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周年]他们可以很好很好（5号）

我是蝴蝶君

她在他身边陪伴了十年。她每次突然想起这件事都会觉得自己伟大得感天动地，除了“因为自己害别人受伤”一类的事什么都不在乎的个性怎么会这么死心塌地地跟在一个人身后走了长达十年之久。

真的太久了，十年。足够让小兰笑着将和工藤新一的往事当做年少不经意的暗恋情怀讲出来，足够让江户川用遗憾无奈又释怀的语气对自己说小兰的那个男朋友，还是挺不错的。足够让他和自己，和少年侦探团的朋友，和十年来不断加入的新好友长到当初工藤新一说再见的那个年龄。也足够让跟在他身后十年的她明了他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甚至每一个下意识动作后隐藏的习惯和感情。

其实当灰原哀领悟到APTX无解并把这个改变了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一生的消息告诉江户川柯南时，看到那个靠在墙上一言不发的侦探先生，发现沉默比他们以往任何一次争吵和暧昧都要来得汹涌，也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控制这种沉默的时候，她的内心有害怕愧疚心疼难过种种复杂的情绪在纠结着生长，一瞬间动过离开的念头。可是下一刻那个男孩子又抬起头，没有笑，轻轻对她说：“我知道了，灰原。”

语气虚弱却温柔，甚至有浅浅的安慰在里面。灰原哀于是在用力压下酸涩而温柔的感情后悄悄将说再见的计划无限延期。

而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要让灰原哀做个决绝而优雅的女人，留下一句再也不见浪迹天涯。

她的内心也许是认同这种生活的，是的，她愿意，甚至可以说想要，留在这个侦探身边，不，身后。陪伴，帮助，安慰他。

在他对案件绝望的时候用一句玩笑给他灵感。在他因生活暗淡的时候给他嘲笑的鼓励。帮他记笔记，帮他抵挡老师的惩罚，帮他处理女生的情书，甚至是帮他在罪犯面前制造装帅的机会。调侃他，嘲笑他，帮助他。

灰原哀不是没有惊讶自己竟然有这么温柔的一面。但是这种生活滋生出的安逸和甜蜜——一种与暧昧相关却与爱情无关的甜蜜总是会轻易腐蚀掉高傲和怀疑，让灰原哀逐渐懒惰下来。
懒于改变，也懒于深究。也许灰原哀潜意识里，是在拿自己和江户川柯南的人生来做一个观察实验，也许她觉得，这种试探自己个性和江户川对她亲密程度的极限是种有趣的游戏。

不管其间的人物有怎样的心理，总之时间是一切行为的催化剂，年华似水，已经十年了。

他们已经都不是6、7岁的小孩子。就连是光彦，步美和元太，都开始有了好多不能任性的理由。他们要面对没人可以帮忙的毕业考和要自己选择的未来，要面对学校里的友谊和人际关系，要面对即将到来的离别和一次彻底的告别。

成人礼上，大家都似乎很郑重地说了再见。虽然人群当中有觉得这个行为很傻所以不屑一顾的仍旧在叛逆的孩子，有因为学习压力太重好不容易逮个机会尽情偷睡的苦学生，有因为兴奋或者其他的原因光顾着兴奋或者郁闷地说话而无视了整个仪式的话痨少年。但那扇通往成人世界——也就是“自己的事自己负责”的世界早就向这群少年洞开了大门。不管有没有仪式，也不管谁有没有准备好。

那天的典礼结束后，江户川和灰原哀参加了班级的聚会。也许因为成人礼和难得的假期，那天的所有人异常的疯狂。一向文静优雅的女生竟然喝了两瓶酒后哭着向喜欢的男生表白，总是微笑的班长拉着一群男生躺在人行道上对着漆黑一片的天空吼叫着不成语句的字词，大家像疯了一样地笑啊哭啊叫啊甚至是打架和丢东西，每一个人都表情各异又惊人地一致。哭和笑好像没有区别。惹得饭店老板和路上行人虽然侧目皱眉却不敢上前。因为他们面对的一群拼命要展示自己还可以疯狂和不在乎的少年。

灰原哀和江户川从疯狂的同学们中走出。没跟谁打招呼，这种情况下不会有谁发现有谁缺席吧，虽然说是大家的狂欢，但是现在每个人满脑子里定然都是自己。自己的过去，自己的未来，自己的迷茫，自己的期待。

他们两人在行人已经渐渐稀少的小路并肩慢行，没有谁问要去那里。那夜的月光异常明亮，经历了刚才的喧闹，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显得格外宁静。

江户川柯南背着手，心不在焉地望着天空走在前面，灰原哀抱着手臂同样漫不经心地四处打量，走在后面。没有互相看一眼，但是两人之间的距离却保持得格外精确。

走到一个拐角，江户川停下来等灰原哀，等她走到他身边，他又开始迈步。“他们真有活力。”他说。语调有点调皮，又有点大人看小孩子的居高临下的评判语气。

“是。毕竟生活不容易。”她点点头，应和道。

无论从哪个角落都与爱情毫不沾边的情景，但那个晚上却成了灰原哀日后回忆的引入点。无论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回顾，想到这个情景的时候，心中必然是宁静而美丽的，好像十年的时光，全都因为此刻而无悔。

比起那些互相试探和掩饰的暧昧，比起那些小心翼翼的甜蜜和保护，比起十年的漫长时光，这个月夜，似乎更能让灰原哀有天长地久的勇气。

他们路过一家音像店的时候，门前的音响正用不会让人讨厌到掩耳而去的音量播一首很老的歌曲。

歌词好像是这样的。

我来唱一首歌
……
我轻轻地唱
……
……
但愿你会记得
……
……

哎呀，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那时候，江户川听到这首歌露出了一个介于疑惑和惊喜之间的表情。然后停下了脚步。灰原哀于是也停下了脚步，他们站在音像店前听完了那首歌。等到下一首歌的前奏响起，江户川重新迈开脚步。

灰原哀走在他身边，看着那轮一直在天上静默而明亮的月亮，打趣道：“难得音痴会欣赏到一首好歌。”因为她一直望着天，所以并没有看到江户川并没有露出一贯的半月眼，而是很认真地在书包里找什么东西。

“诺。”江户川柯南递给灰原哀一只耳机，“听听看吧。我手机里正好有这首歌。”灰原哀顺从地接过那只耳机，江户川柯南戴上另外一只耳机，等灰原哀戴好后，按下了播放键。刚才意犹未尽的旋律又流淌起来。

歌词终于明晰了，是这样的。

…………

“怎么样。”江户川边收拾耳机，边问。

“很不错。”灰原哀回答得很诚实。

“嗯，灰原，我们终于成年了。”灰原哀抬头看，江户川用开“喂你不是喜欢上那个男生了吧”的玩笑语气开了如此大的一个黑色玩笑。十年前，工藤新一被灌下APTX的时候，还没有成年。

“嗯。”她轻轻答道，并没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在这样是夜晚里。激情，快乐，痛苦，悲哀都是有罪的，整个世界只允许宁静的包围。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可是现在，突然地，灰原哀下了要走的决心。

她跟步美稍稍流露过这个念头，步美果然很着急地问原因，她一时说不出所以然，便随口说道，“可能时候到了，该走了吧。”

步美仍旧留着可爱的南瓜头短发，配上少女青春的脸庞和表情，整个人洋溢着活力的光芒，让人不忍移开眼睛。她听了灰原哀的回答后，趴在灰原哀的写字台上，半是夸张半是真实地叹了口气。

“唉，大家都要走了。”

有点悲伤有点不舍又有点释然和玩笑的语气。灰原哀暗暗地想，原来步美早就准备好了成长。想起以前，她总是把身边的同学当小孩子保护，不愿意他们因自己受到一点污染和伤害。也因此有种自己是他们的保护者的感觉，她总以为自己和工藤跟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而现在看来，他们早已经没有特殊的理由，虽然阅历经验还是千差万别，但他们已经都是要为自己的路负责的人了。没有谁可以保护谁不受伤害了。

我们终于成年了。她突然想起了江户川柯南的这句话。成年了，再迁就依赖任性什么的，就太傻了吧。

岂不是连步美都不如。

成人礼的月夜听过的歌又想起在耳边，沙哑的嗓音在吟唱：“但愿你会记着……永远地记着……我们曾经拥有……灿烂的日子……”

她拿出手机噼里啪啦一阵响，连通了江户川柯南的电话。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睡意正浓。

“江户川？我跟你说件事。我要走了。”

“啊？”

“出来见个面吧。”

十分钟后他们在一个什么地方碰了面。

好像是个咖啡馆，灰原哀记不清所有的环境也记不清所有无关的人和事了。只是那天的对话一句一句全都像是刻在心脏里，深刻得直达最深层的无意识。

“要……走？”

“嗯。”

“什么意思？”

“就是要离开这里。”

“还联系吗？”

“再说吧。”

“为什么这么突然？”

“一点也不突然，工藤。我们都已经准备了十年。”

这个时候如果有泪水，也应该是长跑比赛胜利之后那种感慨愉悦和放松的泪水。

十年之前的离开，终于有了理由。灰原哀笑着摇摇头。

他们可以很好很好，他们同生共死，他们同仇敌忾，他们一起去工藤宅扫掉里面的蜘蛛网也一起看着重新结起并再也没人管的蜘蛛网沉默。他们互相理解，他们互相搀扶，他们互相鼓励，他们互相拯救，他们互相拥抱。

可是他们并不相爱。

“能不走吗？”那边的人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

“你挽留我的理由是？”

“我……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两个人，习惯了有人陪伴，习惯了知道你不会离开的安全感，习惯了你帮我做的事，习惯了我帮你做的事，习惯了你温柔的温暖，习惯了你尖锐的冰冷。我习惯了，习惯了。

这是他们可以很好很好的原因，这也是他们不能相爱的理由。

“抱歉。”灰原哀轻轻说。

灰原哀走的那天天气很好，太阳很大，晴空万里，适合大气的送别，所以两个人没有抱头痛哭也没有你拉我扯更没有要死要活。

“纽约。”大侦探仰头看机场的电子显示屏，眯起眼睛评论道，“也不算远。”他轻轻笑了起来，挺帅。

“别说你要开始存路费，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灰原拖着行李箱，边向来送别的人们挥别边最后一次做个“不可爱的女人”。

“临别礼物……哦，不，是成年礼物。”江户川带着半月眼递给灰原哀一个蓝丝绒首饰盒。

“不是戒指吧？”灰原哀神色可疑地盯着它。

“是项链，自恋的女人。”

“哦？”

“成年快乐，灰原。”

灰原哀温暖地笑起来，就像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一个7岁小孩为她戴上棒球帽时她露出的那种笑容。

失恋有什么了不起，就连光彦都失恋两次了还不是个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阳光好青年。

更何况，他们还可以很好很好。

我是蝴蝶君

“在最后一刻赶上了”这种狗血剧情居然也会发生在我这种与好运绝缘的人的身上。

总之，三小时产物，灵感来自一篇不二菊文章。

落叶萤秋

喜欢青春的那种感觉，也喜欢行文的感觉。
这样的年岁静谧、和谐，并且安好。可是，太过平淡与默契了是么，太细水长流算不算是错？否则或许可以不是这个结局。这样的十年，还是抵不上分离的结局，怎样很好很好，都是一种遗憾。

诩儿

其实昨天我就想占沙发的了……见没人，也不敢…… - -

笔触很细腻的文章呢……虽然结局不是如我所愿的，但他们都很平安就可以了……

天涯若比邻

昨天就看过，留个印把~~

Songtank

很喜欢这个文 事务所果然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