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流年

花妖

遇
　　故事的开头和其它许许多多的故事一样，一个女孩遇到了一个男孩。
　　四周一片静寂，没有任何声音——或许那时是有的吧，只是无论是在记忆里或是在那之后每次的梦境里都已被过滤去，没有一丝痕迹。乱菊躺在地上，四肢因饥饿而无力抬起，她就那么向上看着，那日的天静的没有丝毫杂质，早已干枯的树枝上零落地挂着三两树叶，风缕过后，从枝头盘旋地落下。眼皮有些沉重，似乎是悃了，神智渐渐地有些游离。
　　——那天是１０月２９日吧，那么清楚的记得，与那之前每一个重复轮回的日子都不同，从那一日起开始记得日升日落，月明月缺。
　　“呐，拿去吃吧，”男孩把食物递到女孩的嘴边，说：“既然你会感到饥饿，那说明你也有灵力是吗？”他笑着，眼弯弯地遮去了双眸，嘴角向上勾起，笑得一片温柔。直到很久以后，直到整个静灵庭都知道三番队的队长那无关喜怒，也无关哀乐，只是习惯性地千年如一日的微笑时，乱菊仍是记得，那日银发下的那个笑容，他说：
　　“我叫银，市丸银。”
　　“银——真的是好奇怪的名字呢……”

散
　　流魂街区，一个十分混乱的地方，饥饿、抢劫、杀戮……见了太多太多了，终至习以为常。
　　他们从静灵庭门外走过。
　　“银……？”乱菊回头惊讶地看去。
　　银隔着那道门看着里面的静灵庭，第一次，那是乱菊第一次见银隐去了笑容。银总是笑着的，笑地把找来的食物递给她说：“呐，乱菊，这个给你”，话语温柔；笑着对来抢劫、欺辱他们的人说：“呐，这样是很不好的行为呢，你会后悔地哟”，声音冷冽；甚至笑着擦去脸上的血污说：“呐，我说过你会后悔地啊”，然后起身离去——等乱菊追赶上去时，仍可以看见他眉眼弯弯，嘴角微翘。
　　只是在那一刻，乱菊感到了有什么东西隔在她和银之间，可能是他从不提起的往事，可能是他刻意隐藏在笑容下面的深沉，那些她曾以为最终可以释怀的东西，那些她曾以为自己可以努力使之淡却的东西，却在此时，发现一切仍在那里，未曾改变。
　　那天是９月１０日，那天乱菊尽了最大的努力，找到尽可能的食物，那天银如以往一样，悄无声息地失踪，又悄无声息地出现。
　　“哟，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这么丰盛。”仍是那个笑容，在消失许久之后重新出现在他们栖身的小屋之内。
　　“今天是９月１０日。”乱菊看着银，问道：“银，你到哪里去了？下次你要离开的话，请带我一起去好吗？”
　　银走过来，坐在她的身边，笑着说：“乱菊担心了吗？没事的。无论怎样，我总会回这里，”眼睛微眯。“只是，可能有时时间会长一点而已。”
　　“不要。”乱菊抬起头，看着银那一直挂着看不清神情的笑容的脸说，“我不要在原处等银回来。如果银先走的话，我一定会赶上去，我会赶上银，然后用力抓住！”
　　“哦～～是吗？”银看着乱菊认真的表情，似乎微愣了一下，笑意更深。
　　两人一起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天上的星月，月明如洗。
　　“乱菊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呢？”
　　“我不知道，在遇到银之前，我从来没有记过日子。”
　　“……那么，就把我们遇见的那一天当作你的生日好吗？”他抬头看着星空，脸上仍浮着那个笑容。
　　那一天晚上，乱菊有了自己的生日；也就在那一天，乱菊在夜半醒来，却再也寻不到那个熟悉的银发笑容。只有毯子细细地盖在她的身上，小心而周全。
　　趴在门口，鞋子已经不见了，只有那淡淡的痕迹，隐隐约约。
　　静灵庭——是吗……？

逢
　　再次相见已是五年后的静灵庭内，回栏上，迎面而遇，那时他是五番队的副队长，她是十番新入队的队士。
　　“市丸副队长。”乱菊恭敬地行礼，在同番队的队友面前，脸上没有流露任何不合时宜的神情，虽然自那一天后，心里总有张疑。
　　他看着她，笑着点头，几年不见，那张笑容愈加如火纯青，只是她清楚地看出，其中，眼眸渐冷，心思早已藏在更深地内里。银，你到底要把自己藏至何等深处？
　　擦身而过。
　　“你来了，好久不见。”他唇角微动，轻声低语，笑容不变。
　　回头望去，却早已步出好远，只有那个背影，一如以往。
　　是的，银，我说过，我不会只在原处等你。

　　然后，又是两年，她是十番队的副队长，而他已是三番队的队长。
　　她对日番谷队长说她是因为感受到他斩魂刀的灵压而违反命令折回，可犹豫间她明白那一瞬间感受到的神枪的灵压更令她担心。
　　“请收回斩魂刀，市丸队长。”她看着房顶上之上，仍是一个月明之夜，仍是月华如洗，可那人的脸上却隐着凌厉，她见过这样的银，她想阻止他与队长的战斗，她说：
　　“请收因斩魂刀，市丸队长。否则从此刻起，我将是你的对手。”她的“灰猫”挡着他神枪的枪锋，两人对峙，他看着她，眼神交缠，半晌，脸上重新浮出那个笑容，笑意渐深，一如许多年前那个同是月明的晚上一样。
　　他收回刀，转身，离去。一如以往的每一次一样。
　　银，不说一声就离去的坏习惯，你仍然没有改掉啊……
　　
离　
　　“不要动。”剑抵着他的喉，仍是吃惊，竟这么容易近得了他的身。
　　有很多很多的问题想要问他：
　　银，你为什么要吉良将自己拦住，说什么“只要能留下乱菊小姐就好了”？
　　银，为什么明知“灰猫”是吉良的斩魂刀的克星却仍是让派吉良来？
　　银，你到底想让那孩子怎样？
　　银，你到底想让我怎样？
　　银，你到底想要到哪里去？
　　…………
　　可他，却仍是那么的笑着，一如以往，一如过去的每一天，一如那许久许久之前，那个男孩伸出手来说“我是银，市丸银”时的笑容。

　　一步之遥，似乎总是隔着一步之遥呢。
　　“真是可惜呢……”
　　“如果能让你抓得更久一些就好了……”
　　“再见，乱菊……”
　　“对不起……”
　　这是唯一一次在离去前回头，这是第一次看见你离去时的容颜，仍记得吗？最初的话。

　　那么此后——只是流年……　

罗丹

银，不说一声就离去的坏习惯，你仍然没有改掉啊……

啊，那么该说我毕竟是女生呀，还是会被这样的煽情句子感动。
因为银的生日而让我忘记教师节，这便是罪过呀~


这样的男子，注定是要带着迷消失得无踪的。通天看不见他的影子，只有笑容最末端的弧度仍然留在心上，多少年也没有退去。
银是很懂得控制人心的人。一句“呐，拿去吃吧”便收走了一个女孩子最零落时的心，从此见或不见，离或不离，便是他的事，连她都是。

一步之遥，似乎总是隔着一步之遥呢。
或许不久之后会变作“一剑之遥”，残忍又温柔。到时说多少个对不起，说多少句“真想……”也是无济于事和无可奈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