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新浪微博登陆

只需一步, 快速开始

扫一扫,访问微社区

快捷导航
事务所专题-柯南20周年纪念事件簿
搜索
查看: 1512|回复: 4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原创文章] [连载中]《樱殇》更新至[第三章 重生 之 忆之梦魇(上)]

[复制链接]

杯户中学生

1

主题

1

好友

26

积分

 

升级
64%
帖子
21
精华
1
积分
26
威望
0
RP
65
金钱
90 柯币
人气
111 ℃
注册时间
2009-10-3
跳转到指定楼层
顶楼
发表于 2009-10-3 16:35:41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本文首发哀界。
这文真的不是坑我绝对会填的……(这是真的哟,正色)只不过时间长点(因为S正在高三……T-T)
这是我写的时间最长也是我最重要的一篇(所以它真的不会坑掉的啦)

PS:[伪剧透]虽然这名字不吉利(那是你自己取的吧喂)但结局真的是Happy Ending哟XD
                  (当然……因为我写悲剧实在是写顺手了……所以偶尔也会出现个什么伪结局番外之类的东西……大家不要介意=V=)





第一章     浴火
她和他停下脚步,抬起头看纷扬落下的樱花。
越过高大别墅的茂盛樱树,粗糙的树干,浅粉色的樱花瓣像蝴蝶一样旋转飞舞,扬起又落下,扬起再落下。
从来没有一个春天的樱花能像此时一般繁盛。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缓缓地说道:“终于……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噩梦一样的日子终于过去,组织的破灭以及所有成员的落网是再鲜明不过的标志。
所有?她突然想到。不对,不是所有,他们没有找到Gin……和那个人。
她从背后拿出一个小礼盒。不……不是礼物,对她来说真的不是礼物。银色盒子上漂亮的白色绸带花像一根结实的麻绳,把她最后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幸福勒得透不过气,灰飞烟灭。
可是,那是他全部的希望,也是她存在的唯一理由。
她要他幸福。
她向他浅浅地笑了,然后把盒子递给他。
他一脸惊异地转过身,颤抖地接过,一粒小小的胶囊安静地躺在里面。
然后她感到风扬起了她的头发,地上散落的樱花瓣不安份地舞动。
什么都没有,哪怕只是一句谢谢。
她自嘲地笑了。谢谢?谢她什么?谢她把他变成八岁小孩吗?还是谢她让他与他的天使分开两年?
奢求而已。
她只是个被上帝遗弃的孩子罢了。

他飞一般地越过一条又一条空旷或拥挤的街道,手里小小的礼盒被捏得几乎变形。
他不怕吞下解药后撕心裂肺的痛,他在期待着那种疼痛的到来。
是的,期待。只要疼痛一过,他就终于可以以真实身份和他最喜欢的人再见,与她一起去上学,与她孩子气地斗嘴,听她唠叨侦探这种工作一点都不好。
一切都会像原来一样美好。
工藤新一终于回来。
他气喘吁吁地敲着狭小的门。
随着门的打开,黑色长发的女孩一脸的惊喜与错愕,她笑着叫他的名字:“新一,你回来了。”
他微笑着看着她说:“是的,我回来了。”
终于,终于不用再扬起头看她的眼睛,不用再违心地叫她“兰姐姐”,不用再通过变声器和电话安慰她,不用再骗她他在美国处理什么棘手的案件。
那些令他痛苦的事,终于都结束了。

她打开门走出来,看到了19岁的他。她停顿一秒,然后决定面无表情地经过。
不管多么坚持,该失去的东西总要失去。她一样无力回天。
“喂,你——”
“怎么了?”她转过身冷漠地问。
“你没有吃解药?”他惊愕地问。
吃了又如何?吃了姐姐可以活过来吗?还是……她的某个愿望……可以达成呢……
“当小孩子有什么不好?”她反诘。
“不行,一定要回去。”他固执地说。
“解药只有一颗。”她决定临时扯个理由。
“那就再做一颗。”
“资料我丢了,做不出来了。”
“我那里有备份的。”
她一时语塞。她不能理解,真的不能理解,她变不变回去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任何。
也许他们真的是不同的。工藤新一永远想要一个完美结局,他希望每个人都好。而她,他幸福足矣。
“好吧。”她低下头,说:“总有一天我会回去。In  a  perfect  day。”
直到她走到街口,他才终于回过神来,大声问道:“到底是哪一天啊?”
她回过身笑了:“你不是侦探么?自己推理啊。”
其实……她转弯,靠在粗糙的墙面上,想。不用她说她期待,这一天也会很快到的吧……

他看了看桌上白色的硬卡片,上面潦草地写着她在丹麦的住址和电话,一旁的咖啡冒着热气。
他重新看了一遍卡片,再次确定她真的已经离开。其实她离开已有一周了,但他却总认为她是在的。或许,是因为他在的时候也是这么安静和不动声色吧。
他一刹那间觉得好笑,他自认为是最了解她的人,居然最后一个知道她已经离开日本的消息。
大约是四天以前,光彦和步美很委屈地对他说:“是小哀不准我们说的啊……”
连走之前也没忘记要整他吗……
他又默念了一遍卡片上的电话号码。他想拨这个号码已经几天了,可是一拿起话筒,又没来由地害怕起来。
究竟是在犹豫什么呢?鼎鼎大名的关西高中生侦探竟也有今天。他自嘲地笑了笑。
他又拿起话筒,拨通的“嘟”声突然让他觉得恐惧,握着话筒的手突然条件反射似的缩了缩。电话那头传来了她的声音:“您好,我是灰原哀,现在不在家,有事请留言。”
虽然博士的变声器已经没有再改进的必要,但对于用了两年的他来说,并不难分辨出经过处理的细微差别。尽管是宫野志保的声音,但是,他可以肯定,说话的人是灰原哀。
还不准备回到19岁吗……
“喂?我是工藤,有点事要问你,听到留言后请回电话。”他拿着话筒沉默了很久,终于缓缓放下。
欲说……还休。

她回到家,习惯性地按了留言键。
其实她知道不会有任何人会留言给她,但她是如此期待。
已经走了七天,要有也不会是今天了吧……
电话机却出人意料地传出一个清晰的女声:“共有,一条留言。”“嘟”的一声,留言开始。
“喂?我是工藤,有点事要问你,听到留言后请回电话。”
期待或者不期待,对她来说早已没有意义。她既是已经选择离开,就不会再有回头的打算。
其实回头了又能如何呢?
短促的“嘟”的一声,留言结束。
那个家伙,忘了挂电话了吧。
电话铃声突然急促地响起,她匆匆拿起话筒:“喂?”
那头传来好听的女声:“灰原小姐,资料我们已经收到。虽然您一再强调有特殊原因无法露面,单我们还是觉得有些事面谈比较好……”
她转身拿起变声器,调出宫野志保的声音:“不行,非常抱歉,但是的确不行。”
“那么,我们会再和您联系。”
她挂上电话。
到那一天吗……
那时侯木已成舟,她再也不会有任何可能的退路。
那么,就继续走下去吧。

丹麦是个美丽的国家,她想。天空永远澄澈,公园里孩子们的笑容永远是灿烂的。
刚刚搬来时的公寓已经变成了尖顶的别墅,前院有漂亮的花园和高大的树木。帮她搬家的人很奇怪地问她:“小妹妹你只有一个人?”
邻居家种着红色的玫瑰,是她最喜欢的那种红色。她闲下来的时候会倒杯咖啡坐在窗口,眺望着那些耀眼的玫瑰。
已经两年了吗……
是吧。

早上醒来,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她匆匆跑下楼打开门,是邮递员。她签了字,把快件拿到窗口的桌子上,坐下来打开,右手没来由地颤抖了一下。
是喜帖,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的喜帖,刺眼的红色。
她是知道的,早就知道的。即使她不说她期待,这一天也终究是要到的啊。
她站起身,从酒柜后面的暗阁中拿出解药,吞了下去。
有开始必定就有结局,好的或者坏的。
而她早就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她穿着白色的晚礼服,走进米花镇最大的教堂。
晚报头条上的新郎和新娘一点都没有变。兰甜美的笑容和他自信的眼神,那是照亮一切的火种,于她抑或是整个世界。
可是终究,人是物非。
“宫野!”穿着白色礼服的工藤向她笑着挥了挥手,高脚杯轻声碰撞,杯中的酒红色液体微微晃了晃。
“国外生活如何?”他笑着问,举起高脚杯啜了一小口。
“就那样了。”她淡淡地答道。
“参加完婚礼就打算回去吗?”
“没错。我终于可以在丹麦国际研究所所长面前露面了,她催了我两年——”她回答,望了一眼大门外暗蓝的天:“今天是满月啊……”
“是啊。”他倚在一根雕花柱子旁,抬头望向华丽的大门之外:“记得两年之前吗?同样是满月呢……”
“工——藤——新——一——,你还有时间在这儿闲聊?!”玲木家的二小姐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夺过他手中的高脚杯:“我看你是压根就忘了今天来干什么的了吧!还有,她是谁?我怎么不记得我们邀请的人中间有她?”
“宫野志保,两年前我在美国时的搭档。”工藤白了她一眼。
“幸会。”宫野举起高脚杯致意。
园子将信将疑地举了举杯子。
“婚礼过后不会立即走吧?”他问。
“你以为我坐专机来的吗?!”她挑高眉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还要……去看看博士,等下一班的飞机。”
“那么,明天我还有些事要和你谈一下。”
“好,明天见。”她径直走到第一排,打开研究资料,心不在焉地看着。
她明白,一切已成定局。

“工藤新一先生,请问你是否愿意娶毛利兰小姐为妻?”
“我——”
“好久不见了呢。”门口倚着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男子,黑色礼帽下的淡金色长发在月光下显得异常诡异:“工藤新一。”
工藤转过头,脸上的表情一刹那僵硬。
“Gin。”
“原来大侦探还记得我啊,那真是……”Gin突然把枪对准工藤,嘴角划过一丝冷笑:“荣幸之至。”
工藤沉着地笑了,迅速举起礼服口袋中的手枪对准Gin:“今天来这里是个愚蠢的决定,Gin。也许你还没有注意到……你已经插翅难飞了。”
她平静地站起来,走到牧师前面。尽管已经两年,但这森冷而邪气的声音依然令她不寒而栗。
但是该面对的,她逃不掉。
“警方和FBI?我当然不会低估你啊。既然今天我来了,就是鱼死网破。”Gin的笑容依然冷静:“Sherry,没想到你也在啊……”
Sherry,用你最喜欢的深红色,祭奠我们的重逢。
一切突然重蹈覆辙。
她知道Gin不会杀她,他只有杀死一个人的机会,用在她身上根本不值得。那么,究竟是工藤还是毛利呢……
像他那样的杀手,不会这么简单地杀死一个人。
果然不出她所料,从一开始就对准工藤的枪口突然急转而下,对准的是——兰。
她冲了过去,挡在兰的前面。
为了他们的幸福,抑或是她所等待的重生,这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她感到胸口一阵撕裂的疼痛,还有兰手中的新娘捧花和她的身体同时落地的声响。
十几支枪同时射向一个方向,有人倒地的闷响。
恶魔不应该走进上帝的寓所。
她听到他失声叫了起来:“宫野……”
好可惜啊。她闭上眼睛开始冥想。最后一句,最后一句,他叫的是“宫野”不是“志保”。
她是想说的,用她最后一点点时间,说出她的所谓遗言。可是……那样会害了所有的人。所有。
所以……
再见,工藤。
——第一章完——

[ 本帖最后由 喑棘S.Livia 于 2009-10-3 16:49 编辑 ]
I guess my cheater's my on my way.

杯户中学生

1

主题

1

好友

26

积分

 

升级
64%
帖子
21
精华
1
积分
26
威望
0
RP
65
金钱
90 柯币
人气
111 ℃
注册时间
2009-10-3
沙发
发表于 2009-10-3 16:39:51 |只看该作者
第二章  舛梦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他坐在僵硬的长椅上,头颓然埋进手臂。婚纱还没有换下的兰呆呆地坐在他旁边,婚纱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宛若一朵朵血红的樱花。
真是个傻瓜,他想。怎么就不想想,无论是他还是兰,抑或是其他任何一个人中了枪伤,以她的医术都有希望治好,可是……真傻,自己倒了,谁来救她呢?
“新……一……”兰茫然地转过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是谁?他又是谁?你消失的那两年,究竟在哪里?”
他没有回答。依然死寂。
他知道他欠兰一个解释,他不说兰也不问,可是问题的的确确是存在的。他变为柯南的那两年,尽管他一直在兰的身边,可他却渐渐无法了解她了,他和她之间好像隔了一条看不见的分界线,好像什么都没有却又总是走不过去。
当初拿到解药时的狂喜,是不是仅仅由于一种执念?他不敢想。
“究竟去了哪里……”她的声音被手术灯暗下的声音打断。他忽地站起来冲过去。
她还没有睁开眼睛,微微皱着眉头,茶色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洁白的枕头上,安静一如从前。
兰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洁白的长纱散落在地上。
她手足无措,好像一个迷失方向的孩子,一堵深灰色的高墙阻断了她的去路。
无路可走,亦无路可逃。
她隐约感到,在今天婚礼的背后藏匿着很多她不知道的原因和计划,而眼前的新一,也许并不单纯是为了与她结婚,而是有更大、更重要的原因——而且一定与中枪的女子有关。
她呆住了。她的婚礼,她却一无所知。
这怎么可能。
可是婚礼上出现警事厅的人,还都带有装备……Juide老师和赤井秀一举起的枪……立即被毙命的金发男子……那一切如此训练有素。
她无法找到任何合理的解释,为新一或是她自己。
重重的疑惑占据了她的大脑。为什么那个人会冒死来杀她?为什么那个女子会替他挡枪?为什么……
“兰,你还好吧?”
她转过头,是园子和阿真。
那些开心和不开心的日子风一般划过。只有园子,只有园子是始终不变的啊……
她伏在园子肩上大哭起来。
“工藤新一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园子一边安慰兰一边向阿真斜了一眼。
“毛利小姐,”很少说话的阿真突然开口:“这不是工藤先生的错。别忘了,那个女子,是因为你才中枪的。”
兰抬起头停止抽泣,她不禁呆楞。
怎么会,怎么会不相信新一,怎么会那么自私。
这不是兰,不是被所有人称为“Angel”的兰。
这一切,为什么都不一样了呢……
婚礼,新一,甚至是……自己。
究竟是……怎么了。

厚厚的磨砂玻璃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看不到她。
加护病房不允许探视,但他还是想去,哪怕只是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越来越搞不懂自己了。为什么会那么紧张?
他颓然倒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白天的一切好像一场化不开的噩梦。他原本有完美的计划,甚至向警方借了防弹衣,可他还是百密一疏,Gin要攻击的是兰不是他。
错只错在他太自负,以为自己可以独当一面。
对不起。
是他害了所有的人。
医生说了,醒不醒得过来,他们无法保证。
对不起,宫野。

“新一,先回去吧。”身旁的兰轻轻地说:“探视时间在明天呢。”
他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兰,坚决地摇了摇头。
不要。他要等着她醒来,哪怕是再一次不告而别。只要醒来就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那么,我先走了,新一。”她站起来,低低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寂寞地回响。
他没有回答,令人尴尬的缄默。
她强忍着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往前走,纯白的婚纱在一尘不染的地面上拖得很长很长。她原本是新娘,工藤新一的新娘,但她的嫁衣不是蔓延在红地毯上,而是在医院惨白的地面上一路摩擦,忍受旁人奇怪的眼光。
“著名私家侦探工藤新一即将与日本跆拳道冠军毛利兰步入婚姻殿堂。”
原来在真正到来之前,结局永远有万一。
“毛利小姐。”园子家的司机为她打开了加长林肯的门,他茫然地坐了进去。她听见了,她走到楼梯口,他在后面低低地说:“我暂时……不会结婚。对不起,兰。”
为什么他总是忘了她的感受呢?
她靠在坐垫上,沉沉睡去。
如果是噩梦,快点醒来吧。

“工藤,怎么样了?”
他循着声音抬起头,是服部。
“她也许,再也醒不过来了。”他低下头说道。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服部又问。
“如果一个星期不醒来,就转往美国。”
平次突然坐直,严肃地盯着他说:“那么,兰怎么办呢?”
他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总是让她等你,不公平吧。”
他确实不想让兰再等待,在那两年之后,他曾下定决心,再也不会让兰一个人等待。
“我不会再离开了。”这是他说过的。说过的话,给过的承诺,要怎么收回?他真的不知道。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
“这样对兰不公平。”平次又重复了一遍。
“可是我能怎么办?我怎么能抛下宫野一个人不管?这是我和兰欠她的不是吗?”
“你这句话,根本就只是理由。”平次缓缓地说,他的脚步越来越远。
我到底,该怎么办。

心电图“嘀嘀”的声音在宽敞的病房里刺耳地响,她安详地躺在病床上,没有丝毫的动静。
他拉开蓝色百叶窗,和煦的阳光倾泻而下,照在她精致的脸上。
时空迷惘而又顺理成章地转换,平淡无波的两年那样过去。
“宫野,今天天气很好。”他低下头轻轻地说道。
真是疯了。他想。他不曾相信过这个世界上有加百列的存在,他相信的是真相不是奇迹。是真相。
第三天了,她还是不醒来。
也许她是要休息了吧。两年之前,她昼夜不停地工作,只为了一颗小小的胶囊;在丹麦的两年,想必也为生活来去奔波地心力交瘁。应该是要休息了吧,像所有任性的孩子一样。
“新一。”兰站在门口,叫道。
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转过头看地上斑驳的树影,一个一个小小的光斑以毫无规则的姿势排列着,随阳光变暗,发黄。
如果所有事情都可以这样简单。
难道假装快乐也不可以么?兰强忍着泪水,紧紧咬住嘴唇。
时光过境,曾经拥有的鲜艳渐渐老去,有一些东西,不知不觉中就那样顺其自然地不见了。
人生永远不完美。

“新一,宫野小姐她还没有醒来吗?”兰把新一叫到门口,轻声问。
他颓然地摇了摇头。
“那么,新一打算怎么办呢?”她问。
“如果七天之内不醒来,就转往美国。”
她急切地问:“那你呢?”
“我也去。”
“那么,我也去。”她轻轻地说。
她一瞬间觉得那么害怕。她害怕他留下她一个人等待,无止无休的等待,她害怕等待他成为她的宿命,她不要。
世界上只有一个可以等待王子百年的睡美人,她不是。
“你留在这里。”他淡淡地回答。
“为什么?”她不禁失声问。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没什么。”
病房的门轻轻合上。她隐约感到,也许他与她的世界,就这样天崩地裂。
究竟是谁变了呢?

为什么。兰不禁想问。为什么总是她在守侯,为什么他的一切努力都会被化解,从始至终。
他回来已经两年了,他说爱她也已经两年了。可是她却怀念起两年前他在电话里的声音。尽管总是若即若离,尽管总是在延迟归来的期限,但她却是知道他对她的关心的。反而回来之后的两年,虽然天天可以见到,她却发现他的冷漠与日俱增。
以有委托为由拒绝与她一起看电影;在约会刚刚开始的时候突然离开去处理案件;坚持在九点之前回家,只为了打一个电话;甚至把给她的牛奶错拿成了咖啡——她不喝咖啡,他明明是知道的。
就算再开朗、再大方,毕竟是个女孩子,敏感和心眼总是少不了的。那些微不足道的细节,让她开始质疑他的一切。
正如今天。
“你记得吗?新一,今天是我的生日啊……”她的泪缓缓地落下,一颗一颗无辜地在一尘不染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为什么总是忘记呢?她也是有生日的人啊……

她与平常大相径庭的冷漠,使所有人开始相信她是铃木财团的二小姐,而非什么花痴少女。
平静地问宫野志保住几号病房,平静地按下电梯按钮,平静地走过长廊,仿佛她是去召开董事会议而不是为兰去向工藤新一那个没良心的家伙兴师问罪。
也许她真的仅仅是个旁观者,或者她真的不应该也无权插手,但是,她决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兰。
只有这一件事情,决不原谅。
她站在门前,定了定神,用手轻叩白色的密不透风的门。
他没精打采地走了出来,惊异地看了她一眼。
“工藤新一,我有事找你。”她镇定地说道,静静地向前走去。
尴尬的气氛和刻意避开的裂痕,终于有人试着推开。如愿或者崩溃,只是揭开固有的答案罢了。

医院里的樱花开着苍白的花,耀眼但是又伤痕累累,随着微风缓缓陨落,像是绝望的白蝴蝶为自己跳着最后的安魂舞。正午的阳光灿烂到了颓靡,花瓣也跟着懒散起来,盘旋旖旎。
他想起两年前他与宫野看到的那棵穿墙而出的高大樱树,花是浅粉色,温暖像是梦境。他说一切都结束了,可是远远太早。
两年的安定竟是海市蜃楼。
“啪”的一声脆响,他的左脸出现了清晰的淤血印记,园子喘着粗气抓起他的衣领。
“为什么还要让兰等你?她是你的未婚妻啊!为什么整天待在这里连家也不回?你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难道说在你心里那个女人比兰还要重要吗?!”
他不说话,沉默直至死寂。
园子缓缓松开他,无力地靠在粗糙的墙面:“你知不知道,昨天是兰的生日啊……”
虚伪的牢固终于还是坍塌。
他一瞬间觉得惊讶——不是惊讶于他的粗心,而是惊讶于他的平静——没有错,他是歉疚的,但是那种歉疚却与朋友之间的歉疚渐渐接近。
也许他对兰的感情,在两年的隔绝里早就归于平静,灰飞烟灭。
离得太近永远看不清真相。
习惯了与她一起去上学,习惯了与她孩子气地斗嘴,习惯了在她面前觉得很开心。
于是便以为爱了。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一直把对于兰的习惯当成了爱。兰是我最好的朋友,而我真正爱的,是一直等候她醒来的那个人。”
园子错愕地瞪大了眼睛,她不禁呆楞。
这个世界疯狂得令人恐惧。
她转身,跑向巨大的树阴之外,消失不见。
如果……如果有一天阿真也变了,那么她该怎么办。
拨开层层的雾霭,当所有人都垂垂老去。
原来有些时候,宁愿不知道真相。

“阿真!”她伏在来接她的京极真的肩头大哭起来。
“怎么了?”阿真着急地问。
“将来……你会离开我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会啊。”阿真觉得莫名其妙:“当然是谁先死谁先离开啊,有什么问题吗?”
“你就不会说点吉利的啊?!”半调子的大小姐终于恢复本性,杀气腾腾地望向他,他却早已没了踪影,“你给我站住!”
她含着泪笑了,至少至少,阿真是不会背弃她的,尽管只是一句玩笑话,却让看完别人闹剧的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
太好了,阿真还是阿真,不会变。

她从高大樱树的后面,安静地走出来。
那些线和线杂乱无章地排列,重叠,弯曲,重叠,弯曲……原来这就是人生啊。
风扬起了她黑色的长发,纯白色的樱花瓣缠进乌亮的发丝,像是中了符咒一般久久没有落下。
时过境迁。她已不再是两年之前那个天真脆弱的毛利兰了,不是在想他的时候大声地孩子气地哭的女孩了。
那些潜移默化的过程,他明明是在的,但那些经过仿佛被提前暴光的胶卷,留不下一点影像。他总是忽略着她的所有,她在两年之间的变化,抑或是她所在意的细节,甚至在她为他举行的生日宴会上翘班。
如果当初他没有吞下解药,如果没有。
两个人的画面长久地定格,樱花纷扬落下,风吹着树枝飒飒地响,医院里寂静得令人害怕。
“我……”他觉得无从解释,但终究是他错了。
“新一,婚约取消。”她打断他犹豫的声音,浅浅地笑了:“我们没有宣誓,不是夫妻。”
她转过身静静地离开,笑容在瞬间凝结。
那些真实的回忆,刹那间却突然变成虚无的梦境了。
两年了,她开始学会不哭,学会坚强,回避所有敏锐的问题,虔诚而又小心翼翼。她突然觉得她近乎丧失自我。她一直以为她爱他就好,他在她身边就好,但她终于还是从虚假的幻境中醒来。
无可奈何。
她背对着他轻轻地说:“宫野小姐一定会醒来的。”
微风迎面吹过。她一刹那间如释重负。
Tomorrow is another day。

……
“咦?新一你常常注意我的行动啊?”
“猪……猪头!才不是!”
“哦!你脸红了喔!”
“你说谁脸红了啊?那是夕阳照的啦!”
……

第五天了,他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轻轻叹息。第五天了,她还没有醒来,依旧像新生儿一般安睡着。若不是窗外的日月更替,谁会知道时间仍然是存在的呢?
柜子上的高颈瓶中插着几枝浅粉色的樱花,花瓣上沾着晨露,绚烂而温暖地开放着。
花是步美送来的。两年过去,依然是那个可爱的孩子,怯怯地站在门口生涩地问,柯南和小哀……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时候回来?他自嘲地笑了笑,还回得来吗?
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以及他们的少年侦探团,早就不存在了不是吗?
早就……死了。
是他自己选择的啊,一切的一切都源于他的选择。选择遇到组织,选择成为江户川柯南,选择让她为他研制解药,选择变回工藤新一。
究竟是从哪里开始错了呢……

他转身拉上窗帘,心电图仍就重复着节奏不变的嘀声,空旷得令人心悸。
如果一下子,声音消失了……
不会的。他甩甩头,不敢往下想。不会的,她一定会醒过来。他已经联系了美国的父母,他们已经找到了最好的医生,她一定会好。
也许,这是最后一战了吧。
他站起身,准备前往美国的奇迹。
门轻轻地带上,他没有听到。她突然皱起了眉头,梦呓一般地哼着:“工……藤……”然后又沉沉谁去。
惨白柜子上的浅粉色樱花的一片花瓣莫名坠下,落在水中发出细微的轻响。
陨落伴随重生。

手术室门外的他觉得有一点恐惧,尽管这是美国,尽管为他治疗的是全美最优秀的医生,他仍然觉得恐惧。
平生第一次,害怕触动真相。
手术灯熄灭,医生微笑的面庞顿时让他有了信心。
“不出意外的话,48小时之内她就会醒来。”医生淡定地笑着告诉他。
一霎那间,他仿佛听见了早樱盛放的声响,令人惊艳而又如此的顺理成章。
一切都会好的。
“新一。”优作和有希子轻轻地走进病房,大束桔梗花散发着清幽的香气。
“新一,你先回去吧。好多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了呢。”有希子宠溺地看着他。
他坚决地摇头,不容质疑。
硕大的夕阳缓缓坠落,天边淡紫色的薄云渐渐沉入黑暗,橘红色温暖的路灯突然亮起。
请你,一定要醒过来。
I guess my cheater's my on my way.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杯户中学生

1

主题

1

好友

26

积分

 

升级
64%
帖子
21
精华
1
积分
26
威望
0
RP
65
金钱
90 柯币
人气
111 ℃
注册时间
2009-10-3
板凳
发表于 2009-10-3 16:44:50 |只看该作者
第三章  重生 之 涅磐凤凰
“董事长。”
“恩?池江么?”被称为“董事长”的男子面不改色,雪茄在黑暗中半明半昧地发出诡异的红光:“有消息了?那群饭桶?”
“是的。”池江微微鞠了一躬,机械地说道:“他们查出KID的身份了。”
“啊……是吗……”董事长眼中寒光一闪:“知道了,池江。”
门重新关上,黑暗中雪茄的红光突然异常明亮。他熄灭了它,冷冷地笑了一声。
“KID?不自量力的家伙……你很快就会付出代价了……”

温暖的阳光从漂亮的落地窗外斜射进来,照在他微闭的眼睛,睫毛镀上了淡淡的金色。
她轻轻地睁开眼睛,毫无预兆。

他缓慢地睁开眼,惊讶地发现倚在落地窗边的她,茶色的发丝轻扬在微风里,纯白色病号服的松垮使她显得越发瘦弱。
谁会相信呢,谁会相信眼前这个纤细柔弱的女子就是四年之前杀人不眨眼的组织药剂师宫野志保呢。
“宫野,你终于醒了!”他走过去轻声说。
她一脸茫然地转过头:“宫野……是谁?”
他不禁踉跄了一下,一向自信的眸子瞬间失去了焦距。不会的,他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的,真的都会好。
“宫野,刚刚醒过来不用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吧。”他勉强地笑着。
她依旧茫然地问:“请问,我们认识吗?”
他一刹那觉得天昏地暗,原来满怀希望的心猛地下沉,仿佛进入一个无底的深渊。
“那么,你认识毛利兰吗?”
他觉得他就像一个溺水的病人,伸出无力的手极力想抓住什么,似乎什么都可以救他,但却又什么都不可以。
她侧着头想了想,摇了摇头。
“步美?”摇头。“光彦?”摇头。“元太?”摇头。“阿笠博士?”摇头。
“……工藤新一?”他颤抖地念出这个名字。这是他最后的筹码,最后,唯一可能的筹码。
她闭上眼睛长久地沉默,认真像个孩子,然后缓缓地睁开眼,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他顺着复古的墙面缓缓倒下,颓然地垂着头。
这不是真的。他慌乱地想着。这不是他等了十天的结果,这不可能。
“骗你的。”他多希望她可以这么说。什么表情都可以,冷漠的不屑的冷笑的微笑的,这些不重要,真的不重要。只要承认是骗他的就好了。
只要承认……不是真的,就好了啊。

他把行李提到朝南的客房,拉开橙红色的纱缦,阳光顺着褶皱流淌,安详地倾泻在他们的脸上,碎成一格一格,光与影反反复复地交叠。
难道是他不足以把她带向光明么?
“你说我叫宫野志保?”她一字一顿地说。
他微微点了点头:“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
“工、藤、新、一,是不是?”她转过头来灿烂地笑着,金色阳光的阴影下似幻境一般的不真实。
他微微愣怔了一下。Sherry,灰原哀,包括从前的宫野志保终于统统成为了历史,现在的她完全是一个新生的孩子,单纯并且陌生的孩子。
他原本应该很高兴的。她醒来了不是吗,她终于走出阴影了不是吗,她暂时不会离开了不是吗……
可是,那样笑的话……就不是他所深爱的宫野志保了啊……
她不会再假装坚强,不会再讽刺他,不会再泼他的冷水,不会再不告而别,不会再……跟他有任何默契了。
她也许会变得像兰一样——像很多普通的女孩子一样,也许会很讨人喜欢,也许会变得很开朗很随和很乖。也许。
但是……一定变不回“她”了。
一定变不回去了啊……
“我还是要读书的,对不对?”她笑着说。
“啊……恩。”新一回过神来,有些慌乱地点头。
“你说过会来接我的。”她望着他说。
他温柔地笑着点头。
窗外突然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他抬头望去。刚才还是晴朗的天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雨像珠帘一样模糊了窗外的景色。那声音是悦耳好听的,但他却觉得有点空洞的难过。
下雨……了么。

“工藤先生不读书的吗?”她走在陌生的校园里,问身旁的他。
“我说过很多次了,要叫新一。”他停下脚步认真地提醒。
“新一不读书的吗?”她浅笑着改口。
他点了点头:“我可是职业侦探呢。”
“那一定有人叫你‘大侦探’啦?”她望着透过树叶斑驳洒下的阳光,不经意地开着玩笑。
“大侦探……”记忆中那个清冷的女孩总是这么半讽刺地称呼他的,可是同样一个人,却又笑着问他这样的话。
这听上去有一点滑稽,但是他却笑不出来。
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前,他至少还有可以想象的空间:她可能记起了某句特殊的话或者某个特殊的人,然后在一夕之间真正从沉睡中醒来。
他终于承认这不可能了。
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困惑:“大……侦……探……好像说过很多次一样呢……”
“大……侦……探……”

他们已无力去注意——也许是各怀心事,也许是平静了太久,他们对外界的反应能力似乎是下降了——在不远处的教学楼后面,一个与志保年龄相仿的女子正在注视着他们:“工藤新一和Sherry……真是年度最具冒险精神的搭档啊……居然有胆量到这里来……”
她从阴影里,静静地走出来,淡金色的长发在惨烈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仿佛环绕着金色的晕圈。长发像水银一样直直地流淌下来,却在末端精致地鬈起。她穿着白色的大衣,如同多年前的志保一样,有着一种沉静而高贵的美。
不,也许……是有些不同的。
她望着他们,嘴角邪气地扬起,与记忆中某个惨烈的微笑瞬间重合。
“Three,two,one……Start!”她竖起手指倒数,艳阳下像是一个绝望的手势,冰蓝色的瞳孔微微眯起。
“The game has been on.”

她很随意地经过他们的身旁,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叫出她的名字:“宫野同学!”然后回过身灿烂地笑。
她本以为她可以看到Sherry惊慌失措的惊惧表情,可现实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Sherry一脸茫然地问:“我们……认识吗?”
我们……认识吗。
对……没有错……她是要杀了他们的。但是她要的是他们带着悔恨死亡,不是连自己为什么死都不知道,这会成为她的游戏中最大的瑕疵。
“对不起——那个叫工藤新一的家伙插了进来:“她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愣了愣,然后淡定地笑:“远枫旖子。”
他转过头轻声问她:“记得远枫旖子这个人吗?”
Sherry闭上眼睛静静地冥想,像一个单纯的孩子,然后摇了摇头,抱歉地看着他。
他纵容地笑了。
他无时不刻不在想念着——虽然他已经尽力说服自己她近在眼前。但是他敏锐地知道,眼前的“她”不可能与他患难与共,不可能真正理解他的一切了。
那些他所珍视的所有,都根本不可能了。
在医生告诉他她会醒来的时候,他仿佛听到了早樱盛放的声音,一种幼小的、清脆的声响,带着并不干脆的气音,充满着比黎明更浓烈的希望。他那时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
但仿佛仅仅是仿佛而已。

她冷淡地越过他们继续向前走去,渐渐淹没在人海之中。
她和Sherry已经有五年没有再见了。很长很简单的一段时间。虽然她们一直是亦敌亦友,关系也十分淡漠,但是……她停下脚步,轻轻地闭上眼睛。
但是,她和她,毕竟是互相依存的啊……
她们之间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幼稚的约定,如果有一天必须杀死对方的话……那她一定也会自杀。
Sherry,你也许再也记不起那个约定了吧?她默默地垂下眼帘,想。没有关系,即使如此……我也决不会丢下你的。
绝对……不会的。

“宫野,”她叫住她,问:“你真的不记得我吗?”
志保茫然地摇了摇头。醒来之后一直有人这么问她,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但她回想的时候脑子并不是一片空白——不是的,而是无边无际,没有尽头的黑色。她害怕那样的颜色,莫名地害怕。
究竟在怕什么?她不知道,也真的不想知道。
“那么……Gin呢?”她急切地问道。
“Gin……杜松子酒?怎么了?”
她彻底失去信心了,连他都可以忘记,那么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吧……要让她恢复记忆,除了等待奇迹之外再无他法。
“那么就由我来告诉你吧……你的代号是Sherry。”她轻声对她说。
“代号……是什么?”她疑惑地问。
“想知道的话……就去问工藤新一好了。”她精致如蜡像的脸上绽放出邪气的笑容,让志保觉得一阵冰凉。
她到底……是谁。

“新一!”她叫他。他从厚厚的卷宗中抬起头温柔地笑:“怎么了?”
“代号……是什么?”她好奇地问道。
他的笑容在刹那间僵硬,像一只制作蹩脚的木偶:“是谁这么说的?”
“就是报到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叫远枫旖子的同学啊。”她皱着眉头说:“她还说我的代号是……Sherry。”
“这样吗……”他勉强地恢复了笑容:“只是开玩笑而已,不要多想。”
为什么会这样。他疲倦地扔下笔靠在软椅上,微微闭上眼睛。不可能的。两年前的计划明明天衣无缝,怎么可能百密一疏,这绝对不可能。
可是……能说出“代号”的话……

“远枫小姐,”他悠然倚在门边,优雅地叫住她:“你究竟……是谁?”
她停下脚步,侧过头对他嫣然一笑:“你已经说出来了不是吗?”
他静静地直起身:“我指的是……代号。”
路灯的光是僵硬而且刺眼的白,她就在那样冷的灯光下第一次注视他的眼睛,那样自信到不可一世但有略略带着阴影的眼神。
怎么会这么像?!又怎么可以这么像?!
她竭力克制着她的震惊,不动声色地平复下来。
“代号?”她似乎有些吃惊,继而浅笑着告诉他:“Brandy。”
“那么我似乎是找对人了。”他自信地淡笑:“据我所知,用酒名做代号的……就是我要追击的对象。”
“用酒名做代号有什么不可以呢?”
“Sherry。你怎么会知道她的代号呢?”他微微顿了顿,说道:“请你解释一下。”
“Sherry?我想你们是听错了,我说的是‘Shirley’啊。”她一脸的恍然大悟:“宫野以前在这里时,我们都把英文名称为‘代号’,我取名Brandy也只是喜欢它的读音而已。”
他不动声色地转过身去,脚步声在空荡的院墙之间异常刺耳地回响:“我想我是搞错了。抱歉,远枫小姐。”
她凝视着他的影子在惨白的路灯下变换不定的阴影。拉长,缩短,再拉长,再缩短……直到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她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路灯照着她苍白的皮肤,变成了死尸一般青灰的颜色。长长的白色风衣口袋中的枪被她捏得有些潮湿和滑腻,透明的长指甲陷进了手掌,狠狠地,不遗余力地掐进去,紫色的淤痕像黑暗的梦魇一样冷冷地保留,久久未散。
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她就要控制不住举起枪了,她心里深谙的欲望几乎要指引她杀了这个人,害死她最亲的人的工藤新一。可是……这样就太简单了。她有她的完美计划,她会让他死得更加后悔。
是的……更加后悔。
所以,再等一等吧。

四月的阳光尚没有盛夏的懒散,并不明亮但却十分有力,那微微泛黄的日光仿佛多年之前的老照片,一样有着温暖的色调和感觉,柔和与铿锵就这样有了一个完美的切合点。
在那样昏黄的日光下,高大复杂的工藤宅仿佛一个历尽沧桑但依旧辉煌富态的暮年妇人,举止温文尔雅,成熟并且淡定,似乎经得起一切惊涛骇浪。那原本就是古铜色的墙面,此时更像一件雕镂精细的金像,温暖但是并不柔软,而是坚不可摧的金属。
淡黄色的实木桌子上的咖啡袅袅地冒着热气,回旋上升的、发散的蒸气,设计简单的白色咖啡杯中,深棕色的液体被他心不在焉地搅出了旋涡,金属银勺子撞击着瓷杯的边缘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的解释确实欲盖弥彰,但他清楚地知道她并非愚蠢地自行暴露。
他端起咖啡啜了一小口,棕色的残液顺着杯壁缓慢地流淌下来。
这确实是一步好棋。这样一来无论他是否参透,他都只有一条路可走——而那条路明显也正是她的意思。
无论如何,他必须承认他已经走入陷阱,或许……是一个庞大的阴谋里。他失去了全身而退的权利。
尽管……他原本就没有想过要全身而退。
他站起身,举起瓷杯一饮而尽。
两年前他如是做了,两年后也将如此。他喜欢效率。
还真是没有长进呢。他自嘲地笑了笑。
“喂?Judie吗?我发现一个很有趣的人呢……”

“工藤,有什么新情况?”Judie问道。
微斜的阳光照在她金色的短发,定格成了一个不变的传说。他明白人的改变只是一瞬间的事,正如志保倒下的那一刻,工藤新一就不是从前的工藤新一一样。但时间在Judie的身上似乎失去了它应有的魔力。一样的笑容、一样的眼镜、一样的面容、以及同样正义的心,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
似乎什么都不会变了。
“她本名叫远枫旖子,代号Brandy——至于这是否是真实情况,那就是你们FBI才能知道的了。”工藤端起咖啡啜了一小口。
Judie把笔记本电脑转向他,问:“是这个人吗?”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照片,点了点头:“是,就是她。”
就那么一秒种,不,也许只是一个下意识的时间,刺眼的屏幕骤然变成乌鸦一般的黑色,一如四年前组织的大衣一样不详的黑色。
Judie飞快地转过电脑敲了几下键盘之后,无力地叹着气倒在了宽大的沙发上。一旁的赤井秀一不动声色地颤了颤。
“难以置信。”Judie沮丧地说道:“这可是FBI的电脑啊……”
“原来世界上最精密的杀毒软件也不过如此。”工藤勉强地牵了牵嘴角:“需要改进了吧……”
“‘Michael&Cameal’,正如名称一样,它的进攻和防御能力都是最好的。但它的弱点也正如名称所写,攻和御是两个个体而非整体,单独评价它的攻和御自然是无与伦比,但是一旦同时进行攻和御就并不完美了。”赤井秀一悠然地叼着烟靠在沙发上,微闭着眼说道。
“看来这一次我们是帮不到你的了——”Judie抱歉的声音突然被打断。
“我回来了!”志保轻声关上门,转过头望着他们愣了愣,然后微微一笑:“新一有客人啊……”
“She……”Judie刚想叫出声,新一立即向她使了个眼色,Judie皱了皱眉,没有再说出来。
“对。”他望着她温柔地笑了笑:“先到楼上去吧,志保。”
志保向他调皮地笑着耸了耸肩,听话地爬上楼梯,消失不见。高跟鞋轻叩木质地板的声音突兀的刺耳。
那样的笑容,究竟算是对的还是错的?她无力地想着。
他对她的姐姐回天乏术,他无法让她恢复记忆,他甚至不能承诺她幸福。
他真的不过如此而已。
所以所谓的上帝,你还没有玩够么。

“她怎么了?”赤井秀一问道。
“她醒过来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新一再次无力地笑了笑:“我,组织,甚至于明美小姐的死……她统统都不记得了。”
秀一低下头轻声说:“是吗。”
“好了,工藤。”Judie站起身说道:“有什么情况随时通知我们,我们一定会尽力帮忙的。”
大门被轻轻地合上。他望向巨大的落地窗外,夕阳红艳的颜色看上去像一块好吃的软糖。暖红色的光线透过透明的方玻璃笼罩在他深蓝色的高领毛衣上,变成了偏深的绛紫,看上去坚硬直至坚不可摧。
可是绛紫毕竟不是毛衣本来的颜色。这件毛衣是深蓝色的——起码现在是深蓝色的。

志保睁大了眼睛倚在墙上一动不动。
她并非刻意偷听,只是偶然听到关于她的过去,她只是觉得好奇。
记忆明明本身就是她自己的东西呀……怎么会丢了呢……
明美……是谁?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会觉得那么难过呢……
一种沉淀般的黑色又开始席卷她的大脑,周围骤然地变冷。她沿着墙壁无力地缓慢地滑下来缩紧了身子,微微打了个寒颤。
周围一片死寂。她急促的呼吸声似乎被放大了百倍,响亮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着,无规则地另人心悸地回荡着。
我究竟……是谁……

电话声突兀地响起,他迷迷糊糊地摸索到了话筒:“喂?”
“新一吗?我……我是兰。”兰小心翼翼地说。
“有事吗?”他揉着眼睛无力地坐了起来。
“宫野小姐……她怎么样了?”她柔声问道。
他的动作一瞬间停顿,仿佛一下子从温室进入了冰窖,一切在寒冷中如此真实,不容置疑的真实和黑暗。
“她……她失忆了。从出生以来所有的记忆都消失了。”他低下头无奈地说道。
“这样吗……连新一也……不记得了吗……”
“是啊,不记得了。”
他觉得他像是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小孩子,手中握着一张无意中被格式化的磁盘,而那张磁盘里,存储的是他最重要的东西……是一种纽带,一种联系,一种无法重建的关系……而他见证了它的消失,心疼但是无可奈何。
就像被粉碎了的文件一样,它是回不来的……是的,永远也回不来的。无形的东西总是没有有形的物质可靠,物质永远是存在的,而它……是可以无条件消失的。
“恩……新一,我有一段时间的休假……”她犹豫着说,略略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我想……来美国看她。”
“看她?”新一微微蹙起了眉头。
“女孩子的事啊……还是由女孩子来说比较好啊!”她在那头低声笑了。
“可是这里……暂时不大安全……”他想到Brandy,有些犹豫地否决。
“放心吧。绝对没有问题的。”兰迅速放下了电话,淡淡的笑容凝在脸上,她的眼帘慢慢垂下,低声呢喃着:“有新一在的话,绝对没问题的……”
她转头望向窗外,白色的亮光仍旧疯狂而无休无止的闪着。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拉开橙红色的窗帘,银色的月光冷冷地射在他的脸上。虽然是残月,只是一道细细的银钩,但光芒却比满月更加冷凛和刺眼。他不经意地转过头,古典的落地窗被狂风猛然推开,窗帘一霎间飞舞起来,像一面鲜艳的绝望的旗。然而他并没有冷得颤抖,依然看着巨大的穿衣镜中的自己。
在那样冷的月光的照耀下,他的脸变成了僵硬的青灰色,短发和衣角被风肆意地扬起。他纹丝不动地立在风中,似乎坚强刚毅,但眼神却根本没有锐利自信的光在闪耀,而是失落和无可奈何的钝钝的黑。
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不可能的!他是工藤新一,他是无所不能甚至不可一世的工藤新一,而镜子里的……难道就是他吗?难道就是真实的他吗?
“……就算什么都可以真实反映出来的镜子,也反映不出真实的你……”
“我每天早上看见这个都会全身发冷。我会问,‘你到底是谁?’……”
他究竟是……怎么了。
“尽管镜子里面是真正的实体……但是我还是想问……我到底……是谁呢……”他伸出手撑住镜子,头缓缓地垂了下去:“灰原你……也许是知道的吧……你才是对我了如指掌的人不是吗?”
“所以你……你回答我啊……起码灰原你也应该出来嘲笑我无能的不是吗……起码你也要笑我的……可是你为什么不出现呢……”
“你到底……在哪里呢灰原……为什么连镜中的虚象都没有……”
其实我,真的很……想念你呢,灰原。
假的名字假的身份假的年龄,尽管我们在那段日子里都看不到真实的自己,虽然在什么都可以真实反映出来的镜子里看到的我们也是假的,但是……起码记忆是真实存在的。
起码记忆和我们之间的默契是真的。
所以你,回来吧。好不好……
快点……回来吧。

兰拖着粉紫色的行李箱缓缓地走在不宽的街道上。北美的五月天气尚不十分炎热,但相对寒冷的春天毕竟已经过去了,街道两旁高大的枫树已经长出了细小但是浓密的青绿色枫叶,绿得晶莹剔透,连透过去的阳光都令人陡觉冰凉。相比之下,偏暖的粉紫色显得单薄无助和刺眼,像一只在狼口中挣扎的幼鹿一样绵弱。
兰微微紧了紧白色长风衣的衣领,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寒噤。
新一在这里,新一爱的人也在这里,她究竟为什么要来?
难道……是为了让自己彻底死心么……
不是的,她知道不是的。
即使是作为朋友,也是要来的吧……
她近乎本能地在工藤别墅前停了下来,抬头望向那座再熟悉不过的华丽建筑。五月刺眼的阳光像一把锐利的剑,直直地射向金碧辉煌的别墅,锋芒毕露并且伤人,刺进她的眼中生生地疼。然而她并没有伸出手臂挡住光线,固执地望着它一动不动。
“恩……这座房子以后就叫‘Ran’s Dream’,如何?”
Ran’s Dream……新一果然是能够穿透真相的人啊……没想到竟然一语成谶了呢……
那一切,那触手可及的一切,竟然就这样变成了一场遥不可及的梦。飘渺,虚无,永远无法成真的梦境。而她,终究成不了这座房子的女主人。
……哪怕只是一幢别墅,也无法与她有任何关系了。
更何况是这座别墅的主人呢?
她低下头,有些迟疑地伸出右手,缓缓地按响了门铃。

“新——一——”不远处树阴下的志保兴高采烈地向他们挥着手。阳光透过浓绿的树叶如碎汞一般斑驳地洒在她雪白的工作服上。那是太阳的影子,最天真的像,正如现在的她一般,每一寸裸露在阳光下的肌肤都是天使的象征。
他们仿佛是从两个对立的路口走入了同一个迷宫,他们无限地靠近,但在一墙之隔的瞬间同时止步。他想她不在那里,她也想他不在那里,于是他们可笑地犹豫,终于错过。他们在真实和虚幻的两极,她看到了甜美的梦境,他看到了永远沉睡的她。
那么近那么远的距离,永远到不了的彼岸。
“如果是我……我倒宁愿失去记忆……这样就可以忘记一切,包括我姐姐被杀和替组织制造毒药……可以做一个单纯的小学生灰原哀,不知该有多好……这样就可以永远和你……保持现状……”
太好了。他轻轻地关上车门向她走去。太好了,你的愿望……终于达成了。
可是那样的愿望,真的好自私。
真的……好自私。

一旁的远枫有些不屑地偏过头,固执地站在志保的右边。
他本可以一直蛰伏在这里直至安详地离去的,虽然他的偏执和霸道不容许他这样做。但是……好不容易有两年的平静……好不容易才有短暂的平静,过正常人的生活,脱离那个黑色的世界……好不容易才可以和唯一仅存的亲人在一起……
她知道会有那么一天的,他必定要为自己的一生亲自画下华丽的句号的。
就是因为新娘是那个女人!她凝视着微笑着向她靠近的兰,想。就是因为新娘是这个女人……不然的话他也许可以蛰伏更久的……甚至也许会是一生,起码不会笨到去白白送死……
他用生命打一个赌,他赢了赌局却输得一无所有。
她知道他不后悔,但即使如此……
即使如此,她也要他们付出代价。

海豚。那个女孩子……真像温暖的海豚。志保望着渐渐走近的黑发女孩愣愣地出神,那样一种感觉毫无预兆地突兀地跳入了她的脑海。怎么会用这样一种动物去形容她呢?志保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突然感到了一阵微小的异样。
“……我只是觉得无路可逃……”一个女声突然像回放的录音带一样久远而沙哑地播放这,让人觉得那么无奈的声音……究竟是谁的?
“不是鲨鱼,对方是一只海豚……没错,海豚是海洋中最受欢迎的哺乳动物……如果是从又黑又冷的海底逃出来的鲨鱼根本不能和它相提并论……
她突然惊惧地瞪大了眼睛。这个声音……分明是自己的声音……分明就是自己的……可是……为什么会这么说……
黑发女孩越来越近了……似是与某个失落的片段有刹那的相似和重合……那么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是谁……
“你好,宫野小姐,还记得我吗?”兰微笑着伸出右手,白亮的阳光照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幻化成了天使一般圣洁的光芒,耀眼如同月光下圆润的璧玉:“很久没见了呢!”
她是谁……她是谁!志保突然用力地抱住头。明亮的阳光……树阴……海边松软的沙地……那些画面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地切换……不断地快速地切换……她又陷入了那种沉淀一般的黑暗中。
……

勇气……挺身而出的……正义的字眼……我叫灰原哀……请多多指教。

“宫野小姐,”兰望着缓缓睁开眼睛的志保,欣慰地浅笑:“醒了?”
志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问道:“请问,你……是谁?”
兰微微愣了愣,笑着答道:“我叫毛利兰,请多多指教。”
“请多指教,兰小姐。”志保开心地笑着说。
那些过去真像一杯浑浊的液体。兰转过头轻叹。牛奶也好,咖啡也罢,白色或棕色是无所谓的。它们都一样的浑浊,不是纯净的溶液,而是无法与水相溶的乳浊液,无论怎么看,看不到底,望不到顶,甚至连周围的一切都茫然。
一个一个颜色各异的细微液滴混在水中,它们自私而无辜地挡住了别人,掩没了自己。
而她们,在永无边际的世界里,寻找代表对方的液滴,宿命一般地。

美国的机场始终是热闹的,五花八门的牌子,各式各样的人,嘈杂的声响。这些东西似乎是机场的一部分,无论时间,无论心情都不能改变的固有的一部分。
“关于那件事,我很抱歉。”推着酒红色行李箱的长发女子突然停下了脚步。
“跟你没关系,没必要道歉。”走在前方的黑发男子低声说道。他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依然推着银色的行李箱默默地向前走去:“都是我的错,她会这样都是我的错……”
她望着他的背影,从未如此落寞的背影。近来都是如此……她无奈地叹了气,追上他的脚步。自从那件事之后都是如此……她简直记不起他过去自信甚至自恋的表情和调侃的语调了……
原来那个人于他……真的那么重要。
多么可笑的童话。她望着透明机场外刺眼的阳光,有些自嘲地冷笑。银翼王子和他永远吻不醒的公主。
他们即将要走出这座宛若水晶囚笼一般的飞机场了……可是他们却永远无法走出另一个禁锢着他们的灵魂的水晶棺……永远也出不去……
银翼,银色断翼。

“宫野小姐,我可以进来吗?”兰轻轻地叩响了陈旧的木门,小声问道。
“兰小姐。”志保放下笔转过头望着她,眯起冰蓝色的眸子安静地笑:“请问有事吗?”
冰蓝色,冷凛的颜色,似乎不该属于一个如此温暖安详的女子,但是……
但是她分明隐约看到,那对清澈的眸子下灰色的阴影一闪而过……寒冷绝望的灰色阴影,像候鸟的绒羽一般一闪而过……
她……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
过、去。她一字一顿地默念着这个词,凄凉地微微一笑。过去又如何,过去于现在,不过一纸空文,谁会在意。不论过去如何,有新一的未来,总会是光明的吧……
“兰小姐?”志保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
“啊……对不起。”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请问……可以陪我一起散步吗?夕阳很美呢。”
她望向巨大落地窗外温暖的橘红色,那样令人感到满足甚至是幸福的颜色。她的思绪跌跌撞撞地回到两年之前,新一就站在这样柔和的暖红色霞光中向她温柔地微笑,并且肯定地告诉她,他回来了。
其实……自四年前在游乐场分别起,她的新一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吧……
再也没有回来过……并且,永远不会再回来。

他有些困倦地抬起头,墙上的古式挂钟已指向11点。
两个女人怎么可能在不熟悉的环境下晃荡到这么晚?
他的目光移过挂钟华丽的钟摆,落在了正前方的玻璃酒柜上。
诶?酒?
难道……是Brandy?

冷凛的银白色月光在她淡金色的发卷上形成了奇异的光圈。她双眸微闭,悠然地靠在破败粗糙的水泥墙上。
又是下弦月。她盯着那一弯似有若无的银钩,冷冷地想道。
她熟悉下弦月,与满月不相伯仲的苍凉。
她记得母亲倒在血泊中的夜晚,出奇明亮的下弦月。母亲温柔鬈起的长发像晶莹的风筝线一般泛着银色的光芒,唇边依然残留着柔和的笑——她最终死在了她最深爱的男子的枪下……
那是她的父亲,她的被组织当成药剂试验品的父亲,自她记事起他便已经疯了,疯得干净彻底,最终杀死他的妻子……
这个疯狂的世界。如果不是他拽着一脸惊恐、手中还抓着布绒玩具的她逃走的话,这一切或许早就结束了吧……
既然这样……又何必拖到现在呢。
又何必让她来承受那些人的离开,独自一人留到最后呢。

缺月西移。
破旧而空旷的仓库大得仿佛可以听见自己的回音。顶端的小窗上立着一只羽色纯净的白鸽,在缺月的映照下,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铅灰色的倒影奇异地放大。
她有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头凛冽地痛着。她条件反射地想用手按一下,但她的手一动便会感到一阵抽痛。
“手……么……”她茫然地嘟哝了一句,突然清醒了过来。
手?她挣扎了一下。不行不行,应该是被绑住了——
“兰小姐?”左边传来了一个试探的声音:“太好了,兰小姐你醒了!”
她睁大眼睛向左边望去。
“宫野小姐……知道我们在哪里吗?”她低声问道。
“不知道。”宫野在黑暗中笑着答道。
“那么——”
“兰小姐……新一会过来的。”她转过头望着兰,冰蓝色的双眸宁静没有恐惧的杂色:“对吧?”
“恩。”兰微笑着答道:“会的。因为宫野小姐相信他会来的。不是么?”
她抬起头望着小窗外黯蓝的、碎成了三格的天空,微微笑了。
那个女孩子……她那么相信你呢,新一。
所以……你一定会来的,一定会的。
小窗上立着的白鸽突然扑棱着雪白的双翼飞走了,纯净的白色绒羽落下来,覆盖了她安详的脸。

“比我预计的要慢嘛。”淡金色卷发的女子从黑暗中静静地走出来:“工藤新一。”
“这么说我是找对人了。”工藤的嘴角自信地扬起:“Brandy。我想,当年你和志保一起赴美时乘坐的客机在你们离开机场后立即爆炸,也是组织所为吧?”
“没有错。”Brandy冷冷地笑了笑,说:“不过我原以为你能从你父亲的资料库里找到这些陈年旧事,而不是通过FBI——当然,今晚他们救不了你了,是吧?”
工藤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结:“那么,是你做的?”
“要引开他们轻而易举。我不过对凯瑟琳城堡动了一个小小的手术罢了。”她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看了看纤细的手腕上镶满碎钻的手表:“一座有着500多年历史的瑰丽城堡想来是比你重要得多了……工藤新一。”
“兰和志保在哪里。”他坚决的声音仿佛一种不可违抗的命令。
跟他那么相像,真的跟他那么相像……那种命令般冰冷而坚决的口吻,真的那么相像……
然而毕竟不是他,毕竟不是。她知道的。
“不用那么着急。”她的嘴角调侃地扬起:“不想知道原因么?不想知道为什么你总能让别人身处险境么……平成的福尔摩斯——工藤新一?”
工藤颤抖着举起枪对准她:“兰和志保……在哪里。”
“可喜可贺。”她好笑地看着那把不断抖动的枪,说道:“可喜可贺。终于脱离了孩子气的麻醉针么?大侦探?”
她迅速从白色长风衣口袋中抽出枪瞄准他:“不用太心急,侦探先生。她们并没有怎么样。我只是想跟你聊一些过去的事情……当然啦,这需要很长时间,不是么?”她的枪口突然闪电般地急转而下。工藤手中的枪落在坚硬而冰冷的水泥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殷红的鲜血顺着手腕缓缓流下,钝而模糊地敲击着地面。
“但我不喜欢对着枪口说话,那样注意力会很难集中的——有个人想必你非常熟悉,他不久前死在了你那次失败的婚礼上……不过,你知道他的本名么?工藤?”
“远枫四季……是啊,他就是Gin。注意到他的姓么……没错,他姓远枫,有一个叫远枫旖子的妹妹。”她低声说道。
“那么,我的目的……想必你也已经清楚了。”她的嘴角邪气地扬起,工藤猝然倒地。她将消音枪缓缓放下。
不断有汗珠顺着他苍白的面庞流下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渐次模糊,宛若深蓝的颜料弥散在了水中……
不可以。他挣扎着想道。不可以。他一定要带她们离开这里的,他要看到她们没事,看到她们微笑着站在他面前……所以,不可以昏迷,绝对不可以。
一定要撑到救出她们……一定要……
“你知道吗?”她缓缓地说:“你知道吗,哥已经几次——”
她突然转过头举起枪:“谁?”
“唉……”屋顶上传来一声调侃的叹息:“难道是我太久没有出现了么?竟然连扑克牌都被人遗忘了呢……真是失败啊……”

缺月,银白色明亮的缺月。
身着白色礼服的黑发男子屹立在不高的屋顶上,精美绝伦如同华丽而英俊的雕像——但拥有比雕像更锐利的目光和轮廓。白色的斗篷随风舞动,褶皱的阴影是通透的鸽灰色,拍打着发出猎猎的声响。
这个男子——确实是个艺术家,不用等到死后便可以成名的艺术家。他同时拥有了艺术家的成熟和怪癖的孩子气。
一只白鸽静静地飞了过来,轻盈地落在了他的左肩一动不动。
“KID……”工藤挣扎着哼了一声。
“怪盗KID?略有耳闻。”Brandy依然微着:“可惜我没有收藏没有用的石头的癖好。”
“唉,非常抱歉。”KID遗憾地摇了摇头,指尖轻轻地叩响了屋顶,向她眨了眨眼睛:“里面两颗漂亮的宝石我可是已经拿走了呢……”
她的笑容一瞬间僵硬,继而恢复了轻松的神色:“看来……今天这场游戏该告一段落了……艺术家救了批判他的评论家,真是有趣的现象……”
屋顶上KID绅士地笑了笑:“看来……是遇到对手了呢……”

那些隐藏了多年的回忆和秘密,终有一天要被残忍地揭开。
仿佛揭下一个还未长好的血红的痂,有粘稠的血液温暖地流出来。那种无法言说亦无法被习惯的痛。
缺月西移。

——涅磐凤凰 完——
I guess my cheater's my on my way.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杯户中学生

1

主题

1

好友

26

积分

 

升级
64%
帖子
21
精华
1
积分
26
威望
0
RP
65
金钱
90 柯币
人气
111 ℃
注册时间
2009-10-3
地板
发表于 2009-10-3 16:48:37 |只看该作者
第三章 重生 之 忆之梦魇(上)
他缓缓睁开眼睛,刺眼的亮光令他难以适应,于是本能地伸出右手遮挡,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他茫然地环视四周,熟悉的暖橙色调,空气也是熟悉的温暖……
他用左手撑着坐了起来。右手缠着厚厚的绷带,右腿的疼痛也同右手一样凛冽……还好,都有知觉。
他望向窗外。应该是午后……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外茂密的淡绿色枫叶的缝隙如碎汞一般直直地射在暖橙色格子的松软的被子上,它们反射着耀眼的光,他被迫闭上了眼睛。
缺月,镶满碎钻的手表,金属手枪反射的银色月光,扑克牌,白鸽,绅士的笑容,女子戏谑上扬的唇……
以及,以及他的惨败……无法规避的惨败……
他有些黯然地低下头,忽然呆呆地愣住了。

她静静地趴在暖橙色的被子的一角,茶色的短发已经略略越过了肩头,跳跃着金色的光芒,表情安详就像个小孩子。
他缓缓地伸出了左手,悬在半空中。
诶……灰原,醒过来说你什么都想起来了好不好……
醒过来……睁开眼睛……告诉我你什么都知道……然后嘲笑我无能……好不好……?
拜托你出现,一下下就好……不行么?
不行么……
他的左手在空中顿了顿,缓缓地垂了下来,落到了一片温暖的暖橙色中央。微小的振动扬起了细小的灰尘和空中飞舞的尘埃,它们在明亮的光柱中回旋着,宛若中世纪那些戴着银灰色假面的少女。
难道真的……不行么,灰原。

“啊……新一,醒了?”兰站在门口小声说道。
他微微点了点头:“你们没有什么问题吧?真抱歉……没能来救你们。”
兰浅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的。我们都很好。”
“只是……宫野小姐她……那么相信你会来的……新一。”
短暂而又尴尬的沉默。他的头缓慢地垂落下去,茫然地望着暖橙色被子上的一小格刺眼的阳光,忘了闭上眼睛躲闪也没有伸出完好的左手遮挡。
她那么相信你的……新一,可是最后KID代替你出现了。她一眼就认出那不是你,坚持要等你来,最后只好把她打昏了带回来……
她爱你的,新一。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把志保带出去吧……我想见一下Judie和赤井秀一以及……KID。”他微微顿了顿,说道:“他是在的吧?”
“好,我下楼去叫Judie老师。”兰抱起志保向门外走去。
“兰……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她在门口微微顿了顿,没有回头,然后匆匆走了出去。
已经这样了么……新一。
她一边走一边想道。他们之间,真的已经这样了么……客气地仿佛从来不曾相识。她曾经以为,只要取消婚约,只要退出他们之间,她和新一就可以做回幼年时的好朋友的……她可以假装那些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他们不曾相爱,不曾分离,她也没有被任何人背叛……这些她通通可以不在乎的,真的可以的。
可是……你从来不知道我要什么呢,新一。
从以前到现在……从来不知道。

“……很抱歉没有帮到忙,工藤。”Judie有些歉疚地望着缠满绷带的工藤解释道:“我们接到了一项任务,所有FBI必须出动——”
“是凯瑟琳城堡吧。”工藤接过她的话。Judie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现在正在调查当中……”
“不必调查了,是Brandy做的。”他平静地说道。
“说到Brandy……想必对她的了解多了不少吧?”Judie正要说什么,秀一接过了话。
“没有错。”工藤微微地点了点头,“Brandy的哥哥我们很熟悉……是Gin。其实我们在Gin身上做得很失败,是不是?我花了四年的时间,做到的只是杀了他而已,我们甚至不知道他的本名……所有的秘密都被他得偿所愿地带进了坟墓……其实我们是被他打败了。”
“即使打平手也是在不公平的情况下……这就是Gin。”秀一沉吟着开口:“虽然是对手也还是……”
“另外,昨天晚上决不是她唯一的计划——她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在这时杀了我。”
“何以见得?”Judie轻轻地放下手中的瓷制咖啡杯,问。
“她没有用她所惯用的枪。她显然不希望我们摸清她所惯用的枪型,但她在开枪时还是露出了破绽——两次开枪时都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只有一种解释,就是她原来惯用的枪所需要的力比她现在用的枪所需要的力大很多。而她不用她得心应手的枪也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她还有另外的计划。(关于这段话中关于枪的叙述,由于S在这方面了解得太少,所以S并不确定是否准确,如果这个与事实不符,欢迎指出)绑架志保和兰,应该只是为了让我去见她。”
“还有一点,”KID低声补充道:“她的速度确实够快,能在我面前凭空消失的人不多。”
“另外……虽然我知道有点为难,不过……凯瑟琳城堡是不是被安装了定时炸弹?”工藤有些迟疑地问道。
秀一答道:“……是,而且不止一枚。”
“既然如此。这次计划在她看来或许只是个实验,但她动用的武器也并不少。这些武器……尤其是定时炸弹这样不算安全的东西,不可能放在她自己的家里吧?而且现在组织已经覆灭,像她这样的漏网之鱼应该不多,为了避人耳目,她不大可能再自己去买……她现在大势已去,恐怕也没有什么来源……所以,这些武器大概是在她手里已经很久了,应该是组织残留下来的。这样的话就必定会有放置武器的场所。我认为会不会是——”
“——组织的武器库?”秀一接过了他的话。
工藤默默地点了点头。
“工藤,我想……你们还是申请保护证人吧。”Judie迟疑了一下,最终轻声说道:“也许我们只是……以为自己已经结束了所有的一切而已。”
他很坚决地摇了摇头:“四年前我没有加入,现在也不可能。”
Judie轻轻地叹了口气,有点埋怨地说道:“真是麻烦的小鬼啊……你。或者说是……你和Sherry两个——说起来,这一回你怎么会让她用真名?用假名不是更安全么?”
“我只是觉得,她应该真正做一回‘自己’了。在我认识她之前,她被称作‘Sherry’。在我认识她之后,她被称作‘灰原哀’。而她的本名‘宫野志保’,自她姐姐明美去世后就基本无人提及……或许她更愿意被人叫做‘宫野志保’,也说不定呢……”他转过头望着KID,说:“这次为什么会来美国?难道是看上了哪家的钻石?”
“那些对于我,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了吧。”KID望着窗外,恍惚地答道:“这次是因为——”
“Oh it’s time to go back,or James will kill us.”Judie看了看手表,突然对秀一笑着说道。
“如果找到了什么新情况,我们会随时联系你。”秀一随Judie站起身,背对着工藤向木门走去。
“保护人员我们暂时不会撤走……毕竟这栋房子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cool kid。”Judie转过身严肃地说道。
门“砰”地一声轻响,皮鞋扣击木质地板的声音渐行渐远。

你都是怎么回忆起一个离开的人呢?
哭着,或者笑着?
或许……面无表情才是最痛的吧。

“是什么特殊的原因么?”工藤缓缓地问道:“不想让Judie和赤井知道?”
“被你看出来了?”快斗惨然笑了一声:“说给他们听的话,会很丢人吧……你还记得中森青子吗?”
“中森青子……中森……是不是婚礼上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和兰有点像的女孩,中森警官的女儿?”
“你在美国这么多天,应该不看日本报纸吧。”他面无表情地说道:“青子,她死了。因为我的缘故。”
“呃……因为你的缘故?”工藤不解地重复。
“是很久以前我偷走的一块钻石的主人……青子失踪两天之后,他打电话给我,让我接她回家。”他的声音很平稳,但仍然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哽咽。
“那个时候……就已经……?”工藤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啊……已经。”快斗低下头轻轻地说:“过去时用的很恰当。”
“……这样啊……”长长的沉默之后,工藤终于缓缓地叹道。
总觉得……他那个家伙,眼睛里已经有阴影了诶……
“红子要见你。”快斗突然抬起头很勉强地笑了笑:“她好像,见过Brandy和Sherry。”

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KID的时候。
没有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那时他的气宇轩昂和他玩世不恭的笑容。真的是完全无法与刚刚那个笑容勉强的男子重叠呢。
想到这里忽然觉得很烦躁。于是工藤猛地闭上眼睛,重重地向后倒在了暖橙色的枕头上一动不动。
原来我们……都已经回不去了呀。

时间已经接近北美的六月,阳光日益趋向毒辣,温度的跳转也开始变得乱七八糟。
话虽如此,工藤宅花园中最大的那棵枫树还是可以给人舒适的错觉。午后的阳光被繁密的青绿色枫叶割开,在树下的白色大理石制圆桌上形成一个个明亮而柔和的圆斑。圆桌上随意地放着三只精致的白色瓷制咖啡杯,杯中加了冰块的下午茶幽幽地冒着冷气。
“初次见面,我是小泉红子,是黑羽的朋友。请多指教。”红子放下茶杯,微笑着向兰和志保点了点头。
“毛利兰。请多指教。”
“宫野志保。请多指教,红子小姐。”
“我们可不是‘初次见面’哦。”红子对志保微笑着说:“你真的已经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么?”
“呃……是啊。”志保低下头有些沮丧地答道。
“是这样么……”
“红子。”黑宇快斗缓缓地向树阴走来:“工藤有事找你。”
“关于Sherry?”红子转过头低声问。
“是,还有Brandy。”快斗的嘴角有些调侃地扬起。

“红子小姐吗?”工藤向酒红色长发的少女微微点了点:“工藤新一。请多指教。”
“是的,我是小泉红子。请多指教。”
“黑宇说……你见过Brandy和志保?”
“是的。很小的时候曾经见过一次。”红子答道。
“那么……我是否可以问一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工藤有些疲惫地问。
“Dark Party。”红子神秘地扬起嘴角:“黑暗宴会。”

那一年红子只有七岁,记忆还处在十分懵懂的阶段。但她记得异常清楚,那个夜晚美丽的月色,金碧辉煌的哥特式别墅,花园里的红玫瑰矜持而幽冷地开放着。
红子穿着烟蓝色的连衣裙,安静地站在大厅的角落——与周围人黑色的衣服相比,烟蓝已经是太耀眼的颜色。父亲在席间举着乘满红酒的高脚杯与一位穿着黑色西服的男子小声交谈着,细长的杯颈看上去脆弱异常,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旖子,过来啦!”一个好听的女孩子的声音传了过来,红子转过头。那是两个年龄与她相仿的女孩,一个是茶色短发,另一个是淡金色长发,黑色的连衣裙看上去像是某种制服。
“哎哟。”茶色短发的女孩子不小心撞上了红子。红子一下重心不稳,猝不及防地跌倒在地。
“对不起!”她站起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叫宫野志保。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没关系。”红子微笑着说道:“我叫小泉红子。”
“好了,道歉也道过了。”一直没开口的金发女孩不耐烦地瞥了志保一眼:“我们该走了吧?大厅不是我们现在该出现的地方。”
“为什么不能跟她一起玩呢?”志保赌气地扭过头,噘着嘴不满地问:“时间明明还没有到啊。”
“因为我们跟她永远不在一个世界。”一个淡金色头发的男孩突然冷冷地插进。从发色上看,他很像是金发女孩的哥哥,比她们要大一些。
“不要这样说嘛!”志保埋怨地瞪了男孩一眼,转过头抱歉地向红子笑了笑,手指着华丽的玫瑰窗外:“我们去看玫瑰话好不——”
她的声音突然恐惧地僵住。红子觉得一阵凉意莫名其妙地蔓延,令她无法动弹。
“唉……又是一个。”金发男孩懒洋洋地晃了晃高脚杯中最后三厘米Gin,漫不经心地冷笑着耸了耸肩:“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都要这样,真是好笑……”

“我的父亲,”红子望着窗外西下的落日,低声说道:“就死在那次宴会上。”
“难道你们看到的是……”
“是我父亲的尸体没有错。他死在那片绮丽的玫瑰花丛里,一枪毙命。”红子依然倚在窗口,似笑非笑地盯着窗外瑰丽的夕阳,兀自淡淡地说:“所以我才会把那次宴会记得那么牢。每个人的特征,看到的任何一样东西,所有当时能记起来的动作……那时候以为,只要记住,将来就一定能找出杀死父亲的凶手,看着他被枪毙的……”她突然转过头看了看新一:“很可笑吧?那时候的我。”
“我想你大概已经知道杀死你父亲的凶手是谁了,只是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是,我想这个人你们知道,是Pisco——关于她们,我知道的也并不多。不过你现在要担心的不是这个。”
“你是说应付她的第二次游戏?”工藤微微皱了皱眉。
“没错。”她站起身打开门,暮色开始渐渐蔓延:“我的感觉告诉我,在两个月之后的第一个满月之夜。”
夕阳完全沉下了地平线,霞光也逐渐被黑暗吞没。
总是感觉……有点力不从心呢。
真的是……很累。

说到回忆的时候,不知怎么的总会想起藤蔓这种奇异的生物。
就像是……在做一个被藤蔓紧紧勒缠的梦一样。
不管好的还是坏的都是如此。
例如工藤新一17岁的时候在游乐场对毛利兰说我有点急事先走明天再见吧。
例如黑羽快斗5岁时变出了一朵玫瑰对头发凌乱的中森青子说我叫黑羽快斗请多指教。
再例如工藤新一在23岁时听到宫野志保茫然地说请问我认识你吗。

红子双手微微扶着洁白的栏杆,有些茫然地站着一动不动。晚风扬起了她的酒红色长发,发丝在风中一缕一缕纷乱地交错缠绕,诡异如同流动的血液。
白色石制栏杆在昏黄的月光的照耀下朦胧成了玉一般的光辉,在黯蓝色天空的映衬下氲氤着梦幻的气息。
简直就像是……专属于记忆的气息一般。
果然是因为承载了太多、太多的回忆了吧——
尖顶上突然传来了白鸽轻柔的振翅声,红子皱着眉睁开了微闭的双眸。
“你果然在这里。”身后传来了好听的男声。
红子转过头靠着栏杆,语气略带调侃:“喂喂这是我的常用台词吧。”
黑羽快斗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沉默着径直走了过来,双手撑着白色栏杆向下眺望。尖顶上的白鸽轻轻地盘旋着落在了他的左肩,发出乖巧的咕咕的叫声。
红子扭过头饶有兴致地盯着那只有点婴儿肥的小白鸽,微微笑着问道:“这只是……是Vera吧?我记得她是所有鸽子里面叫得最好听的一只——”
“那天的那张‘死神’,你是故意让它掉在地上的吧。”沉默着的黑羽快斗突然淡淡地开口:“在翻牌之前你就知道会是正位……你就已经知道一切的结局了吧。”
红子收住了笑意,仰起头空洞地望着黯蓝的天空。
结局?其实知道和不知道又有多少区别呢,反正都要到达同一个地方的不是么?命运从一开始就早已设定好,知道与不知道,最终都只是按照设定好的路线继续走下去而已……
“没错,在翻牌之前我确实已经感觉到了结果,但是——”红子自嘲地笑了笑,继续机械地说道:“但是一直以来,青子离你越来越近……我对她的感知在明显地削弱,甚至于在她失踪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预料到。到那时候为止,我以为我对她的感知能力已经完全丧失了。所以在翻牌之前,虽然已经有了隐约的感觉,但我对这个结果产生了怀疑……我觉得也许是我弄错了也说不定……在那种情况下,放弃那次占卜,没有人知道结局的话,也许……也许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也说不定——而且在那个时候,无论预示的结局是什么,你都一定会去找她的不是么?”
黑羽快斗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的神色,但又迅速地恢复了平静:“哦,是这样啊。”
——如果一直以来,我可以离你远一点、再远一点的话,也许……也许你还是……很开心地在这个世界上的吧。
“——其实……我对你说过的。”红子转过身轻柔地抚摩着立在黑羽快斗左肩上的Vera的白色绒羽:“有关于一个人的存在,最终只是取决于另一个人是否相信她的存在罢了……如果你相信的话,她永远也不会消失的。”
轻抚着白色羽毛的右手骤然静止,红子微眯起眼睛盯着白鸽明亮的黑色瞳仁,浅笑着说道:“比如……比如你相信她是青子么?”

——快斗,为什么呢……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些所有的一切呢。你明明知道啊,即使我知道了你是KID,我也还是会……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一直以来,我只是以为……以为这样子的话我们就可以……没有负担地一直一起走下去而已啊……

五月末的,和东京截然不同的北美。
其实,要说截然不同,倒也没有那么严重。但对于常年待在东京的工藤新一来说,还是可以单凭直觉就马上作出“这不是东京”的结论。
假若真要说这个结论是有凭有据的推理,最有效的证据,大概就是深色柏油路两旁整齐的枫树了吧。
那些形状奇特的三裂叶片,从生到死都与“温暖”这个词决然无关。无论是现在冰冷的绿,还是深秋时血腥的红,都与“温暖”之类的美好词汇沾不上任何的边。
就算是暖色调也一样没用,还是只有破裂和绝望的感觉。
想到这里,工藤新一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下意识地用左手支起了脑袋。
——东京的樱花,现在还开着么?——
“新一……是不是生气了?”推着轮椅的女孩停下了脚步,微俯下身小心翼翼地问道。
工藤新一慌乱地回过了神,抬起头笑道:“没有没有,其实我也一直觉得待在二楼会很闷啊,谢谢你带我出来散步呢。”
“诶……真的么……”宫野志保怀疑地皱了皱眉。
“当然是……真的嘛。”总感觉现在嘴角上扬的弧度已经超越了过去22年来的极限了嘛……
“啊……这样就好了。”虽然有些将信将疑,但少女还是明显松了一口气,缓缓地直起了身。
说是很开心那当然是骗人——工藤新一重新低下了头,托着腮抑郁地想道。不管怎么说……只是腿伤还没好而已就非得坐轮椅出门么……
车轮继续向前,轮胎与柏油路面间轻柔的摩擦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清晰异常。
就像是时间流逝的声音一样,轻柔而略带沙哑,有清晰的节奏并且持续不断——持续不断地提醒他时间在流逝。似乎就在刚刚,他们还只是站在那棵穿墙而出的樱树下,但是在车轮苍老的吱呀声中,场景已经转换,谁都回不去了。
没有人能。
就像没有人能逆转时间,就算是ATPX-4869也不行一样。
——五月末……如果是东京的话……也许已经谢了吧。
“呐,志保,”工藤新一微微抬起头,略带迟疑地柔声说道:“接下来……可能要休学一阵,因为一些原因。”
“是很严重的事?”宫野志保微侧过头,轻轻地问道。
“唔,是啊……是很麻烦呢。”他勉强地笑了笑。
“这样啊……也好。”她低下头微笑着眨了眨眼睛:“反正新一的伤也还没有好……我啊,怎么说也是个医生嘛。”
“诶……?是啊。”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都忘记志保学的是医学了……那就拜托你了哟,宫野医生。”
也许是太久没有和她争论什么ATPX-4869或者是解药之类的事了吧——他低下头想道,唇边的微笑开始渐渐凝结、僵硬——所以就连她是个医学博士这一点,都已经要忘却了……
——说来说去,依旧是时间、时间。那个戴着大镰刀的老人才是幕后的凶手。
“那就请多指教了,新一。”她仰起头,浅笑着望着透过了浓绿的枫叶如碎汞一般洒下的晶莹的光柱,微闭着双眸说道。
——无论怎样,只要待在新一身边就好了。她在满眼跳动着的朦胧的阳光中,仰着头虔诚地想。
没错,是从醒来之后,见到他的那一刻就已经清晰地感觉到。
工藤新一,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甚至可能是最重要的人。
是吧,“宫野志保”?

隔着那些冷调的枫树的,是两幢公寓楼之间狭小的空隙。由于实在太过狭窄,就算是在夏季,也还是透不进丝毫的阳光。
最晦暗的地方,永远无法接触阳光之地……也许说的就是这样的、不惹人注目的角落吧。
一缕即使是在阴影之中,也还是如阳光般圣洁的淡金色长卷发被巷子里仿佛是被放大了百倍的风扬了起来。那个一直斜倚在巷中的金发女子的面容也随着发丝的扬起而逐渐清晰。
没错,淡金色,是神圣的、就像天使的光辉一般耀眼而圣洁的颜色……但如果是那样残酷而仇视一切的面容的话——
是的,如果是这样,那么依然是个恶魔吧。
——工藤新一,有一定会让你在Sherry面前……
Brandy微俯下身,发出了一阵尖刻而鬼魅的狂笑。
——……完败。
一切的一切,那些所有,都抵不过“远枫四季”四个字。
一直以来……都是远枫旖子最重要——不——是唯一重要的人,那个名叫远枫四季的唯一的哥哥。
因此,即使是背叛世界也在所不惜。
反正我们……都是永远活在最深刻的晦暗中的人。
Maybe,we will meet at the darkest place soon.
Wait for me…You must wait for me,Gin.
“新一?”兰将放着茶杯的金属托盘放在了茶几上,低下头望着工藤新一关切地说道:“今天好像脸色不太好啊。”
“唔?”正在打点滴的工藤新一困倦地抬起头:“大概是有点累吧。”
兰拿过其中一杯差递给了新一,托着另一杯在床边的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有些迟疑地开口:“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他用右手揉了揉眼睛,含糊地问道。
“宫野小姐的记忆……是真的完全没有办法恢复了么?”她低下头小心翼翼地问:“我也曾经失忆过……那个时候,如果出现与过去类似的场景是会有感觉的……而且如果是跟过去很重要的事一样的话,是很有可能一下子恢复的啊——难道是宫野小姐和我失忆的原理不同?”
工藤新一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还是很快恢复了淡漠的微笑:“不,原因是差不多的,都是因为受了刺激。”
“那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想办法让她恢复记忆吗?”依然是那样的笑容。
“是啊,明明有可能……”
“但是我不想。”他仍然那样笑着答道:“你不了解宫野志保。宫野志保的过去……和你不一样,宫野志保的过去全都是黑暗的记忆……如果失去了,她就不会有如此的阴影,说不定这样子,她才可以无忧无虑地……做一个正常的人吧。”
——是你当初的心愿……我不能违背。
“你真的是这样想?”毛利兰蓦地抬起了头,眼神中闪过了一刹那的犀利。
“是啊,当然。”还是那样笑着没变,“我当然是希望她能——”
“——够了,新一。”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用略带颤抖的声音打断了他,“真是够了。”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呆滞而茫然。微笑,终于还是僵硬地凝在了唇边。
“原来侦探也会说谎。”
她站起了身,径直走到嵌着不规则形状玻璃的玫瑰窗边,两手轻轻地扶着木色的窗框,兀自望着窗外暖红色的落日。
依然是,那样温暖的红。仿佛一伸手,就会有棉花糖一般柔软触感的暖红色。
即使隐藏在这样温馨的暖色调下的真相是即将来临的黑夜,表象,却还是可以如此的温暖。
许久之后,她才终于如呓语般迷茫地开口。
“我一直都是这样想……即使是一直以来并不和新一真的相爱,摊牌之后我和新一也还是有10多年的友谊,我还是工藤新一的‘重要的朋友’的存在——所以我想,无论如何,你一定是不会对我隐瞒你真实的想法的……”她蓦地转过身,抬起头冷冷地说道,“但是这果然是我一相情愿的想法——你根本就不可能希望宫野小姐继续失忆下去,因为你应该很清楚……现在的这个‘宫野志保’是另外一个人……她并不是从前的小哀!”
——她并不是。
——我当然知道她不是的。
——可是在这里,我的身份并非那个一心追求真相的工藤新一啊……
长长的沉默之后,工藤新一终于苦笑着低下了头,伸出右手无力地捂住了苍白的脸,嘴角自嘲地微微上扬。
“该死——兰……”他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哀伤的哽咽:“我真的……是真的……好想念灰原啊……”
“但是我不能……”
——但是我不能那样做,那样的话就太自私了。
——因为知道她过去是在怎样的黑暗中挣扎,所以真的不能做那么残忍的事,不能破坏现在这个简单而快乐的“宫野志保”。
——即使这样做,会让“灰原哀”这个存在……永远消失。

红子低着头,微怔着盯着白色石桌上淡淡地冒着热气的卡布奇诺。
石桌一旁那棵枫树的叶片渐趋浓密,阴影已能将石桌完全覆盖,但仍有一些固执的光线划开了树叶的缝隙细碎地投射下来,笼罩在了巧克力色卡布奇诺上方,盘旋的蒸汽穿过分割的光柱若隐若现。
而卡布奇诺中用牛奶画上的那朵沾染了淡淡咖啡色的白色樱花图案,也因为光线的笼罩,闪烁着柔和而晶莹的光芒。
樱花……命运的法则是……循环吗……
忽然吹来的一阵微风拂动着一树繁密的青绿色枫叶,轻柔的沙沙声打断了红子的愣怔。一片幼嫩的青绿色枫叶翻卷着从枝上落下,掉进了敞口的白色咖啡杯中,打散了咖啡中那朵晶莹而旖旎的白色樱花。
好不容易想尝尝黑咖啡以外的咖啡的唉……红子略带埋怨地盯着杯中那片若无其事地漂动着的幼小枫叶,惋惜地想道。
——这样就不能喝了吧。
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一直安静地卧在枫树下的小白猫似乎被风声惊醒了。它伸着懒腰直起了身子,径直走过来跳上了红子的膝头,一脸天真无辜地伸出前爪扯弄着红子黑色棉布连衣裙腰际的白色蕾丝带,冲着红子尖细地轻唤了一声。
红子无奈地拉起它的前爪将它举了起来,略带不满地叹道:“你啊,腿伤好得还真是快嘛……”
小白猫歪着头,依旧用天真无邪的尖细嗓音“喵呜”了一声。
——这一点,倒是很像以前某个精力过剩的家伙啊……
但是,现在的这个家伙。红子苦笑着想道。现在这家伙,已经再也不可能像这只猫一样,白得那么纯净无暇了——
“呀……Dove的腿伤看上去已经全好了嘛。”背后传来了轻快的、含着淡淡笑意的男声,“而且似乎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呢。”
“是啊是啊,”红子一脸别扭地瞪了Dove一眼,将它小心翼翼地递给了黑羽快斗:“我都怀疑它的腿伤是不是你化装术的杰作呢。”
黑羽快斗接过了Dove,径直坐在了白色圆桌的对面,低下头微笑着逗弄着怀中的小白猫。
“说起来,你干嘛叫它‘Dove’啊……这不是一只猫的名字诶。”他望着膝头的小猫,微蹙着眉问道。
“很简单啊。”红子耸了耸肩,“它是被你那群鸽子带回来的嘛——”
话音未落,大门突然的打开发出了细微的声音。穿着白色工作服的Tory博士对站在门口的宫野志保轻快地说了句什么,然后转过身淡笑着向大理石中央道对面的雕花前门走去。
微扶着门框的宫野志保仿佛注意到了黑羽快斗和小泉红子,侧过头对他们微笑着点了点头,接着转过身关上了门。
红子收回了礼节性的笑容,缓缓地低下了头。
记忆中六岁的宫野志保像老式电影闪烁的画面一般若隐若现,穿着乌鸦一般漆黑的连衣裙,但笑容却纯粹无邪不掺杂质。
然后是18岁,一脸淡漠地站在工藤新一身后的宫野志保。
再然后是现在。
不知为何无法重叠,就像三个毫不相干的不同个体一样。
——或许……本来就是三个完全不同的人吧。
“看来工藤的伤没有大碍了,”黑羽快斗微笑着说道:“既然Tory教授看上去很开心的话。”
“是啊……毕竟只有半个月了嘛。”红子抱着胸耸了耸肩:“虽然比较勉强,但——”
“——但他一定会去?”他抬起头,十分肯定地插道。
“唔……没错,但我记得我没有告诉过你啊。”红子蹙了蹙眉,疑惑地问。
“工藤那家伙是个侦探,”他低着头,一边逗弄着怀中的小猫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他要的是真相。”
“你们两个,还真是越来越像了嘛。”红子拿起勺子搅了搅杯中青绿色的枫叶,轻快地笑着调侃道。
巧克力粉顺着旋涡迅速地溶进咖啡里,消失不见。
“……没错,某些方面……现在又多了一条。”抚摸着小猫光滑白毛的右手蓦然停住,他黑色的双眸出现了瞬间的呆滞:“就像我失去了青子一样,他也已经……”
“已经失去‘宫野志保’了。”
红子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白色欧式咖啡杯中,卡布奇诺的泡沫已经消失殆尽。
“我去拜托毛利小姐再帮我泡一杯吧。”许久的沉默之后,她端起桌上的咖啡杯,站起身向大门走去。

又感觉到了,那种无边无际的阴霾。
红子关上门,无力地靠在木色的大门旁,疲惫地笑了笑。
她低下头,瞥见了刚刚放在一旁的咖啡杯。在阳光下,它的釉彩是如此的晶莹剔透,和Dove的毛色一样,白得是那么的纯粹。
白色,纯白色。
是他礼服的颜色。
是他斗篷的颜色。
是他机翼的颜色。
却再也不是他的世界的颜色。
I guess my cheater's my on my way.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死神巫士 该用户已被删除
5
发表于 2009-10-3 16:54:36 |只看该作者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新浪微博登陆

手机版|Archiver|名侦探柯南事务所 ( 沪ICP备17027512号 )

GMT+8, 2024-6-9 02:27 , Processed in 0.053150 second(s), 26 queries , MemCached On.

Powered by Discuz! X2.5

© 2001-2012 Comsenz Inc.

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