名侦探柯南事务所

标题: 赛的经年文华 [打印本页]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4-14 20:20
标题: 赛的经年文华
这是一个关于幸福的话题


天使的五枚羽根


传说中,
当触碰到天使的羽毛,
通往空中的阶梯便会在面前展开。
脱离喧嚣的俗世,
已寻觅了千万趟的天堂,
悠然呈现眼前。
这里,每一丝珍贵的回忆,
都在天使的精心呵护下绽放出婉妙的花朵。
在幻梦般的花丛美景中穿梭,
在醉人的音乐声中徜徉,
这便是天堂。
人世间的寻寻觅觅无止无息,
为了天使散落的羽根,
只因它定义了幸福!


    某年岁末飞扬说过一个故事。
    上帝在创造万物的时候先创造了骡子。上帝对骡子说,你叫骡子,你生来就是要做苦力的,必须踏踏实实地工作,直到死为止。你的寿命是五十年。骡子说,上帝啊,我的生命这么辛苦,五十年太久了,我只要活二十五年。上帝答应了骡子。
    上帝创造了狗。上帝对狗说,你叫狗,你生来就是要忠于主人的,你要负责看家,直到死为止。你的寿命是二十年。狗说,上帝啊,我的生命这么劳碌,二十年太久了,我只要活十年。上帝答应了狗。
    上帝又创造了猴子。上帝对猴子说,你叫猴子,你生来就是要被愚弄的,你会被评头论足,直到死为止。你的寿命是二十年。猴子说,上帝啊,我的生命那么不堪,二十年太久了,我只要活十年。上帝答应了猴子。
    上帝最后创造了人。上帝对人说,你叫做人,你生来就有健全的头脑,你是惟一一种有思维的生物,你可以凭借自己无穷的智慧做世界的主人。你的寿命是二十年。人说,上帝啊,我的生命这么美好,二十年太短了,你把骡子不要的二十五年、狗不要的十年、猴子不要的十年都加给我吧。上帝答应了人。
    因此,人的生命中,前二十年过的是属于人的生活;然后的二十五年像骡子一样,兢兢业业地工作,发展事业;从四十五岁开始的十年像狗一样,拼命地守护家庭和事业;最后的十年像猴子一样,被人们愚弄、嘲笑,成为闲暇时的话题。
然飞扬始终觉得人的一生充斥着年少的影子。无论什么年纪,总是离不开少年的零星点滴。
这话真正不错。
    人生,残酷而真实。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人生是幸福的。幸福就在于人生的残酷而真实。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4-14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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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枚羽根

这是一个听来的故事,长远以前的事了,记不得是哪位姐姐说的了。隐约想起这位姐姐是某知名大学校花级人物,却有一段很不一般的经历。这个故事亦是口述的,说时很零散,成文肯定润色过。回头看看这个叫作《天涯》故事,它重新定义了幸福。

和淮安最后一次出游是去野生动物园。淮安说孔雀开屏不如它拖着尾巴漂亮,那一束彩翎和哈雷彗星很像。

一九九九年初秋 延中绿地 第一次邂逅淮安
枫叶和晚霞交织成的黄昏,他单肩背了一个九八世界杯的纪念背包,用散步的速度闯红灯,被吹哨子的纠察老伯拦了下来。伊静说那人脑子有毛病,头一次见人这么闯红灯。我们抄到他前面,回头,拿了蓝色玫瑰封皮的软面抄问他要签名。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淮安。
伊静说你们两个都很变态,没有多余的话,却以这么不可思议的方式相识了。我说这又不奇怪,又不是空本子,上面全是帅哥签名,只是他不知道罢了。我们笑得很灿烂,整条街都听得见,而淮安自始至终没看过我们一眼。
伊静说,好定力,真是一个人物。
在“人”的世界中,他的确格格不入。

二零零零年立春 闸北体育场 第一次看淮安踢球
我坐在看台上听音乐,嘴里嚼着苹果。淮安穿了二十三号白色球衣,贝克汉姆的号码。他擅长传球和远射。上半场二十九分钟,他进了第一个球。
我丢了一个通红的苹果给他。他接过苹果,眼神充满怜爱。这种眼神倒是让我颇有幸福之感,我太习惯父亲的这种关怀了。淮安指指太阳,说他喜欢追着红色走,红色代表希望,也是幸福的颜色。他的手巾是纯白的,理由是看着舒服。
伊静说天秤座的人大都有洁癖,淮安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他更喜欢白的天。

二零零零年初夏 浙西大峡谷 第一次和淮安出游
伊静中规中矩地在石板路上蹉跎,鄙夷地看着我和淮安。我光着脚在在泥泞上留下一个个脚印。淮安在两半山谷夹着的小涧中趟水,顺便替我和伊静搓毛巾。他把牛仔长裤挽得很高,修长白皙的腿被泉水映得泛出鬼魅的青色。淮安,小心有水蛇!我不放心地提醒他。没关系,我带着药,他递还给我一个淡然的微笑。
峡谷两侧的树柔得能滴出水来,阳光透过朝露把青石板映射得斑斑驳驳。淮安的发上、身上布满水珠,是最真实的洛水之神。周身笼罩着一圈稀薄的烟晕,朦胧得仿佛置身于天堂。他向我挥手,发出天使的召唤。我垂下头不敢答应,生怕打破了这一派人水合一的美丽。因为低着头,才忽视了他瞳仁中抹不掉的寂寞。
伊静说,漫菊你看啊,他是不属于凡间的人。
他的不食人间烟火是因为他是属于自然的。

二零零零年冬至 光新路家 第一次和淮安长谈
淮安的家是很素净的白色,有些沉闷和忧郁,和淮安给我的感觉一样。天很冷,即使有咖啡和暖气还是冷,大概是因为心寒。
淮安已经决定要去西藏。我沉默。淮安决定的事任何人都无法使之改变。淮安的理由很简单,西藏是中国境内离太阳最近的地方,没有城市的喧嚣,更重要的是,有单纯的自由。
你就这么需要自由么?我问淮安。
是的,他一边看着窗外飘浮的云一边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我知道了。我咬着唇说。
有一种人,天生就是属于自由的,就像大草原上奔驰的野马,追赶太阳才是他生存的目标,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将其束缚。
伊静说,淮安也许没有爱过你,漫菊。就算他爱过你,也只是爱过而已。
他像父亲一般怜惜我,他希望给我幸福。但是,他却做不到。

二零零四年初夏 愚园路家 第一次怀念淮安
自从淮安走出我的生活后我就再也没有想起过他。直到伊静借了我一张西藏专题的片子,我才从心灵深处再度把淮安挖掘出来。
西藏的天是白的,山是由白色和青色涂成的,血红的太阳在清白的世界里格外耀眼。气息的草原上有牦牛,还有牧人。他们的悠闲的确是禁锢在石头森林里的我们可欲而不可求的。我开始明白,淮安心心念念的西藏的确是梦幻的乐土。这是他的天涯。
伊静说,塞外的牛羊的确比不上伊人,却还是有人为伊销得人憔悴。
我拉开抽屉,淮安寄来的明信片静静地卧着:在这里,我很快乐。虽然这里物资短缺,环境恶劣,但有城市里找不到的快乐。
白的天,青的山,红的太阳,还有可贵的自由。淮安的照片上,他灿烂地笑着,笑得很满足。
城市里的淮安唯有颓废和淡然。既然他已经找到了他要的快乐和幸福,那又何妨让他离开这个本就不适合他的城市呢?
伊静说,你这么想,说明你长大了。
他的幸福是我的心愿。

野生动物园里的淮安说过,有一天,当你明白了孔雀不开屏的美丽,你就真的长大了。

不知这位姐姐是否就是她口中的那个叫漫菊的女子。我暗自揣测多半就是了,因模糊记忆中这位姐姐很像亦舒笔下淡然如菊的女子。一直以来自以为是很懂得幸福的,因一直身在幸福的糖罐中,几乎淡忘了眼泪的味道。然从此刻开始,我不得不重新改观。理想中的幸福是王子拯救了公主,俩人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年纪渐渐长大才发觉错得离谱。漫菊和淮安的故事,能画上不幸福的大叉么?自然不是的。未满双十的男女能抵这番境界,想来是很看开的人。如是这般,不可不谓幸福罢!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4-14 2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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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枚羽根

    同许多恋爱中的男生女生一般,他们的故事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亦许多半年青人受不了太平淡的爱情,然,我想说,平淡的爱情,始末未曾离开过幸福。风平浪静地寻到命定的人,这是运气。平淡如水地生活到老,这是福气。三个人,三段口述,汇成一个故事。我叫它作《流年》。

——我叫潼泠。
每天下午一如既往地在韶光店里喝咖啡。她煮的蓝山很好喝,水气缭绕的,情调很好。不过韶光并不是咖吧的老板,她开音像店,就在我们毕业的那个高中旁边。
韶光实在是个奇怪的人,她主修装潢设计,然主业是流行歌曲词作者,副业是音像店老板。没见过这样发展的人。韶光说她的未来在毕业那年已经注定,剩下只是按轨迹运行而已。
音像店很大,由于在学校附近,每天光顾的学生很多。韶光总是笑看一个个别着她也曾别过的校徽的孩子在她面前闪过,唇边那一抹浅笑看不出是什么意味。
我问韶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生活?
韶光说,一切在毕业那年已然如是,她只是履行自己的命轮。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说实话我并不怎么相信老天膜拜命运,尤其是在高考落榜以后。
韶光说我很幸福,即便落榜也有个自己有间公司的老爸,我可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她没说错。我的确不能理解韶光,她老爸是我老爸公司最大的客户,她绝对够资格称为千金小姐。
现在,我整天百无聊赖,她却得不到清闲,不过还好她乐在其中。
韶光说忙有忙的好,至少不用想太多无聊的事。
我知道她所指,至今我仍然觉得这完全可以避免。
如果不是她当年一时心软,秦荆也不会去西雅图留学,以至于现在隔了半个地球,音讯全无。
秦荆以前坐在韶光后排,他们的暧昧大概只有我感觉到。
我拍着韶光的肩,好歹是个美女哩,不会没人要的不是么?这是个很老套很俗气的借口,我承认。韶光是念旧的人,她根本不可能忘记一个如此重要的人。
菁菁校园中的暧昧情节一直为小说家津津乐道,其实是他们不了解个中辛酸。真的一头栽进校园恋情里,想翻身很难。
面前的韶光就是一条再难翻身的咸鱼,此刻正以她大家闺秀特有的优雅姿态喝着咖啡。果然是淑女,我自叹不如望尘莫及。
不过关于这个秦荆,我实在无话可说。男人么总是事业大过天,天晓得他在西雅图哪个角落逍遥呢!
韶光这样好的女子,可惜了。

——我叫韶光。
从潼泠的眼神里我深切体会到她在替我不值,为了个地球另一面的男人,    这是很浪费青春的事。潼泠甚至打算在我大学毕业之后帮我介绍相亲,真是服了她。
自己也想不明白,明明已经如愿以偿考入我挚爱的装潢艺术专业,怎么会回到母校旁边开一家音像店,这并非我的本意。
只是我没有办法。
三年前,这里是一家生意并不太好的小吃店。
拍毕业照那天秦荆指着窗外对街这间小吃店说他的理想就是把这家店铲平了开音像店。
这是个天方夜谭式的主意,至少三年前的我如是想。
开玩笑地说等我考进了艺术系,我来替你的音像店装修吧,对了,我还要入股。我真的心无城府,并不是银子太多要发霉,只是随口说说。
至今仍然想不通为什么这间小吃店会被我盘下来改头换面变成音像店,然后莫名其妙地成了老板。小店粉饰得很精致,三年的装潢不是白学的。
我觉得我像个职业工作者,替歌手写歌词,开店,然后回学校上我的专业课,颇有些半工半读的味道。
只能说,这是早就安排好的生活。在毕业那年,我们说好的,他做不到的事,我来继续。
他的梦想,我来实现。已经无所谓他在哪里在想什么,我认命就是了。何况,我早就认了。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我叫秦荆。
没有想到接手一家公司会这么难,从歌手录歌到包装宣传全部要一一过目。天哪,我是凡人,不是神仙!
抱怨归抱怨,毕竟是饭碗,砸锅的话老爸会把我砍成几百段扔到黄浦江里去喂鱼。
每一天都很丰盈,也很疲倦。几次三番想撒手不管,不过最后还是向命运妥协,这是我的命,想不认也不行。
周围的女子流连不息,燕瘦环肥,品种齐全。如果被韶光知道我这么说她的女同胞们,恐怕苏州河里的鱼也有的吃了。
旗下有个歌手叫黯黯,西雅图留学时认识的,主修声乐。其实她并不是条件最优异的,可鬼使神差,我把她招揽过来。
回国后我猛然发现黯黯长得很像韶光,虽不及她大方高贵,仍有七八分眼熟。
我不在乎退而求其次,反正不是选老婆。可我不得不承认,如果黯黯不是长得像韶光,我才不会选中她。
在西雅图,我主修艺术设计。这并非我本意,不过是命中注定。
毕业那年,韶光说她会考艺术系当设计师。她是认真的,看得出来。我随口附和,我也考这个好了。
我没有想到我会为了一句戏言在西雅图学了三年艺术。
最近黯黯在录制新专辑,我每天过去听。不是因为她的音色,而是她的歌,准确地说,为了那些歌词。
我找秘书打听去了,我要把这个业余作词人招揽过来。这种词风很亲切,同时兼有荒凉的意味。
这种感觉很像韶光。
秘书的办事效率很高,下午就送来了地址。
竟然不留电话,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不过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打算亲自走一趟。因为这条路正巧就是高中所在地,我想顺道看看老班,听说我们毕业后,她一直以留洋的我为傲。
记得三年前学校对面有家小吃店,我曾要铲平它开音像店。一直以来我不喜欢子承父业,大概武打书看多了,我欣赏自立门户的独立精神。
可是命运通常是很无奈的,我只得屈服,因为反抗不得。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成长了,我知道顾全大局最要紧。
一路驱车过去,音响里放黯黯的歌。这些歌曲的旋律很有点复古的感觉,尤其是歌词,很像韶光喜欢的那个张爱玲,一般荒凉的底蕴。
几年来,我从不知道学校的确切门牌,更没想那间小吃店的未来真的成了一间音像店。
播的是王菲的歌《流年》。我记得韶光喜欢王菲的声音,因为她的荒凉。
再走近,看见老同学。潼泠还是老样子,无所事事的,到底有个有钱的老爸,不像我要忙于奔波劳碌。
然后看到了在笔记本电脑前健指如飞的韶光。
这一刻,时间停止。
这一年,让一生,改变。

    老实讲后来发生了什么其实我并不清楚。三个人都不再明说。辰光长了,亦忘却深究。应当是一双幸福的小情人去了西雅图,忠诚的朋友守着那间牵系两人红线的音像店,如是如是。这笔风花雪月的纠葛算作十多岁的恋人的旧梦,平淡如水。或者这分偶然中之必然的几率着实教人痴迷。命定的情爱羡煞旁人,局外的廿余光景的男女亦无可奈何。
作者: SHERRY[x]    时间: 2006-4-14 2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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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的非同人文~ 先顶起来再慢慢看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4-14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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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枚羽根

邮箱里有一封晓寒专程在情人节发给我的电子祝福卡。从网友开始发展的感情现已升华到现实生活。发了消息谢谢她,同时,亦和她聊着她的故事。她的幸福,真是与众不同。人说不幸有许多种,然幸福惟一。其实不见得,幸福亦是各有千秋,尤其是晓寒这般三十光景的女子。《眼神》,确然陈述了幸福。

晓寒是一个古怪的女子。她可以一整天不说一句话,也可以在BBS上和网友侃侃而谈;文静时候宛若害羞牧羊女,活泼时候胜于疯狂假小子。在没有人与人接触的场合,她充满了生命的欢愉。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她永远是一尊沉静的爱思考的雕像,让人很难感觉她的存在。
晓寒,外企白骨精,标准的黑衣丽人。
晓寒淡淡地讲着电话。是红衣的电话,电话那头充满了红衣黄莺出谷般的声音。晓寒微微笑着,一言不发地听。晓寒是一个很善于倾听的人。红衣是她最好的朋友。因偏爱红衣,故而红衣叫红衣。“晓寒深处,春波碧草,相对浴红衣。”是这句诗把晓寒和红衣联系在一起。晓寒喜欢念诗,也喜欢唱歌。她的知名曲目是孙燕姿的《眼神》。
此刻她在怀念她的年少。

很多年以前,晓寒还是一个学生。
青涩的校园恋情,虽显浮夸轻佻,却是真正的人生精华。
墨白和晓寒的遇见是定式的,他们同在一个班级,注定会发生一些故事。
红衣曾说在十七岁之前没有初恋的人生是黑暗的。据说到十七岁还留着初吻的人比三条腿的蛤蟆更难找。的确是说得夸张了一些,不过挺有道理,就是喻体难听了些。
那个年代的晓寒是一个极纯真的女孩,很可爱,也是极为少数的“三条腿的蛤蟆”之一。她是一个敏感的孩子,思想很复杂。墨白似乎是一个复杂的人,具体说不清,感觉很朦胧,像雾里看花,模糊的才更漂亮一些。
晓寒想起第一次见到墨白的时候,歪着头在想这个人是不是一个班的;想起高一开运动会的时候,他吃早饭的傻样子;想起第一次真正了解他是在别人传他桃色流言的时候;想起以前几个女生迫他请客吃饭;想起那时放学,和朋友去跟踪他和他的女友。那个时候,是多么兴趣盎然,然谁也没有想到,他和他的女友会很快分手。她更加不会想到,在不久的将来,她会喜欢上他,成为他的女朋友。
爱,其实很简单。一念之间的事,“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只此而已。
心情不好的时候,墨白递来的一支棒棒糖能让晓寒喜笑颜开;闲来塞一块巧克力,也让她欣喜不已;天冷了,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心里好暖。女孩子的要求就这么简单,有一个念着她、疼着她、爱着她的人,有一双硬朗的肩膀让她靠,就足够了。
如果这样一直发展下去,他们也许会成为一对人人羡慕的情人。可惜,上天总是爱做弄人的。或者见不得人幸福,便伸手拆散。或者不是命定的人,眼见要配错了姻缘,来一记拨乱反正。
墨白的白血病拖了几年,最终还是走了。除了骨髓配对,白血病目前还在绝症之列。无可奈何的生命的流逝。人如此渺小,哪来的能力对抗死亡?
只是晓寒还未适应少了一个温暖的肩膀,墨白便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于是这便是一对十多岁的恋人的遭遇。
后来——过了几年,晓寒大学毕业。
几度花谢花开。一晃眼,年届三十。

“过几天是他忌日,我抽不出时间陪你到波士顿,不好意思。其实你也知道每年这个时候我都没空的,不该把CASE安排在这时候。”
“这是什么话?人死了,魂魄在天上看着。你出言不敬当心他来找你晦气。才不是吓你,他最听不得别人说他坏话了。”
“你要跟我一起去?发什么神经,你又没见过他。做什么,你以为是看热闹?不准,想也不要想!”
“红衣,你都一把年纪了,不要任性!好了好了,我要面试去了,再联络。”
晓寒挂断电话后秘书把应征者们逐一领进办公室。
“请介绍一下自己。”千篇一律的台词,晓寒说得腻味了。
一段叽叽咕咕的英语,晓寒好声好气地打断他:“请用母语好嘛?”
来者一脸茫然:“这不是外企么?”
“先生你是外国人么?”晓寒淡淡地甩出一句话,“不好意思,我想看一下其他人。”
一连几个,晓寒猜测今天可能不会有收获。手上一打简历的确让人心动,可惜闻名不如见面。印象全盘毁于一旦。
“下一个是时清。”这个名字不错。看简历上的名字跟照片是晓寒忙里偷闲的兴趣。
“你好。我是时清。”清清秀秀的男生,看起来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晓寒抬眼看入他深邃的眸:“为什么会来我们公司?”
“找不到事做。不能待业做社会青年。”很坦率的回答,比起那些大话连篇高帽乱扣的乌合之众要高尚得多。
晓寒对他的初印象是赞赏。不过她不喜欢他的眼神。这会让她莫名的心痛。“你的条件很好,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公司。”
时清望了望她:“其他企业没有美女经理。”
自诩身经百战的晓寒不由地脸红了。也许是因为他纯粹的眼神——那——像极了墨白。
红衣说初恋情人会是一生择偶的版本。很准确的话。
“如果你没有被录取这个职位会怎么样?”晓寒在挑衅。
“我会再去应征地区执行官。”时清不为所动,甚至还相当有信心。
晓寒忽然笑了笑:“你去吧!”

一个礼拜有五个工作日,足够淡忘很多事。
礼拜一清早要开会,因为迎接新的顶头上司。
晓寒真是佩服自己的定力。她可以对时清的笑容装聋作哑。这是几世修来来的本事。她绝对是一时戏言,当时仅仅想看他讨饶的样子。没想到他很顶真,而且实力雄厚运气也好。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丫子。
“原来我想做你属下的,可惜你不肯收我。现在只能做你上司。”散会后时清踱到她身边,“晓寒,十分钟后来我办公室。”
晓寒已经做好充分的觉悟。看得出时清有话要说,当然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我很欣赏你。”这是时清一贯的坦白。
被一个小自己四五岁的男生这样说,晓寒哭笑不得。“有话直说。”她才不想对着他无可挑剔的笑脸。
“我要追你。”这是时清一贯的直率。
晓寒笑笑。不可能的,她的心在十多年前已经死了。不可能复活的。
“你不相信?”这是时清一贯的认真。
摇摇头,晓寒轻盈退出办公室。真是有趣的孩子。如果不是他的眼神跟墨白太相似,或许他们真的会有发展空间,她会有爱上他的几率。
只是现在,不可能的。晓寒告诉自己,那只是个孩子。

至今晓寒仍然想不通她怎么会跟时清在一起。睡在她身边成熟的大男孩安然地呼吸,长而翘的睫毛让她联想到SD娃娃。
晓寒蹑手蹑脚地起床,披上睡袍,到书房里打开电脑。
在某一个特定时刻,人总是会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晓寒见到书桌上的日志。时清的。
“今天开会的时候见到一个跟霏儿有着一样眼神的人。她叫晓寒,在一家知名外企上班。典型的白骨精。我决定要追她,因为霏儿。我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霏儿的眼神,现在有人从天而降拯救了我。霏儿也许不愿意见到我这么做,可是我仍然很想拥有这眼神。”
“晓寒踢我出局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因为我说只有这家企业才有美女经理。看来说真话不是个好习惯。她挑衅我,大概是想看我求饶的样子。跟以前的霏儿一样的嗜好。于是再去应征地区执行官。运气还算比较好,沈伯的介绍信再加哈佛工商管理的学历让我如愿以偿。从下个工作日开始,我会是她顶头上司。”
“今天情人节,公开向晓寒表白。晓寒问我为什么选中她,我没回答。我不想骗她,也不能说实话。于是沉默。晓寒的眼神有些黯淡。她说她有一段伤,是心底的私隐,她不会告诉任何人,也叫我不要问。其实每个人都有秘密,就像我的霏儿。”
“霏儿的忌日。我去上坟。我跟霏儿说我找到了一个叫晓寒的女子,跟她有一样的眼神。冥冥之中我似乎看到霏儿的嗔怪,她的眼神跟晓寒重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或者晓寒就是霏儿留在人世间给我的依靠,尽管晓寒比我们都大。我相信人跟人之间会有难言的牵系,晓寒是霏儿,霏儿是晓寒。”
“晓寒晚上做梦会叫‘墨白’。我猜这是她的少年恋人。我有一种想打电话给红衣问清一切的冲动。最后还是平复了。我没有资格要求她全心待我,至少我就不是全心待她的。大家两不相欠。”
“今天回来的路上看到晓寒一个人。她开车去偏远的郊区。我不放心就跟着一起去。原来她是去上坟。她喃喃低语了良久。等她离开后我上前去看,原来墓碑上的名字是墨白。晓寒跟我是一样的,也许她会接受我,是因为我在某些地方跟墨白相似。我看到照片上墨白的眼睛,我明白了一切。”
晓寒充泪了。这就是四个人的爱情,并不复杂。相反,纯粹得如同玻璃。
她把日志原封不动地放到原处。然后回到卧房。时清仍然在沉睡。晓寒忽然想他的习惯比她好,至少不会半夜里叫霏儿。
她脱了睡衣爬上床。在这一刻他们仍然相爱着。她爱着他,他也爱着她。或者他们相爱的对象很复杂,然而他们爱着。
生在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

    晓寒说,生在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我们既已决定去爱,便应不计后果不虑代价。她是真正做到了。或者她会这样跟时清在一起久长辰光。将来的事没有人晓得。然她是幸福的,无论她爱着的是谁,墨白亦好,时清亦罢。爱人是幸福的,被爱亦是幸福的。无论她是作为霏儿被爱着,还是作为晓寒。
作者: 梦的暗蓝    时间: 2006-4-14 22:30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4-14 2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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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电脑的结果
没想到找到些自认不错的东西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4-15 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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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枚羽根

一个男人,跟一个小他二十多岁的女人。这个女人是我的朋友。或者还不能称她为女人,十九岁的年纪并不能证明什么。世俗不看好甚至反对的关系。舆论的流言蜚语的杀伤力敌不过她的真挚。亦许她是不考虑未来的女子,她只活在这一时刻。至于那个男人,那真正是一个男人了。他爱着她,毋庸置疑的,如同爱着他的女儿。

在对的时候遇见对的人,一生幸福;在对的时间遇见错的人,一段荒唐;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一声叹息;在错的时间遇见错的人,一场灾难。
经典老话始终未从潮流的龙套中淡出自然有它的道理。漫漫数十载人生,渴想“直挂云帆济沧海”的悠然。然事实上,大风大浪袭来,亦只能坚强面对。
茫茫人海中讲究缘分。缘分是一种神秘而有美丽的牵系。
张爱玲式的遇见颇为平淡:“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问一声:‘唉,你也在这里吗?’”
平淡之中,凸显恬然婉约淡然哀愁。天地玄黄似乎便是因此遇见而生。生命中终究有几桩避免不了的事,或为一场邂逅,或是一段回忆,总是永久的片断。
她不是个好女孩,绝对不是。
她邂逅他,是在导师的画室。她学油画。他也是学生,第一次来。
就这样遇见。简约、平凡。
第一个礼拜他跟她的距离相隔很远。她只是知道他是造型师,美术是爱好也是必修课。
第二个礼拜他仍旧来了。她感到意外。因为她听导师说他是隔周来的。
第三个礼拜他们的位置近了许多。休息时间开始聊天。她单纯地觉得他们聊得来,气氛融洽得好像他们认识了几十年。
第四个礼拜她站在落地窗前发呆。他偷香了她的颊。
她甚至没有不安。她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她一直自诩虽然观念开放,却还没有随便到爱上一个仅仅认识一个月的人。
然终究是爱上了。爱真是奇怪的东西,毫无理性毫无根据,莫名其妙地倾心。
他有家庭。他的女儿比她小九岁。很久以后她见到他的女儿,认为他更爱他女儿。或者说如果没有血缘关系,他很可能会把亲生女儿视作恋人。这是她的主观认为。
不过这是很后来的事。当时她只是沉沦在他的怀抱中万劫不复。
认识她的人都说她不像个女人,就性格而言绝对是个小子。
执念、不计后果、直率、爽朗,决不会忸怩不安故作羞涩伪装淑女。
于是酥酥进入她的生活。
她跟酥酥认识并不久。即便碰面话也不多,交情几乎为零。
她想不起来她跟酥酥突然亲密的原因。
酥酥是性情中人,她也是。这是她们的交集,仅此而已。
她可以披着满头棕红、绛紫、鹅黄、暗蓝的头发在大街拐角处抽烟。酥酥甚至闻不得烟味,连“基本”的粗话也说不出口。
随便找一个例子足可证明她们的差异。
然她们的交情却格外好。很多人看不懂。就像一头牛跟一朵花在聊天,当然这个比喻并不恰当。反正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走在一起显然是天渊之别。
酥酥喜欢收集各式各样的故事,她满足她。她的确有许多故事。从十五岁开始至今她起码交了五十个男朋友,年龄在十五至四十不等。在酥酥听来难以置信,然她最终还是接受了她的经历。酥酥只是她的朋友,没有资格管她。何况交往是个人自由,她真的管不着。
她穿过斑马线跑到街心花园。找了个紫藤架下的木椅坐好,然后点燃一支烟。她习惯抽薄荷的外烟,免税商品。
酥酥坐在风口上游,看着她撒开两条腿吐着烟圈。酥酥盯着在空气中逐渐弥散的灰蓝色烟雾发呆。然后紫藤花开始一瓣一瓣掉落。紫藤花太重,飘不起来。
她也是飘不起来的,她有太多牵拌。她不承认,而且竭力追求洒脱。酥酥眼见她眸中一闪而过的愁绪——只有一星点,在一个极短的瞬间。
酥酥问她将来。她学造型设计,将来多半是造型师,跟他一样。分不清是否受他影响。
她说他们已经半年没有在一起。因为她要高考,他让她不要分心。她告诉酥酥他是念着她的,不然不会顾虑她的未来。
酥酥不置可否。
她接着说去年他们住在一起的时候是她最开心的时候。很大的屋子,很软的床,很硬的地板。她没有往下说,她望着酥酥。
酥酥点头,她明白她的意思。屋子、床、地板、男人和女人,会发生什么毫无悬念。
她说开心的日子过了一年。然后她就搬回家住。
酥酥问为什么。
她忽然莫名的温柔。她说酥酥你知道么,我真的觉得我跟他的一切是命运安排好的。他的造型屋有好几家连锁店,我也搬了很多次家。可每次我们的距离不会超过三条马路。无论是他的家或店面还是我的租屋,一直相当接近。她是个信命的人,她觉得这是老天的意思,这个男人就是她的,打着她的印记。就像至尊宝脚底的三颗黑痣,即便他恢复本尊浑身长满猴毛仍然掩盖不了他属于紫霞仙子的事实。
酥酥说至尊宝不应该放弃紫霞。取经是为了普渡众生,到头来却渡化不了自己。
她纠正酥酥。有些事真的是身不由己的,该放手的留也留不住。挣扎只会让人更痛苦。不如爽快地放弃。有回忆也是甜蜜的。
酥酥佩服她如此看开。这一点是别人无法比拟的,酥酥欣赏她的豁达。
她说酥酥你还小,有很多事没有经历过。虽然你每一句话都有道理,但这道理终究是看来的听来的,不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所以你还只是个小女孩。
酥酥没有反驳。她是对的。她在她面前跟小毛孩没有区别。
她继续说今年他的生日她见过他的面。她是去送蛋糕的。在香提买了八十块钱小蛋糕送到他的总店。他意外她的出现。她看得出他惊喜,她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边看他吃蛋糕。面前的这个男人已不再年轻,尤其跟她的青春相比简直是亵渎。然她觉得他们的心灵有着共通之处,他们都是现实的人。他们不计后果,他们超脱一切地爱着。一直爱了三年。
酥酥知道现在只是暂停。她不止一次地说等高考结束就飞到他身边陪他。酥酥问她,那他家里人呢?
她摇头。他的妻子非但知道她的存在甚至见过她两三次。还有他的女儿管她叫姐姐。她可以坦然无惧地直视他妻子,却在面对他女儿时不安。可能是他们只差九岁。
酥酥想象她们对峙的场面,包括他的女儿。
她说没有对峙。他妻子维持着名存实亡的关系,婚姻生活只是一纸空文。为了财产也为了女儿她不会离婚。有一夜他问她他死后要不要留遗产给她。她回答随便。她说他是拿她当家人看了,这点让她欣慰。
后来她知道他对他女儿的爱有多强烈。不过她管不着。她并不奢望独占他,这根本是无稽之谈。以前有好几个女人跟过他,后来也销声匿迹了。这种关系没有天长地久的说法,只是阶段性的。
酥酥猜他在她的众多男朋友之中是时日最长的。很快得到肯定。
她的男朋友的确很多,男人却没几个。男朋友跟男人有本质的区别。可能她的眼光比较高比较怪。她喜欢成熟的男人,而成熟的男人势必需要岁月的累积。所以她垂青的男人都不再年轻。
酥酥听她说过她只有在他身边才觉得自己是个女人。她会因为他脸红心跳。酥酥说你的烟抽完很久了,今天应该到此为止了。
她们边走边说的形式进行了很长时间。她要找人倾诉心底鲜为人知的秘密。酥酥是个很好的对象。在这个年龄段中酥酥是成熟的孩子。
她说下辈子她要做他的女儿。她可以名正言顺地爱他到死。

这个故事叫作《将爱》。我亲见过听说过许多故事。她的幸福是最直观的。长久以来她爱着他,不计回报的。她亦懒得去思考他是否爱着她、爱过她。她以为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只有真正触摸得到的才是真实。这便是一名未满双十的女子跟一名四十出头的男人的故事。我以为这是幸福,主观的形而上的幸福。中年男人的情感世界很难深究,其实亦毋须计较太多。幸福在某种意义上等同于快乐。快乐便好了。
作者: 倒影年华    时间: 2006-4-15 1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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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呵呵,赛J加油的说.............[/U]
作者: 新兰毛毛    时间: 2006-4-15 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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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错的文章,还有吗?咱要收藏了。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4-16 1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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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的
不过可能要过些时候
作者: 倒影年华    时间: 2006-4-19 1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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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那个,赛J.......把字弄大点吧...........(寒个,咱的视力)[/U]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4-20 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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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呀~凑合着看看吧
实在是不太会弄来着
不如复制下来看……
作者: sly1229    时间: 2006-4-20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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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看到好多字。。。今天已经眼花了,明天来好好看。。。最好是完结了一起看= =0
作者: SHERRY[x]    时间: 2006-4-30 1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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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更新么= =
五一到了,赛也该有点时间了吧,不过大考在即,我还是很有耐心等地~
作者: 梦的暗蓝    时间: 2006-4-30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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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ONAN150022    时间: 2006-4-30 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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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长。。。。慢慢看。。。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5-1 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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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枚羽根

一直以来以为年龄是越不过的鸿沟。其实这念头不准确。酥酥到乡村度假漫步田野时遇见一双老年夫妇,介于五十至六十之间。总之韶华已逝红颜已老。老太太年青时想见是位美人,如今美人迟暮却不显得怎么悲哀。大概是身边有人陪伴,不会寂寞。孤独催人老。他们没有手牵手,因老人拉着一管二胡,他是位盲人。然他们脸上却觅不见凄苦,或者,他们乐在其中。

男人叫隆良,女人叫凤英。
听名字就知道是上世纪四五十年代出生的人。中国人的好处就是取名彰显时代特征。
那个年代的风花雪月如今看来无疑是一出闹剧。生在几十年以后的酥酥难以想象他们的生活。
石库门、弄堂、天井,不遥远却陌生的名词。曾经爬到排满瓦片的屋顶上看夕阳,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夕阳仍是夕阳,无论在哪里看到,总有一股子难言的离愁。
他们说的故事自然更遥远。酥酥以为年龄是越不过的鸿沟,事实上她错了。
酥酥邂逅老人是在一大片麦田边上。他们正散着步,其实就是慢腾腾地走走,晒晒太阳。老爷子是位盲人,抱着管二胡。酥酥联想到阿炳,老太太就是他的喜妹。不同之处在于阿炳并不幸福,而他们笑看风云。
这着实是难能可贵的。
他们驻足,酥酥上前寒暄。她已许久没有见人,而且她此行的目的是想捕捉一些未知年代的风花雪月。
凤英凝视她的男人,眼神中溢满温柔。隆良看不到,却握紧了她干瘦的手。他们是心有灵犀的。几十年了,或者日久生情。酥酥这样以为。她是不相信爱情的另类。
酥酥问她他的眼是怎么瞎的,算是没话找话。无意瞥见隆良混浊的双瞳,不禁微有心酸,是体会世态炎凉悲欢离合的性情。
凤英朝隆良瞄了一眼,原本神采奕奕的脸黯然失色。他倒先发话说要回去休息。酥酥眼望他支着拐杖蹒跚的背影,当即意识到挑了个令他尴尬令她难堪的问题。哪壶不开提哪壶。
是我弄瞎的,凤英末了淡淡地回答。
大惊失色是必然的。酥酥支吾着,可你们很相爱,不是么?
是的,我们相爱。凤英叹息。仿佛穿越时空回到几十年以前——那个烽烟四起的年代。
酥酥望眼欲穿,只恨生未逢时,错失了历史长河的血色。
她不否认她的残忍。

那天黄昏从小麦田回别墅路过一大片油菜花地。金黄的随风摇曳的油菜花让她驻足。酥酥背靠一株柳树席地而坐,远望夕阳与油菜花的两半金黄交相辉映。
她想起凤英说的故事。三十多年以前,在一个偏远的坐落在半山腰的山村,山顶有一间寺院,时常会有孩子攀上山顶嬉戏。那时她十来岁,跟着一群邻人的孩子摸进寺院,看到在佛堂里正襟危坐的他。风尘仆仆的,布满岁月铅华。
外乡人呢。有人上前招呼。那个年代的人热络得很,不比现在各人自扫门前雪,决不多说无关的闲话。
于是一群孩子都坐了下来。他生了堆火正烤着番薯,孩子们看了眼馋,他就允他们七手八脚剥了吞下肚。又聊了些山村风俗人情,一群不速之客陆续下山回家解决温饱。
山里人开饭早,吃过饭才到黄昏。她忽然想起他们吃光了他的番薯,平白害他少了晚饭,便拎了个食篮装了几个高庄馒头一小碟咸菜一壶粗茶上了山。
他还在庙里,干坐着。看似是天黑了找不到吃食,甘心挨饿。
她扑哧笑出了声,递过食篮,正对他愕然的脸。他还是满好看的,看上去二十来岁光景。她说这是给你的,我们吃了你的东西害你挨饿,应该还你的。
他怔了怔,随即旋开一抹笑意。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笑竟有如此的魅惑。仿佛是初春的第一缕阳光,融化了冻积了一整个冬天的冰雪。他从一个风雪归人蜕变为欢愉的大男孩。
你笑起来很好看哟。她笑,看上去满大相的,不过还是小青年嘛。她蜷腿坐下,散开蓬乱的发辫,重新辫成两股麻花。
是么?他笑了笑,恭敬不如从命地动了筷子。他说他明天就要离开这里。
她问去哪里,得到的回答是不知道。她点点头,有些莫名的失落。
翌日果然人去楼空。她由失落转化为遗憾。
原来相遇是如此简单,离别也可以如此轻易。

酥酥眯着眼看天际最后一抹余霞,暮色笼罩了整片麦田。她忽然想其实在这里长住也不错,至少不用理会钢筋水泥的高压十丈红尘的烦恼。在一个行动电话的信号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地方,安逸是必然的。酥酥爱上了它的简单。
相遇是偶然,相逢是造就必然。
再相见,时光荏苒了五度花谢花开。
她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却迟迟不肯出阁嫁人。她说不清缘由,闭口不谈终生大事。或者是在等待。
等待冥冥中的相逢。
相逢的场面远不如曾经的明快。在那个非常时期,他被打成右派,拖到镇上公开批斗。
她恰巧走访亲眷,在人群包围的央心见到他,霎那间心痛如绞。
无法想象那个年代的惨烈,总之是血与恨浸透的十年。现在看来云淡风轻,却埋葬了太多人的家庭爱情幸福甚至生命。
他也在人流中寻觅到她,那个扎麻花的丫头出落成明艳少女。瞬间年华老去,他感到青春不再,似乎生无可恋。
顷刻间的心如死灰又是无法想象的。那个年代受不了折磨自寻短见的人比比皆是,他的念头并不稀奇。
他被关进牛棚时已经眼神呆滞行动木然,宛然一具行尸走肉。
她急忙向人打听得知他是知识分子,是个音乐家。可惜在那个时代这些非但不是足以自傲的本钱反而是无尽灾难的源头。
后来她偷偷溜去探他。两人相顾无言,只觉一眼万年。或者情愫暗生,只是双方都不知情罢了。絮絮地叨着闲话,他忘却耻辱伤痛,她倍感幸福安然。或者这就叫爱。
锅碗瓢盆柴米油盐是相濡以沫,执迷不悔生死相随是铭心刻骨。
大凡人都处于后者。他们何其幸,鱼与熊掌兼得;他们何其不幸,生在那个年代。
私下交往的隐事被揭露到光天化日之下俨然成了丑闻。于是按照惯例被迫斩断关系。他们递给她一根粗棒,让她“改造”他。
她泪如泉涌。怎么可能下手?即便对陌生人也本着一颗仁慈之心,何况是这个至关重要的人。
这是不行的。他们心里都清楚,身在这个年代,他们只能屈服只能逆来顺受。
他悄无声息地哀叹一声,直直地盯着她,仿佛想把她的音容笑貌烙印于心。接着猛一使劲按住她手朝自己头上方击下。
她的泪随他的血流了一地。撕心裂肺的呼喊唤不回他的知觉。
他们以为他死了。人群陆续散去。她硬是将他扶回家,尽心医治。
半年后他虽恢复健康,却永远失去光明。她嫁给了他。没有新房没有婚礼没有喜筵,甚至连爱情也是他以后才意识到的。他以为她是拿一生弥补他,坚决反对,却拗不过她的倔强。她清楚了解自己的心——那是——爱。她爱他,追溯到五年前的邂逅。那时她还是一个扎麻花辫的黄毛丫头,他是一路风尘的匆匆过客。
在某个有月光的晚上,在家乡山寺中,他们谈笑风生。
那一刻的天空永远镌刻在她的记忆里。

十年在一个人的生命中占据了不小的比重,然在历史长河中不过是沧海一粟。
十年劫后余生,他们早已彼此深爱。也许因为那个年代风云动荡,患难见真情。
酥酥眺望远处一间平房。三十年前他们辗转到这里落地生根,于是互相搀扶过了半生。她羡慕他们手牵手的样子。人与人的情缘本来就是互相扶持彼此依赖分担生活的苦难共享人生的幸福。
他们或者是个案,确实真真实实见证历史,一路坎坷走来。
洗尽铅华,幸福才更纯粹。
酥酥开始相信,这人世间还是有不会随光阴而逝的真正的爱情的。

《牵手》这一原本漫长而复杂的故事由于时光蹉跎变得简单明了。或者损失了真挚的细节与曼妙的对白,然我深信精华还是可循的。苦难与时间是验证情爱的良药,亦是见证幸福的标志。没亲见老人牵手相伴的场面,然可想个中默契甜蜜温馨幸福。时代非人可择,除却逆来顺受,人没有别个方法抗拒命运所趋。他们是幸福的,因他们拥有不会随光阴而逝的真正的爱情。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5-1 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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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不幸有很多种,然幸福惟一。
酥酥反对这观点。幸福也是有很多种的。譬如寻找自由追求梦想寄托爱情超脱世俗体验苦难。无法反驳这些是错误,毕竟漫漫人生长河中,每一个年龄段都会有不同思维不同目标。或者这就叫成长。
时间是不可逆转的定式。在有限的生命历程中尽可能发挥最大的价值是有志之士孜孜以求的理想。
然,请不要忘了——
人的成长过程就是寻爱的过程。
每个人都应该为了寻觅属于自己的那枚天使的羽根而活得精彩。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5-1 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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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一长段校园恋情
青涩的
却很真实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5-1 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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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沙

序曲

许愿沙是一样神物。据说对着瓶中沙许愿,愿望就可以实现。
少女接过晶莹剔透的玻璃沙瓶,于是展开了一段校园童话。

前传·Ⅰ

仲夏芙蓉盛开,湖畔清香四溢,枝头蝉鸣不绝。
远处有几个少年少女追逐嬉戏,丝毫不因稍嫌酷热的天气慵懒缠绵。
这边两个就文静许多。潭月仰着绯红的小脸问江雪:“你说湖风,他到底喜欢我么?”
江雪除了摇头已经没有任何搭理她的意思。天气热,心情自然会有些烦躁。何况这个女人呈现出中邪的状态,每天不断问相同的问题,频率高得骇人。看她的神情,信徒都没那么虔诚。“拜托,别问我。我叫江雪,不是湖风。”江雪没好气地扔下一句话,跟上一边大步流星走过的浪潮:“哎,那个谁,前天借你的CD还没还我,我急用。”
浪潮适时停下脚步:“哦?那张CD是录广播剧要用吗?等下上楼我拿给你。啊哈你的音乐感觉很不错的哎,这几支萨克斯曲子都是经典老歌了,也很合适这个广播剧的气氛。”
“是一个新的广播剧《寻找幸福》,我做的独幕话剧。我要做正事了,中午再说吧。”江雪回眸向潭月一笑,继而转向浪潮,“要不要一起看一下剧本,顺便给我点音乐方面的指点。”是个开溜的好借口。
“这女人还真是……”潭月不由苦笑,她还真会“秉公办事”。明明是要……算了,自己跟湖风的一萝筐大事小事还没搞定,哪来闲情逸致管这位“风花雪月小专家”的风花雪月。
也许她是对他有感觉的吧。不过这小女子像风像雨又像雾,天知道她的心思又会飘去哪里。潭月悄悄叹了口气,如果自己跟她一样就好了,起码不会为了一棵脖子还不算太歪的树放弃整片大森林。唉,湖风,湖风……
那个长得并不帅的单眼皮男生,总是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他们之间的关系,真是可以用“剪不断,理还乱”来高度概括了。李煜如果地下有知大概会很庆幸她终于能记得这句名句的出处。
潭月一步一晃地回教室翻看日记:
“我们总是吵吵闹闹的。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隔阂,永远都是快乐的。可世上没有真正的异性友谊。渐渐地,我开始注意他今天穿了什么衣服,他喜欢什么,缺少什么。原来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东西,在他身上,却成了非凡……”
不知不觉已经泥足深陷不可自拔了呢,潭月深深一叹。人对司空见惯的东西,免疫总是特别差的。一旦失去除了后悔莫及大概也会呕得想上吊。
今天可是六月一号呢。“六·一”并不是单纯的儿童节这么简单。当发现这个期待以久的日子来临了,莫名的紧张让潭月手心不禁微微出汗。
江雪默读广播稿时正在试音的浪潮忽然冒出来一句:“湖风发今天花痴了,穿了件粉红的T恤。”
江雪头也不抬:“他又不是第一天花痴了,明明喜欢潭……”及时打住,免得因泄露天机被潭月杀人灭口。
嗯?粉红的,似乎……江雪忽然跳起来,冲出了广播室。
“拜托,一刻钟以后要录音的,小姐!”浪潮受不了她雷厉风行的个性,还好心脏够强壮。
江雪回头递给他一个微笑:“安啦,我保证准时归队。”
她还真……浪潮苦笑了下,也许就是因为她的与众不同才会对她有不一样的感觉,也许是的。
走廊上,湖风与潭月擦肩而过。两人各自低着头,用余光扫了对方一眼。
这一切,尽入江雪眼中。
“说吧,你动了什么手脚?”江雪拉开凳子坐到潭月对面,慢条斯理地质问。瞎子都看得见那一场无声的暧昧。
“果然是我的偶像。”潭月心悦诚服地拿出一张纸,眉间眼底尽是笑意。
一个故事,没有具体署名,第三人称叙述。大致上属于那种最龙套的校园故事,惟有一句让江雪蹙紧了眉:“如果他当真喜欢她,在六一那天会把自己包装成一份粉红色的礼物送给她。”
潭月明白江雪看出来了,不禁得意:“这个办法不错吧。”
江雪恍然大悟:“难怪他今天像个花痴!”
“哎,别这么说我老哥啦!”池花神不知鬼不觉地冒出来,“不就是粉红T恤么,干嘛这么大惊小怪!”
“早上随便拿的……”远处湖风辩解着,满脸通红,心虚得要命。
解释就是掩饰。江雪不住轻笑,这个男生倒真是木讷得可爱。难怪潭月会这样执迷不悔了。
“池花,出列。”江雪对池花勾勾小手指:“有帅哥你要吗?前几天在广播室有人来点歌,长得还不错。那人今天来拿他的CD。”
“哪个哪个?”池花飞快地跟出来,跑八百米都没那么卖力。
这个小女子也是令人头大的人物。
潭月再次感激江雪解围,坚定了下信念,起身踱到湖风旁边。
“你今天干嘛穿粉红色衣服?”
“说了早上随便拿的。”
“昨天那个你看了没?”
“什么……”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我…我…把你当妹妹。”
潭月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噎者,这木头,在胡言乱语什么?
忽然耳边一声低语:“你先跑,跑快一点。剩下的我来。”
面对雪中送炭的神仙江雪,潭月会心一笑。撒开腿奔出教室,听到江雪大喊:“白痴,她有心脏病,经不住折腾。”
湖风蹭地跳起来,连忙追出去,那速度绝对媲美刘翔的12秒91。
当江雪赶到校园湖畔的一株柳树下,只见湖风不住问潭月有没有不适,脸色怎么这样苍白之类的话,还不忘抓牢她,生怕她再跑了。这个场景很好笑,不过她没有笑出声。湖风少见的真情流露,好好把握吧。她不想也不能再看好戏了,《寻找幸福》是她要带给所有听众的幸福所在。
江雪转身看到湖面上划过几羽飞鸟,忽然想起一句话:“福是只长着翅膀的鸟,你不抓好它,它就会飞掉。”
湖风大概是抓住了,但愿潭月不要错过吧。他们兜兜转转,终究还是在一起了。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你身边的人会担心的。”湖风轻轻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没看见潭月的双眼蒙上一层水雾。
故事不会就这样完了的,江雪确信。
广播室里的浪潮一切就绪只等着她来。
“浪潮,我想到下一期专题了。”
浪潮很感兴趣。
“关于小女生的风花雪月,叫《许愿沙》好了。”江雪一脸兴奋。
“广播剧吗?这标题是什么意思?”
“对着瓶中沙许愿,这个瓶子就有了灵气。许愿沙代表了一个愿望。如果是广播剧的话效果会更好,我想。我先撰搞,过几天你看一下好了。”江雪一阵风似地拿起广播稿,“开始吧,监制。我们要《寻找幸福》了。”
许愿沙,真会圆满吗?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5-1 12:26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前传·Ⅱ

江雪在她第一篇专栏里引用过一句话:“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一生幸福;在对的时间遇见错的人,一段荒唐;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一声叹息;在错的时间遇见错的人,一世痛苦。”虽说很老很旧的话了,却仍然被当作经典来用。
人生呐,真是无奈,无奈。无奈!
潭月在草稿纸上写了N个“无奈”后,江雪坐到她身边。“想湖风?”她随口点出他的名字,潭月换了换气息。
“真是无可救药了,我不过叫了声他的名字,有没有这样夸张啊小姐!”潭月一时僵住的表情又成为江雪攻击的目标。“拜托哦,再想你就发疯了,他不过就在楼上嘛,你喜欢,随时可以……”
话没说完潭月拖着江雪一阵风似地上了五楼。
“你怎么不用这速度去跑八百米?”江雪一脸坏笑地望着潭月。“我话还没说完呢。湖风去办公室报到了,不在教室里。”
潭月咬牙切齿:“你绝对是故意的!”
“对啊对啊。”江雪爽快地承认,“你也太执念了吧。不过是个男生罢了,值得么?”
“我觉得我很贱。”
江雪耸耸肩,用那种“你还算有自知之明”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人,她忽然笑了:“其实有个梦想在也很不错。”
“你觉得他对我而言只能是一个梦想么?”潭月略显失望,继而苦笑自嘲,“其实我也知道,我们是没什么结果的啦,不过……”
海涛曾经说过,如果哪天听不到湖风和潭月抬杠,那么这一天肯定是世界末日。大概是吧。现在想来潭月仍觉得如获至宝,他们没有未来,也许。至少他们有过去。她并不要求太多。她想带着倾慕他的心从学校毕业,然后走过岁岁年年。
开心的日子消逝得很快。欢笑中,潭月度过了她的黄金年代。为什么要分班呢?大家在一起不是很好么?潭月兀自郁闷。如果不是隔着一层楼板,她的生活也许会截然不同。
潭月想到海涛。这位亲切的哥哥般的人物暗自喜欢她吧。她看上去迟钝木纳后知后觉,其实是纤细而敏感的。海涛跟湖风是截然不同的类型,可能海涛更活络一些,有时难免会犯三八。噢,这样说江雪的哥哥实在太不厚道了!
说实话潭月并不讨厌海涛,甚至对他还是有几分好感的。如果不是先有湖风,她多半会喜欢上他。因此潭月始终内疚着。关注着海涛日益衰弱的体质。她很想找一个能照顾他的人,算是一种补偿。
“喂,你在发呆?”江雪盯着潭月良久,看她忽而带笑忽而皱眉。“你在想湖风还是海涛?”
“BINGO!知我者你也。”难得潭月还能挤出一句俏皮话。“他最近还好吧?”
“你是说海涛么?他又被关进去了。”江雪指的是医院。“这一段时间呼吸道疾病高发,他不可能幸免遇难的。”
“我们去看看他吧。”潭月觉得这是责任,如果不是她一再拖延他,也许不会像现在这样。
江雪点点头,“你去好了,我在医院等你吧。”
医院里一抹粉红影子。潭月探头探脑地东张西望,找到了海涛的病房,敲门,入内,看到另一片粉红。
海涛勾起笑意,“小月儿来了,总算还想着有我这号人。”
潭月一阵心酸,尤其是在海涛面前她跟湖风同穿粉红色T恤,简直是情侣装嘛。
“小雪儿,去给小月儿倒杯茶。”海涛也只有倒在病床上才能支使他尊贵的妹妹。
江雪很快地退出房间带上门。这三个人有话要说,而且非说不可。
潭月垂着头看她粉红色的跑鞋,湖风的粉红色T恤。嗯,这件T恤,它使湖风赢得了“粉红哥哥”的称号,又在半年的“六·一”成为一个问题的答案。他真的是早上随便拿的?还是深思熟虑之后给她的答案,她不敢肯定。
“你们……互相喜欢着,是吗?”海涛一语中的。从潭月红透的脸与湖风扭捏的姿态就可以揣测得一清二楚。“很早就开始了,对吗?”
潭月头垂得更低,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否认,那就是默认了,至于湖风。“你……你别乱说了,我把她当妹妹嘛!”
又是这一句“妹妹”,老天!如果面前有一个蛋糕,她肯定往湖风脸上抹过去了。潭月恨恨地想,为什么没有一个摆着满汉全席的大桌子让她掀呢?
“真的吗?那我不客气了。我从来不拿你当妹妹看的,小月儿。”海涛深沉地笑了。
“呃,你别添乱了。海涛你肯定病糊涂了,我……我先出去了。”迅速溜出这间气氛尴尬的房间,潭月终于舒了口气。
“我哥是不是和你们摊牌了?”江雪慵澜地贴着墙面淡淡地问她。又说中了,像在一边偷看一样。
潭月无力地点头:“看到海涛就让我想到以前许多开心的事,如果时间停留在那一刻就好了。”
“你不是还有一大堆回忆吗?”
是啊,回忆,真的只剩回忆了么?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5-1 12:27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正文·Ⅰ

“这个,给你。”潭月冷冷地掷给湖风一个小瓶,潇洒转身。从湖风错愕的眼神中淡出,只余一地灿烂的阳光。
这小女子吊足了人家胃口。
避风塘。潭月若无其事地蜷在桌角玩弄杯中的吸管。尽管心乱如麻,面上仍是一贯的从容与平静。
“你就这么给了他?”面前的江雪忽然大嚷,引来一干茶客不悦的目光,她连忙压低嗓音,“我说你就这么一挥手丢给他了?”真是的,有本事让一贯淑女的她在公众场合大喊,也只有潭月有这本事做到了。
潭月点头。反正是非曲直,何去何从,都与她无关了。算作一个了断,无所谓对错。就当是一场梦好了,“事如春梦了无痕”,江雪不是很欣赏这句诗的么?
江雪却似很庆幸,潭月忽视了她忽然狡黠起来的眼神。她笑吟吟地问:“写了什么啊?”扫了眼潭月状似平静的脸,忽而淡笑:“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随口吟来,江雪自信她猜对了。
一语中的,果然出自心理学博士世家。兼之江雪聪明伶俐,更有一双敏锐的眼,能看穿人心思。三岁能将《千字文》倒背如流的书香女孩,连名字也出自《江雪》,怎会猜不出李商隐这一句经典情诗?
潭月举手投降,毕恭毕敬地奉上牛奶布丁:“偶像!”
江雪得寸进尺地又顺手拿了一个香蕉船。
“你别过分。”潭月翻看临近月底已干瘪的钱包,“你得给我留车钱。”
“安啦,我有零钱。”江雪俏皮一笑,可爱得令潭月不好发作。
“你说他会怎样?”
“哪个他?”江雪故意装蒜。
“湖风。”潭月毫不避讳他的名字,“关于,那瓶许愿沙。”
江雪回想起她们逛了N家店看中的那瓶许愿沙。精致的玻璃外瓶盛放了一些红豆、干花、彩珠之类的点缀。瓶中另扣了一个内瓶,是潭月最爱的粉红色,堆满了同色的许愿沙,还埋了一卷纸条。潭月相中外瓶上那一行字:“错过的往往是最美。”这话,说中了她心思。于是一锤定音买下来,视若珍宝。
“生日礼物啊!能作何感想?”江雪故意叹气,“唉,好端端的,干吗写得像分手宣言一样?”大口大口嚼着冰激凌,又笑说,“不如我替你找人相相,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那棵歪脖子树?”
潭月甩了个大白眼给她:“我不要!光他一个我已经受够了,再多来几个我保准疯了。”
借口!江雪侃道:“算了啦,明明是放不下。少年时的情愫最难忘了。”
于是,一阵缄默。两人无声地喝珍珠奶茶。
谁说不是呢?前后座日复一日产生的莫名情愫,让潭月沉沦在校园恋情中不可自拔。直到分道扬镳,仍对过往一切念念不忘。她是真的怀念这段岁月,青涩的,却很甜蜜。尤其是湖风坐在她后座,朝夕相对在情窦初开的花样年华,很难不为青春盛开一次。
潭月迷失在湖风纯净的笑容中沉醉不愿醒。他的眼睛格外漂亮,天真的眼神很有种不谙世事的感觉。
三年来,潭月溺在湖风无微不至的关怀中。吃完早餐的一张纸巾、订正作业时的一支红笔……顶着“理科全才”的光环,湖风替潭月讲解些不入流的数学题,连潭月都佩服他的好耐性。难道他真的看不出来,她只是借机与他相处么?潭月的数学虽然不及湖风,却是女生中数一数二的。有时潭月也会恨铁不成钢:湖风是真的不明白还是装傻充愣?
“错过了,没有挽回的余地。”潭月看不出什么意味,淡淡地总结。
江雪适时打探:“如果他开窍了呢?”
“怎么可能嘛,那块木头!”潭月嗤之以鼻。
江雪一吐舌头,摊了摊一双小手,又开始唏哩哗啦地“横扫千军”。
潭月只听到她含糊不清地向自己保证:“相信我,擦肩而过也是可以拨乱反正的。”
可能么?一个向左走一个向右走,还会再相遇再产生交集么?

潭月回家,绝对意外地看见有人在楼下等她。
更千年难般的,竟是木讷的湖风。
一向伶牙俐齿的潭月开始语无伦次:“怎么……不回家么?你……”她的脸肯定已经红透了。
湖风也涨红了脸:“我是路过……车子没气了……”身边一辆簇新的脚踏车怎么看也是四肢健全。
“哦,这样……”潭月轻声轻气,“那个,你怎么回去啊?”
湖风不敢抬头看她,比潭月还小声:“我已经打电话给池花,让她来救我。”
池花是湖风的同龄表妹,跟潭月素来交好。两人是密友。
“其实……”湖风不知所措地没话找话,又哑口无言。
潭月垂着头,不停地绞着群摆。
“再揉下去裙子就破啦!”一旁探头探脑的江雪小声喊。这对活宝一个木讷一个腼腆,真是要急死人。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江雪盈盈拉过潭月,对湖风嫣然一笑:“明天我帮潭月约了我的一个学长,是我爸爸学校经济系三年级的。潭月,你可要打扮得漂亮点哦!”
“什么?我?”潭月失声大叫,被江雪甩了一眼后知趣地住口。
湖风有些慌了:“你……你不是……我……”
“大哥,麻烦你连词成句,谢谢哦!”江雪毫不客气将湖风的“只言片语”通通弹回去。
湖风被逼急了,终于憋出一句话:“许愿沙里的话不算数了吗?”
“没有。我写得很明白了,你看不懂回去找本唐诗赏析自己翻译。”潭月硬起心肠。早断早好啊,这么藕断丝连的,反而比以前更辛苦。其实她也不想,是被他的优柔寡断逼得抓狂了。
“就是看不懂才来找你问清楚啊!我一直不敢跟你说我很喜欢你,可是你明天竟然去会男生?竟然还在把许愿沙给我以后!”看得出湖风是脱口而出的。
潭月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他说他喜欢你很久了,怕你拒绝才不告诉你的。”江雪估计湖风没有说第二遍的勇气,干脆替他回答了。
潭月坦然一笑:“总算是拨开云雾见月明。”
江雪知道闪人的时候到了,刚想脚底抹油发现在一旁窃喜的池花,无奈地拖走她:“走吧走吧,少做电灯泡多积点德生的将来没人要。”
池花闪得比江雪还快。“那个……江雪,我明天可以去你家吗?”
“有何贵干?”
“我来还书啊,我……”
“海涛明天不在啦。你后天来。”
“呃!”
又一个为爱痴狂的小女子,江雪笑得无可奈何。
至于那一对正在竞争谁的脸更像熟螃蟹的小情人还在愣在原地大尝两情相悦的幸福。
“那纸条上有错字。”
“怎么可能?”
“应该是‘此恨绵绵无绝期’。你写成‘天长地久有尽时,此情绵绵无绝期’。虽然我语文是很差啦,不过你错得这么明显,肯定是故意的。”
“不会啊,我明明……”
“原来你也会借古喻今啊,呵呵。”
听到如上对话,江雪不禁为自己的调包妙计自豪不已。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5-1 12:28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正文·Ⅱ

上次看到江雪是在一个礼拜之前。小女子感慨地说,终于有一阵子清闲,能出门散心。她也许厌倦了城市的红男绿女,想到偏僻的地方寻一刻安宁。
潭月问她去哪里,得到的回答是江南。
江雪说,自小喝着江南水长大,怎么也走不出这个范围。正如世界本是个大圈圈,沿着一个地方矢志不移,总会回到原点。无论向左走还是向右走,都是绕着圆形轨迹兜兜转转。
唠叨了一堆,仍是含糊其词。反正横竖是要离家出走那么一回,背着行囊到一个从未涉足过的地方,在人流中穿梭,周遭一切都是陌生。潭月猜,她也许是要寻找命定的人。不过这似乎又不太符合她一贯的风格——她不是一向不相信情啊爱啊的嘛。
潭月毫不意外江雪的决定。她当然知道,一旦江雪打定了某个稀奇古怪的念头就会立马付诸行动,用她的话来说是“事实胜于雄辩”。况且她早已习惯她的雷厉风行。
只是湖风不在,一个人不免有些落寞。不过既为学生的黄金旅行时令,暑假里一个人百无聊赖也是相当正常的。潭月无所事事地敲打键盘,江雪《寻找幸福》的小说版本还真是写得不错呢。至少在这个时候,这是个用来打发时间的好方法。
于是翌日江雪轻装上阵,风一样从这座城市飘走。
一转眼,一个礼拜过去了。时间像指缝间的流沙,一点一滴流走,怎么也抓不住。
一个礼拜是短暂的,然而潭月猛然觉得她的世界不同了。
首先,湖风自普陀山归来后不如以前热络,往往神龙见首不见尾。潭月要想见上他一面很难。拜托,大家在交往是吗?怎么搞得像债权人一样?凭直觉,潭月觉得他在躲她,不露痕迹的。这点小伎俩才瞒不过潭月敏锐的双眼,看穿他心思,却不点透。
潭月心里暗骂:“死东西,看你玩什么花样。”这个湖风总有让她抓狂的本事。
再是江雪从她的江南回归以后,看湖风大大地顺眼。潭月觉得不可思议,以前两个人虽说不上冤家对头,但见面斗嘴吵架似乎是家常便饭,怎么一下转变得这么彻底?
怀着满腹疑惑,潭月帮江雪去柯达取相片。一路旅行拍摄的,她还真是有兴致。潭月一向欣赏她取景的本事,顺道拿出来欣赏一下江南风光,不禁吃了一惊,似乎……这是舟山渔岛的风景嘛。这是佛光顶,这是南海观音。这么说,她是去普陀山喽?
又是普陀山,而且在同一时间!潭月没来由地又一惊,难道说他们两个……应该不至于吧?
下午约了池花在避风塘碰头。池花问潭月借了一打小说,终于千辛万苦啃完了打算再借新的。池花受潭月的直接影响即江雪的间接影响开始喜欢看小说,几乎成了半个评论家。江雪的习惯总是能影响身边的人。
池花问潭月:“你说要是爱上了朋友的男朋友,会怎样?”
潭月盯着她。池花心无城府的笑脸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用心,是随口问问的吗?这些小说里头的确有一本写爱上朋友的男朋友,结局呢?潭月搜肠刮肚,却始终一片空白。
池花说,湖风这几天似乎很闲,昨天还在街上乱逛。让他帮着做一点暑假作业还横拖竖拖的,活脱要气死人。
潭月下意识地回想昨天江雪的日程:“江雪出门了,不知道去做了什么。”这是江雪哥哥海涛的回答。海涛,海涛……潭月思绪一转,如果当初接受海涛的表白,现在的一切会不会彻底不同呢?
潭月开始迷茫。她精准的第六感不怀好意地告诉她,湖风跟江雪两个人肯定有些问题。至于什么,还不好说。但要是真像某本小说里写的爱上朋友的男朋友……天呐,她不敢想。
吸光了珍珠奶茶里的珍珠,潭月假设,如果一旦预感成真,那自己将何去何从呢?一头是曲折迂回一路得来的真爱,一头是数年来无话不谈的密友,似乎放弃谁选择另一个都会让她痛彻心扉。但如果换一个角度——成全他们俩,虽然会不爽一阵子,但过后,应该还会重新灿烂的吧!至少,她现在只有这个方法。
“潭月,潭月!”潭月感到池花在摇她,“发什么呆呢?我们要走人了。我还要去买些女生专用呢。”
小妮子多半去买化妆品,偏偏说得模棱两可。哎,潭月收起自己烦乱的春心,任凭她拉着随处游走。权当散心吧,让这些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都随风吹走吧。
通常她们喜欢那条有一排小店的小巷。地理位置偏僻了些,东西也因此较为廉价,货源却新,很适合小女生血拼的地方。这一片是她们专有的天地。
潭月素来很喜欢这条小巷,然而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厌恶它。事实上,这条巷子其实无辜,是“城门失火,秧及池鱼”的典型。
潭月的眼神里涌起了火,火很大,在燃烧。池花顺着她的眼光看见一间礼品店里湖风挺拔的背影,刚想张口叫唤,忽而瞥见一旁指手画脚的江雪,池花一下子僵了。这两个人在搞什么啊?拜托!
“潭月,他们是好朋友,你可别瞎想。”池显然想来几句宽慰,然而底气不足得很。嗯,“好朋友”?她自己也觉得说不过去,“说不准,他们只是半道上碰上了,搭个伴而已。”
潭月握紧拳控制自己要爆发的心情。她低声告诉池花:“前段日子湖风去普陀山,江雪也恰好去那儿度假,他们肯定是碰上了。昨天你说湖风一个人逛街,江雪又正好不在家。”潭月顿了顿,浮起一个悲哀的笑容,“其实又怎么样呢?我始终觉得,湖风对我而言太遥远,伸手想碰,却怎么也碰不到的。”
是么?鱼与飞鸟的距离,一个在天,一个却深潜海底。
话至此,潭月已有些呜咽。她吸了吸鼻子:“他们可以直接跟我说么,何必……何必这么玩地下的呢?”
池花不及潭月柔顺,一把抓过她直冲那间礼品店。“你干嘛,就这么认输了?你不会这么没用吧!尽管江雪是很好啦,但她也不能抢你男朋友吧!快去跟湖风说清楚啦。江雪这不顾道义的家伙,听说她还有喜欢的人呢。我帮你好好骂骂她!”
风风火火地夺门而入,潭月直对湖风惊讶的目光。池花怒气冲冲,江雪却一如往常。
“江雪,你也太不厚道了。湖风是潭月的男朋友,你是知道的。她有多么喜欢湖风,你也是知道的。你怎么能……”池花正话匣大开喋喋不休在兴头上,被江雪轻声打断。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潭月,你会怎样呢?”江雪似乎故意有些挑衅,伸手挽住了湖风的臂。
潭月原本想说些成人之美的好话。她计较过千百遍了,要大度,要潇洒,要冷静。然而一旦真的发生了,潭月坚定地告诉江雪:“湖风是我的男朋友,你抢不走的。”
世事往往如此,即便事先计算得再好,一旦真正发生之后,也很难压抑着不夺口而出真正的心意。
“哦?是么?”江雪笑了,放开湖风:“我就说潭月有骨气,你以为她会放弃么?早说了,我比你了解她。”
湖风也笑了,笑得云淡风轻:“是啊,还真是对不起潭月。”
池花总算看懂了,敢情这两个人是顺水推舟,试探潭月的真感情呢。这一关,潭月是勇者无惧地闯过了,然而——
“这几天你们一直泡在一块儿干嘛?”确定了湖风仍在身边的事实,潭月难掩小女子的吃醋本色,“似乎在普陀山你们就碰到了哦!”
江雪掏出了刚刚在店里买的礼品盒,塞给潭月:“这是湖风精心准备的礼物,敬请慢慢欣赏慢慢感动。”
潭月轻手打开,是一个瓶子。澄澈的白玻璃,没有什么花俏的修饰。瓶中也是最普通的沙子,还夹杂着小石子、贝壳残骸。普通的软木塞,是常见的那种。潭月拔开塞子,一股海水的味道幽幽飘出来。
“是海水味道的香精瓶么?”潭月兴奋地笑了,“我很喜欢,谢谢。”
江雪嗤之以鼻:“大小姐,你识不识货啊?这可是普陀山千步沙滩上舀来的,纯天然的许愿沙。你没听说过普陀山的千步沙很灵验的么?”
潭月迷茫地摇头,她承认她是孤陋寡闻了一点。不过她已经没心思计较这些了,完全沉浸在幸福中陶醉得天昏地暗。
此时,池花和江雪识趣地自顾自聊天。
“原来你就是知道湖风为了潭月特别去普陀山舀千步沙才看他这么顺眼的喽!那他为什么不找我去陪他买瓶子跟礼盒呢?”
江雪坏笑:“湖风说你眼光太……所以找我去喽!”算是报她刚才那一通乱吠吧,江雪故意惹毛池花。
于是,池花毫不留情地追着江雪满街跑。而留在店里的那两个,正盯着那瓶许愿沙发呆。
许愿沙,无论许下什么愿望,只要但求本心,都会如愿以偿。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5-1 12:32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未完待续……
各位看官慢慢欣赏~
祝休假快乐~~~~~~~~~
作者: 倒影年华    时间: 2006-5-1 19:29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U]呵呵,赛J5.1快乐啊...........[/U]
[U][/U]
[U]咱在喷水池发了个竞猜的,你应该知道答案........给你缅怀一下吧...........(PS:JJ也是不能答题的人)[/U]
作者: 堕落的猫    时间: 2006-5-1 22:53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小赛!好久不见啦
作者: 堕落的猫    时间: 2006-5-1 22:53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小赛!好久不见啦
作者: 梦的暗蓝    时间: 2006-5-1 2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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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5-2 17:31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正文·Ⅲ

一直以来,潭月深信爱情就像放在保鲜膜里的新鲜蔬果,只要不开封就可以永葆长久纯粹。在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这绝对是天真纯情一相情愿的念头。
江雪对此不屑一顾,她的观点几近消极。天长地久再长远,终究不过是个期限。至于朝朝暮暮,只是一场风花雪月,过眼即为云烟。也许是诗人般的作风使然,她有着漂泊的身,漂泊的心。
“最舒服的还是他们,竟然跑去欧洲读书,争做海归派。”潭月边拨弄笔袋中清一色粉红色的文具,半嫉妒半羡慕地唠叨一声。
池花要去欧洲留学,想找个搭档。恰好海涛在国内闷得慌,心脏病又有严重化的倾向,于是收拾行囊一同上了飞机。
“他们大概两年后回来,到时可让人羡慕了。”潭月摊开笔记本,却发现曾经的笔记上全是湖风的字迹。她不懂的问题,他总有解答的方法。只羡鸳鸯不羡仙,孤男寡女在素以浪漫象征的北欧,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下文。何况海涛肯与池花同行,行动已表明了一切。
池花终于革命成功,实在是一桩值得高兴的事情。想想海涛终于有人托付,潭月也觉得一身轻松了。
江雪一言不发地待在一边,淡淡的字迹未干:“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池花临走时为大家各自占卜了情线:江雪漠视红尘,所以还是单身贵族;浪潮情场失意考场得意,学业上有很大进步;湖风则进入混乱状态,除了一贯优异的学业外将会一团糟;至于潭月:“很奇怪,照理她跟湖风的情线应该是能配在一起的,怎么有‘山重水复’、‘柳暗花明’的迹象,太奇怪了。”
这个巫婆的胡言乱语不会成真的吧?江雪虽然嗤之以鼻,不过换成潭月可就很难说了。
在江雪的刻意隐瞒下,潭月当然不知道池花曾有这番预言,还在兴高采烈地制订暑假的双人游计划。天,还有一个学期才放假,刚开学一个礼拜,不是吗?这小女子真是中了一种叫“湖风”的毒了。
老班进来,教室由人声鼎沸转型为窃窃私语型。大家到底还是给老班几分薄面的,尤其是今天,身后还跟了个并不难看的男生。黝黑的健康肤色,除了身高欠佳,也许各方面还是不错的。至少第一感觉是不坏的。
“这是元溪,从今天开始在我们班级。元溪,你坐在那里吧。对,那里!”老班指着潭月身后原本属于海涛的空位。
空着的位置总会有人填满的。生命中有人离开,有人进入。再正常不过的新陈代谢天理循环。
元溪信步走来,经过潭月身边向她微微一笑:“你好,我叫元溪。”
潭月莫名地心悸了一拍。

“呜,怎么会有这种事?”
“你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
“拜托,这次真的不管我的事了。有人说喜欢我。”
“怎样呢?”
“可是我有喜欢的人了,湖风嘛。”
“然后呢?”
“我跟元溪只认识三天!”
“原来是他……到底是年少轻狂。”
潭月的牢骚在江雪故作老成的一声轻叹中休止。一见钟情,她从来不曾尝试第一次就爱上一个人的滋味。太草率,也太轻狂。
“人不轻狂枉少年。”江雪拽了一句文,轻轻笑了,“你说会是天长地久,或是曾经拥有?”没事逗逗潭月是个不错的消遣方式。
潭月咆哮:“那个元溪关我什么事嘛?我只知道池花没良心,他们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天,矛头又指向她们家湖风了。江雪不禁好笑:“湖风又哪里惹你了?”
“他他他,他现在为了物理竞赛已经推了N次约会,什么玩意儿!”潭月本就不是乖顺的小猫,“他再这样,我甩了他。”开始摩拳擦掌了。怎么,想来一场刀光剑影的决斗么?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甩吧,忘了身,忘不了心。就算你留得住他的人,也留不住他的心。”江雪在打机锋。
潭月一个激灵:“你知道什么?”
江雪恬然地耸耸肩:“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听多了流言蜚语,也不得不一起捕风捉影了。”
“你拽什么四字成语,用白话文把你知道的全招出来。”潭月急了,事关湖风,芝麻大的事也是西瓜了,偏执的个性暴露无遗。
“你知道清河么?”
“清河?清河是什么玩意儿?”潭月偏过头想了想,“是我们年级的校级名花么,好像有点印象。”她总算还是地球人。学校的地球人有哪个不知道清河的?
“清河也要参加这一届物理竞赛,她跟湖风两个人现在都住在物理陈家里闭关修炼。”江雪眉眼如丝,她绝对是故意在激起潭月的不快,可怜后者还没感觉到。
“物理陈每天照常上班的啊,有什么……什么你说什么?一共才他们两个人每天日看夜看,没什么也有什么了。”潭月失声大叫,“砰”地一拍桌子,“走,我们去物理陈家里。”
这一点,绝对是江雪雷厉风行的翻版。
“潭月,你知道陈老师家住哪里吗?我要去还她几本参考书。”不知道元溪是刻意还是凑巧,这时用一贯温柔的声音向她打听着。如此礼貌的男生是越来越少见了,恐龙啊!
江雪连忙笑答:“我们正要去呢,不如搭个路伴,让你落单太不够意思了。”她心里也有一番思量,转身轻声对潭月说,“我们去理论自然人多更有胜算。”
潭月忙点头,她莫名心慌起来。她见过清河,绝对是那种连女生看见都要流口水的人,何况那帮色字当头的男生呢?
物理陈年届二十六,至今单身,可是家里却很大。江雪不禁夸口:“陈老师,你对中国风很有研究嘛。”
物理陈见江雪盯着墙上的摆设,刚想开口介绍被元溪抢了先:“你的眼力很好哟,这是接《秋江独钓图》烧成的瓷板画。唉,我问你,听说你满腹经纶对吧,知道这首诗么?”
“满腹经纶不敢当,不过这首诗还是听过的。‘一蓑一翌一扁舟,一丈丝纶一寸钩,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整首诗四句二十八个字用了九个‘一’字,潇洒逍遥中含有几分孤独萧条。”江雪随口吟来,顿时让元溪傻眼。
这小女子是唐朝来的么?
“江雪,要是你的物理有你国文这么好,湖风可就什么都不是了。”物理陈也佩服江雪诗词方面的造诣,只可惜诗人与科学研究者难以合二为一。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江雪一语双关。
“陈老师,看你把人家湖风说得脸都红了。”清河终于盈盈开口,声音跟容貌一样摄人心魂,“他不好意思了。”
潭月仔细打量清河。果然是难得的美人胚子,还是才貌双全的那种,对比自己,不禁微微自卑。“湖风上次借我的那本书,我现在想拿回来了。陈老师,他住哪间?”
物理陈做了手势,继续与元溪大谈景德镇瓷文化。江雪坐到清河身边,随意攀谈起来。
“看得出,你喜欢湖风。”江雪语出惊人。
“你别乱说,我哪有?”清河嘴上否认,脸却红透。
江雪淡笑:“如果是事实,干嘛要否认。喜欢人家又不犯法。再说了,湖风这么优秀有人喜欢很正常。”
“你眼力很好。”清河不得不承认,江雪果然跟风言风语中流传的一样,她是个传奇。“他真的是一个很棒的人,很难心如止水,何况我们住在同一屋檐下。”清河絮絮地诉说自己的心情。很奇怪,她们从来没什么交情,自己竟然把这么私密的事轻易告知。
“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逢春。”江雪喜欢用拽文的时间思考该如何搭话。她不禁为潭月捏了一把汗,天时地利人和,似乎全站在清河这边。客观上来说,的确是清河胜过潭月,毋庸置疑的。
清河却叹息:“本来是不错的,可惜相逢恨晚。”这话无限留连,甚至有一点万念俱灰的口吻。
相逢恨晚,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也只能一声叹息。江雪明白清河所指,她只能微笑。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房间里一阵沉默,湖风翻箱倒柜地找潭月借给他的书,地方不大却找了很久。潭月看得出来他心不在焉,是在拖延时间或者逃避谈话。
“还有一个月就是比赛,你还是好好在物理陈这里复习,别的事就先让路吧。不管怎么说,学业总是第一位的。”潭月忍不住先开了口,她实在受不了湖风的装腔作势。这是怎么了,一段日子不见,她已经不认识他了。这是她的湖风么?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这样最好。”良久沉寂后湖风到底还是答应了。
细微的破碎的声音,潭月感到她在心痛。她甩甩头:“找不到的话就算了,送你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是你的总是你的,本来以为是我的,不过现在既然没有了,就当一开始就没有吧。”她转身退出房间,眼泪还是落下来。很快,她勉强支起一个微笑,因为元溪迎面走来。
“我要找洗手间。”元溪在任何环境下都保持彬彬有礼的态度。
潭月指了方向,一个人回到客厅,正瞥见江雪手里一个小瓶,是——她送给湖风的那瓶许愿沙。“错过的往往是最美。”她淡淡地念出瓶上的字,“真是讽刺。”
江雪大约猜到了一点端倪,赶紧拉着潭月起身告辞。踏出门口,潭月收起笑容,顿时阴影密布。
“那个,是从清河手里拿来的?”
“嗯。”江雪看着脸色惨白的潭月,“不过她说相逢恨晚。”
潭月冷笑着:“不过现在不晚了。”她从口袋里掏出湖风回赠给她的许愿沙,一松手,瓶子发出清脆的声音,与大地拥抱在一起。日光照射在一地金沙上,潭月的眼睛灼热地刺痛着。
“Game over!”伴随着潭月决绝的语声,江雪看见元溪错愕的脸。
“你干什么?”元溪感到情况不对,连忙跑上来。
“给你个机会追我。条件是,让我忘掉湖风。接不接受随便你,不过决定了就不可以反悔。”潭月淡淡地说,脸色仍然惨白。
江雪想阻止元溪答应,这是一场赌博,筹码大到会令几个人伤心。
不过她来不及出声,元溪已经欣然答应。
江雪只能无力地摇头。想忘掉的忘不掉,在身边的不去珍惜,人多半如此。失去后痛彻心扉,可是当时已晚。她并不反对潭月跟元溪一对,但前提是他们幸福,并且快乐。
情事不是贸易,没有赚与亏的临界;情事也非赌注,不计输赢。
也许是无果的吧。无果,好或不好,皆是无果结局。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5-2 17:32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正文·Ⅲ

一直以来,潭月深信爱情就像放在保鲜膜里的新鲜蔬果,只要不开封就可以永葆长久纯粹。在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这绝对是天真纯情一相情愿的念头。
江雪对此不屑一顾,她的观点几近消极。天长地久再长远,终究不过是个期限。至于朝朝暮暮,只是一场风花雪月,过眼即为云烟。也许是诗人般的作风使然,她有着漂泊的身,漂泊的心。
“最舒服的还是他们,竟然跑去欧洲读书,争做海归派。”潭月边拨弄笔袋中清一色粉红色的文具,半嫉妒半羡慕地唠叨一声。
池花要去欧洲留学,想找个搭档。恰好海涛在国内闷得慌,心脏病又有严重化的倾向,于是收拾行囊一同上了飞机。
“他们大概两年后回来,到时可让人羡慕了。”潭月摊开笔记本,却发现曾经的笔记上全是湖风的字迹。她不懂的问题,他总有解答的方法。只羡鸳鸯不羡仙,孤男寡女在素以浪漫象征的北欧,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下文。何况海涛肯与池花同行,行动已表明了一切。
池花终于革命成功,实在是一桩值得高兴的事情。想想海涛终于有人托付,潭月也觉得一身轻松了。
江雪一言不发地待在一边,淡淡的字迹未干:“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池花临走时为大家各自占卜了情线:江雪漠视红尘,所以还是单身贵族;浪潮情场失意考场得意,学业上有很大进步;湖风则进入混乱状态,除了一贯优异的学业外将会一团糟;至于潭月:“很奇怪,照理她跟湖风的情线应该是能配在一起的,怎么有‘山重水复’、‘柳暗花明’的迹象,太奇怪了。”
这个巫婆的胡言乱语不会成真的吧?江雪虽然嗤之以鼻,不过换成潭月可就很难说了。
在江雪的刻意隐瞒下,潭月当然不知道池花曾有这番预言,还在兴高采烈地制订暑假的双人游计划。天,还有一个学期才放假,刚开学一个礼拜,不是吗?这小女子真是中了一种叫“湖风”的毒了。
老班进来,教室由人声鼎沸转型为窃窃私语型。大家到底还是给老班几分薄面的,尤其是今天,身后还跟了个并不难看的男生。黝黑的健康肤色,除了身高欠佳,也许各方面还是不错的。至少第一感觉是不坏的。
“这是元溪,从今天开始在我们班级。元溪,你坐在那里吧。对,那里!”老班指着潭月身后原本属于海涛的空位。
空着的位置总会有人填满的。生命中有人离开,有人进入。再正常不过的新陈代谢天理循环。
元溪信步走来,经过潭月身边向她微微一笑:“你好,我叫元溪。”
潭月莫名地心悸了一拍。

“呜,怎么会有这种事?”
“你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
“拜托,这次真的不管我的事了。有人说喜欢我。”
“怎样呢?”
“可是我有喜欢的人了,湖风嘛。”
“然后呢?”
“我跟元溪只认识三天!”
“原来是他……到底是年少轻狂。”
潭月的牢骚在江雪故作老成的一声轻叹中休止。一见钟情,她从来不曾尝试第一次就爱上一个人的滋味。太草率,也太轻狂。
“人不轻狂枉少年。”江雪拽了一句文,轻轻笑了,“你说会是天长地久,或是曾经拥有?”没事逗逗潭月是个不错的消遣方式。
潭月咆哮:“那个元溪关我什么事嘛?我只知道池花没良心,他们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天,矛头又指向她们家湖风了。江雪不禁好笑:“湖风又哪里惹你了?”
“他他他,他现在为了物理竞赛已经推了N次约会,什么玩意儿!”潭月本就不是乖顺的小猫,“他再这样,我甩了他。”开始摩拳擦掌了。怎么,想来一场刀光剑影的决斗么?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甩吧,忘了身,忘不了心。就算你留得住他的人,也留不住他的心。”江雪在打机锋。
潭月一个激灵:“你知道什么?”
江雪恬然地耸耸肩:“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听多了流言蜚语,也不得不一起捕风捉影了。”
“你拽什么四字成语,用白话文把你知道的全招出来。”潭月急了,事关湖风,芝麻大的事也是西瓜了,偏执的个性暴露无遗。
“你知道清河么?”
“清河?清河是什么玩意儿?”潭月偏过头想了想,“是我们年级的校级名花么,好像有点印象。”她总算还是地球人。学校的地球人有哪个不知道清河的?
“清河也要参加这一届物理竞赛,她跟湖风两个人现在都住在物理陈家里闭关修炼。”江雪眉眼如丝,她绝对是故意在激起潭月的不快,可怜后者还没感觉到。
“物理陈每天照常上班的啊,有什么……什么你说什么?一共才他们两个人每天日看夜看,没什么也有什么了。”潭月失声大叫,“砰”地一拍桌子,“走,我们去物理陈家里。”
这一点,绝对是江雪雷厉风行的翻版。
“潭月,你知道陈老师家住哪里吗?我要去还她几本参考书。”不知道元溪是刻意还是凑巧,这时用一贯温柔的声音向她打听着。如此礼貌的男生是越来越少见了,恐龙啊!
江雪连忙笑答:“我们正要去呢,不如搭个路伴,让你落单太不够意思了。”她心里也有一番思量,转身轻声对潭月说,“我们去理论自然人多更有胜算。”
潭月忙点头,她莫名心慌起来。她见过清河,绝对是那种连女生看见都要流口水的人,何况那帮色字当头的男生呢?
物理陈年届二十六,至今单身,可是家里却很大。江雪不禁夸口:“陈老师,你对中国风很有研究嘛。”
物理陈见江雪盯着墙上的摆设,刚想开口介绍被元溪抢了先:“你的眼力很好哟,这是接《秋江独钓图》烧成的瓷板画。唉,我问你,听说你满腹经纶对吧,知道这首诗么?”
“满腹经纶不敢当,不过这首诗还是听过的。‘一蓑一翌一扁舟,一丈丝纶一寸钩,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整首诗四句二十八个字用了九个‘一’字,潇洒逍遥中含有几分孤独萧条。”江雪随口吟来,顿时让元溪傻眼。
这小女子是唐朝来的么?
“江雪,要是你的物理有你国文这么好,湖风可就什么都不是了。”物理陈也佩服江雪诗词方面的造诣,只可惜诗人与科学研究者难以合二为一。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江雪一语双关。
“陈老师,看你把人家湖风说得脸都红了。”清河终于盈盈开口,声音跟容貌一样摄人心魂,“他不好意思了。”
潭月仔细打量清河。果然是难得的美人胚子,还是才貌双全的那种,对比自己,不禁微微自卑。“湖风上次借我的那本书,我现在想拿回来了。陈老师,他住哪间?”
物理陈做了手势,继续与元溪大谈景德镇瓷文化。江雪坐到清河身边,随意攀谈起来。
“看得出,你喜欢湖风。”江雪语出惊人。
“你别乱说,我哪有?”清河嘴上否认,脸却红透。
江雪淡笑:“如果是事实,干嘛要否认。喜欢人家又不犯法。再说了,湖风这么优秀有人喜欢很正常。”
“你眼力很好。”清河不得不承认,江雪果然跟风言风语中流传的一样,她是个传奇。“他真的是一个很棒的人,很难心如止水,何况我们住在同一屋檐下。”清河絮絮地诉说自己的心情。很奇怪,她们从来没什么交情,自己竟然把这么私密的事轻易告知。
“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逢春。”江雪喜欢用拽文的时间思考该如何搭话。她不禁为潭月捏了一把汗,天时地利人和,似乎全站在清河这边。客观上来说,的确是清河胜过潭月,毋庸置疑的。
清河却叹息:“本来是不错的,可惜相逢恨晚。”这话无限留连,甚至有一点万念俱灰的口吻。
相逢恨晚,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也只能一声叹息。江雪明白清河所指,她只能微笑。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房间里一阵沉默,湖风翻箱倒柜地找潭月借给他的书,地方不大却找了很久。潭月看得出来他心不在焉,是在拖延时间或者逃避谈话。
“还有一个月就是比赛,你还是好好在物理陈这里复习,别的事就先让路吧。不管怎么说,学业总是第一位的。”潭月忍不住先开了口,她实在受不了湖风的装腔作势。这是怎么了,一段日子不见,她已经不认识他了。这是她的湖风么?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这样最好。”良久沉寂后湖风到底还是答应了。
细微的破碎的声音,潭月感到她在心痛。她甩甩头:“找不到的话就算了,送你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是你的总是你的,本来以为是我的,不过现在既然没有了,就当一开始就没有吧。”她转身退出房间,眼泪还是落下来。很快,她勉强支起一个微笑,因为元溪迎面走来。
“我要找洗手间。”元溪在任何环境下都保持彬彬有礼的态度。
潭月指了方向,一个人回到客厅,正瞥见江雪手里一个小瓶,是——她送给湖风的那瓶许愿沙。“错过的往往是最美。”她淡淡地念出瓶上的字,“真是讽刺。”
江雪大约猜到了一点端倪,赶紧拉着潭月起身告辞。踏出门口,潭月收起笑容,顿时阴影密布。
“那个,是从清河手里拿来的?”
“嗯。”江雪看着脸色惨白的潭月,“不过她说相逢恨晚。”
潭月冷笑着:“不过现在不晚了。”她从口袋里掏出湖风回赠给她的许愿沙,一松手,瓶子发出清脆的声音,与大地拥抱在一起。日光照射在一地金沙上,潭月的眼睛灼热地刺痛着。
“Game over!”伴随着潭月决绝的语声,江雪看见元溪错愕的脸。
“你干什么?”元溪感到情况不对,连忙跑上来。
“给你个机会追我。条件是,让我忘掉湖风。接不接受随便你,不过决定了就不可以反悔。”潭月淡淡地说,脸色仍然惨白。
江雪想阻止元溪答应,这是一场赌博,筹码大到会令几个人伤心。
不过她来不及出声,元溪已经欣然答应。
江雪只能无力地摇头。想忘掉的忘不掉,在身边的不去珍惜,人多半如此。失去后痛彻心扉,可是当时已晚。她并不反对潭月跟元溪一对,但前提是他们幸福,并且快乐。
情事不是贸易,没有赚与亏的临界;情事也非赌注,不计输赢。
也许是无果的吧。无果,好或不好,皆是无果结局。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5-2 17:36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下面是我喜欢的正文4和5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5-2 17:39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正文·Ⅳ

时间是一样很奇妙的东西,它是催化剂,让人忘却不愉快的前尘往事。同时,催化剂也有反作用,也许越想忘记,偏偏一直萦绕不去,结果反被铭记。
江雪随手在纸上写下:“生在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回头看潭月,后者正在元溪的专心教导下奋战数学。
这个场景尤为熟悉。
江雪不由感叹,原来以为笔记本只有唯一的一本,其实换一本同样可以。而在笔记本上留下字迹的人,同样也可以换一个。至于结果,她看不出有任何差别。也许这就是人生的残忍。并没有少了一个人地球就因此自东向西转的道理。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一个月。期间湖风偶尔回过几次学校参加大考,两人天各一方,虽在同一城市,心已离得遥远。
江雪无声感叹,情啊爱啊,终究敌不过时间么?终究是灰飞烟灭了么?
元溪并不算趁火打劫的那种,毕竟他是体贴潭月的。至于潭月有没有忘掉湖风,江雪不敢断言。说穿了这是结症所在。
已经好几年了吧,江雪自认记忆衰退。他们这样兜兜转转究竟多久了?什么时候到达终点呢?
浪潮往江雪桌板上扔了一打稿纸:“赶稿了!三天以后变一份校园青春小说,两三千就可以了。”浪潮在一家杂志社做兼职编辑,江雪被他推荐成了长期供稿。反正江雪不务正业惯了,东游西荡的生活是她梦寐以求的。
江雪收回关注在潭月身上的视线,移到腕表上的日期。三天后交稿不是么?真巧,湖风回学校了。“后天我会把打印稿给你,安啦!”江雪夸张地摇手送走浪潮,继而又陷入沉思。她自诩见多了少年男女的爱恨情仇,然爱情这样东西总是日新月异与时俱进的。她大概落伍了。
一刻钟后江雪面前的随记本上已有了小段开头,Brook、Wind在Moon心中,究竟谁代替了谁?江雪抬起手支着额。三角关系是许多读者乐此不疲的情节,殊不知作者并不喜欢编织一个网,网住三个或更多的人。太多的纠缠让人厌烦,从一而终的两心如一,才是最好的爱情形式。至少她一直认为平淡如水的爱情才是真正的幸福所在。
因为江雪不相信天长地久,所以笔下难成眷属。早期是有的,伴随时间推移,人大心大,渐渐是一幕幕悲中带喜的戏码逐个上演。她已经自认仁慈,至少有几个偏颇的角色得以完满,这是她的极限。然真正有血有肉的活体她是无法干预的。如果可以,她绝对要潭月彻底忘记湖风。江雪抬眼望着潭月,她是和元溪在一起,这是表象。
“Moon&Wind,也许是两列平行的列车,时刻对视,永不相交。在中途的一个站点,错过,各自远去。
“美丽的误会,这个称谓虽然曼妙,结局却不甚感伤。试问Moon若早知Wind心意,怎会黯然离去,又怎会有与Brook的那一出闹剧。可惜,世事无常,既然天命如此,他们只有各自领受。”
似乎结局会是一拍两散。江雪写了千把字,仿佛已能窥透结局。有的时候,不是她说了算的,笔下的人物各自有灵魂。他们要跟谁在一起,终究不为她掌控。人世间的欢爱与罪孽,在她笔下真正成了无留恋无畏惧的云淡风轻。
江雪敲了敲桌面:“元溪,过来下。”
元溪很快解完一道题目,然后兴冲冲地过来。江雪问他:“你喜欢潭月吗?” 问得坦白。
元溪不假思索:“喜欢。”答得直率。
“很好。”江雪点头,她满意他的干脆利索,“有多喜欢?”
“嗯……”元溪一时语塞,“我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很喜欢。”
江雪做了“请回”的手势,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结局,还真是有些困难呢。她微微笑了,不如留给他们自己,她只需静观其变就好。身为作者,她不能左右人物意志;身为朋友,她只有默默祝福暗暗祈祷。

湖风比预期早两天归队。潭月错愕,这好死不死的,存心不让她有好日子过。这小女子到底还是忘不了他,身在曹营心在汉。江雪暗笑,无论潭月身边是何许人也,她的心里只有湖风。
撇开咬牙切齿的小女子,江雪问一同回来的清河:“你们怎么早两天就回来了?现在是复赛的日子,决赛应该在两天以后吧。”如果她差劲的记性没有作梗的话。
“湖风在复赛中脱颖而出,已经拿了冠军。决赛就免了。”到底是理科天王,不知道他将来有没有去研究院的打算?“陈老师很高兴我们都拿到名次。”清河是才貌双全的典型,一般女生望而却步的理科在她眼中只是小菜一碟。
按理说,这两个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江雪凝视清河。可惜相逢恨晚,不是么?
这边厢潭月陷入混乱,她以为她可以忘记湖风,她一定可以的。然,她错了,再一次高估自己的心。非但没能“如愿以偿”,她反而记得更深,宛如水平如镜的水潭,只需一阵轻风就能吹皱一池春水。
江雪告诉潭月她跟清河聊了一会儿以后正想问她跟湖风的发展,偏巧看到他过来。她不便再问,就回来汇报情况了。
在这一点上江雪不顾淑女想象的八卦举动让潭月感激涕零。
“过去式了,提它干什么。”假惺惺抹了抹“感激的眼泪”的潭月一时看不出什么表情,“许愿沙都被我亲手砸了,还有什么好多说的。”
但愿她能心口如一,江雪想。不过从数学概率的角度来说这是所谓的“不可能事件”。

下午元溪故作神秘地宣布要送潭月一件礼物。江雪比潭月好奇,毕竟现在这一篇《Replace》是以他们为原型的。她承认她很无聊,实在是迫于无奈。不过话说回来,这一件小礼物,肯定又是一出情节了。
潭月抱着一颗平常心拆开礼物。她不是没收过男生的礼物,她已经认定最好的礼物已经在某个时刻成为无数碎片。她突然手一松,盒子从手中滑落。
一旁江雪眼疾手快,适时接住了瓶子:“天,是许愿沙。”她失声惊呼,“粉红色,而且,还有字。”
“错过往往是最美。”潭月条件反射。涉及这个东西她简直欲哭无泪。
“不是。这次是‘两情若能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江雪翻看瓶子,想起了若干年前的一个小手段——她记得她是用“天长地久有尽时,此情绵绵无绝期”促成了那一对小情人。事过境迁,现在是元溪。
“元溪,你……”
元溪解释他选中这件礼物的由来:“上次你砸了一个沙瓶,听江雪说你很喜欢的。所以我跑了几条马路掏到了,喜欢么?”
失策呀失策,江雪吐吐舌头。原来他问这个是为了买礼物讨好潭月,早知如此是怎么也不会挖出这段私隐了。他们约定的条件她知道,让潭月忘了湖风。谈何容易?且不说湖风夺冠归来,单只是这一瓶许愿沙,足以让潭月万劫不复。
潭月从江雪手里夺过瓶子。江雪以为她又要砸,吓了一跳,却看见她浮起一抹微笑:“谢谢,我很喜欢。”
江雪舒了口气。吓死人了,看来元溪至少已经成功了一点,表面上看起来是的。
“我知道湖风以前送过你一瓶许愿沙,不过被你砸了。我也送你这个,不是盗版他,也不是想做湖风。我,元溪,是以自己的名义把这瓶由我选出的许愿沙送给潭月你的。” 元溪正式表白。
潭月大为感动,抓着江雪衣袖,把头埋在她肩上。
江雪瞥见她在偷笑。这小妮子!
“你好伟大啊,物理陈肯定爱死你了。”走廊里传来浪潮的声音,“而且其它几科成绩也好,你天生就是读书的料。有没有打算过将来干什么?”
湖风似乎说了什么,他们都没听清。潭月把头埋得更低,她不想看见他。至少,现在不想。
“湖风,放学以后陈老师要我们陪她去逛街,你现在可是她手心里的宝贝呢!她说你上次买的丝巾很漂亮,让你做参谋帮她选东西。”清河银铃般的声音让潭月一阵厌恶。丝巾?不用问了,肯定是送给清河的。潭月轻咬贝齿,连个过渡期也没有,那个混蛋!
元溪变魔术般地掏出两张电影票:“后天晚上八点,有空么?”
“你都这样先斩后奏了,我能不去吗?”潭月抬起头,接过他手里的电影票,“我正想看这部片子呢,正好。”她听得出自己是赌气。
大概她说得太大声了,清河探头进来:“我听到有人要约会哦,原来是元溪和潭月。元溪你真厉害,那么快就约到她了。”
潭月面无表情。江雪瞥见湖风听闻他们的戏言脸色一变,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她想不通了,他们不是已经划清界线了么,怎么还一副藕断丝连的样子?
元溪的一贯细心在大喜若狂之余变得神经大条起来,他只看见潭月有些失神,并没注意门外也有人一阵失魂落魄。
江雪忽然把浪潮抓进来。一改往日淑女风范,问了半天发现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甚至连湖风与潭月的那一场云雨也不知情。不得不放弃对他的拷问,转身回到位置顺手拿起一本小说,是王蒙的《蝴蝶》。她自嘲一声什么年代了还看这么老的书。不过这本小说似乎有一段文字还算经典,不然也不会扔在桌板里。她开始翻阅。
“庄生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轻盈地飞来飞去。醒了以后,倒弄不清自己为何物。庄生是醒,蝴蝶是梦吗?抑或蝴蝶是醒,庄生是梦?他是庄生,梦中化作一只蝴蝶么?还是他干脆就是一只蝴蝶,是由于做梦才把自己认作一个人,一个庄生呢?”
江雪悄叹一声,想到佛家的一首禅诗:“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落尘埃?”尘世间往往是人把事物复杂化了,反而失去了最通透的本质。
等待峰回路转吧,江雪忽然有这么一种预感。仿佛窥透这尘世间,这菁菁校园中的爱恋,这纯粹的感情,随着年龄的增长会慢慢褪去,剩下世俗的所谓“感情”。她有些悲哀,为自己。
还是愿意相信有那么一份感情,真挚的,不加修饰的。无论是细水长流,还是璀璨一刻。无怨尤,无悔憾。忽然,她期待着。
窗外两只蝴蝶徘徊,江雪淡然一笑。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5-2 1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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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Ⅴ

    江雪在整理抽屉,准确的说是找一本手册。把心情手札拿到桌上摊开,然后开始翻看。

4月10日 晴

人是一种很贱的动物。一直以来没有任何观点能驳倒这个真理。一生一世的承诺是山盟海誓么?不错,是海誓,不过是海市蜃楼的“海市”。说穿了是假的,空的,一切即成过眼云烟。
看到潭月再一次证实真理的可信度。她似乎还是对湖风念念不忘,湖风跟清河纠缠不清,元溪忠实地热忠潭月。还有一个人,浪潮,这块木头最近看潭月的眼神有些古怪。
甚至,还有一个人,顺洋。一向不怎么惹人注意的,看起来也好像动了凡心。
扳开手指正好一只手掌,五个人,闹不清。潭月似乎是这场闹剧的主角,她有很多筹码供选择。不过,似乎,她只痴恋湖风。
或者有一天,顺洋会跟元溪来一场争夺佳人的决斗,或者两人根本就打不到一起,他们才不会有后话。不过就目前而言,潭月似乎有些为难。在对的时间碰到错的人,似乎只有一段荒唐可看了。毕竟,我们都是按戏码上演,不可能中途退场。
校园似乎总是跟青涩的字眼连在一起,一贯的风格,再难改变。等到我们再回首时,人已成长。于是曲终人散,空留一声叹息。

4月22日 雨

下雨了,没有带伞。坐在教室里等雨停。
潭月跟顺洋共撑一把伞出去。元溪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不知道他们是否谈及分手,或者,他们的手从来没有牵在一起。
浪潮一如既往向我催稿。坐在笔记本电脑前排版时,随口聊起了湖风。他说湖风和清河波澜不惊,没有密切关系。
我终于明白浪潮看着潭月时的眼神为什么这么古怪。他跟我一样,始终关注这一场风花雪月的爱恋。冷眼看它潜移默化地萌发,再冷眼看它莫名其妙的结束。一切似乎如场春梦,本来么,事如春梦了无痕,多想无益。
我看不透潭月跟顺洋在一起的原因。也许她是自我放纵,游历在少年中忘却前尘,又或者这算是拉湖风回心转意的一点小小手段。就像打翻了五味瓶,留下一地甜酸苦辣,仅此而已。
浪潮忽然感叹,人是一种很贱的动物,是矛盾的综合体。我们生于这个世界上,却不知为了什么而来,甚至我们没有选择被降生的权利。我惊讶他的成长,以前只是一块木头,现如今摇身一变当了哲人。
赶稿中,潭月回来了,一个人。问她分手的过程,潭月毫不含糊,纠缠该结束了,是清场的时候。她一脸坚决,我不会再玩,浪费生命的事情,无所谓再去折腾。
看来她已下定决心。对湖风,也许会有个说法,静观其变。
浪潮对我笑了笑,他明白我的意思。

5月1日 多云

五·一长假果然是黄金一样珍贵的日子。背着画架出去写生,恰巧碰见一群人在野营,原来我推掉的那个约会现在自动出场。可见正真属于你的东西,始终还是会属于你的,这是真理。
于是随遇而安,猜这场野营由谁策划,是什么动机。当然是浪潮,看他不时瞟向湖风,又忽而往潭月那边望去,再笨都知道他在打什么小算盘。
清河很例外地坐在元溪身边听他瞎扯,心情很好的样子。据说元溪掉转枪头去追清河,看来谣言属实。清河是聪明人,至少她在暗恋湖风的时候还能清楚自己相逢恨晚的立场,这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女生在恋爱中的智商为零,在暗恋中恐怕会出现负值。
顺洋不在。也许他就是昙花一现的人物,风一样地出现,又风一样地离开。严格算来他只是逢场作戏的伙伴。
看着面前这群人让我不禁想到海涛这混蛋跟池花。他们两个到异国逍遥还把家里的烂尾帐都丢给我!我们曾经是多么密切的群体。现在旧人离开,新人进入。天理循环,新陈代谢,其实也没什么想不开的。
偶尔感叹一下这两个看似陌路的人,湖风和潭月。

5月9日 晴

原来想过一过安稳的休息日。躺着阅读是一桩很惬意的事,可惜被一个很无聊的人打断,这人的名字叫:潭月。
她向我检讨,她承认自己对湖风一如既往的感情,在分析究竟哪里得罪了他。乍一看是因为清河的进入破坏了他们的平衡,而清河与元溪的关系已经众人皆知。他们的隔阂却依然存在。
我问她你有什么放不下,小妮子垂头想了一会儿才回答出三个字“许愿沙”。
我想是在物理陈家里看到清河拿着湖风的那瓶许愿沙。那是某一年潭月给湖风的生日礼物。于是某人一任性一撒野抓起湖风送她的天然许愿沙瓶往地上一砸。然后归于平静,两人俨然陌路。
结症所在还是许愿沙。
我打电话给清河,才澄清一场误会。清河手上的瓶子的确是湖风的,她只是觉得别致才借来玩,很快又还回去了。
潭月问我湖风的反应,我再做传声筒询问清河。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下,然后很轻地说因为那张诊断书。
摆在我面前的是无数古老片段之一——忍痛割爱。大意是一方得了什么绝症又不要连累另一方,就想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方法说分手,再一个人静静等死。
我比较无奈,原来又是这种伎俩。潭月不如我冷静,她先是一塌糊涂地感动一通,而后担心湖风是否有生命危险。
接着我再拨了电话。浪潮当然一问三不知。我相信,他要是早得到风声才不会这么安分。不过他倒知道湖风请了长假养病去了,他是猜的。因为老班说湖风是出国深造了,鬼才相信我们这破学校有这种肥差。
可怜的潭月也只有守侯了。
   
    随后江雪开始正式整理抽屉,发现若干年前潭月的日志。停手,再回顾。

12月22日 晴

    天很蓝,风吹着白围巾。
其实江雪并不喜欢白色,她最爱的是黑色。当然,她通常把自己包装成暗夜姬。江雪说,不是每个人穿黑色都能有气质的,万一搞不好会变成一个塑料垃圾袋。
老班无聊时说一卷黑色垃圾袋可以用来上吊,我现在还真有这种冲动。
时值圣诞,应该会是个好日子。街上树起了巨型圣诞老人、各种材料的圣诞树。城市被装点得绚烂多彩。然而可恨圣诞节之前有一场月考,真让人有一头撞死的欲望。
月考考三门,语,数,英,让我苟延残喘的只有数学而已。其他几门还不是一般的头痛,是相当头痛,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的那种。
早上看到江雪支着头,像罗丹“思想者”的人体艺术。台板里是数学卷子,不用想分数一定很可悲。
我可以想象她的数学卷子上会有多少大红花。她甚至不需要安慰,我猜得出她会摆摆手说请省心,并解说已经习惯这种惨不忍睹的分数。而且她也不会伤心,她只是在闭目养神而已。
忽然池花不知打哪儿冒出来,没吓着江雪倒慌了我。我在神游太虚。轻拂绯红的面颊,我只好心虚地搭理她,噼哩啪啦数落她一顿不是。典型的恶人先告状。
池花来问姐妹们圣诞怎么过。圣诞要到了哎!她挤挤眼。这小妮子99%在想男生。
江雪起左手,西藏转运戒套在尾指,证明自己是单身贵族。
我紧随江雪的脚步表明自己单身的立场。然后忙着发短信,目不斜视。海涛约我看晚场电影,说实话我不想去。
池花来拜托江雪。当然是为了跟我发着短信的对象。江雪盯着池花似笑非笑地告诉她海涛是过洋节日的。圣诞这天会去城南的大教堂做礼拜,市中心的繁华地段,如果时间掐得准肯定会碰上什么好机会的。
我当然知道她在瞎掰。
池花风一样飘走,为了她给海涛的礼物。她真神速。
江雪不禁目瞪口呆。然后问我会给湖风什么礼物。
我想我会弄个惊喜出来。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个乌龟。然后我发现这是江雪的数学卷子。

12月23日 多云

圣诞夜是礼拜六。于是作为离圣诞最近的工作日,今天成了圣诞的礼物交换日。
我看着江雪“精心制作”的礼盒,无可奈何地嘴角抽筋。她绝对是故意的。
浪潮见盒子漂亮,有些兴趣。
天知道。江雪咕哝一句,你看这个盒子有多变态,太傻了。你把这个给湖风吧,是潭月送的,拜托!
又被她害了!趁浪潮讷讷地逛到湖风教室的半路,我飞快闪人。
事后听江雪转述戏剧性的一幕。
风花雪月小专家……她好朋友给你的。浪潮把盒子给湖风。不过这个盒子很奇怪,上面还写着“小心轻放,请勿倒置,注意通风。”你猜她在搞什么飞机?
湖风想多猜无益,干脆动手拆。于是——
一阵惊吁过后,盒子里的那东西仍然悠哉悠哉地在那儿爬来爬去。
她真的有创意,竟然送你两只乌龟,好可爱。浪潮开始笑。
湖风倒是习惯她精灵古怪的作风,反正是江雪教唆的。只是这一次,似乎更加有创意。她还改了歌词,不愧是风花雪月小专家……的好朋友。身边的浪潮凑近一张纸,“亲爱的你慢慢爬,小心前面有鳄鱼的水……”
江雪还真是……白白糟蹋了庞龙的那首《两只蝴蝶》。枉称“风花雪月晓专家”。
即使现在我还能回想起江雪笑得前伏后仰的刻薄模样。
池花让我们猜猜湖风会什么表情。她真的很期待。尤其是盒子上那十二个字。她边笑边说,我肚子笑痛了,也亏你想得出来。
这不是很好的创意么?即使被拒绝,也不会糗太大,不是吗?何况那一篇《两只乌龟》,我其实改得很辛苦的,与其正经八百地搞暧昧,还不如这样丰富人的嬉笑怒骂呢?大家都不会太尴尬。总是江雪有理。
我不得不佩服江雪的面面俱到。这么令人难忘的礼物,这么可爱的一首歌词,如果湖风够聪明,一定是能体会其中的深意。

12月26日 晴

    江雪摩拳擦掌地想象湖风会如何还击。好像送礼物的人是她。
我倒很期待,那个老实巴交的湖风同学会怎么样呢?池花对她的哥哥真是心狠手辣。
我才进教室,看到桌上有一个盒子。两个小妮子早就到了,对着盒子已研究了半天。
是湖风哦,我看见他进来的。池花嘻嘻笑道。
我忙着整理东西,让她们帮我拆封。如果不是太吓人的东西再拿给我也不迟。
你以为他会弄两只老虎吗?不会吧……江雪故作害怕状。这个小恶魔!
我只好叹了口气,自己动手拆包装。不自尽一声轻叹,不是吃惊而是欣赏。
Triangle,是恋爱天使,好漂亮。江雪也吃了一惊,这个湖风还蛮会挑东西的。Triangle源自罗马,在几千年前就有了它的传说。有个少女深爱的少年被巫婆变成了青蛙,于是少女一直祈祷等待解救的方法。终于有一天来了一个天使,看到少女如此伤心,就把少年救了出来。和所有童话故事的结局一样,两人过着幸福的生活。而恋爱天使作为爱神也成为女孩子们收藏到今天,守护自己的爱情。
江雪讲出这个传说,池花陶醉地大叹表哥的大名。
    我没说什么,只是把尾戒摘下来,套在Triangle精致的小手上。

江雪合上日志,感慨默然流走的似水年华。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5-2 17:50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正文·Ⅵ

据说当北京还是北平的时候,郊区的某个地方有一座山。山上有一个崖,叫作“忘夫崖”。据说是古时一个等待丈夫回家的女人等了几十年以后死了,化身变的。听来的传说不知真伪,不过此时潭月正兴致盎然地站在学校后山的山顶上作眺望状。那表情简直是望夫女的翻版。
“你别望了,小心成猫头鹰。”元溪嘲弄她,又惹得清河一阵轻笑。他为了博得佳人一笑真是不择手段。
潭月自觉成了冤大头,毫不心软地踩了元溪重重一脚。元溪哀嚎一声,跌坐在餐巾上,“我看我的,关你什么事,变态!”潭月对付变态的手段也不客气。
“对了,今天收到海涛的信。他一切都很好,再过两个月就可以回国了。他是回来和池花订婚的,他们在国外一直生活在一起。要分开也难了。没想到海涛这个混蛋竟然让池花降服。真是各人有各人的命。”江雪想起一早收到海涛的信,顺便告诉潭月,“他还说,希望在他回来的时候能看到你跟湖风一起去机场帮他拿行李。”
“他很变态!”潭月唾之以鼻,或者是不习惯替人拖行李,或者是因为听到湖风的名字,浑身不畅快。多半是因为后者。
海涛有池花相伴,她终于如释重负。至少这个枷锁已不再困住她的身心。她不会再自责拒绝当初海涛的一番情谊。
清河放下手里的三文治,以一贯恬然的笑容打圆场:“湖风呢?他不是还请病假吧?他的病已经确定是良性,没有生命危险。”这当然是最新消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元溪者无怪摇身一变成为包打听。
“咦,你还知道什么?”潭月连口水也要流下来了。
小妮子简直是个色鬼。江雪盯着潭月只有苦笑。
元溪接着告诉她:“他也很快要回来了吧!上个礼拜才打了一通长途,说一切都好呢!不过到时候要麻烦清河补一下功课。”
清河笑看潭月:“那是潭月的事,我哪能抢人饭碗?做第三者要天打雷劈的。拜托,你别害我了。”吃吃笑着,往元溪嘴里塞了块巧克力。
“我还不舍得呢!”元溪含糊不清地说。他的脸皮的确够厚,跟城墙有得一拚。
潭月无力地咧咧嘴。曾经一度她敌视清河,简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那种。然却怎么也想不到跟她有席地而坐谈笑风生的一天。世界上的事往往都这样出人意料,给人一记措手不及。
“江雪,你竟然在这里悠闲地喝下午茶?我拜托你噢!”浪潮气势汹汹地闯进来,打破午后树林中的安逸,“这一刊的专栏还没有着落,你快点交给我。小姐,你知道有多少读者写信催告吗?给我自觉一点!”
江雪成了浪潮负责的杂志的专栏作者,每周要交一篇专稿。关于爱情。千百年历来永盛不衰的话题,再融合江雪曼妙的文笔独特的见地,专栏自然成就非凡。
爱情有万种形式,无奈万变不离其宗,总有油尽灯枯的一天。江雪不好意思地笑着讨饶,“大编辑,再宽限几天啦。我现在一团空白,杀了我也想不出内容。”
潭月关切地注视好友:“我早叫你别接这工作吧,你看连发稿的自由都没有。何苦?”
“这个就叫‘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元溪适时插进几句风凉话,他才不管对象是谁。损友!
“安啦,没问题,我已经想到了。”江雪甩了个白眼给元溪,又递过一抹微笑:“大编辑,你是晚上来拿还是我直接Send E-mail?”
“我来拿啦,保险点!受不了你,每次都在最后关头冲锋陷阵。好了好了,你快写吧!”浪潮晋升为编辑后开始公务繁忙,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
目送他匆匆离开后,元溪轻声笑了:“你们看他还真有点知识份子的小模样!” 他总算说了一句人话。
大家都笑了,江雪笑得尤其欢畅。

随后《许愿沙》上了专栏。继《Replace》之后,专栏再次推出的系列小说当即又火了一把。
潭月拿着杂志不知所措。她又爱又恨,同时又满心期待。如果结局真的如同江雪所设计的团圆完满,她会高兴得发疯。
一个满月的晚上潭月对着天上的月发呆。玉盘似的明月挂在天际,确实是美不胜收,而且不住有蝉鸣传来,仲夏的气氛愈发浓厚。两年了呢,上次“六·一”的那个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试探转眼之间已经是两年以前的陈年往事了,日子真是过得像流水一样。
她总算是懂了“追忆似水年华”的喜与悲。
屈指算来,这两年,究竟发生了多少风花雪月的少年逸事?似乎是不少。潭月想,她喜欢了湖风三年,整整三年。她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发现她的心意正视她的存在,或者从来只是她一相情愿。
其实一切已不再重要。至少拥有过,少了很多遗憾。足够了吧?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她不是没有努力,而是一旦缘散情尽,没有别的出路。
不得不认命罢了。

周末去机场接海涛跟池花。两人抽了一个月空闲回来探亲。话是这么说,其实潭月心里明白他们虽然在大洋彼岸仍是放心不下她跟湖风的一段纠革。
朋友就是会永远牵挂你的人,无论身在天涯海角。
江雪见到海涛先大大来了一个拥抱,随后开始捏他一张俊脸。“池花把你养得不错,胖了。”随即再给池花一个拥抱,“巫婆,你回来了,我们都挺想你的。你越来越胖了,减肥吧!当心心脏压力过大,早衰。”
池花急急地问江雪——她难得没有对江雪的“寒暄”反唇相讥:“我临走时算出来的‘山重水复’‘柳暗花明’应了没有?准不准?”吃了这么久面包仍然不减八卦本色。是谁说南橘北枳的?晏子在误导人。
“目前来说还是准的,要不是他们‘山重水复’兜兜转转个不休,我想你们大概也不舍得回来。”江雪扯出一抹微笑,“我希望这预言是真的。‘山重水复’之后就是‘柳暗花明’。到时候大家都高兴。”
“安啦,这大可以放心。” 池花拍着胸脯保证,“我一向算得很准。”噢,但愿如此,阿门!
潭月疑惑地望着叽叽咕咕的两人,转过头一脸迷茫地问海涛:“她们在说什么?”
海涛一摊双手。面前这两个小女子,一个是尊贵无比的妹妹大人,另一个是情深受笃的小情人,面对她们他也只有甘拜下风了。
人这一辈子总会遇到可以把自己压制到地狱里去哭泣的人。能找到,算是莫大的幸福。
“这么说,你一直没告诉她这个预言?”池花吃了一惊。
“那是。我能说么?”江雪理所应当地回答她。
“我们静观其变。”池花总结了对话,两人各自转变话题。
“啊,对了,怎么想起回来了?这么有良心。”潭月没话找话地打岔,“你们在国外一切都好吧?”
海涛温柔地笑了:“一切都好。生活其实无所谓时间、地点、方式,关键是跟谁在一起生活。”
老成了。潭月的第一感觉。到底自力更生了,成了大人。无奈她还是不谙世事的小丫头。
“无论相隔多远都要永远。”海涛轻声叙说别离后重逢的喜悦,“距离产生美,从空间来讲我们是隔了太平洋。但是从心灵上,从精神角度,我们这群人永远在一起。”
可不是么?海归派到底有文化有知识,说出来的话也精辟。

池花虽然担心她的表哥,却也不知道他躲在哪儿,只好以不变应万变等着湖风自动出现。
元溪成了消息播报员,他总是有电话费跟湖风打长途,消息也特别灵通。
“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潭月心急,她是如此渴望见到湖风,他们之间有很多事需要慢慢倾诉细细了解。清河告诉潭月,她说“相逢恨晚”是真的。因为湖风已经喜欢潭月,喜欢得根深蒂固。然而偏偏做了一次体检,又查出来有血液病。于是,做了一场闹剧放开潭月。很老的桥段,仍然有人上当。潭月心疼之余猛敲自己脑门。
至少他没有放弃她,他们依旧有牵系,她开心地想。在墙上不停地写着他的名字,湖风,湖风,湖风,湖风……
“他现在怎么样?”她目不斜视盯着墙面,随口追问元溪。
“他……”元溪止住了话音。
“嗯?”她追问,回过头。
有个人牵起一抹微笑向她走来,单眼皮,眼神纯粹无暇。就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5-2 17:52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尾声

这是一个不需要后传的故事。结局如何,大家心知肚名。
一如所有童话的尾声,“王子和公主过着幸福的生活”。
然而生活毕竟不是童话,它是一个洗尽铅华磨砺杂质的漫长过程。
它客观,它现实,它未知。所以生活还是充满希望的。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5-2 17:56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许愿沙系列到此全部完结~~~~~~~
喜欢看整篇的朋友可以来看了
作者: CONAN150022    时间: 2006-5-2 19:04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晓得啦。。。飘来看文。。。
作者: 堕落的猫    时间: 2006-5-2 20:50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眼睛开始发花!!!结局在意料外,因为怎么看都该是个悲剧
作者: 深紫    时间: 2006-5-2 21:59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于2006.5.2(21:50)看完那五枚羽根的故事,这样可以了吧~
Demon
PS:不幸有很多种,幸福也有很多种,因为它们是相对的
作者: 倒影年华    时间: 2006-5-3 13:18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quote=DemonAi]许愿沙系列到此全部完结~~~~~~~
喜欢看整篇的朋友可以来看了[/quote]

[U]呵呵,飘来看了..........[/U]
作者: 梦的暗蓝    时间: 2006-5-5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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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HERRY[x]    时间: 2006-5-5 21:21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恩……赛,谋杀我们的眼睛啊~
我决定!
弄下来放大了再看T-T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5-6 17:52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谢谢捧场~~~~~
再贴一片神幻~~~
看不惯字体的各位自己想办想搞定吧……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5-6 17:56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这是一篇在语文课上胡诌的故事

极少写神幻的~也许不太好

呵呵~且看看吧……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5-6 17:58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千年记忆



从亘古开始,日与月便在空中不停地追逐彼此。同样的方向、同样的速度,却不知已陷入彼此编织的圆中。于是,便追追赶赶了亿万年。

第一次看到那条项链是在暄晔的柜子里,典藏在一个镶彩色宝石的金匣中,显得华丽而神秘。轻手打开是一条石榴石项坠的白银链子,偌大的方形吊坠呈玫瑰花式,优雅而精致。
那一年我十岁,暄晔告诉我它叫Rose,代表一个千年的承诺。
我笑,它不是古董,肯定不是。我从小把玩珠宝首饰,自信这点眼光还是有的。银质的链子虽有些老旧,却不是暄晔所说的有一千年之久。我不信他,他总爱乱说话,以至于把自己包装得扑朔迷离,难辨真伪。
Rose这个名字很有些神韵,含苞待放的娇艳玫瑰,始终有一星魅惑的光泽。
十年后,暄晔正式将Rose赠予我。他说该是你的总归是你的,无论过了多少岁月还是你的。自此以后,我随身佩带,不离不弃。
说来奇怪,自从有了Rose,我就开始隔三差五陷入同一个梦境。梦里有暄晔,不过他身着华丽的纯白西洋绸缎长袍,领口束了缀有长流苏的领花,飘逸地蓄着长发,有点像中世纪的贵族王爵。梦里的我也作如是打扮,玄色绉纱束腰长裙,长发垂腰随风飘摇,松松地用一道宽缎带束着,更神奇在于领上竟系着一挂宝石项链,正是Rose。
通常在这一刻我会无故惊醒,然后解下颈上的Rose捧在手里细细端详。玫瑰色的石榴石彰显鬼魅的光芒。
Rose,你想告诉我什么,你的前世?可惜你不能回答我,一条陈旧的链子,即便见证了几代春秋风华,又怎能告诉我前世今生呢?实际点,这到底不是科幻小说。我告诉自己,这是梦魇而已。
一个月折腾下来,我明显憔悴了。工作时屡次发生计算错误,差点被老板请回家。上司虽平庸无能,然公司却是世界顶级的珠宝设计公司。我感叹自己的命运。
暄晔自然也发觉了我的异样。我甚至觉得他根本就在期望我能做这个梦。他载我到山顶,邀我等流星雨,尽管我不信这个。
思来想去我决定直接问暄晔,他既是Rose的原主当然了解它的历史。
暄晔,Rose 究竟是什么,它绝对不是普通的项链。
当然,我曾说过,它代表一个千年的承诺,它还有一个名字,叫作“千年之链”。
千年之链?你是说过。可我也说过,我不相信它有一千年的历史。而且暄晔,自从我戴上这链子开始,就不断重复同一个梦境,其中有你也有我,然我们的装束都很复古。
暄晔盯着我半天,炽热的眼光是我不曾见过的虔诚。
胭腓,你今生的职业是我最喜欢的,你终于还是回归原点了。
你到底在讲什么?我不懂,我的工作怎么了?不就是珠宝设计师么,从三岁开始被灌输各种鉴宝常识,仅此而已。
你不觉得太过不可思议了吗?八岁设计“深秋之爱”获得去巴黎进修的资格?如果不是有扎实的功底,你认为可能么?
“深秋之爱”,我笑,不过是普通的红宝石装饰得花俏些,再配上婉约的文字罢了。全然是那个秋天你为我拾起的一片晚枫带来的灵感。
说起来,我们认识十多年了。不过跟一千年比起来,简直是沧海一栗。
又是一千年,暄晔,你想说什么?不要再告诉我Rose有一段一千年的传奇。我是唯物主义的信徒,我不信奉上帝。
你真的够聪明,胭腓。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允我叫你一声脉脉,然后再娓娓道来一段千年以前的往事。
不要开玩笑,暄晔。
你始终不信,的确是难以置信。然它偏偏是真的,真的故事、真的传奇、真人真事。脉脉,你还记得昭暝么?千年前的那个长发男子,为你拾起一枝凋零的玫瑰?
我的头剧烈疼痛,我抓紧暄晔,却不由自主地呼喊昭暝。
我隐约记得,长发男子邀戴着Rose的少女共舞时说,脉脉小姐很荣欣我能跟您共舞一曲。
忽然一阵凉意油然生。暄晔,你就是那个……那个昭暝?
脉脉与昭暝,一千年终于又重逢。
   
日与月终有同升的时候,即便相隔整片天空,仍在心底默默守护彼此。日上月下,月上日下,朝而复夕,恒难相交,却永远相望。

脉脉来了呢,铃铛向我微笑。我点头示意,顺手将披风递给一个小天使。
漪潮,看看脉脉给我打造的新法器。铃铛敞开的衣领间点缀着一朵白梅,冰玉怎么样?
冰玉?好名字,脉脉偏心,为什么没我的份?漪潮千娇百媚地呼喊,连同为女子的我也不禁心动。
我笑,原来叫作“冰肌玉骨”,简称“冰玉”。漪潮,即便我打造法器,也要法器执行官解开魔法宝石的封印才能释放能量。
烟熔也到了。他笑盈盈地插话,脉脉的巅峰之作自然是Rose,无与伦比无可取代。一袭火红的炮,映红了漪潮的桃花面。
烟熔,昭暝呢?铃铛急切地喊,身为法器执行官的保镖不是应当随侍在侧的么?
他很快就到了。城坤替烟熔回答,受不了铃铛的热切。
天界第一美男——法器执行官昭暝果然势不可挡。
我下意识握紧胸前的Rose。Rose发出异样的光芒。每当提及昭暝,Rose总是有反应。
一双健硕的臂揽住我的肩,是杭桥。金黄的发如阳光般让人晕眩,俊朗的眼蓄满笑意。脉脉是这次仪式的主角之一,放松些。他鼓励我,极尽温柔。
远处一袭纯白的长袍白得晃眼,昭暝大步流星地走来,惹得一片欢呼。除了法器执行官尊贵的身份,还有他绝世的容颜。
待解封法器,“湖月影”,昭暝身后的烟熔语声嘹亮,向众人展示我的最新作品。湖月影是水天使的法器,具备召唤水灵的能力,现在漪潮上前受封。
漪潮大喜过望,有些不知所措。对着烟熔温柔的笑脸,漪潮垂下羞红的娇颜。
仪式进行中,我黯然退场。走到花海畔的秋千园,拣了一处安静的角落。Rose的异光不曾停止,想必是因为昭暝。
那一年我正替玫瑰修剪枝叶,昭暝为我拾起一枝凋零的红玫瑰。惊鸿的相见,从此再难忘记。
于是,就有了Rose。
忘不掉昭暝唇角那一抹笑意,只能浓缩为玫瑰花式的石榴石项坠。
法器的执行官昭暝赐予Rose的法力我不得而知。长久以来觉得它根本称不上法器,似乎没有法力。
杭桥如影随行地出现在我身后,低沉的嗓音略有感伤。脉脉其实你跟昭暝没有未来,不如趁早了断。
的确,他是现任日神,我是现任月神。我们相互牵制,永远不可能有交集。昭暝是血统最纯正的天使,而我则是精灵,能在天界出现,已是无上的荣幸。若非有天使长的竭力推荐,我还只是地界的小卒。
我只能无奈地苦笑。我尝试过忘却,又何尝看不出杭桥的心意,只是……
脉脉。有人叫我。一回眸,天人般的白魔发袍让我汗颜。法器制造者历来惯着黑衣,乌鸦般的黑暗之色,怎能展现在光明的日神眼前?
我想溜,被杭桥拉住宽大的袍袖。你总要面对这个问题,不如迟早了断。杭桥说得对,我迟早要了断的,早断早好。
我跟到昭暝跟前,慌忙低下头,声细如蚊。昭暝,我想我想降为凡人,清除所有的记忆。
我不敢看昭暝,生怕他的眼光让我动摇决心。
一旁的杭桥,默默地向我嘉许。脉脉,你是自己的主人。
手上的玫瑰花娇艳欲滴,红得像血。的确是血,花梗上的尖刺已将我的手掌刺玻。然心里的痛却难用言辞形容,惟有忘却才得以解脱。
为什么?昭暝剑眉深锁,我心如刀绞。
我厌倦了法器制造者的生活,我想离开。
离开有很多种,何必清除这一世记忆?
这样,最彻底。我想彻底解脱。
昭暝盯着杭桥问我,是他唆使你?
没有,完全是我自己的主意。昭暝与杭桥长期不和,这在天界不是秘密。
对了,我也想离开。杭桥很不知趣地插进来,跟脉脉一样,降为凡人并且清除记忆,我也想解脱。
昭暝的口气已很不悦,你要跟她一样?
我会向天使长提出申请,我愿意跟脉脉一起平凡。
战争即将爆发,我有预感,只是从未想过会这样快。
昭暝伸直手掌射出一道光,杭桥倒地。
我连忙奔上前,杭桥气息奄奄,脉脉,至少我证明了昭暝是爱你的。
杭桥,你何苦?我泣不成声。
天使长的审理结果是要解除昭暝的职位,降为小天使,无视他尊贵的血统。
昭暝是敢做敢当的人,他自愿为他的一时冲动付出代价。
众人散后,我单独与天使长谈话,我打算以一千年的轮回来替昭暝赎罪,期间清除一切记忆,剥夺一切法力。
天使长并不意外我的决定,她只是告诉我,Rose的法力要经过岁月的磨砺才能显示出来。
拜别了天使长,我不由自主来到花海,昭暝一直在等我。
将我的决定告诉他,他也没有太吃惊,淡然笑过,他说这一千年足够考验我们的感情。
我是真正解脱了,即使被剥夺记忆,我对昭暝的爱永无止境。我深信,时间也有无法淡化的角落,我的心,永远是属于昭暝的,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改变。
三天后,我从轮回洞穴跳下,义无反顾。

当日月已不再是日月,偌大的天空毋须他们守护,便会化作两腔哀怨的愁绪紧紧交织,饱尝那错失了亿万年的美好。

胭腓,胭腓,小蛮使劲推我,走神了呢,有心事?
我甩甩头,笑道,没关系,只是有些心烦。
自从我恢复了千年前的记忆,我便从暄晔身边逃开,我可以猜想以后发生的故事。
脉脉从轮回洞穴跳下,昭暝依旧是昭暝,绝世的容颜,机敏的思维,世间少见的人物。
这么好的人,我却一言不发的逃开了。一千年,很长很长。我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是否依旧,还有关于Rose 所拥有的特种法力究竟是什么,我今生不得而知。
逃离原来的城市来到一个小镇,蓦然发现原来离开喧嚣的生活也可以这样美好。租下一间小院,到附近的小学教孩子画画。平淡无奇的生活却自由而惬意。
院子里栽了一园的菊花,秋凉中的惊艳,为朴实的小院添姿加彩。修剪枝叶的时候,我终会想到它,无论是昭暝为脉脉拾起凋零的红玫瑰,还是暄晔为胭腓拾起的一枚丹枫,总之,这一刻深深烙印在我心中,永久不会忘却。
Rose依旧挂在我颈上,只是它不再魅惑。一如其它珠宝,它只是一条普通的旧项链,很旧的那种,却洗尽铅尘,大放光华。偶尔我也会暗自可惜,如果Rose 终有一天回归平凡,我希望在这之前让我知道她的法力所在。
没机会了吧,也好,彻底死心。没有Rose的牵系,昭暝与脉脉的羁绊到此打住。
镇上有一座小教堂,有时会顺道进去坐一会儿。我喜欢教堂的静寂,宛若千年前天界的花海。
天使长没有告诉我一千年以后会怎样,那时的我也绝料不到昭暝会放弃他的世界来守护我。然我却离开了他,一手摧毁了他的世界。
我对不起他,我也舍不得天界的那一群朋友,杭桥、漪潮、铃铛、烟熔、城坤。我心里明白,再回忆过往也于事无补,可是记忆回来了,实在再难忘却。
如果可能,我想回到天界看看,仅仅为了这些朋友。
一如既往走上教堂门外的石阶,我愣住。
一千年前白衣翩翩男子再次出现在我眼前,是昭暝,更是暄晔,一如千年前婉约的微笑,我再度沉沦。
没想到天上人间天涯海角,我依然逃不掉。
暄晔质问我,你这没良心的东西,你是我的整个世界,竟然舍我而去。
我知道对于世界而言,我只是一个个体,然对他而言,我却是整个世界。
暄晔问我,我们去哪里?天上,或人间?
我不禁失笑,我还能回去么?你呢,你也能回去么?
Nothing is impossible。暄晔淡笑,与昭暝的身形重叠,分不清彼此。
谁是谁非、身在何处,这些已不再重要。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彼此真心相许,一切真的都不重要。
大千世界,滚滚红尘,我们就是彼此的整个世界。
Rose的特性是什么?这个疑问过了一千年终将被解开。
暄晔轻轻拂过Rose,Rose立即发出璀璨的光芒。
你应该没有法力了才对,我惊讶。
无论我几世轮回,面目全非,Rose就是你的心,始终认得我。
我握紧他的手,十指相扣,一同走入教堂。
垂头看胸前千年洗涤的石榴石正缓缓显示出一行字母Memory。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5-6 17:59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呵呵
随便看看吧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5-6 18:02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再看看有啥好贴的……
作者: CONAN150022    时间: 2006-5-6 23:34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嗯。。。又有新的了。。。
作者: SHERRY[x]    时间: 2006-5-13 19:00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刚刚看完《许愿沙》,一句“相见恨晚”触动了内心最痛的伤。

无论如何等待,终究是无用的吧…… 因为毕竟已“晚”,那么,就放手吧……

好在我是个理性到冷血的人,一旦看开了,便没什么了。

赛应该明白我说什么吧= = 其他人54我就好了……
作者: 梦的暗蓝    时间: 2006-5-30 20:02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6-19 23:48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赞一个自己的头~
亲口亲爱的~~~~~~~~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6-19 23:51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这篇~
人和树精的恋情——

守望榆花


物质不会消失,只会相互转化。据说躯体死亡后,魂灵会寄生于某样生命,再续前生未完的情缘。
——题记

Prologue

    榆花告诉春风:你快来吧。你来了,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为你盛开。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6-19 23:52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Chapter 1

“梦泽,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会好的,梦泽.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与其用一份感情怀念失去的,不如用来怜取眼前的。”
“你不敢往前了么,她走了,你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梦泽,你要勇敢!”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耳畔兀自回荡一些琐碎的只言片语。他知道应该做什么,节哀顺变、再站起来、自立自强、重拾勇气、充满希望、着眼未来。他听够了也听烦了这些强人所难的空话,多说无益。
“燕尾,她……什么时候下葬?”他的表情平静,甚至看不出一丝悲伤。他用低哑的嗓音问话,声音仿佛来自冥界。
燕尾看得出来面前的少年已经死了。随着她生命的消逝,他尾随她而去,继而进入另一处世界。燕尾忽然觉得可悲,他明明好端端地站在灵柩前,她却感觉不到他的生气。
他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纵然还有呼吸,只是出于孝道勉强留在人世间的佐证。
“他……还是这样?”漾漾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密切关注着呆立在灵堂中憔悴的背影,“从她过世一个礼拜多,他一直呆呆地空着。”
真贴切的形容词“空着”,澄澄在心底无声地叹息。挽起双生妹妹的纤细的手臂,“我们不要打搅他了。梦泽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个奇迹了。”
这话看似夸张,却相当属实。他能坚持至今不倒,纯粹是舍不得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云汉没来么?”澄澄淡淡问了问。
“来了,又离开了。她走了,没有人会好过的。她不只带走了梦泽的心,还有云汉的魂灵。”燕尾沉着娇柔的嗓音,“她也带走了我的,只不过因为同性才不致于变得这么刻骨铭心。”
情啊爱阿,终会随着时光流逝而灰飞烟灭吧?还是不要碰触禁区,一旦陷下,便在此间不断沉沦,最终万劫不复。
“地方选好了么?有没有什么我们可以效劳的?”澄澄环视惨白的灵堂。正前方硕大的遗像,她的微笑还是一样完美无瑕,甜美如昔。澄澄心头一阵刺痛,“我们还想最后为她做点什么事,她……”
“其实我们都明白现在做再多也无济于事。如果梦泽还是继续消沉,我们失去的就不只是一个人了。”
“可是…我们什么也做不了,除了送她去另一个地方……西方极乐世界。啊呀,离开梦泽对她来说还有哪里是极乐世界?”漾漾已经泣不成声,“到现在我还不愿意相信她已经走了。她才二十岁,她还有好长好长的日子没过完。”
“漾漾……”澄澄也情不自禁泪流满面,“我们不是说好不哭的么?你犯规了。都是你,害得我也忍不住。”
“姐,难道在灵堂也不准哭吗?我就是受不了,她走了,我们几个人好像都已经半死不活了。特别是梦泽,你还能看出他是个活人么?”
燕尾安慰地揽过她们。她心里的苦楚,远比这一对双生姐妹深刻。她稍稍侧过头注视那个少年,惨白的面容已不复往日的潇洒。虽然还是挺立着,却只是一具躯体,一副肉身罢了。他……恐怕早已没有心了。燕尾仰头盯着遗像。两行清泪缓缓滑落,姣好的容颜溢满悲痛。
珂薇,你真是残忍。你双眼一合就可以忘却前尘,而我们却拼着锥心的伤痛在人世间庸庸碌碌地存活,你——实在太不够义气。
无论燕尾怎么埋怨,有声或无声,她却不会再醒来了。水晶棺木中手执马蹄莲的白衣少女宛如一阵春风,就这样从他们身边——飘走了,远去了。
春风呐,你究竟带走了谁的思念?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6-19 23:54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Chapter 2

物质不会消失,只会相互转化。她的灵魂已上天堂,她在凡间的遗留将会转化成为一小片榆木的精气。
他说美好如她,不能香消玉殒后落入骨灰盒入葬,而海纳百川又会惊扰她的酣眠。他把她葬在树林。他坚信物质不会消失,只会互相转化。他并没有失去她,而是拥有另一个形体的她。
这样,他已心满意足。
燕尾微蹙纤眉望着榆树林中稍显喜悦的他。自她离开以后,燕尾才真正意识到他对她的眷恋早已超过了想象的深度。
“梦泽……你……”燕尾欲言又止。她不忍打搅他沉浸在独自的欢愉中,忘记了全世界的人。“你是不是应该回到我们这个世界了?”此言一出,燕尾自己都深觉讽刺。“我们这个世界”是哪个世界?恐怕他现在所处的世界大大好过“我们这个世界”呢。
罗曼·罗兰说:真正的爱没有什么爱得多爱得少,它是把整个自己付出去。
雨果说:把宇宙缩成惟一的一个人,把惟一的一个人扩张到上帝,这才是爱。
托尔斯泰说:只有经得起别离痛苦才是真正的爱情。爱情不是一种尘世的感情,乃是一种天上的感情。
狄更斯说:爱情高于一切尘世的考虑。
尼采说:人类的生命不能以时间的长短来衡量,心中充满爱时,刹那即永恒。
果戈理说:心灵的爱才是永恒的爱,那儿没有损失,没有离别,没有不幸,没有死亡。
他忽然全部懂了。
他以为失去她了,其实不然。他拥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她的心跳,她的呼吸,她的思想。他置身于她化身的榆树林中,仿佛倘佯在她温柔的怀抱里。他合上眼,轻轻地呼吸,空气里有她的味道。
漾漾叹息:“你们看梦泽,他又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燕尾纠正她:“他从来没有从自己的世界一头扎出来过。从珂薇走了以后,他一直这样。”
澄澄担心他会不会因此患上自闭症:“要不要找个心理医生看看?”
“任何心理医生都治不好他,除了珂薇。”燕尾戚惨地笑了笑,“不要忘了,珂薇是心理医生,她跟梦泽的相识还是在心理医生的办公室。那时她是导师的助手,已经开始协助处理一些简单的个案,于是他们碰上了。”
漾漾打断燕尾:“那个时候是因为什么?他的心灵这么脆弱么?”
“是云汉送他去的,因为——亦如。亦如走了,是肺癌。”
“亦如是谁?”澄澄搜索所有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没有叫亦如的。
燕尾淡淡回答:“亦如是梦泽的少年恋人,她走的时候只有十六岁。”
“是初恋?难怪这么轰轰烈烈了,都闹到去看心理医生的程度。”漾漾啃着指甲,“亦如走了,珂薇拯救了梦泽。那珂薇走了,谁还能拯救他?”
“大概,只有他自己。”燕尾迟疑了下,忍住伤感,“或者他就这样一生沉浸在自己跟珂薇二人世界里,直到他找到珂薇为止。”
“你的意思是……他会一直消沉到死?”漾漾有些不信,太夸张了。
“亦如走了之后一年,他就是现在这副模样,也亏得珂薇有本事能把他从泥潭里拉出来。”
澄澄悄悄拭了拭泪:“梦泽真是可怜,初恋的亦如走了,现在珂薇也……”
“珂薇是他的神。没有珂薇,他是很难生活的。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他可以一辈子陪着她。其实只要梦泽自己高兴,他做什么都好。”燕尾豁达地感叹,“就让珂薇一直住在他心里吧。”
“燕尾对梦泽真体谅,不如你去拯救他。”澄澄是个单纯的人,个性率直。
“珂薇是我最好的朋友。帮她照顾梦泽,我是义不容辞的。至于要拯救他,还是这句话,除了珂薇,不会有第二个人办到了。”燕尾白皙的面颊更显苍白,她何尝不想解救他,可惜爱莫能助。
一条颀长消瘦的人影渐渐走近她们。他同样悲伤,脸色骇人的苍白,原本儒雅俊秀的五官因伤情透着凄楚的无奈。
“云汉,你来了。”燕尾无力地向他挥挥手。“她……她在梦泽那边。”
“我知道。”云汉淡淡地点头示意,“我是想问把她葬在这儿是谁的主意?”
“是……梦泽。”漾漾小声地回答他。
“这件事他没做错。”云汉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他还是介意么?”澄澄望着云汉落寞的背影发怵。“这也怪不得梦泽嘛,他……”
“其实他是在失去她之后才发觉原来她早已是他的支柱。”燕尾打断澄澄,“某种程度上,云汉并没说错,如果不是梦泽他还认死扣,珂薇也就不会走了。”
“那你说他对珂薇是爱还是歉疚?”
“我想是爱吧。歉疚的话,一阵子就会缓过来的。有了亦如的先例,我大概可以预见他这次是万劫不复了。”燕尾轻咬樱唇。珂薇,你天上有知,应该倍感欣慰了吧?他将爱你终生,什么也改变不了他的意志。
她究竟是怎样的人,竟能让他们都沉迷如斯?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6-19 23:55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Chapter 3

有些人就是注定要相识,摆脱不掉的宿命所归。
云汉送他去心理咨询室的时候导师不在,只有她一个人在整理档案。
他心如死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对外界一切不闻不问。身在红尘的云汉乍见白衣如雪的她,不由地窒了窒呼吸。
她并不是摆了什么惊天动地的POSE,也没有堆砌三四两化工品在脸上。她只是披着长发,外罩一件白大褂。
云汉却以一种惊动天人的眼光盯着她,他活了十八年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生。云汉忽然希望心理有病的是他,有这样高质量的美女助理自闭也值得了。收起了这个荒唐的想法,云汉开门见山地推销他:“这位梦泽同学患自闭症,我们先前有预约的。”
“嗯,我知道。”声音是春风拂面般的温柔,她略展开一丝笑意:“导师让我负责这个CASE。因为是第一次负责个案,如果你们信不过我的话,我可以请她亲自处理。”
“不会,你跟我们差不多年纪,也许更容易走进他的世界。你知道,自闭的人有他自己的一方世界,旁人无法走进。”云汉拍拍他肩头,后者仍不声不响地发呆。“你看他又来了,谁叫他都不理不睬。”
“看起来他的世界比我们的世界更让他自由自在。他以自己为中心,建立自己的世界,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很难说是幸或不幸,我始终觉得只要自己愉快,何必介意世人的眼光。”她的笑意更甚。她看着梦泽,不是看着病人,而是把他当作一个朋友。
“你好像跟别的导师不一样,你似乎……更加人性化一点。”云汉觉得除了出类拔萃的容貌气质,这女生更有让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因为我的理论很差嘛!我不喜欢背书,理论考试也总是弄一堆小抄才混过去的。我喜欢跟人聊天,聊什么都可以。”她笑容不改,仿佛她的世界阳光普照,从未有阴霾侵入。她的笑让人如沐春风,仿佛被她的轻松同化。
云汉不由跟着她一起笑,伴随着她的微笑沉沦。
“他有重要的人过世了对么?看他的表情是恋人。”她深深凝视他,“这个样子多长时间了?”
云汉俯下身盯着他:“你怎么知道他是受了恋人去世的打击?你说看他的表情,他明明什么表情也没有。”总之是难以置信。
她笑了:“他表情很温柔的样子,你没看出来么?他一直在暗自微笑,这样明媚的笑容,我想也只有对着恋人吧。一般失恋无非两种,主观地被甩和客观地老天爷见不得他们幸福,于是伸手剥夺。我想给人沉重打击的多半是后者。”
天,这样的女子!她简直是天上的仙女,不慎一脚踩空误落凡间。
“我虽然没有十足把握让他恢复到以前活蹦乱跳的样子,不过我会尽全力一试的。首先你要大致告诉我他过去的事。”她展开纸笔,“他跟他过世的恋人,越详细帮助越大,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他以前的事吧。看得出来是好兄弟,差一点就煞血拜把子了。”
云汉认为在她面前任何人都不再有秘密。然她到底是人而非神,他的过去始终要他这个多年死党一五一十地招供才能帮到他。
“简单点说,亦如是梦泽的邻家小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小女孩生得漂亮……”他要驳回自己的观点,跟面前的女子一比,亦如简直是个黄毛丫头。“反正一来二去十多年,天天腻在一起,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会有什么结果。他们互相倾心,誓言一到二十岁就订婚,可惜还不到梦泽二十岁,那一年亦如十六,梦泽不到十九,她就走了。肺癌,查出来时已经是末期,拖了没多久,就……”
“无论他们多相爱,也是无法超越生死的。”她淡淡总结,细枝末节不用深究。她大体了解了他的世界——只属于他和亦如的世界。“如果无法在一起,就说明不是命中注定的人,我是这么觉得。”她陈述自己的观点,“真正命中的人不会有分离的一天。”至少她是这么认为。
“嗯,这些话对他说比较有意义。”云汉为她的凌厉与理性折服,果然是心理医生的材料,“有什么办法么?”
她好看地挑了挑纤长的细眉:“要忘掉一个深爱的人有什么方法?”
“我以为,纯粹个人观点。再爱上一个人,比较容易忘却前尘。心里的位置不会一直为谁而留着,排行榜也没有固定的道理。”云汉迟疑了下,“不过对他是否适用可就很难保证了。”
的确,一个不肯向前迈出脚步的人实在难以前进。然她却势必要让他向前看,为了一个已不存在的人,活在过去太不值得。大千世界即使用尽毕生精力享受还嫌太短暂,哪容得他这样虚耗生命。
梦泽,我会让你向前看的。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6-19 23:56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Chapter 4

他们悄无声息地在公园里耗费了一下午。
温暖的午后阳光洒遍全身。她陶醉在阳光中,闻花语听鸟语。在自己的一方世界自得其乐。至于身边的人,她看得出他眸中一闪而过的一丝渴望——那是对阳光的眷恋。
很好,至少他的世界还不至于一片黑暗。他渴求阳光,证明还有希望。她忽而展开笑颜,站起身来转个圈,洁白的裙摆像一朵盛开的百合花。
“我有一个朋友,她曾经爱上过一个人,不知不觉当中。她认识她爱上的人是在一个午后,一个像此刻一样的午后。她走在街上撞到一个人,把人家衣服弄脏了。于是赔礼道歉请他和咖啡,他们聊得很欢畅。后来在一个假面舞会上认出了彼此。只是谁也没点破,在月光下舞蹈。再然后,又在公园里相遇。如果说第一次遇见是偶然,相逢是巧合,那第三次再见是不是代表天注定的缘分呢?他们开始重视彼此的存在。他告诉她,他有一个女朋友得了重病,行将就木,征得她同意带她去了公寓。我朋友见到了那个苍白的女孩,两人有共同的爱好,她们度过了一段快乐时光。直到有一天他告诉她女孩走了,他们去灵堂,失声痛哭。在回程时,她意识到爱上他的事实。
“后来他们经常在一起。我的朋友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女生,跟她在一起时间会过得很快。他们开始约会,像所有情侣一样,逛街、吃饭、看电影。她始终放不开,因为她知道自己跟去世的那个女孩长得有些相像。他,只是找了一个替代。过了挺长时间,他向她求婚。她一时不知所措,留下一封信飞去曼哈顿留学。”
她没有注意到他稍有异样的眼神,只是自顾自讲述着一个故事——一段情人的过往。她抿了抿唇,伸手拉起他:“我们该走了,我送你回学校。”
这个故事还欠一个结局,一个并不出人意料,甚至有些老土的桥段。反正不是好结果。她不愿启齿去说,虽然她认为完结与否没有区别,反正他都不在听。
人生往往是这样,一段够老够旧够俗的桥段在生活中反复出现。历史在不同人物身上间歇性上演,不断轮回。时而是出人意料的惊喜,然大多是意料之中的无奈。人太渺小,没有主动选择的权利。戏码已经设定,只能乖乖上演,不得更改不能中止。
穿流在车水马龙中,她环顾人世的喧嚣与寂寥。喧嚣么?一阵太阳雨伴随汽笛人声洋洋洒洒,至少楼台烟雨中。寂寥么?绵绵雨丝中,身边沉默的他,让她陡然心痛。人世美好如斯,然没有亦如陪伴,对他而言无异空城。
或者应该把那个故事的结局说完吧,有开头,就该有终结。她带着他拐进一条小巷。小巷是催生情愫萌发的地方,她抬眼直视前方的一株杏花。
“过了三年我的朋友从曼哈顿回来,因为她家人强烈要求她回来过二十三岁生日。她的表妹去机场接她,然后告诉她,他今天结婚。她表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一段情事。这始终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他们在喜宴上再相见,找了一刻只有两个人的时间互诉衷肠。他告诉她,她不是替代。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完全超越了那个初恋女朋友,成为他的惟一。他的新娘,一个长得很像她的女孩,同她一样的爱好。她知道,那时替代。”
“后来她意识到她离开的那天是她二十岁生日,而他选在这个日子举行婚礼,当然是想纪念什么重要的东西。故事就这样完了。我的朋友停留了几天,又回到曼哈顿。她说这个地方有太多回忆太多伤痛,她承受不住,她带着一颗爱他的心,隔着整个太平洋祝福在同一片日光下的他。”
她终结了故事,转过头看他。敏锐如她,发现他的表情有些异常。也许这个故事带给他的不小的触动,毕竟经历如此相似。至少故事的前半段大同小异。
生命中有人离开,有人进入。再正常不过的人世所甚,没什么想不开的。
患情绪病的人执念地爱钻牛角尖。其实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一步,他退不了。然想让他迈一步,他也无动于衷。事实上,他依旧面无表情,一束阳光透过花叶间的缝隙,将他全身打上斑驳的阴影。
一个人孤单,两个人孤寂,三个人孤独。
为什么他们明明是两个人,却有各自难言的孤单呢?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6-19 23:57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Chapter 5

“珂薇,我佩服你。听说你现在那个病人哑了一年,你竟然还能让他复原?”她的闺中密友——娇俏的燕尾从双生花那里听来这消息,当即向她求证。
她至今仍想不通他究竟在想什么。她不过将他带在身边一个多月,陆续告诉他几个亲历的、见证的、听来的真人真事。事实上,她也没有太上心。他沉默不语,对她而言反倒成了倾诉对象。她从事心理医生时日不长,却也接触过不少伤心无奈的悲欢离合。在他面前她是个普通人,她得以卸下武装抛开理性,仅仅因为她对他有莫名的信任。
燕尾纤手支额:“他究竟是怎样的人?他痴恋的那个青梅竹马又是怎样的人?现代社会这种矢志不渝简直比三条腿的蛤蟆还难找。什么时候带我去欣赏一下?”
她不由沉浸在冥想中,他开口的第一句话让她震撼:“生在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既然决定了去爱,就要做好不计后果的撕心裂肺的延绵不绝的伤痛。”
他彻底让她改观,原来他是一个懂情的人,然现在性情中人太少。他得不到共鸣,于是封锁自己的真心,冷眼看世间。
她大概不会了解她对他的影响有多么巨大。他为情绪病所困,终究是心病。他不言语,并不表示他没有思想,她絮絮地讲述许多见闻,真人真事,让他了解原来世上懂情的人很多。
不知不觉目光为她吸引。她绝美的姿容对他并没有太多诱惑,他贪看她温婉的笑颜,恋上她清灵的话音。一切潜移默化。等他意识到,思念已如影随形。
他矛盾。他对不起亦如。年少时的他们互相约定不再爱上别人。亦如虽然韶华早逝,却保全了最真纯的情感。她带着爱他的心离开。他苟活于世却掌控不了自己的心念所驱,他实在对不起亦如。
他在她的办公室无意看到她的笔记,是一本心情手札。鬼使神差翻开,了解到她对人世的点滴感悟。她说真正应该在一起的人是不会分开的,如果老天拆散了一对恋人,说明他们是搭错了红线,配错了姻缘。不应该为过去的可惜,而是继续向前,孜孜以求命中注定的良人。一席话,他深有感触。他不确定是否就他有感而发,然他是真的有些改观了。
“珂薇,珂薇,电话响了。”她收回胡乱的思绪,接过燕尾递来的电话。“喂,你好。嗯,是你。”
燕尾狡黠的眼眸一闪。她肯定是在跟重要的人通话。燕尾自认了解她,凡是没有直呼姓名,就说明她另眼相看。
“是谁?男生?”燕尾等她挂断电话,“你有事?”
她整理纸笔:“你不是说要去看看梦泽么?很快就会实现。”
盛夏的枝头是蝉的天地。她喜欢自然的气息,讨厌在钢筋水泥中逐渐媚俗的堕落。至少一刻宁静换来一片天空,她安心。
对面的他同样欣享难得的安谧。他们相顾无言,如同在街心花园晒阳光的午后,他们心灵相通。
燕尾打破她认为的“僵局”:“梦泽,你为什么突然肯回来了?”
她以为他会尴尬,他却笑了:“忽然想通了。”
没有面壁的苦思,他参透六祖的真意:“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落尘埃。”不错,一旦参透镜花水月的禅机,看清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的本质,生死已不再痛人心扉。
燕尾听不懂他话里玄机,不过俊脸上爽朗的笑容却有目共睹。她再次称赞身边的女子:“珂薇,你真的很厉害。”
“也不是厉害,不过多了些朋友而已。”她说得轻描淡写,自认不过是多费唇舌便开启他尘封已久的心灵,情绪病也不像传说中那样难以克服。
燕尾小心地问他:“喂,能不能问你些隐私?”
“我不介意,在珂薇面前我没有秘密。”这是实话。
“亦如,她是怎样的小女孩?”燕尾更加小心翼翼,生怕碰碎这一尊玻璃雕像般剔透的人。
她冷眼扫视燕尾。这是犯忌的问题,涉及禁区,很难估计会有什么后果。
“嗯……她……”他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其实是很普通的女孩子,大街上常见的那种。长相也很平常,没有珂薇完美,也不如燕尾你姣妍。”亦如是他心里最大的痛,长久以来他一直这样以为。他以为是的,其实随着光阴流逝,疼痛早已慢慢淡化,褪去。
“但她对你而言是特别的,因为有强烈的爱慕。”燕尾为他的陈述结尾,她把自己的意愿加在了他身上。
他忽然笑了笑:“可能吧。自己也搞不清楚了。有很多事是不为自己意念所掌控的,并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的。”
她吹气如兰,淡淡点头称是:“我了解。”她了解他的心情,对他的关注已超出医生对病人的关怀。多戏剧性。她爱上了她的病人,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也罢,情愫深藏在心底,没有人知道。她继续以一贯阳光的笑容指引迷途的羔羊。
她把真心深深埋藏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
既然不会有结果,就不要开始吧。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6-19 23:58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Chapter 6

他还爱着亦如——这是无法否认、无法抹杀的事实。有那么一刻她不自觉心酸,随即又挂上一抹微笑。她不能算失败,无论怎样,她到底拯救了他,这也是事实。
现在他不会闷不吭声地沉浸在自己那方天地,虽不至于说笑怡然,却与一般内向的人无异。至少,她成功了。
她不曾设想进驻他心里。他爱着亦如不是么?就让他爱着好了,爱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爱到山无棱天地合夏雨雪冬雷震震,这不关她的事。作为心理医生,她绝对尽忠职守,成绩不凡。
然,她始终觉得平和的表象缺少了一些活跃因子。他安静,却不再有以往温柔的笑容。她开始反省,把他从他的世界拉到“我们的世界”是对是错。人生在世,不是以笑得洒脱活得欢愉为上么?对于她在还给他理性的同时剥夺了他的快乐,她充满矛盾与迷惘。
云汉说她已经做得很好了。他难忘亦如是无可救药,并非任何人的责任。当然他曾建议让他再爱上一个人,现在看来依旧遥远。
于是这般,她泡在图书馆。随手翻阅几本专业书籍,又烦扰地埋下头,蜷作一团。
“珂薇,来了很久?”燕尾匆匆赶到,“为什么你每次约我都会来图书馆,连说话也不能大声。”她真是不知道她如此惊奇的癖好是怎样炼成的。
她忍俊不禁,燕尾咋咋呼呼的个性跟他真是明显的对比。如果燕尾肯分一点开朗豁达给他,一切都会好办很多。
“你还在想梦泽的事?别想了,大家都认为你创造了奇迹。我听云汉说梦泽是痴情得濒临灭绝的那一型,白白可惜了这么好的外在条件。”燕尾的心动瞒不过她敏锐的眼。的确,他是不错的人,对他倾心无可厚非。他病时的消沉反倒增添了一身萧条的气息,游荡在人事边缘,孤独而寂寥。
“他不可能为人征服。当然,纯属我个人观点。我只是觉得在他身上倾注太多,不会得到回报,不值得。”她低低地劝说密友,也在告诫自己。心理专家应该有控制自己感情的定力。
燕尾垂下眉叹息:“我知道,可是会不由自主地下沉。没办法,我也不想的。”这么严重了?不至于吧。“看到他为亦如痛苦,你不难过么?作为一个朋友,我为他惋惜。”
无所谓的,他为谁痛苦为谁快乐,真的不关她任何事。她的任务既已完成,他们便不再有牵系。她苦楚地扯出一抹笑,前言不搭后语:“这不是挺好的么?”
“对了,澄澄和漾漾要做一个话剧,找你帮忙。你就象征性给点帮助吧,好么?”燕尾翻看日志,“她们要你去学校看一下布景。”
她苦笑着:“我已经是社会人士了,还跟校园牵扯不清。”顿了顿,笑道:“我会去的,多年朋友了,总不能不顾道义。”
她学心理学多年。应该说自她蒙昧时代开始便被打造成心理医师,不必像其他人苦修多年,一路过关斩将。她轻松考出执照,按事先约定到一间著名的心理咨询处做助理。她一向觉得年轻未必是看穿人世的障碍。相反,她思想成熟稳重,甚至有几许沧桑的意味。
学校是人声鼎沸的地方,青春、快乐、轻松。话剧社霸占剧场的一方天地,乐趣无穷。
“漾漾叫她师兄来帮忙,不过人手还是不够。你知道,有素养的画师是不多的。珂薇,你可以做一个杰出的画家。”澄澄来接她们,佐以诉苦似的寒喧或者寒暄似的诉苦。
她摇摇头:“算了,免得浪费那么多年啃下来的专业课。偶尔会画些油彩,仅仅是兴趣而已。”
“咦,梦泽!”燕尾眼中异常惊喜:“他不会就是漾漾的外援吧!”看样子也知道,他正聚精会神地绘制一栋屋子。
世界果然很小,她暗自感叹一声。准备好工具帮上手,“既然是鬼屋的话,不妨魅惑一些。”
他盯着她添上的几笔暗紫,果真多了一股妖气。他不可思议地盯着她:“你还会这个?”
“马马虎虎的三脚猫。”她自嘲一句,又调了普蓝与朱红混合暗紫重复抹着,“顶多是玩两笔,跟你们专业的差远了。”
她接下他的个案时已掌握他是美院高材生的身份,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巧碰上。她以为他们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
“很不错。”他赞许地嘉奖她,“左边的柳树就由你来搞定了。”
她径自移到左边,调出凄厉的枯绿色。这种颜色反映心理阴暗。她分析这个颜色,随即摇头笑了。没什么好多想的,不就是这么回事么。
越发欣赏他了,她听到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可他标上了亦如的印记。
打上了印记的人,她不想强求。
作者: 梦的暗蓝    时间: 2006-6-19 2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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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6-19 2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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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

人寻爱的过程,其实就是成长的过程。
短短几天,她看透了、想通了一些事。譬如,爱情。
双生花姐妹的话剧社公演话剧。很老很经典的桥段,格林的著名童话《白雪公主》。她收到了她们寄给她的参观券,指明了要交给她、燕尾,还有他。都是头排位子,双生花姐妹也算用心良苦了。
燕尾对于话剧一向没兴趣,不过介于演员、编剧、美工都是朋友兼任,不得不移了尊驾前来。“珂薇,看不出你还有改编剧本的兴趣,办公室没业务?”
“你不会认为我很清闲吧?个人爱好,偶尔涂鸦几笔。”她一笑置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愣了愣,凝目注视她。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几乎完美到挑不出一丝瑕疵,完美到甚至不真实。也许她是精灵,不慎一脚踩空陨落凡间稍作停滞。
她只是淡然微笑,盯着舞台上绚丽的道具、服饰、布景、灯光呆呆出神。白雪公主,《Sneewittchen》一个不可思义的童话。真奇怪,她一向是不看童话的现实主义者,竟然会忙里偷闲帮那对姐妹改编剧本。她惊异自己的改变,天长地久的爱情只是童话的一贯模式,她不屑一顾,因为这根本不容于现实。
“寒冷的冬天,雪花像羽毛一样从天上飘落下来。一位王后坐在乌檀木框子的窗户前做着针线。她一边缝着,一边望着空中飞舞的雪花,针一下子扎破了手指头。血流出来,滴了三滴在雪地里,血红红的,衬着白雪,格外美丽。王后于是想:‘要是我有个孩子,有个白得像雪、红得像血、黑得像乌檀木的孩子就好了!’过了不久,她生下一个女儿,果真皮肤雪白、嘴唇血红、头发像乌檀木一样黑油油的,因此就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叫‘白雪’。可是,白雪公主生下不久,王后就去世了……”
燕尾轻声叙说这个故事:“你们有什么看法?”
她冷冷地陈述观点:“王后是一个不错的人物,心狠手辣嫉妒成性,很有现实意义。而且智商不低,还知道在一个苹果上一半涂毒一半自己吃,比起那个呆头呆脑的白雪公主好太多了。”
“会下毒当然化学很好,又擅长易容。在武侠片里绝对是个人物。”他接过她话。
“你们这两个变态!”燕尾随口骂了句,“这么富有教育意义的经典童话就被你们这么解剖了,而且剔除精华,吸取糟粕。”
她微微一笑。没办法,这就是现实,永远不会有童话的完美,而且人只有两种路径:生或死。决不会有毒苹果卡在喉咙里又被人救活的好运。
他忽然玩笑地说:“有一点还算现实,就是王子对公主的一见钟情。不论生死都把她带回自己的国家,即使这是个陌生人。”
她笑道:“不然怎么叫童话,童话里永远不会有民间疾苦世态炎凉。”
燕尾忽然觉得她根本插不上话。他们一言一语地辨着,争论一切可争论的东西。这对他来说恐怕是前所未有的,他的死党云汉说他从来都是个内向的人。虽然并不寡言少语,却决不是侃侃而谈的材料。她的改造绝对算得上彻底。
或者他是为她改变的。她习惯微笑,口才也好。时常见她为他的某些段子笑得眉弯如月。他们可能互相暗生情愫了,只是一个在拼命压抑,一个在两相矛盾。她一直说信不过现代社会的爱情,如果不能保障天长地久,就不要有曾经拥有的遗憾。得到了,再失去,更撕心裂肺。所以她宁愿选择放弃,至少没有开始就不会有终结。而他,仍然陷在亦如的泥沼中抽不出身。或者他想告别陈年往事,却又怕食言自己对亦如的从一而终。
也许悲剧已然注定,因为纯粹的二人世界永远夹杂着亦如的阴影。她不在了,所以无法替代。
或者吧。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6-19 2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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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

谁说过,天长地久有尽时,此恨绵绵无绝期。
她没想到他就这样走进她的世界,真正地成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她怀疑这份真实。
他可以因为亦如的过世患了一年多情绪病,难道半年过渡就可以让他彻头彻尾的改变,倾心另一个人?
他们对于一切早已习以为常。本来就是知己好友,现在不过多了一些形式而已。说穿了,没有任何本质的改变。这让她联想到精神恋爱。没有肥皂剧惯用的的俗套,只是心灵的一种充裕。很少有人可以承受一个人的寂寞,自始至终一个人孤单。她轻轻叹了口气,看到燕尾那张略显忧郁的脸,乐天派的典型人物也有凄凄惨惨的时候?
“珂薇,我来找你聊天,你一定要帮我。”燕尾一改平时欢愉,清音低沉而感伤。
她点点头,为朋友煮了一杯卡布其诺,自己倒了杯蓝山。
“我想我爱上一个人,可是跟他永远不可能。”
“爱上?”她注意她的措词,“你确定是‘爱’上,而非喜欢?”
“或者。”燕尾端起杯子吹着热气,“反正是心动,大体上这样,无所谓爱或喜欢。”
“我记得你长这么大是第一次。”她沉吟着,“你认为我有什么能帮你的?”
燕尾的眼神斩钉截铁的坚决:“让我忘了吧。没有结果的,不如不开始,是我一厢情愿。”
作为心理医师她可以不过问燕尾心仪的对象是何方神圣,而站在密友的立场,她却相当有兴趣。不过大方得体如她从不过问别人的私隐,毕竟八卦鸡婆是招人厌的。何况,她可以猜到那个人是谁。
“要忘记一个人有很多方法,如果不想改变现状,就让自己忙碌。生活充实,没有时间去思念。如果觉得实在没必要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你的天空大可换一个人主宰。”
“那个人已经名草有主,我除了再找棵芳草以外别无他法。”燕尾自嘲地笑笑,“我的事搞定了,说你。我问你,你跟亦如,梦泽更爱谁?”
尖锐的问题,而且无法逃避。她只是淡然一笑:“我想是亦如,大半年怎么敌得过他们十几年的感情积累?何况我们什么承诺也没有,即便连牵手都是习以为常的一种形式,以前我治疗他的时候就这样牵着他到处游走。”
燕尾不得不承认她理智得可怕。一般女人在恋爱中的智商呈现出负值,而她却依然理性,或者更加现实。她有本事掌握自己的情绪。爱情这个围城足以框死许多痴男怨女,她却可以站在边缘笑看红男绿女们倒头沦陷。她清高得脱离世俗。
爱与不爱只是一个界限,爱则已,不爱已矣。无所谓对与错,是与非。生命并非因爱情而存在,漫漫人生中还有无数精彩。她一直如此认为,他对她而言,是一个亲密伙伴,蓝颜知己。因为他爱亦如,仅此而已。

云汉气急败坏地来找他,劈头盖脸先一通乱骂,当然是因为他与她交往却不告诉他这个兄弟一声,内心激气。同时也借由这一顿发泄平定潜藏的失落。美好如她,不可能只有他一个追求者。被捷足先登生气是必然的,然而对方是他,他也无能为力只好缴械投降。
“喂,你不会看不出来还有人中意你吧?”云汉末了提醒他,“就是那个燕尾,绝对是落花有意,可惜流水无情。不过你真让我大大吃惊,原本我以为除了亦如,你不会再对任何人动心,但是珂薇……要想不对她有好感恐怕很难。这样一个人,什么都会,什么都好,挑不出一点毛病,惟一的缺点就是没有缺点。”
云汉句句属实,他被戳到痛处。他配不上她吧,他这一生早已许给亦如了,他痛苦地摇头,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他去找她,正巧她送燕尾出来。燕尾向他释然一笑:“呦,你来了。我就赶紧撤了吧,做电灯泡太不道德了。”
他向燕尾挥手示意,她看到他拿着封信:“你要寄信?”
他笑得高深莫测:“对,很重要的信。”
“马路对面有个邮局,我帮你过去寄吧,交给我。”她瞥了一眼信封,“地址是你家附近,怎么不亲手送去?”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送不过去,只有邮寄过去,应该能收到。”
她向他微笑了下,径直跨向斑马线。忽然听到一阵刺耳的鸣笛,抬头一看,车灯使她一阵晕眩。她立时没了思想,只感到一阵锥心的疼痛从身侧传递开来,最后跃入眼帘的是他惊慌失措焦急万分的脸。
她心想,这下终于跟亦如站在同一起跑线了。她走了,换来他一世刻骨铭心的思念,死也瞑目了。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6-20 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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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9

从生到死,是一个短暂的过程。
正因为一切太过突然,所以没有人能够接受。
她一直强调人生的残酷。如今应验在她周边的人身上,当真报应不爽。可惜她不会知道了。
那封信一直拽在她掌心,染成血色一片。他无限留恋地取下这封信,她生命交托的信,寄给——亦如,已经在天国的亦如。
他冷冷抛下信,离开。燕尾拾起,拆封。
“亦如:
你在天国住了一年多,一切都好吧?记得我们以前约定永远不分离的对么?可惜,你食言了。你带着一颗爱我的心离开,也一度把我带往另一个世界。我以为我会在追忆悼念中耗尽一生,直到她的出现——珂薇,她是我的神。对不起,亦如,我想我非常在意她,胜过爱你。
过往的风起云涌,如今已经烟消云散。少年情事,也已化为人生经历上的一笔,镌刻在我十八岁的天空,永恒地闪烁着。不要担心我会忘记你,只是我现在的天空换了另一个人主宰。人不能一度沉浸在过去泥是深陷,不是么?
亦如,你知道的,我一直很爱你。可是我的爱无法超越阴阳,横跨生死的极限继续守护你。我会把你,把你对我的心,把我们的情事小心珍藏起来,因为这是我的至宝。让我想通这一切的,是珂薇。
刚刚被云汉带去她那里,我以为她是个不明白情为何物的冰山美人。珂薇很美,但我不是因为她的容貌而倾心于她。她的一切完美到令人无法移开停驻在她身上的视线,我自闭,其实也不是自闭,只是不想搭理人而已。偌大一个世界,没有能够理解我心情的人。他们都说我不值得,为了一个已经过世的人放弃全世界,太愚蠢。可是谁说过,傻是极限的爱。珂薇懂我,她只是不断地告诉我许多她亲见的、听来的故事。她说既然老天让我们活在这世上就会有它的理由。我们还没有遇到命定的人,因为真正会在一起的人是不会分开的,拆散一段姻缘,是为了促配一对更好的情人。
或者是我们太轻率,早早互相承诺互订终生,没有设想是否这是错误的开始。珂薇有的时候比我还悲观,她甚至觉得人世间不可能有真心真爱,天长地久是海市蜃楼,根本不容于现实。后来我告诉她‘生在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这句话是你对我说的,你说既然我们无法改变千疮百孔的事实,不如就遵照这个模式爱着,一切都是自愿的,我们后果自负。
亦如,珂薇对我而言不单单是一个爱人,她是我的一个器官,血液里的细胞,要么运行始终,要么病变坏死,反正是无法割舍的。没办法,当我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我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她。
对不起,我要守护她,她是我的女神。亦如,我以前说过我是为你而生的,现在再加上一句,我为你而生,却可以为珂薇而死。我这一生,只为她而活。
再见了,亦如,我的青梅竹马,我的初恋。你在天上祝福我们,守护我们吧。让我们一起追寻幸福!

梦泽”
燕尾早已泣不成声。看来她是不知道他已经完全爱上她,彻头彻尾的。难为她日夜黯然神伤。然她是不会再知道了,现在她步亦如后尘,带着一颗爱他的心,在天上祝福他,守护他。
燕尾原封不动地叠好信纸装进信封,然后塞进邮筒。既然是寄给亦如的信,还是应当寄出去,她会收到的。
她要做的,是去榆树林,把这封告别信的内容完完整整一五一十地复述一遍。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已然是初春了。
春风呐,你究竟带走了谁的思念?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6-20 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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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习惯了没有她在身边,他喜欢独自沉浸在树林的安逸中,享受午后阳光均匀洒遍身上的温暖。
他是个出乎意料的人,当大家以为他会再度自闭或者想不开随她而去。于是日夜有人陪伴他开导他。连云汉——一度将他视作仇人,最终又回复以前的友情。她的事,不能全然怪他。宿命使然,无处可逃。他却一贯平和,常展颜淡笑,仿佛她还在他身边笑脸相随。
或者这也不错,至少他还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只是亦如令他痛不欲生,对她只会有增无减。他的平和不可谓正常,惟一多了的习惯,是喜欢独自散步在埋葬她的榆树林,无论昼夜,坚决不要人作陪。
朋友们只有罢手,毕竟他要和她独处,他们无权干涉。
他趁着月夜明朗踱到榆林。不需灯火指引,天空一轮明月足以照耀她的芳华,她抱膝蜷坐在树杆上轻笑:“今天好像有点晚。”
“嗯,今天漾漾澄澄的话剧社要公演《白雪公主》。似乎从你改编剧本以后的那场公演开始就好评如潮,如今俨然成了保留节目。”
“这场话剧也有你的功劳。”她微微一笑。那天他们一同搭档制作布景的满足,至今仍是回味无穷。
“他们刚才搞庆功宴,总算一个个全走了我才能抽出身来。不然被他们看见你,恐怕要吓破胆。”那是自然的,明明已经过世的人却在这里有说有笑,除非幻觉。“不过现在再看《白雪公主》还多了一点寓教娱乐的价值。”
她眨眨眼:“你想说死人复活?我并不算复活,只是寄生于另一个形态。这片榆林包含了大量的生机与爱,我才吸收精华重见天日。而且,你也知道,只有每年春天榆花盛开的时候,我才会出现。”
“比牛郎织女好多了吧。”他调侃。他没有什么可不满足的,毕竟他没有失去她,她一直都在,而且就在他身边,只是换了一种生存形式。
“珂薇,你是最美的树精。”他凝目注视她半透明的身体,以榆花层层覆盖而成的花衣,如烟的长发,袅袅的清音。他真该感激上苍的仁慈,也暗自庆幸将她置于水晶棺中全然下葬是明智之举,不然岂非永远阴阳相隔?
她笑了:“精灵都很美,可惜见不得光,只能在黑夜中喘息。”如果不是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呼唤,看见他日渐憔悴的俊容,或许她还在榆树下沉睡。
生与死只是形式罢了。她一直以为没有天长地久,却被一份超越生死的爱紧紧环绕,深入骨髓,突破了阴阳的界限。
直到某个月圆的夜晚他在榆林中见到她,他才相信这是个充满神迹的世界。他以为是相思欲狂出现的幻象,却清清楚楚地看见她在向他挥手。他中邪般地走上前,听她温柔地唤了声他的名字。终于相思得偿。
于是絮絮叨叨扯了整夜闲话。从不刻意表现外在形式的他们一如从前,知己般地谈天说地。从他口中,她了解她离开后的种种,然后一声叹息。
她说:“梦泽,你要认真地活着,直到你已经了无遗憾地活过一生,才准来找我会合,不然我会生气。”
他只有忙不迭点头称是。事到如今,一切都不再重要。即便每年只有十天半月能与她在暗夜相逢,他也知足常乐。他认为这是她好人有好报。她感化了许多人,于是老天也将博爱分了一份到她手里。
“梦泽,我记得你会吹saxophone?我想听《望春风》。”她央求他,近日数着陆续凋零的榆花,她明白今年春天的约会即将告终。
他当然会满足她的要求,何况这并非难事。《望春风》虽然是高音sax曲目,却因他个人喜好早已炉火纯青。他们果然是有默契,连钟爱的曲子也一致。只是如今在悠扬的曲音背后,“望春风”也成为他最大的心愿。
春风带动纯白的榆花竞相开放,她也会在榆花风中翩然出现,再续他们未了的前缘。
“我要走了。”她淡然向他告别,“明年见,希望可以看到你的幸福生活。”她挥挥白皙的手,蒸发似地慢慢褪去。
她说的“幸福”大概是再找一个爱人吧。他摇头,她太小看他了。难道现在他不幸福么?他们在春天有约,而且是从不会爽约的终生约会,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人这一生,总会找到一个无可替代的人。无论这个人是生是死,终究在心中占据一席重要位置,永不会消逝。
花谢花会再开,春风吹过也会再来。或者花不再是去年的花,春风也不再是去年的春风。然,爱是不会改变的,生生世世。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6-20 00:05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End

    春风告诉榆花:我们的邂逅只在春天,却相守岁岁年年。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6-20 00:06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呵呵~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好歹也脱线这么久
是时候回营了啦~
随便看看吧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6-20 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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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顶么~伤心- -
看看还有什么东东再贴上来好了
作者: 深紫    时间: 2006-6-23 2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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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都没回过神来吧……
(1 好密的字…… 2 我觉得我有可能读不懂……)
作者: Shadow Angel    时间: 2006-6-24 1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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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如夏花

浮生如梦

过眼云烟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6-24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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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如夏花
好喜欢这四个字
作者: Rache    时间: 2006-6-25 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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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utterable life......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7-1 1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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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中时候的文
也许是青涩的
文笔跟构思也不见得好
不过
文字是纪录一个时段的最好见证
所以
回首这些文字
满是回忆……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7-1 1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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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话醇香

话起

看多了缠绵悱恻,听多了海誓山盟,不免有些麻木。
本来么,人生在世,哪有这么多痴情人苦苦守候痴痴相爱,浪费青春浪费生命真是很傻。然而,在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叫“咖吧街”,一条有诸多咖啡吧的小巷。流传着几个感人的故事。无关结局的悲喜,仅仅因为他们让人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真爱存在过的。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7-1 1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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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话 好心相爱

楔子

    所有之一切都是从一次灌水开始的。那天在BBS上和朋友说林清玄,说他的《林清玄散文》,说一篇《煮雪》。传说在北极的人因为天寒地冻,一开口说话就会结成冰,对方听不见,只好拿回家慢慢地烤来听……一个极度浪漫的说法。林清玄提到了一个词“情雪”。很巧,我就叫情雪,本名本人。



说到《煮雪》是因为旻枫失恋了,一蹶不振的她欣赏林清玄的一句话:“如果失恋,等不到冰雪尽溶的时候,就放一把火把雪屋都烧了,烧成另一个春天。”所以圈子里的人开始说林清玄,引得不少陌生人参与其中。谈笑之间,有不少人愿意成为“另一个春天”,旻枫心情舒畅,一扫失恋之痛。
可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不知好歹的,说火是不能烧了雪屋的,雪化了是水,水能灭火,怎么能烧成另一个春天呢?我说,这是诗意的说法,正如有个问题是“雪化了是什么”,习惯思维答“水”,却偏偏有人说雪化了是春天。这要靠感悟,只意会不言传。看来你是个缺乏想象的人。他说,女孩子是不是都喜欢诗词歌赋言情小说,是不是都期期艾艾地期待白马王子呢?我回答大概吧,不过我就是一个反例,我看过很多小说,但不喜欢;也不奢望爱情,我想我是一个不会恋爱的人。他显然很有兴趣,又开始连珠炮似地发问:你是怎样看待“情雪”的?是怎样看待爱情的?你认为一个人一生能爱几次?有没有人能真正忘情忘忧呢?
情雪是闲来无事时最好的调剂。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生一点小火,慢慢地煮,细细地品,深深地感悟。煮出水气和热情,品出爱情和生活,感悟出天地和人间。情雪是孤独的,它承载情诗情词,肩负吴侬软语,是传递爱恋的使者。但是,就情雪本身而言,它犹如黑夜里的一盏明灯,照亮人心,却形单影只。情雪,看着情人们相爱,自己却在一旁独自哀伤,兴许不是哀伤吧,分享其他人的爱情,也是一种快乐。
怎样看待爱情?那是两个人的事,这便是我的看法了。我想,没有人能用精准的语言诠释爱情。爱情的滋味,只有品尝过的人才知道,我,没有爱过,所以无法回答。
莫伯桑在《羊脂球》里说,男人通常能爱好多次,而女人通常只爱一次,这是男人的花心和女人的痴心。我想,一个人一生能爱好多次。爱情就像浪花一样,汹涌澎湃,浩浩汤汤,一朵又一朵,后浪推前浪,是生生不息的。爱情来了,湖水会变为大海,涟漪会变为海啸。我想,这就是爱情的感觉。爱情本身就是一霎那间的感动,这样的感动,一个人的一生有几次,只有他本人才知道,这是理论,不是现实,没有谁能预测人生,哪怕是自己的人生。
姑且不说那些六根清净的。世间并没有人能够忘情,如果修为高段的,兴许可以忘忧。恋恋红尘,就是这个意思吧!亲情、友情、爱情,和那些处于这两者或三者之间的另类情感,都是人生在世的必需品。看破红尘的人,也会常常追忆往昔,独自交织在爱恨情仇中。我们是凡人,不是仙人。仙人也有个三圣母,与才子刘彦昌铸就一段旷世情缘,何况是凡人?
他说,你答得很好,我欣赏,难道你就不想追着幸福跑吗?难道你要在鸡皮鹤发的时候来回忆年轻时犯下的过错吗?难道你要错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的人生吗?不曾拥有过爱情的人是可悲的,难道你想让一对对幸福的人笑着看你哭吗?难道你也想化身为情雪吗?我发现他好像特别擅长发问,而我一直在回答。
我本来就是情雪,在摁下这几个字的时候,笑意出现在我的唇边,很巧,我就叫情雪,本名本人。也许我的一生,就是作灯塔之用,在黑暗里,在一望无垠的海的边际,引领船只走向光明。我苦笑,可惜他看不见,也幸好他看不见。
灯塔很美,但是孤独,不只孤独,还有寂寞围绕着。孤独并不可怕,寂寞才是致命的。你有什么不愿涉及的过去吗?我想你应该说出来,我是个善于聆听的人,希望能帮到你。
如果快乐是病毒就好了,我愿意被传染,房间里好大一股消毒水味,我快要休克了,我说。指尖已经麻木,我开始恐惧,记忆中的红莲再次出现,鲜红的,像莲花一样盛开在雪地上。那年冬天下着小雪,一片一片又轻又小,大地薄薄地罩了一床白纱帐……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7-1 1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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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在网上,那个人经常出现。他叫做四叶的三叶草。
因为经常跟他唱反调吵架,我改名叫三叶的四叶草。
他问我,为什么老和他相反,连名字都是,而且好像只有四叶的三叶草,没有三叶的四叶草吧。我回答说,四叶的三叶草是幸运,三叶的四叶草是叛逆。他沉默,良久才说,其实我不是很幸运的,倒是你,你很叛逆吗?我想了想说,有点吧!因为很久以前,每到闲暇的时候,就一个人看烟花。一个人点,一个人放,一个人捂着耳朵,一个人全神贯注地看。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所以很小,就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吃,一个人睡,一个人出门,一个人聚精会神地阅读,一个人专心致志地写作。干什么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反而不习惯群居式的生活。这大概是我叛逆的主因吧,缺乏管教,和别人不一样的成长历程。他好奇了,你真的从小就一个人吗?从小?嗯,因为我从来就是一个人,我回答。一个人?从来?他重复。嗯,这次我只“嗯”了一下,懒得解释了。
那你靠什么谋生?他显然对我很有兴趣。我是个网络写手,我回答,其实这蛮赚的,只要有一家媒体用了稿子,就能收钱。怪不得你的文笔那么好,原来是吃这行饭的,他有些调侃地说,你出过书吗?他又问,我要去买来看。我的文章有一些被用过,但是你找不到的,我笑,因为我经常换名字,几乎是一篇文章一个名字。
情雪?嗯?你能不能出来一趟?他忽然问。你干吗?我的神经紧张起来。我想见见你,他说。除了一个地方之外,我是不会随便出门的。顺便告诉你,我的三餐都是叫外卖的,我说。他打了六点省略号。呵呵,我笑。我发现和他在一起时,笑的频率高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鬼使神差地打了这行字:“礼拜六下午,天地间。”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打车过去,而是别出心裁地坐了地铁。好久没有坐地铁了,我惊异地发现,地铁愈来愈现代化了,像人们一样,它也学会了赶时髦,四面都贴了广告,还安装了移动电视。我记得上一次坐地铁的时候,是连广告都没有的。我从中途上车,却喜欢乘到终点,等坐了位置,再乘到目的地。这是很久以前就有的习惯,一个别人都不苟同的怪癖。我喜欢打量形形色色的人,万物以人为本,这是我写作的源泉。
车门一开,人潮涌动。“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这是钱钟书写在《围城》里的话,却很适用于地铁。我忽然笑了,也不管别人怎么想我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微笑。我的座位旁边站了一个刚上车的人,一身雪白的休闲服,雪白的耐克球鞋,雪白的阿迪达斯背包。雪人!我想。换成别人一定会对着他出众的相貌多打量几眼,然后估计他的身价。我总是和别人不同,就连衣着打扮也是。他站在我身边,就更显得我奇怪。一身纯黑的连衣长裙,纯黑的皮鞋,纯黑的手袋,连披散的长发都是用纯黑的发夹束着的。我想这大概是我唯一受束缚的地方。雪白的人立着,纯黑的人坐着,是这班地铁独有的风景。
他和我同一站下车。在这一站下车的大多是年轻人,十有八九是去咖吧街的。这是属于年轻人的站点,咖吧街,也是属于年轻人的街。我估计他也是到咖吧街。果然,他和我一个方向,是一直通往那条小巷的方向。我静静地走在他身后,直到他在天地间跟前停下。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7-1 1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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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间是一家咖啡吧的名字。我喜欢这个名字:天地间,好像天和地之间除了我之外别无他物。天地间的四围是落地玻璃,像童话中的水晶宫一样,窗子上是屋檐,银白色的,从外头看就像天蓝色的屋顶上飘着银色的云彩一样。两扇高大的玻璃门上悬了风铃,金属制的银色的风铃,垂了“天地间”的牌子,是类似于“水云间”的风铃。色调是最原始的,天蓝的天花板,土黄的绒地毯,是天和地的颜色,还有银色的咖啡桌咖啡椅,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我喜欢银色,我以为这是人间根源的颜色。每一张桌上还放置了小巧的玻璃台灯,灯光昏黄昏黄的,是旧报纸加上猪油渣的颜色,仿佛随时能散发出刨花油的香气。这是市井的昏黄,本该是俗气的,但在天地间里,却代表人文的气息,是人间的味道。
我一眼扫过每一个客人,他太显眼了,一身的白。我也很显眼,一身的黑,他也轻而易举地发现了我。他凝视我良久,然后对我笑笑,我走到他那边——是靠窗的位置,向西,刚巧能看见路灯和行人,还有人行道上的法国泡桐。我点了蓝山,他要的是摩卡。
情雪?他试探性地问,声音温柔而富有磁性。四叶的三叶草?我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请不要在生活中称呼我的网名,他对我笑笑,嗨,我是嗣烨,子嗣的嗣,火华烨,继承光盛的意思,不是什么四片叶子。原来你真的叫嗣烨,不是为了幸运草的传说而取的网名,我有些惊讶地说,嗣烨,我记住了。
我仔细观察他,不同于地铁中凑巧的打量。他真的很出众,细长浓黑的眉,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唇,过于苍白的肤色。相貌有些女性化的秀气。一张陌生的脸,是我所不熟悉的,但是他的思想,他的内涵,我却是再熟悉不过了。我们是老朋友了,只是从网络变成生活,从虚拟变成真实,这才有种真正相识的感觉。
你长得很娘娘腔呢!我直言不讳。他没有生气的样子,也直言不讳,你过于苍白,给我弱不禁风的感觉。他说,我想这和你很少出门有关,你不晒太阳,呃,像小龙女的苍白。嘿,我没说你,你倒先说我了!我也不生气他的评论,你才苍白呢!一副唧唧歪歪的样子,风一吹就会倒似的,我说。好了好了,批评完了,开始表扬,他换了认输的口气说,你先吧!
你脸皮真厚,我笑骂,嗯,你很……漂亮!我盯着他的眼睛,你不能算帅,尽管你很帅。我故意刺激他,你长得太女性化了。我知道,他一副无奈的样子,我有什么办法?我一生下来就这样,要看就看,不看拉倒。我不由笑了,你别小家子气嘛,我只是实话实说啊!那,换你揭我的短就是了。
虽然你穿黑色很漂亮,但我相信你穿白色会更漂亮,他说。我故意有些不满地盯着他,你不要把自己的爱好强加在别人身上,围棋白子般的男人。我忽然脱口而出金河仁《你爱香草吗》里的句子。你不也是围棋黑子般的女人吗?我不甘示弱,没想到你也看韩国的言情小说,我又找到了嘲讽他的把柄,真是娘娘腔到家了。你总是一身黑吗?他说不过我,所以回到正题。我很快地接口,这是我的代表色,黑色,比较酷。可是,像奔丧,他皱皱眉,做出愁眉苦脸的表情,你去PARTY也这样?让我告诉你,我从不参加,我生硬地打断他,就算去,我也这样,我就是我!他耸耸肩,打了圆场,是啊,他说,三叶的四叶草,代表叛逆,不是么?
你找到这样的地方真不容易,我佩服你。真是有性格的地方。我进门以后,WAITER竟然问我,先生您要什么颜色的垫子?然后我莫名其妙地跟他进了一间雅致的小间。在里边,我看到的颜色比我一辈子看到的还多,我选了一个黑的,才总算能坐下。这地方的花样还真是与众不同。我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发了一大篇牢骚。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和你反应一样,太窘了。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我对它的好印象,我说,想出这个花样的是这家店的主人,我告诉他我所知道的天地间,她叫颐芗,是一个很难用文字形容的女孩儿,复杂得很,也单纯得很。怎么说呢?套用一本小说里的一句话“矛盾的综合体”。嗯,《窗外》,我知道,他狡猾地贼笑,我妈是琼瑶的书迷,从小我就跟着她看全集。你厉害,我佩服你!我是打心底里佩服他,用的却是嘲讽的口气说,说不定你比我看的书还多。那是肯定的,他自信满满地说。
我说,从始至终,我只用一种颜色的垫子。他下意识弯下腰注意我的坐垫,雪一样的纯白。我接着道,这里的规矩是只能有一次选择,不能更换。颜色能代表心情,所以说,我每次的心情都是一样的。说着说着,我开始忧郁起来。他忙笑着岔开,你总是和我作对,连垫子的颜色都是。我也不禁笑了,是啊,与其说作对,不如说是凑巧吧!真的,好多巧合。
我们忽然又都不说话了,出神地注视窗外的街景。我很喜欢看窗外,我说,大概因为是落地窗,所以才会有在天与地之间唯我独尊的感觉。他没有收回视线,接着我的话头说,好像我也是这窗外世界的一份子,我也参与其中一样,他顿了顿,收回目光迎向我,这是天与地之间么?我一时接不上话,片刻后才道,人间就是窗外的那个样子,缤纷绚丽,川流不息,我好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我垂下头,黯然神伤,我是窗内世界的。
这次轮到他接不上话了,他干脆不开口,用银匙盛了方糖搅着摩卡,圆形的容器中生成咖啡色的漩涡,奶白的沫汇成一点打着转。我也不说话,我们继续自顾自看窗外,直到看到有霞光,还有,咖啡杯里的液体逐渐殆尽消亡。
我刚刚还在打算,我要带你去三个地方,他忽然说,我想着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能让你快乐一点开朗一点,还要难忘一点。我希望看到你的笑容,但我期待的是你长久的、发自内心的笑容。终于让我想到了三个这样的地方,我们的问题是,你跟不跟我去?我想了想说,为什么不?我习惯用反问来回答他的疑问。那,就让我们走第一步。他边说边扬手埋单,和我一起大步流星地走出天地间。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7-1 12:41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第一个地方是海边。
夕阳的余晖播撒大地,照得一切生命灿烂和谐。沿岸的裙带菜在微风里轻盈地舞蹈,是一群绿色的舞者;沙滩里的寄居蟹欢快地爬行,弥漫着回家的味道;温柔的晚霞则是天然的聚光灯,云彩里有各种傍晚应该具备的颜色,从不同的角度看,能看到不一样的姿态;海面上翻滚起淘气的波浪,折射出粼粼的闪光;还有孤帆远影聚焦成一个个黑点,匆匆闯入视野,又急急地离开。海风猎猎作响,吹得我的鬓发和裙摆一起飞扬。
我弯下腰捧起一把沙,沙子慢慢地从我指缝中流过,留下的不过是些石子和生物残骸。玲珑晶莹的贝壳,见证了我的似水年华。海是蓝的,夕阳是红的,海平面上是浅浅的紫,沙滩是金黄的,海藻是苔绿的,黄昏使本就璀璨的海更加璀璨。很熟悉的场景,和小时候的一模一样。海不像地铁,它是不会变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是老样子。我庆幸它不会变,正因为如此,我才能拥有唯一一个长久的老朋友。
他蹲下来拨弄沙子,因为没有工具,所以挖得手上全是沙。他很兴奋地托起一个贝壳,放在我跟前,是珍珠蚌的遗骸。他小心地打开,蚌壳里有层薄薄的沙粒。他吹干净沙,分了一半给我,说,大浪淘沙,留下贝壳,可惜,它不会响。
我把它放在耳畔,贝壳里传来风的声音。我说,不只海螺会响,贝壳也会,不信你听听。他听了一阵,还是不解地摇摇头。这是风的声音,你要用心去听。我接过他手里的那一半,靠近他耳边,很轻,是不是?我说,不要以为它一直默默无闻,它的平凡只是因为人们的不了解。他很惊异地看着我,似乎讶异我这句话的深奥。
不只是常理上你认为会响的东西才会响,我没有理会他的讶异,而是继续倾诉我的心事,人人都知道海螺会响,可是又有几个人知道贝壳也会响呢?就像我一样,很多人认为我是一个奇怪的、不可理喻的人,有数不清的怪癖,可是又有几个人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是什么造成了我的独断独行?我忽然变得激动而浮躁,这是我从来没有过的,我喊,因为我有最灰色的童年,还有最灰色的家庭!
情雪!他低声呼唤我的名字,你说,我听。他拉着我冰凉的手,他的掌心温暖而使人安定。我任由他引领我到沙滩上的礁石边,坐下。他随意地坐在我旁边的沙滩上,毫不介意这会弄脏他雪白的衣服。我用力呼吸海边独有的空气,带有海的气味的空气,一如小时候熟悉的味道。可能是此情此景让我想到幼时一段甜蜜而幸福的时光,不知不觉中我安定下来。

上天是很公平的,有所得,必定也有所失。我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我的父亲是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猛将,他的工作悠闲却并不轻松,每天都要应酬各式各样的人,和各式各样的人接触。有一天,他们相遇了——他和一个毁了我母亲整个世界的女人,一个既不漂亮也不能干的人相遇了。可是,我父亲却爱上她了。真的,相爱是毫无理由的,至今我都想不通他为什么会爱上这个女人,一个不及我母亲十分之一的女人。也许是她的无能唤起了我父亲的大男子主义吧——母亲在父亲面前是一个坚强而能干的人。她是一个小说家,事业很成功,在这方面,她和父亲是并驾齐驱的,我想这也是我父亲下定决心离开母亲的原因之一,因为,即使他离开了,她也会过得很好。然后,他就真的跟我母亲谈起离婚的事情——这时候我母亲丝毫不知情,忽然听到“离婚”这两个字,起初还以为是结婚十周年玩笑——那天真的是他们的周年纪念日,一个真的很戏剧性的日子。我母亲超乎常人的平静,她听完了父亲和那个女人所有的故事,然后惨惨地浅笑,说,你走吧,我放了你了。没有你,我的确可以活得很好,而她,离开你,大概会活不下去的吧。父亲也许没有看见母亲眼里的泪光,他真的抛下我母亲,走了,而且还是心安理得地走了。
母亲伫立在晒台上,那时是冬天,她穿着很单薄的衣服,却没有发抖。我在角落里蜷缩着,那年我八岁,不懂事。我听到母亲说,小雪儿,你长大千万不能像妈妈这么坚强了,也不要像妈妈这样能干,记着,女子无才便是德。她看着我,眼里透出无限怜爱,天啊,你只有八岁,我却要离开你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千万,千万,做一片无情的雪,知道吗?小雪儿……我母亲低声呼唤着我的小名,然后,很快从晒台上跃下。
等我冲下楼,奔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已经停止了呼吸。冬天,地上全是雪,而雪白雪白的地上,赫然盛开着一朵红莲。
我是一个人长大的,我没有让母亲担心,我活得很好。只是有一点,让她失望了——我无法摆脱从小就受到的文学熏陶,我还是走了我母亲的老路,我还是成了一个作者。

我定定地望着他,我没有乱说,我真的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这片海,在我八岁之前,是一家人休闲度假的地方,而现在,却成了凭吊过去的地方,真是悲哀的转变啊!他的掌心紧了一紧,我明显地感到,他在同情我的身世。我的心忽然一痛,甩开他手,大叫,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会活得很好,我会无情地活下去,直到见到我母亲为止。
小雪儿,他很轻地叫。我忽然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这三个字,是我心里最底层的东西,也是我最原始的甜蜜,它又让我想起了那个下雪的冬天。小雪儿,你这么活着不累吗?为什么不能轻松一点,释放你的真性情呢?他的话像剑一样,毫不留情地刺进了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我妈说,要我做一片无情的雪。一直以来,我都很听她的话,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感,就像古墓派的小龙女一样,少哭少笑,这样活着虽然累,但是,很多年来,真的没有什么纠葛,一如我母亲所愿。
可是,小龙女毕竟还是遇见了杨过,就此改变了一生。而我,也逃不开上天安排的轨迹,邂逅了一个改变我一生的人。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7-1 1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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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地方是郊外一片有火车经过的田野。
嗣烨,你为什么带我来这儿?我猜不透他的用意。问他,他又不肯说。
我不相信有什么东西会让人一生铭记。因为时间是火焰,长久的煅烧会化去一切点缀、附属,只剩下最纯净的本质,而这本质,又有多少难忘的成分呢?我并不怕被煅烧,因为我没有什么值得怀念的事,有的,只是我一直拼命努力忘记的事。记忆就是这样,你越想忘记,却偏偏挥之不去,只能在过去的阴影里挣扎,像海一样,看得到岸,却够不到。
什么意思?他问,你说话总是这么深奥,我理解不了。我笑,没什么,这是我以前一篇文章里的一段话。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到了从前的事,想了许多。我觉得,你是对的,有些事情,发生过了,就权当是历炼吧,不必时时刻刻都记在心上,该忘的,就忘掉吧!我下定决心似地点点头,他温柔地注视着我,眼光中透出无限怜爱,一如母亲眼中的和蔼。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这好像能使你快乐一点,嗣烨显然理不清连我自己都觉得杂乱如麻的思绪,但他还是报以鼓励的一笑。今天会有火车经过的,他说,我第一次看见火车,就是在这里。那年我六岁,我姐姐带着我,走过这一片天地,这是我童年时最值得纪念的事了。那个时候是春天,田野里一派油绿,这也是我第一次看见油菜花,甜津津的香味毕生难忘。我折了一支油菜花,拿在手里把玩。花梗断处流出奶白色的汁液,我不知道是什么,连忙拿给我姐看。姐姐看到我惊慌失措的样子,笑着说,这是油菜花的眼泪,你调皮,把它折断了,所以它哭了。我当时真的相信了,很长一段时间,都为轻易结束一个生命而自责。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折过花草来玩。他边说边笑,我也跟着一起笑,我们说了许多童年时候的事,当然,我的童年,只到八岁为止。所以就我而言是多听少讲,幸而他的童年充实而有趣,才不至于让我有时间自惭形秽。
我和他一起神往,又感到奇怪,你小时候从来不出门吗?我问他,看到火车和油菜花这么稀罕。我身体不好,很难得出门。你身体不好?不会吧,我看你身强体健的,就是瘦了点,我说。哎呀,不要讨论我的身体状况了,他边看表边打断我,火车差不多该来了吧!
在他说完这句话两分钟后,火车果然经过了。
火车速度太快,一阵风似地驶过。除了轮廓,我什么都没看清,但是强劲的风,势如破竹的气势,还是重重震撼了我。我听到他的声音说,火车真是潇洒,总是不断地往前冲,把一切的不愉快统统抛在脑后,让它们随风逝去,不再想起。做人,如果有它十分之一的潇洒,也就足够忘忧了。
我毕竟没有那么高段,我不能选择性地掏选我的记忆,分辨哪些是我想拥有的,哪些是我想忘却的,我做不到。我期待海外仙岛上真的有什么忘忧草,能让我“忘了就好”。
忘忧草是没有,三叶草倒遍地都是,毕竟三叶草的学名叫萱草,在古代有“忘忧草”的雅号,暂时用来凑数还不错。看,嗣烨,三叶草!我发现田间一簇簇的新绿,指给他看。那是不会凋谢的绿色,它是四季常青的。他边说边走到田间,蹲下身拨弄草丛。我知道他在找四叶草,就走到他身边,参与其中。四叶草是三叶草的变异,它的几率是万分之一,我说,可不是随随便便能找到的。他头也没抬道,那就找一万片。我有点吃惊他的执著,愣了愣才接口,这里,足够有一万片了,那,那就慢慢找吧!看来不找着估计你是不会罢休了。
我竟然真的在帮他找四叶草!等我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叫起来,小雪儿,我找到了!我也顾不得去分析自己的反常,忙冲到他身边。密密草丛之中,果然有一份幸运迎风摇曳。众多三叶草之中,唯有它长着四片心形叶子。嗯,真是四叶草哎!我兴奋地说,欲伸手将它摘下,他按住我手,别摘,好么?既然你说它是万分之一的幸运,那么就让它继续生存下去,让更多和我们一样诚心寻找幸运的人看到它。我们既已发现它,又何必拘泥于把它夹进书里,带回家永久珍藏呢?这样似乎破坏了四叶草传说的美丽,我们不要做践踏美丽传说的人。我转向他,看见他眼神中的央求。我忽而一笑,嗣烨这不愧是嗣烨,这样为四叶草着想,我转身道,那就不摘了,保持这份美丽吧!刚打算走,却发现我的手还在嗣烨掌中。我的脸忽然发烫,他似乎没有发现我的窘迫,依旧平静地说,那就走啦!
一路上,他好像没有感觉什么不妥,他的左手一直携着我的右手。我垂着头,感受来自他掌心的温柔。春天并不冷,但他的掌心仍旧让我温暖。执子之手,与子携老,他忽然低低地说。《诗经》里的一句情诗,在张爱玲《倾城之恋》里也出现过。我没有理会他,他也没再说什么,我们就这样安静地、默契地一直沿着田间小道往前走着。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7-1 12:42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第三个地方是一片不知名的小树林。
我问他,这小树林也有你的回忆么?他点点头,自从上一次,我无意间带你到有你回忆的地方,我就一直想带你到这儿来。这是充满我回忆的地方。难怪要去你第一次接触自然的地方了,我恍然大悟,又有了疑惑,可是,为什么?因为,他很坦然地笑了笑,我想让你知道更多的我,当然要从有我童年的地方开始。听了他的解释,我忽然很温暖,没有像以前那样脸红了,我想我已经逐渐习惯了他的温柔。
小树林真的是“小”树林,很小,树却不少。阳光不是很烈,而地上、我和他肩上,依旧有树叶参差斑驳的影子。这让我想到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一个人的夜游荷塘,孤孤单单,即使有淡淡的喜悦,却也逃不开淡淡的哀愁。思绪百转千回,最后到了身边,我抬眼望去,他环顾四周,似乎在端望一幅好画,聆听一首老歌,露出只有在回忆时才有的微笑。我心里一阵感动,我不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我也不会有哀愁,因为我身边有他。虽然他自顾自地陶醉在过往的记忆里,但他始终在我身边,不会离开。依赖他,似乎已经成了天经地义的事,如果哪一天我不再依赖他了,那才是真的不可能。
也许前世里,我们就注定了身份。他是一棵女萝树,挺拔高耸,粗枝壮叶,而我就是缠绕在女萝树上的菟丝花,纤细敏感,轻柔娇嫩,离开女萝树,就会枯萎。我必须依附在他身上才能存活。
他忽然打断我,喂,别发呆了,我已经找到我要找的东西了,他指着前方说。那是一棵云杉,高大而苍劲,秀丽而挺拔。秋风拍打云杉,卷起一阵阵枯叶飞舞。除了云杉树叶哗啦哗啦的声响,一切都静的可怕。秋风柔和而湿冷,让人打颤。站在云杉下,遥望四围的枯叶摇晃着飘落,随风远逝,如同一只只枯黄的蝶。我用食指和中指夹了一片擦肩而过的黄叶,笑问,你是不是在上面刻了什么有纪念价值的东西,例如你童年时的身高?你可真聪明,没见过比你更聪明的,他有些无可奈何的意味,你看吧,那就是我小时候,才这么点高。我抚摸树皮,隐约可见几道浅浅的痕迹截断粗糙的纹理,已经磨砺得和表皮同样粗糙了。我说,真的,年代很久了,几乎看不见了。可是刻痕犹在,那一条深而窄的缝隙,见证了你的似水年华。
我触景生情,忽然想起一首关于云杉的诗。我问他,你想听吗?哦?真的,那当然。你好像一本万宝全书,无论身边的事物是什么,都能够搜索到资料,他诚心地说,这一点,我望尘莫及。
一弯新月,
缓步轻轻移上云杉树梢,
望着朦胧月色里的云杉,
莫名的忧伤袭上心头。
听,树叶在悄声细语,
我的心也在向你轻声诉说,
对你的那份深深思念。
为什么秋风起时,树叶染霜?
那是因为树把自己红红的心,
一片一片,挂在了树梢上。
我的心,宛如一棵树,
在这晚秋时节,
美丽的静夜,
凋落了片片思念。
很美的诗,他由衷赞叹,你能通篇背诵,也了不起。我说,嗣烨,你知道么,我并不喜欢这诗。为什么?他凝视我,太悲哀了?的确,太悲哀了,应该说是忧郁。忽然间莫名的忧郁袭上心头,我说,我不喜欢思念。因为不敢?他揣测,的确,因为不敢,因为害怕,思念和失去是划等号的。小雪儿,他又以那种温柔而深沉的声音安慰我,林夕描写得很确切,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你不必惧怕它,有时候它是美好的,比如在以后,你思念我的时候。不,我不能!我忽然很激动地打断他,我希望,永远不要有这一天。他一双朗若流星的眼睛笑望着我,但愿能如你所愿,小姐。
对了,我尴尬地破坏这种暧昧的气氛。我送你一样东西,我打开黑色手袋,一条白底灰色和卡其色四叶草花纹的围巾就到了他手上。我告诉他,原本买的时候只觉得很漂亮,很合适你。买回来细看才发现,它似乎是为你定做的,我说,晚秋了,天凉。他笑得很浓,像化不开的墨。好巧,我也有东西要送你,他从白色运动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看看!
红色的丝绒底子,衬着一条闪光的银质手链。哇,好漂亮!我惊叹。身为一个女孩,我不可能抗拒手饰的吸引。那是——四叶草?!链子由三颗一组的圆珠连接成,串联了三片四叶草。雕钻清晰,栩栩如生。我惊喜地叫,天啊,搭扣上还挂着雪花的吊坠,你……你怎么买到的?嗣烨你真是个天才!他看到我大喜若狂的样子,欣慰之情溢于言表,没什么,我和姐姐找了许多银饰店,最后在一家很偏僻的小店里找到了它,它好像是专门为我们定做的。价钱倒是不贵,但花了很多心血。
谢谢!我满足地磕上眼睑,嗣烨,我会永远戴着它,就好像你永远陪着我一样。我也会永远戴着它,他捧着围巾笑道,补充一下,在晚秋和冬天,永远!我现在就戴。他围上围巾,是一折二穿过去的老式戴法。这么戴不好看,像五四青年一样,我皱眉,我来。
那一刻我们靠得很近,近到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和呼吸。他微俯下身,我略踮起脚,把围巾绕成一个漂亮的样式。是不错,他低头看了看,那,我也要帮你戴,他接过我手心里的饰物说。
其实我完全可以自己戴的,每个女孩子都具备这种能力。可我让他戴了,我看着他白皙纤长的手指在我腕上移动。他的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指甲缝里也没有污垢,从一双手就能感觉到他是一个很有深度的人。好了,他说,你皮肤白,戴银色很漂亮。嗯,我有些懵懂地回应,我已经完全陶醉在他的魔力中了。
   
也许有一天,我会像一滴水一样从人间蒸发掉,他忧郁而平静地说。不会,即使蒸发掉,也不会像水,我接过他的话,应该像眼泪,会留下盐渍,撒在伤口上很痛。我摇了摇头,笑道,为什么老是说蒸发呢,太消极了,说点积极的不好么?呀,小雪儿会说“积极”了,看来我功夫可没白费,他显然被我感染得轻松起来,那你有什么积极的想法?
我么,我想写一本书,记下所有的故事,我憧憬地说。所有的故事?多大的概念?他开始找茬。所有的,咖吧街上所有的咖啡吧,咖啡吧的主人、过客,只要是有故事的,愿意把过去告诉我的,我都记录下来,合成一本。他肯定地笑笑,这么多人,这么多事,也应该算一本巨作了。希望吧!我说。
抬头看看天,已经夕下了。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他念,你送我一首诗,我也回送你一首词。我亏,我的字数多,我笑他,我忽然有个想法,你帮我实现。积极?消极?他问。我回答,说不上来,去买红颜料、纸、剪刀、线,我想……他打断我,树把自己红红的心,一片一片,挂在了树梢上。聪明,我望穿他深邃的笑眸,说,我们走吧,在这晚秋时节,美丽的静夜,绽放片片思念吧。
于是那天晚上,属于他的云杉上挂了九十九片红心,红色的纸制的,随风飘扬倒像是叶子。云杉的叶子是绿色塔形的,所以红色心形的“叶子”十分显眼。我们忙到很晚,待我们完工之后,天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他叹息,可惜,看不到我们的成果了。我轻快地接口,无所谓啊,改天好了,如果怕被风吹掉,明天来也行,或者,在这里等到天亮也行。他迟疑一会儿,又望了望皓月,明天会是个好天吧,他说,那,我们就等到明天。
然后我们聊到大半夜,在月亮已经垂到东边的时候,我还是睡着了。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7-1 12:43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尾声
   
天地间。
水红色衣服,明媚得像三月里的阳光的颐芗坐在我对面。
我一直看着窗外。
你别看了,颐芗黄莺般的清音在我的耳畔响起,你已经看了一个多钟头了。
你这里怎么听不到知了叫?设计得真不够周到,我迷迷糊糊地埋怨。小姐,你不是被盛夏的骄阳晒昏头了吧?我这儿是咖啡吧,不是昆虫博物馆。再说了,知了叫有什么好听的。她整了整水红色的坐垫,往薄荷水里加了一片柠檬。慵懒中夹带着颓废的气质。
我依旧一袭黑色,雪白的垫子,水气缭绕的蓝山静止在我面前的咖啡杯里。
你还在等他么?已经过掉大半年了,她说,他会回来么?
不知道,我依旧看着窗外,我真的不知道。
现在明白爱情是什么了么?她蜷缩在桌角,媚眼如丝。
我想了几秒钟,郑重其事地回答,爱情就是不顾一切地想要和他在一起生活。
那天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云杉上的红心依旧在飘扬。我数了一下,一百片。第一百片上留下了话:
我是一个先天性心脏病患者。今天是我赴加拿大换心的日子。原谅我不能陪你在第一时间欣赏我们的杰作。它们很漂亮。如果你有幸发现我这种低级的留言方式,那么我会很开心的,因为你很在乎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它虽然短暂,却很灿烂,像流星,惊鸿一瞥已然不见。如果我死不了的话,我会去天地间找你。当然,我会尽力活下去,因为我已经找到了使我活下去的最重要的理由。
翻到背面,一个好大的“你”字。
我没有痛哭流涕,也没有黯然神伤。我充满希望。
我知道会有那么一天,一身白衣的男孩将在路人的注目下,用他独有的阳光和朝气,递给在水晶房子里默默等待他的女孩一个连时间都无法使之沧桑退色的微笑。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7-1 1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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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贴一篇吧
就这样拉 ^ ^
作者: 梦的暗蓝    时间: 2006-7-8 0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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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7-11 2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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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要把字弄得大点呢?
俄~我会记得的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7-17 1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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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FT]二话泡泡传说






初识忻然,是在一片晶莹的泡沫中。泡泡透亮绚丽,甚是美好,却不堪一击,即使无风无浪,也会很快的逝去。大街上的一片晶亮泡泡,是一群顽皮的孩童们制造出来的。好美,我想。今天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节日,放开世人鄙夷的眼光,放开束缚身心的缰绳,买一瓶肥皂水,用一根有一个或两个空洞的小棒,吹出一片七彩梦想。毕竟童年已经不复返了,我想。正在自我陶醉的时候,我撞到了他,忻然。肥皂水溅了他一身,洁白的T恤又湿又滑。他腋下夹着的一份英文报纸由于地理优势而幸免遇难。
我尴尬地笑着,不住盘算该如何解决这件事。他大度地一笑,露出一口弯月般的白牙。我优雅地请他喝咖啡,以掩饰心中的不安。他豪爽地点点头,开口说了第一句话,OK,不过我埋单哦!用这份英文报遮住前身,随我往小巷深处走去。有绅士风度的男人,这是我的第一印象。
燃烧天堂。一家我十分中意的咖啡吧。设计很独特,有一个排着唱片架和书架的过道连着旁边的酒吧:蓝天白云。书和唱片是只租不卖的。蓝天白云同样也是我的心爱之所。端坐在暗红色的软椅上,我面对忻然,羞愧难当,像闯祸的小学生一样低着头甘愿受罚。头皮很热,是他灼热的目光长久注视的缘故。嗨,我叫忻然。他忽然说,并伸出右手。我迟疑一下,伸出了手,握了握说,你好,忻然。我叫悠悠,悠闲的悠。他笑着说,我不好,衣服不好,穿着挺难受的。我扑哧一笑,又赶紧低下了头。他说你说话啊,别光低着头,有什么道歉的话,统统说出来,我照单全收。他抽回了手,我这才回过神来说你掌上的茧子又厚又硬,我手都疼了。那就扯平了吧!他笑着提议。我当然求之不得,点了一杯清咖,他也要了一杯,我们开始谈话。
没有涉及任何私事。谈话涉猎范围极广,天文地理,苏杭蒜皮,他竟无一不通。我心下佩服,嘴上也跟得快。聊到了今天这个节日,聊到了玩吹泡泡,聊到了童年,聊到了英文报。忻然很健谈,说话时伴有自信的微笑。而我只是沉浸在刚才与他握一把手的感觉里,他手上长了好厚的茧子,虽然有点痛,但很坚定,让我闻到了武士的气息。忻然长的白皙俊俏,说话慢条斯理,文质彬彬,却在我心头留下了一个与他外貌极不相符的形象:一个伤痕累累的武士。不知道为了什么,总觉得年华虽未苍老,而他却饱经风霜,坎坷重重。但我没有过问,因为我们只是因为我的冒失而误打误撞在一起的一对陌生人而已。
月黑风高,万家灯火。我说我该走了,与你相处很愉快,我们认识才一天,却似乎已相识多年。他笑道,这叫缘分。一口白牙又露出来,仿佛比新月更白更洁。我们没有留下任何联络方式,因为在心里,留下了这场邂逅,留下了这个人。有缘为朋友,惜缘为知己。只是匆匆的过客,本就不必在意。[/LEFT]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7-17 17:51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CENTER][LEFT]二[/CENTER][/LEF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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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档酒楼会厅。一席身着考究的人三五一群频频碰杯,各人脸上都挂着一个羽毛制的半面面具。我系着一袭水蓝色的绸裙,搭着纯白的羊毛披肩,和荟一起迈着高雅的步伐缓缓走进大厅。腰间缀着皮革制的白色向阳花,一头黑发垂在腰间,选了一个孔雀的面具。我知道也许这并不能掩饰我的身份,因为这头青丝,认识我的人一样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地认出我。我的表妹——荟,央求着她的父亲——我的姑父带我们来参加这个假面舞会。姑父重社交,自然答应得很快,于是就有了今天一身黄裙,带着同色百灵鸟面具,一路蹦跳的荟。
举着一杯红酒,我软软地蜷缩在大厅边角的牛皮长沙发里。拴着面具并不舒服,但有一个好处,就是能挡住我喝酒醉得绯红的脸,我想着,又将手里的长脚酒杯略一倾斜,抿了一小口酒。很不错的味道,香醇、浓烈、典雅,红酒带来的美感。当我自知不胜酒力,即将昏昏欲睡之时,一个低低的男音向我问道,我能邀请您跳个舞嘛?我似乎连头都没点,就不由自主的被他拉进了舞池里。
醉眼惺忪,一个戴着鹰面具的人,高挑修长,很有绅士风度,舞技不差,若在平时,应与我旗鼓相当。然而现在,我醉了,只能任由他搀扶着踏舞步。手有点痛,搞不清那人的手是什么做的,只是痛。这个痛很熟悉,我一下子清醒过来,燃烧天堂的朋友,忻然。
忻然似乎还没有发现我的真实身份,他显然只把我当成他的舞伴。他拉着我轻轻地旋转,空气中漂浮着喧杂,还夹带着醇醇红酒的香甜。晒台上的月光很柔很亮,一如忻然的眼光。他一直注视着我,欲穿透我的面具。你是谁?一个你素不相识的人。可,我们好像认识啊……
恬静的和声,适合跳慢三步。我有点麻木。忻然手上的茧又厚又硬,像一个终日挥剑斩敌的武士之手,很坚实,也很有依靠,而这双手似乎属于一个女子。在一个如此诗意的夜晚,我感到了忻然孤独的气息,那是一种爱得很苦的气息,武士的沧桑。
我们见过嘛?他问我。没有吧!可是,我熟悉你,让我好好想一想,上辈子,上上辈子,你是谁?我,喝过孟婆汤,不记得前世今生。我只希望你告诉我,你是谁,我有一个感觉,我们很有缘。是,是嘛?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他说,并递上一个凄凉的微笑。
忻然指的那个朋友是我么?他已洞察到了我?我暗自忖道。
不是的,不会是我。忻然那个凄然的微笑,是递给我的,但,并不是为我而递的。
一曲终了,忻然放开了我,走到一旁。我灌了一大口红酒,眼前一片迷离,这个忻然,究竟是个什么人?不知道,只是,我确定一点,我们的确有缘。期待再见,解读忻然。[/LEFT]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7-17 17:52
标题: 回复: 赛的经年文华
[CENTER][LEFT]三[/CENTER]

荟一直神秘地对我笑,又不告知原因,只是说带我去见一个人。吃罢午餐,荟给了姑父一个理由,拉着我出了门,直奔钓鱼公园。
一蓝一黄两个女孩飘然而至。荟的头发束成一股,软软的垂下来,像瀑布。衬着那身米黄色的休闲服。我依然长发垂腰,不用任何饰物。这是我的习惯。一套蓝色麻布开衫与白色棉布裙子是我通常的衣着。白色的凉鞋,缀有几粒发亮的水钻,吸引了游人——应该说是渔人的目光。我和荟都无暇理会这些。荟牵着我的手,踱到C区钓池旁,指着一个白色的背影,把头凑过来低声耳语。这是一个大老板的儿子,衣食无忧,但每周这个时候都会来消遣,一副很寂寞的样子。虽然没有愁眉苦脸吧,但总是阴雨蒙蒙,不见阳光。荟又调皮地吐了吐舌尖,加了一句,介绍你们认识啊!上前一拍他的肩大叫一声,忻然!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忻然和荟都很奇怪。忻然奇怪有两个人同时喊他,着实吓了一跳;荟狐疑地瞧着我,意思是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忻然看见我,打了个招呼。嗨,又见面了,悠悠!你好,忻然!我附和着。我不好!被你和丫头吓了一跳,喊得这么大声,耳膜都震破了。天!我和荟都笑了。荟推说有事,撇下我溜得比兔子还快。忻然安静下来,无语向黄昏。已经一下午了,我呆坐了一个大好的下午,他感叹。喂!忻然,我妹妹说你一直喜欢在这儿打发时间,对吧?我假装老成地批评他,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你,得补偿。啊?我可没浪费你的光阴啊!他赖皮。我不管,反正要陪我聊天。不过先说清楚哦,今天我买单。我拉着他,一步一晃地走出公园。
小巷深处的蓝天白云。为什么不是燃烧天堂?忻然问。那个名字太激烈了,与你心情不合适,这里幽静一点,我解释。还配你的衣服,他笑着补充。不错,我也笑了。蓝背白缎面的椅子,与我的衣服刚好相配。因为我叫悠悠。他笑,你真可爱,纯如天使。好了,忻然,天使下凡尘,央求你一件事。好,没问题,给你三个愿望,够大方吧!谢了,我用掉第一个。我凝视着他的眼睛,很真挚地提出要求,告诉我你的故事,好嘛?
时间定格,什么故事?他问。你,和你的那个她。你知道她?不,猜的。很准,小生佩服。是嘛?我是天使,上帝的使者,别想瞒过我。我神经兮兮的威胁他。好,我告诉你,你是我一个很有缘的朋友。碰见你第二次了。错,我打断他,孔雀面具的蓝衣女子是我。我坦白跟他说。我知道。你知道?那不是你,那是一个戴孔雀面具的美丽女孩,月光下的舞伴。是,那不是我,我说,告诉我,现在摘下面具的悠悠,你的故事。
好。忻然要了一杯最烈的酒,摆好倾诉的姿势。
谢谢你把我当朋友,忻然。
你是天使,上帝的使者。

她叫米妍,外柔内刚的女子,美丽动人,柔情似水……停!Cut!不要形容词,成堆的。我要故事!好。她和我一个班,开始也没觉得什么,直到后来有一天,死党告诉我,米妍暗恋我。不会吧?我说,她好漂亮,像仙子一样似乎不为人间俗事所动,又怎么会暗恋我?太屈尊了。死党说,喂,别不相信我,米妍亲口对她的死党说的哟!她的死党恰巧是鄙人的女友,哈哈!所以这可信度是多少,知道了吧……我知道了这件事,所以特别关注起米妍来。
你条件也不差嘛!米妍暗恋你有什么不正常?你没见过她,不知道她条件比我好十倍。好好,继续,GO ON!米妍找到了我,对我表白。感人、纤细,我几乎手足无措。我欣喜,所以接纳了她。
一帆风顺,很好嘛!我由衷地祝福,日久生情,何况她又太完美。
是啊,谢谢。
那你为什么爱的好苦?难道她的父母不同意?
不是的,是老天不同意?……
……
你去见见她吧!她一定会很高兴的。好。我跟他走出来,向米妍的住处走去。[/LEFT]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7-17 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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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妍的住处是一幢很幽静的小公寓,忻然特别租的,环境清静,很适合养病——虽然彼此之间都知道着病是养不好了。我蹑手蹑脚地攀上楼梯,以最阳光的笑容出现在病人面前。床上的米妍娇小而脆弱,一件宽松的白睡袍使她更清瘦,头发干枯泛黄,编成麻花垂在肩头,映着苍白的半透明的脸,更加楚楚动人,比林黛玉更让人怜惜。茶几上搁着几瓶带小棒的肥皂水。她默默地斜倚在床背上。
然,这就是你的朋友吗?好漂亮,青春的光彩,衣服搭配得体。来,妹妹,这边坐。你叫什么?悠悠,悠闲的悠。好名字,悠悠然的白云,不是吗?你的穿着是一幅抽象的天空图,真的很漂亮。米妍,原本我自负美貌,但和你一比真是小美见大美了。嘻,是小巫见大巫吧!不对是小美见大美啦!悠悠你能经常来看我吗?我已经喜欢上你了。没问题,我也喜欢你啊。陪我吹泡泡。好,我最拿手了。
冷清的房间有欢声笑语,米妍坐在床上,展开了昙花一现的笑容,我陪着她又笑又闹,迎着忻然感激的目光,以莞尔一笑作为回答。谢谢你,忻然,给了我这么珍贵的朋友,她真的是完美的化身。一想到她要离去,我心都在绞痛。这样的女孩,我见犹怜,何况是你?夫复何求?在忻然送我出门的途中,我羡慕地看着他。她的确完美,却高贵的不真实,不属于人间,无法供你采摘。忻然对着月光,比划着说,月亮也完美,却不如蛋黄那么真实。天!哪有这么对比的?!真是亵渎月神!我笑他,谢谢,还是谢谢你,悠悠。我能用第二个愿望嘛?请便。好好对米妍,我知道你爱的好苦,可她是你心中的女神。珍惜最后的日子。我会答应你的愿望,这也是米妍和我最后的奢望。又是月光下,每次和你谈话都有月光。是啊,就连鹰和孔雀也是月光下的舞伴。
你多来看看她,忻然诚恳地说。一定,我回答。
我已和忻然成为了好朋友,缘分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就事在人为了。忽然很同情忻然,米妍似乎不能解读忻然,忻然面对她时的笑容仍然沧桑而孤单。
伤痕累累的武士总是寂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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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7-17 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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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探望过米妍四五次,身体是愈渐消瘦孱弱,但精神状况一直很好。这和我的来访有关。每一次我陪她说话,她都露出满足的微笑,像仙子一样美丽。
一个月后,幸福戛然停止,转化为忻然左臂上的黑纱。
我参加了米妍的丧礼。
正我初见她时的那样,水晶棺木里的仙子一身白裙,神圣而纯洁,手里握着一束盛开怒放的马蹄莲,长发垂肩。我摘下扣在头上的小圆边帽,对先者鞠了三个躬,哀乐使本就伤感的大厅更加凄然。
一眼望去,就看见他,忻然,脸色平静却惨白的骇人。他也消瘦了不少,爱人离去,打击颇大,孤独的气氛更甚,可怜的忻然!
他一直喃喃自语,美好的事物总不能长久,米妍回到她来的地方——天上,她本是天上的凌波仙子,白衣素裙,不食人间烟火。忻然,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与其用一份感情怀念失去的,不如用来怜取眼前的。谢谢,正因为有你,她才会微笑着走;也正因为有你,我才会有面对孤独的勇气。
我的脸红了。
吃完豆腐饭,我和忻然又一次并肩漫步在月光下。他一直低头不语,我刚想抚慰几句,却发现他在无声的哭泣!好了,忻然,别难过。悠悠,我想不通她这么美好,为什么不长久?因为不真实,米妍,凌波仙子,必是人间的绝美,也是不可采摘的遗落。他忽然哭出声来,伏在我肩头,刹那间我感到忻然的无助。哭完了,发泄尽了,向我挥挥手,一个人回家,谢绝我送他。
黄鹄参天飞,半道还后渚,欲飞复不飞,悲鸣觅群侣。
月光下的忻然,形单影只,却是绝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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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7-17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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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天堂、蓝天白云、钓鱼公园,这些是我和忻然频频约会的地点。我尝遍了所有的咖啡、酒和小食。我是忻然的第二任女友。我知道,初恋情怀的痛苦并不是那么容易结疤,我只是一只救生圈,接着某人的班套在这个男人身上。忻然喜欢看我吹泡泡,又笑又闹的样子。米妍比我文静。虽然他绝口不提米妍,但她永远是我和忻然之间的阴影。我爱上了忻然,在很久以前,也许在燃烧天堂,也许在假面舞会,也许在钓鱼公园,总之,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无论过程。这是两个人的事。
忻然不再寂寞,他整个人充满生气和阳光,但,不是我的功劳,是米妍的,我始终是米妍的替代,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接米妍的班,因为不忍心看着忻然消沉。米妍一定不会怪我,她是那么爱忻然。
他很乐衷于叫我天使,在蓝天白云里取的名字。他几次三番提醒我,你还有一个心愿。是的,我还有一个心愿,只是我还未想到。
你听我说,然,我叫他,你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不再飘荡,人总是要长大的。的确,他笑道,我还缺一个女主人。直可惜她已经不在了,我用一种自己都很难听见得声音为他叹息。他又笑着说,你不嫁给我,让我去哪里找我的女主人?我心头一颤,打了一个哆嗦。米妍,我该答应他嘛?[/LEFT]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7-17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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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往曼哈顿的班机。我将在那里留学三年。姑父已经为我安排好了一切。我不告而别,留下一直书信作为饯别。

然:
大家别在互相欺骗,谁是你的唯一,我们都心知肚明。我留在你身边一年多,伴你度过最难熬的时光,看到你恢复自信和健朗,我也就功德圆满了。米妍,是你的唯一,不是我。你也许不会再爱上另一个人——不是也许,是一定。原谅我说这么绝对的话,我要粉碎我的幻想。你需要成家立室,需要接手父亲的公司,需要一个贤内助,不求找一个你爱的,但顶起码找一个爱你的。这是我的最后一个心愿,好好生活,好好对待你的妻子,可以思念米妍,但只能是默默的。别再让其他人为了你和米妍的爱情而伤心了。
很怀念逝去的,尽管我知道不该怀念。月光下的舞蹈,我很开心,一双坚定有力的手,让我依靠,这种感觉真好。谢谢你曾让我拥有,忻然。
挥一挥衣袖,我走了,忻然,不带走一片云彩,因为我本是浮云,而你却是参天大树,要扎根、发芽、散叶、结果。
祝幸福,永远爱你祝福你。
                                                              悠悠
                                                                     
    我记得我走的那天是我二十岁的生日。在那天,我埋葬了我二十岁以前的记忆。[/LEFT]

作者: DemonAi    时间: 2006-7-17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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荟来机场接我,她还是灵动可爱,一见我就来了个拥抱,撒娇地说,你学成了,要不是我铁定要你今天回来,你是不是预备一辈子不回来了?为什么一定要今天到?我奇怪,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双喜,你生日,二十三岁;忻然,还记得吧,钓鱼公园发呆的那个,他今天结婚。很好,我淡淡地笑着,他终于成家了,有了事业和家庭,不该祝福和庆贺嘛?话说完,泪已悄悄滴落在晶亮的大理石地面上。
我始终忘不了忻然。初恋总是刻骨铭心的,正如忻然和米妍一样。
忻然还是一身白衣,神采奕奕,却有难言的凄凉和孤独。孤独,依旧孤独。倒是他身边的女孩,笑的花枝乱颤。那女孩的确漂亮,满面春风,幸福,和忻然的气质成反比,如果说,寂寞也是一种气质。她招呼了我们,忻然没有看见。
我和荟坐在边席,主席台离我们不远,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里的一举一动。忻然和他的妻子,正在向宾客敬酒,已经走到这边来了。荟跳起来向他招手,忻然微笑着走来,他很快看见了我,我磕上了眼睑,不敢注视他。
你长大了,今天是你的二十三岁生日,我没有忘记,他苦笑,好久不见。你好,悠悠。你好,忻然,我几乎是很生硬地咬清了他名字的发音。三年的离别,似乎已和这两个字划清了界限,殊不知,世间本无人能做到忘情。我不好,他说。荟插嘴,为什么不好,你的新娘子很好,又体贴又招人喜爱,好妻子啊!丫头,你不知道的,忻然制止了她,摇着头,我并不爱她,你应该知道,是我爸逼的,他看着荟,这句话却是对我说的。我说,我知道,我没有迎向他的目光。新娘的笑声打断了我们。你好啊,荟!她笑着寒暄。今天你真漂亮,像天使一样,荟习惯性地应对。我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嘘!新娘堵住荟的快嘴,然不许人家说天使的,你和他交情好,知道为什么嘛?荟笑着说,他的事儿我哪儿知道?新娘又向我们诉苦,其实谁都看得出她的甜蜜,他真是个奇怪的人,总是说一句好奇怪的话。什么?我问她。她迎向了我,轻声轻气地学着忻然的口气:天空的蓝是一种疾病。
天空的蓝是一种疾病。《八月未央》的句子。
为什么?荟忍不住发问。因为没有云嘛!新娘吃吃地笑,他最爱浮云了。
我望着忻然,他也望着我,我们久久对视着。
你在误会我,他的声音很无奈。是,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如果再来一次选择,你会怎么样?留下来,我毋庸置疑地说,可是,三个心愿已了,缘分已尽,不是么?为什么不早说?我对自己没有信心,一直以为自己是米妍的替代……其实,忻然幽幽地说,你早已胜出,胜过她,不由自主地,我爱上了你。他的声音很低,荟又被新娘子拖着去换礼服,是以没有人打扰我们最坦诚的告白。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离和死别,也不是天涯和海角,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忻然用一种无法形容的语气说,这是我的爱情真谛,是不是很经典?他再一次苦笑。
离的……好远!我呢喃自语。
我和忻然是两列平行的列车,时刻对视,永不相交,在中途的一个站点,我们错过。

美丽的误会,这个称谓虽然美丽,但结局却不甚感伤。试问我若早知忻然的心意,又怎会黯然离去?待到归来日,一切冰释,却已成定局。是我不够了解他,是我不配拥有他,尽管在不知不觉中,我已胜出了米妍,成为他心中的唯一。
忻然依旧孤独,伤痕累累的武士。他的孤独,曾经因为我的到来而消逝,却又被我一手召唤回来。曾经有个叫悠悠的人理解他,却又一手毁灭了他的阳光。
忻然,你可以思念我,我可以只爱你一个人,而我们却天地相阂,咫尺天涯。
高处不胜寒。[/LEFT]
作者: 梦的暗蓝    时间: 2006-7-26 20:50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作者: 氢氧地瑰    时间: 2012-2-22 13:44
哇啊,这算是楼主你的个人随笔档了吧,收藏啦,顶啦~~~
作者: 枫林皓月    时间: 2012-2-25 13:14
mark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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