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WISH

樱原哀君

Wish

——母亲说，父母是没办法选的，这是上帝的失误。所以每个父母都尽自己的力量使自己的孩子幸福起来，只是为了补偿。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命，我有一个很奇怪的母亲。

她跟我说的一切东西，都和别的母亲说的不同。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是不同的，是身边的同学一遍又一遍的矫正我的思想，我才勉强信了。

她会指着风刮过树木时树叶的一阵摇动说：“涵，那是时间飞逝而去的痕迹，时间它穿过了树叶的缝隙，所以树叶摇晃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是有痕迹的。”
她会在我过生日时许愿的时候说：“涵，你不可以许三个愿望，你现在想一个愿望吧，想好就不要更改了，并且，以后每年过生日都只能许这个愿望。因为，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人，一人一年三个愿望，那样林林总总的愿望是不会实现的，因为太多而我们许愿的声音上帝也未必听得到。妈妈告诉你一个秘密，当一个愿望沉淀到够庞大的时候上帝才会实现呢，贪心的人的愿望终是一场空的。”
她会鼓励我和她顶嘴和她吵架，“涵，为什么你不敢顶撞我呢？我喜欢被孩子们批评，被孩子们反驳。大人很多时候是对的，但是，孩子很纯净，他们说的话，吵的架，担的心，流的泪，都是用最单纯的眼睛看到的这个世界……大人比起来，肮脏多了。孩子们似乎经常犯错，可那是大人定下的标准，孩子们都是对的。”
她会在把她的初恋故事完整的讲给我听后说：“涵，不要寄望于爱情。爱情很喜欢搬家，它们喜欢从这一层搬到那一层，并且不亦乐乎。那些相守下来的夫妻，都只是习惯，习惯了和对方在一起，是互相依赖的感情，那些不是爱情。”

在我不停的回忆着母亲对我说的点点滴滴的时候，我竟然哭了。母亲已经离开我很久了，很多时候我开始意识到她说的很多话都是对的，哪些该做，哪些该相信，她都说的很对。每当我证实了她说的某一句话正确了的时候，我都要心痛，我爱我母亲。

我叫刘涵，有一个已经故去的母亲，没有见过我的父亲。
我想我应该是有父亲的，不然我怎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可母亲对我说，“涵，你没有父亲，”

我一直很坚强的。很小的时候，同龄的孩子该有的挫折我都有，但同龄的孩子该有的眼泪我没有。不是我要彰显什么，而是，我觉得眼泪没有用。我想我还有母亲，即便出了什么事情她都会替我摆平，我不用伤心什么。

可母亲一走我就全变了。

——衍说，涵你的世界和我的有时差，所以你会老的比我快。

我开始想要个哥哥。就这样趴在他的肩膀上不停的流泪，把眼泪全流进他的脖子里。这样我会很开心，他会很难受，或者很心痛。这样我就开心。那人会是衍么……

12月21日，衍问我借作业去抄。
……
1月2日，衍念念的说他又老了一岁。
……
3月7日，衍一天没回学校，问他，他说去海边钓鱼了。
……
4月10日，在街上走的时候我发神经，逼衍马上流眼泪给我看。他的眼泪还真的就掉了出来。
4月11日，昨天衍流眼泪的样子很好笑。
……
5月9日，妈……
……
6月1日，衍送了很多糖果给我。可我不是小孩子。
6月2日，我发誓明年三八节给衍戴大红花。
……
7月4日，我叫衍一声哥，他说，“咋啦？”。

我背过身去，静静的擦了擦眼。

认识衍是因为同桌，我对身边的人有点不咸不淡，说出来的话虽不能让人上心，但也绝不会伤人。我很以自我为中心的，这个世界有我和母亲就可以了，多了谁可以，少了谁日子也照样过。
本来和他没什么交集的，我听课的时候他睡觉，他打球的时候我画画。母亲很喜欢画画，特别是画天空，什么都没有天空和孩子纯净，孩子被污染了就是大人了，而天空即便被污染，那也只是表象。我们看到的只是表象。于是我也画天，画隔着窗的天，隔着叶的天，隔着手的天，隔着云的天。
一天下雨，衍打不成球就呆在课室里做作业。他做着做着就开始往我这边看，他看我画乌云。

“为什么云是灰色的？”
我吓了一跳，不语。
“云可以是很多颜色的，你怎么不试试呢？”他继续说。
“……此时此刻的云，只是灰色的。”我顿了顿说道。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抢过我的彩色铅笔，在纸上画了一道彩虹。
“你干什么？”我诘问他。
“要有想象力才对，没有想象力的人会活得很乏味。”

我一直都不清楚他这句话的意思，过了一段时间后他跟我解释他在和一个网上认识的女生恋爱中。他说他总是动用一切脑细胞来想象以后他们相遇的情景，那样他会很兴奋。在我的沉默中，他又补了一句，“那女生说，如果我离开了她，她会去做一名艺人，她说她想让我看到她的样子，后悔总是不好的。”
我笑笑，记得以前老师说过，联想是由此物联想到彼物，但想象出来的事物是不存在的，一种虚无的存在。

——母亲说，忘记不代表忽略，涵你多心了。

我曾无数次逼问母亲有关父亲的事，每次母亲都会一笑置之，口径自始至终没有更改过。我想这里面有鬼，尤其是在我在生物科的考试中拿了满分之后。

母亲她回避我。死也不说。那天当我字字锵镪的问母亲，我的生父是谁？
她只是平静的看着我，眼神是空的。我伤了母亲的心了。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我想找寻机会来道歉，可是没有机会了。
第二天她车祸去世了。我旷课到车祸现场坐了一整天。
看着母亲的遗体被抬走，只剩下了地上用粉笔画起来的她身体的形状。周围是一大片斑斑的血迹。
隔了一天，我又去了那里。粉笔痕已经被抹掉，血的痕迹也已经被擦拭干净了。
也对，总是这样摆放着会影响交通的。没有人会让我陪一下在闹市区死去的母亲。

母亲长的很年轻，看上去比我还要青春少艾，一起出去会被认成两姐妹。我也不太相信我是她的女儿。母亲也很漂亮，像是江南出来的女子，一切都很标致。温柔娴静，知书达礼，很多人都这么说她。
母亲说我不像她，说这是好事。我问为什么，她说像她干什么？那么命苦。我说你怎么那么迷信啊，什么命苦不命苦的，我们这不是都很好么？

旷课三天后我回到了学校。
“你母亲怎么样了？”衍问我。
“死了。”
“很好，很好……弦她终于死了。”

我开始诧异，衍他知道我母亲的名字，刘弦。

“你认识她？”
“……没，不认识。”他否认。

我无法想象他知道母亲的名字还有可能不认识她，但我没有追问。

“那天……是你的生日吧？”半晌，衍又问我。
“哪天？”
“你母亲死的那天。”
“不知道，我从来没收过生日礼物，也就没人提醒我什么时候生日了。”
“怪人。”
我耸耸肩，对他这个称谓不以为然。

母亲，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没有人会知道我的生日，连你也未必会知道。因为你从小到大只给我送过一件生日礼物，那是七年前的事情了。你说，忘记不代表忽略，忘记了那个日子并不代表忽略了那个日子，生日可以不必过，因为记录每年的岁数这件事是多么的无聊，世界上的人都在做着无聊的事情。

可是，你是我母亲，你连我的生日都不记得，还有谁能记得？
我背着你在夜里流下了泪，心偷偷的痛了一下。

我已经忘记了七年前我唯一的一个生日愿望。
我记不起来。

——衍说，我们像兄妹么？

把我杀了吧。我是这么想的，无论是在知道了那个秘密后，还是很久以后的今天。

“我和那网上的女生分手了。”
“大快人心。”
“你就这么对待你的女同胞啊。”
“我就怕你害了她。”
“不会的，我害不了她的，我比她长命。我可以活很久。”
“要有自知之明啊。”
“这是事实。我爸他，也活了很久。”
“你爸而已，你爸不是你。”
“有家族遗传的，涵，你不要太武断了。”
“我武断？什么叫做我武断呢？”

“我们一家都是……狐仙。”
“今天愚人节么？开玩笑的话拜托演技好一点~”
“我是你哥。你妈就是我妈。”
“我听不懂。”
“我不知道你怎么没有遗传我们家族的血缘，或许，是妈她和别的男人生下的你吧。”
“还是不懂。”
“狐仙家族可以活很久，800年以上。并且具有人形。”
“你在说什么啊？”
“不想听就算了，你母亲……自杀的。”

我不说话，我意识到在这种时候自欺欺人，在这种时候装傻，是没用的，一点用都没有。

“母亲她一直不想活的太久，因为，她所爱的男子已经死去了。她所深爱的三个人间男子都先于她离去了，在她生命中前150年中。然后她迫于无奈，嫁给了我父亲，因为……她的家人断了她的一切出路。”
“你所说的这么多话我都没办法理解……你要我怎么理解？”
“我是你哥。”

听到这话的时候我突然很生气。上前给了他一巴掌。
“我不要你这样的哥哥，怎么可以这样……”

呃，没错，我不要这样的哥哥。我设想过，如果我有哥哥的话我要他能陪我哭陪我笑，而不是在我感到安心的时候给我当头棒喝。我承受不来。我都不想知道的事情，他为什么还要硬要告诉我？

现在这样，即便我以后再怎么幸福，我也不敢笑了。

——母亲说，生日可以不过，但愿望是要许的。

自那之后很久很久都没有见到衍了。
而我一个人也活的很好。

第二年生日的时候我收到了衍在一年前寄出的礼物。邮局的效率很离谱。
然后我得知了衍的死。在我生日的一个月前。
在大家都散去之后，我冲到了墓地。

那里放着很多鲜花，白色的康乃馨，白色的满天星，甚至有白色的樱花瓣。衍其实长的很白很干净的，这些花真合适。

我想起我曾经说过，我想要个哥哥。就这样趴在他的肩膀上不停的流泪，把眼泪全流进他的脖子里。这样我会很开心，他会很难受，或者很心痛。这样我就开心。
然后我念叨着这句话，开始哭，站着哭。

我哭了很久。
在我临走的时候，给衍行了个跪礼。
我感谢他。

我终于想起小时候许过的愿望：妈妈要幸福，如果我有爸爸和哥哥的话，他们也要幸福。
他们这样……算是幸福吗？

我并不执着于我的生父，我只是希望母亲不要骗我。

后来，我给我的父亲寄去了一封信。
我跟他说，爸，我是你的女儿，或许不是。我没有见过你，但我想衍他一定跟你提过我，你记得刘弦么？我也是她的女儿。我有个请求，希望你答应。我很快就要去衍他那个地方了，我想你能为我办个葬礼。要豪华一点的，虽然会很贵，但是我想让我看起来漂亮一点。可以吗？

记得来我的葬礼，我很想见你，爸。

希望你能幸福，爸。

——完——

雨衣天使

恩，很好很好的文呢~

A睿

文是很好，可……是不是发得不是地方？
没别的意思！很好的文！

rottenapple

还没有看你的文呢
我来抢个地方先...
樱原和你说,我很喜欢你的文字
还有,生日快乐~

蓝叶幽辰

樱原生日快乐！

梦断依魂

感觉不错！！
很自然~~

仓木麻哀

一直很奇怪，樱原的文为什么总是那么的多愁伤感，好象雨前的天空，没有一丝的阳光
每次看你的文心里总是很别扭（不是说你文不好，文很好，是说感情），给自己画道彩虹吧

小阑

8错的文文哦

樱原哀君

谢谢大家还能记得我的生日，这着实让我很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