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在瓶口的红丝线
新一记得很清楚,大一那个夏天,过得有些混乱。经常逃课睡到下午,然后去操场踢球。新一踢球的姿势很漂亮,接传球、过人、破门一气呵成。每当这个时候,操场旁边围观的人群都会爆发出喝彩和掌声,中间夹杂着女孩子欣喜的声音。新一只是微微一笑,在学校里他是一贯的风云人物,因而有着高傲的脾性和飘忽的眼神。这样的男生大都眼高于顶,很多女生暗恋他,却不敢轻易接近。只有哀例外。
哀身材玲珑、脸庞姣好,是无数男生晚上卧谈时都会提到的校花。
新一一直记得,第一次见到哀是在球场上。他弯腰的时候正好看见坐在看台右侧的哀正朝他微笑。那一抹微笑灿若朝霞,不知道萦绕在多少男生的心头。
那时候有很多男生都明里暗里地喜欢哀。骄傲如新一,即使心里雪亮,却从来不表现在脸上,只是偶尔在校园里遇见了,客气地点头。反倒是哀,自习时坚持要坐在他身边,新一踢球时她逢场必到。渐渐地,校园里也就传开了。新一对于流言只是置之一笑,从不辩白,哀却是满脸欢欣。
圣诞夜,哀鼓起勇气递给新一一张卡片,约他晚上想见。新一因临时有事,赴约时迟到了半个多小时。匆匆赶到时,却见哀身边有另一个女孩。见新一来了,那个女孩便很快走开。新一走过去,简单说了自己迟到的原因。哀并不在意,只是搓手轻呵着气,微笑着说好冷。新一见她冻得鼻头通红,却无半句怨言,心中也是感动,伸过手去,轻轻握住了哀的手。
两个人终于成为校园里最引人注目的一对。新一后来才想起那个和哀一起等他的女孩,哀说:"她叫兰,是我最好的朋友。"新一微微侧头,才发现自己根本想不起来兰的样子,只记得她转身离开的背影,很是单薄。
因为哀,终于渐渐也和兰熟识起来。
兰不漂亮,是那种过目之后转身就会忘记的长相。肤色很百,并且瘦得厉害,单薄得像是一阵风就可以吹走。她和哀在一起,总是属于被人视若无睹的那种。哀的脾气略显创任性,而兰却是温和得出奇,说话也是轻声音细语,声音温婉,让人熨帖到心里。
兰话很少。有时候新一在楼下等哀,她拎着热水回来,经过身边的时候轻轻说:"我帮你催她。"不等新一回话,已经转身走了,只留给他一个瘦弱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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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时候哀想去踏青,邀了兰。兰婉拒不得,还是去了。一路上哀神采飞扬,拉着新一说个不停。新一一边应着她,一边侧眼去看蓝。兰却是旁若无人的样子,自顾处地低头走路,神色平淡,想是早习惯了哀身边的热闹和自己的冷清。新一看着,心中竟无端地生了怜惜。兰极是妥帖,什么东西都带齐备。离开的时候,新一帮着收拾东西,哀却趁着空闲跑到一边去玩水漂。兰的背包里突然掉出一盒胃药来,新一拾起来递给她,随口问了句:"你的胃也不好?"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听哀说你经常胃疼,出门在外,多预备着总是好的。"新一心头一暖,想说谢谢,但话到了嘴边,不知为什么却没有说出口。在微凉的风里,新一觉得自己的心渐渐柔软了下来。
转眼就是大三,日子过得平淡如水,哀却也平实如常。有时候吵架,最后多是哀让步,新一则安之若素。每个周末哀都要回家,她不在的时候新一并不觉得孤单。很多男生在他面前说起哀,都是艳羡的表情。新一开始微笑,原来自己也是个虚荣的人,喜欢被人仰视和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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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在图书馆里看到了兰,抱了大摞的书,低着头疾走。新一追去,正要叫她。图书馆的灯突然灭了,然后他听见兰的低呼,她手里的书本掉了一地。他走过去低声问:"你没事吧?"兰不说话,黑暗中新一只能听见她急促地呼吸,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出去握住了她的手,这个瘦弱的女孩一直在发抖。兰慢慢定了心神,轻轻挣脱了新一的手。这时图书馆里的灯终于亮了,新一俯身帮她把书捡了起来。兰接过来,低声说了谢谢,转身走了几步,忽又站住了,转过头来说:"对不起,刚才......是我怕黑。"夜风微冷,拂起了她单薄的衣衫。新一心头不忍,轻轻说:"我送你回去吧。"兰固执地摇了摇头,然后独自转身离开。
新一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她越走越远。兰的影子被子路灯拉得细细长长,脆弱得似乎随时都会断裂。但直到消失,她也没有回过头来。
那一刻,新一忽然难过起来。这个怕黑的女孩子,是需要有人来疼爱的,可她总是固执地独自背对他。她瘦小的背影仿佛是一要刺,扎在他心上,疼痛就这样细细地弥散开来。
以后再和哀讲起兰来,新一都暗自留了心。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关心她。那个并不出众的女孩,仍是低头走路小声说话,遇见他的时候她的眼神还是那么纯净。倒是新一,常常想起那个停电的夜晚,她的手指在他的掌心里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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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踢球的时候,哀照常每场必到。兰有时候也去,但只是安静地站在哀身边。中场的时候,哀体贴地递过一瓶矿泉水。新一见瓶口系了一根红线,略微有些诧异。哀解释说是兰家乡的习俗,系上红线代表胜利。新一转头去看兰。她只是温柔地笑着,什么都不说。但从此以后,每次哀带来的矿泉水瓶口都系着红线。哀笑着说,兰说这样你就会无往不胜。某一天深夜,新一从梦中醒来,翻来覆去再也无法入睡,突然就想起了哀和兰。可是自始至终觉得混乱的都只是他自己。而兰,她从未身陷其中,连她的神情都明明白白。对他,她从无相关的喜悦或难过,抑或是袒露自己的喜悦或难过。即使在最无助的时候,她依赖过他的温暖,但也仅仅只维持了短短的时间。
而新一虽有迷茫,却也始终犹豫着没有伸出手去。
毕业的时候,新一顺利地留在了上海。他和哀,并没有像大多数校园情侣那样分手。兰却坚持要回到四川的家乡去。哀挽留不得,叫上新一一起去为她送行。
那天晴朗微风。在校门口兰站住,说自己走,不用送到火车站,就这样分别。
新一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过来逐一拥抱送行的人。走到他面前的时候,新一那一刻竟有错觉,仿佛身边的人都来去如风,空旷寂寞,实在的只是面对面站着的他和兰。而兰沉默片刻,只是说:"再见。"便转过身去,连话亦不再多说一句。新一默然,低头见自己的双手微微伸出,想要拥抱的姿势突然僵硬,手心渐渐冰凉。而哀已经依偎过来,哭倒在他怀中。
新一伸手轻轻搂住哀,抬眼去看兰。她向众人道别完毕,转身离开。她的背影和四年前并无不同,单薄瘦小。新一看着,心中忽然酸涩。四年来,她留经他恒久不变的,只是这样一个背影,只有这样一个背影。
以后的日子更加平淡,转眼毕业已是三年。哀的工作是文职,很轻松。而新一的工作很忙,后来更是经常出差,但他从无怨言,甚至愿意这样无休止地在外奔忙。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哀都觉疲倦。很多时候,他都在怀疑自己,为什么突然有愿面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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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一直争吵不断。某一天终于因为一件小事彻底爆发,谁也不肯让步。新一是一贯的强硬,眼看着哀往外走,他只是沉默地抽烟,不说一句温软的话。哀走到门口,突然回转身来:"兰曾经说过,只要我凡事多忍让,你定会婉转相对。可是她说错了,你这样骄傲的男人,只有一颗自私的心,从来都没有足够的温情。"瞬间,新一仿佛被人当头棒喝。他怔怔地看着哀摔门而去,黑暗中只有烟头的火光,起伏着忽明忽灭。他突然站起身来去打电话,给兰。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听见她的声音,也不知道电话接通后要说什么。拿起听筒,才想起自己根本就没有她的号码。哀走后,固执地断掉了和所有人的联系。新一站在窗口,突然惊觉自己脸颊上有了微微的凉意。
重新点燃一根烟,打电话给哀,响了许久她才接听。两个人固执地沉默,新一终于开口:"哀,我们结婚吧。"婚期定在10月,哲、哀无疑是最漂亮的新娘,认识的人无不羡慕。那天晚上来了很多昔日的同学,大家讲起当年的事,笑声不断,却再也没有人提起那个亳不起眼的兰。新一脸上挂着笑,直喝得烂醉如泥,心里却无比悲哀:"他们怎么能够如此轻易地就把兰忘记了呢?
婚后的日子很平静。哀是一个好妻子,生活平实而幸福。、新一想,这样的结局,也算是美满的吧。爱情,有多少幸福是跟爱情有关的呢?
后来有一次出差去四川。会议提前结束,新一走在成都人来人往的街头,突然想起兰瘦弱的背影来。即使一切不再,但他仍未有半刻忘记过。
他停下脚步举目四望,想着或许上天可怜他,会让他和兰突然相遇。可是眼前人潮汹涌,都是陌生的脸和陌生的气息。那个温和瘦弱的女孩子,其实早在三年前就从他的生命里完全消失,连寻找的痕迹都不曾留给他。新一想着,突然在街头难过得弯下了腰。
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寺庙里,他看见了红墙一隅放着七盆葱绿的盆栽,上面都系着细细的红线。杜昭明好奇地走过去看,旁边一个老婆婆招呼说:"给你最爱的人祈一次平安吧。"他恍然地回过头来:"平安?"老婆婆微笑着说:"是啊,红线祈平安。这是一个女孩子每年亲手栽的。"新一突然眩晕,他急忙问:"她是不是叫兰?"老婆婆有些惊讶:"你认识她吗?"新一点头:"她现在在哪里?"老婆婆摇摇头:"她今年没有来,听说,是嫁了。也不知道嫁的是不是那个她等了七年的人……"新一的眼前开始模糊,他的思绪突然回到了几年前。原来那个瓶口系着的红线,夕晴求的不是胜利,而只是要他平安。可是那个女孩子,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他又何偿不是呢?在骄傲、虚荣和犹豫中,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隐忍,于是和她错过。他俯下身来,看见最后一盆盆栽下面压着一张纸条。抽出来看,上面是兰清秀的字迹:"再见,新一。再见,爱情。
那一刻新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仰面站在初春明媚的阳光里,眼泪汹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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