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 [原创]周一探案之“午夜凶铃”篇——死亡预约(连载中)
我十分清楚玩笑要适可而止的道理,他既然不愿多谈,我也就不再提起,莞尔一笑,忙转变了话题:“好吧,吴清元,还是谈谈正事吧。倪警长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别提了,”吴清元一脸懊恼,“什么监控录像,画面是黑白的不说,图像也模糊不清,看了几十遍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那你呢?有没有解开那份死亡预约?”
“也不知是不是,我怀疑其中提到的‘地狱使者’可能与希腊神话中的引渡者卡戎有关,那家伙是接引亡灵的黄泉摆渡者。”
“不太像……”沉吟片刻,吴清元断然否定道,“如果仅是亡灵还好说,但预约中好像还提到了‘恶畜’、‘英雄’、‘神明’,那个叫卡戎的有这样的权力吗?”
“听你这么一说也有些道理,”我也陷入了沉思,“那地狱的使者究竟是谁呢……”
“周一,你思考了大半天只想了这一个问题吗?”吴清元又道,“那份预约可不止一个疑点呢。”
“噢,我还试解了那个奇怪的署名。”
“XV·XCV?”
“是的,那应该是罗马数字,解出来是……15·95……很奇怪是不是?”我迟疑道,“我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15·95……言之有理啊,也许你应该相信自己的大脑。”吴清元鼓励道。
“可这没有任何意义啊。”
“那或许是因为你还没有彻底把正篇死亡预约融会贯通吧。”
“这么肯定?好像你已经解出谜底似的。”
“不,我只是信任你罢了,”吴清元不怀好意地笑道,“听说傻子的直觉通常是很灵验的。”
“你……”我气得一时语塞,明白他是在报复我先前的言行了。
和吴清元玩笑打闹我早已经习惯,房间里不觉充满了笑语欢声,死亡预约的恐怖早被抛诸脑后了。
虽然,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深深陷入了这个诡异的案件,但我的生活却不会因此而被打乱。饭照样吃,觉照常睡,玩笑照常开,日子……当然也是照常过了。
又过了两天,转眼又到了周六。就在一星期前,赵祥在晚上丧了命。如今已是七天过去,可案情依旧是毫无头绪。
昨晚吴清元突然跑来,说他房间的水电线路出了一点问题,在问题查明之前,他只好暂住在我这儿。虽然房间是小了点,但两个人总算还可以凑合,谁叫我摊上了这么一个朋友呢?
这天雨下得挺大,从凌晨一直下到晌午才停。不过任凭暴雨还是冰雹,对我的工作是没有任何影响的。
吴清元吃过午饭便出去忙他自己的事情了。我独自一人留在房里,享受着雨后的凉意。这是很难得的,一会儿太阳晒得久了,水银柱又该不知疲倦地往上升了。
所谓劳逸结合,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我总会在双休日给自己放个假。事实上,我原本就没有多少工作,象我这种没有名气的小角色,是不必为约稿之类的事情头痛的--虽然我情愿能自己能够头痛。
这当然是个奢侈的愿望,不过,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个愿望很快就会成为现实。
躺在床上,泡上一杯咖啡听着音乐,是我最喜爱的享受方式。近来发生了不少怪异的事情,我的写作计划也稍稍有些耽搁,为了使自己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我特意播放了几首萨克斯的独奏,这种乐器很容易营造一个宽松的气氛。
我在音乐声中逐渐放松下来,指节忍不住随着乐曲扣打起节拍,整个人完全沉浸在萨克斯的氛围中了。
就这样,我迷迷糊糊地困了个午觉突然,当我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正要起身,电话铃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在原本惬意的空间里,扰人的铃声显得格外刺耳。
虽然不知道这个电话时谁打来的,但我希望来电的是吴清元或苏牧,因为倪警长不会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而除那三人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有谁回来打搅了。
“喂?我是周一,请问您是哪位?”提起听筒,我还是显得很客气,在礼数上我是从来不缺的。
“周一,是我,我正要找你……”电话里传来一个有些沙哑而浑厚的声音。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那不是不哭不笑冷若冰山面无表情倔强顽固的倪警长是谁?
虽然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预言会一语中的,但我却不这么认为,至少在这件事上,我希望自己的料想全部落空。
可是,既定的事实终究无法改变,就算我有千万个不愿意,倪警长还是把我最不愿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我默然承受,心里倍受煎熬。
“哎?周一,刚才是谁的电话。”就在我挂下听筒之时,吴清元刚好回来。
“除了那个姓倪的还有谁?”
“又怎么了”吴清元一听这个名字,立刻便有些不安。
“只怕你刚回来便又要出门了,”我说道,“死亡预约的第三起命案终于发生了。”
“第三起?死者是……”
“他姓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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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当我们赶到现场,刑警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
如果说上回只是在案发现场的门口徘徊,这次可说是生平头一次进入了真正的现场。倪警长似乎一直在等我们,他脸色肃穆,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能令他动心。
尸体已经被搬走,白线勾勒的轮廓触目惊心,死者似乎经历了一番极为痛苦的挣扎。房间里有股消毒水的味道,几个警察正在大厅里喷洒着不明的液体。大厅很干净,布置得简洁明朗,如果不是听闻门口悲怆的哭泣声,谁也不会想到这里是又一个凶杀现场。
哭泣的应该是死者的妻子,她脸色苍白,写满了憔悴。妻子的身边站着个女孩,正是刚上小学的年纪。可怜的孩子紧紧依偎在母亲身旁,双眼失神地望着这一切。突然经历这样的变故,一定会给这个涉世未深的女孩留下难以弥补的伤痛。她是否还会天真无邪地欢笑?我的心格外沉重。
“毒杀?”我试探着问道。
倪警长点了点头,目光始终凝视在那个女孩身上。
“又是那个地狱使者的杰作么?”我恨恨道,“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那家伙真不是个东西!”
“唔……也许吧……”吴清元默然道。
“这是他们在今天早上收到的,”倪警长递给我一封信,“我昨天刚命人到邮局联系,一旦发现署名为X·X的信便立刻截下,但是……这封信好像正巧避过了法眼。”
我接过信,又是那熟悉而罪恶的字迹:
中山路53号305室孙永明先生收
斜土路112弄24号X·X致
“孙永明……你认识吗?”我小声问身边的吴清元。
“是的。”他点了点头,“我想那位夫人应该还对我有点印象吧。”
我望向了死者的妻子,她正随倪警长来到我们跟前。
那个悲哀的妻子对着吴清元端详了好一会,眼中露出明朗的神色。“想起来了,”她说,“他好像是在老家的时候,到居委来调研的那个很热心的小伙子。”
“你们两个都认识,这可真是再好不过了,”倪警长说道,“现在能否清你们想一下,孙先生有没有什么仇人,或者之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两人都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孙永明的妻子先想起了什么。“警察先生,”她淡然道,“几天前我先生接过一个奇怪的电话。”
“电话!”我和倪警长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我们随即互望一眼,又颇为默契地移过头去。
那位可怜的妻子对我们过激的反应并未留意,突发的变故已经把她的敏感神经降低到了最低点。“那真是个奇怪的电话,”她继续说道,“好像是半夜打来的,那天我也是在半梦半醒之间,也没听见我先生说过什么话,只知道挂电话时他的脸色很苍白。我问他是谁打来的,他说……他说那只是个无聊的骚扰电话罢了。”
一贯的手法,我心中暗道,那个变态的杀手究竟要将恐怖进行的什么时候!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吗?比如仇人或者与谁发生过什么不愉快?”倪警长对那个电话并不关心--这本是意料中的事情,他更关心的,是打开案件的突破口。
“仇人……孙永明先生虽然脾气暴躁,容易冲撞人,但事后总会亲自去道歉,所以真要说有什么仇人,也不大可能。”吴清元说道。
“是,没错,”望着倪警长询问的眼神,死者的妻子给了肯定的答案,“我先生是财贸方面的主管,经常要处理一些歉贷方面的纠纷,也许这方面--我只是个人的猜测--你们可以察一下吧。”
“噢,会的。”倪警长在记事本上记下了这一条线索。
我没多加留意他们后面的谈话,而是从信封里抽出了那张暗红色的邀请函。果然不出我所料,虽然开首几句依旧一样,中间又有了小小的变动,它是这样写的:
我是来自地狱的使者,为阁下送来Acheron之王的神谕,与您定下死亡的预约。
愚蠢的人啊,你永远无法遏制我的脚步。
无论是英雄还是神明,无论是恶畜还是魂灵,都要听从我的指引。
死亡的游戏正在进行,结束之日尚且无期。
拉契……
冥府之门已为您而开启,伴随着子夜的钟声,我将恭候您的到来。
您忠实的
XV·XCV
“拉契……什么意思?”吴清元不知何时凑了过来。
“你不是自夸《福尔摩斯探案集》倒背如流么?”我反问道,“怎么连这个词都没有印象?”
“你是说‘拉契’吗?让我想想,唔……在哪篇故事里出现的?”
“《血字研究》,那可是柯南道尔的开山之作!”我解释道,“‘拉契’是凶手留在墙上的血字,虽然很象一个女人的名字,实则是德文单词‘RACHE’,简单来说,就是‘复仇’……看来这回我们那位可爱的使者先生终于说出了他的动机。”
“只怕是颗烟雾弹吧。”倪警长冷冷道,“目前已经死了三个人,但他们似乎并没与人结下什么深仇大恨。”
“恰恰相反,已经得罪人而不自知才是最危险的,那三个人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共同经历。”
“可是,我们怎么解释他杀人的顺序?”吴清元提醒道,“按目前的情况来看,基本可以断定是百家姓连续杀人了。赵祥、钱宇生、孙永明……接下来,应该轮到姓李的吧。所以这还是一场变态的杀人游戏吧。”
“总之,大家可以保留各自的意见。”倪警长说道,“我仍坚持自己的看法,凶手一定是曾住在112弄的人,不然他不可能对被害人的生活习惯把握得如此清楚,何况三个死者都曾住在同一个里弄--这绝对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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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习惯?这次凶手又是怎么下手的?”我问道。“他把毒涂在了门铃上。”倪警长说道,“就这么简单。”
“门铃?”
“是的,今天是星期六,据了解,王永明一周上六天班,但在周六可以早一点下班。由于家里人都休息,他总会按门铃等待家人的迎接。”倪警长木无表情地说道,“客厅里总是放着几个洗净的苹果,孙永明一回家就会随手拿起一个吃--他一向都是这样--这些习惯在今天都成了他致命的痛脚。”
“在门铃上沾上了毒,又随着苹果吞入肚中,完全都是死者自入网中,凶手便可以借此逍遥,做出不在场证明了。高啊!”我嘿然一笑,“血的教训……”
“血的教训?”吴清元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呢?”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手!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以前读书的时候,学校要如此重视个人卫生了,那可是一条人命!”
“扯远了……”吴清元实在没有开玩笑的兴致。
我没理他,又环视了一下大厅,只见消毒的工作刚刚完成。不可否认,毒杀的案件总是挺难处理的,且不说手法较为隐蔽,便是事后的清理安全工作也颇费苦心。倘若不是死者进屋后只在大厅里活动过,只怕整个房子都得进行消毒。
赵祥是被尾随刺杀,钱宇生是被勒杀,而孙永明却是被毒杀,如果不是有那个午夜凶铃和死亡预约的话,谁也不会把这三起手法完全不同的案件联系在一起的。看来,凶手似乎并不担心别人知道他的所作所为。那么他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呢?想在报纸上露个脸吗?还是真如他自己所言意欲复仇?或者……他仅仅是个精神不正常的变态者?他的手法干净利落,又对被害人十分了解,显然是经过长时间的预谋,看来,对手真是不简单了。
“倪队长,”我突然省起一个问题,“凶手用的是什么毒?”
“这个还有待检验,粗步判断是毒鼠强一类的毒药。”
“是么……”我知道这条线索又断了。虽然毒鼠强不允许买卖,但如果有心,在一些偏僻地方的小贩手里还是不难搞到这种东西的。若是如此,人海茫茫,上哪儿去找卖药的小贩去了解凶手的样貌呢?
“那……有没有人见过什么可疑人物?”我又问。
“这幢楼出了大门便是马路,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谁会注意这个呢?虽然不清楚凶手是什么时候往门上涂的毒药,但如果是上午,还在下雨,那么就更没人会留意到他了。”倪警长说道。
“看来天时地利都在帮着那个凶手呢,”吴清元笑道,“一起无头案呐。”
我尚未答话,一名刑警突然从门口跑来,向倪警长耳语了几句,又递给了他一份东西。
“怎么了?”我忙问道。
“凶手最近的动作是越来越快了,”他说道,“刚杀了第三个,就打算下手第四个了。”说着,他拿着一封未拆封的信在我面前一晃,“这是刚被邮局截下的,署名为X·X的信件,本来打算明天早上送出。”
“是姓‘李’吗?”吴清元关切地望着信件。
“长宁路1222弄41号201室 李效军先生收,斜土路112弄3号 X·X致……”倪警长缓缓地念道,这些词句用他沙哑的声音念出来,更显得阴寒。
“长宁路!和我在一条街上哩!”我有些吃惊,“凶手真要在那里下手吗?”
“不管怎么样,这是个好消息,我打算在那里布置警力监控,并派人直接到李效军家里卧底。我一定要让那个死亡预约在这里打住!”倪警长象是下定了决心,一拳击在墙壁上,直震得人心中一颤。
“吴清元先生,”倪警长又道,“这里的工作也差不多了,你现在可不可以跟我们一起去见李效军?你们之间可能还有印象,说起话来也方便一点。”
“没问题。”吴清元一口答应。
“那晚饭怎么办呢……”我咕哝道。
“你说什么?”
“没……没事。”我可不愿被倪警长在吃饭问题上耻笑,现在提出这样的要求无疑是很没面子的。
倪警长布置了一些人继续善后,而后便带着一个助手和我们一同上路了。
出了楼,才发现放晴一个下午的老天爷突然又下起雨来。我心中暗暗叫苦,急走几步,脚一滑,竟踏在了人行道绿化带上的泥土里。待到将脚拔出时,鞋底早已经沾了一滩重泥了。
我急忙抖了抖脚,妄图把泥巴清理干净,可就在此刻,我忽然怔怔地愣在了那儿,若不是吴清元拉着我走,只怕早就被倪警长他们给落下了。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当时看见了什么,那是一块烂泥,一块奇怪的,锥台形的烂泥……
…………
当我们赶到李效军的住处,已是标准的晚餐时间了,不过幸好他与我同住在一条路上,要回家的话还不算太远。
那里是一处整齐的公房,我们很容易就找到了李效军的住处。只是,枉费倪警长敲门许久,还是没有人来开门。
“会不会已经出事了?”我担心地说道。
“不可能,按正常顺序,信还没送到,那家伙应该死不了。”倪警长肯定地说,“刚才过来的时候,我观察过窗户,房里似乎没有开灯,也许他不在家吧。”
“今天是星期六啊!难道他要加班?”我疑惑道。
“正因为是星期六他才可能不在家啊。”吴清元无可奈何地说道,“以前就我了解,李效军是出了名的放荡不羁,最爱去夜总会、KTV一类的地方混。难得有个周末,彻夜不归才是最正常的。”
“唉,这种人……死到临头了还有这份心情,”倪警长有些焦躁起来,“没办法了,小张!”他对身边的助手命令道,“让魏裕昌他们布置一下这里的警戒,暗中注意李效军的住所,再叫丁一飞几个想办法把这位太岁爷找出来,好好保护。然后你到这里居委来找我,我去调查一下这小子的所有资料,希望有手机可以和他联系上。”
“是,”小张答得干净利落,随即便一阵风似的去了。
“那我们呢?”我问,“我们怎么办?”
“你们……”倪警长望了我和吴清元一眼,“回去吧,”他说,“今天辛苦了,回去吃饭吧。”
我有种利用完后被抛弃的感觉。也罢,我从不指望这位一丝不苟的倪警长会请客吃饭。只是就这么把我们莫名其妙地呼来喝去,却没有丝毫报酬,总显得有些小气。真是不幸,谁叫我们摊上了这件倒霉事呢?
于是,在这个雨夜,我只得和吴清元在杂货店里买了两包方便面充饥。边吃还在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这个连续杀人的恶魔现在何处?他也在吃方便面吗?
不,那不可能。我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死神,是不需要吃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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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在死亡预约的阴影下,又过了四天。
这四天过得很平静,我们没有收到李效军死亡的讯息。不过,虽然未曾见过李效军的尸首,但也没能见到他本人。
至今仍然独身的李效军是个浪荡公子,他的同事无不对他敬而远之。所以,他的确切行踪自周五下班后便一切成谜。
这么一个吃喝嫖赌无所不为的人,家里穷得叮当响是肯定的,可是他竟然连个手机也没有未免有些不可思议。
但这是事实。
这个独身浪子也有自己的心眼。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大老板,为了不让别人轻易找他,为了多留些“自由空间”,他也就懒得去操那份心了。不过他的省心可害苦了倪警长一行,任他们东找西寻,愣是不见李效军的踪影,唯一的收获是,他们意外地端掉了几个不法窝点。看来,就算无法破得此案,倪警长也有了将功折过的筹码。
更令人担心的事情还在后面,双休日难见踪影也就罢了,可偏偏星期一他也没去上班。这可急怀了负责该案的警察同志。依照凶手原来的计划,那封死亡预约的邀请函应该在上周日送达,那也就是说,周日开始,李效军随时都有被杀的可能。星期一他既然没有去上班,这是否也就意味着,他已经……
今天是周三,李效军依然没有出现。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倪警长他们仍在不断地忙碌着。而此时此刻,我却在帮吴清元整理着文件。
他家的水电总算正常了,当他欣喜地跑来告诉我这个好消息,我长长地松了口气。自上星期六以来,他一直和我吃住在一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直把我家当成了他自己的安乐窝。可是两个人拥挤在如此狭小的房间里,却不是件舒服的事情。
下午吃过饭,我便到他家小坐。正巧碰见他正在整理满满一桌的文件和书籍。我当仁不让地帮上了忙。
“这些天好平静啊。”他把一摞书放上书架,挺了挺弯得酸痛的腰,“一连几天没有凶杀的消息了,你说凶手是不是觉得警方追太紧,所以放弃了呢?”
“不可能,”我翻看着手中的文件,断然道,“李效军至今还下落不明呢。凶手不是个轻易就会放弃的人,在他被抓住以前,这场死亡的游戏是不会终止的。还记得那份邀请函么?这是死神的约会……”
“说到邀请函,你究竟有没有什么头绪?”吴清元问道,“如果真能解出凶手的名字,对破案可是很有帮助的。”
“我知道,我怀疑那个摆在署名位置上的罗马数字是破译的钥匙。15·95……应该是要我从某个单词中提出相应的字母,然后再构成新的组合吧。”
“不错,很有见地。”吴清元鼓励道,“那么现在只要找到那个关键的单词就行了。”
“可是……我已经试过了,不论是冥王哈德斯还是引渡者卡戎,他们的名字都无法匹配。”
“为什么?”
“理由很多,最明显的一个莫过于字母的个数,比如哈德斯,H-a-d-e-s,一共才5个字母,一个数字对应一个字母的话,‘9’根本派不上用场。”
“是啊,真后悔没有看看第四封给李效军的邀请函,上面也许另有什么讯息。”吴清元懊恼地说道。
“没有这个必要。虽然每次都有小小的改动,但有几句话是固定不变的,要想解谜,只要从这些词句中入手就行了。”
“固定不变?你是指……”
“这几句我都记下来了。”说着,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字条,“我随身带着,一有灵感就拿出来对照
“让我瞧瞧,”吴清元接过字条,大声念了出来,“我是来自地狱的使者,为阁下送来Acheron之王的神谕,与您定下死亡的预约。愚蠢的人啊,你永远无法遏制我的脚步。无论是英雄还是神明,无论是恶畜还是魂灵,都要听从我的指引。啊,冥府之门已为您而开启,伴随着子夜的钟声,我将恭候您的到来--这好像都是第一封邀请函的内容。”
“没错,”我拿回了字条,“解谜只需要这些东西。我必须从这些词句中总结出一个单词。”
“那显然是在说希腊神话中的某个人吧。”吴清元沉吟道,“那会是谁?”
“我比较在意的是这句话,”我说道,“‘无论是英雄还是神明,无论是恶畜还是魂灵,都要听从我的指引’……究竟是谁拥有这么大的权利呢?”
“要说权利……最大的莫过于众神之王宙斯了。”
“早查过了。宙斯,Z-e-u-s,比哈德斯还少一个字母,别指望了。”
“那除此之外,还有谁可以指引神明呢?”
“是啊,”我叹道,“我对希腊神话并不是很熟悉,要解这预约实在是有心无力。”
“别这么灰心……哦,这里好像有个很不错的候选人。”吴清元不知从哪儿翻出了一本《戏剧的起源:希腊神话之子》,兴奋地望着上面一个条目。
“谁?”我急切地问道。
“神使--赫尔墨斯。”
“赫尔墨斯?”
“你看这里:‘……他引领过天后赫拉、智慧女神雅典娜、爱与美之神阿芙罗狄蒂三位女神去找帕里斯。请他判定谁才是金苹果所言的最美的女神;他经常陪同冥后帕耳塞福出入下界冥土,并护送阴魂前往冥界;他还曾带领英雄海格立斯到冥土去,把守卫冥土大门的三头狗带到人间,而后再将其送回去……”
“……无论是英雄还是神明,无论是恶畜还是魂灵……”我口中喃喃,惊讶地发现神使的事迹竟与预约上的语句如此吻合!
“应该是这家伙吧。”
“错不了!”我兴奋地叫道,“他的名字怎么拼来着?”
“唔……让我瞧瞧,H-e-r-m-e-s,书上是这么写的。”
“什么!”我满腔的欢喜立刻落入冰点,“H-e-r-m-e-s,你确定没错吗?只有六个字母!”
“如果不信的话你自己看。”吴清元把书摊在了我面前。
“这……这不可能……预约上所说的应该是指赫尔墨斯没错!”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难道先前的推测都错了吗?XV·XCV……难道不是指15·95吗?”
“别心急,周一。”吴清元安慰道,“再仔细想想吧,相信自己,我想你已经很接近真相了,也许……只差最后一个弯了吧。”
“但愿如此,”我收起了字条,“可是,就算解开凶手的名字又怎样?只怕天下间同名同姓的可不少哩。何况,凶手究竟是出于什么动机也无人知晓。”
“动机么……大概只有他本人最清楚了。”
“是啊,如果真是复仇,赵祥、钱宇生、孙永明还有李效军究竟得罪了他什么?我真想看看那家伙脑袋里放着怎样的回忆。”
“回忆……”吴清元放书的手稍稍一顿,“回忆能看吗?别痴心妄想了,那可是看不着,听不见,也永远无法触摸的东西。”
“那可未必……”我笑着拿过吴清元放在桌上的相册,“谁说回忆不能看,这里头装的就是你的回忆吧。”
“嘿!相册可是属于个人隐私范畴的,被乱动!”我才翻了几页,吴清元便一把夺回了自己的相册。
“我不过随便看看么。”我委屈地说道。
“哼,上次给你看一张小时候的照片,就被笑话了一个星期,这回……打死我也不给你。”
“真能记仇啊,”我淡然一笑,“对了,吴清元,那个……只是巧合吧。”
“巧合?你是说赵钱孙李的杀人顺序吗?”
“呃……我……就算是吧。”
“我看不象,绝对是有意为之。”
“我想也是……”言毕,我闭上了眼睛,让大脑静静地理一理纷乱的思绪。
吴清元知道我的习惯,他继续理着自己的东西,不再打扰。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睁开了眼睛。
“吴清元,”我问,“你说……李效军还活着吗?”
“这么多天都找不到他,怕是死了吧……”吴清元黯然一叹,双手依旧整理这身边的文件。
怕是死了……
谁也不会想到,这句话竟然一语成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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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周六。这天凌晨,人们终于找到了李效军。
只是,当时的他已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一具……漂浮在苏州河上的浮尸……
我最先是在电视上得知这个消息的。看午间新闻的时候我正在泡面。当“李效军”这个名字从屏幕上传来,我愣住了。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可是,我多么希望这不会是现实!
倪警长是下午来的电话。原本就冷若冰山的他显得更为沉默,不可否认,他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他找吴清元确认了一些事情,随即便挂了。在几句简单的问答中,我实在没能掌握更多的信息。
俗话说“尸沉七日随水漂”,只因尸体在水中有个腐化的时间段。一般而言,尸体从沉入河底到腐败上浮,大约在六至十天之间。李效军原本应该在上周日接到“死亡预约”的,那么依照尸体被发现的时间来推算,他应该是在周日遇害的--因为他周一没有去上班。警方显然也支持这个观点。不管怎么说,即使精明的法医,面对一具被水泡得浮肿的尸体也是难以确认确切的死亡时间。有一至两天的误差也不足为奇。
我从倪警长口中了解到,李效军是在被人击晕后,紧缚双足再沉入水中。他们在死者后脑发现有钝器击打的痕迹。
从刺杀、窒息、下毒到溺水,那位地狱使者的作案手法是越来越残忍了,简直令人作呕。
四个被害者无一不是斜土路112弄的旧日住户,我敢肯定那绝对不是巧合,凶手和112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噩梦正在蔓延,而且,这只是开始……
一天不能解开死亡预约之谜,这场死亡的游戏便要无限止地继续。
如果说对于赵祥的死是意外,钱宇生是惊诧,孙永明是心悸,那么对于李效军则是意料之中的麻木了。
这一夜,我失眠了。
我是个习惯晚睡的人。今天虽然早早就熄了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晚风透过虚掩的窗户,送来些许凉意,大脑反而愈加清醒起来。
总以为像开膛手杰克一类的连续杀人魔,总是出现在历史最阴暗的角落,他们透着血腥、暴力与疯狂。可是,死亡预约的故事竟然就发生在我身边。而那幕后的黑手在一起起命案中显得如此大度和从容。他似乎对大局了如指掌,一切都依着他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窗外忽然传来沙沙的细雨声。阵阵凉风掺杂着雨水飘入了我的房间,打湿了窗台边上的书桌。
眼见书桌上的纸稿竟已被雨水打湿,我忙起身关上了窗户。
雨,逐渐大了起来,我不自觉地站在窗口,望着这个夜雨的世界。从这里向外眺望,恰可见苏州河的大堤。而李效军的尸体正是在这条河上被发现的。
铃………
电话蓦然响起。
我一怔,这么晚了还有谁给我来电?又望了一眼窗外的苏州河堤,心中涌起不祥的感觉。
铃………
电话铃声催得很急,可颤栗的手迟迟不敢将听筒提起。
铃………
又是一声急促的铃声,我咽了口口水,毅然提起了听筒。
“喂!”我大声叫道,“找谁!”
“我是来自地狱的使者……已和你定下死亡的预约……”一个嘶哑而恐怖的声音,在黑夜里回荡。
尽管事先已有心理准备,但我还是觉得自己脊骨生寒。我很想立刻把电话挂掉,但全身的肌肉仿佛不听我的指挥似的,在接到那死亡诅咒的一霎那,就已经僵在了那里。
“你……你到底是谁!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我对着听筒大吼起来,可吼声中却掩不住内心的恐惧。
“别忘了我们的约会,您是第五个……”
第五个?
我这才省起自己姓周,正是百家姓上第五个姓氏。
我的心脏怦怦地跳动着,就在这时,听筒另一端隐约传来旧式台钟报时的钟响。
深沉的钟声每一下都重重地敲在我的心头,那来自地狱的恶魔在钟声里狂笑着。凄厉的笑声充满了恐怖与无尽的怨愤。
当钟敲到最后一下,恶魔的笑声夜嘎然而止,化为沉默的忙音。我看了看表,秒针刚好划过最后一道弧线。
子夜,零点、,零分,零秒……
终于轮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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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这个夜晚难以入眠。
窗外骤雨倾盆,犀利的雨点狠狠地抽打在我的窗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雨痕。
我恐惧了,在这午夜凶铃面前,我退缩了。大脑一片空白,只有让自己的身体蜷缩在单薄的被褥中,肆意地颤栗着。我头一次见识到了预约死亡的恐怖。
周围的一切透着朦胧的诡异,墙上似乎散着青光,户外的风雨声也化作了孤魂野鬼凄厉的呼喊。
我的房门是从不关的,此刻我却很想把门关上,但是,我的四肢竟然如此僵硬,不能动弹。
我将会怎样的死法?
大脑中霎时闪过无数的念头。我仿佛见到了自己血肉模糊的身影。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整个空间在扭曲,时空在转变,心灵在麻木。这个世界变得如此失真而现实。
忽然,迷糊中,楼道的灯亮起,伴随着颤动心弦的沉重脚步,一封暗红色的邀请函从门外飞来,竟稳稳地落在了我的床边。
好精准的手法!
我心中惊叹,随即又闪过莫名的绝望。属于我的邀请函,就这么来到?
我刚想奋力起身,眼前蓦然升起一道烟雾,我顿时感到自己浑身酸软,又瘫倒在床上。这一刻,我已经是个活死人。
“我是来自地狱的使者……”门外传来那个嘶哑的声音,他正步步向我逼近。
他戴着一顶帽子,麻痹的我根本无法看清他的面容,抑或那帽子下面原本就没有什么东西,那团黑影,只是戴你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缺口。
那人在笑,笑得如此狰狞!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自己的命运完全掌握在了别人的手中。
“你……你是谁!”我大声吼着,“来人!来人啊!”
“没有用的……”那人阴森森地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冷冷的尖刀,“我已和你定下死亡的预约,一切都已经无从改变……”
“救……”我想叫喊,但喉咙突然失声,在最关键的时刻,我成了一个哑巴!
“周一,第五位被死神选中的人,你的存在的确严重干扰着这个有趣的游戏。”那人旁若无人地擦拭着尖刀,刀刃反射着微弱的光线,映出白皙的双手,那是近乎死尸的颜色。“别说我没有遵循游戏的约定,我给了你足够的时间。”他继续说道,“现在,开始我们的仪式吧!”
我眼睁睁地望着那把刀缓缓地在我面前举起,欲哭无泪。绝望、恐惧在我身上蔓延。
“……遵守我们的约定……第五位幸运者……”那人狞笑着,尖刀猛然捅向我的心口!
我喉中发出“嗬嗬”的声响,但再吐不出任何声音。
鲜血,我清楚感到血红的鲜血从我体内喷涌而出,流下我的胸膛,我的臂膀。
我渐渐陷入了无尽的黑洞。
所有的感觉逐渐逝去,难道,这就是死亡?
我的灵魂与躯壳分离,漂浮在半空,看着自己的躯体躺到在一片血泊之中。
我紧紧地闭起了眼睛,我再也受不了死亡的痛苦。
“不!”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叫了出来!
猛然睁开双眼,却发现,一道耀眼的阳光透入房中。
是梦?
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躯体,我很庆幸自己还活着。
四下环顾,却发现,床单已被汗水浸透……
……………
“什么!你……你接到了那个电话!”吴清元大声叫道。
当得知自己也成为死亡预约上的一员,我实在无法独自一人承受这无比的压力,稍一定神,我便跑到了吴清元房里商量对策。现在看来,他的反应比我还激动。
“我该怎么办……”我把脸深深地埋在手里,满是颓唐。就目前而言,那个杀人魔的作案成功率是百分之百,接到那个电话便等于宣判了死刑。
“那……你接到邀请函了没有?”
“没有,不过……倪大队长不是通知邮局对署名为X·X的邮件实施拦截吗?最先收到的也不会是我了。”
“这倒也是,”吴清元说道,“也许他很快就会来找你吧。或者--我们现在就通知他?”
“唔……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自己也得有个准备。上帝!天知道他会怎样对付我!要知道,我可不想上苏州河泡澡,更不希望被老鼠药给噎死!”
“我同意,自我的防护当然必不可少,但只有把幕后的黑手揪出来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那不可能,我们手上的线索实在太少,根本……”
“但你有死亡预约啊!”未等我说完,吴清元便迫不及待地打断道,“解开凶手的名字,我们就有反戈一击的可能!”
“反戈一击?但解开死亡预约的可能性只有零!”我颓然道,“我所有的推测都已经陷入了死胡同!”
“别这么悲观,至少我们可以确定,预约中所提到的使者应该是神使赫尔墨斯没错。”
“那又怎么样?不要告诉我这个幕后黑手是个希腊人,而他的名字正好叫赫尔墨斯!”
“别激动,被那个电话吓破了胆吗?你平时的冷静上哪儿去了?”吴清元冷笑道。
虽然明知是欲擒故纵,但我还是受不了他那激将的口气,忍不住反驳道:“谁吓破胆了?我不过是对现在的情况做了个全面的估计。”
“是么?”吴清元正要反讥,却被一阵熟悉的“砸”门声打断了。
倪警长?
我立刻猜到了那位不速之客的身份。这个三五大粗的黑面神永远学不会该怎样敲门。
吴清元不满地开了门。果然,一身警装的倪警长正铁着脸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个小小的公文包。从听到“砸”门声起,我就已经清楚他的来意。
倪警长大方地在我对面落座,犀利的眼神从未离开过我的身上。也许,在他看来,我已经与死尸无异了吧。
“我想你已经接到过那个电话了。”他板着脸说道,“所以,我就不用介绍我的来意了吧。”
“我的信呢?”我也开门见山地说道,“至少我还保留着欣赏邀请函的权利。”
“昨晚截下的,你本该在今天早上收到。”倪警长从公文包中找出了信,郑重地交到了我手上,“从现在开始,我希望你接受我们警方的全方位保护,同时,我们将对你的住所和附近区域实施监控,如有不便请你多多谅解。”
“我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我拆开了信封,从中取出暗红色的邀请函,“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放心吧,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我们警方会让这场死亡游戏到此结束。”倪警长说得斩钉截铁,信心十足。
“哼,李效军那会儿你也这么说……”吴清元不冷不热地插了一句。
这次倪警长显露出了极佳的素质,竟没有反驳一句。不过,话又说回来,吴清元所言也算是事实,他也没有反驳的余地。
我没在意那剑弩拨张的紧张气氛,自顾自地翻开了这份寄给我的死亡预约:
我是来自地狱的使者,为阁下送来Acheron之王的神谕,与您定下死亡的预约。
愚蠢的人啊,你永远无法遏制我的脚步。
无论是英雄还是神明,无论是恶畜还是魂灵,都要听从我的指引。
谁能画上安魂曲的休止符?
谁能明白预约背后的语言?
世界正在沉沦,人间希望不再。
啊,冥府之门已为您而开启,伴随着子夜的钟声,我将恭候您的到来。
您忠实的
XV·XC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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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嚣张了呢。”望着自己的“死亡通知书”,我竟然露出了一丝笑意。那是我接到那个神秘电话后头一次笑。在翻开邀请函的一刹,我终于又拾回了信心。置之死地而后生,倪警长已经为我构筑了坚强的后盾,死神的约会我也已经接下,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我原本就没有退路了。何况,在百家姓上,“周”后面便是“吴”,我可不希望自己的挚友吴清元也受到死亡的威胁。
“你在笑什么?”吴清元的话把我拉回了现实,“难道已经神志失常了?”
我白了他一眼:“我刚才给自己下了个决心,一定要在那位地狱使者下手前揭开他的真面目!”
“噢。”吴清元和倪警长对我的豪言壮语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显然是对我并不报以多大的希望。在他们看来,我只要不在被人杀之前自寻短见,便已经足够了。
“说到凶手的真面目,你有没有什么进展?”倪警长问道,“那个预约背后暗藏的名字……”
“一团乱麻!”我有些泄气,把自己目前所有的设想都简要地说了一遍。
“很有道理,在不少地方都和我们局里的专业人员不谋而合。”倪警长沉吟道,“我们也卡在了这里,神使赫尔墨斯和那个罗马数字之间的联系……”
“咦?罗马数字……”吴清元好象想到了什么,“赫尔墨斯……奇怪?”
“怎么了?”我忙问道,“有什么奇怪的?”
“赫尔墨斯是希腊神话中的人物吧,为何偏要和罗马数字联系在一起呢?XV·XCV仅仅就是为了加密15·95这组数字妈?说实话,这与其说是加密,其实还不如说是直接把数字告诉了别人。”
吴清元的理由听似有些牵强,但仔细想想也不无道理。
整个房间陷入了沉默。两个星期,四人被杀,而第五个名额又恰恰落在了我头上。没有时间了,我必须找出案件的突破口。觉得自己距离谜底已经很近,只差最后一个弯了。
“希腊……罗马……神话……数字……”吴清元口中反复喃喃着这几个词,我脑中灵光一现,蓦然把握到了关键。
“吴清元!”我叫道,“快把上次那本《戏剧的起源--希腊神话之子》给我!哦,对了顺便再来本《牛津英汉综合大辞典》我要查一点东西!”
“想到什么了吗,周一?”倪警长问道。
“还不清楚,试试看再说吧,每本书上应该有这方面的材料。”说着,吴清元已经把书递到我手中。
我急切地翻阅着,迫不及待地想要证明自己的推断。
“有了!”我兴奋地叫道,“一……二……九个!刚好九个字母!”
“什么?”
“看这个,M-e-r-c-u-r-i-u-s,墨丘利(Mercurius)!”
“墨丘利?那是谁?”吴清元不解地望着我。
“神使啊。”我想当然地说道。
“神使?那明明是……”
“明明是赫尔墨斯对吗?这正是出谜者的巧妙之处,一个Acheron就让我们仅仅注意到希腊神话而忽略了其他的东西。罗马数字除了其本身含义之外,又蕴含了一个提示:题中的神话人物不是希腊的,而是罗马的!”我得意地说道,“希腊与罗马神话同根同源,他们的神都有近乎相同的特征,就连其事迹也多有相似之处,所以我们常把希腊、罗马的神话放在一起并称。”
“真是这样吗?”吴清元问道。“Acheron的解释不是强调[希神]的地狱么?突然又来了个罗马神话……
“那只是苏牧给我们看的那本词典不全罢了,看看这本,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在[希神]后面,还有个[罗神]呢!同一个神,在希腊和罗马神话中有着不同的神名。例如爱与美之神,在希腊神话中是‘阿芙罗狄蒂’(Aphrodite),而在罗马神话中则被唤昨‘维纳斯’(Venus)。同样的,在希腊神话中神使是赫尔墨斯(Hermes),而在罗马神话中,则是墨丘利(Mercurius)了。”
“墨丘利,”倪警长念叨着这个名字,“如果把XV·XCV换成数字再取出相应字母的话,15·95就是……”
“M-U·S-U?”吴清元挠了挠头,“什么东西?”
“拼音呀。”我怪道。
“我知道这是拼音,但是……这个名字也太怪了吧。木酥?我还耶稣呢!”
“这……反正的确有‘木’这个姓吧。”我迟疑道,“要不就是三点水的那个‘沐’,你快想想,有没有这号人?”
“你们别争了。”倪警长开了金口,“别忘了两个数字中还有一点呢。依照国外的姓氏笔法,应该是名在前,姓在后吧。”
“那就是前后对调了,S-U-M-U,那么这个名字就是……就是……”吴清元愣住了,也许,他不敢相信已经发生的一切竟然是那个人下的毒手!
“苏……牧!?”我难以置信地念出了这个名字,“这不可能!不可能!”我大叫着,拼命否定自己的想法。
“苏牧?苏牧是谁?”倪警长从我们的眼神中看出这个叫“苏牧”的人与我们有很大的关联。
“他是……”我没敢继续说下去。最后,还是吴清元缓缓地说出了他的来历。吴清元的声音很低,带着迟疑。
“剧作家?看来……这份邀请函很有可能出自他之手呢。”听完吴清元的叙述,倪警长似乎更肯定了苏牧的嫌疑。
“什么?”我驳斥道,“我们目前只是凭借只言片语的推测,我们没有证据,别乱给别人下罪名好不好!”
“冷静点周一,你不会不知道戏剧和希腊罗马神话的关系吧。西方的戏剧正是起源于这些神话。苏牧作为一个小有成就的剧作家,对这些神话当然有一定的研究,那是他必修的基本功课!从谜面的字句到解谜的过程无不是戏剧的思维和语言!”
“可是……可是……”
“倪队长的话也不无道理呢。”
“吴清元!你怎么也……”
“周一,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你和前面四位死者有着很大的不同。”
“很大的不同?你是指……从前的住所?”
吴清元点了点头。
“是啊,”倪警长正色道,“周一,你并不是斜土路112弄的住户。我记得吴清元曾经提起过,112弄没有姓周的人家,所以,他要继续进行他的百家姓杀人计划的话,当然只能找一个112弄之外而自己又认识的、容易下手的人了。”
“但……”听完倪警长一席话,我顿时哑口无言。
“他有你的电话,你的地址,”倪警长继续说道,“而且,在你的认识的人里面,也只有他叫‘苏牧’了吧。”
“那么动机呢?那么证据呢?我们现在还只是揣测,也许……也许那个‘牧’是树木的木呢?或者羡慕的慕?总之,我们也不能确定邀请函的谜底就是苏牧啊?”
“具体证据会去查的。”
“查?以什么借口?”
“他会被列入可疑人员,他有最为明显疑点,据你们介绍,苏牧……曾经也是112弄的住户,这就可以解释为和一开始总是找112弄的人下手,因为他熟悉那些人的生活习惯。”倪警长肃然道,“从邀请函上戏剧式的语言和思维到与本案丝丝入扣的背景关系,我们有理由去拜访他一下。”
“可是……”我想说些什么,却被倪警长打断了。
“你至少总该保持中立,周一。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些什么?你在为一个可能处心积虑要杀你的人辩护!好了,我现在打算带几个人去他家拜访,你们是否能够带路,如果觉得不便的话,就留一个地址也行--我可以保证,如果苏牧的嫌疑可以排除,我绝对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
“我跟你一起去……”吴清元认真地说道。
“吴清元……”
“我想知道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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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最后,我也跟着去了,因为我也想知道真相。
当我和吴清元领着倪警长和他两个助手敲开苏牧的大门,他显然很惊讶我们的到来。
为了避免尴尬,倪警长率先亮出了证件。“对不起苏先生,”他说道,“我们因为一件案子想找你谈谈,希望你能够合作。”
“哦……”苏牧迟疑着让他们进了屋子,随即来到跟在后面的吴清元身边,小声问道,“他们来干嘛?出什么事了?”
“也许,你比我清楚。”吴清元神色木然,径直和众人在沙发上坐下。
苏牧求助地望了我一眼,我忙转过头去,假装对墙角的花瓶发生了兴趣。
“你们……哦,我去倒点茶。”苏牧觉得气氛有些异样,无奈之下,想借倒茶暂避风头。
“不用了。”倪警长一口回绝。
“呵……那……你们有什么事么?好像很紧张啊。嘿!吴清元,到底怎么了?你还是穿着那双球鞋呢……哈哈……怎么还不换?”苏牧干笑着,想从吴清元身上打开这个尴尬的局面。
球鞋……
我看了看鞋架上的鞋子,暗叹这实在不是个漂亮的话题。
“够了,我们不是来话家常的。”倪警长肃然道,“我想问一下你6月30日晚上10:00在哪里?”
“我……”苏牧呆了片刻,随即答道,“我……我在家里写剧本。”
“谁能证明?”
“这……只有我一个人,没人能够证明。”
“那好,7月3日22:00到23:00之间你又在哪里?”
“我在上网,在和一个同事聊天!”
“我可以证明!”我说道,“那个时段我本想给他打电话的,但一直打不通。”
“哼,小把戏,只要把电话搁起来就行了,”倪警长满不在乎,“这个所谓的证明只怕难以成立。”
“可……可是……”苏姆还想争辩些什么,却被倪警长打断了。
“那我继续问一下,7月7日星期六下午1:00至4:00你又在干什么?”
倪警长接连不断的质问给苏牧带来了极大的压力,苏牧已经露出了一丝惊恐。“我……我还是在写剧本。”他最后这样说道,“在家里……写剧本。”
“证明?”
“没……没有证明。要知道,近两三个月来我一直独自在家里写我的剧本,平时根本没有和外人碰面的时间,也不可能有什么所谓的证明!”苏牧显得有些激动起来,这在他这么一个优雅的人身上,是难能一见的。“我真不明白,你们跑到我家里,就为了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我究竟犯了什么罪!先给我一个理由!”苏牧近乎咆哮地冲着倪警长吼道。
“过激的反应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苏先生。”倪警长冷冷地说道,“我原本并不想这样沉呼,但现在,我越来越怀疑你的确是死亡预约一案中最大的嫌疑人。”
“我……是死亡预约的……嫌疑人?”苏牧愕然望着我和吴清云,他终于明白我俩今天为何会有如此奇怪的态度。
吴清元冷笑一声,期待着接下来的答案。
“我们已经被授予搜查的权利,”倪警长继续说道,“如果你能好好合作弄清事件的真相,我并不打算行使这项权利。但是……现在我认为这很有必要。”说完,他站起身来,戴起白色的手套,礼节性地敬了个礼。“现在,苏先生,如果您不介意,请在客厅里安静地就座,您的两位朋友会具体向你说明一切。而我和我的助手,想趁这个间隙好好欣赏一下您的房间。”
“这……”苏牧望着倪警长率人而去的身影,说不出话来。他又望向吴清元,吴清元把目光移到了电视机柜的那张照片上。
我暗暗为苏牧感到可惜。他真会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吗?不,那不可能,绝不可能!
今天的时钟走得格外缓慢,只看见倪警长他们来来回回忙碌的身影和凝重的神色,我的心也在不断地下沉。
我清楚地看见倪警长在和他的助手低声私语,目光不时地瞟向苏牧,他们显然有了发现。
果然,经过一番搜查,倪警长带着一个包裹来到了我们面前。
“哼!能不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苏牧先生!”
苏牧疑惑地望着地上的东西,颤抖的手缓缓打开包裹上的活结。当包裹中的事物一览无遗,他骇然跌坐在了地上。
那竟然是一套血衣!
“我知道你是搞戏剧的,别在我面前装什么糊涂!”倪警长丝毫不理会苏牧骇然的神色,接着他翻开了衣物,那下面是一个白色的口罩和带血的尖刀。显然,这是赵祥一案的证物了。“做贼心虚,你要把这些东西随处丢弃,我们反而不好办哩。”倪警长肃然道,“而你……却把它藏在了厕所顶的夹层之中。要知道,那地方才是我们首要搜查之处呢!”
“这……这不是我的”苏牧无辜地叫着。
“每个罪犯都会这么说,来吧,再让我们瞧瞧其他的东西--这是在血衣边发现的!”说完,倪警长又抖出了一个塑料袋。令人惊奇的是,里面满是一份份未曾用过的邀请函--暗红色的邀请函!“我想这个绝对不是巧合吧。”倪警长轻蔑地说道,“如果你仍嫌不够,我还可以告诉你,我们已经在你的电脑里找到了死亡预约的原稿文件,创建日期是6月24日--在案发之前,你赖也赖不掉!”
“不可能的!”苏牧急得手足无措,“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
“够了!这些东西我们都会送去检验,而在此之前,我们也已经有足够的理由请你到局里走一趟!”
“不!你们……你们不能……”
“不能?”倪警长冷笑着,“还嫌证据不够吗?把你专门用来作案的手机拿出来吧,通讯纪录上最后一个电话号码一定是周一的!而且你昨天晚上刚用过!”
“什么手机?”苏牧一脸茫然,“我只有一部手机,放在书桌上的,你们应该已经检查过了。”
“到这个地步还想抵赖!”倪警长微怒道,“你以为我们找不出来吗?我只是想给你最后一个坦白的机会!”
“我……我真的没有……不信你们可以搜身!”
“搜身?你的信心很足呢,看来这部手机一定不在你身上了。那么这个房间还有什么地方我们尚未曾检查过呢?比方说沙发……周一、吴清元,麻烦你们站一下,我想看看沙发垫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噢,是……”我应声站起身来,可吴清元依旧呆呆地望着那张照片,不知在想些什么。
“吴清元。”我忙拍了拍他肩膀,他这才缓过神来,望着众人的眼神,双手不安地放在了身后,默然走到一边。
一切都和倪警长预料的一样,他果然在沙发垫下找到了一部用白手绢包着的黑色的手机,而在通讯记录上,最后一个电话正是打往我家的!
苏牧瘫了下来,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这忽然间的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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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你可以跟我们走一趟了吧!苏牧!”倪警长厉声喝道,“如果你认为你还有什么需要辩解,等到公诉那天再说吧!”“可是……我是无辜的!周一!吴清元!你们可以相信我!”
“不……我……没你这个朋友……”吴清元冷哼一声,狠狠地说道,“从来没有……”
“吴清元!我真的……难道说……难道……哈哈……”苏牧仿佛从惘然中明白过来,竟凄然地大笑起来,他的眼中含着泪水,不知是喜是悲。“几年了……就等这一天么……”他颓然伸出手去,任由倪警长将手铐铐在了腕上。“到现在还有谁会相信呢,吴清元……”苏牧的话越来越不知所云,“我的确是罪魁祸首,早就注定了吧……让你……们费尽苦心了……”
倪警长漠视着苏牧近似疯癫的言词,摆了摆手,让随行的助手将他带了出去。
“倪……”我刚想说些什么。却怎也开不了口。
“周一,你立了大功!”倪警长反向我走来,我却有意避开了他的眼神。
“我还是觉得……苏牧是凶手,有些不可思议。”我说道。
“但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他,每一项都足以作为铁证。”
“不,在技术鉴定的结果还未出来之前,你的结论未免太过武断,我也有自己的疑问。”
“疑问?”倪警长微微有些惊疑,“你想替苏牧翻案吗?”
“不,只是个人有些难以解释的地方……”我沉吟道,“赵祥都死去这么久了,苏牧又一直没有被怀疑,他没理由把血衣藏到现在。而且,他为何要把邀请函和血衣放在一起?把它们放在抽屉里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完全可以说那是准备下个月散发的婚宴喜帖!还有,我找到的那些泥块……总之……苏牧好像根本就没想到他家里有这些东西。如果是这样……”
“你想太多了,周一。”
“我也希望是。如果可以,三天后我能来拜访你一下吗?我想了解一下鉴定的结果。”
“这……好吧,你也算是涉案之人,我可以提供这方面的帮助,何况如果提起公诉,你将会作为证人出庭作证。”
“那就一言为定……敢不敢和我打赌?如果我的疑问成立的话,你绝不会在那些东西上,找到苏牧的指纹。”
“我们要检查的不仅仅是指纹,何况……就这些物证也未必能改变苏牧现在的不利境况。”
“你说得对,是我太急了--吴清元,我们走!”我哀叹一声,转身招呼道。
但吴清元仍是失神地望着那张照片,旁若无人地傻笑着,自从苏牧走后,他便一直这样,四周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是突如其来的打击彻底摧毁了他的神志?还是他至今仍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吴清元?”我又叫了一声。
“噢,周一,结束了?”他总算移开了呆滞的目光,“回去吧。”说完,他转身便走。
我看着他穿鞋的背影,我突然想起了什么。
顿了顿,我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对倪警长说道,“相信我,真相有时并不只有一个。”
说完,我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倪警长呆呆地站在原地,反复思索着我最后的话,一脸茫然。
…………
我知道那句话对我意味着什么,但那个案件的确还没有结束,我无法欺骗我自己。
三天后,我去了两个地方,一个是公安局,倪警长如约给我看了技术鉴定的结果。
“结果还是一样,苏牧是最大的嫌疑人,”倪警长这样说道。
“不过不是全部。”我当仁不让地回敬道。
“但这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对我而言,它会。”言毕,我便去了下一个目标地--拘留所。
在出发之前我曾问过吴清元是否要与我同去,不过还未恢复过来的他终于还是谢绝了。所以,当我在拘留所里见到苏牧,他显然有些惊奇来看他的不是吴清元而是我。
“周一……”苏牧显得十分憔悴,一个超然于物外的剧作家竟然沦落为一个阶下囚,先是的落差如此残酷。
“你不要多说,我来只是想了解一些事情。”
“我的罪名已经很清楚了。”
“那么把它弄得更清楚些不好吗?”
“你究竟想问什么?”
“秋梦依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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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不知不觉,苏牧被捕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五天,吴清元也稍稍恢复了点元气。
我破费办置了一桌不错的酒席,那些酒菜都不是平时舍得吃的。不过,我还是大方地把吴清元请到了家里享用这一桌丰盛的佳肴。不管怎么说,他才是主宾--今天是他的生日。
虽然对于我的破费吴清元颇感过意不去,但他之前也请我吃过饭,这一顿便算我回请了。
这一晚我们吃得很尽兴,吴清元终于又露出了他的笑容!我们完全抛却了生活中的烦恼,尽情挥洒着人生的乐趣。
这一天,是2001年7月20日,周五。
我们都醉了。我酒量向来不佳,但我硬是灌下了两瓶啤酒。当第二天醒来,脑袋痛得发胀,整个人晕晕沉沉的。可是,我一再告诫自己不能倒下,因为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起身时已经日上三竿,好不容易减轻了些许头痛,日已过午了。我叹了口气,默然在房里呆坐了许久,最终还是走出了大门。
我拖着迟疑的步伐敲开了吴清元的房门。
“周一?嘿!昨天喝多了吧,你的气色很差呢!”一见面吴清元便打趣道。
“噢,是么,能不能给我来杯茶,记住,是茶不是水,我想醒醒酒。”
“还真是挑剔。”说着,吴清元便去泡茶了。
我淡然一哂,拿起了他放在鞋架上的鞋,坐在了沙发上,脑中细细思索着下一步言辞。
“喂!周一!你拿着我的鞋干嘛!”端来茶,吴清元疑惑地望着我的奇怪举动。
“真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穿这双鞋”我玩弄着手中的球鞋道,“早该换一双了。”
“你说这个干什么?”
“啊,没什么,只是想起苏牧也说过这样的话。好像是第一次拜访他那回吧,临走的时候他特意提到过。 是不是?校足球队的替补队员?”
“别提了,”吴清元放下了茶杯,黯然坐在了沙发上,“别再提那个名字。”
“为什么不呢?”我端起茶杯,轻轻吹散了杯口的热气,“前几天我去见过倪警长了--想了解一些情况。”
“我知道。”
“但你没去。”
“是的。”
“所以你一定不知道我在那里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哦?难道……这个案件还另有转机?”
“不敢肯定,虽然那件血衣上的血渍的确是赵祥的,但其他诸如邀请函、手机之类的证物上都没有发现任何指纹。”
“可以理解,一个心思细腻的人不会轻易留下那样的把柄。”吴清元淡然道。
“另外,信封上的字迹虽有苏牧平时笔迹的些许特征,但并不能完全确定一致。”
“那是当然,只有傻瓜才会原封不动地照搬自己平时的笔迹。”
“你的解释和警方惊人的相似呢,”我微微一笑,“你该不会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吧。”
“嗯?”吴清元疑惑地望了我许久,“你说什么?”
“开个玩笑。”我喝了口茶,把杯子放回到了茶几上。
吴清元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静静地期待着我下面的话。
“我前天去了两个地方,”我又开口了,“一个是钱宇生的遇害现场,还有一个是孙永明所住的楼房大街。”
“这个需要汇报吗?”
“当然,因为你也去过。”
“我没有。”
“没有?”
“孙永明家我倒是在案发那天和你去过,但钱宇生……”
“你去过的。”我肯定地说道。
“什么时候?”
“7月3日,钱宇生遇害当晚!”说到这里,我的语气严厉起来。
“周一……”吴清元头一次见到我这样说话,举止立刻不自然起来。他拘谨地望着我,似是无辜,似是惊疑,却没有丝毫畏缩。“你……为什么会这样说?”
“你一直都穿着那双球鞋吧……你唯一的,最宝贵的足球鞋!”
“这有关系吗?”
“我两次在现场发现了奇怪的泥快。一直不明白他们的由来,但现在,我想,可以有个合理的解释了。”说着,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从钱宇生遇害现场带回的风干了的泥块。“不规则的锥台……完美的缺角弧度……那是从你鞋底的鞋钉之间剥落的痕迹吧。你心爱的鞋子不幸在现场沾上了泥土,不论是有意的清理还是无意的遗留,都无从改变这既定的事实。我已经比对过,虽然风干的泥块有些变形,但它边缘的痕迹还是和你的鞋底很相配。”
“这能说明什么?”吴清元沉声道,“难道你怀疑死亡预约的真正凶手不是苏牧,而是……我?你究竟是怎么了?仅仅因为那个无聊的发现就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你的老朋友吗?你所说的一切不过能够证明,曾经有个穿着和我一样型号球鞋的人在那个地方逗留过!”
“是么?你不觉得自己有些反常?你似乎并不关心苏牧是否会有新生的转机呢,就刚才与我的对话来看,不,从我们怀疑苏牧开始,你的注意力始终停留在如何指证他的罪行。这……是一个老同学应有的行为吗?”
“我只是就事论事,你知道,我一向很实际。”
“实际?那我们就来谈一谈实际的问题。死亡预约是连续杀人案吧,只要有一个案件不成立,就可以大大洗脱某人的嫌疑。”
“苏牧没有不在场证明。”
“他有。”我断然道。
“不可能!”
“不可能?你真希望他去死吗?”我激动地说道,“你还不承认自己真实的内心世界!”
“你今天不太正常周一!是不是那天苏牧对你说了些什么?你为什么总把矛头指向我?”吴清元怒道,“凭我们的交情你还不了解我吗?你宁愿去相信一个苏牧,也不愿相信我?”
“你……”我顿时僵在了那里。吴清元!难道你不知道,我在说这些话的同时,我有多么的心痛吗?你以为我真的愿意这样吗?
空气凝固了,我的嘴唇颤动着,欲言又止。
“昨天……倪警长告诉我,他找到了苏牧的证人。”过了好久,我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根据聊天记录,7月3日,钱宇生遇害那晚,苏牧的确在网上和人交谈,那人承认,他们在讨论舞台设计的问题,苏牧还给他发了文件。所以,至少在钱宇生一案上,苏牧没有作案的机会。除非能证明他还有共犯,不然,起诉的证据可能不足。”
“那我呢?”吴请元说道,“难道,因为这个结果,你就怀疑到我身上?别忘了,血衣、邀请函都是在他家发现的!”
“但……你也别忘了,到目前为止,同时与112弄和我都有关的人,除了苏牧,你不也是一个么?说实话,你比苏牧有更多的机会!”
“可你自己说过,连续杀人案只要有一个案件不成立,就难以确立嫌疑。赵祥一案我有时间,钱宇生、孙永明我也有机会,那么李效军呢?他可是星期天遇害的,可我从星期六开始就一直和你在一起,几乎是寸步不离呀!”
“是啊,这也是所有人从来没怀疑过你的主要原因之一。”
“什么意思?”
“你真的是按照百家姓的顺序作案吗?”我没有直视吴请元质问的目光,只是尽力地回避着,“如果我所料不错,李效军……在孙永明死之前就已经落水了吧。你的目的并不是玩一场死亡游戏,当然不必遵循游戏的规则。所以……你根本没有任何不在场证明。”
“我……”吴清元哑然,这次他没有说话。
“你一直在利用我,从一开始,你就在利用我……利用我解开死亡预约!利用我去嫁祸苏牧!你的演技可真是高超啊……”我的声音有些哽咽,如果说世上有什么事情最让我心痛,就是被身边最信任的人出卖。“你的目的就是杀死赵祥、钱宇生、孙永明、李效军,而后嫁祸给苏牧……”我缓缓地说道,“多么精妙的布局和计划,我从来都是你的工具!仔细想想吧,那些天来,你早就给我安排下一切,一步步地指导我怎样去解谜,怎样去完成你的布局!”
“我没有!”吴清元急着为自己辩解,“别说了周一!今天……今天我们大家都有些激动了,你还是回去睡个午觉吧,醒来以后,你就会知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回复: [原创]周一探案之“午夜凶铃”篇——死亡预约(连载中)
“是么……你应该了解我,在没找到最后的答案之前,我是无法合眼的。”我试图学会倪警长的冷酷无情,封闭起自己的心。“6月30日晚上十点,你尾随赵祥进入公寓,趁他开门准备换鞋时从背后将他刺杀。整理现场后,你换了衣服,把血衣、凶器打包,在公寓里等到了小区开门,堂而皇之的离开。7月1日早上我起床看到你时,你应该刚刚到家才对吧。当时我以为你在穿鞋打算外出散步,而事实上,你是在脱鞋打算休息一下。我早该想到了,那时你是背对着大门换鞋。而那个放在一边的皮包里,正装着你换下的血衣。”说完,我偷偷看了吴清元一眼,他很平静,仿佛在听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但是,从他不安的呼吸中不难看出,他的心绪正在杂乱。
“那天你见到我后,微微有些吃惊,但这并没有打乱你的计划。你这天原本就想带我去见苏牧,并且在半路上插手这一系列的案件。从你请客开始,我便落入了你的布局。吃完饭,你借口去一下杂货店和我分手,实际上是借此报警,从而把握好时间,能保证我们半路上可以赶上案发。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一个人死在客厅里,究竟是谁神通广大发现了这起案子?又是谁报了案?如果是你,一切就可以解释了。报了警,你整理了皮包,塞入了一条浴毯就和我上路了。这样,你就自然地和我在‘意外’中闯入了这个神秘的案件。”
“你会是个很不错的小说家。”在我稍作停顿之际,吴清元笑着说道。
“你才是,如果你把这一切布局都写成小说而不是纳入现实,你早就成名了。”我幽幽道,“在苏牧家里,你先借送礼物的机会,把皮包带入了厕所。然后你利用我的谈话吸引苏牧的注意力,你则假装游离于我们的谈话,先是借口上厕所,把皮包中准备的血衣和邀请函藏入了厕所顶的夹层之中,接着又以借用电脑为名,把死亡预约的文档存了进去。”
“等等!别忘了文档的创建日期,那是在所有案发之前!”吴清元提醒道。
“虽然我不是电脑高手,但我知道修改日期并不件困难的事情,利用控制面板就可以实现。或者……你直接从网上把你几天前存在自己信箱上的文件下载下来也行,我记得你在案发前几天去过网吧。哦,对了,还记得你送的浴毯有股恶心的气味么?那是因为和那套血衣混在一起的缘故吧。那股味道可以借由厕所清新剂的气味掩盖,但无法在浴毯上清除。”
“这些只是你的猜测。”
“你在完成这一切后,又肆无忌弹地杀了钱宇生……”我没有理会吴清元的话,只是由着自己的思路讲下去,“我不明白那天你为什么会那么晚还来找我说话,也许,那是因为杀了人之后的落寞吧。之后,便是你布局中精彩的一笔。孙永明是星期六被毒杀的,而你在星期五的晚上就已经击晕了李效军,将他投入了苏州河中。从你一直利用被害者的生活习惯来看,李效军一定喜欢在晚上外出散步,所以才被你轻易下手。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利用尸体被水浸泡难以判定死亡时间,从而使人们根据死亡预约的邀请函臆断李效军的死亡时间为周日。这样,星期六就跑来跟我住在一起的你就有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万一被怀疑,你也有了退路--这就是事件的全过程。”说完,我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长长地吐了口气,倚在沙发上,闭起了眼睛。
“非常……生动的故事。”吴清元沉默了许久,给我的话下了这样的评判。
“究竟是不是故事你心里明白,是不是在利用我,你自己也清楚。”我闭着眼睛,梦呓般地说道,“一封封预约死亡的邀请函,一是为了隐含苏牧的名字,二是造成我们对死亡时间的规律性判断。至于午夜的凶铃,只是为了最后给我的那个电话作铺垫吧。凭借那个电话的特殊性,所有的疑点便都集中到了苏牧的头上,这样,你最终的目的也就达成了。让我介入这个案子,就是为了这个结果。现在想想,每次当我的推理遇到瓶颈,都是你旁敲侧击加以引导,当我的推理走入歧路,也是你及时加以辅正。从赫尔墨斯到罗马神话……这都不是巧合。你在借我之口,害人与无形!案件最后的‘侦破’,其实都是你的指引和帮助!”
“我想再次强调……你的故事很精彩。”吴清元已经没有初时的锐气,但仍死守着最后的底线。
我怅然。
“你只能说,所有的蛛丝马迹都预示着另一个不同的真相,但不能确定是我。和斜土路112弄有关的人并不止我一个……只是那人还未曾在你面前出现。”
“是的,一切都是推测,我也希望仅仅是推测。”我睁开了眼睛,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吴清元,你敢发誓,你以前从未见过那部专门用来打午夜凶铃的黑色手机吗?”
“当然可以。”吴清元毫不迟疑地说道。
“你真的从未动过它?你没有趁去苏牧家搜查的机会,偷偷把它藏在了沙发垫下?”
“这是诬蔑。”吴清元答得很坚决。
“那……你敢不敢陪我去做个鉴定。”
“什么?鉴定?”
“的确,警方没有在手机上找到任何指纹,但我建议他们另外检查了一个地方。正是昨天,倪警长告诉我,他们发现了另一人的指纹。”
“另一个地方?你是指哪儿?”
“内部芯片……机盖内部是人们最容易忽视的地方--我也愿意相信你的清白,那么,你有没有为我去证明的勇气……”我期待着他最后的答案。我希望他可以回答得像前面那样坚决。可是,他却沉默了,我迟迟没有等到最后的答复。
“回答我……大声地回答我!吴清元!”泪水渐渐充盈了我的眼眶,我努力制止这满腔的痛苦和悲哀,一遍又一遍地呼喊。“告诉我,你能毫无畏惧地接受这个鉴定!”
“抱歉,让你失望了……”吴清元深深地低下了头,“如果我答是……一切便都结束了……”
“是么……但……给我最后一丝希望也好……我真的……真的希望自己地推测不是事实。你为什么不能理直气壮地驳斥我!?”我徒劳地叨念着,泪,滑落脸颊。
“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吴清元问道。
“最后一次去苏牧家的时候。”
“为什么?”
“我突然注意到了你的球鞋……还有,你一直在望着一幅照片。”
“就因为这个?”
“那个女孩真的很美,但不值得你为了她而去杀人--你玷污了她的纯洁。”
“为什么你会……”吴清元愕然望着我。
“你曾想忘记她,但最终还是无法抹去那段记忆。我的直觉告诉我,里面有故事,因为第一次去苏牧家时,你也曾痴痴地望着这张照片。”
“忘记她……我不记得对你说过关于她的故事。”
“是你相册里的照片告诉我的,还记得上回我无意的翻动吗?我恰巧看到了,那是你、苏牧还有那女孩的合照。照片下方签署着各人的名字。我在边角发现了烧焦的痕迹……每一张照片是一份回忆,你曾想销毁着份回忆。而且不知是不是巧合,烧焦的一头,又恰是离苏牧最近的一头……”
“我就知道,让你看我的照片,永远不会有好事。”说着,吴清元竟然笑了起来,“上回被你嘲笑,而这次……”
“这次被我找到了破绽,对不对?”
“是的。”
“为什么这么做?真的是因为……拉契?”
“没错,我不能饶恕他们。”吴清元露出了愤恨的神色,“是他们,把她逼上了绝路!”
“你真的这么认为?”
“是的……他们……害了她……”说着,吴清元渐渐陷入了多年前的回忆……
“……她叫秋梦依,很美丽的名字,很美丽的女孩。当我第一眼看见她,便知道,自己的心再无法与她分开。在我眼里,她是完美,尽管她有些林黛玉式的多愁善感,但我喜欢她的一颦一笑……”
“……她是校足球队的助理,为了她,我参加了自己并不十分擅长的足球;她住在斜土路的112弄,为了她,我特意将自己的社会实践安排在了那里。我并不奢求什么,只希望可以和她做个普普通通的朋友,只希望,可以和她说个话……”
“……因为她,我认识了苏牧。他们都是戏剧系的,而且他们是对青梅竹马,几乎每个人都认为他们是金童玉女的绝配。我也爱她,但我没有去争取,只是默默地在一旁守候。我愿意把她让给苏牧,我想这样是最幸福的结果。我发现自己和苏牧很谈得来,我天真地以为,苏牧的确是个好人。我和他们走得很近,但我一直努力和秋梦依保持着距离,她喜欢的一定是苏牧,我不愿意成为他们之间的电灯泡,普通的朋友,便足够了……”
“……相处日子久了,我对她的感情愈陷愈深,我不想误人误己,不久,我交了女朋友,我以为这样就能减淡内心的冲动。我迫使自己,稍稍疏远了与秋梦依的距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成全他们这对青梅竹马!但是,我不可饶恕,苏牧竟然也早有了女友,而那个人却不是秋梦依!他是个愧负情感的伪君子!”
“……我永远记得那天,我安慰梦依不成,她竟然爬上了旧房的屋顶。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撕裂,我的灵魂也不复存在。渐渐地,楼下聚集了好多围观的人群。他们在惊呼,在惋惜。但是……还有些人……他们竟然在一边推波助澜!他们竟然毫无人性地嘘声四起!秋梦依在屋顶僵持了三个小时,那些冷血的动物竟然不耐烦地在下面叫着‘怎么还不跳啊!’‘要跳就跳!别玩别人的时间!’‘要死就快死!不想死就下来,别磨蹭!’我永远记着那一张张丑恶的嘴脸!那群混蛋是刺激她轻生的直接因素之一!”
“……梦依最后从楼顶跳了下来。我惊呆了,不,我觉得自己突然间失去了一切,我没有了躯体,没有了灵魂,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情愿死的人是我!‘你们都满意了吧!’我撕心裂肺地冲着那些混账大吼着,我拼尽了全力宣泄着自己的苦痛。‘人死了!你们现在满意了吧!’‘你们满足了吧!满足了吧!’我疯狂地叫着,直到自己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从此,我发誓要为秋梦依报仇。我永远忘不了她,这双足球鞋,是我、苏牧和她外出逛街时她替我挑选的,穿着这双鞋子,我才有心灵的慰藉。同样,我不会忘记那些冷血的野兽!别看他们有着体面的工作,别看他们有的有着高学历,有的平时道貌岸然,在这些虚伪的表皮下,是迷失的人性!由于旧小区的拆迁,人们都搬走了,但我没有放弃报复的念头,我找到了赵祥、钱宇生、孙永明、李效军……他们是那天叫得最响的。而且,我也不能放过苏牧,他是罪魁祸首!哼,他竟然还好意思把秋梦依的照片放在自己房里。秋梦依死后,我曾和他大吵一阵,但为了日后的复仇大计,我最后还是和他重归于好。我花了好多时间,终于设计出了自认为最为完美的布局。我发现了那些姓氏--包括你--的巧合,于是我摆下了死亡的预约……”
“……我要让他们也尝一尝面对死亡的恐怖,我要让他们也知道死亡的痛苦!我要让他们亲身体味被夺取生命的感受!从电话到邀请函,除了布局的需要,同时也是寻求复仇的快感。你信不信……眼见着他们倒下,我觉得,天使在对我微笑。每一个步骤都经过我周全的计划,我知道,最后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苏牧,他会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一定会……”
说完这一切,吴清元已是很累了,他的眼眶红红的,鼻子不自觉地抽泣着。
“也许事实……并不是你想得那样呢……”我小声地说道。
“你刚才说什么?”
“没……没什么。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你不打算送我去公安局吗?”
“我……不知道。”
“其实昨天,不,前天甚至更早你就已经知道所有的真相了吧。”吴清元说道,“为什么……还要请我喝酒,为什么……一直等到今天……才说。”
“昨天是你生日。”我淡然一笑,“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我欠你一顿饭。”
“朋友……我和苏牧也曾是朋友……”
“我的任务结束了……”我站起身,施施然往门外走去。
“你就这么走了?”吴清元说道。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无法把这一切当成什么也没发生过,但是,我也无法相信……这些事情……真的曾有过。”
…………
这天我又醉了。我喝得比昨天还要凶。
我给自己灌下了六瓶酒。唯有麻痹自己的神经,才能忘却内心的酸楚。
我这么做究竟对不对?我反复问自己。但是,这个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
和吴清元的结识,是否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结局?我们之间是否真的存在过友情?或许,他只是一直在利用我而已。
我眼前所见的一切,究竟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
吴清元和苏牧,赵祥、钱宇生……社会上的种种难道只是虚掩的表皮?谁知道表皮下是怎样的人性?
这一晚我醉了,醉生梦死。
我想了许多,但当第二天醒来,大脑空空,什么也不记得了。我的第一反应是去见吴清元,我还想和他好好谈谈。
但是,当我来到他的房间,我吃惊地发现,他不在。门开着,鞋架上的球鞋却已经不见。
我在他房里坐下,静静地等着。可是,直到晚上,他依旧没有出现。
一天,两天……
一月,两月……
一年,两年……
吴清元消失了,他在人世间蒸发,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从此,我再没有见过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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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我不知道吴清元去了哪里。他走后,又发生了很多事情。
苏牧因为证据不足,很快就被放了出来,而此案的卷宗也画上了最后的句号。
我曾去找过倪警长,因为他或许会知道吴清元的下落。可是,他的回答却令我失望
“不会再有人被杀了……”他默默地望了我许久,竟然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于是,吴清元行踪成谜。
在以后的日子里,倪警长和苏牧渐渐成了我的座上常客,我们聊天的机会也多了起来。但是,每当我提起吴清元他们总是忌讳莫深。
我隐隐觉得,他们都知道吴清元的下落,只是瞒着我一个罢了。
很多时候,我常常在想,没有把最后一丝真相告诉他究竟是对是错。
“其实,我和秋梦依一直都是兄妹之情……她倒是很喜欢吴清元的……”那天在拘留所里,苏牧曾这样对我说,“她给过吴清元很多机会,但他总是在回避着。我有了女朋友之后,原以为吴清元会毫无顾忌地和秋梦依走在一起,可是他还是选择了逃避。真正让秋梦依心灰意冷的,是吴清元一次次忽略她含蓄的表白后,和别的女孩走在了一起……因为这件事情,我和吴清元之间一直存在着矛盾,我几次想解释清楚,但又怕他知道真相,反而自怨自艾,伤透了心。所以……我把这个秘密藏在了心底……”
现实总是这么残酷。
究竟谁对谁错,孰是孰非,已是几年过去,也难下个定论了。
年少时的羞涩,铸就了终身的遗憾,而这份遗憾又带来难以挽回的悲剧。
在这个故事中,每个人都是受害者,包括吴清元、秋梦依、苏牧和我。
勇敢地面对生活,让青春没有遗憾……
曾几何时,这是多少人的奉为座右铭的口号,可是当你真正面对旅途的难题,选择无悔的又有几人?
也许,从一开始,这便注定是个悲剧。
吴清元……不过是“误情缘”罢了。
仅此而已……
别梦依依到谢家,小廊回合曲阑斜。
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张泌《寄人二首》(其二)
--周一探案之“午夜凶铃”篇--死亡预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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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看完了文章写得很好,尤其是钱宇光死前的描写,从心里到环境都细致入微。当然内容也不乏幽默性质
文章注重逻辑性而不是悬念性,真正出场的人物很少,很容易把凶手认定为吴清元,关键就是看什么手法。案情本身简单,作案手法也普普通通,但那个决定性的证据真的是恰到好处,另外那个解密也很是抽丝播茧,虽然俺硬顶着Ha Des的头像,可对神话没什么了解,居然也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悲剧在最后的尾声被无奈的感叹渲染得淋漓尽致,我喜欢这样的悲剧。
Anyway,谢谢楼主的好文章,俺没白花时间看。已经看了1个多小时的说。%&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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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最后,还是觉得前面精彩。感觉吴清元的杀人动机安排的比较牵强。如果秋梦依喜欢吴清元的话,而且苏牧也清楚,既然苏牧和吴清元是好朋友,秋梦依都要跳楼了,在这关键时刻还不和吴清元讲清楚事实?这样的话,整个故事也就没有了。但这样比较符合实际。回复: [原创]周一探案之“午夜凶铃”篇——死亡预约(完)
写的太好了,不但是部推理小说,更象一部以悲剧为背景的爱情小说.文章写出了如何巧妙的设计驾祸,更写出了人在现实面前的渺小...吴清元...误情缘...
读了之后感受颇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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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风格的结局啊~吴清元的利用还不是周一超作的。 +这样的结局一时还让我无法接受呢 它只是一篇文章可 为什么说不出来的落寞
好凄凉的感觉 好孤寂啊 吴清元以前你们还是很好的。苏牧和“周一”之间的友情是存在的 一定是。一定。
利用朋友的感觉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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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总算看完了。很好看的。果然厉害,写的好精彩啊,情节也安排的很紧凑,很好。可是,就是结局令人有点好奇。因为我好想知道吴清元后来怎么样了?是自杀了?还是逃走了?希望有人能指点点结局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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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很会写哦,写了那么多回复: [原创]周一探案之“午夜凶铃”篇——死亡预约(完)
恩,总算看完了。很好看的。果然厉害,写的好精彩啊,情节也安排的很紧凑,很好。可是,就是结局令人有点好奇。因为我好想知道吴清元后来怎么样了?是自杀了?还是逃走了?希望有人能指点点结局告诉我。
自首、自杀还是逃走?虽然“我”不知道吴清元的去向,但实则已经将他的结局再一些细节中表现,如果直接说一个结局未免太过肤浅,稍带些朦胧色彩更能表现小说的情感。关于吴清元的结局可以注意以下几段话,留心者自会有答案:
1、“(苏牧)被放了出来”,“此案的卷宗也画上了最后的句号”。
2、“不会再有人被杀了……”(“我”去找倪警长问吴清元下落时得到的唯一答复)
3、“每当我提起吴清元他们(倪警长、苏牧)总是忌讳莫深。”好像“只是瞒着我一个罢了”
另外,感谢lxlsl的意见,很中肯。也希望有更多的人能指出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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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ery Good~我已经都打印下来啦,很好啊,再多点悬念,再精彩点会更好。希望继续努力。期待新作哦!%&1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