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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务所专题-柯南20周年纪念事件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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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共赏 ] 江户川乱步作品集(连载更新)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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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户中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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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16 23:32:0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16.心理测验

第一节

  露屋清一郎为什么会想到这将来可以记上一笔的可怕的恶事,其动机不详。即使了解他的动机,与本故事也无关紧要。从他勤工俭学半工半读在某大学读书来看,也许他是为必需的学费所迫。他天份极好,且学习努力,为取得学费,无聊的业余打工占去了他的许多时间,使他不能有充分的时间去读书和思考,他常常为此而扼腕痛惜。但是,就凭这种理由,人就可以去犯那样的重罪吗?或许因为他先天就是个恶人,并且,除学费之外,还有其它多种无法遏止的欲望?这且不提,他想到这件事至今已有半年光景,这期间,他迷惑不安,苦思冥想,最后决定干掉他。
  一个偶然的机会,使他与同班同学斋藤勇亲近起来,这成了本故事的开端。当初他并无歹意,但在交往中,这种接近已开始带有某种朦胧的目的;而且随着这种接近的推进,朦胧的目的渐渐清晰。
  一年前,斋藤在山手一个清静的小镇上,从一户非职业租房人家中租了间房子。房主是过去一位官吏的遗孀,不过她已是年近六旬的妪。亡夫给她留下几幢房屋,靠着从租房人那里取得的租金,她可以生活得舒舒服服。她没儿没女,只有金钱才是她惟一的依靠,所以一点一点地攒钱成了她生活中最大的乐趣。她对确实熟悉的人才出租房子,且租金不高。把房子租给斋藤,一是为了这都是女人的房子里有个男人比较安全,二来也可以增加收入。无论东西古今,守财奴的心理是一脉相通,据说除表面上在银行的存款外,大量的现金她都藏在私宅的某个秘密的地方。
  这笔钱对露屋是一个强烈的诱惑。那老太婆要那笔巨款一点价值也没有。把它弄来为我这样前程远大的青年作学费,还有比这更合理的吗?简而言之,他的理论就是如此。因此,露屋尽可能地通过斋藤打听老妪的情况,探寻那笔巨款的秘密隐藏地点。不过,在听斋藤说出偶然发现那个隐藏点之前,露屋心中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想法。
  “哎,那老婆子想得真妙,一般人藏钱大都在房檐下,或天花板里,她藏的地方真叫让人意外。在正房的壁龛上放着个大花盆你知道吧?就在那花盆底下,钱就藏在那儿,再狡猾的小偷也决不会想到花盆盆底会藏着钱。这老婆子可以算个天才守财奴啦。”
  斋藤说着,风趣地笑了。
  从此以后,前屋的想法开始逐渐具体化。对怎么样才能把老妪的钱转换为自己的学费,他对每一种途径都进行了各种设想,以考虑出万无一失的方法。这是一件令人费解的难题,与此相比,任何复杂的数学难题都相形失色,仅仅为理清这个思绪,前屋花了半年时光。
  不言而喻,其难点在于避免刑罚,伦理上的障碍,即良心上的苛责,对他已不成什么问题。在他看来,拿破仑大规模地杀人并不是罪恶,有才能的青年,为培育其才能,以一只脚已踏进棺材的老太婆作牺牲是理所当然的。
  老妪极少外出,终日默默坐在里间榻榻咪上。偶而外出时,乡下女佣人则受命认真看守。尽管露屋费尽心机,老妪的警惕仍无机可乘。瞅准老妪和斋藤不在的时候,欺骗女佣让她出去买东西,乘此机会盗出花盆底的钱,这是露屋最初的想法。但这未免太轻率。即使只是很少一段时间,只要知道这个房间里只有一个人,那就可能造成充分的嫌疑。这类愚蠢的方案,露屋想起一个打消一个,反反复复整整折腾了一个月。可以作出被普通小偷偷盗的假象来蒙骗斋藤或女佣,在女佣一个人时,悄悄溜进房中,避开她的视线,盗出金钱;也可以半夜,趁老妪睡眠之时采取行动。他设想了各种方法,但无论哪种方法,都有许多被发现的可能。
  惟一的办法,只有干掉老妪。他终于得出这一恐怖的结论。他不清楚老妪藏有多少钱。但钱的金额还不至于让一个人从各个角度考虑,执著地甘冒杀人的危险。为了这有限的金钱,去杀一个清白无辜的人,未免过于残酷。但从社会的标准来看,即便不是太大的金额,对贫穷潦倒的露屋来说却能够得到充分的满足。而且,按照他的想法,问题不在于钱的多少,而是要绝对保证不被人发现。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无论付出多大的牺牲也在所不惜。
  乍看起来杀人比单纯的偷盗危险几倍。但这不过是一种错觉。当然,如果预料到要被发现而去做的话,杀人在所有犯罪中是最危险的。但若不以犯罪的轻重论,而以被发现的难易作尺度的话,有时(譬如露屋的情形)偷盗倒是件危险的事。相反,杀死现场的目击者,虽残酷,却不必事后提心吊胆。过去,大杀人犯杀起人来平心静气干净利索,他们之所以不被抓获,则得助于这种杀人的大胆。
  那么,假如干掉老妪,结果就没有危险?对于这个问题,露屋考虑了数月,这期间他做了哪些考虑,随着本故事的进展,读者自然会明白,所以暂略不赘。总之,在精细入微的分析和综合之后,他最终想到了一个滴水不漏、绝对安全的方法,这方法是普通人所不能想象到的。
  现在惟一的是等待时机,不过,这时机来得意外地快。一天,斋藤因学校有事,女佣出去买东西;两人都要到傍晚才能回来,此时正是露屋做完最后准备工作的第二天。所谓最后的准备工作(这一点需要事先说明)就是确认,自从斋藤说出隐藏地点后,半年之后的今天钱是否还藏在原处。那天(即杀死老妪的前两日)他拜访斋藤,顺便第一次进入正房,与那老妪东拉西扯地聊天,话题逐渐转向一个方向,而且时不时地提到老妪的财产以及她把那笔钱财藏在某个地方的传说。在说到“藏”这个字时,他暗中注意着老妪的眼睛。于是,像预期的效果一样,她的眼光每次都悄悄地注视壁龛上的花盆。反复数次,露屋确信钱藏在那儿已毫无疑问。



第二节

  时间渐渐地到了案发当日。露屋身着大学制服制帽,外披学生披巾,手戴普通手套,向目的地进发。他思来想去,最后决定不改变装束。如果换装,购买衣服,换衣的地点以及其它许多地方都将会给发现犯罪留下线索。这只能使事情复杂化,有害而无益。他的哲学是,在没有被发现之虞的范围内,行动要尽量简单、直截了当。简而言之,只要没有看见进入目的地房中就万事大吉。即使有人看到他在房前走过,这也无妨,因为他常在这一带散步,所以只要说句当天我在散步即可摆脱。同时,从另一角度看,假如路上遇上熟人(这一点不得不考虑)是换装好,还是日常的制服制帽安全,结论则不言而喻。关于作案时间,他明明知道方便的夜晚——斋藤和女佣不在的夜晚——是能等到的,为什么偏偏选择了危险的白天呢?这与着装是同样的逻辑,为的是除去作案的不必要的秘密性。
  但是,一旦站到目的地房前,他便瞻前顾后,四处张望,同普通盗贼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老妪家大院独立而居,与左右邻居以树篱相隔。对面是一家富豪的邮宅,水泥围墙足有百米多长。这里是清静的住宅区,白天也时常见不到过路行人。露屋艰难地走到目的地时,老天相助,街上连条狗都看不到。平时开起来金属声很响的拉门,今天露屋开起来顺顺当当毫无声响。露屋在外间的门口以极低的声音问路(这是为了防备邻居)。老妪出来后他又以给她谈谈斋藤的私事为借口,进入里间。
  两人坐定后,老妪边说女佣不在家,我去沏茶,边起身去沏茶。露屋心中正等待此刻的到来。待老妪弯腰拉开隔扇时,他猛然从背后抱住老妪,(两臂虽然戴着手套,但为了尽量不留指纹,只能如此)死死勒住老妪的脖子。只听老妪的喉咙“咕”的一声,没有太大的挣扎就断了气。惟有在痛苦的挣扎中抓向空中的手指碰到立在旁边的屏风。这是一扇对折的古式屏风,上面绘有色彩鲜艳的六歌仙,这一下刚好无情地碰破了歌仙小野小町的脸皮。
  确定老妪已经断气后,龙屋放下死尸,看着屏风的残点,他有点担心,但仔细考虑之后,又觉得丝毫没有担心的必要,这说明不了任何问题。于是,他走到壁龛前,抓住松树的根部,连根带上一块儿从花盆中拔出。果然不出所料,盆底有个油纸包。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包,从右口袋中掏出一只崭新的大票夹,将纸币的一半(至少有五千日元)放入其中,然后将票夹放入自己的口袋,把剩余的纸币仍包在油纸里,原样藏人花盆底。当然,这是为了隐瞒钱被盗的痕迹。老妪的存钱数只有老妪一人知道,虽然只剩下一半但谁也不会怀疑钱已被盗。
  然后,他将棉坐垫团了团,塞在老妪的胸前(为防备血液流出),从右边口袋里掏出一把大折刀,打开刀刃,对准老妪的心脏咔嚓一声刺去,搅动一下拔出,然后在棉坐垫上擦净刀上的血迹,放入口袋中。他觉得仅仅勒死还会有苏醒的可能,他要像前人一样,刺其喉而断其气。那么,为什么最初没有用刀呢?因为他害怕那样自己身上会沾上血迹。
  在此必须对他装钱的票夹和那个大折刀做一叙述。这是他专为这次行动,在某个庙会的露天小摊上买到的,他看准庙会最热闹的时间,在小摊顾客最多的时候,按价目牌付款、取物,以商人及顾客无暇记忆他面孔的速度迅速离去。而且,这两件东西极其平常,没有留下任何印记。
  露屋十分仔细地查清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之后,关上折扇,慢慢走向前门。他在门边蹲下身,边系鞋带,边考虑足迹。这一点无需担心。前门的房间是坚硬的灰泥地,外边的街道由于连日的艳阳天而干爽无比。下面只剩下打开拉门走出去了。但是,如果在此稍有闪失,一切苦心都将化为泡影。他屏心静气,极力倾听街道上有无足音……寂然无声,只有什么人家的弹琴声悠然地奏着。他横下心,轻轻地打开门,若无其事地像刚刚告辞的客人一般,走了出去。街上一个人影也没有。
  在这一块住宅区,所有街道上都很清静。离老妪家四五百米处有一神社,古老的石头围墙面临大街伸延好长一段距离。露屋看了看确实没有人,于是顺手把凶器大折刀和带血的手套从石墙缝中丢入神社院内。然后溜溜达达向平常散步时中途休息的附近一个小公园走去。在公园,露屋长时间悠然地坐在长椅上观望孩子们荡秋千。
  回家路上,他顺便来到警察署。
  “刚才,我拾到这个票夹,里面满满地装着一百日元的票子,所以交给你们。”
  说着,他拿出那个票夹,按照警察的提问,他回答了拾到的地点和时间(当然这都是可能发生的)和自己的住址姓名(这完全是真实的)。他领到一张收条,上面记有他的姓名和拾款金额。的确这方法非常麻烦,但从安全角度讲最保险。老妪的钱(谁也不知道只剩一半)还在老地方,所以这票夹的失主永远不会有。一年之后这笔钱必然回到他的手中,那时则可以毫无顾忌地享用了。精心考虑之后他决定这样做。假如是把这钱藏在某个地方,有可能会被别人偶然取走。自己拿着呢?不用说,这是极其危险的。不仅如此,即使老妪的纸币连号,现在的做法也万无一失。
  “神仙也不会想到,世间还有偷了东西交给警察的人!”
  他抑制住欢笑,心中暗悦。
  翌日,露屋和往常一样从安睡中醒来,边打着哈欠,边打开枕边送来的报纸,环视社会版,一个意外的发现使他吃了一惊。但这绝不是他所担心的那种事情。反而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幸运。朋友斋藤被作为杀人嫌疑犯逮捕了。理由是他拥有与他身份不相称的大笔现金。
  “作为斋藤最密切的朋友,我必须到警察署询问询问才显得自然。”
  露屋急忙穿起衣服,奔向警察署。与昨天交票夹的是同一地方。为什么不到别的警察署去呢?这就是他无技巧主义的精彩表现。他以得体的忧虑心情,要求与斋藤会面。但正如他预期的那样,没有得到许可。他一再询问怀疑斋藤的原因,在一定程度上弄清了事情的经过。
  露屋做出如下想象:
  昨天,斋藤比女佣早到家,时间在露屋达到目的离去不久。这样,自然他发现了尸体。但就在立刻要去报案之前,他必定想起了某件事,也就是那个花盆。如果是盗贼所为,那里面的钱是否还在呢?出于好奇心。他检查了那个花盆,可是,钱包却意外地完好无缺。看到钱包后,斋藤起了恶念。虽说是想法浮浅,但也合乎情理。谁也不知道藏钱的地点,人们必然认为是盗贼杀了老姐偷去了钱,这样的事情对谁都有强有力的诱惑。然后,他又干了些什么呢?若无其事地跑到警察署报告说有杀人案,但他太粗心,把偷来的钱竟毫无戒意地塞在自己的缠腰布里。看样子他一点没想到当时要进行人身搜查。
  “但是,等一等,斋藤究竟怎么样辩解的呢?看样子他已经陷入危险境地。”惠屋对此作了各种设想,“在他腰中的钱被发现时,也许他会回答:‘钱是我自己的。’不错,没有人知道老姐财产的多寡和藏匿地点,所以这种解释或许能成立。但金额也太大了!那么,最后他大概只得供述事实。不过,法院会相信他吗?只要没有其它嫌疑人出现,就不能判他无罪,搞不好也许要判他杀人罪,这样就好了。……
  “不过,预审官在审讯中或许会搞清楚各个事实。如他向我说过老妪藏钱的地点。案发二日前我曾经进入老姐房中谈了半天,还有我穷困潦倒,连学费都有困难等等。”
  但是,这些问题在计划制定之前,露屋事先都认真考虑过。而且,不管怎样,再也别想从斋藤口中说出更多对露屋不利的事实来。
  从警察署回来,吃过早餐(此时他与送饭来的女佣谈论杀人案),他与往常一样走进学校。学校里到处都在谈论斋藤。他混在人群中洋洋得意地讲述他从别处听来的新闻。



第六节

  笠森审判官在说明了判决斋藤有罪的理由后,补充说:
  “当初怀疑你,真对不起。今天请你到这儿来,我想在致歉的同时,顺便好好谈一谈。”
  随后叫人为露屋沏了林红茶,神态极其宽舒地开始了闲谈。小五郎也进来插话。审判员介绍说,他是他的熟人,是位律师。死去的老妪的遗产继承人委托地催收银款。虽然一半是撒谎,但亲属会议决定由老娘乡下的侄子来继承遗产倒也是事实。
  他们三人从斋藤的传闻开始,山南海北地谈了许多。彻底安心的露屋,更是高谈阔论。
  谈话间,不知不觉暮色临近。露屋猛然注意到天色已晚,一边起身一边说:
  “我该回去了,别的没什么事了吧?”
  “噢,我竟忘得一干二净,”小五郎快活地说,“唉呀,这事也没什么,今天正好顺便……你是不是知道那个杀人的房间里立着一个对折的贴金屏风,那上面被碰破了点皮,这引起个小麻烦。因为屏风不是那老太太的,是放贷的抵押品,物主说,是在杀人时碰坏的,必须赔偿。老太太的侄子,也和老太太一样是个吝啬鬼,说也许这伤原来就有,怎么也不答应赔。这事实在无聊,我也没办法。当然这屏风像是件相当有价值的物品。你经常出入她家,也许你也知道那个屏风吧?你记不记得以前有没有伤?怎么,你没有特别注意屏风?实际上我已经问过斋藤,他太紧张记不清了。而且,女佣已回乡下,即便去信询问也不会有结果,真让我为难啊……!”
  屏风确实是抵押品,但其它的谈话纯属编造。开始,露屋听到屏风心中一惊,但听到后来什么事也没有,遂安下心来。
  “害怕什么呢?案子不是已经决定过了吗?”
  他稍微思索了一下该如何回答,最后还是决定与以前一样照事物的原样讲最为安全。
  “审判员先生很清楚,我只到那房间去过一次,那是在案件的两天前,也就是说是上个月的三号。”他嘻嘻地笑着说。这种说话方法使他乐不可支。“但是,我还记得那个屏风,我看到时确实没有什么伤。”
  “是吗?没有错吗?在那个小野小町的脸的部位,有一点点伤。”
  “对、对,我想起来了,”路屋装着像刚刚想起似的说,“那上面画的六歌仙,我还记得小野小町。但是,如果那上面有伤,我不会看不见的。因为色彩鲜艳,小野小町脸上有伤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那么,给你添麻烦了,你能不能作证?屏风的物主是个贪欲深的家伙,不好应付啊。”
  “哎,可以可以,我随时听候您的方便。”
  露屋略觉得意,立即答应了这位律师的请求。
  “谢谢。”小五郎边用手指搔弄着浓密的头发,边愉快地说,这是他兴奋时的一个习惯动作。“实际上,一开始我就想你肯定知道屏风的事,因为,这个,在昨天的心理测验的记录中,对‘画’的提问,您作出了‘屏风’这一特殊的回答。喏,在这儿。寄宿舍中的不会配置屏风的,除斋藤以外,你似乎没有更亲密的朋友,所以我想你大概是由于某个特别的理由才对于这屏风有特别深的印象的吧?”
  露屋吃了一惊,律师说的丝毫不错。昨天我为什么漏嘴说出屏风的呢?而且到现在我竟一点也未察觉到这一点。这是不是危险了?危险在哪里呢?当时,我确实检查过那伤的痕迹,不会造成任何线索啊。没事,要镇静,要镇静!经过考虑之后,他终于安下心来。可是,实际上他丝毫未察觉到他犯了个再清楚不过的大错误。
  “诚然,你说得一点不错,我没有注意,您的观察相当尖锐啊。”
  露屋到底没有忘记无技巧主义,平静地答道。
  “哪里哪里,我不过偶然发现而已。”假装律师的人谦逊地说,“不过,我还发觉另一个事实,但这决不会使您担心。昨天的联想测验中插入八个危险的单词,你完全通过了,太圆满了。假如背后有一点不可告人的事,也不会干得这样漂亮。这几个单词,这里都打着圆圈,在这里,”说着,小五郎拿出记录纸,“不过,对此你的反应时间虽说只有一点点,但都比别的无意义的单词回答得快。如对‘花盆’回答‘松树’您只用了零点六秒钟。这真是难得的单纯啊。在这三十个单词中,最易联想的首先数‘绿’对‘蓝’,但就连这个简单的词你也用了零点七秒时间。”
  露屋开始感到非常不安。这个律师究竟为了什么目的这样饶舌?是好意?还是恶意?是不是有什么更深一层的居心?他倾尽心力探寻其中的意味。
  “除‘花盆’、‘油纸’,‘犯罪’以外其它的单词决不比‘头’、‘绿’等平常的单词容易联想。尽管如此,你反而将难于联想的词很快地回答出来。这意味着什么呢?我所发觉的就是这一点,要不要猜测一下你的心情?嗯?怎么样?这也是一种趣事。假如错了,敬请原谅。”
  露屋浑身一颤。但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你大概非常了解心理测验的危险,事先做了准备。关于与犯罪有关的语言,那样说就这样对答,你心中已打好腹稿。啊,我决不想批评你的做法。实际上,心理测验这玩艺儿,根据情况有时是非常不准确的。谁也不能断言它不会逸有罪于法外陷无罪为有罪。但是,准备太过分了,自然虽无心答得特别快,但是那些话还是很快就说出来了。这的确是一个很大的失败。你只是担心不要迟疑,却没有觉察到太快也同样危险。当然,这种时间差非常微小,观察不十分深的人是很容易疏漏的。总之,伪造的事实,在某些地方总要露出破绽。”小五郎怀疑露屋的论据仅此一点。“但是,你为什么选择了‘钱’,‘杀人’,‘藏’等词回答呢?不言而喻,这就是你的单纯之处。假如你是罪犯,是决不会对‘油纸’回答‘藏’的。平心静气地回答这样危险的语言,就证明了你丝毫没有问心有愧的事。啊?是不是?我这样说对吗?”
  露屋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说话者的眼睛。不知为什么,他怎么也不能移开自己的眼睛,从鼻子到嘴边肌肉僵直,笑、哭、惊异,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自然口中也说不出话来。如果勉强说话的话,他一定会马上恐惧地喊叫。
  “这种单纯,也就是说玩弄小花招,是你显著的特长,所以,我才提出那种问题。哎,你明白了吗?就是那个屏风。我对你会单纯地如实地回答确信无疑。实际也是这样。请问笠森先生,六歌仙屏风是什么时候搬到老妪家中的?”
  “犯罪案的前一日啊,也就是上个月四号。”
  “哎,前一日?这是真的吗?这不就奇怪了吗?现在露屋君不是清楚地说事件的前两天即三号,看到它在房间里的吗?实在令人费解啊,你们大概是谁搞错了吧?”
  “露屋君大概记错了吧?”审判员嗤笑着说,“直到四号傍晚,那个屏风还在它真正的主人家里。”
  小五郎带着浓厚的兴趣观察露屋的表情。就像马上要哭出来的小姑娘的脸,露屋的精神防线已开始崩溃。这是小五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圈套。他早已从审判员那里得知,事件的两天前,老妪房中没有屏风。
  “真不好办啊!”小五郎似乎困惑地说。
  “这是个无法挽回的大失策啊!为什么你把没见到的东西说见到了呢?!你不是从事件两天前以后,一次也没进那个房间吗?特别是记住了六歌仙的画,这是你的致命伤。恐怕你在努力使自己说实话,结果却说了谎话。嗯?对不对?你有没有注意到两天前进入正房时,那里是否有屏风?如你所知,那古屏风发暗的颜色在其它各种家具中也不可能特别地引人注目。现在你自然想到事件当日在那儿看到屏风,大概两天前一样放在那儿吧?而且我用使你作出如是想的语气向你发问。这像是一种错觉,但仔细想想,我们日常生活中却不足为奇。如果是普通的罪犯,那他决不会像你那样回答。因为他们总是想方设法能掩盖的就掩盖。可是,对我有利的是,你比一般的法官和犯罪者有一个聪明十倍、二十倍的头脑。也就是说你有这样一个信念,只有不触到痛处,尽可能地坦白说出反而安全。这是否定之否定的做法。不过我又来了次否定,因为你恰恰没有想到一个与本案毫无关系的律师会为了使你招供而制作圈套,所以,哈……”
  露屋苍白的脸上、额上渗出密密的汗珠,哑然无语。他想,事到如今,再进行辨解,只能更加露出破绽。凭他那个脑袋,他心中非常清楚,自己的失言是多么雄辩的证词。在他脑海里,奇怪的是,孩童时代以来的各种往事,像走马灯似的迅速闪现又消失。他长时间地沉默。
  “听到了吗?”隔了一会儿,小五郎说:“沙啦沙啦的声音,隔壁房间里从刚才开始就在记录我们的谈话……你不是说过可以做证词吗?把它拿过来怎样?”
  于是,隔扇门打开,走出一位书生模样的男子,手持卷宗。
  “请把它念一遍!”
  随着小五郎的命令,那男子开始朗读。
  “那么,露屋君,在这里签个名接上手印就行,按个手印怎么样?你决不会说不接的吧,我们刚才不是刚刚约定关干屏风任何时候都可以作证吗?当然,你可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作证。”
  露屋非常明白,在此纵使拒绝签名也已无济于事了。在同时承认小五郎令人惊异的推理意义上,露屋签名按印。现在他已经彻底认输,蔫然低下头去。
  “如同刚才所说,”小五郎最后说道,“明斯达贝希说过,心理测验真正的效能仅在于测试嫌疑者是否知道某地、某物或某人。拿这次事件来说,就是露屋君是否看到了屏风。如果用于其它方面,恐怕一百次心理测验也是无用的。因为对手是像露屋君这样,一切都进行了填密的预想和准备。我想说的另一点是心理测验未必像书中所写的那样,必须使用一定的刺激语和准备一定的器械,如同现在看到的我的测验一样,极其平常的日常对话也可以充分达到目的。古代的著名审判官,如大罔越前守等,他们都在不自觉的情况下严谨地使用着现代心理学所发明的方法。”



第三节

  读者诸君,通晓侦探小说精髓的各位都知道,故事决不会就此结束。的确如此。事实上,以上不过是本故事的开始。作者要让各位阅读的是以后章节。即露屋如此精心筹划的犯罪是如何被发现的?其中的经纬曲直如何?
  担任本案预审的审判员是有名的笠森先生。他不仅是普通意义上的名审判员,而且因他具有某些特殊的爱好,更使他名气大增。他是位业余心理学家,对于用普通方法无法判断的案子,最后用他那丰富的心理学知识频频奏效。虽然资历浅,年纪轻,但让他做一个地方法院的预审员确实屈才。这次老妪被杀事件由笠森审判员审理,毫无疑问,谁都相信此案必破。笠森先生自身当时也这样认为。同往常一样,他想,本案要在预审庭上调查透彻,以便公判时不留任何细小的麻烦。
  可是,随着调查的推进,他渐渐明白此案确非轻易可破。警方简单地主张斋藤有罪,笠森判官也承认其主张有一定道理,因为,在老岖活着的时候,进出过老妪家中的人,包括她的债务人、房客、熟人,均一个不剩地进行了传讯,作过周密地调查,却没有一个可怀疑的对象(露屋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只要没有其它嫌疑人出现,目前只有判定最值得怀疑的斋藤勇为罪犯。而且对斋藤最不利的,是他那生来软弱的性格。一走进审讯室就神情紧张,结结巴巴地答不上话来。头昏脑胀的斋藤常常推翻先前的供述,忘记理当记住的事情,讲些不必要的话,越急越着急,于是嫌疑越来越重。自然也因为他有偷老妪钱的弱点,若非这一点,斋藤的脑子还是相当好使的,再软弱,也不至于做那么多蠢事。他的处境,实在值得同情。但是,否定斋藤是杀人犯,对此,笠森先生确实没有把握。现在最多是怀疑而已。他本人自然没有承认,其它也没有一件令人满意的确证。
  如此,事件已过去一个月,预审仍无结果。审判员开始有些着急。恰在此时,负责老妪所在地治安的警察署长给审判员带来一个有价值的报告。据报告,事件当日,一个装有五千二百一十日元的票夹在离老妪家不远的XX阿被拾到,送交人是嫌疑犯斋藤的密友露屋清一郎。由于工作人员的疏忽,一直没有引起注意。如此巨款,时间已过去一个月,尚无失主前来认领,这其中意味着什么?
  困惑不安的笠森审判员得到这个报告,恰如看到一线光明。他立即办理传唤露屋清一郎的手续。可是,尽管审判员精神十足,却未得到任何结果。在事件调查的当日为什么没有陈述拾到巨款的事实?对此露屋回答,我没有想到这与杀人事件有什么关系,答辩理由充分。在斋藤的缠腰布里已经发现老妪之财产,谁会想到除此以外的现金,特别是丢在大街上的现金是老妪财产的一部分呢?
  难道这是偶然?事件当日,在离现场不远的地方,并且是第一嫌疑犯的密友(根据斋藤的陈述,露屋知道藏钱的花盆)拾到大笔现金,这能是偶然吗?审判员为此苦思冥。想。最使判官遗憾的是,老妪没有将纸币连号存放。如果有了这一点,就可以立刻判明这些可疑的钱是否与本案有关。哪怕是件极小的事,只要能抓到一件确凿的线索也行。审判员倾注全部心力思考,对现场调查报告又反复检查数次,彻底调查了老妪的亲戚关系,然而,什么也没得到。如此又白白过去了半个月。
  只有一种可能,审判员推想,露屋偷出老妪存钱的一半,反把剩下的放回原处,将偷来的钱放入票夹,作出在大街拾到的假象。但能有这种蠢事吗?票夹做过调查,并无任何线索,而且,惠屋相当镇静地陈述,他当时散步,沿途经过老妪家门前。罪犯能说出这样大胆的话吗?最重要的,是凶器去向不明。对露屋宿舍搜查的结果,什么也没找到。提到凶器,斋藤不是同样也可以干得出来吗?那么,究竟怀疑哪一个呢?现在没有任何确凿证据。如署长所说,若怀疑斋藤,那就像是斋藤。但若怀疑露屋,也不是没有可怀疑之处啊。惟一可以确定的,这一个半月侦查的结果表明,除他二人以外,没有别的嫌疑者存在。搅尽脑汁的笠森审判员觉得,该是进一步深入的时候了。他决定对两位嫌疑者,施行过去每每成功的心理测验。



第四节

  事过两三天后,露屋清一郎再次受到传讯。第一次受传讯时,他已经知道这次传讯他的预审审判员是有名的业余心理学家笠森先生,因此,心中不由得十分惊慌。他对心理测验这玩艺儿一无所知。于是,他翻遍各种书籍,将有关知识烂熟于心,以备将来之用。
  这个重大打击,使伪装无事继续上学的他失去了往日的镇静。他声称有病,蛰居于寄宿的公寓内,整日思考如何闯过这个难关。其仔细认真的程度,不亚于实施杀人计划之前,或者更甚。
  笠森审判员究竟要做什么心理测验呢?无法预知。惠屋针对自己所能知道的心理测验方法逐个思考对策,可是心理测验本来就是为暴露陈述的虚伪而产生的,所以对心理测验再进行撒谎,理论上似乎是不可能的。
  按露屋的看法,心理测验根据其性质可分为两大类。一种是依靠纯生理反应,一种是通过问话来行。前者是,测验者提出有关犯罪的各种问题,用适当的仪器测试,记录被测验者身体上发生的细微反应,以此得到普通讯问所无法知道的真实。人纵然可以在语言上、面部表情上撒谎,但却不能掩盖神经的兴奋,它会通过肉体上细微的征候表现出来。根据这一理论,其方法有,借助自动描记法的力量,发现手的细微动作,依靠某种手段测定眼球震动方式,用呼吸描记法测试呼吸的深浅缓急,用脉搏描记法计算脉搏的高低快慢,用血压描记法计算四肢血液流量,用电表测试手心细微的汗迹,轻击膝关节观察肌肉收缩程度,及其它类似的各种方法。
  假如突然被提问“是你杀死老太婆的吧?”他自信自己能够镇静地反问“你这样说有什么证据呢?”但是,那时血压会不会自然地升高,呼吸会不会加快呢?这绝对防止不了吗?他在心中做出各种假定和实验。但奇怪的是,自己向自己提出的问题,无论怎样紧急和突然,都不能引起肉体上的变化。虽然没有测试工具,不能说出确切的情况,但既然感觉不到神经的兴奋,其结果自然产生不了肉体上的变化是确定无疑的。
  在进行各种实验和推测之中,露屋突然产生一个想法,反复练习能不能影响心理测验的效果?换句话说,对同一提问,第二次比第一次,第三次比第二次,神经的反应会不会依次减弱?也就是说习以为常呢?很有可能!自己对自己的讯问没有反应,与此是同样的道理,因为在发出讯问之前,心里早有预知了。
  于是,他翻遍《辞林》几万个单词,把有可能被用于讯问的词句一字不漏地摘录下来,用一周时间对此进行神经“练习。
  然后是语言测验,这也没什么可怕,毋宁说仅仅是语言游戏,容易敷衍。这种测验有各种方法,但最常用的联想诊断,这与精神分析学家看病人时使用的是同一种把戏。将“拉窗”、“桌子”、“墨水”、“笔”等毫无意义的几个字依次读出,让被测验者尽可能不加思索地讲出由这些单词所联想到的语言,如由“拉窗”可以联想到“窗户”、“门槛”。“纸”、“门”等等,什么都行,总之要使他说出及时突然想到的语言。在这些无意义的单词中,不知不觉地混入“刀子”、“血”、“钱”、“钱包”等与犯罪有关的单词,以观察做测验者对此产生的联想。
  以杀害老妪事件为例,智力浅弱者对“花盆”一词也许会无意中回答“钱”。因为从花盆盆底偷“钱”给他的印象最深。这样就等于他供认了自己的罪状。但是,智力稍深的人,即使脑中浮现出“钱”字,他也会控制住自己,作出诸如“陶器”之类的回答。
  对付这种伪装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一轮单调测验后,稍隔一段时间再重复一次。自然作出的回答则前后很少有差异。故意做出的回答则十有八九后次与前一次不同。如“花盆”一词,第一次答“陶瓷器”,第二次可能会答“土”。
  另一种方法是,用一种仪器精确地记录从发问到回答所用的时间,根据时间的快慢,如尽管对“拉窗”回答“门”的时间为一秒,而对“花盆”回答“陶瓷器”的时间却是三秒,这是因为脑中最先出现的对“花盆”的联想之抑制占用了时间,被测验者则成为可疑。时间的延迟不仅出现在这一单词上,而且会影响以后的无意义单词的反应速度。
  另外,还可以将犯罪当时的情况详细说给被测验者听,让他背诵。真正的罪犯,背诵时会在细微之处不自觉地顺嘴说出与听说内容相悖的真实情况。
  对于这种测验,当然需要采取与上一种测验相同的“练习”,但更要紧的是,用露屋的话说,就是要单纯,不玩弄无聊的技巧。对“花盆”,索性坦然地回答“钱”、“松树”更为安全。因为对露屋来说,即使他不是罪犯,也会自然根据审判员的调查和其它途径,在某种程度上知道犯罪事实,而且花盆底部藏钱这一事实最近必然会给自己留下最深刻的印象。作这样的联想不是极其自然吗?另外,在让他背诵现场实况时,使用这个手段也相当安全。问题在于需要时间,这仍然需要“练习”。花盆出现时要能毫不犹豫地回答出“钱”、“松树”,事先需要完成此类练习。这种“练习”又使他花费数日时间。至此,准备完全就绪。
  露屋算定另有一事对他有利。即便接触到未预料到的讯问,或者进一步说,对预料到的讯问作出了不利的反应,那也没有什么可怕。因为被测验的不止我一人。那个神经过敏的斋藤勇,心里也没做过亏心事,面对各种讯问,他能平心静气吗?恐怕至少要做出与我相似的反应吧。
  随着思考的推进,露屋渐渐安下心来,不由得直想哼支歌曲,他现在反而急着等待笠森审判员的传讯了。



第五节

  笠森审判员怎样进行心理测验,神经质的斋藤对此作出什么样的反应,惠屋又是怎样镇静地对付测验,在此不多赘述,让我们直接进入结果。
  心理测验后的第二天,笠森审判员在自家书斋里,审视测验结果的文件,歪着头苦想,忽然传进明智小五郎的名片。
  读过《D被杀人案》的读者,多少知道这位明智小五郎。从那以后,在一系列的疑难犯罪案中,他表现出非凡的才能,博得专家及一般民众的一致赞赏。由于案件关系,他与笠森的关系也较亲密。
  随着女佣的引导,小五郎微笑的面孔出现在审判员的书斋里。本故事发生在《D坡杀人案》后数年,他已不是从前那个书生像了。
  “嘿,这次真让我为难啊。”
  审判员转向来客,神情忧郁。
  “是那件杀害老妪案吗?怎么样,心理测验结果?”
  小五郎边瞅着审判员的桌上边说。案发以来他时常与笠森审判员会面,详细询问案情。
  “结果是清楚的,不过,”审判员说,“无论如何不能令我满意。昨天进行了脉搏试验和联想诊断,露屋几乎没什么反应。当然脉搏有许多可疑之处,但与斋藤相比,少得几乎不算回事。
  联想试验中也是如此,看看对‘花盆’刺激语的反应时间就清楚了,露屋的回答比其它无意义的词还快,斋藤呢?竟用了6秒钟。”
  “唉,这还不非常明了吗?”审判员边等待着小五郎看完记录,边说:“从这张表可以看出,斋藤玩了许多花招。最明显的是反应时间迟缓,不仅是关键的单词,而且对紧接在其后的第二个词也有影响。还有,对‘钱’答‘铁’,对‘盗’答‘马’,联想非常勉强。对‘花盆’的联想时间最长,大概是为了区别‘钱’和‘松’两个联想而占用了时间,相反,露屋非常自然。‘花盆’对‘松’、‘油纸’对‘藏’,‘犯罪’对‘杀人’,假如露屋是罪犯,他就必须尽力掩藏联想,而他却心平气和地在短时间内答出。如果他是杀人犯,而又做出这种反应,那他必定是相当的低能儿。可是,实际上他是x大学的学生,并且相当有才华啊……”
  “我看,不能这样解释。”
  小五郎若有所思地说。但审判员丝毫没有注意到小五郎这有意味的表情,他继续说:
  “由此看来,露屋已无怀疑之处,但我还是不能确信斋藤是罪犯,虽然测验结果清楚无误。即使预审判他有罪,这也并不是最后的判决,以后可以推翻,预审可以到此为止。但你知道,我是不服输的,公审时,我的观点如果被彻底推翻,我会发火的。所以,我有些困惑啊。”
  “这实在太有趣了。”小五郎手持记录开始谈到,“看来露屋和斋藤都很爱看书学习啊,两人对书一词都回答《丸善》。更有意思的是,露屋的回答总是物质的,理智的,斋藤则完全是温和的,抒情的,如‘女人’、‘服装’、‘花’、‘偶人’、‘风景’、‘妹妹’之类的回答,总让人感到他是个生性懦弱多愁善感的男人。另外,斋藤一定有病在身,你看看,对‘讨厌’答‘病’、对‘病’答‘肺病’,这说明他一直在担心自己是不是得了肺病。”
  “这也是一种看法,联想诊断这玩艺儿,只要去想,就会得出各种有趣的判断。”
  “可是,”小五郎调整了一下语调说,“你在说心理测验的弱点。戴·基洛思曾经批评心理测验的倡导者明斯达贝希说,虽然这种方法是为代替拷问而想出来的,但其结果仍然与拷问相同,陷无罪者为有罪,逸有罪者于法外。明斯达贝希似乎在哪本书上写过,心理测验真正的效能,仅在于发现嫌疑者对某场所某个事物是否有记性,把它用于其它场合就有些危险,对你谈这个也许是班门弄斧,但我觉得这是十分重要的,你说呢?”
  “如果考虑坏的情况,也许是这样。当然这理论我也知道。”
  审判员有些神色不悦地说。
  “但是,是否可以说,这种坏的情况近在眼前呢?假定一个神经非常过敏的无犯罪事实的男人受到了犯罪的嫌疑,他在犯罪现场被抓获,并且非常了解犯罪事实。这时,面对心理测验,他能静下心来吗?啊!要对我测验了,怎么回答,才能不被怀疑呢?他自然会兴奋。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进行心理测验,必然导致戴·基洛思所说的‘陷无罪者为有罪’。”
  “你在说斋藤吧?我也模模糊糊有这种感觉,我刚才不是说过,我还有些困惑吗?”
  审判员脸色更加难看。
  “如果就这样定斋藤无犯罪事实(当然偷钱之罪是免除不了的),究竟是谁杀死了老太婆呢?”审判员中途接过小五郎的话,粗暴地问,“你有其它的罪犯目标吗?”“有”小五郎微笑着说,“从这次联想测验的结果看,我认为罪犯就是露屋,但还不能确切地断定。他现在不是已经回去了吗?怎么样,能否不露痕迹地把他叫来?若能把他叫来,我一定查明真相给你看看。”
  “你这样说,有什么确切的证据吗?”
  审判员十分惊异地问。
  小五郎毫无得意之色,详细叙述了自己的想法。这想法使审判员佩服得五体投地。小五郎的建议得到采纳,一个佣人向露屋的宿舍走去。
  “您的朋友斋藤很快就要判定有罪了。为此,我有话要对您说,希望您能劳足到我的私室来一趟。”
  这是传话的言词。露屋刚从学校回来,听到这话急忙赶来。就连他也对这喜讯十分兴奋。过分的高兴,使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里面有可怕的圈套。



17.凶器

第一节

  “啊——救命啊!”随着一声尖锐刺耳的叫喊,“扑通”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是玻璃稀里晔啦的破碎声。男主人立即冲了过去,拉开妻子房间的隔扇,只见妻子美弥子颓然倒在血泊中。
  伤在右臂近肩处,伤口赫然张开,血不停地向外流。幸亏没伤着动脉,血不至于喷涌不止,但还是流了很多。男主人惊慌中急忙请来附近的医生为美弥子处理伤口,随后电话报告警察署。负责这次侦查任务的我和木下急忙奔向出事地点,听取情况汇报。
  不知是什么人,跨过窗户进入房间,持刀向背对着窗户的美弥子行刺,然后逃之夭夭。逃走时,碰到玻璃窗,一扇窗户脱落于屋外,玻璃粉碎。
  窗外有一小块空地,紧挨着的是水泥围墙。水泥墙系用水泥板排列组合而成。外面则是住田町寂静的马路。我们打着手电在围墙内外察看,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只有几个模糊不清的脚印。
  男主人佐藤寅雄,三十五岁,二次大战后的暴发户——他会说几句英语,于是和美国兵混得很熟,好像从美国兵那里搞到不少东西,赚了不少钱。如今他已不做生意,悠哉游哉消闲度日了。但这人相当精明,好像暗地里在做金融业务,以积聚钱财……我们当面问过佐藤,据佐藤说,他妻子美弥子,二十七岁,新泻人,长得挺漂亮,曾在酒吧做过舞女,且相当多情,有过许多风流韵事,在与佐藤结婚前,美弥子曾与一男人厮混。那男人现在仍执拗地缠着美弥子,另外,还有一个男子较可疑,罪犯似乎是这二者之一。
  我虽进入警界五年有余,可在工作中还是第一次碰到美弥子这样有魅力的女人。大概佐藤深深迷上了她,便把她从同居的男人手中夺来结婚的吧。先前同居的那男人名叫关根五郎,职业厨师……不是一般的厨师,而是有相当技艺的法国菜厨师。佐藤用金钱开路,才把她从关根那儿搞到手。
  另一个可疑者名叫青木茂,是个流氓青年。美弥子与青木曾有过男女关系,青木也相当痴情。据他们说,自从与佐藤结婚以来,虽然美弥子总是逃避,但青木还是纠缠不放,经常厚着脸皮闯进佐藤家里,喋喋不休,时而漏出威胁的口风。
  青木外表像个上流社会的公子哥,英俊潇洒,实际上他是一个流氓团伙的小头目,与警察曾打过几次交道。由于遭到美弥子的拒绝,最近他寄来一封内容可惧的恐吓信。美弥子说“也许他会杀了我”,十分惧怕。
  除此两人外,佐藤没有别的线索。美弥子说,由于是背后行刺,没能看到那人的脸,转过身来时,那人已逃出窗口,消失在黑暗中,所以,甚至连衣服是什么样儿也没看清。但一定是两人之一干的,语气十分肯定。于是,我与那二人接触……噢,在此之前,我还听到一些事情。我们常说“如有与现场不符的异常情况,即使当时与案件无关,也要牢牢记住”,这件事即属此类。
  在医生为美弥子包扎伤口,让她在另一个房间躺下休息之后,佐藤曾仔细地搜查了出事的房间,寻找作案凶器。刺伤美弥子的刀不是普通的短刀,从伤口看,像似奇特的双刃凶器。虽然查找了许久,仍无所获。
  我说,如果没掉在房间,那一定被罪犯带走了,何必如此认真地找。不,他说,也许这是美弥子玩的把戏,她是个古怪可怕歇斯底里的女人,谁晓得她会干出什么来!因此,为慎重起见,他想看看刀子藏在什么地方。
  然而,对美弥子的房间、衣柜、橱子搜查的结果,不但没发现刀,甚至连一把剪刀、一根针都未找到。院子里也没有罪犯遗留物品。于是,他开始相信是外边什么人悄悄进来行刺的。
  待对方说完,深坐在安乐椅中的明智小五郎将手指插进浓密蓬松的头发里,随声附合说:
  “有意思啊,似乎其中还有某种意味。”
  这位名侦探虽已年过五十,但风度仍不减当年。脸孔虽有些变长,但这似乎与瘦长的手指更加协调。除此之外,没有特别的变化,头发依然浓厚茂密。



第二节

  小五郎的潇洒是一种看不见的潇洒。脸上一直刮得很光,随着他的爱好制作考究的服装,穿着随便而合体。浓密的头发可以说是他特殊的潇洒表现之一。
  这儿是小五郎的客厅。黎叶采女吁建造东京第一座西式建筑“鞠町公寓”时,小五郎即租用其二楼,做事务所兼居室。公寓外观与帝国饭店相似,三层楼建筑。小五郎租用的第二层由宽敞的客厅、书房、卧室和带浴缸的盥洗室以及一间小厨房构成。由于原先的餐厅改做书房,所以,与客人共同进餐时,则要到附近下餐馆。
  小五郎的夫人身患胸肌炎,长期在高原疗养所养病。所以,小五郎形同独身,他的日常生活和饮食,其实不过是把从附近餐馆叫来的饭菜摆在桌上,烤烤面包、冲冲茶什么的,就是一个少年也完全可以承担。
  在客厅与小五郎对坐的,是港区警察署负责鉴别的警察部长庄司专太郎。约在一年前,由署长介绍,他与小五郎相识,之后经常出入小五郎寓所,每每发生案情,都来求教。
  “我们接触了佐藤说二者必居其一的厨师关根和流氓青木,结果不太令人满意。两人不在现场的证明都不明确。虽然确实不在家中,但尚不知道他们在现场附近打转转的情况。我们稍微施加了点威胁,但两人都相当顽固,从不随便说话。”
  “根据你的看法,他们哪一个是罪犯?”
  “我看青木比较可疑。厨师关根已五十来岁,虽然没有妻室,但他在扶养一个祖母,人们说他很孝顺。青木纯粹是个流氓之徒,这种人杀个把人易如反掌。而且,听别人的口气,青木确实在恨着美弥子。也许是由于过于迷恋,不杀她不足以解恨吧。他打算杀她,只是由于手法不准,被她叫喊起来,他心中害怕才仓惶逃走。这种事关根是干不出来的。”
  “两人的住处呢?”
  “非常近,两个都住公寓,关根在坂下町,青木菊井町;关根距佐藤的住处约三百米,青木约五百米。”
  “寻找凶器,进一步深入调查关根和青木在那天夜里的行踪,这是常识性的做法。但是,另外有件事我需要你去办。”
  小五郎神秘地一笑,仿佛一个顽皮的孩子,庄司部长已很熟悉这种眼神。小五郎在对他发现的一个奇妙的着眼点感兴趣。
  “罪犯逃走时,窗上的玻璃掉在院子里,玻璃不是破碎了吗?那玻璃的碎片呢?”
  “好像佐藤家的老太太拾起来了。”
  “或许她已经倒掉了。若能够将那些玻璃碎片全部收集起来,这倒不失为一份有用的资料,你做做试试看!与残留在窗框上的碎片对起来,复原起来看。”
  小五郎眼中仍闪现着笑意。庄司看着小五郎,回报他一个诡笑,自以为明白了小五郎的意图,但实际上,他并没有明白。
  十天后的下午,庄司部长再次登门拜访小五郎。
  “您已经听说了吧?事情严重了,佐藤被人杀死了。罪犯是厨师关根。由于证据确凿,立即逮捕。目前警视厅正在调查。我也在场,现在刚刚从那儿回来。”
  “从广播里听到一点情况,并不详细。请把要点说给我听听!”
  “昨晚我在杀人现场。已经是夜里九点多钟,署里给我家打来电话,说佐藤打来电话,有重要的事,要我马上到他家。我想大概他有什么有价值的情况,于是,急忙赶到佐藤家。
  “佐藤与美弥子正坐在里间客厅里等我。美弥子对我说,两三天前,她的伤口已拆线。看她那样子,似乎可以外出走动了。两个都穿着睡衣。佐藤满脸怒气地说,‘刚才发现傍晚邮差送来的邮件中有这封信’,说着从低质的信封中抽出一张写在粗草纸上的内容奇特的信给我看。
  “信的内容是:‘六月二十五日夜间(即昨晚)要发生重大事件,请留意。’铅笔写成,字迹十分拙劣,像用左手写的。信封同样用铅笔写成,笔迹相同,没有寄信人姓名。
  “我向佐藤有何线索,他说,虽笔迹有所变,但寄信人必是关根或青木无疑。据他说,从上次美弥子受伤以后,那两个家伙还厚着脸皮前去看望美弥子。假如他们二人中间有一个罪犯,那么,这家伙确实胆大包天,肯定是个用普通方法不能使其就范的亡命之徒!”



第三节

  “谈话间,时间已过去三十分钟。十点多一点,美弥子说‘书房里有威士忌,拿来喝吧’。佐藤便起身去走廊尽头的西式房间取酒。等了一会儿,不见回来,美弥子说‘一定是他忘记放在哪儿了,对不起,我去一下’。随后她就去了那西式房间。
  “我坐的地方靠近房门,稍微挪动身子即可看到走廊尽头西式房间的房门。那段走廊中间有一个房门,从我坐的地方至西式房间的房门,中间相隔五间房的距离。因为我不曾想到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尽管望着那房门也心不在焉。
  “突然,从西式房间传来一声惊叫‘啊——快来人啊’!因为门关着,给人的感觉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我闻声冲将过去,打开房门,但房间里漆黑,‘开关在哪儿?’尽管我大声喊叫,仍无人回答。我摸索着,终于摸到开关,按下按钮。
  “打开电灯,即刻映入眼帘的是倒在正面窗边的佐藤,睡衣的胸部浸透鲜血,美弥子浑身是血,抱着丈夫的身体。她看到我,即用一只手指向窗口,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由于过度激动,我没能听懂她说什么。
  “抬眼望去,上推式的窗户已被打开,歹徒肯定是从这儿逃走的。我立即从窗户冲出去,院子并不大,没有能够藏人的地方,十米远处即是那堵白色水泥围墙。罪犯可能已飞快越墙而走,我在周围搜查了个遍,也未发现人影。
  “我从那个西式窗口返回房间时,从别的房间赶来的老太太和女佣正抱着美弥子,美弥子并没受伤,只是在抱佐藤时,身上沾满鲜血。佐藤胸部被深深地刺了一刀,脉搏已停止跳动。我急忙打电话报告警察署值班员。
  “不久,署长和五六个刑警赶到现场,打着手电搜查院子,在窗户到围墙之间,罪犯留下几个清晰的脚印,十分清晰的鞋印。
  “今天早晨,署里的人到关根和青木的住处借来两人的鞋子进行比较,结果与关根的鞋子完全吻合。关根恰好在犯罪时间内外出,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明。于是,立即被逮捕带到警视厅。”
  “但是,关根没有承认,是吗?”
  “他矢口否认,非常强硬地说,我恨佐藤和美弥子,曾有几个晚上在佐藤的家宅周围转悠,但我什么也没干,绝没翻过墙头。罪犯另有人在,他偷了我的鞋子,做了假鞋印。”
  “嗯,不能排除假鞋印的可能。”
  “但关根有强烈的动机,且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青木有不在现场的证明吗?”
  “对此我们曾调查过。青木那时也在外出,当然,也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于是,青木穿上关根的鞋子,翻过水泥墙的假设便成立了,是吗?’
  “我们做了调查,关根只有一双鞋子,在犯罪时间内关根穿着那双鞋子外出,因此,在同一时间内青木不可能穿关根的鞋子。”
  “那么说,真罪犯偷关根的鞋子做假鞋印的说法不成立了吗?”
  小五郎的眼睛里浮现出异样的微笑,好一会儿仰望天花板,口中喷着烟雾,却突然讲起别的事情。
  “美弥子被刺时破碎的玻璃碎片,你收集了没有?”
  “全部收集来了。我让老太太一点不剩地检了起来,包在报纸里,放在垃圾箱旁,然后取下玻璃窗上的残留碎片放在一起复原。我发现一桩怪事,破碎的玻璃有三块,但碎片拼合后,除三块完全复原外,还有多余。我问老太太是不是把以前掉在院子里的玻璃混在一起了,她说根本没有此事,院子每天扫。”
  “多余的玻璃是什么形状?”
  “碎片很碎,拼合后是不规则细长三角形。”
  “玻璃的品质呢?”
  “肉眼看来,似乎与玻璃窗是同一种玻璃。”
  小五郎这时又是一阵沉默,不停地抽烟,缓缓吐出的烟雾在他面前形成了一幅烟幕,然后冉冉上升,渐渐消散。



第四节

  小五郎与庄司部长的谈话仍在继续。
  “佐藤的伤口与美弥子的相似,是吗?”
  “是的。都像是锐利的双刃短刀所刺。”
  “那短刀现在还没有发现?”
  “没有找到。不知被关根藏到什么地方了。我们在他的房里搜查数遍,仍没查出?”
  “你查过杀人的西式房间了吧?”
  “搜查过了。但西式房间里没有留下凶器。”
  “那个西式房间的家具怎样摆设的,请逐个说说看!”
  “一张大桌子和一把皮椅,两把扶手椅,一个上面摆有西洋土制木偶的角橱,一个大书箱,靠窗边有个台架,上面放着一个大玻璃金鱼缸。佐藤喜欢金鱼,书房里一直摆着玻璃金鱼缸。”
  “鱼缸是什么形状?”
  “边长约五十公分的正方体,敞口无盖,是那种常见的大金鱼缸。”
  “金鱼缸里面你仔细看了吗?”
  “没有,透明的玻璃金鱼缸,不是藏凶器的地方。”
  这时,小五郎抬起右手,手指像梳子似地翻弄起浓密的头发。庄司非常清楚小五郎这奇特的习惯会在什么时候出现,所以,他吃了一惊,双眼注视着小五郎。
  “那个金鱼缸会有什么问题吗?”
  “我常常使自己成了幻想家,现在我在考虑一个奇妙的问题……担并不是毫无根据。”
  小五郎向前探出身子,像是要说秘密情况似的。
  “其实啊,庄司君,上次我听了你的谈话后,我即让小林去探听和盯梢了。佐藤虽然在美弥子之前有个妻子,但生病死了。两人无子,且佐藤有许多财产。你刚才说,青木曾经去看望美弥子,是不是?恰好就在这个时候,小林在盯着青木。他在隐蔽处看到,美弥子送青木到大门口,两个人在悄悄地说着什么,严然同恋人一般。”
  小五郎就此停住话题,庄司还在等待他继续说下去,心中愈觉惊讶。
  “这与鱼金缸有关系吗?”
  “庄司君,如果我的想象正确的话,本案可要算非常离奇的案子啦。西方小说家有过此类幻想,但实际上,这种杀人事件是史无前例的。”
  “我听不懂,您能不能再讲得具体点?”
  “好吧。你想想那个脚印,如果那是伪造的鞋印,那它未必就是事件发生时做的,也有可能是事先做成的。如果这一点成立,那么青木完全能够做到。其手段是,瞅准空隙从关根公寓的房中偷出鞋子,偷偷潜入佐藤家院做下脚印,然后再把鞋子还回关根处。关根的寓所至佐藤家仅隔三百多米,所以,只需极短的时间,就可以做到。而且,假如被人发现,也只能算个小偷小摸,定不了什么大罪。更深入一步推断,伪造脚印者,也可能不仅限于青木,还有其他人。”
  在司部长仍然没有领悟小五郎的真意,他迷惑不解地注视着小五郎。
  “你忽略了事件的盲点。”
  小五郎微笑着说。这仅有眼睛在笑的意味深长的笑容,扩展到整个面部。他将右手的半截香烟放入烟灰缸,)顺手拿起旁边的铅笔,在纸上写起来。
  “我给你出一个有趣的题目,喏,是这样,”小五郎说,“好了,O是圆心,OA为半径,从OA线上的B点向下引一条垂线,交于圆周的C点。然后,从O点向下引一条垂线,形成OBCD直角四边形。图中只有两条线段已知长度,AB线为三时,斜线BD为七时。问圆的直径为几时?请在三十秒中回答。
  庄司部长不知所措。以前,虽在学校学过几何,但早已忘得精光。直径是半径的两倍,所以,只要求出半径OA的长度即可。OA中,AB为三时,问题在于OB是几时?另一条已知线段BD为七时,这样形成以BD为底边的三角形,底边七时的直角三角形的一边……
  “不行不行,三十秒已经过了。你把题目想得太复杂了。你大概被AB线三时迷惑住了吧?如果思路纠缠在这里,那就得不出答案了。无论你怎么考虑,都不可能得出答案。
  “实际上,解决这个问题很简单。这样,从图中O点至C点连一条直线。怎么样?明白了吗?直角四边形对角线相等……哈哈哈哈。半径为七时,所以直径为十四时。”
  庄司心悦诚服地望着图形。“庄司君,在这次案中,你的思路就局限在AB线上。狡猾的罪犯总是预设AB线的,并且他会引诱侦查人员向这条线上怀疑。什么是这次案件的AB线呢?你好好想想!”



第五节

  庄司警察部长第三次访问小五郎是在三天以后。
  “先生,事情正如您预测的那样,美弥子招供了。她的目的在于佐藤的财产,而且准备在继承财产以后与青木一起过。美弥子心中实际上迷恋着青木,她表面上作出被青木恐吓的样子,以使佐藤对她放心。”
  小五郎开始变得心情沉重,往日的笑容消失了,眼中充满忧郁的神色。
  “先生所说的AB线,就是美弥子自己将自己的胳膊刺伤,作出一副被害的假象,谁都不会怀疑罪犯就是被害人。
  “如先生所想,凶器即是玻璃,一条细长的三角形的玻璃片。美弥子用这玻璃片刺破自己的胳膊,将玻璃上的血迹拭净后投入院中,随后打落玻璃窗,用窗玻璃碎片掩盖玻璃凶器。她没想到警察会收集所有碎片认真复原。
  “佐藤人很精明,你十分清楚,美弥子并不真爱他,所以他要寻找凶器。即使他没想到那是自伤,但已经有所怀疑。
  “佐藤也为玻璃凶器所杀。为能迅速插入人体,她准备了一把厚型的短刀似的长三角形玻璃。趁佐藤不注意,突然刺进他的胸膛,拭去血迹后沉入金鱼缸底。时间很充分,在她叫喊‘快来人’时,已是全部程序完成以后了。佐藤被刺时可能发出呻吟声,但因离我坐的地方较远,门又关着,所以我未曾听到。
  “将玻璃凶器沉入金鱼缸底真是个绝妙的主意。若不仔细,谁也不会发现缸底有一片玻璃。搜查当初,谁也不会在意这透明的金鱼缸,更没有人会想到用玻璃代替短刀。先生一开始就注意到了,真让人钦佩啊!
  “院子里的假脚印系美弥子所做。据她说,在伤口拆线后的第二天,她说闷在家里对身体不好,出去散散步就来,走出家门。之后,她立即赶到关根的寓所,把关根鞋子放在包里带回家中,在院子里做下脚印后即送还关根的寓所。美弥子熟悉关根早晨睡懒觉的习惯,所以趁关根熟睡之机,干净利索地干完了这一切。
  “美弥子还供认,恐吓信也是她用左手写成,自己投入邮筒的。写恐吓信的目的,是为了把我叫到现场,亲临其境,我真给她耍了。因为玻璃凶器的诡计,若没有目击者在场。它就发挥不了作用。
  “之后我们自然传唤青木,但没发现同谋关系。美弥子没告诉恋人青木,这一切均系她一人计划、一人实施的。的确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她诅咒她的贫困,为贫困,她心中不知如何痛苦。她换了一个又一个男人,也是因为贫困。只要能摆脱贫困,她什么都想干。这时出现了佐藤这个大财主,为了钱,她答应与他结婚。因为借了关根的钱,所以只得勉强与其同居,但非常倒霉,关根很凶,时常对她施行暴力。佐藤替她还了那笔钱,她松了口气,但她决心对关根的虐待予以报复。
  “在与佐藤结婚前,美弥子对青木就有好感,婚后还瞒着佐藤,这种好感逐渐加深,最后达到连一天也不愿与佐藤在一起的地步。但若离婚,又要失去金钱。贫困已使她受够苦头,于是,她打起如意算盘,要把佐藤的财产据为己有,然后再与青木一起过,而且想出了用玻璃杀人这种实在奇妙的方法。女人真是可畏啊!”
  “我的想象不幸而言中。虽然这想象离奇古怪,但世间就有人想出并实行这种想象。”
  小五郎双手交叉,面色阴郁,似乎忘记了他那非常嗜好的香烟。
  “所以,您是位不可思议的人。不可思议的犯罪,只有不可思议的侦探才能破获啊!”
  “也许你这样想。但无论我这个侦探再不可思议,仅凭听你说说,也不可能得出结论。说穿了,我让小林调查过美弥子的经历,并且请来两个以前与美弥子要好现在关系不利的女人谈过话。因此,我了解美弥子这个女人的性格。我注意金鱼缸,是因为我事前做了这些工作。但那时已经晚了。用我的力量,是不能事先想到那一步的。后来,我才注意到这不可思议的杀人手段。”
  说到这里,小五郎便沉默不语。在司部长还是第一次见到小五郎这样神情消沉。




18.妖怪博士

蛭田博士

  这个房间比想象中的要宽敞得多,而且很气派。
  四周的墙边放着一圈直顶天花板的大书柜,柜里堆满了印着金字的洋书。四个墙角上,各放着一尊一人高的石膏像。正面看过去,右边的那一尊很像在西洋史书的插图上看到的希腊诗人索佛克雷丝。另外三尊,也一定是从前的伟大人物吧。泰二对这些不太清楚。
  房间正面的一排书柜前,放着一张有二米多长的大书桌。这是一张泰二从来没见过的书桌,气派十足,棕色的桌腿上还雕着花纹。桌面像镜子一样闪闪发光,把放在它后面的书柜映得清清楚楚。书桌那边坐着一个怪里怪气的人,脸伏在桌面上,像是在写什么东西。从花白的头发来看,像是一位年长的老人。当然,跟刚才那个怪老头完全不一样。这个人好像是个大人物,身上还披着一条又肥又大的黑斗篷。
  泰二看到这些,松了一口气。他想,像这样的大人物是不会对一个小孩子下毒手的,便亮开嗓子打了声招呼。
  “老伯伯,您是这家的主人吗?”
  那位正在写东西的人慢吞吞地抬起头来,莫名其妙地冷笑着。秦二这下才看清了那人的脸。半白的头发梳成一个大背头,嘴上翘着八字胡,下巴上留着修成三角形的胡须。脸上戴着一副黑框圆形眼镜,一双闪光的眼睛从镜片后面正朝泰二望着呢。见他只是冷笑,也不答话,泰二又将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那人才抬起头,用粗得吓人的声音回答了他的问题。
  “嗯,我就是主人。来,到这边来。”
  说完,他伸出右手,食指一勾一勾像招呼狗似的做着“过来,过来”的姿势。
  秦二虽然有点害怕,可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了。只好听那人的话,走进了房间。
  “老伯伯,没有得到您的同意,我就私自闯进了您的家,真对不起。因为刚才我看见有一个可疑的要饭的老头从那边的窗口里爬了进来。我怕是小偷,就跑到玄关处去按门铃,可是没有人出来应答。为了跟踪老头,我就也从那扇窗口爬了进来……我叫相川泰二。”
  泰二结结巴巴地说完了这几句话。
  那个古怪的老头还是冷笑着。
  “你叫相川泰二,这早就知道了。我这不是正等着你吗?”
  他说出的这句话,让人听了直起鸡皮疙瘩。
  泰二心里还掂着那怪老头的事,还没空去考虑他这番莫名其妙的话。
  “老伯伯,那可疑的怪老头现在还在这幢房子的不知哪个角落里呢。他一定是小偷,请赶快把他找出来吧。”
  “哈哈哈……那老头的事,就不用你担心了。他就在这间屋子里哪。”
  泰二吓了一大跳,赶紧朝四下看了看。这个房间除了主人以外,并没有其他人啊。
  “这里不是没有别的人吗?”
  泰二不可思议地看着主人的脸。
  “不可能不在。望那边看,不就在那儿吗?”
  秦二顺着手指的方向转过头去,看见书橱角上的一尊石膏像的脚下扔着一堆肮脏的破衣服。不光是衣服,还有一双破鞋子,花白的假头套和假胡子等东西。
  看着那堆东西,泰二想,这不是跟刚才那怪老头穿的西装、鞋子、还有那白头发、白胡子一模一样吗?顿时他惊呆了,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哈哈哈……明白了吧。那要饭老头,就是这个我。现在刚脱下了伪装,恢复了原样。”
  泰二禁不住朝后退了二三步。
  “哈哈哈……吓了一大跳吧。怎么样?我的化装技术不错吧。”
  “老伯伯,您,到底是谁?”
  泰二直截了当地责问着那人,并做好了逃出去的准备。
  “哈哈哈……想知道我的名字吧?我是蛭田博士,医学博士。刚才已经告诉你了,就是这家子的主人。”
  “那么,为什么要化装成那样的老头,从窗口爬进来呢?一家之主从窗口爬进来,不觉得奇怪吗?”
  “是有点怪,不过这可是有道理的。跟你说实话吧,是为了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你引到这里来。明白了吗?”
  “为了把我引进来?如果是这样的话;也不用做那样的事啊,直接到我家去把我叫来不就行了吗?”
  “那,自然有不能那样做的道理。你马上就会明白,马上就会明白。哈哈哈……你是一个警惕性高、头脑聪明的小孩子,如果出手不慎就有危险。必须用点策略才行。”
  “那么,老伯伯在地上画的符号就是为了把我引到这儿来的吗?”
  “当然,当然。你不是少年侦探嘛,那样一来,你就一定会秘密地跟踪过来。这样做虽然要多费一点手脚,比起搞得你又哭又闹来,不是更安全吗?”
  这个蛭田博士策划的阴谋诡计渐渐地显露出来。原来,他是想用最安全的办法,叫少年泰二毫不抵抗地乖乖进入他的圈套。
  “那么,那个蜡像也是……?”
  “对。好像你终于明白过来了。那当然也是为了把你引入那个房间,我想出的一个妙计啊。你不是一个有侠义心肠的小孩子嘛,绝不会睁眼看着那一切撒手不管。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为了营救那个女孩,你像勇士一样地跳了进来。真是佩服,佩服。”
  蛭田博士得意洋洋地接着说了下去。
  “在不知不觉中,窗户上的百叶窗板也被关上了。不用说,那是我关的。这个屋子里装着各种各样的机关,只要一批按钮,什么事都能办成。这不,你不是已经乖乖地成了我的笼中之鸟了吗?现在,你再哭再闹,世上的人是谁也不会听见的。只要把窗户一关,你就只剩下往这边走的一条路了。我,只要定下心来,在这个房间里等着你,不就行了吗?
  “我,只不过是设了一个圈套,极其自然地将你引了进来的。并没有绑架你,也没有写信或打电话恐吓过你。还有,就连你本人也不知道我是谁。当然,你的爸爸、妈妈也不可能知道我是谁。也就是说,你来到这个屋子,除了那怪老头和我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不过,那个老头也就是我。这么一来,你来这儿的事,除了我,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明白了吗?
  “即使你爸爸报告警察寻找你的去向的话,也是绝对找不到的。我一点也没有强迫你,这线索嘛,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的。也就是说你已经完全地永远地成了我的笼中之鸟了。哈哈哈……”
  蛙田博士抑制不住内心的得意,说完这段话以后,又发出了可恶的狞笑。
  一开始,秦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当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是无路可走的时候,反而变得镇静起来。他看着这个会使妖术的博士,觉得越来越可狠。
  “你,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仇恨?又到底打算想把我怎么样?”
  他涨红了那张可爱的脸蛋,质问着这个怪博士。



BD徽章

  “泰儿,醒一醒。你是不是在做梦啊?自己到底在干些什么,你知道吗?那不是你爸爸的重要文件吗?快还给妈妈。要是落到坏人手里可就不得了了。”
  可是,催眠术的力量使泰二仿佛变了一个人。他连看也不朝他妈妈看一眼,也没听见妈妈的话。避开他妈妈,径直朝着走廊那边走去。
  “怎么,泰二,秦二!”
  妈妈一把抓住秦二身上穿着的睡衣袖子,想把他拽回来。泰二甩开妈妈的手,转过身子,凶狠地盯着他妈妈的脸。
  泰二妈妈看到自己儿子这副跟平时完全不同的样子,伤心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是不是那个施了催眠术的蛙田博士的魂钻到了秦二的身上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和那可怕的蛙田博士一模一样了。
  乘着妈妈沉浸在极度的悲痛之中,踌躇不定的时候,泰二迅速靠近走廊的窗子,抽掉插销,打开窗户飞快地消失在外面的黑暗中了。这不是常人可以达到的速度,简直就像一头大大的蝙蝠,闭着眼睛飞了出去。
  秦二妈妈强忍着撞击心灵的巨大悲痛,摇摇晃晃地靠近窗口,朝外面望去。在黑暗的树影中,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像幽灵一样跑了。
  那个小的身影无疑是泰二,那么那个大的身影到底是谁呢?秦二妈妈当然是一点也不知道了,那就是蛭田博士。
  那博士不知在什么时候躲进了相J!陈的大院,一直在窗外的黑暗中,瞪着那双闪着鬼火一样可怕目光的眼睛,监视着泰二的行动。
  秦二盗出文件那一刻,博士的目光显得更加锐利,他加大了催眠术的功力,向泰二发出了朝窗外逃跑的无声的指令。然后,在泰二冲出窗口的那一刹那间,拉过他的手,一起以惊人的速度向黑暗中奔去,从预先开好的出口不知逃向何方。
  对蛭田博士来说,只要一得到泰二爸爸的重要文件,秦二就没用了吗?那他只要带上文件快跑不就行了吗?
  可是,一路上博士没有放开泰二的手。他又把泰二拐走了。他到底打算干什么呢?
  话再说回来。泰二妈妈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不可思议的事情惊呆了。过了好一阵子,才大声呼救。这半夜三更的尖叫声,不但惊醒了自己家里的佣人,也引来了周围的邻居,有人还打了报警电话,几位警察也急急忙忙地赶来了。
  从当天夜里一直到天亮,警察们对现场进行了严密的搜索,还是查不出泰二被什么人带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院子里松软的泥地上,留下了泰二赤着脚的脚印和一双大人的鞋印。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泰二是被人拐走的。可是,因为泰二对妈妈也没讲出在蛭田博士家里的可怕遭遇,所以谁也想象不出这个大的脚印到底是谁的。
  第二天中午,泰二的爸爸接到电报的通知,急急忙忙地从关西乘特急快车赶了回来。泰二爸爸的公司也召开了紧急干部会议商定丢失重要文件以后的对应措施。作为紧急重大事件,警视厅指示属下所有的警察投入了对罪犯的搜索。当天的晚报也对泰二的离家出走一事作了大篇报道。报道中说,这一可怕事件背后一定隐藏着间谍的魔影。消息也很快传到了秦二的学校和小朋友们那里。班主任老师和全班同学都非常吃惊,为泰二的安全感到担心。这其中也包括了泰二的三位好朋友,也是少年侦探团团员的大野、斋藤和上村。
  少年侦探团是以名侦探明智小五郎的少年助手小林芳雄为团长,十位喜爱冒险的少年组成的。团员有中学一年级学生三人,小学五年级学生一人,还有六人都是小学六年级的学生。他们来自几个不同的学校,泰二的学校里除了他以外,还有刚才说到的三人。
  在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三人商量好放学以后,一起去泰二君家看看。在泰二家里,他们听他妈妈介绍了那天夜里的情况。听说警察仍然没有找到一点线索,他们心里感到非常难过。
  离开了泰二的家,三人肩并肩地朝着车站方向走去。一路上,轻声地谈着这个不可思议的事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相川君是不可能做那种小偷一样的事情的。一定是受到了坏人的恐吓,如果不输出秘密文件,就杀了你之类的。”
  上村君率先开了口。
  “嗯,一定是那样的。可是,那个黑影到底是谁呢?可以肯定是个间谍。”
  大野歪着头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一定不是日本人。那家伙,一定是个外国人。”
  说这话的是斋藤。
  是啊,说到间谍谁都会先想到外国人。
  “对,现在我们大家一起去明智先生的事务所看看,怎么样?和小林君商量一下,也许能理出什么头绪呢。”
  上村突然想到这个主意。
  “嗯,就这样。也许小林君也正想见我们呢。”
  斋藤随即表示赞成。大野也“这样好,这样好”地表示同意。
  明智侦探事务所是在麻布这一带的龙土町,走过去也没有多少路。
  三人决定马上就去拜访少年侦探团的团长小林,便加快了脚步。
  突然,身后有一个人追了上来,喊住了三人。
  “请等一下。你们是不是相川泰二君的好朋友啊?而且还是少年侦探团员吧?”
  三人吓了一跳,转过身起一看,他们的身后站着一个三十四五岁,轿车车夫打扮的男人。那人穿着立领的黑制服,头上戴着绣着金丝徽章的车夫帽,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是啊,有什么事吗?”
  三人反问道。
  那车夫把放着什么东西的右手伸到了三人的面前。
  “这是不是你们少年侦探团的徽章啊?”
  啊,果然是少年侦探团的BD徽章。
  关于BD徽章,看过小说(少年侦探团)的读者们可能已经知道了。是小林想出来的主意,取‘少年’和‘侦探’两个英文单词的第一个字母B和D合起来作为团徽的名字。他收集了许多五十钱银币大小的铅制徽章作为团徽,让团员每人各持三十枚左右。
  如果作为团徽的话,有一枚就够了。小林叫每人各持二三十枚BD徽章,自有他的道理。当一名团员向其他团员通知某个地址所在的时候,只要将这团徽分别丢在通往那个地方的路边,徽章发出的闪闪银光就可以成为引路的标志。
  事实上,在小林被怪盗十二面相抓住,遭到那可怕的水攻时,就是一枚BD徽章立下了大功,向人们通知了小林的所在,使他平安得救。三人见这个素不相识的车夫手里拿着那枚徽章,不由地朝对方望了一眼。
  “哎,这是BD徽章,是我们的团徽。怎么会在你手上呢?”
  上村怀疑地问道。
  “是捡来的啊。”
  “哎,捡来的?在哪儿?”
  “不在这里。在离这儿很远的地方。这一定不是你们所丢的噢。”
  “在很远的地方?”
  “是麻布。我也不太清楚那是叫什么町。不过,去了就知道了。”
  “那,现在还记得这徽章掉的地方?”
  “嗯,还记得呢。是在一所红砖墙的公馆前。”
  听到这里,三位少年意味深长地互相看了一眼。



不可思议的盗贼

  当天晚上七点左右,少年泰二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家里。
  “泰儿,为什么到这么晚才回来呢?”
  不管妈妈怎么问,他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
  “跟小朋友一起做功课呢。”
  为什么泰二不肯对自己的妈妈说真话呢?
  “泰儿,还没吃晚饭吧?妈妈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快吃吧。”
  妈妈说了几遍,泰二好像不敢看妈妈和女佣的脸,闷声不响地跑进了自己的房间,不知在干些什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要是平时,到了晚上八点左右,泰二就会来到妈妈的房间问:“有什么吃的吗?”这好像已成了他的习惯了。可是,今天不知是怎么了,还一点也没有动静。
  妈妈看着泰二今天不同寻常的举动早就坐不住了,端着点心和茶水来到他的房间,想看看他在干什么。一看,平时到了十点多还没睡的泰二,今天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自己盖好被子睡着了。
  “啊,已经睡了?怪啊,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呢?”
  无论妈妈怎么问,泰二君总是一声不吭。其实,他并没有睡着,正脸色苍白他睁大眼睛,认真地考虑着什么大事。
  “哎,为什么不回话呢?想什么呢?有什么担心的事吗?还是肚子不舒服啊?”
  妈妈再怎么问,他只是两眼盯着天花板,眼泪在眼眶里一闪一闪地发亮。
  “泰儿,到底是怎么了?这不是叫妈妈担心吗?快说些什么啊。”
  妈妈坐在泰二的枕边,温柔地拍着泰二的肩膀,关切地询问着。
  泰二实在忍不住了,双眼饱含着泪水,看着妈妈终于开口了。
  “妈妈,我,难过。”
  “啊,难过?哪儿,哪儿疼啊?”
  “不,不是疼。我是担心。”
  “你到底是担心什么啊?”
  “这我也说不清。可是总觉得,自己好像马上就要去干一件可怕的事。自己的心里好像有一颗别人的心闯了进来,对我下着命令。”
  听了这些话,妈妈的脸色也吓白了。她一点也不明白泰二到底在说些什么。这孩子是不是受了惊吓,脑子变糊涂了啊?
  “妈妈,我想求您帮我做一件事,行不行啊?”
  泰二伤心地看着妈妈,那双眼睛像发着高烧。
  “这孩子是怎么了?对妈妈还说什么求啊?什么事?快说出来,妈妈什么都答应你。”
  “妈妈,您听了可不要太吃惊啊。我,我想请您用绳子把我给绑起来。”
  妈妈“啊”的一声,说不出第二句话来,只是用悲伤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孩子。儿子求妈妈把自己绑起来,这不正常吗?可怜的秦二是不是真的给吓疯了?
  “妈妈,求求您了。”
  “说什么啊?泰儿,这不是开玩笑吧?是不是故意这样说的,想吓吓妈妈,然后再来取笑妈妈,是吗?”
  “不,不是开玩笑。妈妈,我说的是真的。您如果不把我绑起来我就定不下心来。”
  “啊,你说的是真的吗?那你把绑你的理由给我说出来。要不然,你想想妈妈怎么忍心把你绑起来呢?”
  “理由嘛,我也讲不清楚。反正不把我绑起来我就不得安心。妈妈,求求您,绑吧。要不然,我就要发疯了。”
  看着泰二那苍白的脸色,可以清楚地感到此刻他正作着强烈的思想斗争,不可能是在说谎话。
  妈妈急得没办法。真不凑巧,秦二的爸爸因公出差到关西去了。家里只有些佣人,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
  “妈妈,快绑吧。要不然,我就要死了。”
  秦二痛苦地蜷曲着身子,流下了大滴的眼泪。看着这些,妈妈伤心不已,禁不住举起袖口擦起了泪水。
  “好了,好了。妈妈就给你绑吧。决不要这样了。静静地在这等着。”
  总之,妈妈为了使秦二安静下来,心想就算是玩一次办家家的游戏吧,找根细绳先绑上再说。跑到收藏室找了一束捆行李的细绳回到了泰二的身边。就算是出于本人的要求,作为母亲来说也不会心甘情愿地去做的。就在妈妈还犹豫不决的时候,泰二再次催着妈妈快绑。
  看来只有绑了,要是惹急了泰二,说不定真的把他给急疯了,因为看起来他非常认真。于是,妈妈笨手笨脚地把泰二的手脚用细绳捆了起来。为了做做样子让他安心而已。
  “再紧一点。紧紧地绑上,不能松开。”
  “知道,知道。紧紧地绑上了。好了,孩子,这下可以什么也不想,静下心来睡了记。”
  妈妈一边说,一边帮泰二盖好被子,像哄婴儿似的轻轻地拍着。过了一会儿,再看看秦二,大概是用绳子绑好了手脚令他安下了心来,只见他呼呼地睡着了。
  妈妈轻轻地把手搭在他的额头上一摸,并没有发高烧啊。再把手伸到被子里,摸着泰二被绑的手腕,试了下脉搏,和平时也没什么两样。
  “这样的话,也不用请医生来看了。让他安静地睡到明天早上,看看再说。”
  妈妈想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凌晨一点钟左右,正在自己房间里休息的泰二妈妈突然被一阵可疑的声响惊醒。她好像听见走廊里有人走动的脚步声。
  秦二爸爸又不在家,里面的书房里还放着公司的秘密文件,要是小偷进来就不得了。秦二妈妈忘记了害怕,穿着睡衣爬起来,悄悄地来到了走廊。
  屋子里大部分的电灯都已经关了,走廊深处一片漆黑,几乎是什么也看不见。可是,隐隐约约地好像有一个人影在慢慢地走过来。妈妈一惊,几乎叫出声来。她想,要一叫那小偷朝这边冲过来可就不得了,咽下了已经到喉咙口的叫声,继续紧盯着那个人影。
  渐渐地眼睛习惯了黑暗,可以大致分辨出那个可疑的人影的大小轮廓。
  看来看去,那个奇怪的人影是个十二三岁小孩,那背影看上去跟泰二一模一样。
  刚才虽然妈妈把泰二给绑了起来,可那也只是像办家家似地用细绳装样子扫了一捆,要想解开绳子是不成问题的。
  想到眼前的身影肯定是泰二时,他妈妈的心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比看见闯进了小偷还要难过。她想,难道是秦二的脑子真的疯了?还是着了魔啊?
  她轻轻地靠近那黑影,小声地叫着。
  “泰儿,泰儿。”
  可是,不管妈妈怎么叫,他好像聋了一样,不但不答应,甚至连头也不回一下,还是继续往前走着。一直来到他爸爸的书斋前,迅速地打开门走了进去。
  泰二妈妈被眼前的一切吓得没有勇气再喊了,只是不安地在门外看着自己孩子的动静。
  她怀疑泰H是不是得了梦游症?梦游症就是在睡着的时候,不知不觉地从床上爬起来,在周围走来走去的一种病症。泰二那两眼朝天,摇摇晃晃的样子真有点像在梦游。
  泰二走到他爸爸的那张大书桌旁,打开桌脚处一个秘密小抽屉,从中取出一串钥匙。接着,把那串钥匙吊在右手上,又迈着像梦游病人一样的步子,朝放在那边角上的一只铁制的大资料柜走去,然后靠在柜上举起手里的钥匙,把它插入钥匙孔里。就这么简单地把资料柜的门给打开了。
  看着这一切,秦二妈妈几乎要昏了过去。就在泰二打开的那个资料柜里,放着他爸爸公司里重要的秘密文件。这份秘密文件一旦落入间谍的手里,国家的利益也将受到损害。
  泰二爸爸是一家名叫东洋制作会社的大型制造厂的总工程师。那份机密文件详细记录着这家工厂制造的机器部件的设计图、报价单、定货数量、交货日期等等重要内容。暂时正好由他爸爸保管。就放在那个像保险柜一样的文件柜里。
  泰二爸爸去关西出差以前,曾叮嘱过他夫人,这文件不单是公司的秘密,也是国家的秘密,无论如何也要保管好。
  因为泰二妈妈想,那把打开文件柜的钥匙藏在书桌脚上的秘密抽屉里,就算是有小偷进来,也找不到那把钥匙。所以还算比较放心。
  没想到,这小偷不是外贼是家贼。而且还是爸爸妈妈最疼爱的宝贝儿子泰二。他当然知道那桌腿的秘密,也肯定是毫不费事地就可以将那铁文件柜打开。
  泰二妈妈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作出这么可怕的事。他一定是中了妖魔的咒语了。
  泰二从文件柜的抽屉里取出了那份秘密文件,又照原样关上了铁柜的门,再把钥匙放还到那个秘密小抽屉里。关上书房的电灯,还是迈着梦游一样的步子,若无其事地走出了书斋。
  泰二妈妈再也沉不住气了,毅然地挡住了泰二的去路。她打算从自己的儿子手里把文件夺回来。她厉声呵责。
  “泰儿,你在干什么?”



恶魔的真面目

  不久,那几个去追捕罪犯的警察精疲力竭地回到了那个怪博士的书斋,因为明智侦探和中村组长等人还留在那儿没走。警察们全都垂头丧气的,不好意思面对明智侦探。因为这回是全靠明智侦探的协助才好不容易将那个坏蛋抓获的,没想到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让他跑了。
  虽然明智侦探也感到非常遗憾,但那个罪犯逃跑的手法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所以也就不能过分地责备那几个警察了。当务之急是要搞清那个家伙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明智侦探仔细地向那几个警察了解了他们追捕罪犯的细节。
  “你们不是说,在一开始时候,只和那罪犯相差十五六米的嘛。如果那家伙拐了个弯就不见了,不是有点怪吗?会不会是溜进了人家家里去了呢?”
  “可是,在那家伙消失了以后,我们敲开了附近几户人家的门,把院子都搜过了,哪儿也找不到有人躲藏的痕迹。”
  “那么,在整个追踪过程中,没有遇上一个过路人吗?”
  “是啊,哪条马路上都没见一个行人。”
  “他们没记错吧?真的一个人也没碰上吗?”
  不知为什么,明智就是集中在这一点上追问。
  “是啊,一个人也想不起来。……可是,啊,对了。如果要说碰上的话,的确是碰上了一个。是个打更的老人。我们还问他了有没有看见罪犯跑过去呢。结果是什么名堂也没问出来。”
  “哎,打更老人?这人是从罪犯逃跑的方向走过来的吗?”
  “不,是我们在外面把他从那间打更人的小屋里叫出来的。”
  “那么,也就是说,你们没过那间小屋喽?”
  “是啊,当然没进啦。当时可是一秒钟都耽误不起的啊。”
  “也没朝小屋里看一眼吗?”
  “是啊,没有看。可是你为什么要问我们这样的问题呢?难道你是想说罪犯就藏在那间小屋里吗?可是,就算那打更的老人老得不中用了也好,要是有个人躲进那间屋子的话,他不可能毫无察觉吧?”
  警察好像被明智的这些莫名其妙的提问问得有点不高兴了,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
  “不,我想的正好跟你们相反。我是怀疑那时候打更老人是不是正倒在那间小屋的角落里呢。”
  “哎,你说什么啊?老人可是活蹦乱跳地从那间小屋里走出来的哦。说什么倒在角落里……?”警察反驳了一句。
  突然,那警察“啊”地一声,吓得脸色也变了。他明白了名侦探明智小五郎的那些提问的真正含义。
  “那么,你是说那个老人是假冒的……?”
  “这仅仅是我个人的想象。如果是那家伙的话,就有可能干出这种铤而走险的勾当。不管怎样,还是快到那个打更人的小屋去看看再说。”
  就这样,由刚才那四个警察指路,明智侦探和中村组长一起朝那间打更人的小屋赶去。
  到了那间小屋,赶紧朝里面打了声招呼,却不见有人答应。看来,刚才的那个老人已经不在里面了。明智侦探一声不吭地拉开那扇玻璃移门,走了过去。急急忙忙地把这间狭窄的小屋打量了一番。他注意到在泥地的一角上,堆着二三个盛木炭的草包。赶紧走过去挑开来一看,果然不出这位名侦探的所料,有一个老人躺倒在那儿。老人身上的衣服被剥得只剩下一件衬衫。手脚都被绑上了,嘴里还被塞上了一团市,浑身不得动弹。
  名侦探的推测果然不错。那个回答警察们问话的老人是个冒牌货,而现在躺在泥地上的那一位才是真正的打更老人呢。
  几个警察急忙帮老人解开绳子,取下塞在嘴里的那团布,扶着他坐了起来。老人一面抚摸着身上的伤痛处,面叙述起事情的经过来。
  他说,就在他坐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地打磕睡的时候,玻璃移门被突然拉开,闯进了一个身穿白衬衫的男人。
  接着,那人二话不说地把一团市塞进了老人的嘴里,又剥去他身上的旧外套,把他的手脚给绑起来,朝墙角一推,再拿了几个放木炭的草包盖上。
  毫无疑问,那个身穿白衬衫的男人就是殿村即蛭田博士。那家伙穿上老人的衣服,再朝脸上涂上了些黑炭,将一项软帽一直戴到眼睛处。就这样,他几乎在一瞬间改变了模样。因为是在夜间,对方又是个改头换面的高手,那几个警察真的以为眼前的这位是个糊里糊涂的老人,没能认清他的真面目。
  那个家伙把换下来的白衬衫和裤子,揉成一团扔在打更老人倒下的那个角落里。
  “真是叫人后悔不已啊。我要是和各位警官们在一起监视罪犯的话,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都是叫那帮新闻记者给搅和了。”
  明智侦探一点也没有责备那几个警察的意思,反而责怪自己,不该这样掉以轻心。
  “不不,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我马上布置全市警察出动紧急搜捕,就是把草根刨遍也要逮住那个家伙。”中村组长为部下们的失责向明智侦探道歉,并提出了尽快将罪犯逮捕归案的补救措施。
  “不过,这样做,恐怕也是白费工夫吧。中村君,你认为那家伙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啊?”
  “什么样的人物?不是化装成殿村侦探的蛭田博士吗?”
  “可是,实际上那家伙还有一张更令人恐怖的面孔。现在就是让他跑了也没什么关系,因为被拐走的孩子和机密文件都已经找回来了。无论是殿村还是蛭田博士都只不过是那个家伙的假面具。那个坏蛋可不是那么容易制服的。”
  “哎,你说什么啊?难道那家伙还犯下过什么更严重的罪行吗?”
  “中村君,你一定已经有所察觉,在这个案子里有许多不合逻辑的地方。那个殿村不也是以这一点作为他惟一的武器,与我决胜负的吗?为什么罪犯要揭露自己的罪行,即那个蛭田博士为什么要伪装成殿村侦探,将费尽心机拐去的孩子们和那份机密文件的所藏之处暴露在众人的面前呢?这些都该怎么解释呢?答案只有一个,就是为了报仇。”
  “哎?你是说报仇?他到底跟谁结下了怨,要报仇呢?”
  “向我们大家。向我和少年侦探团。”
  “向少年侦探团?”
  “是啊。关于少年侦探团,你一定早有所闻了吧。请仔细想一想,遭到那个蛭田博士诱拐的四位少年不都是少年侦探团的主力团员吗?”
  “喔,对对。这些我并不是不知道,可是……”
  “那家伙已经充分达到了他的目的。正因为达到了目的,他才会把拐去的几个少年还给我们。
  “要说他的目的,那就是把那几个孩子狠狠地折磨一番。那个家伙装扮成蛭田博士那个叫人恶心的怪人,把那几个孩子当成自己的阶下囚,使出了各种手段恐吓和折磨了他们,便得到了满足,达到了他报仇的目的。”
  “可是,那份机密文件又该怎么解释呢?”
  “那只不过是一种报仇的手段而已。他还想借机向少年侦探团员的家人们也作出警告。
  “那阵子,他听说相川泰二君的爸爸保管着公司里的重要文件。对他来说,这可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他诱拐了秦二君,又用催眠术控制了他,让他盗出那份对他爸爸来说比生命还要宝贵的文件。从而把相川一家推入了痛苦的深渊。
  “如果当时其他少年的家里也藏有类似的东西的话,一定也会成为他的目标的吧。”
  “这么说,那份机密文件不是为了卖给间谍的?”
  “是啊!如果是打算卖钱的话,那就不可能再交出来啊。报纸上把那家伙说成是叛徒、卖国贼,还真是冤枉了他呢。”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他只是为了折磨一下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才干了那些坏事的吗?可是,单为这些的话,他又有什么必要冒着危险,扮成殿村把隐藏孩子地方暴露出来呢?把他们关在那里,不是可以使他们更痛苦吗?”
  “有一件事使他不得不改变了计划。”
  “这又怎么说呢?”
  “因为他听说这个案子被我接手了。他很清楚我的实力,只要我接手调查这个案子,用不了多久就会找到蛭田博士的隐身之处,把几个孩子救出来。
  “也许那家伙的目标是对准了全体少年侦探团员的吧。就因为我参与了这个案子,妨碍了他的计划,才把怨恨都发到我的身上。
  “因为他不可能像对待孩子们那样,把我也给拐去,所以他又另想出了个办法来对付我。众所周知,我是将侦探事业看成比生命还要重要的,而且还被人们称为名侦探。
  “如果能使这个‘我’惨败于其他私人侦探的挑战下,不是对我最大的打击吗?这样的话,在我一败涂地的时候,另一个侦探就会一举成名。对我来说,没有比这更为痛苦的事情了。
  “那家伙策划出驼背侦探向我挑战的这一出戏,从而达到牵着我的鼻子走的险恶目的。自己藏起来的东西再找出来给人看,没有比这再容易的事情了。这样一来他就可以稳操胜券了。
  “他达到了折磨少年们的目的以后,再用关押少年的地方来整治我。真可谓神机妙算啊。
  “如果我毫无准备,盲目地接受了他的挑战的话,也许正好投进他设的圈套。幸好我有小林君这样灵活的助手。我让他化装成一个要饭的少年跟踪殿村侦探的行踪,才顺利地把敌方的内部情报掌握得一清二楚。”
  中村组长和在场的警察们听了明智侦探的这番详细解释,总算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无不为明智侦探的智慧所敬佩。
  中村组长好像还有一点没有想通。只见他有点着急地搓着两只手,打断明智的话。
  “可是,冒着暴露自己身份的危险,采取这种报复行动的家伙,到底是谁呢?他是不是发疯了啊?”
  “会做这种稀奇古怪的坏事的人,我们的记忆中应该有一个。从精通化装术,对拐去的孩子们不作肉体的伤害,作案手段巧妙等,不是可以令我们想起某个人物吗?
  “让我们回忆一下,少年侦探团是在出于什么动机而组织起来的?还有,与少年侦探团结下如此深仇大恨的人又会是谁呢?”
  听到这儿,中村组长像是想起什么来了,看着明智的脸说:
  “哦,哦,那么,你是说……”
  “对啊。我说的就是那个怪盗二十面相。”
  从明智侦探的嘴里,终于说出了那个令人恐怖的名字。
  怪盗二十面相,据说可以变出二十张完全不同的脸,是个乔装改扮的高手。他专门盗窃那些举世闻名、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对货币不感兴趣,也不喜欢伤人。在作案中,他基本上不用刀枪,被称为绅士盗贼。读过小说(怪人二十面相)和《少年侦探团》的读者们,一定已经知道,那个二十面相是一个多么不可思议的盗贼。
  因此,明智侦探认为无论是驼背侦探还是蛭田博士都不过是二十面相的那些众多化身的其中之一。
  可是,那个二十面相不是在(少年侦探团)的结尾处,在地下室里点燃炸药包自我爆炸了吗?那个已经死去的二十面相,又怎么会变成蛭田博士和殿村侦探呢?
  中村组长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却是这么想的。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怪盗二十面相还活在人世吗?”
  “对,还活着。现在想一想,我们当时全被那个家伙骗了。
  “因为在爆炸的那一刻,我们跑开了嘛,谁也没有亲眼看到二十面相的死。
  “他要是想跑的话,一定就在那一瞬间跑掉的。当时他是从远处用导火线引爆炸药的,故意作出自杀的样子给我们看。
  “在事后调查爆炸现场时,不是也没有发现类似尸体残骸的东西吗?因为炸药的威力很大,大家还都认为他被炸得粉身碎骨了呢。事实上那家伙骗过了我们众人的眼睛,悄悄地逃跑了。”
  “那么,你对刚才那个青年记者的脸是否面熟呢?那就是二十面相的真面目吗?”
  “不,那倒没有。那家伙是个被称为拥有二十张不同的脸的怪物嘛,所以刚才那个青年的脸,可能也不是他的真面目。那个家伙的真面目如何,谁也不知道啊。”
  “那么,你又有什么证据呢?”
  “很遗憾,我没有证据。可是眼下的一切,可以证明我的想法是正确的。我认为除了二十面相以外,不可能还会有人能玩出那样离奇古怪、别出心裁的把戏。长年从事侦探工作积累下来的经验告诉自己,我的判断是不会错的。”
  要是我们的名侦探明智的判断不错的话,那个举世无双的江河大盗二十面相的确还活着喷?可真是怪事一桩。
  那个怪物竟然还敢在东京的大街上抛头露面?真是天理难容。
  “要是那个二十面相的话,就更不能放手不管了。我必须马上赶回警视厅向上级长官汇报,发出通缉令。”
  中村组长为自己放走了这样一条大鱼而后悔不已,就差没捶手跺脚了。
  “不,既然到了这个地步,着急也没有用。让他跑了,也不可能马上就抓得回来。现在那家伙又不知躲在哪个据点里,化装成另一个人物准备出来取笑我们呢。
  “不过,请大家放心。他不可能一直躲在据点里不出来的。要不了多久就会出来向我们挑战的。这已经成了他的生活乐趣了。我们只要坐等着他出来挑战,到时候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跑了啊。我以名侦探的名誉保证,一定要把他擒拿归案。”
  明智侦探语气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决心。
  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事,证实了明智侦探的这番话。
  “请问,明智先生在这儿啊?”
  打更人的小屋外面有人大声地问道。
  明智侦探一听到这声音,仿佛悟到了什么似的,脸上出现了紧张的神色。他急忙拉开玻璃移门,朝一片漆黑的外面望去,只见外面站着一位像是汽车司机的年轻男子,手里拿着一叠折着的纸片。
  “我就是明智。”
  “啊,是你吗?有人叫我把这个交给你。”
  明智侦探从那司机的手里接过那叠纸片,回到了小屋。就着小屋的电灯光一看,这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两张纸片,上面用铅笔写下了下列字句。
  明智君,好久不见了。
  我的生还,就连老兄你也感到意外吧。可对我这样一个魔术大师来说只不过是小菜一碟。可是,今晚我可被你整惨了。虽然有点遗憾,可这个回合就算我输给了你吧。不过,就在最后的关键时刻,你不是让到手的猎物给跑了吗?真可惜啊。明智君,现在为止发生的这些事情,只不过是我的整个复仇计划的序幕。从现在起,恐怖的剧情就要正式开场喽。你,还有小林和侦探团的那帮小子,都把脖子给我洗洗干净等着吧。我要让你们充分品尝一下我的厉害。
  活着的二十面相
  真不愧为名侦探明智,推理得滴水不漏。那个二十面相也真是名不虚传啊,这么快就来挑战了。看来这对老对手对对方的心思已经是了如指掌了。
  那个送信的司机当场被带到了警视厅,受到了严格的审讯。他只不过是个与本案毫无关系的普通司机。是一个穿着破烂的老头给了他一块钱,托他送出那封信的而已,他实在是什么也不知道。
  这样一来,名侦探和怪盗的这场斗智的战争就算是正式开始了。露出了真相的二十面相,这回又在策划着什么阴谋诡计呢?少年侦探团团员们的安全可真叫人担心。
  几天以后的一个傍晚,一个少年从涩谷附近的一个小公园里穿过。他叫小泉信雄,是小学六年级学生,也是少年侦探团团员,刚放了学正赶着回家。
  小泉是学校棒球队的队员,今天是因为训练才这么晚回家的。
  正好已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天色也暗了下来,小公园显得格外寂静。白天有许多孩子在那儿玩耍的滑梯和沙坑,已经看不见一个人影了。
  小泉为了抄近路,每天上下学都要从这个公园里穿过。他还是第一次感到这个小公园是如此地空寂,白天在这儿玩的那些孩子们都跑到哪儿去了呢?
  小泉走到公园中间那只秋千面前,看见一个梳着重花头、五岁左右的小女孩捂着双眼抽抽嗒嗒地哭着。
  这样寂静的黄昏时分,在这个没有人影的小公园里,看见一个像被人抛弃的小女孩,怎不叫人情不自禁地生出怜悯之心呢。
  小泉赶紧来到小女孩的面前,两手搭在她的肩上,看着小女孩那可爱的小脸柔声问道:
  “怎么了?为什么哭呢?”
  这时小女孩放下了遮在眼上的两只小手,抬起头瞪着那双洋娃娃似的大眼睛看着小泉,一边哭着一边含含糊糊地答道:
  “我找不到家了。”
  “哦,是迷路了吧?你是一个人到这儿来玩的,还是跟谁一起来的呢?”
  “伯伯不知到哪儿去了。”
  “噢,是跟你伯伯一起来的啊。在哪儿走散了吧?这可怎么办啊?你家到底在哪儿呢?远不远啊?”小泉担心地问。
  “就是一直朝那边走,我也不清楚。”
  小女孩说完,又低声抽泣起来。
  这么小的孩子,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名堂来。小泉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忽然他急中生智地想到,这小女孩的家长会不会怕她迷路,在她身上挂着写着姓名和地址的牌子呢?他急忙把小女孩的身子拉过来,仔细地查看了起来。果然不出所料,在小女孩身上的围嘴边上,挂着一个银色的小牌子,上面刻着“世田谷区池尻町二二野泽爱子”几个字。
  “要是他池尻町的话,那就没关系了。乘电车要不了十分钟就可以到了。好吧,我送你回家吧。不知道你家里人现在有多着急呢。”
  小泉自言自语地嘀咕着,搀起小女孩的手急急忙忙地走出公园,朝车站赶去。
  这是少年侦探团的宗旨。团员们平时都相互鼓励,作为一个少年侦探团员,不仅要与犯罪分子作斗争,还要尽量为社会作好事。
  在池尻町站下了电车,来到二二号番地,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爱子的家。
  这一带全是些围着绿树院墙的大宅院,因此格外寂静。在那些大宅院的中间,有一幢围着一圈高高板墙的洋房显得格外年引人注目。门前挂着一块写着‘野泽’两个字的牌子。
  “就是这儿,就是这儿,这就是我的家。”
  爱子一边喊着,一边拽着小泉的手朝门口跑去。
  走到门口一看,虽然算不上是什么豪华,可也是一幢蛮不错的木结构洋房,院子看上去也很宽敞。
  可能是爱子大喊大叫的声音传到了屋里,玄关的门开了,露出一张五十多岁,看上去很有气派的绅士的脸。
  一见那人,爱子叫了声“伯伯”,便一下子扑进了那个绅士的怀抱。
  爱子一定是跟这个人出去的时候走散的。
  “啊,爱子,你总算回来了啊。你知道伯伯有多担心吗?”
  那绅士换着爱子的头,心疼地说道。一抬头看见了小泉,急忙笑嘻嘻地打起招呼。
  “哦,就是你把爱子带回来的吧?谢谢,谢谢!把我们一家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正要往警察局打电话,请求警察帮忙寻找呢。来来,快请进,快请进。真该好好地谢谢你呢,可不能光让你站在门口啊。来,快进来坐坐。”
  小泉想,把小女孩送到了家,就没有自己的事了,赶紧回家吧。可那绅士热情地走出门来,拉起他的手,使劲把他朝里面劝。实在是感情难却,只好顺从主人的意思进了屋子。
  过去一看,真奇怪,这么大的房子里怎么就住着这位绅士和小女孩爱子两个人呢?怎么不见女主人还有女佣人和男管家等迎出来呢?屋里空荡荡,看上去像好久没人住了。
  不,不光是这房子里的模样怪,眼前这位绅士的模样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只见他那一头半白的长发往后梳成了大包头,嘴边像军人似的朝两边翘的八字胡,下巴上留着修剪成三角形的胡子,戴着一副大大的黑框圆眼镜,身上披着一条又肥又大的西式将军斗篷。
  各位读者,从这身打扮你应该知道他是谁了吧?对,这就是那个可怕的妖怪博士蛭田。
  小泉虽然对蛭田博士早有所闻,可一次也没见过。他做梦也不会想到,眼前的这位绅士就是那个二十面相所变,只是觉得这位伯伯有点怪里怪气的。
  啊,不好。这个小泉上了坏人的圈套,还一点没意识到呢。二十面相把小泉引进屋里,到底又想玩什么鬼花招呢?
  这家伙叫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装成迷路的样子,骗小泉上了圈套这招,可真绝啊。真叫人既可恨又无奈。
  “实在是太谢谢你了,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表达对你的谢意。要不是你救了她,说不准爱子已经遇上坏人了。不是有那些专门拐骗小孩的坏蛋嘛。
  “来,朝里面走吧。到里面的房间里,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我就是喜欢像你这样活泼的孩子。其实,我还是个发明家呢。我发明的一种机器马上就要成功了,想让你看看成功的那一刻。
  “那台机器放在里面的房间里。朝这里走,不用客气,你可是爱子的恩人啊。”
  蛭田博士装成一个好人,脸上作着假笑,用肉麻的嗓子一边说着,一边连推带搡地把小泉带到了昏暗的走廊深处。
  就这样,小泉糊里糊涂地率先走进蛭田博士所说的那个房间。
  这是一个十分古怪的房间。大约有二米见方,既没放一把椅子也没放一张桌子。四面的墙壁和天花板还有地板都被严严实实地包上了一层铁皮。铁壁的一角有一个小小的凹槽,那里点着一盏小汽车里用的小灯。
  “那台机器到底在哪儿啊?这个房间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小泉疑惑不解地望着房间的四周,问道。这时,还没有进屋的蛭田博士伸手把门关了一半,然后从那门缝伸出脑袋,突然发出了一种与刚才判若二人的声音。
  “你没看见那台机器吗?你现在身处的那个房间本身就是一台了不起的机器哦。是我的一大发明。哈哈哈
  小泉听了这番莫名其妙的话,回头一看,那绅士的脸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变得阴险可怕起来。
  “伯伯,你为什么还站在那儿,不进来啊?”
  小泉非常不安地责问。
  “为什么不进去?呜呼呼呼……我是珍惜自己的生命啊。虽然是自己发明的机器,要是走进去的话,还是需要勇气的噢。你不是个有勇气的孩子吗?就先尝试一下我造的这台机器的味道吧。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那儿,有趣的事情马上就要开始了。呜呼呼呼……”
  “哎,你说什么呢?你是打算把我关在这里吗?你是谁?你到底是难啊?”
  小泉一下子扑到了门口,想要把那个怪绅士推开,冲出门去。就在那时,门啪嗒一声被紧紧地关上了。



二十面相的末日

  “赢了,我赢了。那个可恶的明智终于被我活埋了。实在是大痛快了!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感到这么痛快!这下可好了,天下全归我的了,可以随心所欲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二十面相关了手电筒,摸黑穿过已经了如指掌的迷宫激动地朝洞口方向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得意忘形地自言自语。
  可是,他又打算怎样从那个被拆去了跳板的大窟窿上跳过去呢?那可是通往洞口的必经之地啊。
  二十面和跑到离那个大窟窿大约十米左右的地方,忽然停了下来,举起手电筒对着身边的石壁照了起来。
  “嘿嘿嘿,再有名的侦探也不会想到,这儿会有个机关吧。哦,就在这儿。除了我以外,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二十面相把手电筒放在了地上,蹲下身去,右手伸进了狭窄的石缝。不知他碰了一下什么机关,他身旁的一块大石头像一扇移门似的无声无息地动了起来,得出了一个五十公分见方的洞口。这是一条秘密通道。乍一看,那块会移动的石头跟普通的没什么两样,实际上那是一块混凝土制的活动暗门。
  二十面相爬进了那个洞口,再把那扇混凝土制的移门恢复了原样,像鼠一样在黑暗而狭窄的洞穴里爬了十五六米,停了下来。
  然后,有像刚才一样找出了机关,打开了暗门。爬进去后,再将门关上。从这条秘密通道穿过去,就可以绕过那个深不可测的大窟窿,回到进来时的洞口。
  爬出了那条秘密通道,外面仍然是漆黑一片的世界,因为这里还是那个迷宫的一部分。二十面相掸掉沾在身上的尘土,打开手电,顺着狭窄的小路朝着进来时的洞口跑去。
  他只跑了五六步,就像被什么东西吓了一跳似的停下了脚步。急急忙忙地举起手电筒朝前方照了起来。
  哎,这是怎么回事?不会是在做梦吧。只见前方站着一个人,正抱着双臂盯着他看呢。各位读者,你们认为那个人是谁呢?这可真是意外中的意外,那人竟然就是我们的名侦探明智小五郎。
  二十面相吓得张大了嘴巴,像个傻瓜似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嘛。就在刚才,明智侦探不是已经被二十面相关进了那个宽敞的洞穴里了吗?除非他像鸟一样长上翅膀飞过那个大窟窿,或者是穿过那条秘密通道,要不然,他是不可能出现在这儿的。况且,没有人能做到这两件事。那个大窟窿就不用说了,那条秘密通道除了二十面相以外是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啊。
  那么,明智侦探是用什么方法抢在二十面相的前面来到这里的呢?二十面相越想越怕,他觉得眼前的明智侦探就像是个幽灵。
  那只拿着手电筒的手抖个不停,那束光柱也跟着上下晃动。看上去,明智侦探的身影真的像幽灵似的,软绵绵地晃来晃去。
  “你,你是明智?”
  二十六相应张声势地大声地吼叫着。因为害怕,连声音也在发抖。
  “哈哈哈,……我就是明智。怎么了?你好像很吃惊啊?也用不着吓成那样嘛。二十面相对。”
  明智侦探依然抱着双臂,朝前跨了一步,一脸嘲笑的表情望着那失魂落魄的怪盗。
  “我才没有吓一跳呢。可是,你,你是怎么到这儿的?”
  “怎么来的?从洞口进来的啊。怎么了啊?”
  明智侦探还是一到笑眯眯的样子。
  “从洞口进来的?混蛋。这不可能。你已经被我关进了一辈子也出不来的地方了。”
  “被你关进去的可能是别人吧。我是刚才从洞口进来的啊。”
  “这,绝对不可能。你的确是被我关进了那个洞窟里了。”
  二十面相瞪大了眼睛,把明智侦探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眼前的这个明智侦探不可能是冒牌货啊。
  “哈哈哈……这下可慌了手脚了吧。人称魔术大师的二十面相,竟然也会上我的圈套。哈哈哈……真是太令人高兴了。你以为我是冒牌货吗?哈哈哈……不是我,那个被你关进洞里的才是个冒牌的呢。”
  “啊,你说什么?”
  二十面相被弄得慌作一团。
  “你确信那个被你关进洞里的人是明智小五郎吗?”
  “这不可能。即使洞里再暗,我也不可能认错的。在进洞之前,我还跟那人说过话呢。是肩并肩的走进洞口的。进洞之前,我还在阳光下仔细地看了那张脸呢,绝对没错。那肯定是明智小五郎。”
  二十面相像掉了魂似地,嘴里不断地自言自语,实在是想不通。
  “哈哈哈……那么机灵的二十面相今天怎么这么不开窍啊?要是实在想不到的话,就让我来说明一下吧。怎么样?
  “当我听说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失踪的消息以后,马上就想到了你。肯定是你做的好事。
  “我想,二十面相有可能掩人耳目地在钟乳洞附近埋伏了下来。然后,设法将那些孩子们引进洞去,让他们在洞里迷路,我不到出口。
  “在跟警察商量了以后,我便带着一个与我身材相仿的男人来到了这里。让他打扮成跟我一模一样,再披上一件黑色大斗篷把全身这起来。然后,吩咐他不露声色地跟在我的后面。
  “一到这儿,我就看见了你的小屋,钟乳洞向导的小屋。进了屋,见了你一说话,便觉得你的每一句话都值得怀疑。虽然,你改装得非常巧妙,可脸上还是有许多不自然的地方。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故意装成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请你做向导。刚进洞口的那一段路,的确是我本人与你同行的。
  “你可能还没有注意到。在我们走向洞口的时候,有一个身被黑斗篷的人紧跟在我们的身后。那不是别人,正是我带来的替身。他跟着在我们的背后进了洞。
  “你还记得,刚进洞不久,我跌了一跤丢了手电筒那件事吗?在那短短的一瞬间,手电筒熄了,四周漆黑一团。我怎么会那么粗心大意呢?当然那是为了分散你的注意力,故意装出来的。在黑暗中,我与那个替身迅速调换了位于。我拿着他那件黑斗篷悄悄地走出了洞口。那个替身拾起了掉在地上的手电筒,学着我的声音好像说了句:‘没关系了。’
  “哈哈哈……这下明白了吧。其实戏法说穿了一点也没什么了不起。二十面相这样的大盗竟然会这么轻易上当。还坚信被自己领进洞去的那个人就是我。你得意忘形地跑到洞口的时候看见的才是真正的我呢。”
  二十面相知道了真相以后,似乎松了一口气,又变得神气起来。心想,对手跟自己一样是人,又是一对一,要是打起来的话,也不一定会输给他。
  “哼哼,佩服,佩服。明智先生可真是高明啊,竟然把我也给骗了过去。不过,你把秘密这么一揭穿,就又是我赢了。哈哈哈……
  “明智,举起手来吧。是想吃子弹吗?”
  刚刚恢复了点元气的二十面相,垂死挣扎地举起手枪,对准了明智侦探。可是,明智侦探不慌不忙,仍然抱着胳膊,站在那儿,也没有去掏手枪。啊,会不会又让那个家伙占去了上风呢?
  真正的明智侦探不像他的替身那样惊慌失措。面对二十面相的恐吓,他好像连听也没听见似的,跟平时一样仍然是笑容可掬。
  “喂,你没看见这支手枪吗?叫你举起手来,没听见吗?”
  二十面相穷凶极恶地吼叫了几遍,明智侦探才镇定自若地开了口。
  “要举起手来的是你啊。转过身去看看。”
  明智侦探的声音实在是太平静了,反而叫二十面相感到不安。情不自禁地回过头去一看,三个身穿制服的警察正持着枪,堵在他身后那狭窄的洞口呢。
  二十面相先是一惊,随后冷不防地推开明智侦探,朝出口跑去。可是洞口也有几个警察举着枪等着他呢。
  这下,二十面相终于走到了穷途末路。可是,这个具名昭著的江湖怪盗怎么甘心就这么束手就擒呢?他一闪身躲进了暗处,迅速换上大蝙蝠的那身装束,威吓着警察,一头闯进了黑暗中的迷宫。
  警察们一共来了十五个人,其中五人将唯一的出口封住,二十面相就是有多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从这个洞口冲出去,只好在这个宽敞的洞窟里东跑西窜了。
  接下来便是一场钟乳洞里的大追捕。
  大约一个多小时中,这个黑暗的洞窟里到底上演了一出什么样的追捕剧呢?就让各位读者发挥您丰富的想象力去充分地想象一番吧。只要您回忆一下,迄今为止在电影里看过的惊险打斗场面即可。这是一场上演在黑暗大洞窟里的惊险打斗剧,出场人物有六只大编幅、十名警察,再加上明智侦探和十一位少年团团员。
  到底是哪一方赢得了胜利?各位聪明的读者已经早就猜出结果了吧?
  明智侦探的一方总共有二十三人,而敌方不过只有六个人。虽然明智一方对洞里的情况不太了解,可是追捕罪犯是警察们的本行。对方再强大,也不会让他们逃跑的。更何况对方只有六个人,不,六只大蝙蝠。
  这一次,那个轰动全东京,不,全日本的江河怪盗二十面相总算是恶运到头了。无论在什么时代,邪恶总是敌不过正义的,专门做坏事的恶棍的下场终究是灭亡。
  警察们和少年侦探团的少年们将二十面相团团围住,有人举着手电筒照出了那丑陋的身影。
  大功告成的明智侦探手里拿着一只大蝙蝠的脑袋。那是刚从二十面相这个大蝙蝠头上摘下来的。
  这可真是一个奇妙的场面。那个被绳子紧紧绑上的大蝙蝠的身上,露出了那个化装成老猎手的二十面相的脑袋。不是有人面兽心这句话嘛,此刻像一滩烂泥似的倒在地上的二十面相真可谓是人世上最为可怕的人面兽心动的怪兽啊。
  “明智君,还是你行啊。我输了。今天我算是服了你了。”
  二十面相被追得精疲力竭,他脸色苍白,痛苦地抬起头望着明智侦探的脸,扯着嘶哑的嗓子终于认输了。
  “先生,您以前在池尻町的那个二十面相的秘密据点里,曾经跟我们约定在一个月之内将二十面相捉拿归案。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为了现实。”
  小泉信雄站在小伙伴们的身后,高兴地大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是啊。为了庆贺先生实现了他的诺言,让我们为先生高呼万岁吧。”
  这是活泼的桂正一的声音。
  “明智先生万岁!!!”
  “小林团长万岁!!!”
  这几乎震穿洞窟的声音,撞在了四周的石壁上,又变成了回声传回来。就这样,那“万岁,万岁”的声音在洞里此起彼伏,不断地在众人的耳边回荡。




二十面相的戏法

  小泉信太郎送走了明智侦探,回到了家中。他忐忑不安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担心明智侦探能不能成功地救出信雄?要是二十面相识破那幅挂轴是冒牌货的话,那孩子会不会有生命危险?他边想着这些,两只眼睛紧盯着墙上挂钟的指针。
  信雄的妈妈小泉夫人也是一样。她坐在信雄爸爸信太郎的身边,脸色苍白,惴惴不安地望着自己的丈夫,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夫妻俩就这样只能坐等着时间的流逝。
  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啊,这漫长的等待可真是分秒难熬啊。小泉夫人紧张得心在剧烈地跳动着,几乎要蹦出来似的。
  就在夫妇俩不停地抱怨着挂钟走得太慢的时候,那挂钟的指针已经不知不觉地指向凌晨一点钟了。等啊,等啊。就在这时玄关处格子门上的门铃响了,起初还以为是女佣呢,可是只听见走廊里响起了一阵急急忙忙的脚步声。
  “啊,这不是信雄少爷回来了吗?”
  听到了这句话,信雄妈妈一下子拉开靠走廊那边的纸拉门,跌跌撞撞地正要朝那个声音的方向冲去。
  “妈妈!”
  一个少年大声喊叫着,扑向了小泉夫人的怀抱。这个闯进房间的少年果然是信雄。
  “喂,是信雄吗?”
  小泉信太郎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总算回来了。真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啊。哎,明智先生呢?”
  “什么?明智先生?”
  信雄莫名其妙地反问。
  “啊呀,那你没见到明智先生吗?明智先生化装成爸爸的样子,到二十面相那儿去救你了啊。难道,你没注意到吗?”
  从傍晚一直到现在,信雄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他筋疲力尽地坐在房间当中,抬头看着他爸爸的脸,没能理解他爸爸的意思。
  “我可没见过那样的人。奇怪?”
  “那,你说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呢?不用说,你是被关在二十面相那儿的吧?”
  “嗯,是啊。爸爸,我写的那封信,您看了吗?那,是在二十面相的威逼下写的。可是,内容不是编造出来的。实在是太可怕了,我现在真是想想都觉得害怕。”
  接下来,信雄结结巴巴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地对自己的父母亲讲了一遍。
  信雄的爸爸也好,妈妈也好,就像是在听惊险故事一样,心情也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而起伏不定。他们仿佛看见那个可怕的活动天花板就要落在自己宝贝儿子的头上,紧张得手里捏出一把汗。
  “后来,二十面相叫我写完那封信后便不知跑到哪儿去了。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来把我从那个恐怖的房间里放出去。天花板虽然已经停止了下沉,可是一想到自己也许会饿死在这个房间里,就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这些都发生在一个晚上,可是那一段时间,对我来说就像过了一个月。就在三十分钟左右之前,突然那个包满铁皮的房间的门外响起了一阵喀嚓喀嚓的声音。
  “二十面相用钥匙打开那个房间的门,拉开一条缝,就听他在外面吼道:快‘你可以滚回去了。’等我拉来门冲到门外时,已经看不见他的人影了。那个二十面相又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因为怕得要命,我就拼命地朝玄关处跑去。从我的背后传来那家伙嘶哑的声音,想忘也忘不了。
  “他叫我回到家里别忘了告诉爸爸,叫您马上就给明智侦探打一个电话。”
  “嗯,给明智侦探打个电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家伙是不是在胡说人道。”
  “好像不是这样的吧。在我走出玄关的时候,那家伙在我的身后重复了二三次呢。那意思是说,别把这件重要的事情忘了。”
  “是吗?那不管怎样,还是先给明智先生打个电话吧。我也正为明智先生的事担心呢。可能还没有回到家吧,要不然怎么到现在还不来联系呢?”
  小泉信太郎离开了夫人和儿子信雄的身边,急急忙忙地走进书斋,抓起电话拨通了明智侦探事务所。
  出乎意料的是,明智侦探已经回到了事务所。
  小泉信太郎对着电话说:
  “信雄已经回到家了。实在是辛苦您了,谢谢。我还以为您会再来寒舍坐坐呢……”
  电话那头,明智侦探诧异地问道:
  “哎,什么?我实在是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您搞错了啊?”
  “不,我是在对您说,托您的福,小儿信雄已经平安到家了。”
  “就是这点我不明白。因为正好有别的要事,我出去了一次,刚刚回到家。关于贵公子之事,我是一无所知啊。
  “哦,对对。傍晚时候,您是打过电话来,说有要事与我商量的。可是。过了没多久,您本人又来了一个电话,说事情已经解决,叫我不要去了。刚好,那时又有别的电话进来,我就出去办理其他的事情了。”
  “啊,您是说,我给您打过两次电话?”
  “是啊,难道您忘了吗?”
  “那就怪了。我只打过一次电话。哦,不管这些。您不是还亲自光临了寒舍的吗?然后,化装成我的样子,拿着那幅挂轴……”
  “喂,喂。您怎么尽说些我听不懂的话啊。看来里面一定有什么蹊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府上的公子出了什么事吗?”
  小泉信太郎听了明智侦探的这番问话,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那,您是一次也没有光临过寒舍供?”
  “是啊,一次也没有拜访过啊。您怎么说我曾经拜访过贵府呢?真奇怪。说不定,这一切与那个二十面相有关?”
  “是啊。就是那个二十面相把小儿信雄给监禁了起来。不过,那孩子现在已经平安地回来了。这的确是蹊跷了。”
  一听说二十面相,电话那头明智侦探说话的口气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请等一下。看来这件事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想马上就赶去贯府打扰,行吗?”
  “啊,是吗?要是您能大驾光临的话,真是求之不得啊。请马上就来,我们静候光临。”
  放下话筒,小泉信太郎茫然不知所指地坐在椅子上,身子好像也暂时失去了知觉。
  过了大约三十分钟,也就是深夜一点半左右。小泉家的会客室里亮着灯,一张圆桌旁,围坐着刚才坐车赶到的明智侦探和助手小林,还有主人小泉信太郎和信雄,一共四人。他们正在聚精会神地交谈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实在是搞不清楚。照您这么一说,刚才的那个明智先生是个冒牌货。可是,那人跟眼前正在说话的您简直一模一样啊。真的有逼真到这个地步的冒牌货吗?”
  小泉信太郎还是对明智侦探的话半信半疑。
  “那个假明智后来又化装成您的模样了吗?那化装的技术怎么样啊?”
  被明智侦探这么一问,小泉信太郎又显出了一副想不通的样子。
  “哦,说起来真是不可思议。那个男人,只用了十到二十分钟,就变成了我的样子,简直是一模一样。那家伙简直像个魔鬼,可以自由自在地改变脸型。”
  “是啊,整个东京,会玩这套把戏的男人也只有一个。他是个拥有二十张不同面相的怪物啊。”
  明智侦探的这番话着实叫小泉信太郎紧张了起来,他的脸色刷地一下子变得苍白,脱口而出:
  “哎,您说什么啊?那就是说……”
  “是啊。二十面相就是喜欢玩一些胆大包天的把戏取乐。化装技术那样高明的家伙世上是不可能有第二个的。肯定是那家伙扮成我的样子来到府上的。
  “那家伙知道您给我打了电话以后,马上就模仿着您的声音给我打了个电话,取消了您与我之间的约会。再扮成我的样子冒名顶替来到府上。”
  各位读者,听了明智侦探的这番话,您一定也想起了什么吧?傍晚,在小泉信太郎给明智侦探打完电话以后,那个二十面相变的怪老头不是急急忙忙地跑到附近的公用电话亭里去,给明智侦探所打了一个电话吗?那个电话的目的原来在此。
  “可是,还有一点不可思议的地方。尽管是个冒名顶替的家伙,他还为我出主意,并和我一起选出顶替雪舟挂轴的替身,使我的传家宝没落入盗贼的手里。他是拿着那幅冒牌的挂轴去见二十面相的啊。难道二十面相会自己骗自己吗?这又怎么解释呢?”
  小泉信太郎还是无法相信。
  “很抱歉。被骗的不是二十面相,而是您自己。”
  明智侦探已经明白了一切,他深感遗憾地告诉小泉。
  “哎,您说被骗的是我?”
  “那幅真正的雪舟的挂轴是不是藏好了呢?”
  “已经放进了收藏室的那个保险箱里了。”
  “那么,能不能再去收藏室的保险箱看看啊?我认为那幅雪舟的挂轴已经不在那里了。”
  “哎,您说什么?您有什么根据……”
  “与其在这儿说,还不如赶快到收藏室去确认一下的好呢。”
  听了明智侦探很有把握的这番话,小泉信太郎着急了。
  “那,我先去看看。”
  说完,他便跌跌撞撞地冲出会客室。他慌成那样也是情有可原,到底是一幅贵为国宝的传家宝啊。
  过了没多久,小泉信太郎垂头丧气地出现在门口。
  “真的不出明智先生的所料,我完完全全地上了那家伙的当,被那家伙的戏法迷惑了。那家伙对我说,为了迷惑对手要将冒牌货放入那只真的盒子里,我就信了。肯定就是在那一刻,他变了戏法。刚才一看,保险箱里的盒子里是那幅冒牌货。
  “唉,要是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就会多加小心的。这下可好,落到了这么不可收拾的地步。”
  小泉信太郎有气无力地朝安乐椅上一坐,灰心丧气地抱着双臂低下了头,再也说不出话来。



怪老人

  大约三十分钟左右过后,一个大约四十出头的胖绅士出现在小泉家附近一个神社的树林里。他身穿和服,晃着手杖像是在悠闲自得地散步。
  他就是小泉信雄的父亲小泉信太郎。信太郎是个有钱的资本家,是几家公司的董事。每天从公司回来,吃过晚饭后,都要去附近神社的树林散步。这仿佛已经成了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件事。
  今天因为晚饭有点晚了,所以散步的时间就推迟了,神社里已经是一片漆黑。尽管这样,因为已经成了习惯,一天不散步,信太郎就会感到心神不定。于是,他还是来到这漆黑一片的树林里溜达起来。
  要说今天的晚饭为什么会这么晚,那是为了等独生子信雄放学回家一起吃饭。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信雄的影子。大概是留在学校里练习打棒球了吧,全家人也没什么在意,就先吃了。
  小泉的家是在涩谷区的樱丘町。离二十面相的那个世田谷区池尻町的那个秘密据点很近,坐电车要不了十分钟。可是,信太郎一点也不知道,就在离家那么近的地方,宝贝儿子信雄遭受了那样的折磨呢。
  “喂,请问是小泉家的老爷吗?”
  突然从暗处传出一个声音,把信太郎给吓了一大跳。他赶紧回过头去一看,只见一棵大树的影子下,一个衣着破烂、白发苍苍的老人正笑眯眯地站在那儿看着他。
  “我是小泉。你是谁啊?”
  信太郎一边回答,一边睁大眼睛仔细地打量着对方。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位老人。眼前的这位老人不仅看上去有点肮脏,下巴上的一大把白胡须有点仙里仙气的,叫人看了害怕。
  “嘻嘻,你当然是没见过我了,我们是初次见面。只是有点话想跟老爷您说……嘻嘻嘻……”
  真是个讨厌的家伙!一下子从阴森森的树林里冒了出来,莫名其妙地边笑边说什么有点话想说。是想要东西吧,可是听他说话的口气又不像是要饭的。
  “你有什么事啊?要是什么复杂的事情的话,清改日去我家说吧。”
  信太郎像是对眼前这位素不相识的对手有所戒备,没好气地回答了他。
  “嘻嘻,我也没什么复杂的事情要说。就是有关您家少爷……。
  “关于信雄的事?信雄他怎么了?”
  小泉信太郎被老人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吓得赶紧追问。
  “哼哼……看来你不听完我的话是定不下心来的。信雄少爷,从学校里回来了吗?啊,现在在家吗?”
  “啊呀,刚才我出来的时候,还没到家呢。不知为什么会这么晚,我们正担心呢。你知道信雄的消息吗?”
  “岂只是知道,就在刚才我还跟那孩子说过话呢。”
  “哎,说话?那么,他现在在哪儿啊?”
  “嘻嘻……那可就无可奉告了。不过那地方我是知道的。这就要看老爷您的态度了。反正随时都可以让他回家的喔。”
  “看我的态度,这是什么意思啊?你是说你把信雄藏到了什么地方去了吗?”
  小泉信太郎严厉地质问着他。
  “哈哈哈,你要是这样生气的话,我们就说不下去了。好吧,那就先看看这个再说吧,看了这个便都会明白的。”
  怪老人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了两张写着字的纸片,交给了小泉信太郎。
  “那里有盏路灯,到那里去借着光好好看看吧。”
  小泉信太郎心想跟这种莫名其妙的家伙没什么好说的,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可是看着手里这两张蹊跷的纸片,还是忍不住先看看再说了。
  走到路灯下,拿起纸片一看,第一张纸上的字正是爱儿信雄的笔迹。信中写道:
  爸爸:
  我现在正受着坏人的折磨,痛苦得就要死去。快点救救我吧。现在只要按照这位老人说的去做,我就有救了。求求您,快点把我从痛苦中救出来吧。
  小泉信雄
  小泉信太郎读完这封信,脸色一下子就变白了。好像隐隐约约地听见从什么地方传来宝贝儿子信雄的求救声。
  接着,他又急急忙忙地去看另一张纸上的内容。
  小泉信太郎君:
  今晚十二点正,亲自把你的传家宝——雪舟画的山水画挂轴送到驹泽练兵场东边的树林里来。那儿有一辆小车等着,你把挂轴交给那辆车上的人。这样做的话,信雄君马上就可以回到你的身边。绝对不能带其他人一起来。如果你将这件事报告警察的话,那么,你的宝贝儿子信雄就永远也回不了家了
  二十面相
  看到这儿,各位读者已经看出这个二十面相打的如意算盘了吧。原来,他这样绑架和恐吓信雄,向少年侦探团报仇还不够,还想乘机利用信雄来满足他收集各路艺术名品的恶癖。
  要说那幅雪舟的山水画,是小泉家祖祖代代的传家宝,是一幅被国家指定为国宝的历史名画。如果要是拍卖的话,价格不会低于二十万。二十面相说,如果不同意以雪舟的名画做交换条件的话,就绝不交出信雄。
  “嘻嘻,明白了吗?那就赶快给我一个答复吧。”
  怪老人看着正在看信的小泉信太郎的脸,可恶地催促着他。
  小泉信太郎急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不知如何作出答复。把信雄夺回来,当然是刻不容缓的,可是就这样让名画轻而易举地落入敌手又不行。
  “那么,我如果不接受这个条件呢?”
  小泉信太郎逼视着那个怪老人,斥责似地问道。
  “哈哈哈……答案不是写在纸上了吗?也只不过是你家少爷永远也回不了家而已嘛。”
  从老人说话的口气来看,他不单单是个送信的,看来一定是二十面相的一个手下。
  对手只有一个人,而且是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只要在这儿把他抓住,朝警察局一送,不是就可以叫他坦白出那个二十面相的藏身之处了吗?这样一来,不仅可以救出信雄,那幅名画也就可以平安无事了。
  “对,就这么办。难道我会输给这么个糟老头子吗?”
  小泉信太郎急中生智,他下定了决心,捏紧了手杖,毫不迟疑地冲到老头的面前。
  “喂,老爷,看您眼神都变了,想干什么啊?您想把我老汉怎么样啊?”
  老头吃了一惊似的,一双眼睛紧盯着小泉信太郎。
  “你这家伙,一定知道二十面相的藏身之处吧?信雄现在在什么地方,你这家伙也一定是一清二楚。走,跟我一起来。把你送到警察局去。”
  信太郎高声喊叫着,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准备将老头一把抓住。
  可是,说时迟那时快,那个刚才看上去还是个步履蹒跚、衰弱无力的老人,一瞬间像年轻人一样动作敏捷。只见他一个转身,叉着腿朝那儿一站,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什么东西握在右手,然后举到小泉信太郎的鼻尖上。这是一把手枪。
  “喂,你可不要干蠢事啊。要是胡来的话,不光是信雄君,就连你自己命也难保啊?哈哈哈……我还没有年老昏花到可以被你轻易抓获的地步吧。”
  连声音也变得年轻了。他肯定是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为了麻痹对方,才故意化装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
  小泉信太郎怔住了,站在那里浑身不得动弹。
  “哈哈哈……要想与二十面相对抗的话,就是这样的下场。明白了吗?你要是不照着那张纸上说的去做,我可不会放过你。信雄也将永远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好好想一想吧,你选择哪个都行。是抛弃信雄,还是放弃传家宝。
  “顺便告诉你一句,二十面相可是个会变戏法的魔术大师。谁也不知道他将以什么扮相出现在什么地方。要是你打什么鬼主意的话,我马上就会知道的。你可要小心点。哈哈哈……那就今晚十二点正,我一定恭候大驾。”
  老头举着手枪,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去,不一会便消失在那片黑暗的树林里了。身影虽然是消失了,从远处的黑暗里还不断传来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在小泉信太郎的耳边回荡。
  小泉暂时丧失了思考的力气,茫然失措地站在那儿。过了一会儿,总算回过神来,恍然大悟似地低声说道:
  “啊,对啊。原来,到现在为止,我就是在跟那个二十面相说话啊。刚才那个老人就是那个二十面相变的。”



怪屋之怪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相川总工程师在公司办公室里伸长着脖子等着两位侦探带来的好消息,不管哪位先来都行。等啊等,一直等到傍晚,天都快黑了,也见不到两个侦探的影子。
  当时主动地约定了三天破案,现在却不见人影。相川总工程师正打算放弃等待回家,门卫拿着一张名片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是殿村弘三到了。
  相川让门卫赶紧将殿村领到了会客室。一见相川,殿村马上就显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按照约定,我已在期限内找到了盗贼的大本营了。明智小五郎还没来吧。看来这一次我赢定了。
  “走吧,你也跟我一起去吧。路过警视厅时,叫上负责这个案子的警部。然后,直捣盗贼的大本营。”
  “噢,是吗?真是谢谢,谢谢了。要是能成功地取回文件,找回孩子们,可真是没有比这再令人高兴的喜事了。那么,那盗贼的大本营到底是在哪儿呢?”
  听到了这好消息,相川高兴得笑容满面。
  “啊呀,马上就会知道的。不是隔墙有耳吗?可不能随便讲出来啊。不管怎样,只要跟我来就是了。”
  殿村神秘兮兮地说着。
  既然如此,相川也不便多问。跟上级汇报了一下情况以后,与殿村一起坐上车子如警视厅赶去。
  到了警视厅,找到负责这个案子的中村警部兼搜查组长。他听了殿村的说明以后,立刻决定先去看看真假。于是,中村警部带着几位警察分乘着两台警车,由殿村带路直奔他说的那个盗贼大本营。
  根据殿村的指点,车子停在麻布六本木附近的一处行人稀少的高级住宅街上。下了车,大家跟在殿村的后面,走了大约有500米左右,在一座被红砖墙围着的公馆前面停了下来。这是那个怪人蛭田博士的宅邸,各位读者已经早有所知。
  “各位请看,这就是犯人的秘密据点。请各位注意安静,不要让对方有所察觉。为了防止犯人逃跑,先兵分几路把出入口守住。”
  根据殿村的建议,中村组长命令警察们分头把公馆的前门和后门守住。
  “就我们三人先进去吧,我给你们做向导。一开始我们还是稳重行事为好。不过,要是有必要的话,就是踢破门也要冲进去。”
  殿村和中村组长、相川总工程师三人悄悄地走进了院子的铁栅栏门。
  来到那二层楼洋房的玄关处一看,这里的门是开着的。里面看不见一点灯光,而且空空如也,好像没有人住。
  “哎,怪啊。不可能会这样的啊。”
  殿村侦探弯着背,歪着脑袋。
  “罪犯一定是有所察觉,事先出逃了吧。”
  中村警部轻声地猜测。
  “不,这不可能。我决没有做过什么会让对方有所察觉的愚蠢的行动。不管怎样还是先进去看看吧。”
  殿村说完,便大胆地冲进了那幢洋房。在墙上找到了开关,啪嗒声打开了走廊里的电灯。
  “朝这儿。这走廊的深处应该是罪犯的书斋。先到那里去看看吧。”
  殿村好像对这幢房子了如指掌,在前面带着两位来到了那个蛭田博士的书斋。走进书斋一看,里面空空荡荡的,连个人影也没有。
  “真怪。看来那家伙真的是听到了风声逃跑了。不过,这里有个地下室,再到那儿去找找吧。”
  殿村拿起放在那个大书桌上的烛台,点燃上面的蜡烛,走到书桌后面的那只书柜前,从柜子的中段抽下了二三本洋书。然后将手伸到那个空隙中动了一下什么开关,那书柜的一部分像一扇门一样无声地开了,露出了那个秘密房间。
  各位读者已经早就知道这个书柜的机关。第一次看到这个机关的相川和中村,都被眼前事情惊得目瞪口呆。他们佩服殿村事先做了如此详细的调查工作,连秘密房间也了如指掌。
  “这下面还有一个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中村警部和相川总工程师跟在他的后面,从那个放衣服的密室,来到一条狭窄的楼梯上。
  殿村那古怪的身影,与这个阴森的场面显得十分吻合。此刻,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只不知来自何处的妖怪。
  为了预防万一,中村警部将相川拉到自己的身后,掏出手枪,警觉地跟在殿村的背后,来到了地下室的人口。
  在这个地下室里泰二受到了那个老妖婆的折磨;大野等三位少年遭到了凶残的蛇攻,可是现在这里没有一个人影,剩下的只有地下室特有的气味直冲鼻子。
  殿村举着蜡烛将这个地下室仔细地搜查了一遍,没发现一点可疑的东西。
  “奇怪。这里也是空的。”
  殿村十分不解地自言自语着。
  想不通的恐怕不只是殿村,各位读者也一定感到不可思议吧。泰二和大野他们到底被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呢?还有那一大堆青蛇又去向何在呢?就连那只放青蛇的大桶也不见了踪影。
  接着,中村警部让在外待命的警察们将这幢建筑物从二楼到地下室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结果仍然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他和殿村、相川二人又回到了书斋。他们三人站在那张大书桌前,谁也不说一句话。过了一会,中村用充满怀疑的眼光看着这位今晚才认识的奇怪的驼背侦探,像是责怪他似的说了一句。
  “殿村先生,看来我们好像在罪犯逃走以后,才进来的嘛。”
  “哎呀,这是不可能的嘛。罪犯肯定在这个屋子里。不,不光是罪犯,还有文件和孩子们也一定在这里。”
  殿村瞪着发狂似的眼睛,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主张。
  “可是,一个人也没有啊。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警察还没有把这幢房子找遍啊?”中村又一次责问他。
  “清等一下。我有一种感觉,那四个孩子就在我们眼前。为什么我们就是找不出来呢?”
  殿村嘎登嘎登他拄着那支拐棍,忙忙碌碌地在房间里走过来走过去。
  两条像毛毛虫一样的粗眉毛下,一对小眼睛闪着锐利的光芒。他嘴里还不停地唠叨着什么,直往外吐着唾沫星子,他又好像在认真地考虑着什么问题。
  过了不久,殿村站住不动了。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对啊!一定没错。我真是个笨蛋。怎么连这也想不到。”
  他来到一尊石膏像面前,就是各位读者已经熟知的索佛古雷丝像前。突然,高高地举起了拐杖;对着石膏像的肩膀拼命地敲了下去。
  敲得希腊大诗人索佛古雷丝的像摇摇晃晃地断下了右手臂。碎片像雪花一样,飘落在驼背侦探的手臂和背脊上。
  殿村侦探发疯了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怪物

  “羽柴君,下面好像是个很深的洞穴啊。手电筒借我照照。”
  小林团长从羽柴的手里接过手电筒,朝脚下的洞口照去。
  这是一个很宽的洞口,技术再高的跳远选手也不可能从眼前的这个大窟窿上跳过去。洞口上搁着一块厚板做跳板,木板着上去还是新的。肯定是有人最近才放上去的。
  小林用手电筒朝跳板下面照去,为了测一下这个洞到底有多深。因为这是一个口小肚大的洞,所以手电筒的光线照不到洞底,无法测出洞的深度。竖起耳朵还可以听见从洞底下传来的流水声。要是谁一失足掉了下去的话,可就没救了。
  “大家千万要小心。这可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无底洞哦。”
  小林大声地叮嘱着小伙伴们。他的喊叫声传进了那个无底洞里,嗡嗡地从洞里传出了一阵阵巨大的回声。
  这时,照向洞口的那条手电筒的光柱里,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一闪。
  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线,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出,那是一只颜色灰灰而且软绵绵的东西。只见那东西忽然变大,像箭一样峻地一下子从小林和羽柴的眼前飞过,然后便消失在四周的黑暗中了。
  羽柴毫无准备,吓得“哇!”他尖叫了一声,身子朝后一闪。可是从那个像大井口一样的黑窟窿里蹦出来的东西不仅是一只。
  听到羽柴的尖叫,吓得少年们赶紧手拉着手聚在了一起,一齐朝那个洞口望去。只见那种灰灰的、软绵绵的东西一个接着一个地不断地往外冒。然后像一阵狂风似的呼啸着朝黑暗中飞去,简直就像是一群来自地狱的恶魔。
  “啊,是蝙蝠。是一群蝙蝠。没事了,没事了。是洞里的蝙蝠见了光受到了惊吓冲了出来。”
  尽管小林团长在拼命地向小伙伴们解释。可是少年们都是第一次见到活的腺癌,所以都吓得恨不得马上就朝洞外跑。
  “怎么了?大家都吓成这样了吗?要是让人家知道探险家被蝙蝠吓跑了,不笑掉大牙才怪呢。不用怕,还是继续前进把。小心脚底。”
  小林一边目送着那群蝙蝠消失在黑暗中,一边给小伙伴们打着气。说完便拉起羽柴的手踏上了架在洞上的那块跳板。
  少年们被团长小林这么一说,也不好意思地手拉着手成一列纵队跨过跳板朝着洞窟深处继续前进。
  走过一段狭窄的小路以后,两边的石壁突然消失了,四周好像空空荡荡的,变得宽敞起来。原来,少年们已经来到了第二个宽敞的洞窟。
  “哦,我们又来到一个宽敞的洞窟了。还是跟刚才一样摸着石壁朝右绕洞走一圈吧。”
  按照小林团长的指示,大家开始摸着冰凉而又高低不平的石壁绕着洞窟走了起来。
  这时从队伍的后面发出“啊!”他一声尖叫,接着又听见啪嗒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倒了下去。
  “哎,怎么了?是谁在叫啊?”
  “是筱崎君拌了一下摔倒了。”
  走在队伍最后面的桂正一回答了小林的问话。
  小林打着手电来到了队伍的尾部一看,倒在地上的筱崎忍着痛正要爬起来。
  “不要紧吧?伤着了没有?”
  小林关切地问道。
  “嗯,伤倒没伤着,可是……”
  “什么可是?”
  “怪啊。
  “怪,什么怪啊?”
  “我可能犯了一个大错误了。”
  “啊,什么大错误啊?”
  “绳子好像断了。看,我再怎么拽也好,一点也没有拉紧的感觉,反而把绳子收回来了。”
  波崎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啊,是真的吗?快让我看看。”
  听到这些,小林也着急起来。他赶紧从筱崎手里接过绳团一拽,果然,那条用来做路标的绳子不知在什么地方断开了。拽来拽去,把绳子全收回来了。少年们听说了这件事,紧张地聚集到小林和波崎的周围。
  “绳子断了,是真的吗?”
  “唉,真没办法。这样一来,我们大家不就回不去了吗?”
  “筱崎君,你不该心不在焉嘛。那根绳子可是我们大家的救命绳啊。”
  被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地一责怪,跌倒在地还没爬起来的波崎哭了起来。他边哭边说:
  “全怪我不好。你们打我吧。狠狠地打吧。都怪我没把绳子管好。”
  被他这么一哭,大家都静了下来,不好意思再责怪他了。在寂静的黑暗里,谁也不说一句话,只听见波崎的抽泣声。
  “哎,大家可不能怪筱崎君啊。看,这是绳子的断口。一定是被岩石搓断的吧。呶,看这儿。”
  被小林团长这么一说,大家又赶紧凑到了他的身边一看,那根长长的绳子几乎全收了回来。小林将绳子的断口举到手电筒光下仔细地查看了一遍。
  “看,这好像不是被搓断的。这是用剪刀剪出来的断口啊。”
  很明显,绳子的一端是被锋利的刃具割断的断口。
  “可是,奇怪啊。到底是谁割的呢?这个钟乳洞里除了我们,没人进来啊。”
  “是啊。我们大家都觉得奇怪啊。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们的绳子割断呢?”
  “可是没有谁会开这么恶劣的玩笑吧。真想不通。啊,说不定……。
  “哎,什么说不定?”
  小林正要往下说,突然从洞窟深处的黑暗里,传来一阵恐怖的声音,仿佛是一只巨兽在扯着嗓子狂吼着。大家一下子停止了说话,竖起耳朵静听那个奇怪的吼声。那吼声越来越大,而且正朝着他们逼近。少年们情不自禁地把手伸进了口袋,握紧了口袋里的小刀,紧张地注视着黑暗中的动静。
  看来那是一只巨大的动物,要不然绝对不可能发出那样的吼声。也许是一只黑熊迷了路,不小心闯进了洞里的吧。
  “大家先不要动。要是有危险的话,我会发出暗号叫大家顺原路逃出去的。”
  不愧是小林团长,此刻他沉着冷静地向小伙伴们发出指示,然后举起手电筒朝发出吼声的方向照去。
  只见一只大得超出大家想象的东西,在手电筒的光柱里显了形。少年们看了,都吓得不敢动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动物存在呢?这简直就是一头可怕得无法形容的妖怪。
  那妖怪全身长满灰鼠色的长毛,长得比大人还要高,后腿直立地站在那儿。脑袋也是奇大无比,那张圆脸看上去比猫头鹰要大上三十倍。那张长满长毛的脸上,高高地竖着一支鸟一样的嘴巴,上面还有两只圆圆的眼睛在闪闪发光。
  少年们被吓得仿佛定住了神似的,已经没有力气避开那个怪物的眼光,只好就这样和那个怪物互相瞪着眼睛。过了一会儿,那怪物又朝前走了二三步。接着只听轰隆一声,那怪物竟然展开了翅膀。
  那不是鸟的翅膀,而是一副恶魔的翅膀。就像是西洋画上看到那种长在恶魔身上的翅膀,看上去足足有五米多宽,是一对巨翅。
  起初,大家都还以为遇到了一只巨大的怪兽。可是,看着看着,渐渐地明白过来了。原来这是一只蝙蝠,一只比普通的蝙蝠要大上成千上百倍的巨大蝙蝠。
  难道是刚才从那个洞穴里飞出来的那一群聚在一起变出来的吗?还是那群小蝙蝠是它的后代,而它又是在这个钟乳洞里活了几百年的洞主呢?
  少年们被眼前这恶梦似的情景,吓得心脏几乎都要停止跳动。
  那怪物依然在黑暗中通视着这些少年,还一步一步地向他们逼近。它展开那巨大的翅膀,作出随时都会朝少年们扑去的样子来威吓他们。
  “大家跟着我快跑。”
  小林实在忍不住了,他一面打着手电筒照着路,一面朝着进来时走过的那条路跑了起来。不要以为他是想率先出逃,因为他手里拿着手电筒,不跑在前面照着路的话,就谁也跑不出去。
  听到团长的声音,少年们一下子回过神来,争先恐后地跟在小林的后面朝洞口方向跑了起来。跑在最后一个的是大力士桂正一。
  就算他是个相扑选手大力上,也赢不了那个巨大的怪物。所以他也紧跟着大家跑了起来。一边跑还要一边紧张地留意着身后的怪物,怕它会冷不防地朝他扑来。
  跑在最前面的小林,生怕团员里有人掉队,一边朝前跑还一边回头看着,就这样来到了刚才那个架着跳板的洞口他也不知道,差一点儿掉进洞里。
  啊,不好。刚才架在洞口的那块跳板怎么不见了啊?要是没有那块跳板的话就跑不出去了。这又不是一个纵身一跃就可以跳过去的小洞,这个宽大的洞口堵住了少年们唯一的出路。
  钟乳洞里一定藏着一个对少年们抱有敌意的坏东西。要不然那块跳板不可能自动消失啊。刚才把路标的绳子割断;这会儿又搬走了洞口的跳板:一定是有人故意跟少年探险队作对。
  可怜的少年们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
  眼前的这个大窟窿,像魔鬼一样张着黑森森的大口,仿佛要把少年们一口吞灭。身后还有那只怪兽,正吼叫着对他们紧逼不舍。
  难道少年侦探团的十一名团员,就这样在这个黑暗无边的的洞窟里,无助地走上悲惨的绝路吗?
  就在少年们蹲在那个无底洞的洞口,浑身发抖,喘着粗气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叫少年们失魂落魄的事情。
  背后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人的笑声。小林提心吊胆地举起了手电筒朝着那个笑声照了过去,只见在大约五六米远的黑暗里,那个怪物后腿直立地站着,张开那张尖嘴在哈哈大笑。而且,那声音竟然像是一个少女的笑声。
  少年们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啊,一只会笑的大蝙蝠,一只会发出少女般笑声的大蝙蝠。
  少年们简直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切。他们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或者是已经被这个充满妖气的洞窟整疯了,脑子里出现了一种幻觉。



黑暗中的迷宫

  少年们在小鸟那婉转动听的歌声的伴奏下,匆匆地吃完了带来的盒饭,喝了一口水壶里的水。接着,有的人从背包里取出绳子;有的人取出手电筒,分头做好了进洞的准备工作后,便起身朝洞口走去。
  一块形状古怪的巨大岩石就像是人工雕出来似的,赤裸裸地露在大山的脚下。岩石上的那个黑乎乎的大口就是进入钟乳洞的入口。
  “我们就要进入洞窟里的迷宫了。筱崎君,你是负责扣绳子的。就在这儿吧。来,把绳子紧紧地扣上。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你都不能把绳子丢了啊。要是丢了,我们大家就会迷路的,明白了吗?”
  筱崎君按照小林团长的指示,拿着那团打包用的绳子找出绳头,将它紧紧地扣在一块尖尖的岩石上。
  “手电筒就先交给羽柴君吧。要是三支手电一起用的话,把电池一下子都用完就糟了。来,羽柴君,先点上一支手电跟我一起进去吧。”
  被团长指名跟他一起先进去的壮二,已经打开了手电勇敢地率先走进了洞口。
  接下来是小林团长,然后是小泉信雄、相川泰二等十名团员,一个接着一个地进了洞。压阵的是手里抱着一大团绳子的筱崎,他最要好的朋友、相扑选手挂正一像护驾似的紧贴在他的身旁。
  进了洞口,只走了五六步,路就变得越来越窄了。大伙不得不趴在地上朝前爬行。因为书上介绍过,只要穿过一条十来米长的窄路,便会到达一个宽敞的大洞。所以,大家都一声不响地忍受着恐怖和不安,摸着冰凉的石壁往前爬着。
  过了没多久,果然觉得身子两边碰到的岩石一下子消失了,好像来到了一个宽敞的大厅。不知这个洞有多高,抬起头也看不见洞顶的岩石。
  筱崎君,绳子没问题吧?”
  “嗯,没问题。”
  这声音就像是对着深井口大喊那样,洞里响起一阵阵的回声。
  “哎,羽柴君,朝对面照一照。”
  手电筒的光像一只小小的探照灯,一直照到了远处乌黑的石壁上。从光柱的长度来看,这是一个至少有二十多平方米的大洞窟。
  “从这儿开始,好像就要分成几条小路了。我们先摸着石壁转一圈,再决定朝哪一条小路进去吧。”
  “哎,这儿有个洞口,这就算是第一号小路吧。”
  “哎,怎么好像有流水的声音啊?”
  “嗯,听说这个钟乳洞里有许多地下小河呢。顺着这条小路走下去,一定可以找到小河吧。”
  “啊,看,是钟乳石。洞顶上有许多白冰柱似的东西里在那儿呢。”
  羽柴手里的手电在洞顶的一角照出了一团圆圆的光环。果然,在那个光环里,挂着许多长长的奶黄色冰柱似的钟乳石。
  “再往下看看吧。下面一定有石笋吧。和看见了,看见了。简直就像个白色的毒蘑菇。”
  大家被眼前这些不可思议的景象惊呆了,仿佛来到了童话里的魔法王国,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
  四周漆黑一片,只有那只手电筒发出一束光柱照在那些龇牙咧嘴的钟乳石上,把人带入一种如梦如幻的境地。仿佛正处在一个恶梦里,身后的黑暗中藏着一只怪兽,随时都有可能冲出黑暗,把众人一口吞没。想到这些,勇敢的少年们也情不自禁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啊·……!”
  不知是谁,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
  这声尖叫声在空旷的洞窟中回荡着,就像是远处有一只怪兽在拼命地吼叫着。
  “是谁啊?出什么事了?”
  “不要吓人啊。”
  “是我,是我。”
  “是斋藤君吗?怎么了?”
  “脖子上碰到了个像冰一样的东西,吓了我一大跳。”
  “哦,那是洞顶的岩石上落下来的水滴。”
  一大声地说话,远处就会传来怪兽吼叫似的回声,吓得大家都不敢大声地说话了。
  就这样,大家摸着石壁绕着洞窟走了一圈,发现了第二号、第三号、第四号小路,确证了这个洞窟里一共只有四条叉路。大家商量决定走其中最宽的第二号小路。
  因为这条路还比较宽敞,就不用爬行了。大家还是排成一列纵队继续往洞窟的深处走去。走了大约有十多米,眼前的路一分为二了。
  “不管分成几条路,我们也不怕。反正我们有绳子做路标。选一条宽一点的朝里走吧。”
  领头的小林边说,边率先走进了右边的那个稍宽一点的洞口。
  “唉,这儿小路可真多啊。记得一共走过几个洞口了?”
  “五个。
  “对,是五个。看来要是没有绳子做路标的话,是没办法出去了。绳子没事吧?”
  “嗯,没事。不过绳团是越来越小了。大概只剩下二十多米了吧。从入口处到这儿,我们已经走了八十多米了。”
  “只有八十多米啊。我还以为已经走了有五百多米呢。”
  黑暗中筱崎和桂正一两个好朋友手牵着手说着悄悄话。
  走在前面的小林和羽柴开始渐渐地习惯了眼前的黑暗,他俩为了看看身后队员们的情况,将手电筒朝身后照了照。顺着微弱的手电筒的光线看过去,一个个戴着黑色学生帽的脑袋在晃动。
  “简直就像是地狱里的旅行啊。矿山的洞穴也一定跟这一样吧?”
  “嗯,是吧。虽然有点害怕,可还是挺浪漫的哦。我可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啊。”
  说话的是走在队列中段的上村洋一和斋藤太郎,他俩也手搀着手呢。
  就在这时,从队列的前面传来小林团长的声音。
  “啊,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一块跳板的呢?是一块又厚又结实的木板啊。”
  说着,小林站住了。黑暗中的队列也跟着停了下来。



会变戏法的上衣

  中村警部派了四名经验丰富的警察将号称蛭田博士的青年用绳子绑上,押着他朝红砖洋房的门口走去。
  这个坏蛋显然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好像已经失去了抵抗的能力了。再加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身边又有四个身强力壮的警察盯着,他也很难再耍什么花招了。
  明智侦探和中村警部等几个人还留在书斋里,被那几个记者围着,受到他们连珠炮似的发问。
  虽然明智侦探担心那个被警察们押走的蛭田博士,途中会不会在耍什么花招。可是,中村警部对他说过,只要交给那四个人,就绝对不会有差错的。听了这番话,明智侦探也不好意思多说了。
  他现在又无法从这些记者的重围中脱身。因为记者们为了取得头条消息,正把他团团围住,接连不断地向他发出各种各样提问。
  可是,明智侦探的不安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与那个家伙的较量,不单纯是体力的较量,还是智力的较量。他实在是一个诡计多瑞的家伙,说不定那四个警察合在一起也斗不过他。
  四个警察顺利地将那个双手反绑在身后的坏蛋从里面带到门口。
  门外是一条幽静的马路,又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四周更显得一片死寂。
  警察们打算把那个罪犯带到停在马路边上的一辆警车上,然后将他押送到警视厅的拘留所去。
  走出门口才两三步,那位抓着绑在犯人身上的绳子的警察,突然感到手臂被狠狠地拽了一下。
  “哎呀,不好。这家伙想跑。混蛋,怎么能让你跑了呢?”
  想到这儿,那警察站定了身子,使劲地将手里的绳子往自己这边一拽,这样一来他反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犯人乘机像一阵风似的跑了。
  那一瞬间,另外几个警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跌在地上的警察手里还紧紧地抓住绳子呢。因为绳子是用特别的结法绑上的,所以没想到他能脱身而逃。
  啊,那犯人的手臂还好好地绑在绳子上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原来那绳子上绑着的是犯人留下的上衣。
  难道那家伙故意弄断自己的手臂而逃跑的吗?不,这么愚蠢的事情可没人会做。可是,那几个押送犯人的警察却觉得那人是将手臂从肩膀处卸下后才逃跑的。因为那手臂现在还留在他们的手里。
  其实这是那个坏蛋又变了一次戏法。
  为了赶紧追捕逃跑的罪犯,三个警察顾不上跌倒在地的同事,拼命地朝那罪犯跑的方向追赶。
  留在那儿的古警察还坐在地上,他将还绑着罪犯上衣的绳子的那一头拖到自己的身边,举起那罪犯留下的手臂借着路灯的光看了起来。
  这的确是人的手。手指都在,形状和颜色也不铝,而且还有弹性。手腕上还留着警察们刚才绑上去的绳子。
  但怎么是冰凉的呢?就算被割下来的话,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变得冰凉了啊。
  警察想,先看看断口处,说不定那儿还留着血呢。他又战战兢兢地将手伸进了那件上衣的肩膀处一摸,并没有摸出血啊。摸上去的手感还非常光滑,像是一只圆形东西。
  “哎,奇怪。
  突然,那个警察悟出了什么似的,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把那两个被绑着的手臂都拿到路灯下,瞪大了眼睛仔细一看。
  原来,这是两只做工考究的橡胶假臂,那手指的形状和颜色简直都和真的一模一样。
  那个家伙可真会变戏法啊。他事先穿上那件被缝上了两个假手臂的上衣。在警察绑他的时候,又设法让他们将那两只假手臂绑上。然后,趁押着他的四个警察不注意,飞快地脱去那件上衣,留下那两只假手臂拼命地出逃。
  这样一来,那家伙刚才关灯的动机就很清楚了。他预料到那幢房子的各个出入口都可能被警察守住,所以他关灯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乘机逃跑,只是为了有机会穿上这件带着假手臂的上衣。他还故意让明智侦探识破他的伪装,就可以在那个光线微弱的房间里让警察们将那两只假手臂绑上。将电灯开关的拉手拉断,不让电灯马上就能点上也是他预先策划好的诡计。
  警察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一切,被那个家伙的详尽周到的计划惊得目瞪口呆。
  因为刚才耽误了二三秒钟,现在那三个警察无论怎么拼命也追不上那逃跑的罪犯。就相差着十五六米,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穿着白衬衫的背影,就是无法缩短眼前的这段距离。
  要是在热闹的马路上,也许马上就会有过路人出来帮忙挡住犯人。可是在这样寂静的高级住宅街上,再怎么喊叫也不会有任何人出来的。
  三人只好拼命地向前追赶。他们一边追一边担心,不要让那个家伙在拐弯处从他们的视野里消失了。
  就这样,拐了大约三个弯,来到了一条更加空旷无人的马路,两边全是些高高的混凝土制的围墙。在这儿,那个家伙从他们的视野中消失了。
  “啊呀,跑哪儿去了?他的确是在这儿拐弯的啊。”
  “真怪,两边全是高墙,没有地方可以藏啊。”
  “哎,看啊。那边有个打更人值班的小屋,里面好像有人呢,也许会看见那个罪犯跑过去。到那边去问问吧。”
  三人端着粗气,边说边朝那间小屋走去。其中一人对着窗户大声地问道:
  “喂,里面有人吗?我们是警察。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人跑过去啊?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
  这时,从里面传出一个老人的声音。
  “哎,喊什么呢?有什么事吗?”
  接着,小屋的玻璃移门嘎吱一声开了,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头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老人身穿一件破旧的立领外套,脚上是一双拖鞋,头上深深地扣着一项软帽,脖子上吊着一个打更用的梆子。看他那样子,真让人担心他。他还干得了这个打更的活吗?
  面对这个糊里糊涂的老头,警察们皱着眉头又将刚才话问了一遍。
  “噢,是警察先生吗?刚才是一个家伙从这儿飞快地跑过去。我是从窗户缝里看到的。是穿着一件白衬衫的家伙吧,朝那边跑去了。大概已经跑过二三条马路了吧。”
  警察们简直有点后悔问了这个老人。他们连声谢也不道,赶紧朝着老人指的方向猛追。
  那个打更的老人还呆呆地站在那儿,目送着警察们远去的身影。等他们的身影都从视野里消失了以后,那老人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奇怪的微笑。然后,他便抓起吊在脖子上的梆子啪啪地敲打起来,像是打算再去巡视一圈,摇摇晃晃地朝着与警察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会说话的怪兽

  过度的紧张和恐惧使少年们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看见一只跟大人一般大的蝙蝠就已经令人惊愕不已了,它还会发出少女般的笑声更是令人难以置信。
  在这群被吓得半死不活的少年们的耳边,又响起了一阵恐怖的声音。那个大蝙蝠竟然开口说起人话来。
  “嘿嘿嘿,真是一帮窝囊废。还是什么少年侦探团员呢。喂,小林君,怎么连你也在发抖啊?平时的那些本事都到哪儿去了?”
  此刻,在这个洞窟里,除了少年侦探团的十一位少年以外,没有其他人。那个还在不停地回荡着的声音,一定是从那只大蝙蝠嘴里发出来的。
  小林举起手电筒对准发出声音的方向照了过去。在那个圆圆的光环里,露出了怪兽那牛一般大的脸。不知不觉中,那个怪兽已经来到了离少年们只有一米远的地方。
  少年们瞪起眼睛想把那个怪兽吓跑,却被那个可恶的样子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怪兽虎视眈眈地瞪着两只鬼火一样发亮的眼睛,逼视着少年们。
  那突出来的尖嘴正在一张一合地动着,从嘴巴的缝隙中可以看到怪兽的满嘴黄牙和腹红色的舌头,好像恨不得一下子张开那个血盆大口,把少年们一口吞下。
  但是,少年小林看着那张怪脸已经不觉得害怕了。因为他聪明地判断出,动物是不会说人话的。一定是有一个真人躲在那个怪兽的身子里面在对他们说话。
  “你是谁啊?到底要把我们怎么样啊?”
  小林举着手电筒,逼问着那个怪兽。
  “哈哈哈……还不明白吗?我,就是你们一直要找的人啊。”
  大蝙蝠得意地笑了起来。啊,是人,是一个伪装成大蝙蝠的人。
  少年们这才明白过来,像是从恶梦中醒了过来似的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用再担心什么妖怪了。可是一想,那个伪装成怪兽的人到底又是谁呢?心里又生出了另一种恐惧和不安。
  少年们的脑海里几乎同时闪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因为,使出这种鬼把戏来捉弄少年侦探团员们的除了他以外,没有第二个人。
  小林也马上想起了那个人,可是在这恐怖的黑暗中,要把那个人的名字说出口来是需要相当的勇气的。因为那个人比眼前这个妖怪大蝙蝠更令人恐惧。
  小林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大声地喊出了那个名字。
  “你,就是二十面相。”
  “哼哼哼,总算明白过来了。对,我就是二十面相。二十面相不光会变成各种不同类型的人,也会变成动物。这种世上不存在的动物。哈哈哈……
  “谁也不会想到,二十面相会出现在这个洞窟里吧。怎么样?这一招高不高?哈哈哈……
  “其实,你们的这个探险计划从一开始就是我策划的。你们全都中了我的圈套。那不是桂君和筱崎君吗?就是你们两个人建议大家到这个钟乳洞里来探险的吧?你们是听了同班同学的介绍。对这个钟乳洞着了迷,才向大家提出这个建议的吧?可是你们知道又是谁把这个钟乳洞的故事告诉那个同学的呢?就是本人,二十面相。哈哈哈……
  “你们不知道这是我设下的一计,兴冲冲地来到了这个钟乳洞。还神气活现地拒绝了向导,用绳子做路标走进了这个迷宫。怎么样?我什么都知道吧?
  “割断那根绳子的是我,在那个大窟窿上放上一块跳板的也是我。然后,我就变成了这个怪物,出来把你们吓得半死不活。
  “哈哈哈……真是痛快,痛快!我曾经被你们这帮小鬼整的好苦啊。我一直在等着向你们还礼呢,今天总算让我出了这口怨气了。我这个大蝙蝠出来的时候,瞧你们吓得那副傻样。哈哈哈……还号称什么少年侦探团呢。_遇上怪物就吓成那副样子。哈哈哈……
  “不过,你们不要以为这就可以放心了。我的复仇计划是不可能就这样结束的。这么一点骗骗小孩的把戏是不能满足我的。真正的复仇计划才刚刚开始呢。
  “哈哈哈……害怕了吧。
  “这下你们可是一辈子也出不了这个黑洞了。这就是我对你们的惩罚。明白了吗?你们的那根做路标的绳子已经断了,只能在这个黑暗的迷宫里转来转去。
  “还有眼前的这个大窟窿,你们是无论如何也跨不过去的。你们永远也出不了洞了。
  “即使再过十天、二十天,你们也只好在这个蜘蛛网似的迷宫里转来转去。要不了多久,手电筒的电池就会耗尽。哦,最要紧的还是肚子会饿。在饥饿和干渴中,你们就会渐渐地丧失力气。那么,你们这十一个人就只好在这个黑暗中迎接末日了。
  “还盼着有人从东京赶来营救你们吗?哈哈哈……那也没用。这只怪物大蝙蝠会埋伏在洞口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撒腿就跑的。哈哈哈……”
  也许各位读者会以为二十面相是在现出了人形以后,才发表了那番叫人心烦的演说的吧。不,当然不是。站在少年们面前的还是那只可恶的大蝙蝠,一直在龇牙咧嘴地滔滔不绝,整个洞窟里只有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回荡不息。
  手电筒的那束圆柱形的光柱,照在那个怪物大蝙蝠的脸上,仿佛是出现在黑色的巨大幕布上的一个大特写镜头。尽管少年们已经知道对方就是二十面相,可眼前的这个恐怖的镜头还是令他们惊恐万分。
  “我的这个计划的最终目的,没有别的,就是针对你们的先生,明智小五郎。我要把那个家伙也引到这儿来,让他与你们同归于尽。
  “怎么样?你们要是回不了东京的话,东京可就要乱了套了。会惊动警察,当然也会惊动那个时刻挂念着自己弟子的明智小五郎啊。他一定会立刻起程来这儿找你们,我只要在这儿等着他上钩就行。
  “我这个人是不喜欢见血的。到现在为止,还从来没有杀过人呢。不过,明智和你们这帮小鬼是自己在这个洞里饿死的,与我无关。谁叫你们跟二十面相过不去呢?这就叫自作自受。哈哈哈……”
  扮成大蝙蝠的二十面相向少年们说出了他的最后一招以后,得意忘形地放声大笑。笑声撞在石壁上又变成回声反弹了回来,整个洞窟里此起彼伏地响起了那恶魔的怪笑声,可恶的笑声经久不息地回荡在少年们的耳边。



会说话的盔甲

  小泉信太郎心情十分沮丧,坐在那儿好一阵子不说一句话。过了一会,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对明智侦探说:
  “明智先生,那家伙也总算是践了约。把那幅挂轴偷去后,也将信雄放回来了。要是普通的画,只要信雄能平安无事,我也就算了。那幅雪舟可是国宝啊,不是我个人损失一点就可以了结的。我做了一件对不起日本美术界的事啊。明智先生,您看看有什么办法,将那幅名画夺回来吗?”
  明智侦探同情地看着主人的脸,慎重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难度是很大的。即使现在找到那个家伙的秘密据点冲进去,恐怕他已经是金蝉脱壳,早就溜之大吉了。
  “不过还好,信雄君不是认识那儿吗?我们现在就到那儿去查看一下,总会找到一些线索的。”
  信雄刚才吃了妈妈为他精心烹制的饭菜,已经填饱了饿瘪了的肚子,恢复了元气。他非常乐意为尊敬的明智侦探作向导。得到小泉信太郎的同意以后,明智侦探、小林芳雄和小泉信雄三人坐上明智侦探的小汽车,在夜深人静的马路上,朝着世田谷区池尻町方向出发。
  一行三人在离那幢房子大约一百米的地方下了车,装成普通的行人样子,来到了那房子的院门前。院门还和两个小时之前信雄从这儿逃出去时一样大敞着。
  “果然,那个二十面相已经不在里面了。先进去看看再说,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呢?”
  明智侦探小声咕咕着,率先进了院门。
  玄关处的门是关着的,可是把手一拧也就开了。朝屋里一看,里面是漆黑一团。
  “小林君,手电筒。”
  按照明智侦探的指示,小林打开了手电筒的开关。一束圆形的光线照在了正面的墙壁上。
  在手电筒光的帮助下,明智侦探找到了电灯的开关。用手按了几次,灯也没亮。肯定是那个二十面相意识到,信雄回家以后,一定会带人到这儿来搜索的,便切断总开关,溜之大吉了。
  “股办法。就着手电筒的光,再往里面走走吧。小泉君,那个监禁你的铁屋子在哪儿啊?”
  “在最里面呢。顺着这个走廊一直走就行。我来作向导吧。”
  信雄说完这句话,借过小林手里的手电筒,慢慢地朝走廊深处走去。
  走着走着,他担心那个三角胡子的蛭田博士会一下子伸出头来,掏出手枪来对着他,吓得他浑身颤抖不止。还好,一路上什么也没出现,便找到了那个天花板会动的小房间。
  “嗯,是这儿吧。要是被关在里面,看着天花板往下沉,真是要被吓坏的啊。那家伙竟然造出如此可怕的刑讯道具来。”
  明智侦探边说边查完控制天花板活动的机关以后,走进了那个可怕的小房间。他举着手电筒查看地板和天花板,也没找出什么重要的线索。于是,他吩咐两个少年和他一起把这幢房子里的每个房间都好好地搜查一遍。
  那些房间的门都没有上锁,所以三人举着手电筒一个接一个地把房间里的墙壁和天花板都照了一遍。全是些没放家具的空房间,地上连一张纸片都找不到。就这样,三个人仔细地查完了三个房间,来到了位于这幢房子正中的一个最大的房间。
  当走在最前面的明智侦探一步跨进房间里的时候,突然,真的是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一阵笑声,而且是啊哈哈地高声大笑。
  明智侦探、小林还有信雄他们三人都一直以为这是一间没人住的空房子,在这漆黑一团的房间里乍然听到笑声,受到的惊吓是可以想象的。
  连名侦探明智也情不自禁地停住了脚步。信雄的手在剧烈地抖动,拿在手里的手电筒的光也跟着上下晃个不停。
  几个小时之前,受到了那样惊吓的少年信雄,此刻在心里喊着,“啊,又出来啦!”他作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在黑暗中,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可是脸色一定变得像幽灵一样苍白。
  “啊哈哈哈……明智君,辛苦了。你是来取回国宝的呢?还是为抓获本人而来的呢?真可惜,我还没有笨到可以让你这样平凡的侦探随便抓获的地步。啊哈哈哈……”
  那个黑暗中的声音旁若无人地大笑着。
  啊,是二十面相。被认为已经远走高飞的二十面相,还隐身于这幢空荡荡的房子里,像一匹凶恶的野兽一样等待着他的老对手明智小五郎的到来。
  听到这个声音,明智侦探全身一振,一把夺过信雄手里的手电筒,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照去。
  可是,在这个房间里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和其他三个房间一样,也是一个空房间。
  哦,对了。这个房间和刚才几个房间不同,进门的地方先是有一个小间,里面还有个里间。现在,手电筒的光正好照在里间的门上。二十面相的声音就是从里间发出来的。
  二十面相摆出这么胆大包天的阵势,一定有诈。他会不会已经在内间的黑暗里摆好了可怕的陷阱,等待着冒然闯入的三人呢?
  信雄想到这儿,觉得像是走进了鬼屋一样可怕。
  真不愧是名侦探明智,没有丝毫害怕的样子。他毫无顾忌地走到了里间的门前,一下子把门推开。然后,举起手电筒朝宽敞的里间照了起来。小林也神气十足地紧跟其后。看着他们勇敢的样子,就是再害怕也不能缩在后面了。事后说不定还要被小林取笑,也给少年侦探团丢脸啊。信雄只好鼓足了勇气,战战兢兢地跟在两人的后面。
  看到这里,各位读者会感到从听到二十面相的声音到三人进入里间的门,一定费了好长时间吧。其实,也只有在一二秒钟的一刹那间。
  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一刻也没有停过,还继续在摆着威风。
  “喂,明智君,我现在可真是高兴极了。把你那些可恨的手下一个一个结结实实地给收拾了一遍不算,还得到了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
  “今后,我也不打算放弃这个赚钱的好买卖啊。没有接受我的礼遇的小子嘛,还剩下包括小林在内的一半呢。
  “等到这几个都完了,就轮到你了,明智君。我打算给你的那份礼物留到最后呢。因为留在后面可以获得更大的快感嘛。啊哈哈哈……明智君,你还是现在就做好准备吧,免得到时候摆出一副哭丧的脸。”
  明智侦探进了这个房间,一句话也没说过,只是举着手电筒对准放出声音的那个方向。不可思议的是,这个房间也是空空荡荡的,什么东西也没有,也看不见二十面相的影子。
  窗户也关得严严实实地,除了三人进来时的那扇房门以外,看不出有其他的出入口。这是一个没有一样家具的空房间,没有任何藏身的地方。
  三人把这个漆黑的大房间里仔细地看了一遍后,小林好像注意到了什么。
  “啊,那边好像有人!”
  他小声地说了一句,拿过明智侦探手里的手电筒对准了房间的一角照去。
  在那个圆形的光环里,显出了一个奇怪的东西。是一个古代的西洋盔甲。那头盔和铠甲都是铁制的。那银灰色的盔甲摆成西洋画里骑士身上穿的样子。因为放在一个角落里,所以到现在为止没有引起三人的注意。
  在这个空洞无物的房间里,放上一副谁也预料不到的西洋的盔甲,实在是有点阴森可怕。
  为了好好地查一查那个被发现的盔甲,明智侦探径直朝它走去。可是,当他走到离盔甲一米远的地方,那个阴险的笑声又带着可怕回声在整个房间里回荡起来。这个声音实在太响了,明智侦探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这时,那个笑声一下子停住了。
  明智侦探再一次起步朝那个盔甲靠近时,像是等在那儿一样,那个笑声又响了起来。
  这个声音好像是从盔甲中传出来的,而且好像是从头盔和脸盔那被遮着的部分里传出来的。
  啊,是那个装饰品的盔甲在笑。不,盔甲是不可能一会儿笑,一会儿说话的。肯定是有人钻到里面。那不是装饰品,而是一个人戴着头盔,穿着铠甲站在那儿呢。到底是谁脚不用说也可以猜到,一定是二十面相。
  明智侦探注意到这一点后,便摆好了架势,逼视着那个怪物盔甲。小林和信雄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手,身子也凑到了一起了。
  那个盔甲会不会马上迈开步子,拔出挂在腰间的那把剑,朝三人劈过去呢?二十面相可不会做这种想当然的动作。不过,谁也不能否定那个盔甲的里面藏着什么可怕的阴谋。
  明智侦探摆好架势,一步一步地继续朝盔甲靠近。当他走到一定的距离的时候,盔甲便在那儿放声大笑。
  这一回明智侦探可没有后退,而是停下了脚步,瞪眼怒视着对手。
  那盔甲仿佛为了与他较劲,也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笑个不停。像遇见了非常可笑的事情,毫不停顿地一直笑下去,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这二十面相是不是疯了?
  可是,接下来又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不单是二十面相,就连明智侦探也像发了疯似的,冷不防地开口大笑起来。信雄被这可怕的场面,吓得浑身颤抖。
  “先生,您是怎么了?有什么可笑的啊?”
  小林也忍不住抱著名侦探的手臂大声地喊叫。
  可是,明智侦探还是没有收起笑声。不仅如此,还更大声地,捧着肚子笑个不停。
  “哈哈哈……实在是太好笑了。小林君,我们是被一个假人吓住的啊。这里,除了我们以外什么人也没有。这是真的是没人住的空房子啊。”
  啊,明智侦探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啊。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呢?他明明听见二十面相在笑,还说这儿除了他们谁也没有。
  “可是,先生,那个盔甲里不是有人藏在里面吗?”
  小林为了让先生回过神来,提醒了他一句。明智仍旧笑个不停。
  “哈哈哈……那个盔甲里什么也没有啊。你还没注意到吗?好吧,那我就把发出笑声的家伙找出来给你看看吧。”
  明智侦探一边说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一边放下刚才的架势快步靠近了盔甲,一把将那个头盔打落了下来。只见那个头盔就像是一只被切下来的脑袋,在地板上滚动。这样一来,就可以证明里面的确是什么也没有。因为,那没了脑袋的铠甲还在不停地笑着。简直是个妖怪。一只没了脑袋也会发出声音的妖怪。
  明智侦探不管这些,又抱起铠甲的身体部分,将它搬离原地。
  “看,那声音就来源于这里。”
  顺着明智侦探手指的地方一看,那个刚才放铠甲的地方,放着一台留声机,一张唱片还在不停地转着呢。
  二十面相跟他们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他料到,明智一定会到这儿来的。为了取笑明智,故意使出了一个费工费时的把戏来,好像是在警告明智,“要想抓我的话,就是这个下场。”
  经过仔细的检查才发现,从留声机上拉出了一根电线安在走廊入口处的门内侧和离盔甲大约一米左右的地方。只要有人踩在电线上,留声机上的唱片就会转起来。真是个巧妙的机关啊。
  看来,这回又让那个怪盗二十面相获得了胜利。就算一开始明智侦探没有接这个案子,可是显然他又输给了二十面相一次。
  “小林君,还有信雄君你们都好好地记住。我无论如何也要将那个家伙抓获。就用这只手抓住那家伙的脖子。被他这么嘲笑了一番,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从现在开始算起,一个月以内,怎么样?一个月以内,我一定把二十面相送进监牢。”
  平时,无论遇到怎样的大敌都是笑眯眯的名侦探,只有这一次才瞪起了愤怒的眼睛,咬牙切齿地发誓要向二十面相报仇。
  二十面相也发出了继续向少年侦探团报仇的誓言。不光是这些,那个留声机里还说就连明智侦探也不会放过的。
  啊,人称日本第一的名侦探和举世无双的怪盗之间的这场斗争,马上就要到达高峰了。是明智侦探赢,还是二十面相胜,决战的那一天真是叫人望眼欲穿。



恐怖的房间

  小泉被搞得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好心好意地把迷路的孩子送到家,却被这家的主人关进了这间奇怪的房间。这人是不是疯了。
  可这主人看上去是个堂堂正正的绅士啊。留着三角胡子,戴着一副大黑框眼镜,严然一副学者派头。这位气派十足的伯伯怎么这样对待小女孩的思人小泉呢?
  不多久,铁壁的背后响起了类似马达的转动声,听了叫人害怕。
  小泉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拖上了手术台,心里涌上了一阵难以明状的恐惧。嘴里一下子变得干干的,连话也说不出来。脸色也一定变得十分苍白。
  又过了一会,那类似马达的转动声中,夹杂了一种齿轮与齿轮间相互摩擦的噪音,震得这个包着铁皮的房间微弱地颤抖。
  小泉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很快。“啊,我可怎么办啊?”一想到马上将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便无法在这个房间里呆下去。他明明知道是无路可跑的,可还是急得像被关进笼子里的猛兽一样,东一头西一头地在房间里转个不停。
  他无意中抬起头朝天花板看了一眼,只见那包着乌黑的铁皮的天花板,正以虫子爬似的速度慢慢地朝下降。
  小泉无法接受眼前这恶梦似的一切,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
  可定下神来再一看,天花板的确是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沉,虽然速度极其缓慢,却一刻不停地朝小泉的头上压下来。
  “伯伯,请把门打开,请快点打开。”
  小泉拼命地敲打着铁门,朝门外喊。
  “哈哈哈……你总算明白了吧。看见天花板了吧,那可不是普通的天花板啊。它有一米厚,而且奇重无比。它正慢慢地朝你头上掉下来呢。结果会怎么样,小泉君你应该明白吧。”这夹杂在齿轮的噪声里的哑嗓子,听了让人毛骨悚然。
  小泉害怕地抬起头,看着那沉重的铁皮天花板,在不知不觉中又降下了五六公分。而且,还在毫不停地继续往下落。
  “伯伯,我已经明白了。我已经欣赏了伯伯发明的机器了。快点停下机器,让我出去吧!”小泉竭尽全力地朝外面大声地喊叫。这时,外面又响起了那个嘶哑的声音。
  “哈哈哈……你想出来吗?哈哈哈……我是决不会将这扇门打开的噢。”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你到底是谁啊?”
  “呜呼呼呼……你以为我是谁啊?你不是少年侦探团的团员吗?使出你那做侦探的本事好好地想想吧。我到底是谁,又为什么把你关进这个可怕的房间里?”
  “哎,你怎么知道我是少年侦探团团员呢?”小泉不解地问。
  “当然知道啦。正因为这样,才叫那个小女孩把你引到这儿来的啊。你这可怜的小鬼可中了我的圈套了。哈哈哈……,
  那家伙说完这些话,得意忘形地狂笑起来。
  “那么,你就是二十面相?”
  “哈哈哈……你才明白过来啊。真是个笨侦探啊。我既叫二十面相,又叫蛭田博士,还叫殿村侦探,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名字呢。
  “我为什么要把你关在这儿,你一定已经很明白了吧。我是要向你们报仇。我曾经被你们这帮小鬼侦探整得好苦啊。这回是跟你们来个礼尚往来。现在你好好地在里面欣赏那台机器吧。哈哈哈……”
  房间里的小泉听见那嘶哑而恶毒的笑声在渐渐地远去。二十面相真的就这样开着那台使天花板下沉的机器,离开了房门口。
  小泉急得没办法,只好拼命地用整个身子往门上撞。那包着铁皮的门依然纹丝不动。
  就在他拼命地往门上撞的时候,只觉得有一个影子正朝着他的头上压下来。抬头一看,不得了,天花板已经降到使他不能直立的地方了。
  小泉知道光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使那台怪机器停下来的。不管怎样,他还是使出浑身的力气设法抵住天花板的下沉。抵着抵着,他只觉得自己使劲地抵着天花板的两只手也在慢慢地朝下降。
  小泉不得不蹲下来了。就是蹲下来,他也感到那沉重的天花板朝头上压下来。
  你想,那高高的天花板降到现在这个地方只用了十分钟左右。要是就这样不停地往下降的话,恐怕用不了五分钟就要把小泉压扁了。小泉想到自己就要活不成了,吓得大声地呼喊:
  “妈妈,快来救救我啊。”
  此刻,小泉像个婴儿似的,拼命地呼喊着妈妈,向妈妈求救。
  不知从哪儿又传来了那个嘶哑的声音。
  “呜呼呼呼……小泉君,现在心情怎么样啊?是不是已经受够了啊?好了,不要担心了。我是不打算要你的命的。我只是惩罚你,让你从此以后再也不与我作对就可以了。怎么样?是不是受不了?”
  就像是做了一个恶梦,小泉出了一身的冷汗,衣服都湿透了。他朝着传出声音的方向转去,只见一处铁墙上开出了一个二十公分见方的小孔,那个扮成蛭田博士的二十面相正在那儿观察小泉的动静呢。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儿会有一个暗窗。
  “哈哈哈……害怕了吧,脸都发白了。放心吧,我已经把机器关了,对你的惩罚就到此为止,马上就把你放出来。不过,在此之前,有一点东西要叫你写。这里有纸和笔,照我说的写在纸上就行。怎么样,要是你说不的话,那我就要再把机器发动起来了廖。害怕的话,就乖乖地把笔拿去,给我写。什么?没关系,很简单。”
  二十面相一边谄媚地哄骗着小泉,一边从那个小孔里递了一支钢笔和一张信纸。



老猎人和名侦探

  转眼就到了两天以后的中午。一位头戴鸭舌帽,身穿旅行装的绅士,来到钟乳洞附近的那个老猎人的家里登门拜访。他就是名侦探明智小五郎。
  因为到了第二天,也就是星期一的傍晚,天都快黑了,那些去钟乳洞探险的少年们都还没有回家。他们的父母亲感到十分焦急不安,纷纷赶来找明智侦探商量对策。
  明智侦探也心急如焚,不等天亮便独自一人朝钟乳洞赶去,比警察还要快一步,替十一位少年侦探团团员的父母亲们寻找他们的行踪。
  当明智侦探来到那间山中小屋的门前,刚巧那个依然是一身山里人打扮的老人从小屋里走了出来。
  “是来这个洞里参观的吗?”
  老人慢悠悠地问道。看来他还不知道,两天前进钟乳洞探险的少年们失踪的消息。
  “喔,不是来参观的。你就是这个钟乳洞的向导吧?”
  “是啊。”
  “我是从东京来的,叫明智小五郎。您有没有看见,前天有一群中、小学生一共十一个人来这儿参观啊?”
  明智侦探边说边掏出名片递给了对方。那人好像不识字,他接过名片连看也不看,随口答道:
  “对,前天是有一大帮学生来过啊。出什么事了吗?”
  “那些孩子们进了洞吗?”
  “进去了啊。他们说不用向导,一个个精神抖擞地进了洞。”
  “那,您有没有看见那些孩子们出来呢?”
  “那就没看见了。我因为有点事,到山下去了。不过,就算是我没看见,那些少年们也一定是回去了吧。怎么会在洞里过夜呢?哈哈哈……”
  “可是,那些孩子们一直到今天早晨还没有返回东京。我一路上问了车站的站务员和公共汽车的司机,他们都没有看见那些孩子们回去。我担心他们会不会是在洞里迷了路,找不到出口了呢?”
  “啊,还没回去啊?这可就怪了。我在这洞口做了十六年的向导,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进了洞没出来呢。会不会是那些孩子们仗着自己年轻力壮的,走进了钟乳洞的深处呢?”
  老人抱着胳膊,歪着脑袋,有点想不通。
  “那么,越往深处去,迷路的可能性当然也就越大喽。”
  “不过,我平时给游客们做向导时,从不往太深的地方去。要是一个人进去的话,也是走不了几步就往回跑的。实话告诉你吧,谁也不知道这个洞到底有多大,多深?”
  “那,会不会是那些孩子们走得太远了呢?不管怎样,我还是打算亲自进洞看看。能不能给做个向导啊?看,我把手电筒都带来了。”
  明智侦探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小型手电给那老人看。
  “行啊。那就马上下去看看吧。”
  老人爽快地答应了明智侦探的请求,转身进了里屋,不知在里面做了些什么。随后便回到外间的店堂里,换上那双丢在泥地上的肮脏草鞋,站起身来便往外走。
  明智侦探也提着手杖紧跟其后。就在两人走到离那间小屋大约有十来米的地方,突然小屋的后面出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人影。
  这么热的天,那人却身披一件黑色的将军大斗篷,从头到脚都遮得严严实实地。那人还像小偷似的轻手轻脚地跟在两人的后面。
  这个鬼头鬼脑的家伙到底是谁呢?会不会是那个。十面相的手下?不,不是手下,说不定就是他本人。也许,他是想跟在明智侦探他们后面一起进洞,再使什么鬼花招吧?
  这人到底是二十面相,还是比二十面相更令人意外的人物呢?要不了多久就会真相大白的。
  不管怎样,先请各位读者暂时将这个可疑的黑衣人在心里放一放。
  打猎的老人和明智侦探谁也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这个黑影。他俩边走边说着什么。来到洞口,两人二话没说便一头钻了进去。那个身穿黑斗篷的人影也紧跟着消失在洞里。
  一进洞,明智侦探马上就打开了手电筒的开关,借着手电筒的光亮,跟在那个做向导的老猎人后面朝洞里走去。走了大约有二十多米,紧跟在老人身后的明智侦探突然大叫一声,手电筒也随着熄灭了,四周一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
  “哎呀,怎么啦?跌了一跤吗?脚下危险,小心一点啊!”
  黑暗中,就听见老人朝身后的明智侦探叮嘱了一声。
  “啊,不好了。跌了一跤,把手电筒给弄丢了。啊,找到了,找到了。没关系,朝里面走吧。”
  明智侦探拾起手电筒打开了开关。
  虽然,手电筒只熄了大约三十秒,可是平时一贯做事谨慎的明智侦探怎么会出这样的漏子呢?况且,那些少年们从这儿走过的时候什么也没发生啊。这里面是不是隐藏着什么奥秘呢?
  不过,那以后便再也没出什么差错,两个人一起顺利地走进了洞窟的深处。好像这个老人平时给游客做向导时走的路线刚巧与少年们所走的路线一致,两人在穿过了那个宽敞的洞穴以后,也来到了那个深不可测的无底洞口。
  “这里有一块跳板。小心点,要是掉进了这个洞里,就会跌到十八层地狱里去的哦。”
  不知什么时候,有人把那块跳板又放回了洞口。两人小心翼翼地跨过了那块跳板。
  那老猎人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身去抓住那块跳板往那个漆黑的洞口里一扔。
  “喂,你想干什么啊?没有那块跳板,我们不是回不去了吗?”
  明智侦探吃惊地问道。
  只听见那老人突然冷笑了一声,说出了一句奇怪的话。
  “噢,你还打算回去吗?”
  “这不是废话吗?你到底打算干什么啊?”
  “嘿嘿嘿……这里就是地狱一丁目,只要跨了进来,就再也出不去了。”
  “哎,你说什么?老头,你是不是疯了啊?”
  “哼哼哼……明智先生,你今天怎么这么迟钝啊?难道还没有明白过来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一直以为那老头是个为明智侦探做临时向导的老猎人,怎么会一下子翻脸了呢?连声音也变得年轻起来,而且还是东京口音。
  “哎,那你是……?”
  明智侦探显得有点惊慌失措,连拿着手电筒的手也在发抖,使得那束光柱在不停地晃来晃去。
  “你以为我是谁啊?明智先生,是不是怕得不敢说出我的名字啊?哈哈哈……我就是你找了好久的蛭田博士,还有一个名字叫二十面相。哈哈哈……就连你这个名侦探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个钟乳洞的老向导竟然会是二十面相吧?
  “不用说,你要找的那些小鬼也是被我关进洞穴的。你不知道吧?这个洞窟里住着一个跟人一样大的妖怪蝙蝠。那些小鬼都被大蝙蝠吓得半死呢。现在那十一个人都迷了路,就呆在洞里等着饿死吧。
  “其实,那个大蝙蝠就是我变的。二十面相不光会变成各种各样的人,变起动物来也同样是得心应手。哈哈哈
  “那你打算把我怎么样?”
  明智侦探定下神来,不慌不忙地问道。
  “让你也跟那些小鬼一样,呆在洞里等着饿死吧。要是让你继续活下去的话,就会跟我作对,坏我的事。没办法啊。因为我已经吃了你不少的苦头了,所以叫你从此以后再也不能挡我的路。
  “我是讨厌杀人的。不过,你和你手下的那帮小鬼是自己饿死的,与我毫无关系。哈哈哈……太妙啦。这个钟乳洞给你们做坟墓简直是太合适了。
  “喂,不许把手伸进口袋。我手里的子弹比你的飞得还要快呢。”
  不知什么时候,那个扮成老头的二十面相已经举着手枪,对准了明智侦探的胸膛。为了保命,声称不喜欢杀人的二十面相露出了凶相。
  被他这么一威胁,明智侦探也只好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了。
  那十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年就不用说了,怎么连神机妙算的明智侦探也会中了二十面相的计,上了他的圈套呢。那个热情的向导一下子变成了二十面相,那块跳板又被扔进了无底洞里,名侦探就是再有本事也跑不出这个黑暗的迷宫了啊。
  难道我们的明智侦探就这样输定了吗?命中注定他该和那些少年们一起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钟乳洞里等着饿死吗?
  “哈哈哈……痛快,实在是太痛快了。有生以来,我还是第一次感到这么痛快呢。人称日本第一的名侦探竟然成了我二十面相的阶下囚。
  “好吧,侦探先生,让我带你去见你的那些部下吧。让你好好地看看那帮小鬼的惨相。”
  二十面相嘴里刻薄地唠叨着,用手枪顶住明智侦探的脊梁,逼着他朝洞窟的深处走去。



两个侦探

  相川泰二被拐走,还搭上他爸爸公司的重要文件。连泰二的同学大野、斋藤、上村等三位少年也下落不明。此时此刻,泰二的爸爸、妈妈的心情真是无法形容。学校方面也非常重视,师生们团结一致配合警方进行大规模搜捕犯人的行动。报纸上也刊登了四个失踪少年的照片,进行了大量篇幅的报道。这件事已经是当今最为引人注目的重大事件。
  在所有与事件有关的人当中,受到打击最大的要数相川泰二的爸爸了。泰二爸爸是东洋制作会社的总工程师,公司的秘密文件和宝贝儿子泰二一起丢失了。他不仅对公司感到非常抱歉,又为儿子的失踪焦急不安。
  虽然警方是在全力以赴地搜查罪犯,东洋制作会社认为他们不能坐等着警察们破案。这可是丢失了国家重要机密,他们公司有责任竭尽全力找回机密文件。
  公司的紧急干部会议决定接受相川总工程师的建议,委托民间著名侦探明智小五郎,协助警方一起破获此案。会后,相川总工程师亲自拜访了明智侦探事务所,与侦探协商。
  明智侦探非常爽快地受理了此案。因为案情相当复杂,还找不到一点可靠的线索,名侦探一下子也无能为力。
  一晃就过去了二三天,无论是警方还是明智侦探都没有传来好消息。东洋制作会社的全体员工、特别是相川总工程师,只能在焦急和不安中度过漫长的每一天。
  就在机密文件被盗后的第五天下午,一个神奇的人物来到东洋制作会社的传达室,要求见相川总工程师。他说想跟相川总工程师谈谈有关这次机密文件被盗的案件。相川总工程师接过门卫带进来的名片一看,上面印着“私人侦探殿村弘三”几个字。虽然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私人侦探名字,可他还是决定先见了面再说。他马上吩咐门卫,将那人带到会客室。
  总工程师先来到会客室等待着客人到来。不一会,门卫将那人领了进来。来人过于特别的外貌把总工程师吓了一大跳。
  私人侦探殿村,有五十多岁,背上鼓着一个大包,是一个驼背男人。见了人,他便抬起那个长脖子上撑着的大脑袋,像蛇伴着脑袋似的。
  这人不但身材奇特,那张脸也长得实在吓人。头发不知道有几年没剪了,又长又乱。脸上的两条粗眉,就像两条毛毛虫贴在了额头上。眉毛下瞪着一双发光的眼睛。上嘴唇朝上翻着露出一副爬牙,再加上一脸不整洁的络腮胡子。
  身上穿的旧西装,不知道几十年前流行过的。手里拄着一根怪里怪气的拐杖,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那样子真叫人怀疑他是否能胜任侦探这项工作。
  “我就是相川,你,是殿村先生吗?”
  总工程师惊愕地看着对方的脸,再看看名片问道。
  “对。我就是私人侦探殿村弘三。我们还是来个开门见山吧。相川先生。您不为您儿子的生命担忧吗?您不想尽快找回公司的机密文件吗?”
  殿村没礼貌地往身边的椅子上一坐,两手撑着拐杖,下巴搁在拐杖的头上,两眼盯着总工程师。
  “那当然啊……”
  相川边揣摩着对方的心思,边含含糊糊地回答着。
  殿村龇着那副可怕的爬牙,唾沫横飞、接连不断地指手画脚起来。
  “如果那样的话,那你们的做法就错了。听说你们这个案子交给明智小五郎了。你们怎么可以相信那种刚出道的愣头青呢。凭他那几手怎么解得开这个案子的谜底呢?哦呵呵……像这样的案子明智是破不了的。
  “您可要好好地想想,从那份文件被盗到今天为止已经有几天了?都五天了,不是白白地在浪费时间吗?那些警察也真不中用。那个被称为名侦探的明智也不过如此。
  “请问,相川先生,你们为什么不把这个案子交给本人来破?要是本人,保证用不了明智的一半时间,就可以将机密文件夺回,将孩子们救出来。如果是我的话,一定早就把犯人的马脚给抓住了。”
  把名侦探明智小五郎骂成了愣头青,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东西,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相川总工程师实在是想不通。
  “请等一下。您的意思是说,您已经掌握了犯人的行踪?”
  “对,已经掌握了。我掌握着明智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的线索。怎么样,相川先生,把那个明智给撤了,交给我来办吧。用不着十天就将文件和孩子们都交到您手里。”
  殿村看起来充满自信,不太像说谎。
  虽然,那张脸看上去有点傻乎乎的,可是那双发光的眼睛,仿佛一眼就能把人的内心深处看穿。看起来好像还有两下子。
  相川感到也不能轻视这个人的实力。
  “殿村先生,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当然很高兴得到您的帮助。可是,作为我们公司来说,因为已经先和明智侦探说好了,将此案交给他全权负责了,不跟他打一声招呼就随便委托你是不可能的。这样吧,我们先商量一下,过一会再给您答复,怎么样?”
  那怪侦探迫不及待地扯起嗓子嚷了起来:
  “哎呀,那是当然的。可是,能不能先将明智小五郎叫到这儿来呢?侦破案子这件事,要是耽误了一分一秒,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还说什么‘过一会、过一会’,现在可不能再这样慢吞吞、侵吞吞了。请快点把明智侦探叫到这儿来。打电话,叫他快点到这儿来。我就在这儿等着。
  “只要明智到了这儿,就会明白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他不是被称为名侦探的吗?看见我自然就可以探出我有多少实力了。”
  你看,他真是个狂妄自大的家伙。
  听了这番话,相川想想还是先把这件事跟公司的董事们商量一下吧。董事们认为既然他说得这么肯定,一定是已经掌握了有什么线索。不妨,按照他的意思先把明智侦探叫来看看。于是,相川马上就派人往明智侦探所打了电话,转达了殿村的意思。
  明智侦探在事务所里亲自接了电话,他详细地询问了那个殿村侦探的情况,答应马上赶到。
  相川总工程师和殿村侦探相对无言地在会议室里等了三十分钟左右以后,明智侦探笑眯眯地出现了。相川赶紧为两位侦探作了相互介绍,两人简单地打了招呼以后,殿村马上转入正题。
  “明智君,对这个案子你是不是没有把握啊?听说,到现在你还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是不是啊?”
  对这不礼貌的提问,明智并没有显出恼火的样子,反而觉得可笑。
  “哈哈哈……正如你说的,我是还没有抓住任何线索呢。不过,像这么复杂的案子,至今为止也碰到过几十次了,还一次也没有失败过呢。”
  “哦呵呵,你可真是骄傲自大啊。不过,对这个案子,你连一点线索也没找到,也太可怜了吧。你看看我,已经掌握了犯人的线索。接下来,只要找到那家伙的下落就可以了。确凿的证据已经有两三个捏在了手里。怎么样,明智君你还不打算脱去战袍吗?刚才我已经跟相川先生说好了,我打算连今天只用十天的时间,就将机密文件和孩子们找出来交到他手里。明智君,只要十天胆!”
  殿村得意洋洋,瞅着满嘴发黄的爬牙,唾沫横飞地喋喋不休。
  明智还是满脸微笑,他沉默不语地打量着殿村,十分平静地说道:“十天?是不是有些太长了吧?我是打算只用你的一半,五天,就把犯人找出来的。”
  听了这番话,殿村吃了一惊,盯着明智侦探的脸。那张丑陋的脸显得愈加难看起来。
  “什么?你刚才不是还说一点线索都没找到吗?那怎么能说只用五天呢?就是吹牛也要有点根据啊。”
  “我可不是在吹牛。光是找出线索、抓住犯人、夺回文件和孩子们这些事,用五天还太多呢。至今为止,凡是本人约定的破案期限,还一次也没有违约过呢。”
  “哼!没有任何目标,只等着期限过去吗?真是个会胡闹的侦探。行!那我只用四天来做给你看看。四天。”
  殿村涨红了那张丑陋的脸,丧心病狂地吼叫着。
  “行,那我也讲好四天。”
  明智不慌不忙地加了一句,好像犯人已经抓在了他手里。
  “他妈的。要是这样约定的话,那我也会。我可不是像你那样在胡说八道。”
  殿村堵在明智侦探的面前,龇牙咧嘴地摆出一副样子,仿佛要把他给吃了似的伸出了三个指头。
  “三天。我只用三天就收拾给你看。今天是九号吧,到十一号的夜里为止,一定破了这个案子。”
  “好啊。那我也约定到十一号夜里。”
  明智爽快地丢下这句话,起身便要走。
  各位读者,是不是有点担心啊?就连这个十分有把握的殿村,起初也说要用十天的时间。这位还没有找到一点头绪的明智,就这样随便地作出约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相川总工程师沉默地听着两位侦探的争论,怕不好收场了,他灵机一动地插了一句话。
  “两位,光这样争着比期限也解决不了问题。看看这样行不行。因为作为我们来说,不管是哪一位,只要是能尽快取回文件,找回孩子们就行。就请你们两位分头行动,尽快地抓住犯人,怎么样?我们也没打算让你们两位在这儿竞争嘛,既然殿村先生愿意伸出手来帮助我们,也不好就这样拒绝,对吧,明智先生您看怎么样严
  明智平静地接受了相川总工程师的建议。
  “殿村先生,您看呢?”
  “虽然明智君不是我的对手。可是如果他上的话,我也不妨答应他的挑战。不过,明智君,我看你还是趁早认输吧。你是赢不了的。”
  到这时,殿村还这么尖酸刻薄。



美丽的少女

  这个房间像个客厅。中间放着一张桌子,旁边围着一圈样式古怪的椅子。由于里面十分昏暗,看不清四周的角落里都放了些什么。
  可是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却有一样东西令人眼前一亮。一位美丽的少女,如同一朵艳丽的玫瑰在那里含苞欲放。她大约十五六岁,长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穿着一身华美的衣裙。泰二并不是在惊讶少女的美貌,而是被她凄惨的样子吓了一跳。少女的身上被一根粗绳捆得严严实实,嘴里还被塞上了一块白布。
  “那个坏蛋老头,竟然对这位小姐下这样的毒手。”
  那美丽的少女多可怜啊!少年泰二感到无比愤慨。他一定要与那个老东西一决胜负,再把这位小姐救出来。
  从窗口望过去,房间的门是开着的。门外是一条走廊,那里也没有怪老头的身影。一定是他把独自一人留在家里的少女绑在这儿,跑到里面偷东西去了。
  “对,乘这个机会救出小姐,再叫小姐用钥匙将老头反锁在屋里,然后去报警。”
  想到这儿,泰二下定了决心。只见他两只手撑着窗台,噌地一下子成功地跳进了房间。赶紧跑到少女的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先割断绑在少女身上的绳子。他还轻声地安慰少女。
  “沉住气,我是来救你的。”
  说话间,那捆在少女手脚上的绳子已经被割断了。
  奇怪是绳子虽然被解开了,少女还像石头一样一动不动。是不是昏过去了呢?泰二把两只手放在女孩的肩上用力地摇着,嘴里还不停地喊着:
  “醒一醒,醒一醒。
  她还是一动不动。泰二觉得那两只搭在少女肩上的手有点不对劲,本来应该是柔软的双肩却冷冰冰、硬邦邦的。难道这位小姐已经死了吗?泰二感到束手无策。他想绳子已经解开来了,再把塞在嘴里的布取出来吧。这时,他才清楚地看到了少女的脸。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位叫人担心了好一阵子的女孩,竟然是一尊栩栩憾生的蜡像。
  到底是谁,为了达到什么目的做了这件叫人不可思议的怪事呢?那个怪老头总不会特意跑进来把蜡像绑起来吧?这个蜡像一定是在怪老头进来之前就被绑在那儿的。
  蜡像少女的那双可爱的玻璃眼睛,仿佛一直在盯着泰二。美丽的脸蛋跟泰二的好朋友樱田的姐姐简直长得一模一样。
  泰二害怕极了,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怪老头到底藏到哪儿去了呢?从他钻进来到现在,已经有十分钟了,还不见他出来的动静。一想到自己可能被孤零零地留在了这座昏暗的旧公馆里,不由地感到了寂寞和恐怖。
  他好像暂时丧失了思考能力,迷迷糊糊地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等到他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房间里已变得漆黑一片。
  抬头一看,那扇窗户已在不知不觉中被人用牢固的铁制窗板严严实实地封上了。外面的光线被窃板挡住,使得房间里一片黑暗。泰二赶紧跑到窗前想把窗户推开,可是推了半天它还是纹丝不动。
  这真是一座奇特的建筑物。光看外表就有一种使人不寒而采的感觉,进了屋再一看,就更使人毛骨悚然。从美少女蜡像被绑和窗户自动地关上等一连串的怪事来看,这仿佛是一座阴森森的鬼屋。
  泰二被困在了漆黑的房间里。要想出去,也只有走出这个房间到走廊里去看看了。他怕那个老头正狞笑着在走廊里等着他,所以一步也不敢走出去。
  可是呆在这个没有亮光的房间里,他又害怕那个少女蜡像不知什么时候会一下子站起来。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离开这个可怕的房间。只见他战战兢兢地走出了房门,来到走廊里。朝四处看了一下,附近并没有老头的身影。整幢房子寂静无声,像一座没有人住的空房。
  走廊呈直角形,两边有许多门。每扇门都上了锁,一扇也打不开。泰二急得快哭了出来。他强忍着恐惧,摸索着来到了走廊的尽头。一看,只有这个最里面的房间的门是半开的。“里面会有谁呢?”想到这儿,泰二的心头又袭来一阵恐惧。不过,事到如今已容不得他再犹豫了。秦二挺直了身子,鼓足了勇气,朝那扇半开着的房门里走去。



名侦探的惨败

  明智侦探失去了还手的余地,不得不遵从二十面相的命令朝着洞窟深处走去。二十面相手里的那支手枪紧贴在他的背上,只要稍微停一停,那子弹就会从枪口飞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途中二十面相还夺去了明智侦探手里的手电筒,拿在自己的手里。奇形怪状的石壁不断地从眼前闪过,一会儿走进不得不匍匐前进的小洞,一会儿又要穿过不得侧过身子走的细缝,就这样转来转去,走了大约有五六十米,四周渐渐宽敞起来。明智侦探被带进了一个大洞。
  “看,你的那些可爱的弟子都缩成一团,哭着鼻子呢。”
  二十面相边说,边举着手电筒朝一个角落照去。
  手电筒的光柱先是照在了对面那冰冷的石壁上,接着便对准了那些被饥饿和恐怖折磨得有气无力的十一位少年的身上,一个挨着一个地照了过去。
  从昨天到现在,少年们没吃过一点东西,也没喝过一口水。现在全都有气无力地蹲在这个大洞窟的一个角落里。当然,在开始的时候,他们想尽了办法,打算从这个黑暗的迷宫中逃出去的。可是,走来走去觉得总是还在同样的洞窟里转悠着。而且他们也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跨过那个曾经架着一块跳板的大窟窿。
  渐渐地,大家都累得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肚子也饿了起来。这些勇敢的少年们终于精疲力竭地倒了下去。
  不过,他们从没有放弃希望。
  “明智先生一定会来救我们出去的。先生他什么都知道,所以也一定知道我们正在这儿受着折磨。”
  虽然谁也没有说,可是每个人的心里都在盼望着,恨不得明智侦探那张笑眯眯的面孔马上就出现在他们的面Bu。
  就在这时,洞窟的那一头出现了动静,接着便是一束刺眼的亮光射了过来,还听见了二十面相那可恶的声音。
  “喂,孩子们,你们尊敬的明智大先生来救你们了。明智先生为了营救你们,从路途遥远的东京赶来了。不过,可惜的是,你们的先生也成了二十面相的阶下囚了。哈哈哈……。”
  “来,明智先生来看看你可爱的部下们吧。接下来,就是和他们一起在这里等着被饿死吧。想跟二十面相作对的家伙,都是这个下场。这就叫作自作自受,叫活该。哈哈哈…·”
  这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底层,带着可怕的回声,回荡在黑暗又空旷的洞窟里。
  尽管少年们都饿得浑身软绵绵地,没有一点力气。可是当他们听到了这个可恶的二十面相的声音,马上都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站了起来,瞪着眼睛朝着发出声音望去。
  团长小林一听说明智先生进来了,忘记了二十面相的存在,忍不住朝着明智侦探的身影扑了过去,叫了一声“先生!”
  小林扑到明智侦探的身边,摸索着一把抓住先生的手臂。
  “是小林君吗?”
  明智侦探也心疼地抚摸着小林的双肩。
  “嘿嘿嘿,简直就像是悲剧中师徒相见的一幕啊。那就拉起手好好地再看一眼吧。因为你们再也见不到天日了,等于是被活埋在这个洞窟里了。”
  二十面相扮成的老向导,得意洋洋地看着黑暗中的名侦探和少年助手的身影,嘴里还不停地嘀咕。看他得意得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长期以来一直跟他针锋相对的名侦探和他的少年助手,现在都成了他的阶下囚。这能叫他不高兴吗?
  此刻,这个恶魔为自己取得的巨大胜利所陶醉,那握着手枪的手也放松了警惕,垂了下去。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些被他折磨得精疲力竭的少年们,竟然还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他犯了一个错误。
  就在那短短的十秒、二十秒间,相扑选手桂正一领着五个小伙伴,乘着黑暗,悄然无声地爬到了二十面相的脚下,看准对方得意忘形地垂下了握着手枪的那只手的时候,五个人一下子扑了上去死死地抱住了那只手不放。
  “啊,疼死我了。”
  二十面相被击中要害,忍不住叫出了声来。这也难怪,一起扑上去的少年筱崎张大了嘴巴一口咬住了那个恶魔的手腕,疼得他不得不松开了手枪。大力上挂正一见机,一把将手枪夺了过来。
  机敏的明智侦探当然不会对眼前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当他知道二十面相遭到了少年们的袭击以后,马上就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枪,对准了二十面相的胸膛。
  小林也像一只小松鼠一样,敏捷地拾起了二十面相受惊后丢下的手电,迅速地将手电光打在了二十面相的身上。
  黑暗中,谁也不说一句话,只听见剧烈的喘息声。
  二十面相高高地举着双手,慢慢地前后面退了起来。手电筒的光柱追随着他的身影,明智侦探的枪口也紧逼不放。
  十步、二十步,就这样一直退到了靠近洞窟的石壁的地方,那家伙突然像螃蟹似的横着走了起来,而且,那张被手电筒照着的脸上露出了可怕的冷笑。
  哎,这又是怎么回事啊?被手枪逼得走投无路的怪盗,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莫名其妙地笑起来呢?
  看到这个情况,明智侦探和少年们一下子停下了脚步。因为他们知道,那个二十面相这样笑的话,一定没什么好事。因此,决不能疏忽大意。
  明智侦探他们定下神来,睁大了眼睛朝二十面相望去。哎,那是什么啊?在H十面相身后的黑暗里,模模糊糊地显出了一个巨大的影子。
  因为明智侦探是突然发现那个影子的,一时还无法判断出那是个什么东西。少年们可是一眼就看出来了。是蝙蝠,那只可恶的大蝙蝠。而且还不止一只,在第一只的身后,又出现了另一只的影子。
  “先生,那是人,是人装的。”
  小林拉着先生的手臂轻声告诉了他。
  这时,从明智侦探他们的身后的黑暗里,突然传出了一声尖叫。听起来好像是年纪最小的羽柴壮二的声音。
  明智侦探和小林吃了一惊,赶紧举起手电筒朝发出尖叫的方向照去。
  这一照,可不得了。映入大家眼帘的是一个令众人既害怕又着急的场面。
  后面又出现了一只大蝙蝠,而且正拽着羽柴的手臂,用枪口抵住了他的额头,随时都有可能扣响扳机。
  啊,在那只大蝙蝠的后面又出来了两只,前后加起来一共来了五只大蝙蝠。而且,那些怪物全都手拿着枪,对准了明智侦探和少年们。
  蝙蝠拿着手枪,听起来好像有点滑稽吧。可那些大蝙蝠全都是二十面相的手下变的。“哇哈哈哈…‘·“”
  突然,二十面相又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又变成了回声在洞窟里回荡。不,不止是回声,那五个大蝙蝠也跟着大笑起来,张着那可恶的血口,露出满嘴的黄牙哈哈大笑。
  “哎,侦探先生,吓坏了吧。哇哈哈哈……是不是一直以为我是孤军作战呢?要对付你们这样狡猾的大敌,不做好充分的准备可不行啊。
  “快把手枪和手电筒交出来。怎么?不愿意吗?哈哈哈……不愿意也不行啊。不然的话,就要了那个小鬼的小命。
  “快,交出来。再不交的话,只要我的一声命令,那个小鬼的脑袋就要开花了。”
  不要说,那个小鬼指的就是被一只大蝙蝠抓住的羽柴壮二。就是再不情愿,也不能眼看着羽柴被活活地打死啊。明智侦探无可奈何,一言不发地交出了手枪。小林也学着他,把手电筒交到了那个坏蛋的手里。
  二十面相接过手枪和手电筒又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侦探先生,这回总算尝到了我的厉害了吧。那好吧,就给我在这儿好好地想想吧。反正时间有的是,一个月也行,二个月也行,一年二年都可以。哈哈哈
  说完,他便关掉了手电筒,一转身消失了。
  四周又一下子陷入了黑暗。只听见一阵啪嗒啪嗒的声音在洞窟中回荡,渐渐远去。好像是五只大蝙蝠挥着巨大的翅膀,跟着二十面相一起走出这个洞窟时发出的声音。
  少年们带来的三只手电都叫那个家伙收去了,明智侦探的手电也在刚才被收走了。在这个即使看得见也会让人迷路的迷宫似的洞窟里,光靠摸索前进的话,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出口啊。即使是摸了出去,途中还有那个黑乎乎的大窟窿正等着将他们一口吞下去呢。
  难道日本第一的名侦探明智小五郎和他的名助手小林芳雄,还有十名勇敢的少年侦探团团员们,就这样被活活地理进了这个钟乳洞里了吗?就这样在黑暗中等着饿死了吗?



名侦探的妙计

  过了大约三十分钟,小泉信太郎坐在了自家书斋的大书桌前,举起了电话。
  “喂,是明智侦探事务所吗?我是涩谷的小泉,请问明智先生在吗?”
  小泉和明智是同一个社交俱乐部的会员,平时谈不上什么深交,可也曾说过二三次话。
  就是因为有这层关系,当初听说信雄加入了少年侦探团这件事,并没什么担心。因为相信明智侦探,也就默许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情。
  这件事不能报警,要是那样做了,让那个机警的二十面相察觉的话,后果将是不堪设想。
  因此,小泉信太郎想到了与明智侦探商量这件事。他考虑到,明智侦探既是熟人,又与少年侦探团有着密切的关系,一定会认真地对待此事。刚巧是明智侦探本人接的电话。
  “哦,是明智先生吗?我是小泉。很冒昧地打扰您,实在不好意思。有一件急事要请您帮忙。因为在电话里,有点不方便。详情等见了面后再说好吗?这次案情重大,请您务必相助。
  “啊,您亲自光临寒舍?谢谢,谢谢!那就不好意思了。您的助手小林君知道我家的地址。我就在家里等着你了。”
  喀嚓一声挂上了话筒,小泉信太郎暂时松了一口气。
  刚巧,明智侦探在他的事务所里,这对小泉信太郎来说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他想,这个案子只要交给明智侦探的话,他就会巧施妙计骗过罪犯,不交出传家宝挂轴名画来,也可平安地救出信雄了。
  想到这里,他总算放下心来。急得发白的脸上,也渐渐泛起了一点红晕。
  就在小泉全神贯注地给明智侦探打电话的时候,有一个形迹可疑的白发老头在小泉身旁的玻璃窗外,盯着房间里张望呢。
  窗外是个宽宽敞敞的大院子。不知什么时候,先前出现在神社树林里的那个怪老头,也就是二十面相又从什么地方钻了进来。他就像是盯着猎物的毒蛇一般,用执拗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小泉信太郎打电话的身影。看来,刚才消失在神社树林里的那一幕是他虚晃一枪,实际上他是尾随着小泉信太郎来到了这里。
  就在小泉信太郎放下话筒的那一刻,他编起了脖子隐藏到院子里的树影里去了。小泉信太郎当然是毫无察觉。
  然后,那二十面相扮成的怪老头,穿过院中的树林,来到了后院的院墙下,像猴子一样灵活地轻身一跃跳过了院墙。院墙外面是一条行人稀少的小路。二十面相神态自若,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穿过这条小路,急急忙忙地朝热闹的商店街方向走去。他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的电话亭里,抓起话筒拨的竟然是明智侦探事务所的电话号码。
  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二十面相亲自给明智侦探打电话,这可是谁也想不到的怪事啊。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这个怪盗又在策划着什么阴谋诡计呢?真是叫人不放心。
  先不管这些,让我们再回到小泉的府上。在这里,必须先对小泉府上这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作一番详细的叙说。
  就在小泉信太郎放下话筒,过了大约二十分钟,门外响起了小汽车的声音。名侦探明智小五郎与平时一样,穿着一身瀟洒的黑西服来到了小泉家的门前。
  等候已久的小泉信太郎亲自出门迎接名侦探的到来。并将明智侦探引到了内客厅,避开佣人们的耳目,与明智侦探谈起了整个事情的经过。明智侦探全神贯注地听完了小泉信太郎的叙述,抱着双臂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他好像想出了什么妙计,口气轻松地对小泉信太郎说:
  “小泉先生,这个案子我接了。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叫那个家伙显出原形。救出信雄君那是理所当然,不但不交出雪舟的挂轴,还要将那家伙擒获到手。不瞒你说,我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机会呢。对这个二十面相,我可真是恨之入骨啊。今天的事件,对我来说可真是求之不得。信雄君又是因为参加少年侦探团的活动才遇上这样的不幸,我也应该负很大的责任啊。我一定要平安救出信雄君,请您放心。”
  “谢谢!听了您这番话,我也就放心了。可是您到底打算用什么方法救出信雄呢?您已经知道二十面相的藏身之处了吗?”
  “不,这一点我还没有掌握。”
  “那,为什么?……我实在是想象不出您将会作怎样的打算。”
  “那家伙不是要以雪舟的挂轴作为交出信雄君的交换条件吗?”
  “是啊,正因为这样,您想如果不交出那幅名画,又可以用什么方法救出信雄呢?”
  “那就把那幅名画交给他嘛。”
  “啊,您说什么啊?您的意思是叫我交出那幅传家宝吗?”
  “不,我当然不是指雪舟的那幅挂轴喽。您府上一定还有一些即使被偷去,也没什么可惜的挂轴吧。只要从中选出一幅与雪舟那幅相似的,来个偷梁换柱嘛。”
  “原来如此。这虽然是一条妙计,可是那家伙会这样轻易地上当受骗吗?他怎么可能不加确认就收下呢?”
  “哈哈哈……就这样交给他的话,当然要露馅喽。还得变一下戏法嘛。那二十面相不是个变戏法的高手吗?我也不打算输给他。这,您就尽管交给我好啦。”
  “可是,要说变戏法的话,这幅挂轴不是叫我必须亲自送去吗?我可不会变戏法啊。”
  “哈哈哈……不好意思,这您当然不行了。这套戏法可是非本人上场不可啊。”
  “可是托您做我的代理人可不行啊。不是我亲自送去,是绝对换不回信雄的啊。”
  “那当然得下一番工夫喽。我早有准备。这里面就装着一套工具。”
  明智侦探拿起放在腿边的一只小包,打开小包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能不能借用一下您夫人的化妆室呢?”
  “哎,化妆室?您打算干什么啊?”
  “哦,您马上就会明白的。还有求您夫人帮忙的地方呢,能不能介绍一下啊?”
  小泉信太郎有点莫名其妙。他一想,明智侦探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也就顺着他的意思,把夫人叫了出来,给明智作了介绍。并叫夫人把他领到化妆室。
  小泉信太郎回到原来的座位等着明智侦探出来。他抽着烟,坐了大约有十五分钟左右,突然,靠近走廊那边的一扇纸拉门响了一下,闪进一个人影。
  小泉信太郎回过头去,朝进来的那人一看,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嘴里发出了惊讶的喊声。
  此刻,笑眯眯地站在那儿的那人,无论是五官脸型还是身材打扮,都可以说,与小泉信太郎是一个模子里脱出来的。小泉信太郎仿佛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走了出来,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甚至怀疑是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还是在做梦。这显然又不是梦。那另一个自己毫不拘束地走到了明智侦探刚才坐的地方,坐了下来。
  “哈哈哈……小泉先生,看您吃惊的样子。连您也没有识破的话,这个装化得还算成功吧。是我啊,是明智。”
  那人有点滑稽地笑着,道出了真相。
  “啊,是吗?我可真是吃了一惊。还以为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呢。您的化装术实在是高明。就像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一样。”
  “哈哈哈……刚才在聆听您叙述事情经过时,我就把您的脸部特征—一记下了。然后,贴上事先准备好的胡须,再梳平乱七八糟的头发,嘴里含上些棉花,再在脸上施上些秘术,脸部的妆就基本画好了。这身和服和外套还是托您夫人找出来的呢,怎么样?这个冒牌货还行吧?”
  “哦,连声音也伪装得这么像。真是太绝了。我怎么也没想到您还会有这么高明的化装变身技术啊。这样一来无论对手是谁都无法识破的。”
  “哈哈哈……能得到您本人的认可,我就放心了。让我就以这身打扮作为您的替身,去吓一吓二十面相那个家伙吧。
  “接下来,要准备那幅挂轴的替身了。我想先看一下雪舟的那幅名画好吗?然后再选出一幅用来迷惑对手的冒牌货来。”
  “明白了。那就请您跟我一起去收藏室吧。”
  小泉信太郎为明智侦探这套高明的变身术所佩服,心想只要按明智侦探说的去做,就一定会万事大吉的。他的心情变得轻松起来,亲自举着手电筒,走在前面领着明智侦探朝收藏室走去。
  真不愧是收藏国宝的地方。收藏室的入口处可真是戒备森严。开了第一道锁,先将最外面的一扇铁门打开。然后再打开第二道包着金丝网的板门,进了收藏室。里面放着一只看上去非常沉重的铁制保险箱,箱子上有一把密码锁。小泉信太郎对上了密码,打开了保险箱,从里面的架子上取出了一只细长的桐木盒子。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将那件传家宝——名画家雪舟的挂轴展示在明智侦探的眼前。
  “啊,真了不起啊。我虽然对画是一窍不通,可这真不愧是一幅名画,看了叫人感动。看,这精致的笔锋,真是令人感叹不已。这样的宝物,难怪那个二十面相要垂涎三尺了。看来在这方面,那家伙还是有点鉴赏能力的。”
  明智侦探用手电筒照在小泉信太郎展开的那幅画上,嘴里不停地发出叹息。
  “这可是祖传七代、地地道道的传家宝啊。如果不交出这件传家宝便将这件事顺顺当当地了结,就太好了。要是成功的话,我一定备下厚礼重谢。”
  “不,那就不用操心了。与其说是为了您,还不如说是为了我自己。不将那个家伙打败,我决不罢休。
  “好吧。让我们来找一幅与此挂轴外表相似的替身吧。”
  在明智侦探离开了那幅名画后,小泉信太郎小心翼翼地一边卷著名画,一边说:
  “哦,要是找替身的话,我心里已经想好了。请等一下。嗯……就是这幅。这幅画虽然外表看上去非常漂亮,实际上是一个无名画家的作品,就是叫那个家伙拿去也没什么可惜。”
  说完,小泉信太郎从墙上的架子上取下了一个黑乎乎的桐木盒子交给了明智侦探。
  明智侦探从桐木盆中取出那幅挂轴,稍微打开一点拿到手电筒下看了一下,便马上卷了起来。放到了雪舟的那幅挂轴旁边。
  “嗯,这两幅画的轴嘛,是同样色调的象牙做成的,核装的新旧程度也极为相似。这样看来真可谓是天衣无缝了。就选这幅吧。
  “哎,这两副挂轴的盒子上都题着字呢。要是盒子不用原装的话,就容易被识破。
  “当心不要搞错了。将这幅替身放入真品的盒子里去,再将雪舟的那幅换到这只冒牌货的盒子里来。这不就行了嘛。
  “虽然换了盒子,觉得有点怪,可这是真正的雪舟的原作。没错,请将它放回原处吧。”
  小泉信太郎接过了明智侦探递过来的桐木盒子,放到了保险箱的架子上,关上了门,将密码打乱。
  两人走出收藏室,关上了最外面的那扇铁门,回到了原来的房间。明智侦探接过女佣交给他的包袱皮,将那个放着冒牌货挂轴的桐木盒子仔细地包好。一切准备就绪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主人打开珍藏的陈葡萄酒,摆上了几样西式的下酒菜招待明智侦探。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该赴约的时间了。
  “哦,已经是十一点半了。该去赴约会了。这约会可不能迟到啊。那,我就去了。请务必放心。我一定完壁归赵地将信雄君带回来交到您手里。”
  扮成小泉信太郎的明智侦探站起身来,打了声招呼。小泉信太郎千叮万嘱地叫他无论如何也不要出什么差错。然后,一直将名侦探明智送至门外的拐角处。



名侦探的胜利

  躲在天花板上的那张脸又一下子缩了回去。过了一会,从那个洞里伸出了两只脏脚来。又滑出了膝盖、大腿和腰,然后就见整个人吊在天花板上。那人就像是吊环上的体操运动员似的,做了个动作,便轻松地落到了房间当中的地板上。
  那动作实在是太漂亮了。他接连翻了几个空翻,然后一挺身稳稳当当地朝房间的正当中一站,向在场的各位莞尔一笑。
  这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一身要饭的打扮。人们做梦也不会想到,从高高的天花板上会掉下来一个少年。
  明智侦探开了口。
  “殿村君,这孩子你还记得吗?从你第一次去东洋制作会社的时候开始,这个要饭的孩子就跟踪你了。好好看看,你一定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过他了。”
  殿村死死地盯着乞丐少年的脸,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好像是见过的,也说不清是在哪儿。可的确是见过的。
  明智侦探把惊慌失措的殿村丢在一边,向各位介绍天花板上跳下来的少年。
  “各位,让我来介绍一下。他就是我的少年助手小林芳雄。这孩子虽然是这么一身打扮,可不是要饭的,是我让他化装成这样的。从前几天起,就叫他一直跟踪着这个男人。小林君每天都把殿村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然后一五一十地向我汇报。”
  各位读者,一定还记得那个每天晚上都要从窗口爬进明智侦探书房的要饭少年吧,他就是小林芳雄。
  在场的人们听了这些话,不由地从心里发出了感叹。
  “原来还有这样的绝招啊。明智侦探可真是了不起。”
  “那么,就让小林君来把殿村君的秘密介绍一下吧。小林君,你来简要地说一下。”
  小林马上大声地向大家介绍起事情的经过。
  “我是遵照明智先生的命令,跟踪殿村的。我亲眼看见殿村偷偷摸摸地钻进这幢房子里。跟先生商定,由我趁殿村不在家的时候,躲进这个屋子的屋顶。
  “我钻进天花板以后,找到一块地方悄悄地用小刀割下一块,透过那个小洞观察下面房间里的动静。
  “这段时间里,我看到了主人的所有秘密。他不仅扮成驼背的殿村侦探,还扮成了别人,一个神气十足的绅士。下巴上长着三角胡子、戴着一副圆圆的黑边大眼镜。
  “今天早晨,他变成那副样子以后,从地下室把相川君他们四个人带到了这个房间。先把他们一个一个地绑了起来,嘴里还塞上了布,再把他们一个一个从石膏像底座的大洞里塞进去,然后再把这几座石膏像—一竖起,搬回原来的地方。
  “他在虐待相川君他们的时候,就自称蛭田博士。趁他扮成殿村外出的时候,我赶回事务所,把当天的所见所闻向明智先生作汇报。”
  殿村的秘密已经全部暴露出来了,这回可没什么再可以狡辩了的吧。那个既叫殿村又是蛭田博士的家伙的脸色变成了灰白,正咬牙切齿地对着小林直瞪眼睛。过了一会,这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家伙,又打肿脸充胖子地哈哈大笑起来。
  “啊哈哈哈……小崽子,不许你胡说八道。是不是在做梦?像我这个样子扮成什么蛭田博士?混、混蛋。我可不知道。我不记得做过那种事。”
  可是少年小林一点也不怕。他一下子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团东西伸到殿村的面前。
  “那就先把这个戴上看看。这是你扮成蛭田博士时用的假头套、假胡子和眼镜。白天,你脱去伪装扔进那个放衣服的房间的时候,我悄悄地收了起来。来,戴上看看,这样的话,相川君他们就可以一眼辨出你到底是不是蛭田博士了。”
  少年小林真了不起。为了不让对方有狡辩的余地,事先把证据都掌握好了。殿村就是脸皮再厚,也没有勇气戴上这些假头发和假胡子面对四个孩子。这回,他总算是走投无路了。
  殿村瞪着那双充血的眼睛,像是求救似的看了一圈。然后,表情可怕地慢慢朝后面退去。
  开始的时候,殿村是站在那张大书桌前面的,渐渐地他退到书桌的后面去了。然后,他乘众人不备,对准书桌下突出来的按钮拼命地辟了下去。
  啊!不好。这家伙踩的就是那个按钮,那个他陷害相川泰二时辟的按钮。
  不知为什么,殿村死命地踩着那个按钮,却不见房间里发生任何变化。本来在明智侦探和小林此刻站着的地方,应该已经陷下去了,可是现在却不见任何动静。
  “哈哈哈……”
  突然,明智侦探放声大笑。他对殿村大声地喊道:
  “喂,你不要再玩那种毫无意义的把戏了。那个按钮已经不起作用了。我早就想到你会来这一招,所以在到这个房间之前,先下了地下室把那个机关给卸了。你就是再按,那个陷阱也掉不下去了。”
  真不愧是名侦探,一切都做得那么无懈可击。真可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他妈的。”
  殿村气急败坏地歪着嘴破口大骂。随后一头冲进了那个放衣服的密室,就听啪嗒一声电灯被关掉了。房里顿时~片漆黑,就像被灌满了墨汁一样。这当然是那个殿村玩的又一出鬼把戏。
  电灯被关上后,房间里顿时乱作一团,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只听见有人大声叫嚷,也有人跑来跑去。突然一个响亮声音盖过了那一片嘈杂声,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请大家安静,不要乱。那家伙已经成了袋中之鼠跑不了了。每个房间的出口都有警察守着呢。”
  这是明智侦探的声音。他在进入这个书斋之前,已经跟中村警部的部下悄悄地讲明了自己的身份,并请警察们在这幢房子所有的出口处都布上哨。
  不一会,房间里又重新有了一点亮光。原来中村警部想起了刚才殿村领着大家到地下室去时拿的那个烛台,还放在那张大书桌上,便马上点亮了烛台上的蜡烛,使房间里有这点光亮。乘着昏暗的烛光,明智侦探冲进了那个放衣服的密室。他仔仔细细地把那里捏了一遍,连挂在墙上的那些衣服也没放过,却见不到人影。
  “有人开过这扇门吗?”
  明智侦探问守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处的警察。啪嗒一声那扇门开了,露出了两个警察的脸。
  “没有。没人从这门里出来过。因为书斋里灯一下子熄了,我们还倍加注意了呢。”其中一位警察答道。
  明智接过其中一位警察手里的手电筒,又一次将放衣服的密室捏了一遍,还是没有见到殿村的影子。他顺便把电灯开关也检查了一遍,可是那个殿村在关灯时,故意把开关的拉手拉断了,看来书斋里的灯还暂时不会亮。
  明智又来到书斋里那扇朝着走廊的门,这里用不着警察把门,那几位新闻记者已经自发地形成了一道人墙,摆出了绝不放走坏蛋的阵势。
  “这里没有一个人出去过。”
  记者们异口同声地告诉明智。
  为了保险,他又拿起手电仔细地检查了书斋的窗户。那仅有的两扇窗户也是紧紧地关着,没有发生任何异常现象。而且,窗户旁边还有相川总工程师和那四位少年守着。看来那个家伙也无法从这儿逃出去。这样看来殿村是无路可跑的。可是在场的各位把整个房间都搜过了,还是没有发现一个可疑分子。难道那个蛭田博士使了什么隐身术,像一阵烟似地消失了吗?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请各位站在原地,暂时不要动。那家伙还在这个房间里,就躲在大家的当中。”
  听明智这么一说,大家都站住了。在昏暗的烛光下,他们仔细地观察自己身边的人的脸,因为对手是个化装变身的高手啊。刚才他是跑过那个放衣服的密室里去的,说不定现在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呢。
  当然,他是不可能变成孩子的。可是,房间里即使除去小林和相川他们五个少年,还有明智、中村警部、相川总工程师以及那六七个新闻记者呢。如果冒出两个中村警部的话,就可以一下子辨清其中一个是冒牌货。可是,要是他变成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人呢,不是就很难识破了吗?
  明智侦探拿着手电筒把所有人的脸都照了一遍。因为那几个记者的脸,他也不是记得那么清楚,所以检查得特别仔细。
  “你们的确是来了六个人吗?”
  “不,是七个人喔。在走廊外边数的时候的确是有七个人的。”其中一位记者急忙回答。
  “不,不。还是六个人。在走廊里数的时候不是把我也算在里面了吗?”
  的确,当时由于明智还没有暴露身份,他是以记者的名义进来的。
  “啊,对对。那就是六个人啦。”
  一位记者好像想了起来。
  “那么,请再数一遍。你们的确是六个人吗?”
  记者们又开始数起了人数。
  “哎呀,不对啊。怎么还是七个人呢?”
  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什么,明智笑了起来。
  “是啊。我刚才也觉得有点奇怪。”
  明智自言自语似地边说,边拿起手电筒对着那七个人的脸仔细地照了起来。照到第七个人的时候,那圆圆的光环停住了。
  “请问,这位是哪家报社的记者啊?好像在那见过嘛。”
  在那个圆圆的光环中,照出了一个年轻记者的脸,就像电影中的特写镜头。他那满头的黑发流成了小分头,鼻子下留着一簇小胡子。还戴着一副黑框圆眼镜。
  “是啊,你是哪个报社的啊?我们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啊?”
  在场的两三个记者开始嘀咕起来了。
  “哈哈哈……大家当然是没见过喽。这家伙可不是你们的同行啊……他化妆的速度可真快啊。”
  说时迟那时快,明智一伸手将那人的假发和眼镜及小胡子给摘了下来,露出了那个殿村的真面目。在这种情况下被揭穿了真相,就是再有本事的坏蛋,也无法狡辩了。他一副哭丧着脸,耷拉着脑袋,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刚才他实在是无路可逃,想混在人群里,乘人不注意和各位记者一起从这儿走出去。哈哈哈……这个坏蛋,这回可真是走到了穷途末路。中村先生,请派人把这家伙带走吧。”
  那个怪物蛭田博士终于败在了明智侦探的手下,可怜巴巴地束手就擒。



明智在此

  就在大家为找到孩子们而高兴的时候,书斋的门外响起了一阵嘈杂声。好像有人在大声地争吵。
  为了了解情况,中村组长出门一看。只见走廊里有几个身穿西装的男人在与守在通道上的警察争吵。
  “怎么了?那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中村组长问那里的警察。
  其中一个警察为难地答道:
  “是新闻记者。不管怎么劝也不听。说是和殿村侦探说好的,一定要放他们进去。”
  殿村听到了这话,一摇一摆地来到了门口。
  “喔,是新闻记者先生啊?欢迎,欢迎。不要客气,请进来吧。中村先生,这几位记者朋友是我打电话叫来的。我对他们说,过两个小时左右就可以揭开这个案子的真相。”
  “你这不是叫我们为难吗?我们还没有抓住犯人呢。”
  中村组长皱着眉头,责怪了殿村一句。
  “犯人?哈哈哈……用不了多久,我就将这犯人抓出来给你看。中村先生,用不着那么紧张嘛。这儿就交给我好了。就看在救出四个孩子这点功劳上,容忍一下吧。”
  殿村刚立了一大功,而且像他这么高明的侦探,叫几个记者也不算什么。中村组长虽然有点不情愿,也只好朝后退了一步,默许了这件事。
  “来吧,各位,请到这边来。看看这被敲碎的石膏像和四个少年。这就是被拐骗的相川、大野、斋藤、上村四位少年。什么?照片?是不是说想给这四位少年拍照啊?行!拍吧。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样东西让各位看呢。
  “这不是别的,就是制作会社的机密文件。我已经知道它被藏在了哪儿。现在就在各位的眼皮底下把那份机密文件找出来吧。
  “不过,说找也用不着费什么事,看,它就在这儿。在这个废纸篓里。”
  殿村像是在开着玩笑似地,边说边从那只大书桌下面的一只废纸篓里,取出一叠被揉得皱巴巴的纸片。
  “相川生,你来确认一下,这是不是从你的金库里被偷出来的机密文件?”
  相川总工程师赶紧走到殿村旁边,一把将他手里的文件夺了过来。因为这份机密文件不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随便打开,他来到房间的一角,哗啦哗啦地翻看了一遍,便赶快将被弄皱的纸抹平再一折为二,慎重地放进了西装内侧的口袋里。
  “各位,看见相川先生那小心谨慎的样子了吗?这样看来,他刚才收起来的一定就是那份失窃的文件了。你说,相川先生,对不对啊?”
  殿村想叫相川总工程师帮他证实一下。
  “没错,就是那份被盗的机密文件,一张也不缺。可是那个盗贼为什么要将煞费苦心输出的文件,随便地朝废纸篓里一扔呢?”
  相川总工程师不解地看着殿村侦探的脸,想从他那儿听到答案。
  “哈哈哈……像你那样什么事都想当然的话,就不会想通的。对方这是跟我们变戏法。通常变戏法的,不都是使出一些出乎意料的手法来躲过观众的眼睛的吗?
  “懂了吧。那家伙先将四个孩子藏到那四尊石膏像里。这也是一种戏法。同样,谁也不会想到那样重要的文件,会如同废纸一样被这样随便地扔进废纸篓里。
  “一般找的人都会想当然地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些上了锁的抽屉里,或是秘密的橱柜等一些难找的地方。像废纸篓这种地方根本就不会被注意的。不过,聪明的小偷就会将最重要的东西放在最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像这废纸篓,虽然一直在人们的眼前,却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就叫变戏法,大家明白了吗?”
  驼背侦探借机又抬高了自己。看他那么轻而易举地找出了文件,连当警察的中村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才能。那些新闻记者就更不用说了,他们现在都瞪圆了眼睛想从眼前这位英雄的身上,捞取头条消息呢。
  殿村现在是春风得意,他拼命地挺直自己的驼背,骄傲地昂着脑袋。右手拄着那支拐棍,左手的大拇指插在背心的衣襟处,剩下的四个指头在自己的胸前啪嗒啪嗒地打着拍子,对着那些记者滔滔不绝地发表演说。
  “各位新闻界的朋友们,想必各位一定都已经看见,四个少年和机密文件是被隐藏在多么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的,本人又是如何干净利落地将他们找出来的。就凭这些就可以在明天早报上登个三段、五段的了。
  “不过除了这些,本人还要向各位报告一件重要的事情。这个案子本来是那个被称为名侦探的明智小五郎接手的。是不是啊?就是那个一直被各位捧为日本第一的名侦探明智小五郎。
  “我跟明智作了约定,看谁先破了此案。现在结果已经摆在了大家的面前,一个毫无名气的私人侦探殿村弘三漂亮地打败了明智小五郎。
  “各位,请务必将这一点也明确地报道出来,让社会上的人都知道。从此时此刻开始,明智已不是日本第一的名侦探了,出现了一位名叫殿村的新侦探将他取而代之了。那明智侦探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值得骄傲的了。
  “哼!那位先生,现在到底在哪儿东游西荡着呢?明天看见这个案子已被破获的消息,那家伙恐怕会大吃一惊。哈哈哈……我这回总算干净利落地打败了那个家伙。
  “各位,请一定为兄弟好好地吹捧吹捧啊。怎么样?那个名侦探明智小五郎在紧要关头摔了一个大跟头。啊哈哈哈……哦,现在还真想见一见那位明智啊。与他约好的三天期限就要到了。他连那盗贼的藏身之处都没有找出来。啊哈哈哈……明智先生,你现在到底在哪儿闲逛呢?”
  当殿村得意地龇着大爬牙,唾沫横飞地讲到这里,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奇怪的笑声。
  “啊哈哈哈……”
  这笑声比殿村还要响亮,中气十足。那人像遇到了什么可笑的事,不停地笑着。
  驼背侦探吃了一惊,急忙停下演说,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
  “谁啊?是谁在那边大笑?没看见我正在说正经活吗?有什么可笑的。快停下!叫你停下,还不停下吗?”
  从新闻记者堆里走出了一个男人。从穿着打扮来看,好像也是个记者。那男人大笑着走到殿村的面前。
  “殿村君,明智就在这儿啊。你刚才不是说,马上就想见见明智吗?既然你这么想见我,那就出来让你好好看看啦。”
  殿村听了那人的话,吓的脸色都变了,接连倒退了二三步。他仔细地打量着这个记者打扮的男人。眼前的这位记者,果然就是明智侦探。
  “哈哈哈……你好像受了很大的惊吓嘛。我一直就在各位记者的后面,聆听了你的演说呢。讲的还不错嘛。托你的福,把肚子上的皮都笑得抽起来了。”
  明智侦探将殿村侦探给结结实实地嘲讽了一番,接着又忍不住地大笑起来。



你就是犯人

  明智侦探的突然出现使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吃了一惊,其中当然要数驼背侦探殿村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明智会在这个房间里出现。可是,老练的殿村迅速地掩饰起惊恐的神色,突然也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这不是明智侦探吗?你慢吞吞地,到底干了些什么啊?搜查已经结束了。被拐走的四个孩子,你看,都已经找回来了。那机密文件也已经在相川先生的口袋里放好了。真可惜这些都与你无关,全是我,是我找出来的。
  “明智君,请问你到这儿来干什么啊?是来出丑的吗?还是见我技术高明,想拜我为师啊?”
  我们的明智侦探一点没有被他的这番话所激怒,他笑容可掬地反唇相讥。
  “不就是为了来拜见你的本事的嘛。你的推理可真是了不起啊。不过你还没有高明到让人想拜你为师的地步,因为你知道的这些事我也都知道,只是故意躲在一旁,看看你是怎样装模作样地表演的。你可真会表演啊。”
  “哼哼,你是不想认输吧?你就是把牛吹得再大,也没人会相信。还说什么凡是我知道的你都知道。哼哼哼,现成话倒是蛮会说的。”
  “我还知道更多的事情呢。要是不相信的话,先拿出一个证据来给你看看好吗?”
  “看来,这位先生还真是个死不认输呢。真有意思。那就请把证据拿出来看看吧。”
  “你想看吗?”
  “当然想看喽。”
  “那我先问问你。你不是讲好将这个案子的犯人抓出来的吗?那犯人呢?虽然你将四个少年和机密文件都找了回来,可是那个关键的犯人呢?不是让他给溜了吧?你张大着嘴说已经践约了,不觉得可笑吗?”
  “哼哼。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你就会想着这一点。明智君,对你来说这当然是个难题喽。你不要说抓犯人了,就连犯人的藏身之地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还有,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这个立了大功的人?你一定是已经掌握了犯人的线索了喽?还是想说已经将犯人擒获在手了。啊呵呵呵……
  “我当然知道犯人的所在啦。不,不但是知道,而且可以说是已经擒获在手了。”
  “哎咿,你说什么?已经将犯人抓在了手里?哈哈哈……
  这可真有意思。那就把这犯人带出来给大家看看吧。是不是还想说什么,现在还不能带来呢?”
  “想看看吗?”
  “哼,要是你带得出来的话,当然想看看的喽。”
  “犯人就在这儿。在这个房间里。”
  听了明智这句出乎意料的话后,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这个房间里,除了柳;D总工程师、中村搜查组长、几位刑警、新闻记者和四个少年以外,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啊?
  难道是说犯人藏在新闻记者的中间吗?可是,犯人没有任何理由要到警察和侦探的堆里来自投罗网啊。
  “喂,明智君,你是脑子出了问题,还是在做梦啊?说犯人就在这个房间里,那他到底藏在哪儿呢?”
  不知为何,殿村的脸色稍微有点发青。他舔着嘴唇,激动地追问了一句。
  明智侦探还是笑容可掬。突然,他举起右手,用食指指着殿村侦探的鼻尖。
  “就是你。你就是犯人。是叫你殿村君,还是叫你蛭田博士呢?……”殿村像被子弹打中了一样,踉踉跄跄地几乎倒下。那张脸也在一瞬间,由于极度的愤怒由青变紫。他就像一头被追急了的野兽一样,瞅着满嘴丑陋的大黄牙,对着明智侦探扑去。
  “混、混蛋。你在胡说八道。我殿村弘三,是堂堂正正的私人侦探。明智,你不要疯狗乱咬人啊。中村先生,这家伙因为输给了我,便狗急跳墙反咬一口。请把他拖出去,拖到房间外面去。”
  “殿村君,不,蛭田博士,不要在表演下去了。我已经掌握了所有的证据了。如果你不是犯人的话,那为什么脸色变成那样啊?你吓得都快要倒下去的样子,已被在场的诸位尽收眼底了。该脱去你的伪装了。到了这一步,你还要垂死挣扎,不是跟你的性格不相符吗?”
  明智侦探用平静的声音,试图耐心地说服着他。
  可是,殿村还是没有打算退缩。
  “这是胡说,是狂想。你到底有什么证据可以这么胡说八道呢?”
  “想看证据吗?”
  “你有吗?说什么这犯人就是本人,这样的胡说八道的事情还会有什么证据,不可能。”
  殿村还想作最后的垂死挣扎。
  “证据吗?证据就在这儿!”
  明智侦探一下子跳了起来,朝殿村扑过去。在殿村还没缓过劲来的时候,明智侦探已将他按倒在地。殿村拼死地挣扎着,想将对手推开。两人扭作一团,倒在了地板上。
  在场的人都屏住气,看着这场殊死的搏斗。这两个人打得那样投入,又是那么激烈,谁也插不上手。
  不过,这场搏斗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在激烈的格斗中,殿村的假面被完全剥了下来。明智侦探获得了胜利。
  明智侦探先爬了起来,一把抓住脸还伏在地上的殿村的手臂,使劲地把他给拖起来。
  啊,这是怎么啦?在场的人们都吃了一惊。殿村的脸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只有头发还是乱糟糟的,可是两条毛毛虫似的粗眉毛变成了端端正正的细眉。那令人讨厌的满口爬牙,不知什么时候也不见了踪影。猩红的嘴唇间露出了一副整整齐齐的白牙。满脸的络腮胡子也没有了任何痕迹,脸上露出了光滑的皮肤。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驼在背上的那块大瘤也在刚才的纠缠中消失了,显出了挺拔的身材。
  在与明智的搏斗中,他身上的外套和马夹都被扯了下来。剩下的那件白衬衣也被撕得破破烂烂,藏在里面的伪装驼背用的大包也就掉了下来。
  他勉勉强强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在大家的面前。这是一个三十岁出头,非常深洒的美男子,与那个丑陋的殿村侦探简直判若两人。
  “各位请看,这就是殿村侦探的真面目。大家一定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自己没能识破这身伪装呢?并不是说大家的眼光不够锐利,因为这家伙是个改头换面的高手。”
  听了明智的这番说明,人们还是有点半信半疑。那个像魔鬼一样的丑东西一下子变成个英俊小伙子,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大家还暂时不能接受眼前的这个事实。



奇怪的老头

  时值春天的一个星期日的傍晚,天空被一片厚厚的乌云覆盖着,显得格外闷热。一个小学生吹着口哨,漫不经心地走在麻布六本木附近的一条高级住宅街上。
  他叫相川泰二,是小学六年级的学生,刚才去小朋友家玩了以后,正赶着回家。他家就住在麻布这一带叫笄町的地方。
  马路两边全是些豪宅大院,高高的围墙连成一片。走过几家大院,在一家神社的门前,可以看见里面的一片小树林。这条马路平时就是行人稀少,今天更显得格外地空寂。在这条一直通往远处的柏油马路上,竟然看不见一个人影。
  天是阴沉沉的,又接近黄昏。泰二莫名其妙地感到了一种不安。也许就是为了掩饰这种不安,他才吹起口哨的吧。
  忽然,快步赶着回家的泰二停下了口哨,在一个十字路口站住了。离泰二大约有二十米远的马路中间,有个老头趴在那里不知在干什么。他的打扮就像是西洋电影里出现的乞丐,一头乱糟糟的白发,加上一脸白乎乎的络腮胡子,看上去有好长时间没有上过理发店了。身上穿的破西装,就像是刚从抬破烂的箩筐里偷来的。脚上连袜子也没穿,套着一双张着嘴的破鞋子。
  那老头趴在马路正中间,用白粉笔在地上画着什么。秦二觉得有些怪,就躲在拐角处偷偷地观察他的行动。过了一会儿,老头从地上站起来,又鬼头鬼脑地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径直向前走去。泰二等老头走了以后,来到他刚才呆过的地方一看,柏油路面上画着一个直径大约有八厘米左右的圆加上一个十字,十字的一笔上还画着个箭头。“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恶作剧,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啊?”泰二望着怪老头渐渐远去的背影感到十分纳闷。
  就在泰二疑惑不解的时候,那老头又在前面的路口趴了下去。等他起身离去后,泰二再走上前去一看,和刚才一样,又画上了一个带十字的圆加上箭头。
  “真怪啊。这老头会不会是在策划什么诡计呢?”少年泰二不由得心里冒出了这样一个疑问。
  “对,还是跟在这怪老头的后面看看再说吧。”
  各位也许会想,一个小学生怎么会像侦探似做这种事呢?这当然是有道理的。
  看过《怪盗二十面相》和(少年侦探团)的朋友一定早就知道少年侦探团的故事了。那是以名侦探明智的少年助手小林芳雄为团长,由十来个中小学生组成的一个民间少年组织。相川泰二也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少年侦探团的一员。现在他遇到了这样可能与犯罪有关的事情,当然不能不管。
  泰二一路跟踪过去,怪老头好像丝毫没有察觉,仍然马不停蹄地朝幽静的高级住宅街深处走去。奇怪的是,每到一个十字路口,老头就要趴下去,前后左右地张望一下,再用白粉笔在地上画上同样的符号。
  “这家伙鬼鬼祟祟的,一定有问题。每到一处都画上那样的符号,肯定是为了将通向某处的路通知后面的坏蛋同伙。”泰二心里嘀咕着,觉得有必要继续跟踪下去。
  就这样,泰二跟着怪老头一直拐过了五个路口。也就是说,怪老头一共画了五个圆加上十字的符号。可是,这第六个符号,他不是画在十字路口,而是画在一座公馆的门前。
  泰二没有来过这条街,也没有看见过这座公馆。看上去,那不像是东京的现有的建筑物,就像出现在西洋故事里的那种几百年以前的洋房,而且破落不堪。顺着红砖院墙朝前面望去,在长满青苔的石头门框上,一扇蔓藤式花纹的铁门是关着的。院里有一幢红砖墙的二层楼洋房。高高耸立的三角形房顶上,笔直地突出一支壁炉的烟囱。窗户也没几个,还都很小。这座建筑物里面,光线一定非常昏暗。
  泰二躲在墙角处继续监视着怪老头的行动。只见老头趴在铁门前的地上,专心致志地画上了那个奇怪的符号,站起来后,又向四处望了一下,来到那扇蔓藤式花纹的铁门前,打开一条门缝,轻手轻脚地溜了进去。
  “真是越来怪了。那脏兮兮的要饭老头怎么可能是这公馆的主人呢?他会不会是想溜进去偷东西?不,说不定他正在是策划什么更大的阴谋。”
  泰二实在不放心,把脸贴在铁门的缝隙间朝院子里张望。那个怪老头果然不是好东西,此刻他正打算从洋房右边的窗户往里面爬。
  “啊,这可怎么办。”
  就在秦二急得不知所措的时候,老头已经消失了。想到老头可能会在里面干坏事,泰二更着急了。
  通知警察当然最好的,可是等跑到远处的警察局,老头早就干完坏事溜之大吉了。
  “对了,还是按响门铃,通知这家人。”
  在紧急关头,泰二想出了这个办法。于是,他悄悄地打开铁门,朝洋房门口快步走去,在门柱上找到了门铃,路起脚,拼命地按了下去。可是,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出来应答。
  “也许是门铃的电线被剪断了吧。”
  想到这儿,泰二便不顾一切地握起门来。门锁得牢牢的,怎么撞也摸不开。也许这家人都出去了吧。泰二转过身,想向街上的人求救,街上见不到一个行人。这下可真的把泰二急坏了,因为他现在不能撒手不管,这可是关系到少年侦探团名誉的大事。
  泰二心里虽然有点害怕,可还是鼓起勇气朝那个怪老头刚才爬进去的窗口走去。为了不让对方察觉,他几乎是爬着来到了那扇窗口下。他不敢站起来朝窗子里看,因为害怕老头会从里面冲出来抓住他。心想,要是老头手里再拿着什么刀啊枪的,那不就更惨了。
  泰二吓得心在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过了一会,他才鼓起勇气抬起了头,朝屋里看了一眼。这一看,使他的脸色大变,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差一点蹦出来。他可能是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了。



少年探险队

  自那以后,二十面相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明智侦探和警察们都一直在搜索地的行踪。他到底藏到哪儿去了呢?他不是说一定要把所有的少年侦探团团员都报复一遍,才罢休吗?难道他忘了自己发出的誓言了吗?
  是二十面相放弃了他的复仇计划了,还是害怕被擒拿归案而逃离了东京?不不,千万不能大意。对手可是一个会使魔法的怪物啊。也许他正躲在东京的某个角落里,等待着时机的到来呢。而且,说不定这一回的计划会更加惊天动地呢。
  二十面相销声匿迹了二十天左右,刚好有星期天和星期一两天的连休,少年侦探团的团员们决定一起外出郊游。
  二十面相一点不肯露面,少年们开始觉得闲得无聊了。春天也快过去了,正是一个郊游的好季节。精力充沛的团员们觉得实在呆不住了。要是没什么案子可破的话,登山活动也可以锻炼身体嘛。
  一个星期之前,少年们开始讨论接下来的两天连休到底到哪儿去。团员桂正一和筱崎热情地向大家建议,到奥多摩的钟乳洞里去探险。
  他们是同一所中学一年级的同学。因为听他们的同学说起跟大学生的哥哥一起去那个钟乳洞的事情,被那个同学描述的钟乳洞里的奇异景观迷住了。
  少年侦探团团员们听说要到深不可测的洞穴里去探险,都高兴地举双手赞成。因为这是一群特别喜欢冒险的少年。休息天的郊游去奥多摩的N钟乳洞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对少年们来说,这次郊游的路是稍微有点远。可是,除了十名团员以外,还有少年老成的团长小林芳雄带队,团员们的爸爸妈妈也就放心地同意了。当天也就是星期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大家就迫不及待地来到了新宿车站的集合地点。每人都背着一只登山包,手里提着一个水壶,个个都是英姿勃勃的登山打扮。有人把自己爸爸的手杖也拿来了。
  坐上中央线电车大约一个小时,再换乘支线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终点。下了电车,再乘公共汽车沿着河岸大约开了三十分钟,前面的山路非常狭窄,车子是开不进去的。
  于是,少年探险队一行十一人下了公共汽车,各自在脚上缠上登山用的草鞋。在团长小林芳雄的率领下,高唱着进行曲,情绪激昂地出发了。
  四面景色秀丽,一边是一片新绿的高山,一边是川流不息的溪流。溪流的对岸也是绿叶葱葱的一座山峰。溪水哗哗流淌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小鸟也像是与水声竞赛似的婉转啼鸣。晴空万里,春天的阳光毫不吝啬地一泻而下,照得山上的那些嫩叶闪闪发光。
  “啊,吓了我一跳。不知什么从我旁边跳了过去。”
  “是野兔。看,在那儿,在那儿。啊啊,不见了。”
  “是真的吗?”
  “怎么会是假的呢?那家伙长着发灰的长耳朵,一蹦一蹦地跳了过去。说不定它的窝就在附近呢。”
  “兔子也就算了。会不会有熊啊?”
  “没关系。这一带不会有熊的。”
  “哼,要是熊来了,我就像金太郎似的跟它摔相扑,把它给活捉了。”
  相扑选手桂正一的一句玩笑,惹得大家齐声大笑。
  就这样,一路上又是唱又是跳的,十多公里的山路对这些生气勃勃的少年们来说真是一点也不在话下。正午刚过,一行十一人就来到了钟乳洞前。
  离洞口不远的地方,有一间破旧的小屋,门前放着些汽水、糖果什么的,像是一家小卖店。少年们从店门口走过的时候,一个山里人打扮的身体强壮的老伯伯笑容可掬地走了出来,跟少年们打着招呼。
  “你们是来参观钟乳洞的吗?”
  “是啊。今天有没有比我们来得更早的人啊?”
  小林团长也笑眯眯地问道。
  “不,还没有人来呢。最近到这儿来参观的人越来越少了,真是冷冷清清的。你们是学校里组织出来郊游的吗?全是些孩子,跑那么远的路到这深山里来,可真不容易啊。一路上没有遇到猛猛甲吗?”
  “哈哈哈,什么是猛猛甲啊?是山里的妖怪吗?那家伙一定是被我们吓得跑到山对面去了吧。因为我们是少年探险队嘛。”
  调皮的桂正一挺起了胸膛,摆出了一副神气活现的架势,惹得那位老伯伯哈哈大笑。
  “老伯伯,这地方放上这些汽水糖果什么的,会有人来买吗?”
  爽快的大野敏夫不客气地问道。那伯伯也不生气,指着店里答道:
  “哈哈哈……这种生意怎么赚得到钱呢?看看那个,那儿挂着的那支猎枪,那才是我的老本行呢。我是个打猎的。”
  “啊,您是个猎人?那,您都抓了些什么呢?是黑熊还是野猪?”
  “哈哈哈……要抓那些家伙的话,不往山里头去是抓不到的。不过,今年正月里头,我就在这一带的山林子里抓到了一只大黑熊。真想让你们也亲眼看看啊。”
  “哎,是真的吗?伯伯真是个了不起的高手啊。”
  “嗯,这猎也打了有四十多年了啊。哎,你们都带了盒饭了吗?进洞之前还是先把饭吃了的好啊。这洞里可深着呢。吃完盒饭,我带你们进洞吧。”
  “啊,伯伯,您是说为我们做向导吗?”
  “嗯,春、秋两季,这可是我的一份临时收人啊。”
  “可是,我们就用不着了。出来之前,我们把介绍这个钟乳洞的书都仔细研究过了。我们还带着各种各样的探险工具。一百多米长的绳子带了三根呢。把它扣在洞口,拽着绳进洞就不会迷路了。
  “另外,我们还带了三只手电筒。指南针和小刀等也都备齐了。我们是来探险的,如果叫人做向导的话,就没意思了。”
  听了小林的这番解释,那位老伯伯也只好点头称是。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做了。虽然你们是第一次进洞,可是这洞里也只有那几条小路,转来转去还是会回到洞口的。而且,你们还带着那么长的绳子做路标,没什么问题。那就快填饱了肚子,进洞慢慢看吧。”
  说完,老人朝这些兴致勃勃的少年们看了一眼。
  少年们各自找了块岩石坐了下来,放下背上的登山包,从里面取出了包着竹叶的饭团和放着酸梅的盒饭便大口地朝嘴里塞了起来。那老伯伯也边开着玩笑,边走进了那间小屋。



蛇公馆

  说不定这枚掉在那所红砖墙公馆门前的BD徽章,就是从下落不明的相川泰二口袋里掉下的。而且,秦二还被关在那所公馆里呢?
  三个少年一致认为,还是有必要去确认一下。于是,斋藤和另外的二人一商量,决定请这位车夫带他们到那里去看看。
  “叔叔,那么,现在就请您带我们到那里去看看好吗?”
  “喔,想去看看啊。不知为什么,我也怀疑相川家的少爷是不是就在那所公馆里。”
  “是啊,所以我们想去看看啊。叔叔,求求您了。快点带我们去吧。”
  “行啊,那我用车带你们过去。车就停在前面的弄堂里。”
  车夫爽快地答应了三人的请求,用手指了指身后的弄堂。
  天色已近黄昏,再加上这一带全是些豪宅大院,四周极为肃静,看不见一个行人。三个少年跟着那个车夫来到了弄堂回,只见一辆不算太新的小轿车孤零零地停在一个大院的院墙下。
  车夫打开车门,三个少年并排地挤在肮脏的后座上。
  各位读者认为这三个少年的行动是不是有点草率呢?虽然有必要到掉下徽章的地方调查,也不该这么草率从事。他们应该先通知相川君的家人和警察,让大人们来调查核实。
  这车夫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线索,不告诉别人,为什么只告诉这几个还是小学生的少年们呢?他又怎么会知道这三个少年是少年侦探团的团员呢?他又是从哪儿了解到BD徽章的呢?等待着三个少年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呢?
  车子开了不到五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车夫将车子停在路边,指着对面那所破旧的公馆,对少年们说:
  “呶,看见那边的红砖院墙了吗?这个徽章就是在那家门前捡到的。”
  “那就在这儿下车,上前去看看吧。”
  上村先下了车,另外二人也紧跟着他下了车。随后,车夫也从驾驶座上跳了下来。
  “我也跟你们一起去看看。”
  说着,他已经抢先朝那所公馆的门前跑去。
  到门口一看,一扇带着古怪花纹的铁栅门半开着。从外面望过去,里面洋房的门也是开着的。
  “叔叔,这儿怎么像是没人住的空房子啊?”
  “是啊,也许真的是空房子呢,门前连块牌子也没挂。说不定相家的少爷就是被关在这空房子里。”
  车夫若有所思地歪着脑袋,向着铁门里面走去,还不停地朝四局张望。
  “你们还是先进来看看吧。看来这儿真的是没人住的空房子哪。窗户也都关着,连人影也看不见。来吧,进去看看!”
  他边说着,边径直朝那房子的门口走去。三个少年虽然心里有点紧张,可还是言听计从地跟在这个车夫后面进去了。
  到了玄关,胡里面叫了几声,没有人出来应答。
  “还真的是没人住的空房子呢。没关系,到里面去看看吧。”
  那车夫就像到了自己家里一样,连鞋子也不脱,毫不犹豫地朝着走廊深处走去。少年们一想到泰二可能就被关在里面,就不再犹豫了,跟着那车夫一直来到了走廊的深处。
  “这个房间,怎么有点怪里怪气的啊。”
  那车夫打开某个小房间的门,胡里面望了望,自言自语地说着,还朝少年们招了招手,走进了房间。
  三人紧跟着走了过去。这是一间昏暗的小房间,只有四张榻榻米的大小,连窗户也没有。地板上设铺地毯,也没有放家具,像一间储藏室。
  可是,三人把这个小房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也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正打算返回走廊。怎么了?那车夫意味深长地冷笑着站在门口,像玩老鹰捉小鸡似的张开双臂拦着他们。
  “叔叔,怎么了?快出去吧。站在那儿干什么啊?”
  那车夫忽然张大了嘴巴,像遇到什么好笑的事一样,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们以为我是谁啊?我,就是这家的主人。哈哈哈……”
  三个少年被这莫名其妙的笑声,吓了一大跳。可是也没当成真的。
  “主人?这怎么可能呢?如果是主人的话,那也用不着像到了别人家那样,偷偷摸摸地溜进来啊?还有,你不是车夫吗?一个车天怎么会住在这样高级的地方呢?”
  斋藤尖锐地戳穿了他的谎言。
  “哈哈哈……这小子还真可爱。你们不是少年侦探吗?难道会不知道有化装这回事吗?我可不是什么真的车夫。为了把你们引到这儿来,我才化装成这副样子的。”
  “那,那你到底是谁?”
  “这儿的主人啊。就是蚌田博士。给我好好看着这张脸。”
  他脱下帽子粗暴地摔在一边,右手朝脸上一抹,一瞬间,那张和蔼可亲的笑脸变得穷凶极恶。
  披着一头乱七八糟的长发,那双眯成一条细缝小眼睛放着凶光。
  三个少年在那双眼睛的逼视下,全身就像被什么东西捆住一样不能动弹。
  “哈哈哈……脸都吓白了吧。可是,才这么一点就被吓住,那还显得太早了吧。哈哈哈……不过就这样给我老老实实的也不错。马上,我还要给你们看更有趣的东西呢。”
  说完,那车夫打扮的蛭田博士一下子溜了出去,啪塔一声把门关上,还上了锁。与此同时,三位少年的脚下也发生了变化。那地板像遇到了地震一样嘎吱嘎吱地摇晃起来。
  在一阵剧烈的摇晃中,地板突然从中间分成两半,嘎噔一声一样朝下翻去,少年们东倒西歪地掉进了地板下的洞穴里。
  三人感到腿下一阵发软,不由地瘫倒在地。过了一阵,他们忍住疼痛,爬起来往四周看了看。这儿比上面的房间大一倍左右,是一间阴森可怕的地下室。除了水泥地的中间有一只大桶以外,别的什么也没有。桶上放着一只西式蜡烛台,上面点着两支蜡烛,烛光像魔鬼的舌头似的一闪一闪地亮着。
  趁着烛光,抬起头朝上一看,刚才打开的地板,在不知不觉之中恢复了原样。少年们做梦也没想到会遭到这样可怕的厄运,只能茫然地看着四周,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时,隐隐约约地传来一阵可怕的笑声。
  “呵呵呵……吓了一大跳吧。真可怜。不过,这还不算完,接下来还有呢。你们认为,那个桶里放的是什么呢?如果有勇气的话,先打开盖子看看吧。呵呵呵……敢不敢啊?”
  三人被这阴阳怪气的声音吓坏了,盯着那只桶一动也不敢动。
  啊,那里面到底放了些什么呢?少年们的脑子里几乎同时浮现出某个可怕的物体。是惨遭杀害的相川泰二的遗体吧?这个大桶要放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的话是足够的。透过桶顶上的木板的缝隙,仿佛真的可以看见相川那被挤成一团的身影。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像是在窥视对方的心思一样。
  “一定是相川君被塞在里面呢。”
  上村不禁脱口而出。不过,他没敢说出“尸体”这两个字。
  “我想也是的。打开看看吧。”
  这回是斋藤的声音。
  “嘿,他妈的。打开吧。”
  大野豁出去了,他怒吼着,冲到了桶边。一个人抱起那只桶,将桶横了过来。
  与此同时,桶的盖子也掉了下来。一起掉在地上的蜡烛窜起了火头,放出异样的光芒。在通红的烛光的照耀下,无数青黑色像绳子一样的东西,纠成一团落在地板上。
  三人被这些出乎意料的东西,惊得目瞪口呆。他们都以为这桶里放着的是秦二君的……等他们看清那青黑色像绳子一样的东西,是一团纠缠在一起的蛇的时候,一个个吓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不止。
  大大小小、无以计数的蛇,在烛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饿急了的小眼睛放着凶光,伸吐着红黑色的舌头,寻找猎物一样在地板上爬了起来。从那只桶里还在接二连三地朝外涌,不一会儿,水泥地就被一片粘糊糊、滑腻腻,翻滚不停的波浪覆没了。
  三个少年并不是看见蛇就喊救命的软蛋。可是,一下子面对着这么多的蛇,叫他们能不吓得浑身颤抖吗?
  三人靠在一起朝着蛇还没爬到的地方让着,结果被逼到了一角上。那些蛇要把三个少年当成食饵吃了一样,扬起了扁平的镰刀脖子,跟在他们后面紧追不舍。
  在蛇群穷凶极恶地猛攻下,三个少年在无路可逃的地下室里抱成一团,发出绝望的哀叫。
  啊,这个蛭田博士是一个多么残忍的恶魔啊!把相川泰二搞成那样还不满足,再把三个少年关进这样一个蛇屋里。
  对待相川,蛭田博士的目的是很明显的。他对这三个少年又有什么深仇大恨,要用这么恶劣的手段对待他们呢?
  这个可恶的蛭田博士实在是令人费解。他到底又是何等人物呢?



石膏像的秘密

  在场的相川总工程师和中村组长都吓了一跳,赶紧上去想劝住他。
  “殿村先生,你这是干什么啊?就是找不到罪犯,也不要拿这些石膏像出气啊。不要要孩子气好吗?”
  相川总工程师压着殿村那高举的右手,劝着他。
  殿村急得脸都气歪了,一把甩开相川总工程师拉他的那只手,大吼了一声。
  “没罪?哼,还说什么没罪。就是这石膏像最值得怀疑呢。你们还不知道吧?来,好好看看。这石膏像不是没脚吗?真正的索佛古雷丝的雕像,脚是露在衣服外面的。可是这个石膏像的脚却看不见,都被身上穿的服装盖得严严实实。
  “另外三尊雕像也是一样,没有一尊是露出脚的。难道你们二位还没有注意到吗?
  “古代希腊的雕像,大多数是全裸的。即使穿衣服的,一般也都露出手和脚,这是当时的一种风俗习惯。可是,这四尊仿制的石膏像的脚,都被一直垂到地面的衣服盖住了。成了一只只倒扣在地上的挂钟。
  “为什么会这样呢?你们二位还没明白过来吗?我也是刚才突然想到的。为什么这幢房子的主人要做几尊没有脚的石膏像放在这里呢?不是为了在里面藏什么东西吗?预先把石膏相做得稳稳当当,即使藏些大东西,也倒不下来。哈哈哈……还不明白吗?那就在旁边看着吧。我马上就来揭穿石膏像的秘密。等一下,等一下。这样的拐杖可不行。那个暗室里应该放着锤子的。”
  殿村胡乱地闯进那间挂满乱七八糟衣服的秘密小房间。一会儿,提着一把大锤子出来了。
  “来吧。好好看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面一定会冒出一个出乎大家预料的东西来。”
  还没说完,殿村就高高地举起锤子不停地如石膏像砸下去。
  一锤,二锤,三锤……那石膏像上半身很快就哗啦啦地被砸得粉碎,露出一样雪白的东西。是一个嘴里被塞上了白布的少年的脑袋。
  “啊?”相川总工程师发出了惊呼。殿村不管这些,继续挥着锤子,直到把那座石膏像敲得粉碎才罢休。
  在那堆石膏的碎片中,一个嘴里被塞上白布,全身被绳子紧紧地绑住的少年,摇摇晃晃地跌倒在地板上。
  “秦二!你不是泰二吗?”
  相川总工程师大声喊着,将那少年扶起。毫无疑问这就是总工程师的宝贝儿子素二。他身上还穿着离家出走时穿的睡衣。
  中村警部也赶紧上前,一把拿掉塞在泰二嘴里的白布,再帮着解开绑在身上的绳子。泰二身上倒是没有什么伤,只是因为过度的恐怖和疲劳昏了过去。过了没多久,泰二便醒了过来。他一看见相川总工程师,大喊一声“爸爸”,便扑向了思念已久的爸爸。
  “哈哈哈……怎么样?相川先生,盗贼的戏法总算看明白了吧。他可真绝啊,想出这个用石膏像藏人的鬼主意。……猪等一下,还剩下三座呢。一定要把那几个也砸开来看看。”
  驼背侦探得意洋洋地又提着锤子,摇摇晃晃地迈着他那独特的步子,朝着另外一个角上的石膏像前,挥动锤子疯狂地砸下去。
  随着落下的锤声,石膏碎屑就像雪片一样在房间里四处飞溅。从那些碎屑中又跌出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少年,跟泰二一样,嘴里也被塞上了白布,身上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大家一看,是大野敏夫。
  殿村几乎是得意忘形了,那神态仿佛在说‘看我多么能干”。他瞅着黄牙哈哈大笑,像个小孩似的,又对准另外两座石膏像砸了下去。
  果然不出殿村的所料,又从另外两个石膏像里,找到了斋藤和上村两个少年。就这样,这个驼背侦探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四个失踪的少年。
  少年们都没受什么伤,取下塞在嘴里的布以后,便很快恢复了元气。四个久别重逢的好朋友高兴地手拉手,庆贺大家能平安获救。他们还礼貌地向在场的三位大人连声道谢。
  就在刚才,中村组长和相川总工程师对这个驼背侦探还有点半信半疑呢。可是看着眼前这几个活蹦乱跳的孩子,他们不得不佩服殿村的本事。虽然他长得奇丑无比,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天花板上的一张脸

  那个驼背殿村被剥去了伪装之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明智君,你说我是蛭田博士吗?这可真可笑。是不是有点糊涂了?你是说那个名叫蛭田博士的犯人吗?就是我这么个小青年吗?哈哈哈…这家伙,可真好笑。哈哈哈……
  “各位,请仔细地看看我这张股。这不是一个青年的脸吗?怎么可能是蛭田博士呢?啊?我跟那个叫蛭田博士的老人,会是一个人吗?
  “没有人认识蛭田博士吗?这可就叫人为难了。有好办法了。那儿四位少年不是倍受了蛭田博士的折磨吗?你们当然见过他的脸喽。
  来,相川君、大野君、斋藤君和上村君到这儿来,好好看看我的脸。你们说叔叔跟那个蛭田博士是同一个人吗?喂,你们说怎么样?”
  被他这么一说,少年们互相看了一眼,又轻声地商量了一会。他们派相川做代表说出大家意见。
  “这个人不是蛭田博士。蛭田博士要比他年纪大得多,声音也完全不一样。”
  殿村听了这话,好像又有点恢复了元气。
  “怎么样?我有这么可爱的证人作证。如果我是犯人蛭田博士的话,怎么可能把大家引到这个家里来呢?怎么可能将好不容易藏起来的孩子们和机密文件交给警察呢?蛭田博士本人将蛭田博士的秘密结揭露出来,这不是天方夜谭吗?是不是这样啊?哈哈哈……”
  各位读者,看到这儿是不是也有点担心起来?万一明智侦探失策了怎么办?殿村的这番话说得句句在理啊。犯人怎么可能揭露自己的秘密呢?
  再看看明智,他丝毫没有吃惊的样子,依然不动声色地微笑着。他真的不要紧吗?是不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呢?
  中村组长忍不住在旁边发了话。
  “殿村君,那你为什么又要化装成那样呢?如果你是清白的话,就完全没有必要化装的嘛。这一点你又怎么解释呢?”
  这可是个实实在在的问题。要是他不能把这个问题解释清楚的话,那就算他不是蛭田博士,也非常值得怀疑。
  “哈哈哈……这可是只有警察才问得出来的问题啊。可是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是个私人侦探嘛。在进行侦查的时候,根据需要不得不做些必要的化装。现在在场的明智君不也是一个化装的高手嘛。一个侦探作些乔装改扮又有什么可以奇怪的呢?我是为了侦查工作的需要,才改装成那样的。明白了吧?哈哈哈……”
  这回又让殿村给巧妙地躲了过去。我们的那位大侦探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殿村。
  “我,是化装的高手?哈哈哈……能被像你这样的天才夸奖,可真是荣幸啊。不过,很遗憾。我一点也不能跟你相比。你的化装,连中村组长这位专家都没能识破,哈哈哈……真可谓高明啊。这么了不起的化装天才,要想变成另外一个人物一一蛭田博士的话,没让这几个孩子们识破,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哎,你说什么?”
  殿村装着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也就是说,你一个人扮演了三个角色。成功地化装成了蛭田博士,也化装成了驼背的殿村嘛。”
  “哼哼哼……就是吹牛也要有点分寸啊。这样说的话,当然是对你有利喽。
  “可是你说来说去,那犯人自己揭露了犯人的秘密这个问题又该怎样解释呢?你这是毫无意义的故意寻衅,还是不要再坚持下去了。你是不是有证据呢?哈哈哈……喂,明智先生,你不要这样苦苦地乱猜嘛。有本事拿出证据来,证据。你有确凿的证据吗?”
  殿村赵发得意,紧追不舍地质问着明智侦探。各位读者,请放心。我们的明智侦探绝对还没有输。而且他还信心十足。
  “你是说一定要看证据是吗?”
  “嗯,有的话,当然要看喽。”
  “那么,就给你看看吧。你朝头顶上看看。不,不是那儿。是那天花板的角落上。”
  明智的话有点奇怪,殿村忍不住抬起了头朝天花板的一角看去。忽然他忍不住“啊”地叫出了声来。
  在那高高的天花板的一角,有一个四角形的黑孔。那里的一块板不知在什么时候被抽掉了。从那个黑孔里,伸出了一张脸正笑嘻嘻地俯视着整个房间。
  不要说殿村,就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情景吓得不知所措。大家一齐抬起了头朝天花板上望去。



妖术

  “哈哈哈……你什么也不用担心。我可不会把你给吃了。只是想让你看一些有趣的东西罢了。”博士从那副大大的黑洞似的眼镜后面,盯着少年泰二那张激动的脸,说了句让人捉摸不定的话来。
  “你是说有趣的东西?”
  “对,就是。”
  “我可不想看,我要回家。”
  “哈哈哈……回家?我可不允许。”
  “可我就是要回家。”
  泰二下定了决心,倔强地说。
  “哈哈哈……要是能回得去的话,你就回吧。”
  博士说着,偷偷地把手伸到桌子底下按下了一个按钮。只听哐当一声,泰二身下的那块地板突然塌了下去,露出了一个四方形的黑洞。泰二的身体也在那一刹那间,消失在那个黑洞里了。
  这是一个陷阱。一开始,那博士就等着泰二站到那块地板上了。
  泰二的尖叫声也飞快地消失了。那块落下去的地板又“吱”地一声恢复了原样。房间里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又恢复了刚才的一片死寂。
  “哦嗬嗬……这可就成了。”
  博士得意洋洋地发出了快活的叫声。他慢慢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身后那高高的书架旁,取出两本洋书,再将手伸进那个空出来的地方捣鼓了几下。不一会,书架的一部分就变成了一扇门,“嘎吱”一声打开了。原来这又是一个机关,这书架的后面有一个秘密房间。
  博士来到这个漆黑狭窄的密室里,关上门开了电灯。这是一个非常奇妙的房间,一面墙边放着一排有三四十个抽屉的柜子,上面放一面理发店里用的那种大镜子。四周的墙上,挂满了西装、和服、大衣、帽子等,下面还整齐地放着一排各种各样的鞋子、草展、木屐等等,就像一个旧衣店。
  博士一进屋就脱去身上那黑乎乎的斗篷只剩一件衬衫,在镜子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接着,又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博士先取下眼镜,把它放在那个柜子上,然后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像脱帽子一样毫不费劲地取了下来。还轻而易举地剥下了嘴上和下巴上的胡子。
  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博士做了双重化装。一直以为那个肮脏的要饭老头是他的化装哪,在那些假面的下面竟然还戴着另一副假发和假胡子。
  脱去了所有的伪装才露出了蛭田博士的真面目。原来他头发黑亮亮脸色油光光的,分明是个才三十出头的年轻人。
  他在镜子下面的那些抽屉里乱翻一阵,找出了一个乱糟糟的老太婆用的假发套,熟练地往头上一戴。又拉开一个摆着许多颜料碟子的抽屉,拿起放在旁边的一支画笔,对着镜子往脸上画了起来。
  把眉毛画成了白色的,又涂上猩红的唇膏。还往牙齿上套上了乌黑的、用薄薄的金属板做成的套子。一眨眼的工夫,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布满皱纹的老太婆的脸。
  化完了脸上的妆,博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从挂在墙上的那些衣服中,选出一件西洋老太太穿的白色的上衣和一条打了许多福子的长裙,熟练地穿在了身上,又被上一条宽宽大大的棕色披肩。脚上随便地套了一双难看的木鞋,也不穿袜子。经过这番乔装打扮之后,那个博士变成了一个西洋童话里的那种会使魔法的老妖婆。
  老妖婆身子弯得像个大虾米,两手摆在背后,撇着没牙的瘪嘴,摇摇晃晃地走了起来。
  在那个博士刚才进来的那扇门对面的墙上,有一扇很小的门。老太婆打开锁,走进了那漆黑的门洞。里面好像有一条通往地底下的秘密通道。隐隐约约地看见老太婆咯噔咯噔、一步一步地顺着阶梯往下走。
  话再回到少年泰二这边。泰二只觉得自己脚下的地板一下子塌了下去,身体也以惊人的速度滑了下去。只听扑通一下,屁股撞在一块很硬的东西上,好像是到了洞底。他只觉得屁股有点疼,身体好像没伤着什么。于是,他赶紧站了起来,朝四周望去。这个洞穴好像是密封的,里面像黑夜似的一片漆黑。隐隐约约地可以看见洞穴中间,有一个用石头砌起来的地灶。好像那里正燃烧着一点木头,发出了一丝红光。那就是这个黑洞里仅有的一点光线了。
  在眼睛渐渐地习惯了黑暗以后,洞穴里的样子总算可以朦朦胧胧地看出来了。这里与其说是地下室,还不如说就像古代的洞穴。面积大约有八张榻榻米的大小,四周的墙壁是用大大小小的石头砌起来的。
  地灶上面放着一个用三根木棍支起来的三脚架,架子上挂着一个古怪的大锅。锅里不知道在煮些什么,咕嘟咕嘟地直冒着热气。他灶旁边放着一把大木椅,式样是那么古怪而陈旧,只有在西洋童话里才会出现。两只的扶手雕成了两条蛇的形状。从正面看过去,那两条蛇就像活的一样,张着血盆大口正要朝这里扑过来似的。在那微弱红光的映照下,更加令人望而生畏。
  泰二怎么没想到,在东京的地下竟然会有这么阴森恐怖的洞穴,使人感到就像是跌入了阴曹地府,产生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怖。看着四周这些几乎不可能存在的景象,使人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正做着恶梦。
  在洞里东张西望这会儿,又一件可怕的事情出现在泰二的眼前。因为极度的恐惧,使他的全身发出一阵抑制不住的颤抖。他看见对面的黑暗中,隐隐约约地显出一团白乎乎的影子。泰二是不相信有什么幽灵存在的,可是在这个鬼气弥漫的洞穴里,看见这样的景象怎不叫人双腿发软,浑身发抖呢?那团白影还在不断地朝他靠近,他终于看出这是一个两只脚在走的身影。
  “不会是幽灵吧?”
  可是这比幽灵更可怕。
  这是一张黑乎乎、皱巴巴的老太婆的脸,一头乱七八糟的像金属丝一样的头发一直披到肩上。此刻,正张着掉了牙的瘪嘴,阴险地冷笑着。
  上半身被一条肥大的、棕色旧披肩包着,下面拖着一条有许多福子的长裙,脚上穿着一双尖尖的木鞋。活脱脱一个西洋老妖婆,一个会使魔法的老妖怪。看到这些,泰二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尖叫,朝房间的角落躲去。
  “嗯哼哼哼……你总算来了。是好孩子怎么可以跑呢?老婆婆给你讲有趣的故事,来,过来啊。”
  那妖婆从披肩里伸出手来,一边把着手,一边朝泰二逼近。你往右逃,她往右追,你往左跑,她又往左拦,紧追不舍。
  在这没有出路的洞穴里,逃来逃去肯定是要被抓住的。于是,横下一条心,做好了死的准备。他铁青着脸朝那一站,死死地盯着老太婆。
  “不错,不错。这孩子还真是个男子汉哪。行,够勇敢。那就跟老婆婆我做个瞪眼游戏吧。谁先笑谁就输,怎么样?”
  老太婆不真不假地说着,站到了泰二的面前。白眉毛下面那对发出凶光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泰二。
  莫名其妙的瞪眼游戏就这样持续了好一阵子。泰二咬着牙,屏住气拼命地瞪着老太婆。只觉得老太婆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开始发出一种像动物一样的青光。他感到有一股看不见的电波直冲着他射来。过了一会儿,老太婆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浮起了阴森的狞笑。忽然,她高高地举起双手,放在泰二的头上拍了几下,又慢慢地左右摆动起来。这个动作就像发出一种暗号,使泰二感到眼前一片白茫茫的,连老太婆的脸也变得模糊不清。不光是老太婆的脸,整个房间都变得白茫茫的一片,像被浓雾笼罩着。泰二还觉得脑子也变得昏沉沉的了。
  “啊,我,中了老太婆的魔法。一定要振作起来。”
  泰二挣扎着,几次奋力拼搏着,想振作精神,结果还是输给了那老太婆眼里发出的电波,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我要回家。妈妈,救救我吧。”
  可怜的秦二嘴里说着梦话,终于软绵绵地倒下了。倒下后,他还几次撑着想站起来,结果还是渐渐地衰弱下去,像死了一样昏睡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嗯哼哼哼……总算睡着了。催眠术的力量还真厉害。来,好孩子,一边睡一边把我说的好好地记住。怎么样7’
  老太婆斜靠在昏睡的泰二身上,还是将手举在空中,慢慢地左右摆动,嘴里嘟嘟嚷嚷地念着咒语。难道泰二真的中了什么魔法了吗?不不,这世上可没什么魔法。那老太太的自言自语,是一种催眠术,能自由自在地催人人睡。然后在对方的睡梦中布置各种各样的命令,在对方醒来以后,便会情不自禁地去执行。这就是可怕的催眠术的力量。



要饭的少年

  明智侦探和殿村侦探相继走出了东洋制作会社的大门。
  殿村不打一声招呼,还朝明智白了一眼,那双冷漠的小眼睛充满敌意。他拄着那支弯里弯曲的拐杖,弯着腰晃晃悠悠地走了。
  这时,一个要饭的小孩,从制作会社的石门里冒了出来。小孩看上去有十四五岁,一头乱七八糟的长头发,脸上脏得就像涂上了黑炭。穿得破破烂烂,一看就是个要饭的。
  要饭的少年从门里出来,朝站在那儿看着殿村背影的明智望了一眼,明智也朝他看了看,两人的眼神正好碰在一起。不知为什么,他们都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嗯,难道明智侦探会和这脏兮兮的要饭的是熟人吗?如果不是熟人又怎么可能露出那样亲热的笑脸呢?
  要饭的少年一句话也没说,跟在殿村的后面走了。他悄悄地跟在离那拄着拐杖摇摇晃晃的驼背侦探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像他的跟班似的。从远处看去,两个人的身影简直就像是一对滑稽的父子。
  明智侦探一回到事务所,就钻进楼下的房间悠闲地看起书来,好像并没有打算外出侦查案情的样子。吃完晚饭后,他还是钻进了那个房间。这回,只见他在桌子上铺开了纸,解起复杂的高等数学难题来。这是明智的一种业余爱好。在闲得无聊的时候,解那些常人看了头都会疼的数学难题,已经成了他的一种习惯。世上还会有这样奇妙的嗜好。
  在这样的时候,他还这样悠闲自得怎么行呢?不是约定三天内一定找出犯人的吗?他的对手此刻一定是全心全意地扑在侦查上呢。可这个明智,竟然用这么宝贵的时间去解那些与本案无关的数学难题,简直是在浪费时间。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啊?
  窗外的院子已是一片漆黑了。这时,茂密的树丛里,隐隐约约地有一个人影闪了一下。接着只见一张脸贴在玻璃窗上,朝房间里望了望。过了不大一会,那人打开了窗户跳了进来。这是一个穿着肮脏的少年。
  啊,不就是白天跟在殿村后面走了的那个要饭的少年吗?他钻进明智侦探的房间又打算干什么呢?会不会是受殿村之命,来加害于明智侦探的呢?
  即使是全神贯注地投入于数学运算之中,明智侦探也不可能不注意到有人从窗户口跳进来的。其实,就在那要饭少年打开窗户跳进来时,他已经从桌子上抬起了头,朝窗口望去。
  明智侦探不会被那个要饭少年吓一跳吗?那要饭的少年被明智侦探发现后会受惊而逃吗?不,看来一点也不是这么回事。侦探和那少年都毫无受惊的样子,还相互微笑起来。
  那要饭的少年大楼大样地跑到明智侦探的桌子旁边,凑在侦探的耳边说起悄悄话了。讲了好长时间,那少年才抬起头来莞尔一笑。
  明智侦探一边听着一边还不住地点着头。听完以后,他沉默不语地举起了右手,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要饭少年看了那手势以后,便一声不响地从桌旁退去,回到窗口,纵身一跃消失在窗外的黑暗中。
  明智侦探什么也没做,躲在房间里度过了事先约好的三天中的第一天。第二天他也同样是足不出户,全身心地投入到那堆数学难题中去。
  他的行为好像是在告诉人们,闲得真无聊啊。
  到了晚上,几乎跟昨晚分秒不差,刚好到了八点钟,跟昨晚一模一样的事情又发生了。那个要饭少年又从窗口爬了进来,凑在侦探的耳边轻声细语地说了一番以后,还是从那窗口跳了出去。
  各位读者,这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呢?难道明智侦探已退出了与那个殿村侦探的竞争,放弃了调查吗?看起来这种可能性又没有。那么明智侦探一步也不出去又是为什么呢?也许明智侦探是想用什么出奇制胜的手段令对手大吃一惊吧。可是,这到底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手段呢?
  那个奇怪的要饭少年又到底是什么人呢?一个肮脏不堪的要饭的,竟然老是凑在明智侦探的耳边说悄悄话,简直怪得离奇。
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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