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雨雪沉浮（直到最后，才明白，原来真正幼稚和需要依靠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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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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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9-4 14:28:5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那一年，我5岁，弟弟7岁……

  微微一笑。错了，是那一年我7岁，弟弟5岁，他兴奋地牵住我的手，微笑着看我的眼。我没有回头，眼泪顺着眼角哗啦啦地往下流，他站在一旁不解地望着我的脸，我将他的手甩在一边，一个人抬起另外一只手遮住眼睛地哭着。

  他沉默了，然后站起来，拉住我的手，微笑着看我，笑容像绽开的莲花……

  弟弟始终是我最眷恋的亲人，虽然只是表亲关系，但是他却比父母们感觉都要亲近很多。但是，至少我可以很肯定地对你说，我并没有恋弟情节，仅仅只是因为他像莲花一般绽开的微笑，化解了我内心所有的悲伤和惆怅。

  那天，我将弟弟推倒在地上，他没有哭。

  直到长大，直到将脚踏入中学的大门，我依旧没有看到弟弟的身影。弟弟比我小了整整两岁，是个挺爱哭的小鬼，却时不时地抬起头揉揉眼睛，然后笑容弥散在暖湿的空气里。那是弟弟始终留在我脑海里的印象，没有对白马王子憧憬时加进去的一点梦幻成分。一条长长而脏脏的牛仔裤，一件时不时会沾染上灰尘的白色衬衫，这是弟弟给我衣着上的印象。

  我将头回过去，始终没有看到弟弟的笑脸立在门口时风一吹而过的景象，我转过头，走进了校门。

  那一年，我13岁，弟弟11岁。

  很快就要迎接不久的中考了。每天晚上都要遨夜到后半夜，甚至做完作业时，才发现深陷在夜晚深邃的黑暗之中，我四下里寻找，但是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这个时候，我不敢从房间里走出来喝水，一个人坐在床头，开了一晚上的灯。

  我向父母们申请要一个手机，说想发泄在做作业时的压力，父母们点头默许，一如他们在我生命中一如既往的陌生一样。

  明明是父母和我，但是却像是拥有着这种名号束缚的三个陌不相干的人一般。

  我习惯在这个时候拨响弟弟那边的电话。弟弟家里有两个电话，一个连接着他外面的世界，另一个则封闭着他的父母和外面的牵连。弟弟已经上了初一，他说他的老师很凶，总是喜欢把全班同学留下来发泄一天的不快。弟弟不喜欢说话，长久以来，他习惯了看我天花乱坠地告诉他每天发生的趣事，坐在一旁微微地笑。那笑容，就像绽开的莲花一般。

  他每天的学习很忙。只不过是每天睡觉的时间稍微比我晚一点而已。我习惯告诉他每天再晚一点睡觉，哪怕只留一点时间等待我在另外一边拨响的电话，我说我很害怕黑暗，我说害怕做着作业时会有鬼突然出现，我说我讨厌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触摸孤独的感觉，他静静地在电话另一头，不知道是否在微笑。

  我每天将电话放在枕边，然后才挣扎着睡觉，我害怕错过他可能给我的任何一个电话。

  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打给我，只是一如既往地微笑，哪怕是在狂风暴雨的时候。

  那一年，我15岁，弟弟13岁。

  我顺利地考上了心爱的高中，从此之后的生活都是充斥在和朋友的欢笑之中。那天上车，我的手机被偷了，我没有报警，也没有再继续查下去，我感觉那个手机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甚至还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要花那么多力气把那个廉价的手机找回来。但是，铃声的嘈杂，对人体的辐射，我却在课堂上记得一清二楚。我微微一笑，身影逐渐消失在清晨的迷雾中。

  那天，弟弟终于拨通了我家的电话。他说他想给我拨手机的，但是我的手机却始终处于关机状态，过了几天后则是这个号已经不存在的嘟嘟声。他第一次往我们家打通了电话。我站在电话那一头，满含睡意地告诉他我很累。

  我挂了电话，模糊地听见电话那头微小的抽泣声。

  我很快将这一切的颓败忘却，过着只属于我一个人的高中生活，时间一天天地从我手中流逝，我再也没有听到过弟弟的声音。什么时候，记忆中灿烂的笑容慢慢地变得模糊，我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却看见了苍茫一片。

  那一年，我16岁，弟弟14岁。

  短短的三年从我的手中流逝，我什么也没有丢失，却也什么都没有抓到。我惶惶忽忽地离开高中，背上行囊，准备着离开家乡。要离开的前夕，父母第一次为我的事情而流下了泪水。我随意地安慰了他们几句话，一个人躲在房间的角落里坐着。明明要离开了，可是对于这个家庭，我已经没有了可以留恋的东西。

  忽然发现很久很久没有给弟弟那边打电话了，好象过了好几个漫长的世纪一样，第一次，弟弟往我这边打电话来，在电话那边抽泣地哭，我觉得很吵闹，挂下了电话。

  我摁下了电话上密密麻麻的数字，而电话的那一头，却是一片空白的虚无，忽然意识到了那天发生什么事的我，丢下了电话，听着电话重重地摔在地板上的敲击声，我跑出了房门。

  从母亲的嘴里知道了弟弟的父母离婚的消息，弟弟究竟最后判给谁了，又发生了什么事，我再也无法知道。

  第一次，我感觉到眼泪顺着眼角缓慢地流下，流进嘴里，是苦的，我知道我再也无法看见弟弟无畏地笑出来。明明陷入了最绝望的深渊，是他站在悬崖绝壁口上拉着自己不放，他掉了下去时，我却头也不转地向反方向走去。

  就算听见害怕孤独的抽泣声，我亦没有再回头。

  泪水逐渐打湿了枕头，我再也没有看到过弟弟天真的笑容，就像初绽开的莲花一般。

  那一年，我18岁，弟弟16岁。

  当我27岁，弟弟25岁的时候……

  我接到一个电话，对方的声音沉重而沙哑，典型的现代白领男式的声音。是老板最近的一个客户，据说是一位大款。老板叫我今天去接待他，而他却在这时拨通了我的电话。

  他问我能够现在出来，他找我有事。我说我现在工作很忙，虽然很对不起他，但是请他能够原谅。对方沉默了，良久他才在电话那头叫出了两个字：姐姐……我沉默了，当时是我很模糊地挂下了电话，而这次，又是我很无奈地告诉他我没有时间……

  几天之后，老板没有再叫我接待他了，因为他说他不希望打搅我工作。

  坐在椅子上，一个人偷偷地流下了眼泪……

  或许那一次的拒绝，注定成了姐弟两个永恒的隔阂，再次想挽回自己所失去的，却发现近在眼前，却是远在天边。我始终猜不透和弟弟之间的一切，似乎时刻都能够看到弟弟像绽开的独傲的莲花一般，但是转眼间，却是雨雪沉浮。

  那一年，我5岁，弟弟7岁的时候，他微笑着为我拂下辛酸的泪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