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你身边

梦断依魂

佛，我是你跟前一盏小小的烛台。
    日复一日，你一直闭着双眼，念经，祈祷；年复一年，我默默地在你脚下，任凭滚烫的蜡油烫焦我的皮肤。
    可是，我依然愿意在你跟前，只在你跟前。
    无论要经受多少次的磨难，无论你是否有一点点的在意过我。
    因为我想在你身边。
   
    你是佛，青春永驻，长命百岁，为众人所信奉；我只是世间万物中极其渺小的一点，终有一天，会离你而去。
    于是，当意识到我的生命正进入倒计时之际，我每天用心为你祈祷，用心对你诉说这份毫无意义的情感。
    我知道，你不曾看我一眼，也明白，你听不见我的千呼万唤。
    我了解，在你的心理，有的只是为苍生祈福，只是担忧百姓安危……

    那天，一阵风吹过，蜡烛倒落，燃着了窗帘，也燃着了我。
    惊恐、不安席卷而来。
    不知这袅袅炊烟会把我吹向哪里。更重要的是，再也无法留在你的身边。
    可是，看见了，我看见了……你终于睁开双眼。我想去努力看懂里面的内容，但为时已晚。
    也罢，至少你终于看见我了，即使在那双眼里没有我的存在。
    纵然是用生命付出的代价，这也足够了……

    朦朦胧胧中，我看见，孟婆正站在桥头，手里拿着已准备好的孟婆汤。
    而我已经打定主意，坚决不喝。
    她无言地看着我，意外的是，她既没有给我孟婆汤，但也未许我过奈何桥。
    半晌，有个声音浮起：下辈子，你的命运只有两种，第一，我可以给你美丽的外表，然而你终究红颜薄命，孤身一人，活不过十八岁；第二，虽然儿时受苦受难，之后却是一帆风顺，平安快乐一世，嫁为好人家之妇。
    我选择了第一种。
    没有你的人生，活一天也是漫长的。
    孟婆像是看穿了这份心思，沉重地叹气，摇头，蹒跚地擦身而过，只轻声呢喃，一切皆为定数。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
    是的，但这并不是错。
   
    铜镜前站立着的，已是十六岁，纤腰绣项，衣着华丽，气质不凡的女子。
    这是个适合出嫁的年龄，然而这么多年来，我无法控制的，是日日夜夜盼望着回到你身边，而未曾与他人接触。
    可是，人总会顺着命运的轨迹走。
    某一天，一位男子打破了我生活原有的平静。他，一身白衣，也恰姓白。
    白公子集才华于一身，也用情至深。对女子来说，被这样的人爱，是莫大的幸福。
    可是，我终究还是放弃了。
    因为只有你才可以。
    但，能有什么期盼？
    我只需孤单一人。
   
    转眼间，两年已去。
    平淡的生活里，唯有白公子的体贴相待，为孤寂的人生增添了一抹生气。
    不知为何，他总让我想起你，或许感觉甚是熟悉。

    那天，十八岁，是大喜之日，也是归西之日。
    只记得他站在玄关处，很久都没有靠近。
    我疑惑地拉下喜帕，望见的是一双冷漠的眼睛，以及，他手里的一把剑。
    那是把冰冷的剑。
    为何冰冷？
    只因当它贯穿我身体时，我的心已冻结，眼前的，已不是白公子，而是你。
   
    我依然注视着你的双眼，来不及看见任何内容，火已焚烧了整个身躯，包括我的眼泪。
   
    是，是的，怎么可以忘记，你是法力无边的神呢。
    你说，那次失火，是你有意安排，为了让我脱离你的身边。也为了我今后有个新的开始。
    你说，变成孟婆，使我重生，却未料到，我依然如故地飞蛾扑火。
    你说，化成人性，来到我身边，若不知悔改，便会亲手杀死我。
    于是，终于明白，孟婆那些举动、那些话语的含义，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会在白公子身上找到你的痕迹。

    我在桥的这一边，慢慢走向有你的那一边，
    无声地，低着头，走向你。
    不愿让你看见我无法控制的眼泪。
   
    然而，我也因此，没有发现你眼角干涸的泪痕。
   

    如今，我是你跟前的木鱼。一生一世承受你给我的疼痛。
    这是惩罚吗？可我已无力思索。
    “喀”，木鱼破碎了。
    我绝望地合上眼，随风飘散……

    冤冤相报自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
    你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