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侦探柯南事务所

标题: [原创]周一探案之“午夜凶铃”篇——死亡预约(完) [打印本页]

作者: 罗宾    时间: 2004-7-26 08:34
标题: [原创]周一探案之“午夜凶铃”篇——死亡预约(完)
[center]那是一桩离奇的杀人事件…… [/center]


[center]Evil Under The Sun……”  [/center]
[center]是我所经历过的,最匪夷所思的事件之一……[/center]
[center]“最微不足道的地方,往往隐藏着最大的秘密……” [/center]
[center]一个隐藏真情的青年……  [/center]
[center]“曾经……”说着,他的眼际闪过一丝泪花……[/center]
[center]与爱情擦肩而过……[/center]
[center]“你信不信……天使一直在对我微笑……” [/center]
[center] 铸成难以挽回的悲剧……[/center]
[center]“拉契……”  [/center]
[center] 一个神秘的电话…… [/center]
[center]“我是来自地狱的使者……” [/center]
[center] 撕开了血染的黑幕……[/center]
[center]……听筒另一端隐约传来旧式台钟报时的钟响……[/center]
[center]我看了看表,秒针刚好划过最后一道弧线…… [/center]
[center]子夜,零点、,零分,零秒……[/center]
[center]就像,来自地狱的呼唤……[/center]
[center]“第五个……”当台钟敲到最后一下,恐怖的笑声从听筒里传来……[/center]
[center]坠入恐怖的轮回……[/center]
[center]“这只是开始……”[/center]
[center]午夜凶铃……[/center]
[center]“……真相有时并不只有一个……” [/center]
[center]留下死亡的预约…… [/center]
[center][center]因为……[/center]
[center]“这是死神的约会……”[/center]
[center] [/center]





[center]谜底尽在——[/center]
[center]周一探案之“午夜凶铃”篇[/center]
[center] [/center]
[center]死亡预约[/center]
[center] [/center]
[center]
[/center]

[/center]
作者: 罗宾    时间: 2004-7-26 08:37
标题: 回复:


    2001年6月27日23:00 周三

    夏夜。
    明月的清辉并不能带走炙日留下的热气。
    整个世界死一般的沉寂。
    水泥的森林终于沉睡,小区里零星的灯火也逐渐少了下去,
    但赵祥仍坐在桌前。
    商海沉浮多年,每天在桌前计算一天的进账,已成为他人生的一个乐趣。
    灯光下,映出他矮胖的身影,肥嘟嘟的双手在桌上熟练地动作着。
    夜已深……
    一丝云絮轻轻遮掩了弯月的身姿,天地间显得愈加深沉。
    隐隐的睡意难以遏止地涌上心头,他终于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也准打算歇息了。
    四十余年的经验告诉他,精力和身体是拼搏的资本,没有健康,一切都是空谈。自从妻子去世后,他便全心投身于商海之中,如今虽然已经年介半百,但仍像年轻人一样充满活力。
    夜愈深……
    晚风似乎大了起来,愈来愈多的云彩布满夜空,在地上留下斑驳的黑影。
    冲了个澡,赵祥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床上。空调送来阵阵凉意,一日的烦躁与疲惫都一扫而空。
    关上了灯,卧室顿时陷入了静谧的黑暗之中,赵祥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嘀嗒、嘀嗒、嘀嗒……
    静,并不是没有声音。
    在这寂寞的世界里,挂钟机械的摆动声显得格外清晰来。
    这是时间的脚步,每一秒的流逝,都在蚕食着你的生命。
    夜更深……
    月儿在云缝中生生挤出微弱的光亮,好奇地窥探着这个沉寂的世界。
    卧室里已没有半点生息,只有时钟仍在不知疲倦地走着,仿佛在见证,即将发生的故事。
    铃……
    一切来得毫无预兆。
    摆在床头的电话蓦然响了起来。
    铃……铃……
    急促的铃声在空荡的房间里久久回荡,在夜幕下,铃声显得格外诡异。
    赵祥嘀咕着爬起身来,他实在想不到有谁会在这么晚打电话找他。
    铃……铃……
    铃声不停地响着,便如同来自黑夜深处的呼唤。
    “喂?”赵祥不耐烦地提起了电话,“谁呀?”
    没有回音。
    “喂!你究竟是谁?”
    “我是来自地狱的使者……”终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嘶哑的嗓音,是个男人。
    “什么?你说什么?”
    “我是来自地狱的使者……已和你定下死亡的预约……”男人的声音很低,就像是死神的私语。
    “预约?什么预约?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赵祥又惊又怒,他开始怀疑这是一个无聊的恶作剧。
    “总之,别忘了我们的约会……您是第一个……”说着,那男人笑了起来,他笑得是那么的凄切,又是如此的恐怖。
    “你……你究竟是谁!”赵祥喘着粗气,冷汗从额间缓缓渗出,滑下脸颊。心脏不安地跳动,脊上不觉涌过一阵寒意。这简直是一场迷茫的恶梦。
    “嘟……”
    对方早已挂上了电话,但是,那恐怖的笑声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他的喉咙有些发干,挂电话的手不自觉地颤栗着。
    惊恐的目光瞥向了身边的荧光钟,他的呼吸几乎停顿。
    也许,这真是死神的安排。
    只见,所有的指针,正牢牢地定在“十二”的位置上……
作者: 罗宾    时间: 2004-7-26 1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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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6月28日17:45 周四

    当我走进家门,便似卸下了千斤重担。虽然今天依旧一无所获,但进了家门,疲倦的心总算找到了归宿。
    的确,我只是个没有名气的小说家,要使默默无闻的作品得到那些编辑大人的赏识,简直有些痴人说梦了。我不断追逐着自己文学路上的梦想,却在一次次的失败中,堕回冷酷的现实。
在外的奔波使我觉得分外劳累,因此我一进屋便躺倒在了床上,再不想动了。我闭起双眼,让自己紧张的神经逐渐松弛下来。
    笃、笃、笃……
    忽然,一阵敲门声把我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拉回了现实。
    我只得无可奈何地从床上爬起,慢吞吞地向房门走去,而心中则开始猜测起来访者的身份。
    我敢肯定来者一定是方老板——我那贪财如命的房东。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到底要纠缠我多久?八百元的赊账对他而言并不是个无法承受的数目吧。我觉得自己的脑袋大了起来。
    “来了来了!”大声叫着,我一把拉开了大门,“好了,方老板!我已经说过了!关于这件事我……咦?是你?”当我迷迷糊糊的眼睛终于看清来者的面容,我忙打住了话头。
    “方老板怎么了?”吴清元疑惑地望着我,莫衷一是。
    “呃……没什么,我还以为是我们那位房东先生呢,却没想到是你。”我歉然道,“进来吧……”
    “最近你一定过得很不顺心,脾气都有些急躁了。”他笑着进了房间,“我和方老板可没有半分相像的地方,他怎么能跟我比。”
    吴清元是我的邻居,当然,也是我不错的朋友。他平时也爱舞文弄墨,常写些关于男女之间的言情纠葛文字。此外,他对于推理小说也颇感兴趣,也曾尝试着构思几件迷案,只是这些都和他的言情一样,一直没能做出过成绩。因此,自命为专业作家的他有时还得靠打工来维持生计。
    不可否认,他的经历与我何其相似。同时天涯沦落人,我们之间自有一份难以言喻的亲切感。
    “你今天怎么招呼也不打就上门来了?”端上茶,我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还书啊,”说着,他把怀中的两本书放在了茶几上,“喏,你的《爱伦·坡恐怖侦探小说集》。”
    “看得还真快。”
    “那当然,写得太精彩了,所以我忍不住要把它一口气读完。爱伦·坡真不愧是侦探小说之父啊,杜潘简直是后来所有侦探得雏形。不论是福尔摩斯还是波洛,他们身上都有杜潘的影子。”
    “的确,从《莫格街凶杀案》开始,侦探小说的经典模式就这么被定下来了:一个聪慧过人的侦探加上一个智力稍低于读者的助手。福尔摩斯和华生是这样,波洛和黑斯廷斯也是这样,甚至亚森·罗宾也有一位为他做传的卢·布朗先生。”
    “是啊,我想我们也可以来个组合,你来当我的助手怎么样?”吴清元笑道。
    “想得美!”我佯装揍了他一拳,“你给我当助手我还不要呢!”
    “行啦,玩笑就开到这儿吧,今天我可不仅仅是来还书的。”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纸,“这是你上次跟我说你所需要的小说背景资料,我都帮你找到了。”
    “真的?”我忙伸手接过,细细翻阅起来,“太棒了!那正是我需要的!”
    “小意思,”吴清元笑道,“举手之劳罢了。”
    “可上回我只是不经意地提过,你竟然真的去帮我找了!”
    “哈,这便是言者无意,听者有心了,老祖宗的话总是不会错的。如果真要感谢,就让我再顺便借几本书回去好了,我想你不会反对吧?”
    “当然,”我忙应道,“书架那儿随便找吧,借几本都行。”
    “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他移步来到了书架前搜索起来。“这本看过了……这本么……唔……哎?那些是什么?”
    “噢,这边都是克里斯蒂的书。”我解释道。
    “克里斯蒂?就是那位侦探小说女王?”吴清元眼睛一亮。
    “没错。”
    “她的小说我可一本都还没看过呢。”
    “不会吧,《东方快车谋杀案》和《尼罗河上的惨案》也没看过?”对于他的坦白,我倒有些吃惊。
    “看是看过,但都是电影,原著就没动了。”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除了这两本以外,还有没有什么特别推荐的?”
    “你是说克里斯蒂的小说吗?”
    “当然。”
    “唔……让我想想,《ABC谋杀案》很不错,那是连续杀人案的经典之作……呃……《马普尔小姐探案》也是别具一格,可算是乡村侦探的鼻祖。”
    “《ABC谋杀案》……在这里,我借了!”说着,吴清元将这本书小心翼翼地从书堆里抽了出来。但一时手快,把另一本也给带了出来,只听见“啪”的一声,那本书掉在了地上。
    “抱歉!”他忙弯腰拾起,吹去了书皮上的灰尘。灰尘散去之后,一行文字呈现在他眼前。
    “在这个海滨疑案之中,不在作案现场的证据似乎无懈可击……”望着封底上的文字,吴清元经不住小声念了出来,“好像蛮有意思的,这本叫什么?E……Evil Under……”
    “《Evil Under The Sun》,封面上有它的中文名字,”我接口道,“是不是很熟悉?那可是克里斯蒂的代表作之一,也就是我们经常所说的——《阳光下的罪恶》。”
    …………
作者: 罗宾    时间: 2004-7-26 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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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6月28日18:00 周四

    夕阳。
    夕阳下,是条幽静的小道。
    小道边,是条长长的影子。
    经营汽配店并不是个轻松的工作,赵祥已经干了十年,个中的辛酸早已尝遍。如今,虽然已经拥有了三家汽配商店,但这仍不能满足他的雄心壮志。建成一个全国连锁的汽配网络,是他长久以来的梦想。
    当他拖着疲惫而又充实的步伐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渐暗,最后一丝晚霞也被天边的残日染得通红,就像把天空裂开了一道伤口似的。
    金龙苑。
    虽然这个小区并没有如它的名字般豪华,但总算安静,能给人“家”的感觉。
    一如往常,赵祥从信箱里取出了晚报,但他意外地发现,在晚报底下,竟然还有一封信。
信?
    除却生意上的往来,赵祥可算是个孤僻的人了,何况,在这通讯发达的时代,就算哪位亲朋要找他,也不会用这低效的手段。
    谁会给他来信?即使绞尽脑汁,也难找到答案。
信封上是个陌生的署名,在赵祥的记忆里,从未见过一个叫“X·X”的人。那是绰号还是英文名字的缩写?不得而知。
    来信的地址也有些奇怪:斜土路112弄37号。
    那个地方……
    总之,一切都是个谜团。
    从昨日夜半三更的神秘电话到今天的怪异信件,一股古怪的阴云正笼罩着赵祥的生活。那两者之间,是否又有什么联系呢?
    面对这封信来历不明的函,赵祥迟疑起来。也许,把它就地扔了吧,但这样似乎显得太过怯懦。
终于,心中的好奇战胜了畏惧。
    一进家门,赵祥便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信封。
    信封里是份精美的邀请函,赵祥微微松了口气,这必是哪位亲友喜筵的玩笑了。
    打开了暗红色的函封,是一行整齐有力的铅字,他的瞳孔突然收缩。
    邀请函开首第一行竟是:我是来自地狱的使者……
作者: 罗宾    时间: 2004-7-28 0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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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叫周一,也许诸位已经知道,我是个没有名气的小说家。如果说得确切点,我是个推理小说家,一个可能成为中国的柯南道尔或是江户川乱步的推理小说家——只是眼下一直默默无闻而已。
    由于事业旅途的低迷,一直以来我只能靠那一块块豆腐干似的文章换来的稿费过活。眼下,我住在长宁路上一间廉价租房里,虽然简陋,但它却是我所能找到的最便宜的住房了。
    长宁路位于苏州河南岸,与这条曲折的支流“毗邻而居”。
    应该说市政府多年的河道整治工程还是卓有成效的。不然,住在这数年前还被称作“臭河浜”的地方,我那间狭小而简陋的租房里必是整日都臭气熏天了。
    既近河畔,来来往往三教九流各色人等无所不包,这里也理所当然的成为我观察和收集协作素材的好地方。当初在这里租房,一来是因为方老板的房价确实便宜,二来也是相中这里别样的生活环境。
    自吴清元前来借书,转眼已过去三天。
    又是个清爽的早晨,但对我而言这并不个愉悦的开始。昨晚被蚊子折腾了一宿,当我终于可以艰难地入梦时,太阳也从地平线缓缓升起了。尽管是夏日,但早晨还不算太让人难耐,虽然精神不振,但睡意已经随着太阳的上升而全消。最后,我只得落寞地从床上爬起,拖着酸软地伐到外头散心,实是盼望着自己走累了,还能混个回头觉。
    起身下楼,正路过吴清元的房间,奇怪地发现他的房门竟开着。现在才六点半刚过,本以为除我之外没有人不想在周末睡个懒觉的。
    我好奇地走上前去,只见他正背对着门口穿鞋。
    “好啊!起这么早想干什么坏事!”我有心和他开个玩笑,在他身后冷不丁地大喝了一声。
    吴清元果然被唬得一怔,待他回过身来发现是我时,脸上的神情却不知是生气还是觉得好笑了。
    “你干嘛!吓我一跳!”
    “没事,怎么?昨天也没睡好?我们可真是同病相怜啊。”
    “是啊,”吴清元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最近蚊子好像越来越多了,等睡下去的时候天也差不多亮了。这不,我打算到外头去散散步。”
    “散步?”我奇怪地望着放在鞋柜上的皮包,不解地问道,“你该不会把那个包一起带着吧?”
    “什么皮包?”吴清元先是一愣,继而恍然道,“哦,你是说这个呀,我今天要去拜访我一个老同学,他下个月要结婚了,我给他准备了些礼物。早上刚给包装好,怕一会儿出去的时忘了带上,就给搁这儿了。”
    “这么说过不了多久你有一顿喜酒喝了?”
    “是啊?”吴清元疑惑地望了我一眼,“你兴奋什么?”
    我狡黠地一笑,道:“那天能不能把我一块儿带上?我已经一个月不知肉味儿了。”
    “你脸皮使越来越厚了……”吴清元把地上的拖鞋放回了鞋架,站起身来,“这样吧,我们一起去吃早饭吧?咱们下馆子去,我请客!”
    “下馆子?”他的话着实让我有些吃惊,向来拮据的吴清元也会请人吃饭,而那人又恰恰是我。我不知自己是否有些受宠若惊感觉了。
    心中老大惊讶尚未平息,我俩已一同下楼去了。
    吴清元果不食言,不一会儿便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大方地做起了主宾。
    “别客气,尽量吃,今天由我买单。”早餐上齐,吴清元立刻大方地说道,“我这人是很大方很够朋友的,前些日子的一份临时工拿了奖金,咱们有福同享!”
    “呵,是啊,是够朋友。”我望了望桌上的一根油条和一碗豆浆,有些哭笑不得,“不说好下馆子吗?可你却一大清早的把我拉到这小排档来吃油条,这样做就是为了表示你的大方?”
    “怎么?不满意?我调查过了,这档位的老板可是这附近油条做的最好的,你瞧瞧,这油色,还有这嚼劲,再喝上一口豆浆,这简直就是……就是……”吴清元啃着手中的油条,言语含糊不清起来,他“就是”了半天,我也没听清楚他在“就是”什么。
    “对了,我不是说今天要去拜访我一个老同学吗?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咽下一口豆浆,吴清元的语调总算又清晰起来。
    “你没糊涂吧,你去看老同学关我什么事?”我摸着才填半饱的肚子,小声咕哝道,“除非……你要见的那个老同学是个女生,而且奇丑无比,所以才要我去当个电灯泡——我的推理没错吧。”
    “推你个头啊!”吴清元没好气地说道,“我可是好心在帮你,没想到……”
    “得啦,就算我是狗……吕洞宾咬狗,不识好人心行了吧,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见他确是有些委屈,我忙改口道。
    “你呀……唉……”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其实,那是我大学同学,叫苏牧——你也许听过这个名字。”
    我茫然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
    “抱歉,也许我没有你想象得这么神通广大。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名字一定取自苏武牧羊的典故。”
    “这倒让你说对了,”吴清元笑道,“他总是自夸自己的名字大有来头。记得在大学的时候,我是中文系的,而他则专攻戏剧……”说着,他双目中不觉流露出回忆的神色,“……说起戏剧,我记得……”
    “打断你的回忆我很抱歉……但我可不是来听你讲述你的大学生活的……”我忙打断了他不着边际的联想,“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那个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贵人多忘事,前几天你不还跟我提起过你需要大量戏剧学方面的资料吗?你说你正在构思的一篇小说里需要大量的戏剧材料。”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而现在不就有个这方面的专家吗?苏牧在圈内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剧作家了呢。我可以帮你引见。”
    “嘿,那……可真是太感谢了!”我油然道,“怎么说呢,这可真是雪中送炭!”
    “还是早点动身吧,他住得挺远的,得换三辆车,我还想在他那儿混顿午餐呢。”
    “你可真会算计。”我笑道。
    “那当然,”吴清元不以为忤,“一会儿吃完后你先回去换衣服,我还要到前头杂货店去一趟。记着,你可别穿得太寒酸丢我脸呐。”
    吃完吴清元请客的早餐,我们各自稍稍整顿了一下,便一同出门了。
作者: 1315144125    时间: 2004-7-28 20:36
标题: 回复:
周一没次写的文章都有一些幽默的色彩哦。除了这的吴元清的大方,吕洞宾咬狗,电灯泡外我记得以前的那个什么我叔叔他表姐的姑妈的大姨父的外孙女的舅舅,还有什么我不怕吸血鬼因为我常吃大蒜。
  呵也许这也是他的特点の一把。所以没次看他的文章都很快乐。
作者: 罗宾    时间: 2004-7-30 07:50
标题: 回复:
为了省钱,我们两个穷光蛋理所当然地选择了挤公交。虽然从路程上来说,我们无疑是要绕个大圈,但对财政而言,却是最经济的方案。
    不过,在大热天挤车对身体而言决不是个享受。周末出行的人似乎比平时上班的人流还多,而且今天正赶上暑假,千万个莘莘学子摆脱了校园的束缚,一下子全涌入了社会的大潮,使得原本便显忙碌的都市交通愈加吃紧起来。
    当我和吴清元千辛万苦挤出第二辆公交车,我们便已经失去继续乘车的兴趣。
    “吴……吴清元,下一个车站在哪里?”我喘着粗气问道,“我希望快点结束这趟行程。”
    “穿过一个小区,然后……然后再过一条横马路就是了。”吴清元似乎也不好过,只见他正拼命摇着手中的折扇,我怀疑他手振动的频率是否已经超过蜂鸟保持空中平衡的所需极限频率。
    “那快走吧——你说的那个小区在哪儿?”
    “就在你背后……唉,真是,就凭你这点观察力,还想当推理作家?趁早回去歇着吧。”吴清元不放过一丝一毫可嘲弄的机会。
    我没理他,即便想要还嘴也是有心无力。转过疲惫不堪的身躯,抬起头,正见一处小区的大门。门上,是三个烫金的大字。
    “金……金龙苑?这名字有些俗气。”我随口点评道。
    “得了吧,这里也算是个中高档居住区,等你能住上这地方再发牢骚吧。”吴清元笑道,“哎?你愣着干嘛,走吧,我们从后门穿出去,可省去一段弯路。”
    “噢……”我嘴上应承着,默然随他走进了小区的大门,也走过……正停在大门的,两辆醒目的警车。
    “吴清元,”我小声道,“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怎么?疑神疑鬼的老毛病又犯了?每次你一看到警车便以为附近有什么案件发生,然后就像个贼似的到处窥探,总希望自己能发现什么线索。我要是警察,不把你当作嫌疑犯才怪呢。”
    “我有那么过分吗?太夸张了吧。”我不服气地说道。
    “俗话说的好,走自己的路,别老是东张西……”话说一半,吴清元突然象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蓦然打住了话头。只管低头走路的我,一不留神正撞在他背上。
    “又怎么了?”我不耐烦地问道。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你的直觉也难得会有灵验的时候。”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大草坪一端的3号楼下,正围着一大群看热闹的人们,而在人群外围,还有一辆救护车。
    这决不是件好事。接踵而来的事实也立刻证实了我的猜想。
    挤过层层人群,却发现3号楼的楼道口正站着两个维持纪律的警察。单有一辆救护车或许并不会带来太大的惊奇,但如果警察和救护车一起出现,再迟钝的人也该猜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幸。
    “天,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吴清元喃喃道。
    “听说有人自杀了!”他话音未落,身边一个看热闹的老太便接过了话茬。
    “什么自杀,是他杀!我刚才听出来的几个警察谈起过。”一个中年大叔忙更正道。
    “哎哟!这是出人命了,那可是杀人呀!”老太太忍不住惊呼。
    命案!我的心紧张地跳动着。作为一个推理小说家,当然希望自己能够经历一些不同寻常的故事,可是,当一切当真发生在眼前,身子却不由自主地有些怯意。
    “被杀的会是谁?”吴清元随口提了一句。
    岂料,这个问题立刻便有了答案,每个人似乎都想显示一下自己通灵的耳目,竟七口八舌地议论起来。
    “好像是四楼出事了吧。”
    “不对,是五楼,刚才还有个警察在上面探脑袋呢。”
    “对,那位置是503。”
    “住503的是谁?”
    “我怎么知道,这得去问物业。”
    “哎!我知道,住503的好像叫赵祥!”
    “赵什么?你很熟吗?人该不会是你杀的吧!”
    “熟个屁,杀人的话可不能乱说!”
    “那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眼睛长哪儿了?没看见这幢楼的信箱那边,503号下面写着赵祥两个字?写得这么大,有眼睛的都瞧得见。”
    “嘿,那家伙也真是,这年头会在信箱上署名的也没几个了。”
    “他一定是个非常谨慎小心的人。”
    “谨慎小心怎么会被杀呢?”
    “我怎么知道……”
    “赵祥……”一听到这名字,吴清元的脸色立时严肃起来。
    “怎么了?”我问道。
    “没……没什么,不会这么巧吧……”他自嘲道,“是我多心吧。”
作者: 罗宾    时间: 2004-8-1 08:18
标题: 回复:
“多心?难道……你认识那个叫赵祥的?”
    “不敢肯定,天底下名字一模一样也不是稀罕事。”吴清元迟疑道,“不过……同名同姓又同是搞汽配生意的倒确是不多。”
    “别猜了,去问问不就行了?”我说道。
    “这……”
    就在吴清元踌躇不决的当儿,我们的谈话早被一个维持纪律的民警听得一清二楚。
    “你好,”他径直朝我们走来,肃然向吴清元问道,“先生您是不是认识被害人?”
    “被害人……难道他真的已经!”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那名警察望了我一眼,又把目光放回到了吴清元身上,在他看来,吴清元似乎比我更有价值。
    “我……我不敢肯定是不是,”吴清元并不习惯警察先生咄咄逼人的目光,“要知道,大家搬迁后就……”
    “那么您能不能跟我来一下,或许您能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
    “噢……我……当然可以。”头一回经历这样的场面,吴清元倒显得有些笨拙起来。他颔首表示同意,便随那位警察去了。而我,作为他的同伴,理所当然地尾随其后。
    乘电梯上了五楼,梯门一开,恰逢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抬着一副担架走出楼道。担架上蒙着白布,一头露出一双名贵的皮鞋。只是,皮鞋的主人此刻正静静地躺在白布之下,已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空气中隐隐传来血腥的气息。我感到一阵恶心,胃里的早餐在不住地翻腾。
好不容易捱到了503室门口,领路的警察叫我们待在门外不得乱动,而他自己则入内通报。虽然我心里明白,为了保护现场,象我们这些外人是不得随便走动的,可是,从未如此亲近凶杀现场的我,此时此刻却有着一股按奈不住的冲动,想要一探究竟。
    我瞧了瞧身边的吴清元,只见他神色木然,双手不安地攥着衣角。我不敢和他多说话,只是做了个深呼吸,平静了一下纷乱的情绪。
    专业的刑警正在房里忙碌着,为了保持现场的完整性,不能用电扇,更不能开空调,在这炎炎夏日,现场的清洗调查决不是轻松的工作。我怀着好奇,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想看看房里的工作。却不料,最先进入视线的却是个身着警服的魁梧身材。
    我抬起头,却见一道犀利的目光,正直勾勾地望着我,目光背后,是一双精亮的眸子。我心中一震,忙肃然站直了身子。
    “你们好,我叫倪若飞。”一位肤色黝黑的警长来到了我们面前,简要地打了声招呼。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很有力道。
    “我……我叫周一,你好。”说着,我伸出手去。
    他没有与我握手,整个人一直保持着肃立的姿势,脸色如一片青石般严峻。
    我没趣地缩回了手,自觉有些尴尬。
    倪警长挥了挥手,示意那个领我们前来的民警去办自己的事情,继而又把目光转向了吴清元,似在询问他的来历。
    吴清元怔怔地站着,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我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角,那家伙这才回过神来,眼见倪警长似一座铁塔般立在跟前,忙慌乱地应了个礼:“你好,我、我叫吴清元。”
    “你们怎么会到这儿来?” 瞪着吴清元打量了好一会儿,倪警长沉声问道。他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我们去拜访朋友,碰巧路过。”说着,吴清元拍了拍挂在肩上的大皮包,“我们要给他送结婚礼物去。”
    “噢,原来如此。”倪警长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继续问道“你说……你认识赵祥?”
    “不、不敢肯定。也许是同名同姓……”吴清元小心地答道。
    “哦?是吗?”倪警长翻开手中的文件夹,从中抽出了三张照片。“哪个是你认识的赵祥?”他把照片摊在吴清元面前。
    “左边一张。”吴清元答得很干脆,没有半点迟疑。
    “那么……我只能对你说很抱歉。”倪警长冷然道,语气中却没有丝毫抱歉的意思。“他死了,”他说道,“虽然还不知道你和赵祥是什么关系,但我不得不万分抱歉地告诉你,他死了。”
作者: 罗宾    时间: 2004-8-1 17:08
标题: 回复:
“死了……怎么死的?”乍闻死讯,吴清元有些茫然若失。
    倪警长没有答话,他半眯着眼,观察着我们的反应。
    “是不是在家门口被刀捅死的?”我突然口没遮拦地插了一句。
    倪警长瞅了我一眼,冷冷道:“哦?你怎么知道?我有说过他是在家门口被刀捅死的吗?”
    我心中暗道这位警长的疑心病还真重,楼下早不知有几人如此猜测了。当然,我明白,自己是不能这样说的。“这……这并不难猜哩。”我陪笑道,“刚在门口,我看到大厅里画着尸体的轮廓,这说明……尸体被发现时是躺在大厅里吧。”说着,我悄悄地瞟了倪警长一眼,只见他并未直视着我,只是静静地听我的解释。
    我信心大增,继续发表着自己的见解,“刚上楼时,正巧碰上尸体被搬出去,我发现死者穿着皮鞋。但房子铺的是上好的木质地板,一般人总是会另备拖鞋,而这里门口的鞋箱也的确放了好几双拖鞋。”
    “那又能说明什么?”倪警长蓦然问道。
    “死者……我是说,赵祥他穿着皮鞋死在客厅里就显得很不自然,所以……他应该是在门口被人杀害,而后拖入客厅的。虽然,从这里可以观察到,客厅壁上溅着血,而门厅这里却没有……但,如果我估计的没错,赵祥正是在门口一刀毙命,被拖到客厅后,凶手为了带走凶器,把刀子用力拔出,这血才会这样飞溅……反正,我想也只有刀子一类的东西才会导致这样的场景吧。”
    “有意思,那证据呢?”
    “证据?”我愕然望着倪警长。我不是专业的警员,更不是什么侦探,哪有这么多闲工夫去理会这些事情。
    我愣了一会儿,总算是情急智生,匆忙道,“证……证据有,你看,鞋箱有副拖鞋被放在了这里门厅地板上,鞋头指向屋内,说明赵祥本来准备要换鞋子的。而他的鞋子最终却没换成,我想……这也就不难解释他在门口遇害的猜想。而且,我们还可依此推测,赵祥大概是回家的时候被人给……给杀害的,只有回家的人才要换拖鞋……”
    说到这里,我的思路已经有些混乱了,声音也不觉轻了下去,心中直懊悔自己何苦乱七八糟地说了这么多,倘若错了一字半句,反被列为嫌疑对象可不是好玩的。
    “哼,你是做什么的。”倪警长的脸上竟闪过一丝笑意,头一次认真地打量起我来。
    我心中却暗自祈祷千万别让着冷若冰山疑神疑鬼的家伙对我感兴趣才好。
    我有种荒谬的感觉,虽然平时总希望那些推理小说的情节能够发生在自己身边,而自己又能像那些名侦探一样,解开一个个难题,但今天,在这命案的大门口,我才发现这绝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回答?”倪警长追问道,“怎么?随便问几句也会胆虚?”
    “我……我是一个小说家,”我忙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一个推理小说家!”不管怎么说,这并不是令人难堪的职业,何况我不希望被人看不起。
    “写小说的,难怪……”倪警长微微一笑,但这笑容转瞬即逝,“很有想象力,不错,不错。”
我不知道那两个“不错”究竟有何含义,更不知自己该如何应答,最后,我只得怔怔地望着他,不知所措。幸好此刻的倪警长似乎对又我不感兴趣了,说完那句话后,他的目光又回到了吴清元身上。
    “你们怎么认识的。”倪警长问道。
    “我、我们?”
    “你和赵祥。”
    “哦,这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吴清元缓缓道,“我还在大学那会儿,因为一个课题到一个街道当义工,负责居委的有关工作。赵祥那时候住的地方也是归我管辖,所以……”
    “是么,你的记性可好得很呢。”倪警长插口道。
    “怎么说?”
    “居委会做义工,你负责的决不会仅十来家吧。”
    “那是当然,街道三分之一的里弄都属于我的权责范围。”
    “既然如此,你怎么能把这些名字都一一记得?”
    “我时常要做登记工作,不是自夸,我的记性其实是不错的,不敢说全部,至少那些户主的名字和长相我现在仍记得大半。”
    “刚才给你看的三张照片还记得吗?”
    “记得。”
    “赵祥穿的是什么衣服?包背在哪个肩膀?”
    “淡蓝色的上衫和棕色的长裤,并没有背包。”吴清元不假思索地答道。我心中暗笑,吴清元过目不忘的本领是出了名的,倪警长拿这去考他,无疑是得其所哉。
    “都不是简单的主儿。”我清楚地听见倪警长小声咕哝了一句,只不知他是不是在指我和吴清元了。“好吧,”倪警长忽然又道,“能不能再问一下,赵祥有没有什么仇人。”
    “仇人?”吴清元凝神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要了摇头,“没有,虽说他知热衷于赚钱,但做生意倒也讲诚信,生活中也不会得罪什么人。”
    “那倒怪了,”倪警长皱来了眉头,“如果是入室抢劫,钱财一件没少;若说是仇人恩怨,仇人也是一个没有……”沉吟了好一会儿,他的目光又望向了吴清元:“你以前做义工的那个街道……”
    “已经没了。”吴清元歉然道。
    “没了?”
    “旧城区改造,那里一带全都拆迁了。原先的居民搬的搬,走的走,各奔东西,不知所往。”
    “等等,你们那个街道是不是包括斜土路112弄?”
    “是啊!你怎么知道。”吴清元一脸惊疑,“那还是我负责的区域呢。斜土路110弄到115弄。”
    “那赵祥呢?他是不是住在112弄?”倪警长似乎发现了什么,语气也有些急促起来。
    “嗯……”吴清元回想了一会儿,肯定道,“不错,112弄37号。”
    “37号?你肯定?”倪警长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怎么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我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有什么问题?”
    倪警长瞟了我一眼,低头从文件夹里翻出了一张装在塑料封套里信封,递到我们面前。“能不能记起什么?”他说道,“这是赵祥生前收到的最后一封信。”
作者: 罗宾    时间: 2004-8-3 08:32
标题: 回复:
吴清元小心翼翼地伸手接过,却见上面右下方处写着:斜土路112弄37号,X·X致
    “X·X?有这号人吗?”我奇怪地问道。
    “我不记得有这样的名字或缩写,我们那儿也没外国人呐。”吴清元也不明所以。
    “那么再看看这个。”倪警长又拿出一份暗红色的邀请函,“这原本是放在这张信封里的。”
    “邀请函?你怀疑这和赵祥的死有关?”我实在难以想象一份代表友好的邀请函会与死亡有什么联系。
    “看看就知道。”倪警长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邀请函……”我疑惑地接过邀请函。当我开始阅读第一个字,虽然身处炎夏,但仍感到一股寒意。如果,一份邀请函就能带来死亡,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暗红的底色让人更容易联想到凝固的鲜血,黑色的字眼有如无尽的黑洞。
    这份死亡的预约书是这样写的:
   
    我是来自地狱的使者,为阁下送来Acheron之王的神谕,与您定下死亡的预约。
    愚蠢的人啊,你永远无法遏制我的脚步。
    无论是英雄还是神明,无论是恶畜还是魂灵,都要听从我的指引。
    啊,冥府之门已为您而开启,伴随着子夜的钟声,我将恭候您的到来。
                                                        您忠实的
                                                        XV·XCV
    “这是什么意思?”我望着这份不同寻常的邀请函,不解地问道。
    “不知道,你有什么印象?”倪警长转问吴清元。
    吴清元呆呆地看着邀请函,一言不发,好像要把上面所有的词句都背下来似的。
    “吴先生,”倪警长又问了一遍,“你能不能回忆起什么?”
    “噢,我……真的很抱歉,恐怕我不能提供什么帮助,”吴清元叹道,“我也不明白上面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个叫XV·XCV的人是何方神圣,也不得而知。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我的印象里,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这个人。”
    “是吗……”倪警长微微有些失望。
    “看来我们帮不上什么忙。”我把手中的东西都交还给了倪警长。
    “没关系,这样吧,你们留一个电话和地址给我,需要的话我会去找你们,我给你们留一个手机号码,如果想起什么线索,请与我联系。”
    “那是当然。”吴清元满口应承。
    倪警长掏出一本记事簿,我们相互留下了联系方式,便告辞而去了。
    “你叫周一是吧……一个小说家。”就在我转身离开之际,倪警长突然叫住了我。
    “是,没错。”
    “我好像还从没见过您的大作呢。”他调侃道。
    “物以稀为贵,像我这样的大作岂是随处可见?”我当仁不让地回敬道。
     倪警长没说什么,望了我一会儿,便抬了抬帽檐,进屋去了。而我和吴清元则继续我们的行程。
    “你怎么看?”路上,吴清元问我,“那份邀请函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我是来自地狱的使者’,怪让人毛骨悚然的。”
    “还有,那个XV·XCV到底是谁?”
    “你问我,我问谁去?天知道这署名是怎么回事。”站在这摇晃的车厢里我实在没有讨论案情的兴致。
    “那么……那个什么A……A什么之王呢?这又是什么东西?”
    对于他不断的追问,我倒有些招架不住了,只得告饶道,“吴老爷,您就饶了我吧,我真不知道那千刀万剐的邀请函是怎么回事,现在我想起那件案子就烦心,您老就别问了行不?”
    “但……这可是杀人命案呐!认真点,别忘了你正关系着一条人命。”吴清元忍不住叫道。
    他话音刚落,霎时间,除了司机,全车厢的人都把目光齐齐投注在了我身上,我顿时有如芒刺在背的感觉。
    原本闹哄哄的车厢突然变得很静,气氛使人格外压抑。那些陌生的眼神中有疑惑、有戒备、有恐惧,就连一开始依偎在母亲怀中啼哭的婴孩都停止了哭声,满脸惊恐地望着我。
    听说大恶人的名号可以止啼,因此,不少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都曾获此殊荣,不过对我而言这未免是有些残酷的。眼睛的余光恰好瞄到一人正颤颤巍巍地握着一部手机。天,他该不会真要报警吧。千万条想法在我脑中闪现,不管怎样,当务之急是如何化解这场尴尬。
    “不对!”我突然大声说道,“你台词没背错吧……”
    “台词?”吴清元愕然望着我,“这……”
    “这是我的台词!”我“认真”地纠正道,“你应该说‘反正不管我的事’,明白?”说完这句话,我留心观察了一下周遭人的反应,只见他们大多都松了口气,车厢的气氛总算又活跃了起来。
    “周一,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吴清元仍不明白自己犯下了什么过错。
    “不要在公共场所讨论案情……”我木然道,“这是我刚刚学到的一条经验,非常实用的经验。”
    “喂,听清楚,我问的是……那封邀请函到底是什么东西,它在这起案件中有什么作用?”
    “从字面来看它似乎是死亡的预告函,”耐不住他的追问,我只得这样说道,“至于作用……还不清楚。”
    “死亡的……预告函?”
    “或许,我们也可以这样称呼——”我微微一笑,道,“死亡预约!”
作者: 罗宾    时间: 2004-8-5 17:15
标题: 回复:
(二)
    虽然遭遇了一场不小的风波,但我们此行的目的还是没有改变。来到主人家门口,我们已是疲惫不堪,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们还未错过午餐的时间。
    吴清元的老友苏牧住在一间单身公寓里,房间虽然不算大,但一个人住绝对绰绰有余。从房内的装潢来看,屋主是别有一番心思的。比如那小巧的客厅,在主人精心的布置下,显露出古典的情趣。古希腊式的壁饰使这狭小的空间在无形中有了超越时空的延伸。虽没有华丽的雕琢,但这个精致的客厅依旧透露出别样的风情。
    所谓观其室即可知其人,苏牧在我眼里是一个标准的绅士,他的言行举止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西方上流社会的贵族风范。作为一个已经小有名气的剧作家,他没有丝毫傲气,更显露出过人的涵养。
    我和吴清元在客厅的沙发上落座,空调吹来丝丝凉风,替我们驱散着酷暑的热气。
    “你们来晚了,”苏牧端上了三杯红茶,在客座上坐下,“竟然迟到了一个多小时。”
    “没办法,今天是星期天,路上可真是堵得厉害。”吴清元极有风度地品了口茶,无奈地说道。他总算使我相信,良好的环境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习惯,因为他平时喝茶总是拿着杯子往嘴里灌的。
    “我劝过你别在双休日来的。”苏牧微笑着望着我们,十指交叉在一起,自然地放在膝上。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他似乎是个非常注意形象的人。
    凭心而论,苏牧也的确称得上是个美男子,高挑的身材加上俊美的外表,绝对具有女性垂青的条件。只可惜他的皮肤略显苍白,显然是常年闭门工作,极少接触阳光的缘故了。
    “其实……”吴清元又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如果不是半路上碰巧遇上一件命案的话,我们完全可以按时抵达的。”
    “命案?”苏牧似乎对这个话题颇感兴趣,“这倒是一段不同寻常的经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那个被害人以前可是和你同住一个里弄的。”
    “一个里弄?谁?”
    “……赵祥。”吴清元极不情愿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赵祥……”苏牧的神色有些黯惋惜,似乎回忆起了过去的故事。
    “怎么?难道说……你和赵祥曾经是住一起的?”我不禁问道。
    苏牧先是一怔,这才想起了我的存在,他立刻感到拘泥不安起来,“啊,真是抱歉,吴清元,这可是你的不是了,你还没给我正式介绍过这位客人呢。”
    “我倒差点忘了给你们引见了,”吴清元一拍额头,歉然道,“这位是周一,和我一样,现在还是个不得志的小说家。”
    “周一?真是个有趣的名字。”苏牧笑着与我握了握手,继而自我介绍道,“我叫苏牧,相信吴清元已经介绍过了,我目前的职业是一个剧作家。”
    “一个挺有名气的剧作家。”我补充道。
    “不敢当,不敢当。”苏牧连连摆手谦让道。不过,人总是喜欢别人赞誉的,苏牧的脸上竟泛起一片红晕,就像是个害羞的姑娘。
    “对了,你刚才说你和赵祥曾是一个里弄的?”
    “嗯,他是37号,我是40号,也算是邻居了。”
    “那吴清元到你们街道……”
    “吴清元会到我们街道的居委做课题,就是我和……哦,就是我介绍的。”苏牧笑道。
    “是么?”我听出他的话中有些莫名的迟疑,却不便多问。
    “哎?赵祥他到底怎么了?”苏牧转过了话题。
    吴清元叹了口气,便把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我不时地插上两句,直这案件的前因后果说了个详细。
    “是这样,那封死亡预约倒是挺有趣的,你们解不出它的意思吗?”听完这漫长的故事,苏牧唯独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份死亡预约上。
    “这个问题我们在路上已经讨论过好几遍了,”我说道,“可就是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用。如果是凶手寄的,那他为什么要写这份大多人都会以为是恶作剧的东西来预告死亡?如果不是凶手寄的,那更是麻烦,连个基本动机都不明白。”
    “XV·XCV……”苏牧口中念叨着这个“名字”,“总感觉这不是署名啊,”他轻声说道,“还有……那个什么之王?”
    “A-c-h-e-r-o-n”吴清元说道,“我记得是这么拼写的。”
    “Acheron!”苏牧眼睛一亮,“我好像见过这个词,只是词义一时想不起来。”
    “这里有英汉辞典吗?查一下不就知道了?”我提点道。
    “是啊,请稍等,我到书房拿去。”苏牧打了招呼,起身进了书房。
    “嘿,你那老同学倒是个老好人。”望着苏牧的背影,我笑着对吴清元说道。
    “哼,当年他可是我们学校宝马级人物呢。”吴清元不以为然地说道。
    “什么?宝马?”我奇道,“你们还有水牛山羊吗?”
    “笨,宝马是说白马王子。”
    “那你是什么?大头牛?还是什么黑驴殿下?”我打趣道。
    “你还黄牛阿哥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就在我们调侃的当儿,苏牧已经捧着一本厚厚的《英汉综合大辞典》回到了客厅。只见他在位子一落坐,便指着一个条目欣喜地说道:“瞧,就是这儿了,Acheron,[希神],指阴间、黄泉、地狱。”
作者: 罗宾    时间: 2004-8-6 22:58
标题: 回复:
“希神?这是什么东西。”吴清元问道。
    “就是指希腊神话呗,”我答道,“看来,Acheron这个词是特指希腊神话中的地狱。”
    “那么Acheron之王不就是……”吴清元竟有些难以置信。
    “不错,就是哈德斯!希腊神话中的冥王哈德斯!好嘛,后台老板给都搬出来了,真不愧是死亡预约。”
    “可是……周一,这和案件有什么关系?难道说凶手是哈德斯?你该不会蠢得要和冥王过不去吧,你这简直就是乞丐到了阎王庙——”
    “怎么讲?”
    “讨死!”说着,吴清元还冲我做了个砍头的手势,像足了小菜场那杀鸡的主儿。
    “行了,说到底破案是人家警察的事情,你们又何苦在这儿争红了脸呢?”苏牧忙调停道。
    “是嘛,我们瞎起哄什么呢。周一,虽说你是个推理小说家,但小说的虚构世界和现实到底是两回事,咱们还是喝口茶凉快凉快吧。”
    吴清元这一番话听起来像是让步,实际上却是在一边煽风点火。虽然明知那是激将法,我仍忍不住想要把这个案子给彻底解决给他看看。
    就在我和吴清元大眼瞪小眼时,一阵悦耳的门铃声忽然响起。
    “谁?还有别的客人吗?”吴清元立刻问道,“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先回避一下。”
    “说哪儿去了?”苏牧笑道,“刚才给你们泡茶时顺便叫了份皮萨,家里没什么好吃的,只能叫外卖了。那是必胜客的,味道应该不错。”说着他取了钱,径直去开门了。
    “嘿,别说,现在才想起来,午餐还没吃呢,肚子还真饿了!”还未开张,吴清元便已经“馋涎欲滴”了。不过我也比他好不了多少,早上那一根油条是绝对无法满足我那挑剔的五脏庙的。
    很快,一股诱人的香味飘来,苏牧端来了一盘美味而馅料丰富的皮萨。
    “吃皮萨如果能伴一杯红酒当然最好不过,可既然外卖附送一瓶可乐,还是先把它给解决掉吧,”苏牧笑道,“平时我可不喝这个,今天大家就帮忙分了吧。”
     对于吃喝我是从不讲究的,至少目前在我看来,红酒与可乐并没有什么区别,全都是掺着水的饮料罢了。填饱肚子永远是第一目标。
    “喂,我说苏牧,你下个月就要告别单身俱乐部了吧。”几块皮萨下肚,吴清元立时有了神气,说话间也不像开始这般拘礼了。这无疑又证明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一千古不变的真理。狗总是要舔骨头的,就像老鼠天生爱打洞。
    “你又开我玩笑了。”苏牧又红起了脸,他似乎生来就是个儒雅的书生。
    “谁开玩笑了。”吴清元寸步不让,道“今天我不就是为了提前替你道喜而来的?打电话的时候我早就说得明明白白。”
    “这……”若论起调侃,苏牧怎也不是吴清元的对手。我本想帮忖几句,但想到那既是他们两个老同学之间的玩笑,我又何必横插一脚呢?于是我也就乐得在一旁看笑话。
    “哎,我说……都快结婚了,那张照片怎么还放着,不怕你未婚妻吃醋吗?”吴清元挑逗道。
    我顺着他俩的目光望去,原来吴清元所指的是那张摆放在电视机柜相架上的照片。
    照片里是个很美的女孩。杏仁样的脸上留着迷人的微笑,乌黑的长发衬出她白皙的肤色。眉梢上的一点美人痣丝毫没有破坏这张精致的脸庞,却反使她更多了一份自然而娇俏的风韵。我原本还以为她就是苏牧的未婚妻,心里还羡慕着他竟有如此好的福气。
    那么,那个女孩究竟是谁?我静静地期待着答案。
    可是,这似乎是个忌讳的话题,望着这张照片,苏牧竟陷入了沉思。
    “也许……我不该提起的。”吴清元急忙说道,“你既然已经有了自己的幸福……”
    “你该不是在嘲笑我吧。”苏牧头一次打断了别人的说话。
    “我……没有……”吴清元望着他,右手紧攥着拳头,不安地搓动着。
    苏牧在笑,但他看上去竟有些悲哀,颤动的嘴唇似乎欲言又止。“曾经……” 话未出口,他的眼际闪过一丝泪花,正欲诉说的心事,又给咽了回去。搞戏剧的人,在情感方面总是极其丰富的。“吴清元,你知不知道,其实……”过了许久,他总算又开了口。
    “其实什么?”
    “……没、没什么。”苏牧终于还是选择把秘密留藏在了心底,“我们刚才说到什么来着?对,我要结婚了,怎么?不该来点祝福吗?”
    “应该的,应该的,”吴清元忙应承道,“这不,礼物都给你准备好了。”说着,他拿过了放在沙发边上的皮包,“你知道的,咱穷,好东西送不上,只好随便准备了点。不过那也算既好看又实用哩!”
    “噢?是什么?”苏牧问道。
    “浴室里用的。”吴清元并不急于揭晓答案。
    “浴室……好看又实用?”
    “瞧这包这么鼓,里头放的东西一定不小,但你一路上既然可以轻松地背着它不叫累,说明这玩意儿不重。所以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一定是丝织品吧。”我可不习惯吴清元打哑谜的方式,干脆直接给出了答案。
    “倒让你猜对了。”吴清元瞪了我一眼,显然是在怪我坏了他的好戏。
    “是浴巾吗?”苏牧问道。
    “是浴毯,浴巾你有,我才不会另外费事呢。来!放过去看看。”说着,他提着那个大皮包便往卫生间走去。
    我和苏牧相视一笑,也跟了过去。
作者: 罗宾    时间: 2004-8-7 23:25
标题: 回复:
我还是头一次参观苏牧的卫生间。莫笑我用词不当,这里用“参观”二字确实是不为过的。这里四面围墙和天花板,都用木料做了假层,把整个卫生间装点地像个土耳其式的桑拿浴房,我倒不得不佩服苏牧的别出心裁了。
    “上回我来的时候就这样,还是没变呢,”吴清元望着天花板假层上一段缺失木料的方洞说道,“你真不打算修吗?只要把掉下来的木板补上去就行了。”
    “随它去吧,”苏牧不以为然地说道,“反正等下个月结了婚,我便要搬出去住了。”
    “那这里这么办?”
    “租出去呗。”
    “租出去?留着这么个比座垫还大的破洞,还好意思租出去?”
    “让我的房客自己修啊。”苏牧笑道,“好啦,你就别操这份心了,还是把你的宝贝拿出来看看吧。”
    “是啊,小心便宜没好货。”我在一旁打趣道。
    “谁说便宜没好货?”吴清元一边自言自语地咕哝着,一边从包里掏出了一卷毯子。轻轻一抖,毯子在他手上展了开来。“怎样,挺漂亮吧,夫妻本事同林鸟,祝你们白头偕手直到老哦!”吴清元不无得意地说道。
    “呃……白头偕老……那个……新婚夫妻应该送鸳鸯吧……”我委婉地提醒道。
    “没错啊,毯子上面画的就是鸳鸯啊——你该不会连这也不认识吧。”
    “可是……虽然不知道你上面那两只到底是不是鸳鸯,但在我看来,它们更像烤鸡。”
    “就知道吃,有点艺术情操好不好!”吴清元不满地说道,“这是抽象画派,你看人家准新郎还没表态呢,你起什么哄啊——哎,你觉得怎么样?苏牧?”
    “好啊,颜色很漂亮呢。”苏牧为人倒是随和,但看他只称赞颜色而不说图案,可知那两只鸟儿的确不怎么样了。
    “那是自然。”吴清元显然很满意苏牧的答案,趁着兴致,把毯子铺在了浴缸旁。“以后就可以光着脚丫在上面擦身子了,还算蛮实用的。”他补充道。
    “是吗?”我蹲在毯子边,使劲抽了抽鼻子,“好像有股味道。”说着,我拎起了毯子,又凑近闻了闻,那股味道果然是上面散发出来的。“好怪的气味,象是股恶臭,你没买伪劣产品吧。”
    “那兴许是新制的,染料味儿还没褪呢。”苏牧替吴清元打起了圆场,“过几天洗一洗就没事了。行啦,别在这儿待着了,我们还是回客厅坐吧。”
    既然主人家发了话,我们两为客人当然没有异议,一场闹哄哄的“送毯仪式”也就这么收了场。
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主客三人便在客厅里海阔天空地聊了起来。不论是戏剧还是小说文学,说到底都是同根同源,我们很容易就能找到共同的话题。而当苏牧得知我急切想要了解有关戏剧的专业知识时,更是大方地为我提供一切信息,使我受益匪浅,大有相见恨晚之意。渐渐地,我和苏牧谈兴欲浓,反把吴清元给冷落在了一旁。我只记得,其间他只插过两次话。一次是要上厕所,一次则是要借苏牧的电脑一用。他说他要去查看一下邮箱,看看上回发往《小说月刊》编辑部的mail有没有回音。不过,我倒认为,他不过是找个借口上网找人聊天罢了。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不觉我和吴清元已在这儿消磨了一个下午。苏牧近几个月来一直呆在家中闭门创作新的剧本,我们当然不好意思继续打扰,眼见天色已经不早,我们也打算告辞了。
    临行前,在吴清元的建议下,我和苏牧交换了通讯录。从此以后,我又多了个朋友和工作上的臂助。
    “咦?你现在还穿着那双球鞋呐。”就在吴清元换鞋的时候,苏牧突然不敢相信地说道。
    “是啊,这是我最结实的一双鞋子了。”
    “他在学校的时候也一直穿这鞋子吗?”我问道。
    “你不知道吗?他可是校足球队的队员呢。”
    “真的?嘿!吴清元~!为什么一直没告诉我?”
    “因为我从未正式上过场——我是替补。”眼见秘密难保,他最终还是自己道出了原委。
    “替补……我想……唉……”话说一半,苏牧又闭上了嘴。
    我和吴清元都奇怪地望着他。
    “哎?看着我干嘛?我没什么事。你们一路走好,我就不远送了。”苏牧拉开了大门,“再见……”他说道。
    “再见……”
    出了门,我偷偷地回望一眼,只见苏牧倚在门边,怔怔地望着我们远去的背影,眼神中说不出是悲哀还是怨愤……
作者: 罗宾    时间: 2004-8-9 22:06
标题: 回复:
(三)
    2001年7月3日 22:30 周二
    钱宇生像是喝多了,蹒跚的脚步踏在满是碎砾的小道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一个高材生落到这个地步很容易让人自暴自弃。满心希望能在经济大潮中一展身手,孰料自己经历了无数的波折,最终却只沦为老板的陪酒员。
    是看中他过人的酒量,还是因为他家就住在大酒店附近?一切都不重要,只有当他将一瓶瓶烈酒灌入自己的肠中,才能忘却一切的烦恼。或许对他而言,一醉不醒才是最好的解脱。
    沙、沙……
    晦暗的小道尽头,传来他脚步的回音,钱宇生不觉兴奋起来,加大了步伐的力道,每落下一脚,便有好些碎砾飞溅出去,打在两边的墙上,“啪啪”作响。
    这条小路他已不知走过了几遍。自从那幢商务大楼动工以来,这条狭窄的缝隙就成了出入他家小区的唯一通道。
    钱宇生有些百无聊赖的感觉,他突然很想有人陪他说说话,这样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快把他的志气消磨殆尽了。
    今晚没有月亮,唯一的光源来自一盏昏暗的路灯。酒精仍刺激着他的神经,醉眼望去,周围的一切似乎陷入一片朦胧的意境。他咧开嘴笑了,他突然发现,这条平凡的小道竟也透着幽冥的诡异。
    万物都静了下来,在这个时候,除了他,已是了无人迹。钱宇生长叹口气--他早已习惯了孤单。
    刚下过雨,天气显得十分清爽。一阵凉风吹来,他的头脑稍稍清醒了些,只是脚步依旧不甚稳当。
    他扶着墙,慢慢地移动着身体。终于,他来到拐角处了。光线被厚墙遮掩,这里是一片黑暗。钱宇生不由地停下了脚步。他不是个怕黑的人,只是不想被这里的石头绊倒。每次走过这段路时,他都会很小心。
    前些天他去算过命,他卜了个坎卦。算命的老头都说了些什么,他记不清了。只记得其中有一句:“九二,坎有险,求小得”。
    现在,这个拐角就有个“坎”,只有小心谨慎才能有“得”。
    也许,天命难违,他终究还是逃不过这道“坎”。只是,让他倒下的不是石头,而是一根绳子。
    当那根绳子突然紧紧地勒住了他的脖子,钱宇生已发不出半点声响,唯有手足无措的拼死挣扎。他的内心充满了恐惧,而他的肉体则充满了痛苦。
    肺中氧气正在一点点缺失,而求生的力量也随之逝去。钱宇生圆睁着双眼,仿佛见到了正在逼近的死神。他早该想到有这么一天,自从接到那个神秘的电话,他早就应该想到了。
    “我是来自地狱的使者……已和你定下死亡的预约……”他一辈子忘不了那个嘶哑的声音,那个……充满凄凉和死亡的恐惧的声音。
    “您是第二个……”虽然钱宇生并不明白那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他隐隐猜到,在他之前似乎已经有一个与他同样不幸的,被死神选中的人。那晚他想了很久,最终他没有报警。因为警方似乎并不会受理这个虚无飘渺的案子,或者说那仅是一场恶作剧,一场扰人清梦,令人感到恐惧的恶作剧。
    而现在他却后悔了,把死神的预约当作玩笑原本就是件愚蠢的事情。他的手瘫软下来,他的脚也已经虚浮无力,再不能支撑身体的重量了。
    他突然想到,自己不一直想这样睡去吗?为何在解脱来临之际,自己却要这样挣扎?他这才发现,生命原来如此可贵,只要生命一日不息,便有无尽的希望。
    此刻已是迟了,他的魂灵已经脱离了躯壳,沿着这条幽暗的小道,没入黑暗中了。
他至死都不知道那藏身在黑暗中的人是谁。
    是谁?这已经不重要,死神从来没有自己的名字。
    但愿,这只是一场梦……
    这是他大脑闪现的,最后一道信息……
作者: 罗宾    时间: 2004-8-12 09:21
2001年7月3日 23:30 周二
    我仍未入睡。
    闷热的天气和无所不在的蚊子是打消我睡意的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我得完成我今天的工作。灵感的闪现是极其难得的,今天我的思绪似乎特别开阔,新奇的想法和情节不断地在我脑中闪过。
    不得不感谢苏牧,他带给我太大的帮助,我已经有很久没有体验到这种创作的快感了。我无法遏制我的思想,无法遏制我那创作的欲望。
    很想打个电话给他,只是他家一直是忙音,最后也只得作罢。
    听他说,他也一直在闭门创作。不知他现在是否也与我一样坐在桌前挑灯夜战。至于吴清元,他这儿也不会轻松吧。在酒店上夜班可是件苦差事,也难为他了,就他那点微薄的稿酬,根本无法垫付一个月的生活费用。其实,我又何尝不是?最近揽了个家教的活儿,傍晚上岗。虽然躲过了早上毒辣辣的太阳,但对付那些个孩子也够让你出一身臭汗了。天知道他们的脑袋瓜里有着怎样稀奇古怪的问题,若非我腹中总算还有些墨水,不然早就给问趴下了。
    “周一,你果然还没睡呢。”忽然,身后传来吴清元的声音。他穿着睡衣,但眼中却没有丝毫睡意。
    “你又没敲门。”我没回头,目光依旧留在稿纸上。
    “我睡不着,想找你说会话。”我听到身后有倒水的声音,果然,不一会吴清元便端着个杯子来站到了我身边。
    “你为什么总不敲门?”我笑问道。
    “我有敲门的必要吗?谁叫你的门从来不锁呢?”
    “早上都找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晚上还怕人偷吗?我的门原本便形同虚设。何况,开着门有风,凉快。”
    “是么--你还在写小说呢?”吴清元喝了口水问道。
    “是啊,《醉探司马虎》……我还指望它给我赚饭吃呢。对了,在酒店当班这么累,回家还不赶紧休息?跑我这儿来干嘛?”
    “你这儿凉快,窗户和门都通风。”
    “这在冬天就不是好事了--还有呢?”
    “你会说话……”
    我会说话?
    我笑了,在这个睡不着觉的夜晚,和朋友聊聊天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的确,只有活人才会说话,会说话实在是件好事情。
    虽然,有时死人也会说话,但当死人开口说话,却不会有好事情……

    2001年7月4日 7:30 周三
    夏日的日出格外早,才七点半,户外便早已是艳阳高照了。
    一束阳光透过半掩的窗户,映照在房间的地板上。地板有些脏乱,一些过时的报纸四下散落着。
    “刚替岗就有案子,今天倒是开门大吉。”
    “别胡说,你还是不是个警察,上回的命案还没结果,这儿又被勒死了一个,这季度少不了要挨上头批了。”
    “不过今天这事到蹊跷,竟然就这么把尸体留在人家居民必经之路上。这出路这么窄了,又是唯一的出入通道,现场根本无法有效封锁。”
    “依我看这就是凶手高明之处,他把尸体留在那儿不怕被人发现,恐怕正是因为那儿是出入的必由之路,人一多,咱们取证就难,反而不着痕迹。”
    “不过……死者的家就住在附近,说明凶手是候在他回家路上下手啰?看来凶手对死者生活状况很熟悉。”
    “所以队长才要到他家里来搜查,看看有什么线索。”
    “喂!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多闲话。”忽然,一个雄厚的声音传来。
    “倪……倪队!”
    “认真点!”倪警长不满地斥道。看得出,他心里很急。
    “倪队!”一位年轻的刑警跑了过来。
    “干嘛?”
    “找到一封信?”
    “信?”
    “估计是昨天上午送到的,已经拆过封,死者应该看过了”
    “哦?”倪警长接过信。
    他的目光很快就被信封上的几个字给牢牢吸引了。
    信封上只有两行字:
    第一行是:本市安顺路58号207室 钱先生收
    第二行则写着:斜土路112弄11号 X·X致……
作者: 罗宾    时间: 2004-8-13 08:40
标题: 回复: [原创]周一探案之“午夜凶铃”篇——死亡预约(连载中)
(四)
    我没想到倪警长竟会亲自找上门来,当然,吴清元也没想到。
    昨天睡得很晚,直到早上九点多才从美梦中醒来。说得确切点,是给那位不苟言笑的倪警长震耳欲聋的“砸”门声所惊醒的。凭心而论,我更喜欢不守规矩的吴清元,也不愿意碰上这位严谨有礼的倪警长了。
    不过,这份偏心很快就被满腔的埋怨所转变。
    倪警长的目标是要找吴清元,可那天留通讯方式时,那家伙写下的是他家的电话和我家的地址。于是,因临时专访而没有打电话通知的倪警长,自然而然就找上了我。
    无奈的我只得带着那位不敢开罪的尊神敲开了吴清元家的大门。这翻行动显然也打扰了他的美梦,这使我有种报复的快感。
    接下来便是一幕戏剧性的场面。一向遵行站如松,坐如钟的倪警长在一张靠椅上正襟危坐,貌若阎罗,肃然无情。而他对面的沙发上,则半躺着两个睡眼朦胧,衣衫不整的瞌睡虫,不时伸个懒腰,打个长长的哈欠。
我不知倪警长是如何看待我们的,但他似乎是在忍耐。因为他一直没有开口,直到我们稍稍振作了精神。
    “我到这里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倪警长开口便直入主题,“昨晚又发生了一件命案。”
    “你该不会认为我们和那个什么案子有关吧?”我淡然哂道。
    “你可能无关,”倪警长白了我一眼,转而望向吴清元,“但与你绝对有关。”
    “什么?”吴清元微微有些吃惊,“我?”
    “是的,”倪警长从包里抽出了一纸信封,“看看这个,你应该明白的。”
    吴清元迟疑了一会儿,这才伸手接过。看来,他已隐隐猜到发生什么事了。
    死亡预约!就发生在几天前的故事怎会轻易忘记?
    “斜土路112弄11号……X·X致……”吴清元望着信封上的字,说不出是惊恐还是惋惜。
    “你该知道这回又是谁遇害了吧?”
    “难道……是一个姓钱的?”
    “你的记忆确实不错,钱宇生,他是第二个。”
    “他怎么死的?”
    “昨晚10点到11点左右,在回去的路上被人勒死的。”
    “又一个……”吴清元黯然。
    “恕我冒昧,从目前情况来看,凶手应该是同一人,而且及有可能是以前斜土路112弄的住户--两个死者都是112弄的。”倪警长说道,“所以,我想请你回忆一下,你印象中是否有可疑的对象。比方说……那人时常有些不和时宜的举动,或者有暴力的倾向。”
    吴清元抱着脑袋,深深地锁紧了眉头。“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想了许久,他缓缓说道。
    “希望你能尽力回想一下,因为这不仅是普通的杀人案,而且……”
    “……而且是桩连续杀人案,”未等倪警长说完,我便接过了话头,“如果不能及时破案,可能还有更多的人会遇害。”
    倪警长死死地盯着我,他并不为我刚才的话感到惊疑,只是希望我接着说下去。
    我毕竟不习惯被人这样看着,有些胆虚地向后一靠,把刚才从信封里翻出来的暗红色的邀请函摊在了茶几上。
    吴清元看似有些吃惊地望着上面的文字:
   
    我是来自地狱的使者,为阁下送来Acheron之王的神谕,与您定下死亡的预约。
    愚蠢的人啊,你永远无法遏制我的脚步。
    无论是英雄还是神明,无论是恶畜还是魂灵,都要听从我的指引。
    死亡的游戏已经开始,却无人知晓我的名字。
    接下邀请的命中之人,请在函中慢慢找寻,我的名字未见天日,死神的预约将永无休止
    啊,冥府之门已为您而开启,伴随着子夜的钟声,我将恭候您的到来。
                                                        您忠实的
                                                        XV·XCV

    “添了两行字,意思好像是说,这份邀请函隐藏着他的名字,一天不解出来,这死亡的游戏将无限止地进行下去。”我说道,“凶手就像个孩子,一个恶毒地像疯子一样的孩子。真不明白他究竟是出于怎样的动机。”
    “如果真是连环杀手的话,往往无法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测他的动机。”倪警长皱眉道,“目前的两个被害人都曾斜土路112弄的居民,难道说凶手是要争对那里的居民吗?还是因为他也在那里住过,熟悉那里的人?”
    “可是他的凶杀案有什么规律吗?”我疑惑道,“他应该不是无目的杀人吧。”
    “没规律?现在两个被害人不都是斜土路……”
    “表面上是这样……”我打断了倪警长的话,“可是你仔细看看,赵祥是112弄37号,而钱宇生却是11号,这毕竟还是缺乏一定的联系。”
    “赵祥……钱宇生……”吴清元口中喃喃,“赵……钱……ABC谋杀案……”
    “你在说什么?”
    “ABC谋杀案!周一!还记得你借我的那本书吗?你不觉得……很像?”
作者: 罗宾    时间: 2004-8-13 20:10
标题: 回复: [原创]周一探案之“午夜凶铃”篇——死亡预约(连载中)
“很……很像?”我一时难以反应过来,“你是指什么?”
    “小说中是以被害者名字首字母为顺序,而在这里,凶手似乎也是以首字作为顺序呢。”
    “百家姓!”我恍然大悟,“赵祥、钱宇生……完全符合!”
    “虽然仅凭两个人就下定论还为时过早,但百家姓之说倒也言之有理。如果真是这样,那下一个被害者应该是姓孙了?”倪警长沉吟道。
    “‘孙’下面是‘李’……孙李可都是大姓啊,即使仅在112弄里找也大有人在!而且,如果凶手真是按百家姓的顺序杀人,他的范围决不会仅局限于112弄。因为112弄不可能包含所有的姓氏。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诸卫、蒋沈韩杨。如果我记得没错,仅百家姓开首十六个姓中,112弄便没有周、诸、卫、蒋、韩五姓的。”吴清元不无担忧地说道,“范围那么大,我们怎么知道他会杀谁!”
    “先别自乱阵脚,”倪警长的语气依旧冷静,“首先我们还不能确定所有的假设,而且……我们也不会坐视那凶手继续横行下去,如果能在他进行下一场行动之前将其捉拿归案,一切问题也就不复存在。”
    “有这么容易么?”我摇了摇头,“首先鬼才明白那什么邀请函藏了什么名字,其次,如果眼下两其命案真那么容易解决,你也就不会找到这儿来了吧?”
    “哼,”倪警长冷哼一声,似乎对我有些不满。
    “如果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尽管说吧。”吴清元忙说道。
    “的确,我今天倒不仅仅是要来询问钱宇生一案的事情。”倪警长道,“先前赵祥一案也有些额外的消息。”
    “真的?”
    “根据保安反应,赵祥所住的金龙怨在晚上十点以后将关闭小区大门,所有出入人员都将经过值班保安的清认和许可。而赵祥被害当天,正是在十点快要关门时进小区,当时还有一人与他同行。”
    “那是谁?保安没拦住他吗?”我急忙问道。
    “没有,当时还没关大门,而且那人又是和赵祥一起进去的。”
    “那人有什么特征?”我又问。
    “他穿长袖白色T恤衫,蓝色短裤,戴着个口罩……”
    “口罩?这种天气……保安都是瞎子吗?竟会让他进去?”我忍不住脱口说道。
    “不,由于那个人不住咳嗽,所以保安们都以为……”
    “你是不是在怀疑,那个人就是凶手?”吴清元望着倪警长,小心地问道。
    “没错,小区开门是早上六点,我们询问了小区居民,那天没有人在晚上十点回家,而小区晚上十点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又没有人外出,那么这个多出来的人会是什么身份?”
    “好大胆,杀了人后干脆在小区内过夜,等到第二天早上开门再大大方方地出去。”我叹道。
    “是啊!”倪警长似乎很欣赏我敏捷的反应,竟击掌应和道,“我们也是这样猜测。十点左右恰是赵祥遇害时间,这么一号人物的出现绝不是巧合。而且,门卫看到他和赵祥进了同一幢楼,但奇怪的是,电梯摄像头只拍到赵祥的身影,要知道,每幢楼只有一部电梯!”
    “难道他是跑楼梯上去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倪警长望着我,好像想让我来回答吴清元的问题。
    “他大概是怕被拍到吧……”我想了一会儿断然道,“趁着夜色或可在门卫眼皮底下蒙混过关,但在电梯摄像头的专一角度拍摄下,难保不留下会让人识破身份的痕迹。以防万一,他自然选择了楼梯。”
    “周一分析得不错,”倪警长作了总结,“看来他在动手之前花了相当的时间了解现场,颇费苦心。”
    “那……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吴清元说道。
    “不知他是疏忽还是难能躲避,小区大门的摄像装置还是拍到了他当晚进大门的影像,由于凶手很可能与斜土路旧城区的住户有关,所以想请你去看一下,能否发现些什么。”
    “好啊,没问题,随叫随到!”吴清元满口答应。
    “那就劳驾了,破案宜快不宜迟,就今天吧。”
    “当然可以。”
    “谢谢协作,”说着,倪警长又望向了我,“你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
    “我?我就算了吧。”我憨笑道,“这件事我可帮不上忙。有时间的话,就让我好好想想那份邀请函的事情吧,如果有幸能找出其中的名字,也是大功一件。”
    “邀请函……”倪警长想了想说道,“我这里可以提供你一条线索,也不知是否有用。”
    “请说。”
    “赵祥和钱宇生都有记日记的习惯,在他们的日记中,都不约而同地记载着,在他们被害前几天都会在子夜时分接到一个自称是地狱使者的来电。”
作者: 罗宾    时间: 2004-8-15 2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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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我大为惊疑。这些神秘电话的介入,无疑使整个事件又多了一份诡异的色彩。
    “一开始他们都以为那不过是个荒诞恶作剧,所以没有报警。”
    “即使报警他们也一定会以为在没有丝毫证据的情况下,警察不会受理这种荒诞的事情吧。”我悠悠一叹,“先是电话,再是邀请函……凶手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这种变态杀人狂根本无法用常理来揣度!”吴清元直言不讳地说道。
    “同意,”我说道,“不过,如果凶手给被害人打过电话的话倒是个不错的消息……”
    “我明白你的意思,”倪警长说道,“我们已经去过电信局。根据通信纪录,发现拨打被害人家中电话的是一部手机。”
    “那更简单了!只要对其实施监控……”
    “你未免把现代的技术过于理想化了。手机的移动性很强,信号并不容易捕捉,即使想根据其信号进行反追踪,也要一定时间,而那时对方早把手机给挂了。更何况,没人知道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拨打手机,我们不可能做那些无谓的用功。而且,能够想到用手机联系,说明凶手的智商不低。因为若用固定的室内电话很容易被查到地址,用公用电话也会被查到居住或活动范围,而用手机……却隐秘多了。只要把手机一关,轻易是找不到他了。”
     “为何不在报纸上披露一些讯息,让接到神秘电话的人赶紧报案?”
    “这……”倪警长迟疑片刻,“周一,你该知道,我们也有自己的难处。”
    “比方说?”
    “比方说,不能引起社会上的普遍不安,不到必要的时候,我们不会轻易发布凶杀信息,尤其……像这种连环杀人案。”
    “你该不是在担心自己的破案率吧。”吴清元玩笑道。
    但这个玩笑在倪警长听来无疑是很刺耳的。“我会是这种人吗?”他冷冷地望着吴清元,神色间很是不睦,“身为刑侦队的队长,我必须在破案的同时考虑到社会的效应。如果随意发布这种讯息,只怕除了姓赵姓钱的,我们全市会人人自危,人们对公安部门也会出现不信任的情绪,那将会出现弊大于利的局面!”
    “我……我不过随便说一句嘛……”吴清元小声咕哝道。
    “我希望你们也不要随便在外头谈起这个案子。”倪警长又补充道。
    “我知道,我还想享受独自解谜的乐趣呢。不觉得越来越有趣了吗?”我慨然一叹,“午夜凶铃加死亡预约么?多么戏剧化的演出。真不得不佩服那位幕后凶手的想象力了。”
    我们三人互视一眼,心中都明白,这次碰上了个难缠的对手。
    对于破案的紧迫性我们早已达成共识,于是,倪警长和吴清元便立即动身离去--前往金龙苑观看凶手的录像。至于我,则留下试解预约之谜了。不过老实说,对此我并没有半分把握。
    回到自己的房间,在纸上写下了邀请函上的词句,泡上一杯茶,我细细推敲起来。
    毫无疑问,这份预约必定涉及希腊神话,而Acheron之王当然是冥王哈德斯没错。可是,这与凶手的姓名字有和关联?难道他姓“哈”?且不论百家姓中是否有这个姓,即便是有,那么凶手的名字又从何而来?可如果……这一切与希腊神话无关,又何必用Acheron这个单词?
    我茗了口茶,颓然瘫坐在椅上。太阳越升越高,气温也愈加炎热起来。户外的滚滚热浪不断侵袭这我简陋的小屋,四周一片的蝉鸣声,扰得我心绪浮躁不安。
    叹了口气,走到我的书架前,从中抽出了一本《欧洲的神话、艺术及其起源》,翻至H一栏,只见第一个条目便是哈德斯(HADES)。
    “哈德斯,冥界之王,天神宙斯和海神波赛冬之兄……”
    我仔细阅读着每一个文字,希冀从中找到什么线索。
    “……冥界被冥河斯蒂克斯所环绕……冥界的渡神卡戎就在这里等待着死亡之灵,并把他们渡过河去……”
    卡戎?难道是说他?神位冥河的引渡者,倒也符合“地狱使者”的身份。而且,在预约中确实提到过“亡灵”要接受他的指引。但是……这又怎么样呢?这绝不会是我所要找寻的那个凶手的名字。看来要解开谜题的话,还差了一环。
    我在房中来回踱步,大脑也在飞快地运转。
    “您忠实的,XV·XCV……”我想起了邀请函最后的署名,最关键的钥匙一定在它身上。
    署名前后一共两组字母,后者多了一个“C”,其中是否有什么联系呢?这是个使用了加密法则的代号,还是解开谜面的中介?我在纸上反复演算着所能想到的一切可能性,但最后都只能得到一个毫无意义的答案。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使我有了放弃的念头,我开始怀疑,所谓暗藏名姓的玄机只是凶手混淆视听的玩笑。可是,他为何要开这样的玩笑呢?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如果他自己不说,我想,这份邀请函只会被当成一个死亡的预告函,根本没人去费心思虑其中的秘密。
    我躺倒在床上,双眼失神地望着天花板,一筹莫展。
    “这种变态杀人狂根本无法用常理来揣度!”我脑中闪过吴清元的话。或许,凶手真是个拥有着孩子的情感和天才的智商的人。在他看来,这一系列的事件不过是场捉谜藏的游戏。他调皮地在暗处做出种种动作,吸引你的注意,而后在你的眼皮底下脱身而逃。他一定觉得这样很刺激吧,只有在游戏的快感中,他才能找到异样的满足。
    我坐起身,把头埋入了手中,静静地思索着。透过指缝,恰巧看见挂在墙上的挂钟,一个硕大的“V”字映入眼帘。
    我条件反射地从床上一跃而下,一个箭步跨到了挂钟面前。
    “V”!我不仅在上面找到了“V”,还找到了“X”。没错,那正是一个个罗马数字!
    就是它!我仿佛在黑暗中见到了一线希望的曙光。
    那奇怪的署名,不恰是罗马数字的组成么?XV是15,而C在罗马数字中代表100,那么XCV则是100减去10再加上5,不正是95么?如此一来,就不难一窥那奇怪署名的真正含义了。XV·XCV正是15·95的代号。
作者: 罗宾    时间: 2004-8-15 21:24
标题: 回复: [原创]周一探案之“午夜凶铃”篇——死亡预约(连载中)
不过,新的问题却接踵而来。15·95又代表了什么呢?时间?日期?还是神秘的页码?
    是指95年1月5日吗?难道那天有什么纪念价值?或者是2015年9月5日?那又是什么?凶手金盆洗手的日期?它是指特定的页码吗?在某本书上可以在该页找到答案?开什么玩笑,没有哪本书一页只有一个大字的。略有进展的兴奋与喜悦还未散去,我便开始怀疑自己方才的推测是否有误了。15·95,那兴许指是个毫无意义的数字吧。
    又坐回书桌前的椅子,我觉得自己的脑袋微微有些发胀,感觉也有些迟钝起来。昨晚毕竟没有睡好,今早又被倪警长突然叫醒,虽然在人前可以强打精神,但我的身体还是诚实反映了我的困倦。纸上的字迹渐渐模糊起来,我的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忽然,支着脑袋的手一松,前额竟重重地撞在了硬梆梆的写字台上。
    这一撞倒把我撞醒了,双手轻捂着肿起来的前额,差点没痛地掉下眼泪。幸好没有流血,我心中暗自庆幸。血……想到这儿,我脑子一个激灵,突然有了个前所未有的想法。与其在家里等候着倪警长带来最新的消息,或对着张纸苦思冥想,倒不如亲自去一趟案发现场,兴许能够发现些什么。我的心思活跃起来,陡然间充满了破解一切谜题的自信。
    赵祥一案已经过去几天,线索可能不多,而且那里也未必能进得去。钱宇生一案案发于昨晚,地点又在出入要道上,虽然现场可能被破坏得比较严重,但来去还算自由,在那里或许能有所收获。当这些念头还在脑中打转,我已出门而去了。
    如果记得没错,那张信封上好像写着,钱宇生的地址是安顺路58号。既然如此,那条发生命案的小道应该并不难找。
    发生命案的消息在附近的大街小巷传得很快,下了车,我没费多大的功夫便打听到了现场的位置。由于案件被发现得早,所以当我来到这里时,警方的侦查队早已完成了现场勘查。此刻,日近晌午,整条道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永远无法体会我现在的感受的。可以想象,昨晚,钱宇生就是踏着这条路步入死亡。而我,正走在同一条道上。
    侦查组的警员早已把这里“清洗”了一遍,显眼的证物想来是找不到了,能继续留在这个现场的,便只有那些隐藏在暗处又难以发现的线索了。
    最微不足道的地方,往往隐藏着最大的秘密……
    这是福尔摩斯的办案信条--自然也成了我的座右铭。
    如果我是凶手,我会选择在这条羊肠小径的拐角处下手。那里,因为光线无法透过而形成的天然阴影,将是最好的藏身之处。
    在那个暗角处,有一大滩软泥,昨晚八、九点间突然下过一场雷阵雨,这里本是最容易留下脚印的地方,不过凶手似乎非常的幸运。这里是附近居民出入必经之处,即使留下脚印,势必也被破坏地一干二净。而现在呈现在我眼前的,正是一块被踩得乱七八糟的泥地。
    我没有放大镜,细致的线索必须靠肉眼来分辨,这不是件轻松的活儿,不过,我相信我的眼睛。
    烟蒂……碎纸片……破塑料……如果细心检查,你会发现原来身边不起眼的地方竟有如此丰富的出产。没有收过专业刑侦训练的我,当然不知道应该做何取舍。在我看来,这些东西都有可能和凶手有关。于是,我竟一股脑儿的把所有可疑的“物证”放入了事先准备的塑料袋中。如果当时有旁观者的话,一定会以为我是个拾荒者了。
    不得不诅咒火辣辣的烈日,忙了没多久,全身已是汗如泉涌,一发不可收拾了。我还担心滴在地上的汗珠会在不经意间破坏了细微的线索,忙不迭擦着满头的大汗,样子是狼狈不堪。
    不知不觉,我的搜查已近尾声,拐角一带所有乱七八糟的杂物都被我拾了个干净。看来,即使无法从中找出关于凶手的蛛丝马迹,也总算做了件“好事”。当我千辛万苦地站起身时,衣服已经湿透,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眼见午日当空,这才省起该到吃饭的时间了。一早被人打扰,早餐自然是粒米未进,而午餐看来也是难有着落了。看来侦探也不是个好玩的职业,别看那些名家笔下的神探各个无所不能,但他们到底也是血肉之躯,也有吃喝拉撒众多的俗事,难保没有一文钱憋倒英雄汉的窘境。比方说我,口袋了除去回程的车钱便一无所有,看来还真得饿着肚子跑路了。
    我摇头为自己的楣运而叹息,一手拎着个装满垃圾的袋子,自怨自哀地往出口走去。
    不料刚出道口,迎面正巧过来一人,与我撞在了一起。我倒还好,而那人却一个踉跄躺倒在了地上。
“对不起!”我忙连声道歉,伸手想拉那人起来。
    “噢,该说对不起的是我……”那人也很客气,丝毫没有怪罪我的意思。可当我们的目光终于相遇,却无不露出惊异的神色。
    “苏牧!”我脱口叫道,“你怎么在这里!”
    “那你呢……”苏牧借我的臂力站起身来,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周一,你到这儿来干嘛?咦……还拎着这么一个袋子?”
    “没、没事。”我慌忙把袋子藏在了身后,我可不想让人以为我是专门出来捡垃圾的。“你还没跟我说呢,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不一直在闭门写剧本吗?”我反问道,试图转移他的视线。
    苏牧果然没再追问。“我是来找人的。”他说道,“我把舞台设计稿交给了附近一家电脑工作室,让他们做个效果出来,但事情好像遇到了一点麻烦,所以我只能亲自上门去商讨了。”
    “事情解决了吗?”
    “解决了,我正打算回去拿车呢。”
    “拿车?”
    “是啊,这里附近只有一个停车场,还得自己跑些路才能到哩。”说着,苏牧又瞄了瞄我身后的塑料袋,“周一,你又是怎么回事?那个袋子……”
    “有什么奇怪吗?”
    “不,当然不是……可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那里面好像尽是些垃圾,你为什么……”
    “我……”话为出口,我的肚子却不争气地抢先叫了起来。在这人少车稀的晌午,这特别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苏牧先是一脸惊疑,继而便哈哈大笑起来,也许他长这么大,还从没听过如此别致的“腹鸣”声了。
    “笑……你还笑,”我满脸涨得通红,“不就是个物资短缺的警报么,有什么希奇的。”
    苏牧笑得更厉害了,“好了,周一,你的难处我已经明白,你就不必掩饰了。正好,我也不高兴回家再做饭了,我们就在这附近找一家饭馆打发一顿午餐吧。”
    “真的!”我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有如此好的福气,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中饭总算是有了着落。
这顿午餐是我吃得最香的一次。肚子饿时,即便是糟糠入肚也当它如龙肝凤髓,大米馍馍般香甜,而我正是属于这种情况了。
    想起自己刚从一条死过人的死亡之路上走来,心中大发感慨。终究还是活着好,死人虽然不再忍饥挨饿,但也无法享受那无穷的美食了。那凶手果然是害人不浅,享受美食的权利岂可轻易夺去?我紧紧攥着手中的塑料,就如死死卡住了那杀人恶魔的脖子。破案的关键倘若不在死亡预约上,便是在这袋子之中了。
作者: 罗宾    时间: 2004-8-17 22:23
标题: 回复: [原创]周一探案之“午夜凶铃”篇——死亡预约(连载中)
(五)
    在苏牧的款待下,我美美地蹭了一顿白饭。直到酒足饭饱,这才与苏牧道别,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一进家门,我便把袋中的杂物全部倒在了书桌上。反正我房间原本便是杂乱无章,多添些垃圾倒也无妨。可接下来的工作便艰苦得很了,我得对所有可疑的物品一件一件地分析检验,从中寻找出可能与凶手有关的线索。
    幸好我是个很有耐心和毅力的人,端坐桌前,我一如鉴识科的工作人员,仔仔细细地检查起袋中的可疑物件来。这一坐便是两三个小时,可我丝毫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以至于吴清元前来找我时,我竟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喂!周一!你在搞什么东西!”吴清元一见我满桌的“证物”,立刻忍不住叫了起来。
我不知他何时来到我身后的,对于他突如其来的惊诧,我自然也吓了一跳,手一颤,一片破碎的瓦砾落在了地上。
    “幸好我没有心脏病,不然这里又是一条命案。”待看清来人的身份,我不由狠狠地瞪着他,拉长了脸。
    “别拉着个脸,我可是好心来看你。”吴清元弯腰拾起了瓦砾,微笑道,“中午在倪警长那儿吃的午饭,回来时却不见你踪影。那段时间你上哪儿去了?别告诉我你就为了寻找这些破铜烂铁而在太阳底下晒了老半天。”
    “被你说对了,我到钱宇声遇害现场逛了一圈,原本是想找些什么遗留线索,结果可疑的东西一找一大堆,只好拿回来慢慢检查了。”我漫不经心地说道。
    “可疑的东西?”吴清元玩弄着手中的瓦砾,“这玩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我在上面发现了一点红色的东西。”
    “红色的东西……开什么玩笑,那是漆啊,安顺路那边有不少施工项目,一些破瓦砾上沾上这些东西也不足为奇。”
    “是啊,一开始在太阳底下晒昏了头,把它看成血了。”
    “服了你,”吴清元随手把手中的东西扔进了墙角的畚箕,“人家是被勒死的,又没听说有多大的反抗,能出血也是少见——哎?这张纸又是什么?”
    “别乱动!”我忙喝止,“这是发票,上面说不定有凶手的指纹,而且根据商店线索,也许能查到凶手的相貌和行踪。”
    “真的吗,让我看看上面写了什么。唔……华联超市,孕妇婴儿奶粉……嘘嘘乐尿布……我说周一,你该不会真以为这是凶手留下的东西吧。”
    “啊?上面只写着这些东西吗?那就帮我把它扔了。”
    吴清元回头看了看快被堆满的畚箕,竟觉得有些难以下手了。“拜托……现在你需要的是去倒垃圾而不是继续添乱。”他说道。
    “那就帮我倒一下吧。”我继续关注着我的“物证”,头也不回地说道。
    “瞧你这态度……”吴清元颇有些无奈,“喂,你别看那张皱巴巴的扑克牌了,还有,那枚一角钱硬币应该是别人不小心掉的,无论你想收藏还是交公我都不反对,只要你别幻想着在上面的烂泥巴里找到凶手的DNA。”
    “唉……我知道这些事情很无聊,不过你别打击我一丝小小的奢望行不行?”我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不耐烦地对吴清元说道。
    “不过你纯粹是在浪费时间,你到现在好像什么都没发现。”
    “那可未必,”我微笑道,“有趣的发现还是有一点的。”说着,我从一边掏出了一块被晒干的泥巴。“大致呈锥台形,似乎有些不规则但还是有规律可循,这样的泥巴还找到几块,我想这有些不同寻常。”
    “你为何不感谢大自然的造化?”
    “那不可能,”我又换了块泥块,摊在了吴清元面前,“注意那个边角,完美的弧度,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还没达到这种水平。”
    “或许是小孩子的把戏。”
    “有这可能,不过我更希望那是凶手遗留下来的证据。”
    “哦?那你认为这和凶手有什么关联?”
    “还不知道……”我狡黠地一笑,“不过这些东西我先存着,说不定会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唉,随你的便吧……”吴清元望了这些泥巴几眼,转而把还握在手中捏成一团发票,稳稳地扔进了畚箕里。“好吧,先别管这些垃圾了,我还不知道你今天的午餐是怎么解决的?如果肚子饿的话,我这儿还有从倪警长那儿带回的冷饭残羹。”
    “不必了,今天的午餐有人请客。”我美滋滋地说道。
    “不可能。”
    “你一定不会想到我今天碰见了谁——你的老同学苏牧。”望见吴清元吃惊的神情,我很是得意。
    “苏牧?他到那儿去干嘛?”
    “去找一个电脑工作室。嘿,知道他请我吃什么吗?正宗的意大利套餐!”
    “你倒交上了好运气,”吴清元哑然失笑,“我敢打赌这顿午餐一定是你厚着脸皮讹来的。”
    “别瞎说,那是他自愿邀请的——真要说讹人的话,我不过在吃饭是给他提了个小小的要求。”
    “要求?”
    “我希望他在发喜筵请帖时,算上我一份,这样我就能堂而皇之地去蹭饭了。”
    “啊?你……唉,你脸皮还真是厚呢。”吴清元象是头一回认识我一般打量着我,颇似无奈。
    我也不以为忤,毫不相让地与他对望着。
    “喂,干嘛这么盯着我看。”终于,吴清元忍不住问道。
    “没事儿,只是想瞧瞧你最近有没有桃花运,我何时才能吃到你的喜酒呢?”我笑道。
    吴清元连连摆手,“你就别指望我了,这种事情八字都没一撇,何况我是个偏向于自由的单身贵族哩!”
    “别谦虚了,我都听苏牧说了,你在大学时也是交过女朋友的。”我步步紧逼道,“看来还是有经验之人呢。”
    吴清元在这方面的问题上似乎显得格外腼腆,竟然有些手足无措,干脆低头不语了。
    我岂能放过这玩笑机会,又继续逗道:“哎?你现在怎么样了,有希望吗?”
    “早……早已经分手了……”吴清元竟背过了身去,语次也有些含糊起来。也许他不想让我见到他失意的样子吧。
作者: 罗宾    时间: 2004-8-18 1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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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分清楚玩笑要适可而止的道理,他既然不愿多谈,我也就不再提起,莞尔一笑,忙转变了话题:“好吧,吴清元,还是谈谈正事吧。倪警长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别提了,”吴清元一脸懊恼,“什么监控录像,画面是黑白的不说,图像也模糊不清,看了几十遍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那你呢?有没有解开那份死亡预约?”
    “也不知是不是,我怀疑其中提到的‘地狱使者’可能与希腊神话中的引渡者卡戎有关,那家伙是接引亡灵的黄泉摆渡者。”
    “不太像……”沉吟片刻,吴清元断然否定道,“如果仅是亡灵还好说,但预约中好像还提到了‘恶畜’、‘英雄’、‘神明’,那个叫卡戎的有这样的权力吗?”
    “听你这么一说也有些道理,”我也陷入了沉思,“那地狱的使者究竟是谁呢……”
    “周一,你思考了大半天只想了这一个问题吗?”吴清元又道,“那份预约可不止一个疑点呢。”
    “噢,我还试解了那个奇怪的署名。”
    “XV·XCV?”
    “是的,那应该是罗马数字,解出来是……15·95……很奇怪是不是?”我迟疑道,“我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15·95……言之有理啊,也许你应该相信自己的大脑。”吴清元鼓励道。
    “可这没有任何意义啊。”
    “那或许是因为你还没有彻底把正篇死亡预约融会贯通吧。”
    “这么肯定?好像你已经解出谜底似的。”
    “不,我只是信任你罢了,”吴清元不怀好意地笑道,“听说傻子的直觉通常是很灵验的。”
    “你……”我气得一时语塞,明白他是在报复我先前的言行了。
    和吴清元玩笑打闹我早已经习惯,房间里不觉充满了笑语欢声,死亡预约的恐怖早被抛诸脑后了。
    虽然,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深深陷入了这个诡异的案件,但我的生活却不会因此而被打乱。饭照样吃,觉照常睡,玩笑照常开,日子……当然也是照常过了。
    又过了两天,转眼又到了周六。就在一星期前,赵祥在晚上丧了命。如今已是七天过去,可案情依旧是毫无头绪。
    昨晚吴清元突然跑来,说他房间的水电线路出了一点问题,在问题查明之前,他只好暂住在我这儿。虽然房间是小了点,但两个人总算还可以凑合,谁叫我摊上了这么一个朋友呢?
    这天雨下得挺大,从凌晨一直下到晌午才停。不过任凭暴雨还是冰雹,对我的工作是没有任何影响的。
    吴清元吃过午饭便出去忙他自己的事情了。我独自一人留在房里,享受着雨后的凉意。这是很难得的,一会儿太阳晒得久了,水银柱又该不知疲倦地往上升了。
    所谓劳逸结合,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我总会在双休日给自己放个假。事实上,我原本就没有多少工作,象我这种没有名气的小角色,是不必为约稿之类的事情头痛的--虽然我情愿能自己能够头痛。
    这当然是个奢侈的愿望,不过,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个愿望很快就会成为现实。
    躺在床上,泡上一杯咖啡听着音乐,是我最喜爱的享受方式。近来发生了不少怪异的事情,我的写作计划也稍稍有些耽搁,为了使自己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我特意播放了几首萨克斯的独奏,这种乐器很容易营造一个宽松的气氛。
    我在音乐声中逐渐放松下来,指节忍不住随着乐曲扣打起节拍,整个人完全沉浸在萨克斯的氛围中了。
    就这样,我迷迷糊糊地困了个午觉突然,当我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正要起身,电话铃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在原本惬意的空间里,扰人的铃声显得格外刺耳。
    虽然不知道这个电话时谁打来的,但我希望来电的是吴清元或苏牧,因为倪警长不会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而除那三人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有谁回来打搅了。
    “喂?我是周一,请问您是哪位?”提起听筒,我还是显得很客气,在礼数上我是从来不缺的。
    “周一,是我,我正要找你……”电话里传来一个有些沙哑而浑厚的声音。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那不是不哭不笑冷若冰山面无表情倔强顽固的倪警长是谁?
    虽然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预言会一语中的,但我却不这么认为,至少在这件事上,我希望自己的料想全部落空。
    可是,既定的事实终究无法改变,就算我有千万个不愿意,倪警长还是把我最不愿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我默然承受,心里倍受煎熬。
    “哎?周一,刚才是谁的电话。”就在我挂下听筒之时,吴清元刚好回来。
    “除了那个姓倪的还有谁?”
    “又怎么了”吴清元一听这个名字,立刻便有些不安。
    “只怕你刚回来便又要出门了,”我说道,“死亡预约的第三起命案终于发生了。”
    “第三起?死者是……”
    “他姓孙……”
    ………………
作者: 罗宾    时间: 2004-8-18 1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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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当我们赶到现场,刑警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
    如果说上回只是在案发现场的门口徘徊,这次可说是生平头一次进入了真正的现场。倪警长似乎一直在等我们,他脸色肃穆,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能令他动心。
    尸体已经被搬走,白线勾勒的轮廓触目惊心,死者似乎经历了一番极为痛苦的挣扎。房间里有股消毒水的味道,几个警察正在大厅里喷洒着不明的液体。大厅很干净,布置得简洁明朗,如果不是听闻门口悲怆的哭泣声,谁也不会想到这里是又一个凶杀现场。
    哭泣的应该是死者的妻子,她脸色苍白,写满了憔悴。妻子的身边站着个女孩,正是刚上小学的年纪。可怜的孩子紧紧依偎在母亲身旁,双眼失神地望着这一切。突然经历这样的变故,一定会给这个涉世未深的女孩留下难以弥补的伤痛。她是否还会天真无邪地欢笑?我的心格外沉重。
    “毒杀?”我试探着问道。
    倪警长点了点头,目光始终凝视在那个女孩身上。
    “又是那个地狱使者的杰作么?”我恨恨道,“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那家伙真不是个东西!”
    “唔……也许吧……”吴清元默然道。
    “这是他们在今天早上收到的,”倪警长递给我一封信,“我昨天刚命人到邮局联系,一旦发现署名为X·X的信便立刻截下,但是……这封信好像正巧避过了法眼。”
    我接过信,又是那熟悉而罪恶的字迹:
    中山路53号305室孙永明先生收
    斜土路112弄24号X·X致
    “孙永明……你认识吗?”我小声问身边的吴清元。
    “是的。”他点了点头,“我想那位夫人应该还对我有点印象吧。”
    我望向了死者的妻子,她正随倪警长来到我们跟前。
    那个悲哀的妻子对着吴清元端详了好一会,眼中露出明朗的神色。“想起来了,”她说,“他好像是在老家的时候,到居委来调研的那个很热心的小伙子。”
    “你们两个都认识,这可真是再好不过了,”倪警长说道,“现在能否清你们想一下,孙先生有没有什么仇人,或者之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两人都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孙永明的妻子先想起了什么。“警察先生,”她淡然道,“几天前我先生接过一个奇怪的电话。”
    “电话!”我和倪警长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我们随即互望一眼,又颇为默契地移过头去。
    那位可怜的妻子对我们过激的反应并未留意,突发的变故已经把她的敏感神经降低到了最低点。“那真是个奇怪的电话,”她继续说道,“好像是半夜打来的,那天我也是在半梦半醒之间,也没听见我先生说过什么话,只知道挂电话时他的脸色很苍白。我问他是谁打来的,他说……他说那只是个无聊的骚扰电话罢了。”
    一贯的手法,我心中暗道,那个变态的杀手究竟要将恐怖进行的什么时候!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吗?比如仇人或者与谁发生过什么不愉快?”倪警长对那个电话并不关心--这本是意料中的事情,他更关心的,是打开案件的突破口。
    “仇人……孙永明先生虽然脾气暴躁,容易冲撞人,但事后总会亲自去道歉,所以真要说有什么仇人,也不大可能。”吴清元说道。
    “是,没错,”望着倪警长询问的眼神,死者的妻子给了肯定的答案,“我先生是财贸方面的主管,经常要处理一些歉贷方面的纠纷,也许这方面--我只是个人的猜测--你们可以察一下吧。”
    “噢,会的。”倪警长在记事本上记下了这一条线索。
    我没多加留意他们后面的谈话,而是从信封里抽出了那张暗红色的邀请函。果然不出我所料,虽然开首几句依旧一样,中间又有了小小的变动,它是这样写的:
   
    我是来自地狱的使者,为阁下送来Acheron之王的神谕,与您定下死亡的预约。
    愚蠢的人啊,你永远无法遏制我的脚步。
    无论是英雄还是神明,无论是恶畜还是魂灵,都要听从我的指引。
    死亡的游戏正在进行,结束之日尚且无期。
    拉契……
    冥府之门已为您而开启,伴随着子夜的钟声,我将恭候您的到来。
                                                   您忠实的
                                                   XV·XCV
    “拉契……什么意思?”吴清元不知何时凑了过来。
    “你不是自夸《福尔摩斯探案集》倒背如流么?”我反问道,“怎么连这个词都没有印象?”
    “你是说‘拉契’吗?让我想想,唔……在哪篇故事里出现的?”
    “《血字研究》,那可是柯南道尔的开山之作!”我解释道,“‘拉契’是凶手留在墙上的血字,虽然很象一个女人的名字,实则是德文单词‘RACHE’,简单来说,就是‘复仇’……看来这回我们那位可爱的使者先生终于说出了他的动机。”
    “只怕是颗烟雾弹吧。”倪警长冷冷道,“目前已经死了三个人,但他们似乎并没与人结下什么深仇大恨。”
    “恰恰相反,已经得罪人而不自知才是最危险的,那三个人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共同经历。”
    “可是,我们怎么解释他杀人的顺序?”吴清元提醒道,“按目前的情况来看,基本可以断定是百家姓连续杀人了。赵祥、钱宇生、孙永明……接下来,应该轮到姓李的吧。所以这还是一场变态的杀人游戏吧。”
    “总之,大家可以保留各自的意见。”倪警长说道,“我仍坚持自己的看法,凶手一定是曾住在112弄的人,不然他不可能对被害人的生活习惯把握得如此清楚,何况三个死者都曾住在同一个里弄--这绝对不是巧合!”
作者: 罗宾    时间: 2004-8-20 13:34
标题: 回复: [原创]周一探案之“午夜凶铃”篇——死亡预约(连载中)
“生活习惯?这次凶手又是怎么下手的?”我问道。
    “他把毒涂在了门铃上。”倪警长说道,“就这么简单。”
    “门铃?”
    “是的,今天是星期六,据了解,王永明一周上六天班,但在周六可以早一点下班。由于家里人都休息,他总会按门铃等待家人的迎接。”倪警长木无表情地说道,“客厅里总是放着几个洗净的苹果,孙永明一回家就会随手拿起一个吃--他一向都是这样--这些习惯在今天都成了他致命的痛脚。”
    “在门铃上沾上了毒,又随着苹果吞入肚中,完全都是死者自入网中,凶手便可以借此逍遥,做出不在场证明了。高啊!”我嘿然一笑,“血的教训……”
    “血的教训?”吴清元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呢?”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手!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以前读书的时候,学校要如此重视个人卫生了,那可是一条人命!”
    “扯远了……”吴清元实在没有开玩笑的兴致。
    我没理他,又环视了一下大厅,只见消毒的工作刚刚完成。不可否认,毒杀的案件总是挺难处理的,且不说手法较为隐蔽,便是事后的清理安全工作也颇费苦心。倘若不是死者进屋后只在大厅里活动过,只怕整个房子都得进行消毒。
    赵祥是被尾随刺杀,钱宇生是被勒杀,而孙永明却是被毒杀,如果不是有那个午夜凶铃和死亡预约的话,谁也不会把这三起手法完全不同的案件联系在一起的。看来,凶手似乎并不担心别人知道他的所作所为。那么他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呢?想在报纸上露个脸吗?还是真如他自己所言意欲复仇?或者……他仅仅是个精神不正常的变态者?他的手法干净利落,又对被害人十分了解,显然是经过长时间的预谋,看来,对手真是不简单了。
    “倪队长,”我突然省起一个问题,“凶手用的是什么毒?”
    “这个还有待检验,粗步判断是毒鼠强一类的毒药。”
    “是么……”我知道这条线索又断了。虽然毒鼠强不允许买卖,但如果有心,在一些偏僻地方的小贩手里还是不难搞到这种东西的。若是如此,人海茫茫,上哪儿去找卖药的小贩去了解凶手的样貌呢?
    “那……有没有人见过什么可疑人物?”我又问。
    “这幢楼出了大门便是马路,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谁会注意这个呢?虽然不清楚凶手是什么时候往门上涂的毒药,但如果是上午,还在下雨,那么就更没人会留意到他了。”倪警长说道。
    “看来天时地利都在帮着那个凶手呢,”吴清元笑道,“一起无头案呐。”
    我尚未答话,一名刑警突然从门口跑来,向倪警长耳语了几句,又递给了他一份东西。
    “怎么了?”我忙问道。
    “凶手最近的动作是越来越快了,”他说道,“刚杀了第三个,就打算下手第四个了。”说着,他拿着一封未拆封的信在我面前一晃,“这是刚被邮局截下的,署名为X·X的信件,本来打算明天早上送出。”
    “是姓‘李’吗?”吴清元关切地望着信件。
    “长宁路1222弄41号201室 李效军先生收,斜土路112弄3号 X·X致……”倪警长缓缓地念道,这些词句用他沙哑的声音念出来,更显得阴寒。
    “长宁路!和我在一条街上哩!”我有些吃惊,“凶手真要在那里下手吗?”
    “不管怎么样,这是个好消息,我打算在那里布置警力监控,并派人直接到李效军家里卧底。我一定要让那个死亡预约在这里打住!”倪警长象是下定了决心,一拳击在墙壁上,直震得人心中一颤。
    “吴清元先生,”倪警长又道,“这里的工作也差不多了,你现在可不可以跟我们一起去见李效军?你们之间可能还有印象,说起话来也方便一点。”
    “没问题。”吴清元一口答应。
    “那晚饭怎么办呢……”我咕哝道。
    “你说什么?”
    “没……没事。”我可不愿被倪警长在吃饭问题上耻笑,现在提出这样的要求无疑是很没面子的。
    倪警长布置了一些人继续善后,而后便带着一个助手和我们一同上路了。
    出了楼,才发现放晴一个下午的老天爷突然又下起雨来。我心中暗暗叫苦,急走几步,脚一滑,竟踏在了人行道绿化带上的泥土里。待到将脚拔出时,鞋底早已经沾了一滩重泥了。
    我急忙抖了抖脚,妄图把泥巴清理干净,可就在此刻,我忽然怔怔地愣在了那儿,若不是吴清元拉着我走,只怕早就被倪警长他们给落下了。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当时看见了什么,那是一块烂泥,一块奇怪的,锥台形的烂泥……
    …………
    当我们赶到李效军的住处,已是标准的晚餐时间了,不过幸好他与我同住在一条路上,要回家的话还不算太远。
    那里是一处整齐的公房,我们很容易就找到了李效军的住处。只是,枉费倪警长敲门许久,还是没有人来开门。
    “会不会已经出事了?”我担心地说道。
    “不可能,按正常顺序,信还没送到,那家伙应该死不了。”倪警长肯定地说,“刚才过来的时候,我观察过窗户,房里似乎没有开灯,也许他不在家吧。”
    “今天是星期六啊!难道他要加班?”我疑惑道。
    “正因为是星期六他才可能不在家啊。”吴清元无可奈何地说道,“以前就我了解,李效军是出了名的放荡不羁,最爱去夜总会、KTV一类的地方混。难得有个周末,彻夜不归才是最正常的。”
    “唉,这种人……死到临头了还有这份心情,”倪警长有些焦躁起来,“没办法了,小张!”他对身边的助手命令道,“让魏裕昌他们布置一下这里的警戒,暗中注意李效军的住所,再叫丁一飞几个想办法把这位太岁爷找出来,好好保护。然后你到这里居委来找我,我去调查一下这小子的所有资料,希望有手机可以和他联系上。”
    “是,”小张答得干净利落,随即便一阵风似的去了。
    “那我们呢?”我问,“我们怎么办?”
    “你们……”倪警长望了我和吴清元一眼,“回去吧,”他说,“今天辛苦了,回去吃饭吧。”
    我有种利用完后被抛弃的感觉。也罢,我从不指望这位一丝不苟的倪警长会请客吃饭。只是就这么把我们莫名其妙地呼来喝去,却没有丝毫报酬,总显得有些小气。真是不幸,谁叫我们摊上了这件倒霉事呢?
于是,在这个雨夜,我只得和吴清元在杂货店里买了两包方便面充饥。边吃还在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这个连续杀人的恶魔现在何处?他也在吃方便面吗?
    不,那不可能。我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死神,是不需要吃东西的……
作者: 罗宾    时间: 2004-8-20 1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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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在死亡预约的阴影下,又过了四天。
    这四天过得很平静,我们没有收到李效军死亡的讯息。不过,虽然未曾见过李效军的尸首,但也没能见到他本人。
    至今仍然独身的李效军是个浪荡公子,他的同事无不对他敬而远之。所以,他的确切行踪自周五下班后便一切成谜。
    这么一个吃喝嫖赌无所不为的人,家里穷得叮当响是肯定的,可是他竟然连个手机也没有未免有些不可思议。
    但这是事实。
    这个独身浪子也有自己的心眼。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大老板,为了不让别人轻易找他,为了多留些“自由空间”,他也就懒得去操那份心了。不过他的省心可害苦了倪警长一行,任他们东找西寻,愣是不见李效军的踪影,唯一的收获是,他们意外地端掉了几个不法窝点。看来,就算无法破得此案,倪警长也有了将功折过的筹码。
    更令人担心的事情还在后面,双休日难见踪影也就罢了,可偏偏星期一他也没去上班。这可急怀了负责该案的警察同志。依照凶手原来的计划,那封死亡预约的邀请函应该在上周日送达,那也就是说,周日开始,李效军随时都有被杀的可能。星期一他既然没有去上班,这是否也就意味着,他已经……
    今天是周三,李效军依然没有出现。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倪警长他们仍在不断地忙碌着。而此时此刻,我却在帮吴清元整理着文件。
    他家的水电总算正常了,当他欣喜地跑来告诉我这个好消息,我长长地松了口气。自上星期六以来,他一直和我吃住在一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直把我家当成了他自己的安乐窝。可是两个人拥挤在如此狭小的房间里,却不是件舒服的事情。
    下午吃过饭,我便到他家小坐。正巧碰见他正在整理满满一桌的文件和书籍。我当仁不让地帮上了忙。
    “这些天好平静啊。”他把一摞书放上书架,挺了挺弯得酸痛的腰,“一连几天没有凶杀的消息了,你说凶手是不是觉得警方追太紧,所以放弃了呢?”
    “不可能,”我翻看着手中的文件,断然道,“李效军至今还下落不明呢。凶手不是个轻易就会放弃的人,在他被抓住以前,这场死亡的游戏是不会终止的。还记得那份邀请函么?这是死神的约会……”
    “说到邀请函,你究竟有没有什么头绪?”吴清元问道,“如果真能解出凶手的名字,对破案可是很有帮助的。”
    “我知道,我怀疑那个摆在署名位置上的罗马数字是破译的钥匙。15·95……应该是要我从某个单词中提出相应的字母,然后再构成新的组合吧。”
    “不错,很有见地。”吴清元鼓励道,“那么现在只要找到那个关键的单词就行了。”
    “可是……我已经试过了,不论是冥王哈德斯还是引渡者卡戎,他们的名字都无法匹配。”
    “为什么?”
    “理由很多,最明显的一个莫过于字母的个数,比如哈德斯,H-a-d-e-s,一共才5个字母,一个数字对应一个字母的话,‘9’根本派不上用场。”
    “是啊,真后悔没有看看第四封给李效军的邀请函,上面也许另有什么讯息。”吴清元懊恼地说道。
    “没有这个必要。虽然每次都有小小的改动,但有几句话是固定不变的,要想解谜,只要从这些词句中入手就行了。”
    “固定不变?你是指……”
    “这几句我都记下来了。”说着,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字条,“我随身带着,一有灵感就拿出来对照
    “让我瞧瞧,”吴清元接过字条,大声念了出来,“我是来自地狱的使者,为阁下送来Acheron之王的神谕,与您定下死亡的预约。愚蠢的人啊,你永远无法遏制我的脚步。无论是英雄还是神明,无论是恶畜还是魂灵,都要听从我的指引。啊,冥府之门已为您而开启,伴随着子夜的钟声,我将恭候您的到来--这好像都是第一封邀请函的内容。”
    “没错,”我拿回了字条,“解谜只需要这些东西。我必须从这些词句中总结出一个单词。”
    “那显然是在说希腊神话中的某个人吧。”吴清元沉吟道,“那会是谁?”
    “我比较在意的是这句话,”我说道,“‘无论是英雄还是神明,无论是恶畜还是魂灵,都要听从我的指引’……究竟是谁拥有这么大的权利呢?”
    “要说权利……最大的莫过于众神之王宙斯了。”
    “早查过了。宙斯,Z-e-u-s,比哈德斯还少一个字母,别指望了。”
    “那除此之外,还有谁可以指引神明呢?”
    “是啊,”我叹道,“我对希腊神话并不是很熟悉,要解这预约实在是有心无力。”
    “别这么灰心……哦,这里好像有个很不错的候选人。”吴清元不知从哪儿翻出了一本《戏剧的起源:希腊神话之子》,兴奋地望着上面一个条目。
    “谁?”我急切地问道。
    “神使--赫尔墨斯。”
    “赫尔墨斯?”
    “你看这里:‘……他引领过天后赫拉、智慧女神雅典娜、爱与美之神阿芙罗狄蒂三位女神去找帕里斯。请他判定谁才是金苹果所言的最美的女神;他经常陪同冥后帕耳塞福出入下界冥土,并护送阴魂前往冥界;他还曾带领英雄海格立斯到冥土去,把守卫冥土大门的三头狗带到人间,而后再将其送回去……”
    “……无论是英雄还是神明,无论是恶畜还是魂灵……”我口中喃喃,惊讶地发现神使的事迹竟与预约上的语句如此吻合!
    “应该是这家伙吧。”
    “错不了!”我兴奋地叫道,“他的名字怎么拼来着?”
    “唔……让我瞧瞧,H-e-r-m-e-s,书上是这么写的。”
    “什么!”我满腔的欢喜立刻落入冰点,“H-e-r-m-e-s,你确定没错吗?只有六个字母!”
    “如果不信的话你自己看。”吴清元把书摊在了我面前。
    “这……这不可能……预约上所说的应该是指赫尔墨斯没错!”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难道先前的推测都错了吗?XV·XCV……难道不是指15·95吗?”
    “别心急,周一。”吴清元安慰道,“再仔细想想吧,相信自己,我想你已经很接近真相了,也许……只差最后一个弯了吧。”
    “但愿如此,”我收起了字条,“可是,就算解开凶手的名字又怎样?只怕天下间同名同姓的可不少哩。何况,凶手究竟是出于什么动机也无人知晓。”
    “动机么……大概只有他本人最清楚了。”
    “是啊,如果真是复仇,赵祥、钱宇生、孙永明还有李效军究竟得罪了他什么?我真想看看那家伙脑袋里放着怎样的回忆。”
    “回忆……”吴清元放书的手稍稍一顿,“回忆能看吗?别痴心妄想了,那可是看不着,听不见,也永远无法触摸的东西。”
    “那可未必……”我笑着拿过吴清元放在桌上的相册,“谁说回忆不能看,这里头装的就是你的回忆吧。”
    “嘿!相册可是属于个人隐私范畴的,被乱动!”我才翻了几页,吴清元便一把夺回了自己的相册。
    “我不过随便看看么。”我委屈地说道。
    “哼,上次给你看一张小时候的照片,就被笑话了一个星期,这回……打死我也不给你。”
    “真能记仇啊,”我淡然一笑,“对了,吴清元,那个……只是巧合吧。”
    “巧合?你是说赵钱孙李的杀人顺序吗?”
    “呃……我……就算是吧。”
    “我看不象,绝对是有意为之。”
    “我想也是……”言毕,我闭上了眼睛,让大脑静静地理一理纷乱的思绪。
    吴清元知道我的习惯,他继续理着自己的东西,不再打扰。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睁开了眼睛。
    “吴清元,”我问,“你说……李效军还活着吗?”
    “这么多天都找不到他,怕是死了吧……”吴清元黯然一叹,双手依旧整理这身边的文件。
    怕是死了……
    谁也不会想到,这句话竟然一语成谶。
    …………
作者: 罗宾    时间: 2004-8-20 13:44
标题: 回复: [原创]周一探案之“午夜凶铃”篇——死亡预约(连载中)
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周六。
    这天凌晨,人们终于找到了李效军。
    只是,当时的他已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一具……漂浮在苏州河上的浮尸……
    我最先是在电视上得知这个消息的。看午间新闻的时候我正在泡面。当“李效军”这个名字从屏幕上传来,我愣住了。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可是,我多么希望这不会是现实!
    倪警长是下午来的电话。原本就冷若冰山的他显得更为沉默,不可否认,他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他找吴清元确认了一些事情,随即便挂了。在几句简单的问答中,我实在没能掌握更多的信息。
    俗话说“尸沉七日随水漂”,只因尸体在水中有个腐化的时间段。一般而言,尸体从沉入河底到腐败上浮,大约在六至十天之间。李效军原本应该在上周日接到“死亡预约”的,那么依照尸体被发现的时间来推算,他应该是在周日遇害的--因为他周一没有去上班。警方显然也支持这个观点。不管怎么说,即使精明的法医,面对一具被水泡得浮肿的尸体也是难以确认确切的死亡时间。有一至两天的误差也不足为奇。
    我从倪警长口中了解到,李效军是在被人击晕后,紧缚双足再沉入水中。他们在死者后脑发现有钝器击打的痕迹。
    从刺杀、窒息、下毒到溺水,那位地狱使者的作案手法是越来越残忍了,简直令人作呕。
    四个被害者无一不是斜土路112弄的旧日住户,我敢肯定那绝对不是巧合,凶手和112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噩梦正在蔓延,而且,这只是开始……
    一天不能解开死亡预约之谜,这场死亡的游戏便要无限止地继续。
    如果说对于赵祥的死是意外,钱宇生是惊诧,孙永明是心悸,那么对于李效军则是意料之中的麻木了。
这一夜,我失眠了。
    我是个习惯晚睡的人。今天虽然早早就熄了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晚风透过虚掩的窗户,送来些许凉意,大脑反而愈加清醒起来。
    总以为像开膛手杰克一类的连续杀人魔,总是出现在历史最阴暗的角落,他们透着血腥、暴力与疯狂。可是,死亡预约的故事竟然就发生在我身边。而那幕后的黑手在一起起命案中显得如此大度和从容。他似乎对大局了如指掌,一切都依着他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窗外忽然传来沙沙的细雨声。阵阵凉风掺杂着雨水飘入了我的房间,打湿了窗台边上的书桌。
    眼见书桌上的纸稿竟已被雨水打湿,我忙起身关上了窗户。
    雨,逐渐大了起来,我不自觉地站在窗口,望着这个夜雨的世界。从这里向外眺望,恰可见苏州河的大堤。而李效军的尸体正是在这条河上被发现的。
    铃………
    电话蓦然响起。
    我一怔,这么晚了还有谁给我来电?又望了一眼窗外的苏州河堤,心中涌起不祥的感觉。
    铃………
    电话铃声催得很急,可颤栗的手迟迟不敢将听筒提起。
    铃………
    又是一声急促的铃声,我咽了口口水,毅然提起了听筒。
    “喂!”我大声叫道,“找谁!”
    “我是来自地狱的使者……已和你定下死亡的预约……”一个嘶哑而恐怖的声音,在黑夜里回荡。
    尽管事先已有心理准备,但我还是觉得自己脊骨生寒。我很想立刻把电话挂掉,但全身的肌肉仿佛不听我的指挥似的,在接到那死亡诅咒的一霎那,就已经僵在了那里。
    “你……你到底是谁!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我对着听筒大吼起来,可吼声中却掩不住内心的恐惧。
    “别忘了我们的约会,您是第五个……”
    第五个?
    我这才省起自己姓周,正是百家姓上第五个姓氏。
    我的心脏怦怦地跳动着,就在这时,听筒另一端隐约传来旧式台钟报时的钟响。
    深沉的钟声每一下都重重地敲在我的心头,那来自地狱的恶魔在钟声里狂笑着。凄厉的笑声充满了恐怖与无尽的怨愤。
    当钟敲到最后一下,恶魔的笑声夜嘎然而止,化为沉默的忙音。我看了看表,秒针刚好划过最后一道弧线。
    子夜,零点、,零分,零秒……
    终于轮到我了!?
作者: 罗宾    时间: 2004-9-6 1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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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这个夜晚难以入眠。
    窗外骤雨倾盆,犀利的雨点狠狠地抽打在我的窗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雨痕。
    我恐惧了,在这午夜凶铃面前,我退缩了。大脑一片空白,只有让自己的身体蜷缩在单薄的被褥中,肆意地颤栗着。我头一次见识到了预约死亡的恐怖。
    周围的一切透着朦胧的诡异,墙上似乎散着青光,户外的风雨声也化作了孤魂野鬼凄厉的呼喊。
    我的房门是从不关的,此刻我却很想把门关上,但是,我的四肢竟然如此僵硬,不能动弹。
我将会怎样的死法?
    大脑中霎时闪过无数的念头。我仿佛见到了自己血肉模糊的身影。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整个空间在扭曲,时空在转变,心灵在麻木。这个世界变得如此失真而现实。
    忽然,迷糊中,楼道的灯亮起,伴随着颤动心弦的沉重脚步,一封暗红色的邀请函从门外飞来,竟稳稳地落在了我的床边。
    好精准的手法!
    我心中惊叹,随即又闪过莫名的绝望。属于我的邀请函,就这么来到?
    我刚想奋力起身,眼前蓦然升起一道烟雾,我顿时感到自己浑身酸软,又瘫倒在床上。这一刻,我已经是个活死人。
    “我是来自地狱的使者……”门外传来那个嘶哑的声音,他正步步向我逼近。
    他戴着一顶帽子,麻痹的我根本无法看清他的面容,抑或那帽子下面原本就没有什么东西,那团黑影,只是戴你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缺口。
    那人在笑,笑得如此狰狞!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自己的命运完全掌握在了别人的手中。
   “你……你是谁!”我大声吼着,“来人!来人啊!”
    “没有用的……”那人阴森森地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冷冷的尖刀,“我已和你定下死亡的预约,一切都已经无从改变……”
    “救……”我想叫喊,但喉咙突然失声,在最关键的时刻,我成了一个哑巴!
    “周一,第五位被死神选中的人,你的存在的确严重干扰着这个有趣的游戏。”那人旁若无人地擦拭着尖刀,刀刃反射着微弱的光线,映出白皙的双手,那是近乎死尸的颜色。“别说我没有遵循游戏的约定,我给了你足够的时间。”他继续说道,“现在,开始我们的仪式吧!”
    我眼睁睁地望着那把刀缓缓地在我面前举起,欲哭无泪。绝望、恐惧在我身上蔓延。
    “……遵守我们的约定……第五位幸运者……”那人狞笑着,尖刀猛然捅向我的心口!
    我喉中发出“嗬嗬”的声响,但再吐不出任何声音。
    鲜血,我清楚感到血红的鲜血从我体内喷涌而出,流下我的胸膛,我的臂膀。
    我渐渐陷入了无尽的黑洞。
    所有的感觉逐渐逝去,难道,这就是死亡?
    我的灵魂与躯壳分离,漂浮在半空,看着自己的躯体躺到在一片血泊之中。
    我紧紧地闭起了眼睛,我再也受不了死亡的痛苦。
    “不!”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叫了出来!
    猛然睁开双眼,却发现,一道耀眼的阳光透入房中。
    是梦?
    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躯体,我很庆幸自己还活着。
    四下环顾,却发现,床单已被汗水浸透……
    ……………
    “什么!你……你接到了那个电话!”吴清元大声叫道。
    当得知自己也成为死亡预约上的一员,我实在无法独自一人承受这无比的压力,稍一定神,我便跑到了吴清元房里商量对策。现在看来,他的反应比我还激动。
    “我该怎么办……”我把脸深深地埋在手里,满是颓唐。就目前而言,那个杀人魔的作案成功率是百分之百,接到那个电话便等于宣判了死刑。
    “那……你接到邀请函了没有?”
    “没有,不过……倪大队长不是通知邮局对署名为X·X的邮件实施拦截吗?最先收到的也不会是我了。”
    “这倒也是,”吴清元说道,“也许他很快就会来找你吧。或者--我们现在就通知他?”
    “唔……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自己也得有个准备。上帝!天知道他会怎样对付我!要知道,我可不想上苏州河泡澡,更不希望被老鼠药给噎死!”
    “我同意,自我的防护当然必不可少,但只有把幕后的黑手揪出来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那不可能,我们手上的线索实在太少,根本……”
    “但你有死亡预约啊!”未等我说完,吴清元便迫不及待地打断道,“解开凶手的名字,我们就有反戈一击的可能!”
    “反戈一击?但解开死亡预约的可能性只有零!”我颓然道,“我所有的推测都已经陷入了死胡同!”
    “别这么悲观,至少我们可以确定,预约中所提到的使者应该是神使赫尔墨斯没错。”
    “那又怎么样?不要告诉我这个幕后黑手是个希腊人,而他的名字正好叫赫尔墨斯!”
    “别激动,被那个电话吓破了胆吗?你平时的冷静上哪儿去了?”吴清元冷笑道。
虽然明知是欲擒故纵,但我还是受不了他那激将的口气,忍不住反驳道:“谁吓破胆了?我不过是对现在的情况做了个全面的估计。”
    “是么?”吴清元正要反讥,却被一阵熟悉的“砸”门声打断了。
    倪警长?
    我立刻猜到了那位不速之客的身份。这个三五大粗的黑面神永远学不会该怎样敲门。
    吴清元不满地开了门。果然,一身警装的倪警长正铁着脸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个小小的公文包。从听到“砸”门声起,我就已经清楚他的来意。
    倪警长大方地在我对面落座,犀利的眼神从未离开过我的身上。也许,在他看来,我已经与死尸无异了吧。
    “我想你已经接到过那个电话了。”他板着脸说道,“所以,我就不用介绍我的来意了吧。”
    “我的信呢?”我也开门见山地说道,“至少我还保留着欣赏邀请函的权利。”
    “昨晚截下的,你本该在今天早上收到。”倪警长从公文包中找出了信,郑重地交到了我手上,“从现在开始,我希望你接受我们警方的全方位保护,同时,我们将对你的住所和附近区域实施监控,如有不便请你多多谅解。”
    “我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我拆开了信封,从中取出暗红色的邀请函,“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放心吧,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我们警方会让这场死亡游戏到此结束。”倪警长说得斩钉截铁,信心十足。
    “哼,李效军那会儿你也这么说……”吴清元不冷不热地插了一句。
    这次倪警长显露出了极佳的素质,竟没有反驳一句。不过,话又说回来,吴清元所言也算是事实,他也没有反驳的余地。
    我没在意那剑弩拨张的紧张气氛,自顾自地翻开了这份寄给我的死亡预约:
   
    我是来自地狱的使者,为阁下送来Acheron之王的神谕,与您定下死亡的预约。
    愚蠢的人啊,你永远无法遏制我的脚步。
    无论是英雄还是神明,无论是恶畜还是魂灵,都要听从我的指引。
    谁能画上安魂曲的休止符?
    谁能明白预约背后的语言?
    世界正在沉沦,人间希望不再。
    啊,冥府之门已为您而开启,伴随着子夜的钟声,我将恭候您的到来。
                                                        您忠实的
                                                        XV·XCV
作者: 罗宾    时间: 2004-9-6 1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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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嚣张了呢。”望着自己的“死亡通知书”,我竟然露出了一丝笑意。那是我接到那个神秘电话后头一次笑。在翻开邀请函的一刹,我终于又拾回了信心。
    置之死地而后生,倪警长已经为我构筑了坚强的后盾,死神的约会我也已经接下,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我原本就没有退路了。何况,在百家姓上,“周”后面便是“吴”,我可不希望自己的挚友吴清元也受到死亡的威胁。
    “你在笑什么?”吴清元的话把我拉回了现实,“难道已经神志失常了?”
    我白了他一眼:“我刚才给自己下了个决心,一定要在那位地狱使者下手前揭开他的真面目!”
    “噢。”吴清元和倪警长对我的豪言壮语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显然是对我并不报以多大的希望。在他们看来,我只要不在被人杀之前自寻短见,便已经足够了。
    “说到凶手的真面目,你有没有什么进展?”倪警长问道,“那个预约背后暗藏的名字……”
    “一团乱麻!”我有些泄气,把自己目前所有的设想都简要地说了一遍。
    “很有道理,在不少地方都和我们局里的专业人员不谋而合。”倪警长沉吟道,“我们也卡在了这里,神使赫尔墨斯和那个罗马数字之间的联系……”
    “咦?罗马数字……”吴清元好象想到了什么,“赫尔墨斯……奇怪?”
    “怎么了?”我忙问道,“有什么奇怪的?”
    “赫尔墨斯是希腊神话中的人物吧,为何偏要和罗马数字联系在一起呢?XV·XCV仅仅就是为了加密15·95这组数字妈?说实话,这与其说是加密,其实还不如说是直接把数字告诉了别人。”
    吴清元的理由听似有些牵强,但仔细想想也不无道理。
    整个房间陷入了沉默。两个星期,四人被杀,而第五个名额又恰恰落在了我头上。没有时间了,我必须找出案件的突破口。觉得自己距离谜底已经很近,只差最后一个弯了。
    “希腊……罗马……神话……数字……”吴清元口中反复喃喃着这几个词,我脑中灵光一现,蓦然把握到了关键。
    “吴清元!”我叫道,“快把上次那本《戏剧的起源--希腊神话之子》给我!哦,对了顺便再来本《牛津英汉综合大辞典》我要查一点东西!”
    “想到什么了吗,周一?”倪警长问道。
    “还不清楚,试试看再说吧,每本书上应该有这方面的材料。”说着,吴清元已经把书递到我手中。
我急切地翻阅着,迫不及待地想要证明自己的推断。
    “有了!”我兴奋地叫道,“一……二……九个!刚好九个字母!”
    “什么?”
    “看这个,M-e-r-c-u-r-i-u-s,墨丘利(Mercurius)!”
    “墨丘利?那是谁?”吴清元不解地望着我。
    “神使啊。”我想当然地说道。
    “神使?那明明是……”
    “明明是赫尔墨斯对吗?这正是出谜者的巧妙之处,一个Acheron就让我们仅仅注意到希腊神话而忽略了其他的东西。罗马数字除了其本身含义之外,又蕴含了一个提示:题中的神话人物不是希腊的,而是罗马的!”我得意地说道,“希腊与罗马神话同根同源,他们的神都有近乎相同的特征,就连其事迹也多有相似之处,所以我们常把希腊、罗马的神话放在一起并称。”
    “真是这样吗?”吴清元问道。“Acheron的解释不是强调[希神]的地狱么?突然又来了个罗马神话……
    “那只是苏牧给我们看的那本词典不全罢了,看看这本,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在[希神]后面,还有个[罗神]呢!同一个神,在希腊和罗马神话中有着不同的神名。例如爱与美之神,在希腊神话中是‘阿芙罗狄蒂’(Aphrodite),而在罗马神话中则被唤昨‘维纳斯’(Venus)。同样的,在希腊神话中神使是赫尔墨斯(Hermes),而在罗马神话中,则是墨丘利(Mercurius)了。”
    “墨丘利,”倪警长念叨着这个名字,“如果把XV·XCV换成数字再取出相应字母的话,15·95就是……”
    “M-U·S-U?”吴清元挠了挠头,“什么东西?”
    “拼音呀。”我怪道。
    “我知道这是拼音,但是……这个名字也太怪了吧。木酥?我还耶稣呢!”
    “这……反正的确有‘木’这个姓吧。”我迟疑道,“要不就是三点水的那个‘沐’,你快想想,有没有这号人?”
    “你们别争了。”倪警长开了金口,“别忘了两个数字中还有一点呢。依照国外的姓氏笔法,应该是名在前,姓在后吧。”
    “那就是前后对调了,S-U-M-U,那么这个名字就是……就是……”吴清元愣住了,也许,他不敢相信已经发生的一切竟然是那个人下的毒手!
    “苏……牧!?”我难以置信地念出了这个名字,“这不可能!不可能!”我大叫着,拼命否定自己的想法。
    “苏牧?苏牧是谁?”倪警长从我们的眼神中看出这个叫“苏牧”的人与我们有很大的关联。
    “他是……”我没敢继续说下去。最后,还是吴清元缓缓地说出了他的来历。吴清元的声音很低,带着迟疑。
    “剧作家?看来……这份邀请函很有可能出自他之手呢。”听完吴清元的叙述,倪警长似乎更肯定了苏牧的嫌疑。
    “什么?”我驳斥道,“我们目前只是凭借只言片语的推测,我们没有证据,别乱给别人下罪名好不好!”
    “冷静点周一,你不会不知道戏剧和希腊罗马神话的关系吧。西方的戏剧正是起源于这些神话。苏牧作为一个小有成就的剧作家,对这些神话当然有一定的研究,那是他必修的基本功课!从谜面的字句到解谜的过程无不是戏剧的思维和语言!”
    “可是……可是……”
    “倪队长的话也不无道理呢。”
    “吴清元!你怎么也……”
    “周一,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你和前面四位死者有着很大的不同。”
    “很大的不同?你是指……从前的住所?”
    吴清元点了点头。
    “是啊,”倪警长正色道,“周一,你并不是斜土路112弄的住户。我记得吴清元曾经提起过,112弄没有姓周的人家,所以,他要继续进行他的百家姓杀人计划的话,当然只能找一个112弄之外而自己又认识的、容易下手的人了。”
    “但……”听完倪警长一席话,我顿时哑口无言。
    “他有你的电话,你的地址,”倪警长继续说道,“而且,在你的认识的人里面,也只有他叫‘苏牧’了吧。”
    “那么动机呢?那么证据呢?我们现在还只是揣测,也许……也许那个‘牧’是树木的木呢?或者羡慕的慕?总之,我们也不能确定邀请函的谜底就是苏牧啊?”
    “具体证据会去查的。”
    “查?以什么借口?”
    “他会被列入可疑人员,他有最为明显疑点,据你们介绍,苏牧……曾经也是112弄的住户,这就可以解释为和一开始总是找112弄的人下手,因为他熟悉那些人的生活习惯。”倪警长肃然道,“从邀请函上戏剧式的语言和思维到与本案丝丝入扣的背景关系,我们有理由去拜访他一下。”
    “可是……”我想说些什么,却被倪警长打断了。
    “你至少总该保持中立,周一。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些什么?你在为一个可能处心积虑要杀你的人辩护!好了,我现在打算带几个人去他家拜访,你们是否能够带路,如果觉得不便的话,就留一个地址也行--我可以保证,如果苏牧的嫌疑可以排除,我绝对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
    “我跟你一起去……”吴清元认真地说道。
    “吴清元……”
    “我想知道真相。”
    …………
作者: 罗宾    时间: 2004-9-6 1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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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最后,我也跟着去了,因为我也想知道真相。
    当我和吴清元领着倪警长和他两个助手敲开苏牧的大门,他显然很惊讶我们的到来。
    为了避免尴尬,倪警长率先亮出了证件。“对不起苏先生,”他说道,“我们因为一件案子想找你谈谈,希望你能够合作。”
    “哦……”苏牧迟疑着让他们进了屋子,随即来到跟在后面的吴清元身边,小声问道,“他们来干嘛?出什么事了?”
    “也许,你比我清楚。”吴清元神色木然,径直和众人在沙发上坐下。
    苏牧求助地望了我一眼,我忙转过头去,假装对墙角的花瓶发生了兴趣。
    “你们……哦,我去倒点茶。”苏牧觉得气氛有些异样,无奈之下,想借倒茶暂避风头。
    “不用了。”倪警长一口回绝。
    “呵……那……你们有什么事么?好像很紧张啊。嘿!吴清元,到底怎么了?你还是穿着那双球鞋呢……哈哈……怎么还不换?”苏牧干笑着,想从吴清元身上打开这个尴尬的局面。
    球鞋……
    我看了看鞋架上的鞋子,暗叹这实在不是个漂亮的话题。
    “够了,我们不是来话家常的。”倪警长肃然道,“我想问一下你6月30日晚上10:00在哪里?”
    “我……”苏牧呆了片刻,随即答道,“我……我在家里写剧本。”
    “谁能证明?”
    “这……只有我一个人,没人能够证明。”
    “那好,7月3日22:00到23:00之间你又在哪里?”
    “我在上网,在和一个同事聊天!”
    “我可以证明!”我说道,“那个时段我本想给他打电话的,但一直打不通。”
    “哼,小把戏,只要把电话搁起来就行了,”倪警长满不在乎,“这个所谓的证明只怕难以成立。”
    “可……可是……”苏姆还想争辩些什么,却被倪警长打断了。
    “那我继续问一下,7月7日星期六下午1:00至4:00你又在干什么?”
    倪警长接连不断的质问给苏牧带来了极大的压力,苏牧已经露出了一丝惊恐。“我……我还是在写剧本。”他最后这样说道,“在家里……写剧本。”
    “证明?”
    “没……没有证明。要知道,近两三个月来我一直独自在家里写我的剧本,平时根本没有和外人碰面的时间,也不可能有什么所谓的证明!”苏牧显得有些激动起来,这在他这么一个优雅的人身上,是难能一见的。“我真不明白,你们跑到我家里,就为了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我究竟犯了什么罪!先给我一个理由!”苏牧近乎咆哮地冲着倪警长吼道。
    “过激的反应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苏先生。”倪警长冷冷地说道,“我原本并不想这样沉呼,但现在,我越来越怀疑你的确是死亡预约一案中最大的嫌疑人。”
    “我……是死亡预约的……嫌疑人?”苏牧愕然望着我和吴清云,他终于明白我俩今天为何会有如此奇怪的态度。
    吴清元冷笑一声,期待着接下来的答案。
    “我们已经被授予搜查的权利,”倪警长继续说道,“如果你能好好合作弄清事件的真相,我并不打算行使这项权利。但是……现在我认为这很有必要。”说完,他站起身来,戴起白色的手套,礼节性地敬了个礼。“现在,苏先生,如果您不介意,请在客厅里安静地就座,您的两位朋友会具体向你说明一切。而我和我的助手,想趁这个间隙好好欣赏一下您的房间。”
    “这……”苏牧望着倪警长率人而去的身影,说不出话来。他又望向吴清元,吴清元把目光移到了电视机柜的那张照片上。
    我暗暗为苏牧感到可惜。他真会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吗?不,那不可能,绝不可能!
    今天的时钟走得格外缓慢,只看见倪警长他们来来回回忙碌的身影和凝重的神色,我的心也在不断地下沉。
    我清楚地看见倪警长在和他的助手低声私语,目光不时地瞟向苏牧,他们显然有了发现。
    果然,经过一番搜查,倪警长带着一个包裹来到了我们面前。
    “哼!能不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苏牧先生!”
    苏牧疑惑地望着地上的东西,颤抖的手缓缓打开包裹上的活结。当包裹中的事物一览无遗,他骇然跌坐在了地上。
    那竟然是一套血衣!
    “我知道你是搞戏剧的,别在我面前装什么糊涂!”倪警长丝毫不理会苏牧骇然的神色,接着他翻开了衣物,那下面是一个白色的口罩和带血的尖刀。显然,这是赵祥一案的证物了。“做贼心虚,你要把这些东西随处丢弃,我们反而不好办哩。”倪警长肃然道,“而你……却把它藏在了厕所顶的夹层之中。要知道,那地方才是我们首要搜查之处呢!”
    “这……这不是我的”苏牧无辜地叫着。
    “每个罪犯都会这么说,来吧,再让我们瞧瞧其他的东西--这是在血衣边发现的!”说完,倪警长又抖出了一个塑料袋。令人惊奇的是,里面满是一份份未曾用过的邀请函--暗红色的邀请函!“我想这个绝对不是巧合吧。”倪警长轻蔑地说道,“如果你仍嫌不够,我还可以告诉你,我们已经在你的电脑里找到了死亡预约的原稿文件,创建日期是6月24日--在案发之前,你赖也赖不掉!”
    “不可能的!”苏牧急得手足无措,“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
    “够了!这些东西我们都会送去检验,而在此之前,我们也已经有足够的理由请你到局里走一趟!”
    “不!你们……你们不能……”
    “不能?”倪警长冷笑着,“还嫌证据不够吗?把你专门用来作案的手机拿出来吧,通讯纪录上最后一个电话号码一定是周一的!而且你昨天晚上刚用过!”
    “什么手机?”苏牧一脸茫然,“我只有一部手机,放在书桌上的,你们应该已经检查过了。”
    “到这个地步还想抵赖!”倪警长微怒道,“你以为我们找不出来吗?我只是想给你最后一个坦白的机会!”
    “我……我真的没有……不信你们可以搜身!”
    “搜身?你的信心很足呢,看来这部手机一定不在你身上了。那么这个房间还有什么地方我们尚未曾检查过呢?比方说沙发……周一、吴清元,麻烦你们站一下,我想看看沙发垫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噢,是……”我应声站起身来,可吴清元依旧呆呆地望着那张照片,不知在想些什么。
    “吴清元。”我忙拍了拍他肩膀,他这才缓过神来,望着众人的眼神,双手不安地放在了身后,默然走到一边。
    一切都和倪警长预料的一样,他果然在沙发垫下找到了一部用白手绢包着的黑色的手机,而在通讯记录上,最后一个电话正是打往我家的!
    苏牧瘫了下来,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这忽然间的变故。
作者: 罗宾    时间: 2004-9-6 1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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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你可以跟我们走一趟了吧!苏牧!”倪警长厉声喝道,“如果你认为你还有什么需要辩解,等到公诉那天再说吧!”
    “可是……我是无辜的!周一!吴清元!你们可以相信我!”
    “不……我……没你这个朋友……”吴清元冷哼一声,狠狠地说道,“从来没有……”
    “吴清元!我真的……难道说……难道……哈哈……”苏牧仿佛从惘然中明白过来,竟凄然地大笑起来,他的眼中含着泪水,不知是喜是悲。“几年了……就等这一天么……”他颓然伸出手去,任由倪警长将手铐铐在了腕上。“到现在还有谁会相信呢,吴清元……”苏牧的话越来越不知所云,“我的确是罪魁祸首,早就注定了吧……让你……们费尽苦心了……”
    倪警长漠视着苏牧近似疯癫的言词,摆了摆手,让随行的助手将他带了出去。
    “倪……”我刚想说些什么。却怎也开不了口。
    “周一,你立了大功!”倪警长反向我走来,我却有意避开了他的眼神。
    “我还是觉得……苏牧是凶手,有些不可思议。”我说道。
    “但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他,每一项都足以作为铁证。”
    “不,在技术鉴定的结果还未出来之前,你的结论未免太过武断,我也有自己的疑问。”
    “疑问?”倪警长微微有些惊疑,“你想替苏牧翻案吗?”
    “不,只是个人有些难以解释的地方……”我沉吟道,“赵祥都死去这么久了,苏牧又一直没有被怀疑,他没理由把血衣藏到现在。而且,他为何要把邀请函和血衣放在一起?把它们放在抽屉里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完全可以说那是准备下个月散发的婚宴喜帖!还有,我找到的那些泥块……总之……苏牧好像根本就没想到他家里有这些东西。如果是这样……”
    “你想太多了,周一。”
    “我也希望是。如果可以,三天后我能来拜访你一下吗?我想了解一下鉴定的结果。”
    “这……好吧,你也算是涉案之人,我可以提供这方面的帮助,何况如果提起公诉,你将会作为证人出庭作证。”
    “那就一言为定……敢不敢和我打赌?如果我的疑问成立的话,你绝不会在那些东西上,找到苏牧的指纹。”
    “我们要检查的不仅仅是指纹,何况……就这些物证也未必能改变苏牧现在的不利境况。”
    “你说得对,是我太急了--吴清元,我们走!”我哀叹一声,转身招呼道。
    但吴清元仍是失神地望着那张照片,旁若无人地傻笑着,自从苏牧走后,他便一直这样,四周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是突如其来的打击彻底摧毁了他的神志?还是他至今仍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吴清元?”我又叫了一声。
    “噢,周一,结束了?”他总算移开了呆滞的目光,“回去吧。”说完,他转身便走。
    我看着他穿鞋的背影,我突然想起了什么。
    顿了顿,我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对倪警长说道,“相信我,真相有时并不只有一个。”
    说完,我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倪警长呆呆地站在原地,反复思索着我最后的话,一脸茫然。
    …………
    我知道那句话对我意味着什么,但那个案件的确还没有结束,我无法欺骗我自己。
    三天后,我去了两个地方,一个是公安局,倪警长如约给我看了技术鉴定的结果。
    “结果还是一样,苏牧是最大的嫌疑人,”倪警长这样说道。
    “不过不是全部。”我当仁不让地回敬道。
    “但这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对我而言,它会。”言毕,我便去了下一个目标地--拘留所。
    在出发之前我曾问过吴清元是否要与我同去,不过还未恢复过来的他终于还是谢绝了。所以,当我在拘留所里见到苏牧,他显然有些惊奇来看他的不是吴清元而是我。
    “周一……”苏牧显得十分憔悴,一个超然于物外的剧作家竟然沦落为一个阶下囚,先是的落差如此残酷。
    “你不要多说,我来只是想了解一些事情。”
    “我的罪名已经很清楚了。”
    “那么把它弄得更清楚些不好吗?”
    “你究竟想问什么?”
    “秋梦依是谁?”
    ………………
作者: 罗宾    时间: 2004-9-7 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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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不知不觉,苏牧被捕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五天,吴清元也稍稍恢复了点元气。
    我破费办置了一桌不错的酒席,那些酒菜都不是平时舍得吃的。不过,我还是大方地把吴清元请到了家里享用这一桌丰盛的佳肴。不管怎么说,他才是主宾--今天是他的生日。
    虽然对于我的破费吴清元颇感过意不去,但他之前也请我吃过饭,这一顿便算我回请了。
    这一晚我们吃得很尽兴,吴清元终于又露出了他的笑容!我们完全抛却了生活中的烦恼,尽情挥洒着人生的乐趣。
    这一天,是2001年7月20日,周五。
    我们都醉了。我酒量向来不佳,但我硬是灌下了两瓶啤酒。当第二天醒来,脑袋痛得发胀,整个人晕晕沉沉的。可是,我一再告诫自己不能倒下,因为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起身时已经日上三竿,好不容易减轻了些许头痛,日已过午了。我叹了口气,默然在房里呆坐了许久,最终还是走出了大门。
    我拖着迟疑的步伐敲开了吴清元的房门。
    “周一?嘿!昨天喝多了吧,你的气色很差呢!”一见面吴清元便打趣道。
    “噢,是么,能不能给我来杯茶,记住,是茶不是水,我想醒醒酒。”
    “还真是挑剔。”说着,吴清元便去泡茶了。
    我淡然一哂,拿起了他放在鞋架上的鞋,坐在了沙发上,脑中细细思索着下一步言辞。
    “喂!周一!你拿着我的鞋干嘛!”端来茶,吴清元疑惑地望着我的奇怪举动。
    “真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穿这双鞋”我玩弄着手中的球鞋道,“早该换一双了。”
    “你说这个干什么?”
    “啊,没什么,只是想起苏牧也说过这样的话。好像是第一次拜访他那回吧,临走的时候他特意提到过。 是不是?校足球队的替补队员?”
    “别提了,”吴清元放下了茶杯,黯然坐在了沙发上,“别再提那个名字。”
    “为什么不呢?”我端起茶杯,轻轻吹散了杯口的热气,“前几天我去见过倪警长了--想了解一些情况。”
    “我知道。”
    “但你没去。”
    “是的。”
    “所以你一定不知道我在那里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哦?难道……这个案件还另有转机?”
    “不敢肯定,虽然那件血衣上的血渍的确是赵祥的,但其他诸如邀请函、手机之类的证物上都没有发现任何指纹。”
    “可以理解,一个心思细腻的人不会轻易留下那样的把柄。”吴清元淡然道。
    “另外,信封上的字迹虽有苏牧平时笔迹的些许特征,但并不能完全确定一致。”
    “那是当然,只有傻瓜才会原封不动地照搬自己平时的笔迹。”
    “你的解释和警方惊人的相似呢,”我微微一笑,“你该不会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吧。”
    “嗯?”吴清元疑惑地望了我许久,“你说什么?”
    “开个玩笑。”我喝了口茶,把杯子放回到了茶几上。
    吴清元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静静地期待着我下面的话。
    “我前天去了两个地方,”我又开口了,“一个是钱宇生的遇害现场,还有一个是孙永明所住的楼房大街。”
    “这个需要汇报吗?”
    “当然,因为你也去过。”
    “我没有。”
    “没有?”
    “孙永明家我倒是在案发那天和你去过,但钱宇生……”
    “你去过的。”我肯定地说道。
    “什么时候?”
    “7月3日,钱宇生遇害当晚!”说到这里,我的语气严厉起来。
    “周一……”吴清元头一次见到我这样说话,举止立刻不自然起来。他拘谨地望着我,似是无辜,似是惊疑,却没有丝毫畏缩。“你……为什么会这样说?”
    “你一直都穿着那双球鞋吧……你唯一的,最宝贵的足球鞋!”
    “这有关系吗?”
    “我两次在现场发现了奇怪的泥快。一直不明白他们的由来,但现在,我想,可以有个合理的解释了。”说着,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从钱宇生遇害现场带回的风干了的泥块。“不规则的锥台……完美的缺角弧度……那是从你鞋底的鞋钉之间剥落的痕迹吧。你心爱的鞋子不幸在现场沾上了泥土,不论是有意的清理还是无意的遗留,都无从改变这既定的事实。我已经比对过,虽然风干的泥块有些变形,但它边缘的痕迹还是和你的鞋底很相配。”
    “这能说明什么?”吴清元沉声道,“难道你怀疑死亡预约的真正凶手不是苏牧,而是……我?你究竟是怎么了?仅仅因为那个无聊的发现就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你的老朋友吗?你所说的一切不过能够证明,曾经有个穿着和我一样型号球鞋的人在那个地方逗留过!”
    “是么?你不觉得自己有些反常?你似乎并不关心苏牧是否会有新生的转机呢,就刚才与我的对话来看,不,从我们怀疑苏牧开始,你的注意力始终停留在如何指证他的罪行。这……是一个老同学应有的行为吗?”
“我只是就事论事,你知道,我一向很实际。”
    “实际?那我们就来谈一谈实际的问题。死亡预约是连续杀人案吧,只要有一个案件不成立,就可以大大洗脱某人的嫌疑。”
    “苏牧没有不在场证明。”
    “他有。”我断然道。
    “不可能!”
    “不可能?你真希望他去死吗?”我激动地说道,“你还不承认自己真实的内心世界!”
    “你今天不太正常周一!是不是那天苏牧对你说了些什么?你为什么总把矛头指向我?”吴清元怒道,“凭我们的交情你还不了解我吗?你宁愿去相信一个苏牧,也不愿相信我?”
    “你……”我顿时僵在了那里。吴清元!难道你不知道,我在说这些话的同时,我有多么的心痛吗?你以为我真的愿意这样吗?
    空气凝固了,我的嘴唇颤动着,欲言又止。
   “昨天……倪警长告诉我,他找到了苏牧的证人。”过了好久,我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根据聊天记录,7月3日,钱宇生遇害那晚,苏牧的确在网上和人交谈,那人承认,他们在讨论舞台设计的问题,苏牧还给他发了文件。所以,至少在钱宇生一案上,苏牧没有作案的机会。除非能证明他还有共犯,不然,起诉的证据可能不足。”
    “那我呢?”吴请元说道,“难道,因为这个结果,你就怀疑到我身上?别忘了,血衣、邀请函都是在他家发现的!”
    “但……你也别忘了,到目前为止,同时与112弄和我都有关的人,除了苏牧,你不也是一个么?说实话,你比苏牧有更多的机会!”
    “可你自己说过,连续杀人案只要有一个案件不成立,就难以确立嫌疑。赵祥一案我有时间,钱宇生、孙永明我也有机会,那么李效军呢?他可是星期天遇害的,可我从星期六开始就一直和你在一起,几乎是寸步不离呀!”
    “是啊,这也是所有人从来没怀疑过你的主要原因之一。”
    “什么意思?”
    “你真的是按照百家姓的顺序作案吗?”我没有直视吴请元质问的目光,只是尽力地回避着,“如果我所料不错,李效军……在孙永明死之前就已经落水了吧。你的目的并不是玩一场死亡游戏,当然不必遵循游戏的规则。所以……你根本没有任何不在场证明。”
    “我……”吴清元哑然,这次他没有说话。
    “你一直在利用我,从一开始,你就在利用我……利用我解开死亡预约!利用我去嫁祸苏牧!你的演技可真是高超啊……”我的声音有些哽咽,如果说世上有什么事情最让我心痛,就是被身边最信任的人出卖。“你的目的就是杀死赵祥、钱宇生、孙永明、李效军,而后嫁祸给苏牧……”我缓缓地说道,“多么精妙的布局和计划,我从来都是你的工具!仔细想想吧,那些天来,你早就给我安排下一切,一步步地指导我怎样去解谜,怎样去完成你的布局!”
    “我没有!”吴清元急着为自己辩解,“别说了周一!今天……今天我们大家都有些激动了,你还是回去睡个午觉吧,醒来以后,你就会知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作者: 罗宾    时间: 2004-9-7 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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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你应该了解我,在没找到最后的答案之前,我是无法合眼的。”我试图学会倪警长的冷酷无情,封闭起自己的心。“6月30日晚上十点,你尾随赵祥进入公寓,趁他开门准备换鞋时从背后将他刺杀。整理现场后,你换了衣服,把血衣、凶器打包,在公寓里等到了小区开门,堂而皇之的离开。7月1日早上我起床看到你时,你应该刚刚到家才对吧。当时我以为你在穿鞋打算外出散步,而事实上,你是在脱鞋打算休息一下。我早该想到了,那时你是背对着大门换鞋。而那个放在一边的皮包里,正装着你换下的血衣。”
    说完,我偷偷看了吴清元一眼,他很平静,仿佛在听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但是,从他不安的呼吸中不难看出,他的心绪正在杂乱。
    “那天你见到我后,微微有些吃惊,但这并没有打乱你的计划。你这天原本就想带我去见苏牧,并且在半路上插手这一系列的案件。从你请客开始,我便落入了你的布局。吃完饭,你借口去一下杂货店和我分手,实际上是借此报警,从而把握好时间,能保证我们半路上可以赶上案发。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一个人死在客厅里,究竟是谁神通广大发现了这起案子?又是谁报了案?如果是你,一切就可以解释了。报了警,你整理了皮包,塞入了一条浴毯就和我上路了。这样,你就自然地和我在‘意外’中闯入了这个神秘的案件。”
    “你会是个很不错的小说家。”在我稍作停顿之际,吴清元笑着说道。
    “你才是,如果你把这一切布局都写成小说而不是纳入现实,你早就成名了。”我幽幽道,“在苏牧家里,你先借送礼物的机会,把皮包带入了厕所。然后你利用我的谈话吸引苏牧的注意力,你则假装游离于我们的谈话,先是借口上厕所,把皮包中准备的血衣和邀请函藏入了厕所顶的夹层之中,接着又以借用电脑为名,把死亡预约的文档存了进去。”
    “等等!别忘了文档的创建日期,那是在所有案发之前!”吴清元提醒道。
    “虽然我不是电脑高手,但我知道修改日期并不件困难的事情,利用控制面板就可以实现。或者……你直接从网上把你几天前存在自己信箱上的文件下载下来也行,我记得你在案发前几天去过网吧。哦,对了,还记得你送的浴毯有股恶心的气味么?那是因为和那套血衣混在一起的缘故吧。那股味道可以借由厕所清新剂的气味掩盖,但无法在浴毯上清除。”
    “这些只是你的猜测。”
    “你在完成这一切后,又肆无忌弹地杀了钱宇生……”我没有理会吴清元的话,只是由着自己的思路讲下去,“我不明白那天你为什么会那么晚还来找我说话,也许,那是因为杀了人之后的落寞吧。之后,便是你布局中精彩的一笔。孙永明是星期六被毒杀的,而你在星期五的晚上就已经击晕了李效军,将他投入了苏州河中。从你一直利用被害者的生活习惯来看,李效军一定喜欢在晚上外出散步,所以才被你轻易下手。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利用尸体被水浸泡难以判定死亡时间,从而使人们根据死亡预约的邀请函臆断李效军的死亡时间为周日。这样,星期六就跑来跟我住在一起的你就有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万一被怀疑,你也有了退路--这就是事件的全过程。”说完,我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长长地吐了口气,倚在沙发上,闭起了眼睛。
    “非常……生动的故事。”吴清元沉默了许久,给我的话下了这样的评判。
    “究竟是不是故事你心里明白,是不是在利用我,你自己也清楚。”我闭着眼睛,梦呓般地说道,“一封封预约死亡的邀请函,一是为了隐含苏牧的名字,二是造成我们对死亡时间的规律性判断。至于午夜的凶铃,只是为了最后给我的那个电话作铺垫吧。凭借那个电话的特殊性,所有的疑点便都集中到了苏牧的头上,这样,你最终的目的也就达成了。让我介入这个案子,就是为了这个结果。现在想想,每次当我的推理遇到瓶颈,都是你旁敲侧击加以引导,当我的推理走入歧路,也是你及时加以辅正。从赫尔墨斯到罗马神话……这都不是巧合。你在借我之口,害人与无形!案件最后的‘侦破’,其实都是你的指引和帮助!”
    “我想再次强调……你的故事很精彩。”吴清元已经没有初时的锐气,但仍死守着最后的底线。
我怅然。
    “你只能说,所有的蛛丝马迹都预示着另一个不同的真相,但不能确定是我。和斜土路112弄有关的人并不止我一个……只是那人还未曾在你面前出现。”
    “是的,一切都是推测,我也希望仅仅是推测。”我睁开了眼睛,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吴清元,你敢发誓,你以前从未见过那部专门用来打午夜凶铃的黑色手机吗?”
    “当然可以。”吴清元毫不迟疑地说道。
    “你真的从未动过它?你没有趁去苏牧家搜查的机会,偷偷把它藏在了沙发垫下?”
    “这是诬蔑。”吴清元答得很坚决。
    “那……你敢不敢陪我去做个鉴定。”
    “什么?鉴定?”
    “的确,警方没有在手机上找到任何指纹,但我建议他们另外检查了一个地方。正是昨天,倪警长告诉我,他们发现了另一人的指纹。”
    “另一个地方?你是指哪儿?”
    “内部芯片……机盖内部是人们最容易忽视的地方--我也愿意相信你的清白,那么,你有没有为我去证明的勇气……”我期待着他最后的答案。我希望他可以回答得像前面那样坚决。可是,他却沉默了,我迟迟没有等到最后的答复。
    “回答我……大声地回答我!吴清元!”泪水渐渐充盈了我的眼眶,我努力制止这满腔的痛苦和悲哀,一遍又一遍地呼喊。“告诉我,你能毫无畏惧地接受这个鉴定!”
    “抱歉,让你失望了……”吴清元深深地低下了头,“如果我答是……一切便都结束了……”
    “是么……但……给我最后一丝希望也好……我真的……真的希望自己地推测不是事实。你为什么不能理直气壮地驳斥我!?”我徒劳地叨念着,泪,滑落脸颊。
    “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吴清元问道。
    “最后一次去苏牧家的时候。”
    “为什么?”
    “我突然注意到了你的球鞋……还有,你一直在望着一幅照片。”
    “就因为这个?”
    “那个女孩真的很美,但不值得你为了她而去杀人--你玷污了她的纯洁。”
    “为什么你会……”吴清元愕然望着我。
    “你曾想忘记她,但最终还是无法抹去那段记忆。我的直觉告诉我,里面有故事,因为第一次去苏牧家时,你也曾痴痴地望着这张照片。”
    “忘记她……我不记得对你说过关于她的故事。”
    “是你相册里的照片告诉我的,还记得上回我无意的翻动吗?我恰巧看到了,那是你、苏牧还有那女孩的合照。照片下方签署着各人的名字。我在边角发现了烧焦的痕迹……每一张照片是一份回忆,你曾想销毁着份回忆。而且不知是不是巧合,烧焦的一头,又恰是离苏牧最近的一头……”
    “我就知道,让你看我的照片,永远不会有好事。”说着,吴清元竟然笑了起来,“上回被你嘲笑,而这次……”
    “这次被我找到了破绽,对不对?”
    “是的。”
    “为什么这么做?真的是因为……拉契?”
    “没错,我不能饶恕他们。”吴清元露出了愤恨的神色,“是他们,把她逼上了绝路!”
    “你真的这么认为?”
    “是的……他们……害了她……”说着,吴清元渐渐陷入了多年前的回忆……
    “……她叫秋梦依,很美丽的名字,很美丽的女孩。当我第一眼看见她,便知道,自己的心再无法与她分开。在我眼里,她是完美,尽管她有些林黛玉式的多愁善感,但我喜欢她的一颦一笑……”
    “……她是校足球队的助理,为了她,我参加了自己并不十分擅长的足球;她住在斜土路的112弄,为了她,我特意将自己的社会实践安排在了那里。我并不奢求什么,只希望可以和她做个普普通通的朋友,只希望,可以和她说个话……”
    “……因为她,我认识了苏牧。他们都是戏剧系的,而且他们是对青梅竹马,几乎每个人都认为他们是金童玉女的绝配。我也爱她,但我没有去争取,只是默默地在一旁守候。我愿意把她让给苏牧,我想这样是最幸福的结果。我发现自己和苏牧很谈得来,我天真地以为,苏牧的确是个好人。我和他们走得很近,但我一直努力和秋梦依保持着距离,她喜欢的一定是苏牧,我不愿意成为他们之间的电灯泡,普通的朋友,便足够了……”
    “……相处日子久了,我对她的感情愈陷愈深,我不想误人误己,不久,我交了女朋友,我以为这样就能减淡内心的冲动。我迫使自己,稍稍疏远了与秋梦依的距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成全他们这对青梅竹马!但是,我不可饶恕,苏牧竟然也早有了女友,而那个人却不是秋梦依!他是个愧负情感的伪君子!”
    “……我永远记得那天,我安慰梦依不成,她竟然爬上了旧房的屋顶。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撕裂,我的灵魂也不复存在。渐渐地,楼下聚集了好多围观的人群。他们在惊呼,在惋惜。但是……还有些人……他们竟然在一边推波助澜!他们竟然毫无人性地嘘声四起!秋梦依在屋顶僵持了三个小时,那些冷血的动物竟然不耐烦地在下面叫着‘怎么还不跳啊!’‘要跳就跳!别玩别人的时间!’‘要死就快死!不想死就下来,别磨蹭!’我永远记着那一张张丑恶的嘴脸!那群混蛋是刺激她轻生的直接因素之一!”
    “……梦依最后从楼顶跳了下来。我惊呆了,不,我觉得自己突然间失去了一切,我没有了躯体,没有了灵魂,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情愿死的人是我!‘你们都满意了吧!’我撕心裂肺地冲着那些混账大吼着,我拼尽了全力宣泄着自己的苦痛。‘人死了!你们现在满意了吧!’‘你们满足了吧!满足了吧!’我疯狂地叫着,直到自己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从此,我发誓要为秋梦依报仇。我永远忘不了她,这双足球鞋,是我、苏牧和她外出逛街时她替我挑选的,穿着这双鞋子,我才有心灵的慰藉。同样,我不会忘记那些冷血的野兽!别看他们有着体面的工作,别看他们有的有着高学历,有的平时道貌岸然,在这些虚伪的表皮下,是迷失的人性!由于旧小区的拆迁,人们都搬走了,但我没有放弃报复的念头,我找到了赵祥、钱宇生、孙永明、李效军……他们是那天叫得最响的。而且,我也不能放过苏牧,他是罪魁祸首!哼,他竟然还好意思把秋梦依的照片放在自己房里。秋梦依死后,我曾和他大吵一阵,但为了日后的复仇大计,我最后还是和他重归于好。我花了好多时间,终于设计出了自认为最为完美的布局。我发现了那些姓氏--包括你--的巧合,于是我摆下了死亡的预约……”
    “……我要让他们也尝一尝面对死亡的恐怖,我要让他们也知道死亡的痛苦!我要让他们亲身体味被夺取生命的感受!从电话到邀请函,除了布局的需要,同时也是寻求复仇的快感。你信不信……眼见着他们倒下,我觉得,天使在对我微笑。每一个步骤都经过我周全的计划,我知道,最后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苏牧,他会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一定会……”
    说完这一切,吴清元已是很累了,他的眼眶红红的,鼻子不自觉地抽泣着。
    “也许事实……并不是你想得那样呢……”我小声地说道。
    “你刚才说什么?”
    “没……没什么。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你不打算送我去公安局吗?”
    “我……不知道。”
    “其实昨天,不,前天甚至更早你就已经知道所有的真相了吧。”吴清元说道,“为什么……还要请我喝酒,为什么……一直等到今天……才说。”
    “昨天是你生日。”我淡然一笑,“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我欠你一顿饭。”
    “朋友……我和苏牧也曾是朋友……”
    “我的任务结束了……”我站起身,施施然往门外走去。
    “你就这么走了?”吴清元说道。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无法把这一切当成什么也没发生过,但是,我也无法相信……这些事情……真的曾有过。”
    …………
    这天我又醉了。我喝得比昨天还要凶。
    我给自己灌下了六瓶酒。唯有麻痹自己的神经,才能忘却内心的酸楚。
    我这么做究竟对不对?我反复问自己。但是,这个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
    和吴清元的结识,是否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结局?我们之间是否真的存在过友情?或许,他只是一直在利用我而已。
    我眼前所见的一切,究竟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
    吴清元和苏牧,赵祥、钱宇生……社会上的种种难道只是虚掩的表皮?谁知道表皮下是怎样的人性?
这一晚我醉了,醉生梦死。
    我想了许多,但当第二天醒来,大脑空空,什么也不记得了。我的第一反应是去见吴清元,我还想和他好好谈谈。
    但是,当我来到他的房间,我吃惊地发现,他不在。门开着,鞋架上的球鞋却已经不见。
    我在他房里坐下,静静地等着。可是,直到晚上,他依旧没有出现。
    一天,两天……
    一月,两月……
    一年,两年……
    吴清元消失了,他在人世间蒸发,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从此,我再没有见过他。
   …………
作者: 罗宾    时间: 2004-9-7 1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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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我不知道吴清元去了哪里。他走后,又发生了很多事情。
  苏牧因为证据不足,很快就被放了出来,而此案的卷宗也画上了最后的句号。
  我曾去找过倪警长,因为他或许会知道吴清元的下落。可是,他的回答却令我失望
  “不会再有人被杀了……”他默默地望了我许久,竟然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于是,吴清元行踪成谜。
  在以后的日子里,倪警长和苏牧渐渐成了我的座上常客,我们聊天的机会也多了起来。但是,每当我提起吴清元他们总是忌讳莫深。
  我隐隐觉得,他们都知道吴清元的下落,只是瞒着我一个罢了。
  很多时候,我常常在想,没有把最后一丝真相告诉他究竟是对是错。
  “其实,我和秋梦依一直都是兄妹之情……她倒是很喜欢吴清元的……”那天在拘留所里,苏牧曾这样对我说,“她给过吴清元很多机会,但他总是在回避着。我有了女朋友之后,原以为吴清元会毫无顾忌地和秋梦依走在一起,可是他还是选择了逃避。真正让秋梦依心灰意冷的,是吴清元一次次忽略她含蓄的表白后,和别的女孩走在了一起……因为这件事情,我和吴清元之间一直存在着矛盾,我几次想解释清楚,但又怕他知道真相,反而自怨自艾,伤透了心。所以……我把这个秘密藏在了心底……”
  现实总是这么残酷。
  究竟谁对谁错,孰是孰非,已是几年过去,也难下个定论了。
  年少时的羞涩,铸就了终身的遗憾,而这份遗憾又带来难以挽回的悲剧。
  在这个故事中,每个人都是受害者,包括吴清元、秋梦依、苏牧和我。
  勇敢地面对生活,让青春没有遗憾……
  曾几何时,这是多少人的奉为座右铭的口号,可是当你真正面对旅途的难题,选择无悔的又有几人?
  也许,从一开始,这便注定是个悲剧。
  吴清元……不过是“误情缘”罢了。
  仅此而已……

                                别梦依依到谢家,小廊回合曲阑斜。
                                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张泌《寄人二首》(其二)

                             --周一探案之“午夜凶铃”篇--死亡预约〈完〉--
作者: 神色冥想    时间: 2004-9-7 20:51
标题: 回复: [原创]周一探案之“午夜凶铃”篇——死亡预约(完)
终于看完了
文章写得很好,尤其是钱宇光死前的描写,从心里到环境都细致入微。当然内容也不乏幽默性质

文章注重逻辑性而不是悬念性,真正出场的人物很少,很容易把凶手认定为吴清元,关键就是看什么手法。案情本身简单,作案手法也普普通通,但那个决定性的证据真的是恰到好处,另外那个解密也很是抽丝播茧,虽然俺硬顶着Ha Des的头像,可对神话没什么了解,居然也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悲剧在最后的尾声被无奈的感叹渲染得淋漓尽致,我喜欢这样的悲剧。

Anyway,谢谢楼主的好文章,俺没白花时间看。已经看了1个多小时的说。%&018
作者: lxlsl    时间: 2004-9-8 08:56
标题: 回复: [原创]周一探案之“午夜凶铃”篇——死亡预约(完)
看到最后,还是觉得前面精彩。感觉吴清元的杀人动机安排的比较牵强。如果秋梦依喜欢吴清元的话,而且苏牧也清楚,既然苏牧和吴清元是好朋友,秋梦依都要跳楼了,在这关键时刻还不和吴清元讲清楚事实?这样的话,整个故事也就没有了。但这样比较符合实际。
作者: moonprincess    时间: 2004-9-8 08:58
标题: 回复: [原创]周一探案之“午夜凶铃”篇——死亡预约(完)
写的太好了,不但是部推理小说,更象一部以悲剧为背景的爱情小说.文章写出了如何巧妙的设计驾祸,更写出了
人在现实面前的渺小...吴清元...误情缘...
读了之后感受颇深
作者: 1315144125    时间: 2004-10-12 21:52
标题: 回复: [原创]周一探案之“午夜凶铃”篇——死亡预约(完)
周一风格的结局啊~
吴清元的利用还不是周一超作的。 +这样的结局一时还让我无法接受呢 它只是一篇文章可 为什么说不出来的落寞
              好凄凉的感觉 好孤寂啊 吴清元以前你们还是很好的。苏牧和“周一”之间的友情是存在的 一定是。一定。
     利用朋友的感觉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作者: squirrel    时间: 2004-10-26 14:23
标题: 回复: [原创]周一探案之“午夜凶铃”篇——死亡预约(完)
恩,总算看完了。很好看的。果然厉害,写的好精彩啊,情节也安排的很紧凑,很好。可是,就是结局令人有点好奇。因为我好想知道吴清元后来怎么样了?是自杀了?还是逃走了?
希望有人能指点点结局告诉我。
作者: 带茶的柠檬冰    时间: 2004-10-29 15:34
标题: 回复: [原创]周一探案之“午夜凶铃”篇——死亡预约(完)
你真的很会写哦,写了那么多
作者: 罗宾    时间: 2004-10-29 19:30
标题: 回复: [原创]周一探案之“午夜凶铃”篇——死亡预约(完)
[QUOTE=squirrel]恩,总算看完了。很好看的。果然厉害,写的好精彩啊,情节也安排的很紧凑,很好。可是,就是结局令人有点好奇。因为我好想知道吴清元后来怎么样了?是自杀了?还是逃走了?
希望有人能指点点结局告诉我。[/QUOTE]
自首、自杀还是逃走?虽然“我”不知道吴清元的去向,但实则已经将他的结局再一些细节中表现,如果直接说一个结局未免太过肤浅,稍带些朦胧色彩更能表现小说的情感。关于吴清元的结局可以注意以下几段话,留心者自会有答案:
1、“(苏牧)被放了出来”,“此案的卷宗也画上了最后的句号”。
2、“不会再有人被杀了……”(“我”去找倪警长问吴清元下落时得到的唯一答复)
3、“每当我提起吴清元他们(倪警长、苏牧)总是忌讳莫深。”好像“只是瞒着我一个罢了”
另外,感谢lxlsl的意见,很中肯。也希望有更多的人能指出不足。
作者: wing715    时间: 2004-11-19 12:38
标题: 回复: [原创]周一探案之“午夜凶铃”篇——死亡预约(完)
Very Good~我已经都打印下来啦,很好啊,再多点悬念,再精彩点会更好。希望继续努力。


期待新作哦!%&139
作者: 怪盗工藤012    时间: 2008-9-16 16:34
看了LZ的两篇小说,觉得写得真的很不错
就这一篇来说,悬念性比不上逻辑性,从第二个被害人开始,就让人怀疑凶手是吴清元了,主要是因为一开头提到他们讨论了《ABC谋杀案》,于是这一连环凶杀就可能是受到小说的启发,又,吴清元借走了《阳光下的罪恶》,也是一个提示。

尤其欣赏作者一开始类似于电视剧预告片的预告文字,确实很有吸引力

不过后来没有看到楼主的小说了,为什么周一探案不继续写下去了呢?

[ 本帖最后由 怪盗工藤012 于 2008-9-16 20:37 编辑 ]
作者: 悲怆音    时间: 2008-12-25 13:27
标题: 不愧是你啊…中学时期都这么强…
不愧是你啊,中学就写得这么好。楼上的话,就当我多嘴替楼主说两句吧,过去了四五年了,楼主也成熟了不少,舍弃(本人说法)了当初作品,所以封号了。事实上他还是有写别的小说哦,如我就是因为另一部作品认识他的呃…那篇作品可是很受欢迎哦…
作者: yyl柯南侦探    时间: 2009-1-1 11:04
标题:
其实还有一篇的,不过还没完成,我也很稀饭周一探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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