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The_Trespasser 于 2010-8-16 22:29 编辑
一
很多人的生命中都有一个城市。她不是你的故乡,也不是你生活的地方,不是你成长了很多年、眷恋了很多年的地方,她甚至不美丽,永远带着畸形工业化导致的铅灰与阴霾。但她却是你生命里的城市。
在我的生命里,也有一个城市,在她的里面住着一个女孩。在我狭小而又黯淡的记忆中,城市与女孩呈现出一幅奇异的景象:城市仿佛一个大大的水晶球,占据了我整个的回忆,而女孩就在那个透明玻璃体的正中。她有时在打扫房间,有时在睡觉,有时伸了个懒腰,跑到阳台上晾衣服。她有时候微笑,有时候皱着眉,显得忧伤,有时候毫无表情,眼神里却透着迷惘。她一个人占据了一座城市,却对我的观察浑然不觉,悠闲如水,怡然自得。
那似乎并不是很久以前的事。我的嗅觉也可以在此刻提醒我,仿佛,仿佛就在上一秒中,她身体那种特殊的味道还曾擦过我的鼻尖。有时候是厚厚地藏在包裹她身体的织物里,有时候从她张开的双臂中扑面而来,有时候她掀开被子的一角,仿佛想要诱惑谁一样,那味道就偷偷地跑出来。有一件事我可以非常确定,自从她之后,我的嗅觉就对一切女人的味道失效,以至于三个月前,还有个栗色头发的性感美女因为我解开了她的衣服却没发现她竟然用了香水而泼了我一脸的红酒。
还有一个女人,她从来不用香水。是因为她知道我无法辨别吗,或许她本来就不喜欢。我对其中的原因没有任何兴趣,当我和她睡在一起的时候,我一向是背对着她,用全部的大脑思考自己的事情。她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事实上,她也一样,这为我省去了许多麻烦。我讨厌她的眼神,即使她在我身下的时候,她也一定要把头向后仰起,从眼角向下俯视着我,冷淡的蔑视从她鸟羽般的金棕色睫毛下面流泻出来。每次我看到这种眼神,我的心就会被一种极度的狂热所占据,整个人变得不可理喻。这时候如果有一个旁观者,一定会以为我爱她爱得无法自拔,如同桑格爱上贝蒂;实际上,那种无法自拔的狂热,恰巧来自于爱的反面。
我和这个女人住在上海。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发现我们的不同,说话也很难听出区别。我还会有一些生涩的表达问题,而她的中文说得极好,仿佛这不是她来之前六个月突击速成的语言,而是她的母语。何况这城市的外国人那么多,我们在这里,如同两粒水珠迅速汇入海洋,无影无踪,和这里的任何一对夫妻没有任何区别。
是的,她是我的妻子。尽管我如此恨她。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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