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erry?”
这声音足以令她心惊肉跳。是Gin,他查到了自己的踪迹。这是本该预料到的。
“出来谈谈如何?”那边有人在与男友通话,声音模糊地传过来,不胜娇柔。“唔,不要那种。我不喜欢巧克力……你说呢?不要啤酒,不小心又会回到110磅……嗯,你说呢……好的。”
灰原扶住额头暗自出神。自己从未接过这样的电话。
“喂,Sherry?”
“啊?”
她从自己刚才的声音中已听出慌乱来,就连刚才的口气也不似那日一般强硬。勉强镇定下来后开口说:“有什么现在就可以说。”
“你还是需要考虑的,10年前的那种生活并不有趣,是不是?”
“有过一次就不会害怕第二次。更何况这已不是日本。10年前既然都过去了,现在有什么好害怕的。”
“真的?”他冷笑。
“人总是会死的。”她强制自己不能露出一丝软弱来。
“你确定工藤新一也是这么想,甚至包括他以前的那个女友?”
“这不是我能够控制的了。”
“你当然能。回来再工作三年,然后两不相欠,如何?”
“这是交易?”她笑出声来:“谁会和魔鬼做交易?”
对方沉默了片刻,说:“晚上9点钟,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我不会去。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其实死并不痛苦,痛苦的是每天生活在死亡的阴影下面,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些什么?是不是,Sherry?”
“听起来真像一部三流电影里的对白,Gin。”
“想想看,三年和你的一生,那个更重要?”
“三年就能换回剩下的时间?我再也不是那时的18岁,算了吧。”
她放下电话。窗外阳光明晃晃的刺眼。要是换作10年前的某个晚上,灰原也许会愣神半小时之后发现这居然是真的。而这一刻她的脑海中竟然什么都没有,像是在街上走着突然一块水泥板或者广告牌砸到面前,自己所能做的只不过是拍掉衣服上的灰尘然后转身走开——如果还可以的话。
恰好Valeria走过来叫她,“我们今晚一起去酒吧看演出,有空来么?”
“我?不了,我还有别的事情。”灰原脸色苍白地笑了笑,插在口袋里的手握紧手机。
“有麻烦的事情?”对方轻声问她。
“不是。不用担心。”
“嗯,那就是你男朋友的一打前任女友来找你拼命?你是否会在我回去之前解决她们?”
她比平时提前2个小时回去,一个人吃很多东西。中途有电话进来,来不及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就听到工藤的声音:“灰原?下午找我有事?”
“嗯,Gin约我晚上见面。”
“哪天?”
“今天。”
“你现在是在哪里?在做什么?”
“吃饭。”
“你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觉得自己此时应该笑出声才好适合这滑稽的剧情。电影里都是这样,黄昏时空无一人的房间,大落地窗,女主角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电话一边很失落地笑,那时候结局都已经注定。选择余地少的可怜,所需要面对的难题不会比生死更复杂。
她还一度以为自己可以做那个在电影银幕前无所事事地睡着的人。
“不,我不知道。天又不会塌下来,填饱肚子再说。”
“往常你并没有这么乐观。”
“人都会疲倦的。我只是没有那么多热情来做备战了。”
“你可以向学校提出申请,去美国做交换生一年,更容易得到FBI方面的保护。”
“仿佛我是世界上最大的麻烦一般。”
“不要说笑。你去不去?”
“事到临头再说。”
气氛太沉重,她第一次词穷,不知道该说什么。
“喂,反正我现在没事。”她艰难地说:“不用担心我,没有什么比死亡更坏了。而且如果只是要死的话,我也已经不怕他了。”
她在还有十分钟到九点的时候走下楼去。
外面下雨。淅淅沥沥地打在窗户上直惹得人心烦。他的车子早已等在路边。灰原拉开车门,一声不响地坐上去。车里立马多了两个泥脚印。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先说。”她脸色苍白地开口:“我不会答应你任何条件,也不会回到组织里面去。就这样。”
灰原说完后尚觉得自己的心脏在怦怦直跳,像是无法承受负荷随时要从胸腔中蹦出来一般。她故作若无其事地侧过头去,只看到路对面小巷拐弯处一个烟头的亮点,在雨夜中闪了一下就不见了。
“那是谁?”对方警觉地问。
灰原耸耸肩。“我怎么会知道。我并不认得都灵城内所有的人。”
她觉得自己双手发冷,可是手心却在出汗,仍做出镇定的样子。至少自己没有留在原地不长大,Gin也不会把自己再当成那个18岁的Sherry吧。
“这已经是最为宽松的条件,Sherry。组织从不宽恕背叛者。”
“是的。所以三年之后如果我要走的话你们还是会杀了我。你难道不是已经脱离组织?”
“你何必要知道那么多。”
灰原感到咽喉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阵阵地发紧。“那么今天到此为止。我的底限你也很清楚了,如果动手的话也请尽快。”她在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枪。
“收好你的手枪,我们会再见面的,Sherry。”他转过来望着她,“你会付出代价的,至少是一辈子生活在恐惧之中。”
“是的。”她喃喃地说:“我不配重新开始。”
当年只有18岁。她有些心酸地想。一度把一切都交了出来,什么都没剩下。依现在来看就是太天真太自以为是。那明明是每个人都曾犯过的错误。 vana小朋友,不要以为偶尔良心发现这就不是坑。
我认出了那句男友的一打前女友,噗。 vana新年快乐。。。。 真是庆幸,可以一次看完那么多。喜欢这样清新的文字,也少了许多之前的读者曾经经历过的等待。
只最后一句没怎么明白,期待后续。
看着这些文字,仿佛回到半年前。 第一次来同人区,遇到了关于哀的这么好的文章,好开心m1 (54)k 她也曾经那样的天真过。那是第一个16岁。
灰原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硬皮笔记本打开。第一页的钢笔字迹已经模糊,勉强还能辨认出来:
静一静,静一静,颤栗的心/ 且记住古时的智慧/ 让巨风、大火和洪水掩藏起那个人,他面对/ 刮过星群的狂风,大火洪水而颤栗,因他/不属于孤寂、雄伟的一群。本子后面一个字都还没有写。或许大凡小女孩都有这种毛病,喜欢把诗歌抄在漂亮笔记本的第一页,希望用它来记点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记。
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把第一页撕掉,扔进垃圾桶。
“Sherry,为何在最快乐的时候,你笑起来嘴角也是下垂的?”
“你怎么知道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刻?”她反问。
旁边有人开玩笑说:“瞧,还没老是不是就要想当年了。”
灰原依旧微笑,不是很快乐的样子。此刻她根本难以相信那些事曾经发生过。她愿意做最普通的女人,就这样变老死去。
已经过了第二个十八岁,谁还会为一阵风一场雨一枝玫瑰一个电话独自傻笑?
小学的时候人们也都说过,宫野志保是个聪明漂亮的小女孩。隔壁班的男生在下课凑到教室门口议论纷纷:“哪一个是宫野志保?”看到之后再心满意足地离去。
在小学之后就开始习惯这种目光。到十六七岁的时候,每个女生都有男朋友等候着下课然后一起去吃饭。
第一次见到Gin是在哪一天?一直没敢去想。是在天气刚刚开始转暖的初春,还是太阳未来及褪色的秋季?
那时已需要没日没夜地泡在实验室里,天气季节对生活也没了多大影响。奇怪的是自己居然并不觉得很苦,只感到忙碌与忙碌之之间的时间空旷难熬。
灰原很少抱怨生活艰难,直到她发现可以见到明美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也许明美也是在那时遇到赤井秀一。她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才知道这件事。
明美在教室门口等她,忧心忡忡地告诉她赤井秀一的真实身份是联邦调查局探员。一大堆学生一起涌出来,兴高采烈地说起昨晚与男友一起去看的一场电影。灰原的眼睛有些适应不了外面的阳光,侧过脸去听她说完后问:“你呢?你准备怎样?”
“我不知道。”她沮丧地摇头。
“但你这次并不害怕,是么?”灰原微笑。她熟悉那种感觉,一颗心荡来荡去,不到要领。又充满激奋,恨不得告诉每一个人。
隔的时间也不是太久。只是那种感觉不实际而且死的太快。一觉醒来还是要面对这个灰蒙蒙的世界,一点改观也无。
她在一天后得知明美的死讯。内心愤怒万分,却还是强自镇定地拨电话过去问他:“是你开的枪?”
对方沉默了三秒钟,灰原在他开口之前啪的一声挂上电话。她已经看到了砸在电话机上的水滴,慢慢散开。她把头埋在被子里失声大哭。
她知道从此只有自己一个人。她不能再寄希望于任何人,任何事。
她记得自己在离开组织前的那一夜对他说过,一个人若不杀伤自己,外人休想取得他的性命。
身后墙壁冷得要命。她尽量抬起头来,毫不示弱地看着对方。
他微笑。“真可惜,Sherry。”
这句话可以有很多注脚。电影中通常是这么说:“真可惜,时机并不适合。”
她从来没有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过想要得到答案。
结局可谓是折中。她活了下来,换了一个身份重新慢慢长大。
化妆会花掉,衣服会皱,人也会死。不用担心。
灰原打开门,走到露台上斟杯酒,想一个人大哭一场,眼泪却怎么也挤不出来。
那是一个略微有些冷的夜晚。空气干燥凉爽,星星也可以看的非常清楚。如果没有心事,站在这里看一会风景应属乐事。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叹一口气。笑容成了最廉价的化妆品,随时可以挤一点在脸上。只有叹息是真的。
电话铃又响。灰原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尚且轻微地哆嗦着,几乎无法握牢手机。
“灰原?”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到若无其事的语气才开口说:“之前那是你?差点被他发现。”
“你们说了什么?”赤井在电话那边问。
她只觉得非常疲惫,完全没有复述的耐心。“我的陈述会不会作为有价值的资料记载?”
“幽默感不要用在现在这种时候。”
“我没有接受他的任何条件。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帮我了。”
过很久很久,她重新开口说:“或许我该买张机票去安哥拉。那里可以没有人。”
“不要害怕。”那个声音说,像是安慰一个受到惊吓的婴儿,低沉,温和。“有事与我联系。”
灰原感激他没有继续问下去。去浴室洗个热水澡,把皮肤都烫得粉红,才扎扎实实地钻到被子里去。
第二天8点钟闹铃大作。灰原急忙爬起来发现房间里就剩下了自己。餐桌上有一张字条,是Valeria留下来的,约了别人去逛街。她也这才想起今天是周日。
听到门铃尖锐急促地响起来。灰原紧紧抓住椅子扶手,手心里全是汗。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去开门。
工藤。
她站在房间里面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才淡淡地说:“是你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除了声音是哑的。
他看起来很镇定的样子。“我来与你说几句话。”
“到里面来说吧。”
他仍然站着,双手插在口袋里。灰原抱着手臂等他开口提问。
“最近为什么这么瘦?”他皱皱鼻子。
灰原摸摸脖子,满不在乎地说:“胃病,要不就是思念成疾。你有没有吃早饭?要不要喝咖啡?”
“你这次倒是冷静很多。”
“你们不需要都来我这里开战略研讨会。我不会自杀。”她脸色苍白地笑:“我早就想好了,自杀不如去杀死他。我不会那么笨。”
“我们都是一样。”他轻轻地说。“或许你失去的比我更多。”
“不,我从未那样认为。”
“也许你会觉得肉麻,当初我不是没有对她说过,我很爱你。”
灰原屏住呼吸保持沉默,她当然知道那个人是谁。
“她说她知道,可是她没有像电影中的女主角那样对我说‘我等你’。”现在他终于可以若无其事地说起那件事情。“现在也不算一无所有,我们还有时间。” SF.
貌似很久前看过这篇文的前几篇,后来忘记名字了于是一直没有找到帖子,而且N久没来同人区了...
很好的文风咱稀饭~
那么从现在开始追这篇文`
LZ加油咯.
期待下文ing. 算了 我不期待啥了m1 (43)k 想当年我催了多长时间。。。。。。 这都过了大约10个月才更新了哎 不要以为这就不是坑了大家都给你记着呢m1 (5)k 很喜欢LZ的文风呐
什么时候更新啊^m1 (43)k 更新啊!!
m1 (30)
k m1 (30)k m1 (30)k 大姐呀,你这也太慢了m1 (31)k 写的不错,加油啊,什么时候能有完结呢?我很期待啊 蛮好看的呢!
可惜,
我到今天才看的着啊··{:4_382:}
Will you remember?(01.15)
Will you remember?似乎是很久以前了吧,她记得自己总是会做这样的噩梦。
应该在深夜或者凌晨,天色是浓厚的墨黑。天际处有隐约的暗红。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自己在拼命地跑。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咚咚咚咚,沉重而不祥。
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她对自己说停下吧,如果要死,那么就是现在好了。
当她再一次恐惧地转过头去时,发现身后依旧空无一人。
醒来的时候是非常好的清晨,淡金色日光仔细描摹着白色棉布窗帘的边角,并在墙壁上留下狭长的光影。
这个梦又回来了。犹如旧主乘夜来探访自己的老屋,随手摸摸雨季洇得潮湿的墙壁和木门上一道细微划痕,再用冰冷的手指小心地碰碰睡熟了的后任房主,嘴角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不停四处翻找,熟稔从容,又不亦乐乎地比对之前的记忆。
灰原抹掉额角的冷汗,瞥了一眼闹钟。时间尚早,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电话铃突然尖利急促地响了起来,像是空荡荡的房间里摔碎了一只玻璃杯般刺耳。她无可奈何地从被子里坐起来,哆哆嗦嗦地披上睡衣,跳下床去接电话。
“你好。”
“呐,灰原?”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一瞬间天旋地转,仿佛真的是美国片里夸张的慢镜头。
也只有不到3秒钟的时间。而这个动作这个声音自己明明练习了无数次,如果不动声色地回答。
她终于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是新一?”
她必须不断向自己确认,这不是东京,不是12年前。电话那头也不是那个自信的有些傻气的小子。
那一年的冬天,19岁的灰原哀在家中接到工藤新一的电话。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恰好10年。
他们的对话依旧像问答一样乏味:“我马上要到意大利去。”“什么时候?”“下周。”“到都灵来?”“嗯,到之后给你打电话。”“好。”“那……再见?”“好的。”
灰原放下电话,仍觉得自己尚未睡醒,脑子里都飘着大团的白色雾气,不甚清晰。
犹如看到很久之前的照片,在心里默念一声,别来无恙。
那样恍惚和怅惘的感觉。
1.
我要往没药山和乳香冈去,直等到天起凉风,日影飞去的时候回来。
我的佳偶,你全然美丽,毫无瑕疵!
求你掉转眼目不看我,因你的眼目使我惊乱。你的头发如同山羊群,卧在基列山旁。
—————《雅歌》
那天她像往常一样在餐厅吃午饭,其间有短信进来。
“我在机场。”
名字没有署。她想也未想地回复道:“下午有课,你到学校来找我。”
她本以为工藤会继续发短信要求她现在就去机场,但一直到下午上课前都没有新的短信息进来。于是她按照习惯关掉手机,把它放在包里。
到下午已经完全忘记这件事。下课的时候有男生过来叫她:“Hey,Sherry,今天晚上有舞会,可以一起去吗?”
“抱歉,我还有一篇论文要写。”她把书本抱在胸前,抬起头来看着对方。这个姿态已经练得纯熟,对方只好耸耸肩说句“好可惜”便走开。
她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喂,灰原!”
熟悉至极的声音。同学中有人回头寻找声源,认清楚后也就笑一笑走开。
她看着工藤新一挥着手向这边跑过来,脸上渐渐绽开一个微笑。
是记忆中的样子。彼时少年的面容,地中海冬季斜射的微漠阳光。一切都带着骄人的年轻光亮。日光在眉梢眼角平滑地过渡,从锋芒毕露的金色,逐渐变淡,最后是温柔而令人心酸的灰。
“你好。”
这个反应她已经练习了10年了。即使是哪天在街头遇到也不过是淡淡看一眼外加一句问候。如此而已。
她不要他一直做自己失败记忆的见证人。
她说话的语气突然令他感到拘谨。于是工藤尽量随意地问:“近来可好?”
10年前灰原离开日本,证件上的照片还是一个小女孩,短发,面对镜头时眼睑低垂,神情默然。
他们会在不同的地方经历这10年,冷暖自知,辗转反复地接近最初的起点。
通过安检时那个没有贴标签的小塑料瓶一度引起了工作人员的怀疑。
“小朋友,这里面是什么?”
“感冒药。”
那时她确是在感冒,说话都带着沉重的鼻音。
“哦,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嗯。”
里面也只是十多粒平淡无奇的白色药片。对方很快打消了怀疑的年头,微笑着把药瓶还给她。
灰原接过药瓶,顺手塞在口袋里。
于是在登机前,她的右手一直放在口袋里,保持着这个姿势。手心里全是黏湿的汗水。
一共13粒药片。12粒感冒药,第13粒是APTX4869正在研究中的解药。
她没来及回答,迎面遇到同学。女孩瞥到旁边的新一,朝她眨眨眼睛,亦没有说话。
他们在校门外的车站等车。冬季天黑的很早,下午5点钟不到天色已是阴沉的灰蓝。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问:“你在那里呢,如何?”
“我现在也不在日本。”工藤把手臂枕在脑后,轻描淡写地说。“不过听说还是和以前差不多,博士还在弄他那些稀奇古怪的发明,”他停了一下,笑着说:“都是老样子。”
如果依照以前的自己,灰原或许会追问下去:“那么小兰呢?”
此时她不过抬起眼睛看了一眼远处,低声说:“车来了。”
她挑了个后排靠近车门的位置坐下,于是工藤很自然地坐在她后面的一个位置。
街上的人也少得很。路灯已经开了,模糊地映在车窗上。前面坐了一对年轻情侣,嬉笑的声音不时传到后面来。
“如果你爱我,就应该跪下向我求婚。”
“或许我该去买个垫子,还有一大把玫瑰花。”
流动的灯光透过玻璃,照亮他们的面容。
呵,诺言。她把额头抵在冰冷的车窗玻璃上。晚霞漫天,从西方的猩红逐渐晕染开,渐渐淡去,直至成为黯然的灰紫。一枚青白的月若隐若现。
她仿佛在心里不知不觉地就笑起来,笑过之后又觉得心里像是涌起了一阵风。它百无聊赖地逛了一圈,发现到处都是空荡荡的。然后它就不见了。消失或者离开,结局也都是一样的。
谁还相信诺言?
灰原在到站前的1分钟准时醒过来。
她走在前面,工藤就在后面离她一步远的地方,始终保持着这个距离。
走着走着就开始出神,迈起步子的时候,脚尖着地,平底皮鞋叩在路面上的声音轻盈宛如抚慰。
有少年踩着滑板飞快掠过,鬓发随风扬起。她忍不住多看一眼,目光正对上身后的工藤。对方一愣,随即尴尬地笑了笑,眼角都带着疲倦的神色。
“这里的冬天会很美。”
“啊?”
“如果是在雪天,傍晚的时候,路灯光把雪都罩在一篇昏黄中,像是镀了一层金黄的糖浆。”
走路时踢到一个小石子,后者滴溜溜地打了个转,滚到远处去了。
她再次回过头来。“其实,我过的非常好,不是?”
工藤茫然地点头,随即又笑:“谁会去担心你?你比任何人都懂得怎么让自己过得舒服。”
“听起来像是我除此之外别无所长。”她的声音听起来始终闷闷不乐的样子。
灰原停在门前,右手在包里搜索钥匙,窸窸窣窣的一阵响。随之是钥匙在锁孔中转动的声音,金属摩擦的轻响。
然后“咔嚓”一声,她再次嗅到那股熟悉的味道,仿佛雨后空气中沾着浓厚草木湿气的灰尘。
有时她甚至会痛恨房间内的空气。凝滞了的,偶尔会带着些烟草的甜香,仿佛吸一口就可以麻痹掉所有知觉。却又不得不在这里看着时间24小时24小时地,像蜗牛一样缓慢地挪过去,一路留下透明黏液。这是她在黑暗大海中拥有的最后一座荒芜孤岛。
灰原探过身子,摸索着打开灯,径自走进去,头也不回地说:“进来吧。”一边顺手把外套搭在沙发上。屋子里因为空落而格外显得冷。她开了空调,却还不时把手凑近嘴唇呵一口气,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恰好手机响了。她去外面接电话,临走时说:“厨房里有吃的,自己去找。”
回来后工藤指着那一列排得整整齐齐的罐装食品和即食面无可奈何地问:“这些?”
她耸耸肩:“怎么了?”
“难道你每天做饭都像是进行实验……”
“加两碗水,盖上盖子放在微波炉里转3分钟再放调味料,拌匀后继续加热半分钟。”她拉开一个罐子,倒进盘子里。“这样已经很好。”
“小心把胃吃坏掉。”
“不会。”她漫不经心地回答,“它坚强得很。”
上一次还是在三年之前,切菜时刀子割破左手拇指,伤口顿时成了关不紧的水龙头,血液争先恐后地涌出来,直至她的瞳孔中全是这种浓烈的鲜红。她感到自己的右手几乎握不住刀子,仍强自克制着去医药箱拿了药水涂上,又绑上绷带。从此之后开始害怕刀子,以及血。
所以无论他是否相信,在她看来这已经很好。
两个人相对坐着,沉默地埋头咀嚼食物。其间工藤突然问:“你不问我为什么来这里?”
“你为什么来这里。”她还在专心致志地嚼那块牛肉,忽然抬起头来:“失恋了,嗯?”
“去你的。”
他的脸上却全无笑意。灰原隔了一段距离看他游移不定的样子,迅速地微笑了一下,说:“笨蛋。”
笨——蛋——
两个短促的音节,在舌尖摇晃着一跃而过。
她收拾好自己的餐具,起身向水池走去。窗外一声尖利的呼啸,然后是巨大的轰鸣。她转过头去,正看到一朵金色的硕大烟花慢慢从夜幕上隐去,雍容的花瓣渐次像融化的冰凌一样消失。第二朵已经划破天空,即将绽放。
她回过神,说:“看,烟花。”
与此同时,那朵烟花从内核碎裂开来,成为无数有着绚丽颜色和流动光泽的火星,姿态优雅地散落。
这里已经接近郊外,附近灯火稀疏,深蓝黑色的天空成了最好的底色,在其上架构起一个恢弘华丽却根本不存在的世界。孔雀尾羽的上亮闪闪的宝石蓝和玫瑰的艳红,以及亮紫,璀璨的银色边线,都笼上一层和现实脱节了的梦幻意味。
她看着工藤被明灭不定的火光照亮的脸,茫然的像一只白日里刚从睡梦中惊醒的猫头鹰。几点零星的光芒正投射在他黑色的瞳孔里。
她很早地去睡觉。月光照在双人床的右边的位置,水银的颜色与流动质感。仿佛幽深丛林中湖泊。
她疲倦地睡去。不会再有梦魇,没有恐惧和不甘。森林中的黑暗古堡与亿万年前的古老怪兽一道消失,只留下澄明月光,倒映在湖泊中,透明水波下沉睡着上个季节落下的红色或者黄色的树叶。
T.B.C
[ 本帖最后由 Vanadium 于 2009-1-15 02:17 编辑 ] 今天2011年8月8日,要坚持啊,LZ,文不错,不要辜负了我们。。。 姐姐、你2009年1月多写完最后一篇、我就等。现在是2011年4月了,你真的放弃了吗?那我们这些一直能够捧你的是绝不会同意的!!! 我重看3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