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烟夕颜

孩子先生

我知道很多很多年以后我还会想起夕，外表很柔弱笑容很倔强的女子。很久很久以前，当我们都还很小很小时候，我就认识这个白净娇小，像瓷娃娃一样的孩子，她小小的身体骑在一辆大大的自行车上，歪歪扭扭地从我眼睛里面划过。

后来我们都长大了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却已经自认为不再是孩子。一起走的时候，她总是牵着我的右手。她依然是个瓷娃娃，将喜怒哀乐收藏于平静的肌肤下。心如止水，我的班主任这样评价她。曾经，这也是我对她的全部认识。


后来我们认识了小白。

我无法说出小白是一个什么样的男孩。即使是现在，要我说出他有什么特别之处，我也只能费劲地想上好半天，然后告诉你：“他很白。“ 但他就是如此倔强地吸引着我全部的目光。

我说，小白，如果我对你很好很好，你会怎么样？

他想了很久告诉我，我也会对你一样好。

就像要飞一样的感觉，牵引着我飘荡在回家的路上，迎面是夕，小小的身体伏在一辆大大的自行车上，平平地从我眼睛里面划过来，微笑着说，涟，回家么？心情很好啊。

是啊，我笑着，你上哪去呢？

夕也笑着，秘密。

那一瞬间，有很幸福的光芒从她的眼睛里划过，十四岁的我怎么能够知道，那是爱情的光芒。


几天以后，夕告诉我，她有男朋友了，他叫小白。

我当着她的面把小白写给我的信撕成了碎片，向天空抛去。她微笑着站在纷纷扬扬的白色纸屑中，说，涟，我早就知道了，小白告诉我的。


我愤怒地离去，她微笑着留在原地，心里也许会想吧，我胜利了。

那是“早恋“这个词还很叛逆的时代，在我们的心中，夕和小白，叛逆的代名词。

夕的妈妈碰见我，总是说小涟，你是乖孩子，你告诉阿姨，夕和那个男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她温柔的眼中焦急的神色，我总是一撇嘴，说，阿姨，你可别告诉夕这都是我说的。

我是在报复吗？

可是夕似乎从来不在乎这些。她依旧骑着大大的破旧的自行车，只不过身边多了一个瘦高的身影。


寒假的时候，小白打电话给我。他说，涟，你有夕新的电话号码吗？

当然有。我说，我告诉你，你给我什么好处吗？

小白愣了一愣。

我笑着说，她的新号码没有人知道哦，除了我。

小白愣了很久，忽然说，涟，你的声音在电话里面听起来和夕非常相似。

我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不知道是什么力量驱使我拨了小白的电话号码，本来不想理他的。

他听到我的声音，愣了一愣。我沉默着，他也沉默着。那时候还没有来显。很长时间后，他开了口，你是涟吗？还是……

谁？明知道他会误会，我还是问了一句。他陷入了沉默，然后说，我家人都在呢，我现在不方便和你说话，要不等会我打给你吧。

不要，不要。我慌忙说，然后挂了电话。几乎是落荒而逃。

靠在墙上，我止住哭泣，心里发誓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

第二天和几个姐妹打篮球，没想到夕也去了，她不喜欢运动，但我知道她为什么打篮球。她黑色的眼睛狠狠地盯着我，很美很美。
接过球，夕淡淡地说，小白最喜欢的运动就是篮球。

他喜欢篮球是发自内心的吧。我说，我也一样。

两个小孩，一场自以为为了爱情和尊严的争斗。


寒假过后，我的生日。之后两天，夕送给我一件礼物。一幅可以挂在墙上的壁画，一个很帅气的打篮球的男孩子。（其实是流川枫，呵呵~）

她的生日，我送她的同样是一幅壁画，宁静的乡间黄昏，姐妹们都说和夕的名字很配。

夕看着我，我却没有看她。


中考过后，我和夕进了同一所高中。小白在其他的学校。每次在校门口看见他，我都会说，等夕吗？他不看我，只是点点头。

有一天，他在后面说，涟，你是夕最好的朋友吧。

我说，是吧。

他说，她妈妈也很喜欢你吧。

我回过头，你什么意思？你是她男朋友，你什么事情都和她说吗？

他说，涟……

你XXOO的。我咬紧牙关，一回头，夕小小的身子驾驭着大大的破旧的自行车从里面出来。瓷色的肌肤很白，白得很刺眼。

小白跨上他的自行车，跟着瓷色的夕向前驶去，夕向我挥了挥手说，涟，我们先走了，再见。

转头的那一刹那，夕的黑发拂在她白色脸颊上，两种死亡之色营造出活色生香的夕，瓷娃娃在一瞬间被赋予了生命。天地间最美的，物体。


涟，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有什么人。

那天，夕出了车祸。

小白亲眼看着她和破旧的自行车撞在一辆庞大的卡车上。

撞在卡车上一定很疼很疼。


瓷娃娃，你的身体是苍白脆弱的骨架。即使全部都破碎，我知道你的心不会碎。

她带着古怪却美丽的笑容支离破碎，万劫不复。

我的眼睛有些疼，我有些恨自己，虽然我从来都从来都从来都不曾诅咒她的离去。

涟……我听见小白的声音，我知道他不正常。我知道我面前的他只是一个幻像，他看不见我，听不见我的声音。为什么他叫我？

他是不是惊吓过度了。


我去了夕的葬礼。我没有看见夕的父母，我没有看见小白，我没有看见我自己。我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我的眼睛却看见那天站在纷纷扬扬的纸屑中的夕，我这才明白，她在那天就死了，死于他杀。我用我残存的武器刺入了她的心脏，那些白色纸屑才是她真正的葬礼。

她亲眼看着最好的朋友把爱的人让给自己，带着最后的满足，微笑着死去。

我的右手胀胀地肿起来。是夕，我知道。眼泪落在上面，很疼很疼。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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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还非常非常年轻的时候，写过这样的东西。忽然翻出，没有修改就发上来。

对于我来说，青春是一个最好的夜晚，看得见猎户座。

而
纪念就是一个玩笑，是你对觉得自己已经遗忘的时候，突然跑出来摆你一道的回忆的一场轰轰烈烈的报复。



[ 本帖最后由 孩子先生 于 2007-8-28 16:52 编辑 ]

海姬

很美。
我们都曾经那么单纯地纠结过。
其实更喜欢后记，呵呵。
眼泪滴在从前，面对的是谁的心疼。
模糊掉了面容，想起的是淡淡抹不去的疼。
报复，么。

xyyconan

那个年龄都会这样吧。
回首时才发现，
原来只是一场孩子的游戏。

cloudyyoung

两男一女 是小说——战争与和平
两女一男 是歌曲——爱与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