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流走
害怕流走“咦?佳佳,放假回来了?”
春日的街道上总会遇见这样的故人,也总会被人用那样沧海桑田的眼光上下打量。
所以也总会挺立在树下,自信又淡然的微笑。
“嗯,变样了。”
那些尘土多于春色的杨花在两人眼前飘来飘去,慢慢就聚到了连视野都缥缈起来的地步。像是在粉饰什么,又像在伤悼着什么。
变样了……
什么意思?
于是,总会追着问妈妈,怎么变了,高了?矮了?胖了?瘦了?还是五官变形了?放心吧,告诉我,我承受得住。
但,老妈总会随口说着,没有变,只是大了几岁,看起来成熟了。
伴着油锅哔啪的声音传过来的解释,虚弱的让人不敢相信。
搬出相册来翻出几年前的照片,再拿出一张近照来对比一下,果然!
眉目唇鼻仍是那样,没可能改变,但,有一种让人难以置信的苍老气韵,已经在体内酝酿了多年,再一点点的渗出面皮,尖锐的现在了皮肤上。
这是属于我这种人所特有的“年轻的苍老”。
这两张相隔几年的照片,比镜子还要真实,残酷得就像几年未见的故人的凌厉的眼睛。
我怔忡的看着照片,真是让人触目惊心,胆战心寒。
这不是顾影自怜,而是在伤悼流景,伤悼逝去的那许多年。
那许多年,我到底在做些什么呢……
想起每次老爸老妈带我出去游玩时,我总会窝在酒店房间里,再不情愿的被他们拖出去,看什么都没心情;想起每次朋友们叫我去江边露营时,我总会埋怨着太热太冷风太大会下雨,找出各种借口来逃避出行;想起每次大假全家聚在一起时,我总会皱着眉听着父母姐姐打牌的喧嚣再叼着饼干对着电视;想起每次同学们一起去爬山时,我总会宁可玩着电脑,盯着杂志也不肯去领略大自然的种种奇迹……
这么愚蠢的我,不是什么“无事忙”也配不上什么“富贵闲人”的称号,而仅仅是在挥霍生命。
这么可笑的我,已经病入膏肓却仍自以为是,不以为误的错了这么久。
一错,就过了这许多年。
于是,我还是活该的受到了惩罚,上帝不会那么宽容慷慨。
所以,每当朋友们大笑大吵,神色夸张的讲述着他们那么多值得玩味的过去时,我只能坐在一旁竭力浮出一个空洞的微笑来掩饰内心看不到底的那更大的空洞。
我,什么都没有。在这个世上生存了那么多年,居然连一点娱乐他人,丰富自己的回忆都没有。
这种生命的自耗,在我根本懒得在意之时,就已经一点点积累成难以企及的高度,再在我毫无防备的那一瞬间,全力向我砸了过来。
这是我难以承受的力度。
即使可怜可笑可憎,我还是想仰望天空呼唤一句,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如果可以有那么一次机会,我一定会认真的攀爬三山五岳,观赏名胜古迹,品尝四方美食,哪怕回到家累得一睡不醒也会在梦里笑到不能自持。
如果可以有那么一次机会,我一定会赤着脚在江边印下足迹,即使不会游泳,也要跳到水里和他们一起抓鱼,哪怕被蚊虫盯上痒到哭笑不得。
如果可以有那么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和父母姐姐一起叫嚣,一起甩着纸牌,一起无良的偷看对方的牌底,一起喊着你耍赖你耍赖!哪怕玩到最后会有邻居愤怒的凿门,我们再互相看着彼此脸上的白纸条乐到捧腹。
如果可以有那么一次机会,我一定会翻出压箱底的T恤,牛仔,登山鞋,和同学们一起擎着脑袋仰望高山长啸,再相互扶持攀登,即使划了一身的小伤口也能心满意足的站在相机前,哪怕气喘如狗也可以笑得不知所谓。
如果可以有那么一次机会,我是不是也可以仅因为别人的一句不搭边的话就可以滔滔不绝,夸夸其谈到别人骂我闭嘴,是不是就可以只看到窗外偶尔飘过的一片叶就能躺在床上,仰望天花板,胡思乱想并傻笑一整天?
可是我不可能再有那么一次机会。
那些幸福的,开心的,兴奋的,满意的笑,是我错过了那么多年,就永远失去了的美好。
我还是变成了一个塑料人,不折不扣的。
记得有那么一首诗:
[世界上一切美的东西都像水一样,
要是它流动着,它就流走了,
要是它停下来,它就干涸了。]
刚读过它时,我还会撇着嘴,不屑的说一声:“哎呀!好酸!”
可是,现在的我才惊觉,它是那么的精准,恰如其分到刺得我心痛。
那么美的时间,我眼睁睁的任它流走,而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连步子都没迈动。
那匆匆流走的岁月,路途中有那么多秀丽到令人叹为观止的风景,我一样都没看到。
行色匆匆的时间,我不敢让它等我,不敢奢望。
但,我渴盼着,在我拼命的,挥汗如雨的追赶它时,在我伸出双臂,张开双手拥抱它时,它可以对我笑一笑,再原谅我,接受我。
这是我惟一祈望的恩赐。
时间,
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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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会改变,不管自己愿意不愿意。我们无力叫时间停止,只好自己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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