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ll只不过在继续与杯中物打交道,这个晚上他是存心要把自己放倒了作数。灰原哀不会去指责他的不是,陌生人之间留给宽容生存的空间永远广阔,不清楚,不了解,什么原则,什么目的,理由,方式,全部没有答案和参考,去怪罪他们是不加思考,不合逻辑,不通情理的荒唐举动。 生活里掺合了太多意想不到的领域,黑色白色灰色,存在就是合理。看见了黑色与白色的明显区分的人很多,遗忘了灰色的人也不比他们少。正像人人都觉得诚实好过欺骗,他们不想明白诚实的意义应该是什么。 Will又要了一打酒,“Amanda,我的问题是说了太多的谎,说到最后自己也要信以为真。” “我不说谎。”她带着笑意,目光却是冰冷的,“说实话是为了少说更多实话。”她不做没好处的买卖,每个人都这样,好处是眼前或是长远,任君挑选。 Will制造出了一种介于不屑和忿忿之间的噪声。灰原哀定睛看他,但他只是把声音溺死在了啤酒泡沫里,移到一边去的视线似在告诉她他不相信这样的蠢话。 “我有一个虚伪的不说真话的职业。”她像是觉得有趣,接着又告诉Will,“工作的时候,见到客户,我都要告诉他们你现在看起来很棒,简直无与伦比。不过这里面的大部分人本来就长相出众,他们没必要来做手术。” “Vivian也很漂亮,她只是不易满足。”Will赞同。 “Vivian?” “我前妻,你的客户之一。”Will放下一只空瓶,若无其事的把手伸下一只,“4月份她第二次出院那天,你在大厅和她告别,对她开玩笑说,希望不要再见到这张完美的脸。” 灰原哀记得一点点有关那个女人的事,但对她的那张脸缺少深刻的印象,他们几乎每一个到后来都能拥有自己心目中的出众容貌,这也是她记不住他们每一个人的脸的原因。每一个人同时都被琢磨得精美、漂亮,有如从杂志上走下来的平面模特,她就不用去寻找皮囊之外的闪光点来记住他们皮肤上的雀斑和疤痕。 “她就住在那家批萨餐厅附近的公寓大楼里,也许你在这里散步时也见过她几回。” “我记得她。”但不是她的模样。 “你怎么可能忘掉她。三个月以后她又过来对你说,她想变得更漂亮,她觉得她的丈夫不如以前那么爱她了。” “她做了四次我的客户。”灰原哀回忆了一下,依旧想不起那张漂亮的脸最后应该是什么样子。 “你很厉害。她最后很高兴的对我说,她终于看上去像年轻时代的Eva Marie Saint了,我却在每晚上床前担心自己会半夜醒来,因为睁开眼我只能看见一个陌生人。每一天早晨醒来,我告诉自己没有什么不习惯的,每件事都是不停的在改变。Vivian只是所有事中间的一小件,我没有任何理由因为她越来越美放弃她…只是最后,我发现她不是越来越美,而是越来越像别人。有几次我正好把车开到你的那个整容机构,好多的Natalie Portman和Robert DeNiro,真是像流水线生产的,各种各样的明星脸。我只是…” “极度不适应?”灰原哀残忍的说出事实,残忍她一向擅长,要多少有多少,“你忘记当初在神坛前面怎么说的了?Till death do us apart.” Will抬起原先戴着指环,现在只有痕迹的左手,只是注视,终于他闷闷不乐的回击她说,“至少我曾经有勇气去发誓,也相信过自己能够一生一世爱一个人。你的誓言对象在哪里?” “他跟其他女人跑了。这种男人在我还活着的时候遇一次就够了。你认为我会让这种事再次发生在我的身上吗?” 灰原哀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过来,大而空旷的房间,淡紫色的衣橱几乎是除了床以外唯一的摆设,通向阳台的窗户看得见十二月有云的天空,向外翻了个身,矮柜上的闹钟还在嘀嗒走个不停,她迟钝的意识到这里不是米花镇那间窄小面北的房间。 身边空无一人,昨晚发生过什么她已经全都忘记,抓着蓬松的羽绒枕,灰原哀把她深深藏在自己的体温里。 假期被她用在一堆未开封的推理小说里,真到想看时,才发现原来已经买了这么多的书,还好对她来说,大部分书翻到1/3凶手与手法已经水落石出,没必要再花时间。 几本书设局巧妙,一环套一环,人死了一个又一个,看到后来她都觉得房间太冷起身调节暖气。 想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花样百出的杀人理由,一个字一个字写在书上,听上去似乎和正当防卫一样有道理。那些作者苦心经营的犯罪手法用暗示均匀的铺垫在剧情里,离奇的仿佛不是发生和她同一世界的。 或者就因为这样,她和工藤新一才一直默然站在感情的两端,找不出一句真挚的安慰,搭不起一座沟通的舟梁。两个人等了又等,中间却只是稀薄的空气无济于事的流转,看得见它们在天晴时细小发光的尘。 已是全部。 肌肤相亲时那样无间,爱情相隔时那样无垠。 他的生活需要不思议的挑战与阴暗面才可以维持正常的平和与明亮的外在。灰原哀为他担心得太多太久之后,厌倦了像做惊弓之鸟的自己。 就这样吧,该停下了,也该放手了,又该离开了。 在毛利兰离开人世的第5个月,她也离开,用那个新名字开始在一个新地方的生活。 理由与当时留下一样简单,她爱上工藤新一,时日久远,早已忘记当从哪一天开始算起,但是坚信这一生再也不会出现第二个像他一样中意的男人。 毛利兰几乎用了全部时间去爱这个人的事实无人不晓,想与她争出高下的念头是种侮辱,做不成和她一样伟大牺牲的觉悟让人沮丧。她永远不可能为了爱情把自己变成同样不设防的女人,天真,善良,可爱,感性,任何一个特质都会把她所有的个性涂抹干净。 她做过一个梦,自己身上穿了一件毛利兰过去常穿的韭黄色毛衣,头发长到了腰际,和工藤新一一同在阳台上晒太阳。工藤在说关于最近处理的案子,她讲的却是最近的天气,邻居家可爱的小孩,百货商店新开设的化妆柜台,温柔又琐碎,就像最称职的家庭主妇。 惊醒的灰原哀反射性的往自己头发摸去,这样的想法实际很没有意义,谁会拿头发的长度做个性磨失的指标,但她第二天还是进了理发店。 做没有实际意义的事情,偶尔会放松紧绷的情绪。发展不实际的感情只会带来越来越多的烦恼。 工作意味着忙碌,忙碌意味着没有空闲,没有空闲就不用胡思乱想。灰原哀庆幸自己有世上最难缠的客户。Sally Frank,每回上手术台都要求她养的14只宠物猫等待在手术室外迎接她。Joanna Reel,住院期间对护士有异常的敌意。有阿斯伯格综合症的Elena Barnes对于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是颗不定时炸弹。和她们相比,Will的Vivian就和乖巧的英国蓝猫一样好对付。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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