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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务所专题-柯南20周年纪念事件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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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怀疑主义 11.11.05 11章完结plus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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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银色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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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9-24 16:49:38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CENTER]怀疑主义[/CENTER]


没有凭据的前话:
5岁的时候,我的姐姐曾经试图遗弃我:只可惜那是一次不成功的遗弃。她仅仅离开5分钟,就有一个男人找到我带了回去。我想得起来在她重新抱住我的时候,她全身都颤抖,整个人于是都显得绝望而迷乱。所以最后她说,志保我认命。而我毫不怀疑。虽然尽管事实上该认命的,是我。
那个找到我的男人你们知道是谁。

<1>
他坐在我对面,刚心满意足一顿饱饭,此刻开始精神追求。
「灰原,有想过以后么?」因为一点也不似他的风格,所以才是很好的搭讪开头。不过我一向不喜欢这类话题,他知道,居然明知故犯。
我做出判断,他一定因为最近感情危机导致对前景迷茫。年轻人么,几个电话一丁点冷淡多一些隐瞒就惴惴的,多种想法一齐往可怕的地方跑,但愿明天就是世界末日。

这几年我可是见多了他有空没空便跑这边,但这样设想未来倒是头回。该不是真的感情失败吧。……
实话讲,我很得意。因为自己亦是失败者,多一个沦落人陪伴聊胜于无,自己也是幸灾乐祸的本性难移。他不是不知道,只不过老喜欢自投罗网。妄想有人给他安慰,并肩相向。似乎未来正为他准备精彩人生,只等待他看开过往,一切成为云烟。
笑话!
「以后,长大,嫁个好男人。」抓住纸巾盒往对面丢,他不出所料地把喝到一半的咖啡喷出天女散花的美丽…
「灰原哀…你这个世俗的女人。」
谁不喜欢世俗,不若早入天堂领悟上帝丰采,所谓先睹为快不见不散。其实不世俗的人根本不活在世界上,除非你做个杀手,天天精彩刺激,我以往事保证,你必死在世俗腐化你的前面。
我无所谓的,「您追求高尚爱情是个人爱好,我的也是。」不自觉地使用敬语,对面的人嘴角抽筋,之后虚弱短暂地笑了。我没有看错,他应该在苦笑呢。
「但我觉得你不是。」他忘了,侦探长于怀疑,不见真相一切就还未决定。
放下正凑在嘴边的咖啡审视他,我的视线交缠出玩笑的恶意。可能我喜欢这样子,当大侦探犯起天真的错误,乐于看他一错再错,最后被一语惊起。
「你知道吗,大侦探。在我5岁的时候就完全勾勒出自己的理想男人。想听我的远大规划么?」
「啊?」
「终年黑色风衣,性格寒冷。偶尔的笑容要迷死人。头发要长还要金色的,身材高但太壮不好,有钱但不能不会花…」看对面他的脸色越来越差,我加上最后一句,「智商不能比你低,不然一定会被我气得生不如死。」
他瘫倒,「你…耍我。」
我眯起眼睛重拾咖啡带来的享受。屋外清晨的阳光铺进厨房,在暖和的冬天一直渗进毛衣贴着皮肤,温暖和煦散发香味,我的心情非常之好,堪比阳光的平静。
最致命打击。
「工藤。」
「什么?」
「你有向毛利叔叔发展的趋势。」
「……」
他不理我正好。我收拾碗筷杯碟放进水槽。开了音响放Winston的CD。钢琴缓慢如水的包围中,想起另一个男人。
如果我曾经毫不保留地爱过一个男人,还会有谁。如果我从5岁开始就已经在心里披荆斩棘500遍定下罗曼史中的男1号,还会是谁。现在的面对工藤生涩的恋爱,居于高临之下,我只是个不负责的观众。
正是因为有过自己的失败,才丧失了信心不愿意再帮助。
工藤,爱不爱,很难。交给时间决定吧。

<2>
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你会不会抱着爱人安心地等?
看美国商业片自然对顺应市场的剧设不屑一顾,但一些片子总有亮光的地方让人触到最深,有些人溃不成军。
我喜欢电影,文艺的商业的,只要剧情不太烂,都能安然坐到剧终。从前在组织时,我会拿很多很杂的好莱坞片子打发空虚,以至于内心充满了各种大大小小古里古怪的不现实幻想,这样的爱情理想是「深渊」里男主角以为自己毫无生还可能时,透过远程通讯逐字打出的深情告白,「know this was an one-way road, but had to go...love you, wife.」换来女主角在麦克风里哭得声嘶力竭。是双方可以互相回应,彼此了解的。但是组织里永远都不会有哪怕一点点。那个男人粗暴的对待,施舍一样给我用一辈子都花不光的钱,细细想起来,我们之间的羁绊,除了钱也还是钱,他毫不在意,我在床以外的样子是好看的还是不好看的,有没有别的女孩子在十五六岁淘气地皱着鼻子微笑的表情。大约这样就是现实了吧。不符合我全部的理想,我虽然心里那么清楚但就是无药可救,他是我从5岁起就一直在遇上的男人,我没有得选,除了他我只有丢弃过我的,同样没有任何安全感的姐姐。
可惜我是爱他们的。我讨厌他们这并不代表我会不爱他们。我的理想与现实是矛盾的,我投身于生化的数理世界又无比热心虚构的艺术,我整个人一直是格格不入的,像肉身可以与灵魂淡漠,完全被割离开。尽管我心里痛恨他痛恨到虚软,表面一样微笑地数他丢在地下的钱。我要姐姐过得好。

在组织的几年里,我是空空的一个丝织袋,被强行塞入过多的货物,以至要被撕裂被毁灭,最后难免被丢弃在垃圾箱,堕落到无穷无尽的肮脏和黑暗里。但是我竟终究获得了新生。明美用她自己赎回了我。我找到了良知。尽管我曾经以为我无药可救。
她死了。我知道了爱并不是那么高尚的事情,至少在现实中,它不值得我去死。
我逃走了。
因为我和他都做不到,在世界末日到来之际,拥抱彼此地等待。

如是我爱他爱到最后,变成了极其虚伪的自娱自乐。我败了,换来他在我心中屹立不倒。一座冰山。
如果一个女人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都是用来错过的。我想我自己不会有下一个。
真的。
不相信就不会怀疑,不怀疑就不会相信。

<3>
「灰原,出去走走吧。」
我摇摇头,开大水龙头把他的话全淹死在里面。干净的水冲在盘子上溅起一粒粒水晶珠,冲在我手上一层洁白晶莹的泡沫,又细又小当然过一会儿就没影了。
我想起来在很小的时候,我和大部分小孩并没有区别。喜欢洋娃娃公主裙,喜欢肥皂泡。生活很像一个暂时完整的童话:我抓着肥皂泡一次又一次想保留完整的透亮空气球,乐此不疲,亦留有一手的滑腻液体。那个时候我仿佛被局限在一个幻境当中,走着圈,来来回回。
只一走出去景色便幻灭了。
我不走多好,要是不走。要是能坚持。
便不走。

餐具洗过之后又是这样洁白与光亮。在放进消毒柜之前我总用干净的软布一点点擦掉白瓷表面的水珠。这是我喜欢做的事情。在住到博士家以后,我变得热爱家务,一双手就算不比以前灵活能干,却也熟能生巧。也许天生适合在阳光里温柔地料理厨房一切也不一定,原本就该是一个家庭主妇的。
心里想着,嘴角不禁流露出来。
简简单单的细碎生活,保持下去吧。不想再走出去了,简简单单细碎地,不要再想有个男人了。
转回餐桌,工藤在手机上噼里啪啦地打字,我走进客厅拿起沙发上的杂志继续看后半。
仿佛有些事从未发生,归于祥和,我只想维持当下,至少作为我个人,我有决定自己未来的权利。
但是工藤问「灰原有想过以后」,牵出了我的不搭调。
现在这一切大约对其他人来讲都是幸福的,指日可待的。工藤在大阪的朋友寄了请帖过来,订婚的。不失为劫后余生的庆祝。未免太冠冕堂皇。我感觉到现实里自己的不存在。
「工藤,12月25日之前肯定不能完成那个。」我对着某一页中间一行字停顿过久,那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坐到我边上。
「…我也没要求你这么快做出。」男孩子闷闷不乐,「请帖上只写了‘江户川柯南’,没有‘工藤新一’…」
「他是为了你吧。」我放下杂志,叹口气。
「什么?」
「本来可以直接结婚了,却一再地拖延时间。」我苦笑,「一定是…要那个关东名侦探亲自登场么。」
「根本就不必了。」工藤将手机塞进裤袋,起身走几步向门口,「出去走走么?」
真是不屈不挠。我终于也跟着站起来。

<4>
我一直都似乎没有搞清楚,既然那个男人没有爱过我,为什么爱他的另一个女人还要如此仇恨我。
我得不到爱,我一如既往地搞实验,沉没在电影幻象中,鲜与人接触,鲜为人所知。以至于组织里的人问起我,另外人都一致疑惑「找她做什么」。他们根本就没怎么见过我,有一次我说冷笑话在一群人里问他们知道Sherry么,见过我的少数几个人当场呆傻,剩下的男人们调情地说你比她漂亮一百倍。
我保持低调,一些人说我性格孤傲,又一些人说我爱财如命却又挥金如土。大部分组员大概只是无聊之际说说市井把我当资料,只有一个人恨我。
我不是没设想过他有很多女人。反正我是不太有进取心,也没有什么竞争力。我以为我自己是个无害的小人物。
虽然人们口中我是个复杂的古怪的女人,再老一点可以成为巫婆的象征。他们说的也是对的,我的非现实理想与黑暗相去甚远。与中世纪那些被火烧死的女人们一样,追求虚无缥缈不是所在世界的向日葵*。[注释1:向日葵在西方的象征是渴望爱而终生得不到的东西。]

它们在风雨中从树上掉下来落到了我的面前。
那些温柔得让人掉泪的梦里,我奔跑在黑夜里,从头到脚地被雨水浇湿了,全身关节都咯吱咯吱地抖动。只是手里还坚持地捧着两只羽毛未丰的雏鸟。在能跑遍的地方,找不到一个避雨安顿的屋檐或是遮挡,手心里的小鸟颤巍巍地,就快要死掉了。
梦中我是怎样的无能为力也好,但总归想挣扎到最后,即使要被杀死。也还是做不成什么,因为作为一个充满幻想不愿多说出口的人,我已经够绝望了。看够了男人冷酷的嘴脸,还是要爱下去。像那个恨我的女人一样,爱下去。
直到有一天终结了这份七零八落的爱,我也已经是一个叛徒了,不仅要被另一个女人试图杀死,还要被所有的其他人杀死。我那卑微的生命在过去的十八年里从未如此重要过,我确定。
当然,还遇到了肯保护我的人。不是霸占不是喜欢,是强弱冲突。
即便他不作为强者,我也还是弱者 。想的东西是虚幻的,反思所想,虚幻中的虚幻。圣经所言其是。
我知道我不够实际,因此看不清想不明另一个女人的仇恨…
好吧,算我欠你们的。

<5>
这个城市有时太空旷,有时太繁复。但无论哪样都不适合我。
我或许会适合独自站在机场,地铁站,新干线上,遥遥地跟人挥挥手再一去不回。
这么说只是表示走在工藤边上绝对不适合我,于是慢慢地我拉下一段距离,只望见他若有所思的背影。一前一后,各自心怀鬼胎。外表看来我们真像两个逃学的国中生,但北风吹得我快冷僵了。
国中生……
我惊了一记,发梦醒来地盯着挺拔的背影。
昨晚博士又下地下室找我,他弓着背汲着棉布拖鞋蹒跚,在下台阶的时候还不小心踉跄了一次差点跌倒。这个老头子,他以为我没看见他镜片后面心虚的光芒。面对我的埋怨一个人只是笑笑,用手习惯性地摸摸鼻子说自己眼神不济。神态仿佛一个孩子,害怕更多责怪。
他渐渐,渐渐地也上了年纪,虽然自己竭力隐瞒,但瞒天过海最终露了蛛丝马迹。好象我和工藤陪着少年侦探团们渐渐渐渐长大,不合群随着时间推移蔓延,没有终点。
我突然意识到,再几年就会是工藤和兰分开的年纪了。时光它撒丫子飞奔,向前,不回头。
「兰等了很久。」我想起来说,但眼前的背影照常前进,无动于衷。
是在怪我后知后觉也好,可我只当自己一场梦刚刚醒过来呢。
仿佛和一个男人行同陌路,仿佛我刚成为灰原哀。都是假设,都是不现实,而理想有多美好便为多残忍。
「你该说我们变成小孩有多久。」江户川柯南,回头淡淡地说。
「很小的时候我们也是这样走在街上,她总以为我会走到什么好地方,就总跟在后面走。可是后来她就发现了,原来我一直走一直不停地走,到最后也不过是她的触及范围内,都是些对她而言平淡无奇的地方。我去公园的足球场,市中心的图书馆,博物馆,或者楼顶的天台。去了一次又一次。往后她终于又认识了园子,我便少了一个跟班。」
「你没有浪漫细胞。」我想了想,才说。
「对啊,你大概能了解她。没有多少女孩子会喜欢侦探啦足球啦这些玩意,我和她的共同爱好少得可怜。但我从小保护她,成习惯了。她照顾我也成习惯了吧。」
「像照顾江户川柯南一样。」我想说那个不太可能,但忍住了。
「也许。」

我跟着他一直进了一家街头巷尾寻常出没的西式快餐店。他买了两杯热牛奶。
九十点钟的光景,因为不是周末,店里的人比街上的人都少,只有我们两个坐在窗边的位置。
可以看到街上偶尔过往的行人,还有光秃秃的行道树,朝南的一面被阳光照得雪白,像一层未化烊的雪。
我脱下博士去年买的圣诞礼物,一双红色羊绒手套。指尖露了一点点冻出的红,指甲又过于苍白,红红白白像冬天里的阳光和北风混在一起的感觉,忙不迭让冷的手指贴到热乎乎的饮料上,正好的温度穿透了僵了的毛细血管网,渐渐有了感觉,烫得痛起来。再是手掌整个扶上纸杯,烫到受不住放开去贴同样有些僵了的脸。
「你这样贴着脸会生冻疮的。」工藤又用他丰富的常识来扫兴。
傻瓜,这种生理常识我也知道哇。我侧过来看他仍然冻得红红的耳朵,迅速把手心按下去。
「喂!」他慌张闪开我的触及,我笑得很得意也很大声,如同一个真正的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一般调皮夸张,很是傻瓜。
工藤越来越明白的促狭表情浮了上来,他放开自己的那杯牛奶,两只手不怀好意地搁在桌子上。我楞了下,被他抓住机会挨过来呵我痒。我怕痒得要死,当身上厚厚的昵外套也帮不了忙的时候,只好手忙脚乱地挡,照旧躲闪不及溃败一直。
笑声是多年没有的疯。
直到最后失去平衡要掉下椅子,工藤反应快地一把搂我过去,我反应过来,停了挣扎。
工藤松手,垂下眼,说,「对不起。」
我看看他,又看看自己那杯还冒着热气的牛奶,心突然间虚软下来了,背脊上渐渐地感到热,又不知道为什么,被他刚才碰过的地方值得怀疑地开始滞留热度,一点点地冒出汗来。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快餐店里炸薯条的香味越来越浓。我走到点餐台买了份薯条。撕开包装挤出番茄酱浇在上面,两个人不说话便一根根朝嘴巴里塞着薯条,红的黄的酸酸甜甜,很可以用来形容什么。
现实的声音在边上,我知道不该胡思乱想,可是我还是天马行空地想象了。
因为那热度不是牛奶的,也不是店里的空调的,哪里的呢?

<6>
一切情感都可以导致爱情,除了感激。 [屠格涅夫<爱之路>]

我真的很少吃到明美亲手做的料理。在人家看来这个是缺乏亲情的表现而远非情不得以,真实情况是不多久上面就把我和她分开对待。一个是普通人平静的生活,另一个难以企及。
刚进到实验室以后忙得昏天黑地,不用说和她享受一顿晚餐,就连口渴的时候也大多用蒸馏水解决。长期下来我变得又瘦小又苍白,消化能力退化,要么是狼吞虎咽一顿后跑去瓶瓶罐罐的边上,一直没食欲到半夜消耗完卡路里开始在床上没完没了的饥饿感。要么,干脆饿到底,怕胃痛还要不停地灌水喝,喝到饱反正卫生间在实验室里就有…
事实上我没有必要自己折磨自己,也就因为青春期的狂热不小心落在对科学的绝对崇拜上。除了这个,对黑暗现实的回避心理让我无路可选,因为出了实验室就必须面对一大帮杀人犯骗子混蛋,道貌岸然,加振振有词的虚伪。我只好不给自己时间,尽量少,尽量不要见识以黑暗为荣的人,怕只怕Pisco之类人的正面接触似一个巴掌打醒我,知道了活在科学里之时还必活在罪恶中。
除开明美,我只愿面对他。这个男人与众不同,即使一身血腥依然赤裸裸地与众不同。
他在我5岁时找到我。他将我整个人从实验室里拉到了组织的黑暗前方。
「科学就是罪,知识是更加不可饶恕的过错。[注释2:伊甸园中亚当夏娃吃了智慧果,触犯上帝被驱逐。]我们前进一步就是堕落一步。」
我们原想荣耀上帝,原想成为选民。最后结局是发现真相的人疯了死了,是知道上帝不存,反思自己所作所为都成了无意义的虚空。——上帝死了。
他打醒了我。
「你知道你研究的东西被用作什么?是杀人。」才不是那么直接地挽回时间。
要挽回时间必须毁灭,将全盘变成最初的设置。
这个冷酷的男人,从我5岁开始,一直在拔光我种下的所有希望。假使他的愿望是打破幻境,那就是他让我从5岁开始学会认命,在14岁终于衰老。
如果说实验室曾是我的理想,他就成为了现实,并把科学变成了我的现实,将重械压在我之上。我挣扎着,我想在心里我一定还在挣扎,不然我不会喜欢看非现实的电影也不会反复做着绝望的希望的梦。我爱他,不再是5岁决定的认命投降,而是寄希望改造。
最后我的失败在于,他现实得没有了爱。也许曾有过,但他遇到我时,他只是一个冷血的杀手。
我没有看清楚,一直到后来才看清楚时,来不及了。
什么叫做覆水难收。不知道有没有后悔过。

<7>
在大阪那个美妙派对开始的夜晚,我待在小型的休息室里回避所有人。
到处是鲜花、微笑、闪光灯,服部平次今晚就是报纸娱乐版头条,不出意外的话,他还会在麦克风前叫嚣工藤那家伙再不赶快就输定了…我联想到一边工藤该有的表情,自管自地笑起来。
我不想出去。外面是鲜花、微笑、闪光灯。我甚至想找一个比以前实验室更隐居的地方躲起来,不要被发现,不要被想起。我记得自己一直是格格不入的,在这样的场面上,等于是一个傻瓜,木着一张不合情势的脸,似乎人偶,似乎小丑,似乎坏掉的道具灯下不觉空出的阴影。我什么都像,又什么都不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让人这么认为。若有若无,以后可有可无,最后干净殆尽,空气把她最后一抹存在的痕迹抹掉,通通无踪可寻。
这样的人一侧明亮一侧昏暗,人人都不喜欢,都要唾弃她不能干脆地投入任何一边,她要做暗和光的叛徒,终于自作自受,她被两方面知道了底,就被两方面痛恨了起来。
我希望被宽恕。诚然我是学会了面对现实。
门开了,进来的不是工藤。

「这帮记者…」服部平次一伸手扯松了刚打好的领结,放任自己陷在沙发上。
我无力地冲他点点头,不出声地继续发呆。
有些时候自我厌恶的情绪不被打断我就会让它走得尽可能长,但显然这次不是,服部用他复杂的眼神打断了我。
「有什么事么?」我看着他。
他摇摇头,笑里三分无奈,七分失落,眼里平静的夜色深蓝,一止又止。
「没什么好自责的。」他用语言重复了象征意义,他以为我不懂。这么多年来我可能一直不懂他们的宽容,我宁肯不懂。
「你们愿意等吗?一年两年无关紧要,那么十年二十年都得这样子呢?」毛利……呢。
他站起来,手臂一伸揽我走到门口。
房门大开,外面即是鲜花、微笑、闪光灯。
「你隔绝自己太久,该看看现实了。」他轻巧一推,我不由自主迈破边界。
黑暗,迈破。禁忌,迈破。自保,迈破。
我有看见,我爱着的人幸福的一张张脸,他们挂着各种各样的笑容,说着听不清楚的话,做着外人不知的手势。我清清楚楚看见这个世界。清清楚楚地。
有人回过身叫我。
灰原。小哀。
哀。
他们认识了我。
是这个世界认识了我。
不知不觉间我竟落了泪。这现实,这个现实,让我一时间不相信也不能接受。它有那么些年里我衷心企盼的戏里的美和完整,它曾在雨夜的梦里从树上像伤鸟一样跌得要死,我以为终一生不能遭遇。
灯火照在通明的大厅里,枝型水晶灯长长短短地从穹顶垂下来,七彩光芒晃悠在我抬起的眼睛里。火红的地毯毛线蓬松柔软,谁和谁在上面旋转舞步,高跟鞋半陷入红色。这些言笑晏晏的人,酒杯中金色红色高高低低,他们在香味漫绕中碰得人事不省,又晃出谁和谁的繁华盛世。
为什么要认识了我?
你们。
你。
我们不是强弱冲突么。
我站在现实,这不现实的现实。我眯着双眼,隔着泪将一切细细分辨出来。

博士端着盘子向往地走向甜点的餐台,走几步,又是几步,人在勇敢向前。是他自以为没人阻挠,要是没人阻挠的话,他又一样就要贪心高脂的东西。
我向前几步,朝着他的位置笔直走过去。
「哀。」
不远不近,一个坚定的声音穿过人群穿过多年,敲破了现实与梦想之间。
笔直地,有人将它放到了我的手里。它毛发未损,安然无恙,睁眼看着我。
我向后张望。
仿佛多年之前,因为要失去意识了才想起奋力找寻它的主人,只不过这一次不是黑暗不是组织,是我的蒙蔽,我太怕我脱不开罪,我极有可能一辈子因为这个得不到宽恕。然而我害怕的,又不止这些,更多是分不清现实格格不入。是所有人知道了我的过去以后用复杂的目光和窃窃私语来把我穿透,来把我隔绝,永远都不接受。
但现在,不久以前,竟有人让我去看看现实。他说的,这个现实里还有微笑幸福,到处都还有。
还有谁叫我。哀。
你在哪里?
不要叫我好找。你在哪里?
我仓皇四顾。灯光酒色人影中哪里有你。还是说,我必要先迷失一次,这是要找到你的讯息。
最后,最后他来到我面前。
「哀。」
是我,你没有认错。我冲着他微笑,如同5岁的某个时刻,第一次看到谁。
「请我跳舞么?」
在肩上手上腰上传递熟悉的温热。我的心被突然在夜空绽出的烟花照出前无仅有的光亮。

<8>
一次记忆与遗忘的斗争。
在没有爱完之前,我有想过爱到尽头以后的事。比如是:不爱了,找个人再爱,爱生生不息。
我被自己的想法骇到了,躲进实验室里不问人事,于是很快,那在之后也就是将来给我毁灭性打击的aptx出现了。
所以后来也就是将来我后悔得要死。我以为这药带来永生不死海枯石烂,真的我曾经以为这包含的是我对爱情的信仰。但轮番实验,却眼看着小白鼠一批批死去。这不是我要的结果,看着生存下来的白鼠幼崽在同伴成年的尸体堆中蠕动,蠕动,我俯在水槽上呕吐得翻江倒海天昏地暗的时候,我清楚这个不是我要的结果,它不是!
我在实验记录上写了死亡率100%,故意地。所以组织很快拿了它做人体实验。
到后来他们用它杀人,法医官验不出原因,他们很成功。
签下一个又一个确认死亡之时,我想我迟早会崩溃,迟早的。虽然这以前我自认为可以不用满身罪孽,殊不知自我遇到那个男人,自我进入这个地方,穿上冠冕堂皇的白色灭菌服时,我已经被黑色侵入了。
他对于我的堕落不以为然。嘿他就是这么样一个人,无情无义,无视生命。他不但践踏别人,还践踏他自己。
「哈。活着?活着,不就是毁灭么?」
我想,生命里还有希望、幸福、爱,可能我们这些人是不会明白的。
我对他的爱情一点一点流进我的罪里,每爱一次就要少一次。再爱一次又再少一次。
渐渐地,后来没有了。
这是我从来没有想象出来的结局——是被我自己用错误的挽回手段加速地耗尽了的方式。即,我希望用最纯洁的方式保存它,它永远在我们之间,但是最后,我所谓希望成为现实沾满罪恶的副作用。
没有了。

<9>
要去爱,像从来没有受伤害一样地爱。
要去生活,像末日一样地生活。
要淋漓尽致。

我确定自己仍然保留着欲望,因为心里头十万个想要。所以过去被剥夺的,黑暗吞噬的,它那死灰复燃的态度诱惑着不完整也不美好的心,要抓要抢夺,以及用殖民地扩张似的速度,沦陷了全部我自己。
那个晚上,我和工藤跳了舞,尽管那舞让我们一直在一起,但那舞实在跳得不怎的好看,我踩了他好几脚后,在曲子正放到一半时,我又把右脚的高跟鞋鞋跟给踩断了。半长不长的那个鞋跟断下来掉在毛长而柔软的地毯里面,周围的一对对尽如陷进地毯深处的鞋跟似的一头栽进了浪漫的氛围里,所以根本不会在意这样轻微的脆响。
工藤扶着我,很兴高采烈地凑上来,「假货。」
……他想再被踩几次?

我记得以前在电影里看过这样的场景:女主人公在舞会上踩断了鞋跟,然后干脆就蹬掉了累赘的高跟无跟鞋。当灯光音乐营造的氛围洄转中微妙的催化剂散发开,绅士的男主人公让女主人公赤足踩在自己脚上,带动她继续旋转,再来,再来1234,天长地久,人山人海,天荒地老,他们越来越近…爱情这东西,它们难以捕捉却又轻易产生,也许是脸红微笑低头垂目的一晃神,失了心没了神就会朝里面倾,这时候要他们把性命搭上是不是应该也没什么了不起了。而这些我都熟记在心呢。
我笑,跟着踢掉了高跟鞋。长长的裙摆遮住了我踩在他鞋上的脚。像梦一样不真实的电影,女主人公为了保持平衡她用双手搂着男主人公的脖子,我的头搁在他的肩窝,闻见不长不短的发梢传过来独有清香,他扬起线条逐渐变得明朗的下巴,仔细看的话,上面还留着剃刮后未净的淡淡的青色,它们用一个迹象一个迹象酝酿出年轻的男孩子的细小情节。他重新成长的身体温度未变,五官四肢逐日拉展返回他原来设想的标准,一点不多一点也不会少,要说有多余的,算上某种说不出具体的味道,这味道不具象不详细地扎根在体内,以至于我看了就多出了酸的涩的要落泪的心事。
我又从前走到后,跟着他一起旋转。
我与他在舞步中旋转,重复起我们的多少年之前,我们的多少年之后远未出现。未可预测。神秘的,因此而惊慌。
我们一起,长大,经历痛、美,丑的好的,目的许算是,学会去爱。
即便最初爱的不是你。
我回想起Winston干净如水的弹奏,现实被吸进音符里,搅动着搅动着搅动着成为混沌,这样的混沌中色彩一缕缕分离组合,变成一幕幕画像:春天淡蓝的天空挂着一些白色松散的云,风色清扬,工藤教会我放出手中一根长线来牵引很远很远的风筝。夏天凉茶和糕点的味道腻在牙齿上,舌尖轻轻舔到润出粉的白的樱花的遥远的香气,台对面的工藤被前面的话呛到了,咳得他伏案不起。秋天一场烽火起,是工藤他害的,现实开始不是我的现实,它因为太美好才打败了我的承受力。金黄的落叶是懒散的,我想起过去并且怀疑自己不正常。冬天的纯白世界,牛奶的热度沿着血液方向一路散发,工藤的笑容很无辜。那是我第一次脸红,但是我想我不会拿夕阳当作借口。
旋转呀旋转。我是你手中假货的灰原哀,你是我手中假货的江户川柯南。至少现在是,以后管它是不是。
电影里女主人公得到的即使不是最初的但也是一个满是魔法香气的吻,奇妙的触碰会让爱情滋长,有时候天真的她真认为得到一个真正的吻的标志是右脚不自觉向上翘起。
可是我真的非常非常紧张,紧张到闭不上眼睛…

<10>
其实故事很伪很不真,像我的人生,要分前中后三段。
故事起因是小女孩遭遗弃,救她甚至可以说捡她的男人与她日后命运很有关系。
故事发展了,女孩长大了,莫名其妙爱上她认为是与众不同的男人,男人的工作是杀人,嘴脸冷酷,他带她进入黑暗,她堕落。
故事最后,杀手死掉了。女孩子仍然困在黑暗中不上不下。
假使有续,分几种情况,值得探讨,只不过这个故事本质值得被怀疑:它伪且不真。

<11>
那晚上什么也没有,我靠在宾馆的窗台上看了一夜雪。只见外面白茫茫的雪降落下来,结了一些在那玻璃上。当时室内的暖气很足,玻璃另一边凝着水雾,我就在上面胡乱写写画画,一笔一顿一笔一顿地用力地,写到水雾覆盖的玻璃变得透明,手指都冷冰冰的,突然就好想边上有杯热乎乎的牛奶…
它们写:
E-D-O-G-A-W-A—C-O-N-A-N
M-I-L-K
我用冷冰冰的手指按着手机键,噼噼啪啪乱七八糟,把玻璃上面湿漉漉的想法变成现实的需要。不管他睡觉也好关机也好,尝试不会有错,因为我是科学家,所以才总会坚持信仰。
一刻钟后有人按了门铃。穿着睡衣睡裤的名侦探同学在门外不满地盯着我看,而开开心心地,我笑了,因为发现他手里真的有杯热乎乎的牛奶。
「呀,我以为你早睡了。」故作惊奇,故作惊奇原来真是我的强项。顺便接过牛奶,「还有你怎么搞到这个?」
「…可我的手机没关。」他郁闷着,未经邀请一屁股坐到我的床上,「还有个什么——还有难道你不会自己叫客房服务?」
「叫客房服务的人把牛奶和你同时送来么?」
「……」
「还有你不关手机能怪我么。」
「可…」
我喝着牛奶,瞥到他一脸犹豫的样子,不知怎么便明白了。他等的谁的短信怕错过怕没得及时,我突然又明白了。
牛奶才喝了三分之一,我突然觉得不够热,喝进去的太凉,但是手心的热度竟还在一丝丝抽空。
走到桌边把杯子轻轻放好。低下头摆弄依旧冷冰冰的手指,它们贴在玻璃窗上的样子是全白色。
「你回去睡吧。我也要…」一样轻轻的呼吸声阻断了我的言语,抬头一看,原来他早一头栽倒了…
我看了一夜雪,是由于有一个人未经邀请地侵占了我的床。
第二天某个家伙振振有词,说是担心我乱想才不关机,这样的理由本来只有傻子才会信,可是比傻子更傻的是眼里发出可疑光芒的包括服部博士在内的一干人等。
不关我事,我理直气壮便一个个横眼横过去。

回到米花镇,第一次因为周围熟悉的景物人事感受到回家的真实。
那冬天仍旧冷风四起,日子平常照常寻常,厨房洗碗激出的细腻泡沫雪白堆砌天天再天天,天晴人盯着阳光驻进房间的时候在笔直的光束之中飞起那些戋戋微尘,可以坐上良久,手里面习惯性地抱着大大的马克杯,杯子里总归只有牛奶,牛奶的热气腾腾也在阳光里面泛起,润湿了飞尘,就变得那么银亮起来。仿佛仿佛是美好的绵延,不绝。教室里面有粉笔划在黑板上吱吱的声音,伴着人趴桌上睡完一整堂兴趣缺缺的课,随机地在中途会被老师点名,但是大多数情况下身边有望风的帮凶在事前提醒,所以没有什么会是突如其来的问题。放学回家路上手指耳朵鼻尖照旧冻得红的肿着,迫不及待想回家抱着一杯子的热牛奶。再再是偶尔,不经意跟着工藤,看他们在学校球场上练习,步美在休息时间拿出自制的糕点分给大家,这些年轻的男孩子们吃得开心时不会忘记取笑她与工藤两人之间似是而非的关系。虽然过后总要被她红着脸埋怨,我从来没有上前解围的意思,其实在边上看看热闹是很贴心的举动,自己的微笑也在那一刻不由自主地浮上来,再偷偷无动于衷地越来越明显。最后被她继续埋怨。
可这样的日子啊,这样轻松美好的日子怎么不准让人快乐呢。

但我猜想我可以当作大阪那晚只是一场梦地过下去了。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常常看见工藤他一个人坐固定的窗边位子,身边又如以往一样空缺他人,当风吹起那白色的亚麻窗帘,我不小心就落入岩井俊二的深简桥段织就的圈套。那从白纱后面若隐若现少年的脸,新鲜的年少的隐藏秘密的一张脸。电影里少女看见了他,怔忡而彳亍的表情仿佛白雪的苍茫,温柔垂挂在近景里。它们投影到我的世界里变成了年轻的男孩子细细的刚开始发育的颈子,流畅而下的部分埋没在凌乱的白色衬衣衣领以下,这张被我看过也守望了多年的侧脸一动不动,呼吸像柳絮一样围绕着树枝依依不舍,围绕着光线赋予柔和体贴的神态,再细密地伸展开,拓印在心里面。深深的深深的深。
像我的那场未完成的期待中间那个起起落落的梦。

春天到来后的情人节前夕,空气中弥漫了巧克力美妙的香气。到处有女孩子们聚在一起时候小小声的议论。她们甜蜜羞涩不安拘束,酝酿着标注了特殊意义的小计划。那个笼罩在美妙的巧克力氛围中的带着魔力的日子,童话一样,公主王子你是我的Mr.Right我就是你的SnowWhite,我们美好。因为她们是她们。我只记得有那么一次向步美他们提起情人节是鲜血换来的残酷日子:我想我是奇怪的女孩子,不论现实不现实都善于打破其他人美好的愿望。虽然我只是奇怪了一点而已,于是奇怪就成标签一样被打在了我身上。

可是那个晚上仍然在梦里面混沌到鸿蒙之前。
「旋转呀旋转。我是你手中假货的灰原哀,你是我手中假货的江户川柯南。至少现在是,以后管它是不是。」
当然可能我也有得过且过的个性。不然我不会那么只知道眼前。就是那么地,忘记从前,忽略此后。

但是步美仍然兴致不减地在回家路上谈起巧克力计划ABCD.
「小哀,你说说看工藤喜欢什么味道的?去年送他的是香草味,可是效果一般唉。」她沮丧地讲,我有些不知怎么开口。
「那,今年换个味道的。」我顺着话回答她,「我从来没问过他喜欢什么口味。」对不起,小女人我是真的不知道。
「杏仁榛子摩卡朗姆蓝莓曲奇…」她碎碎念,念得小女人一样认真,再突然又离题,就问,「小哀你喜欢哪种?」
「我对女生没兴趣。」我笑她太认真,反被嗔了记。
「小·哀!」
「做黑巧克力吧。不容易蛀牙。」
……

回到家,博士正在打电话。
这种抱怨我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冷笑地走近前听个仔细。我一向最爱光明正大地打击走私犯罪若干地下活动…报纸上说犯罪分子应该受到迎头一击。打击再打击,将犯罪遏制得从大到小从有到无。
「唉,小哀不让我吃甜的…偷偷的也不行,她会发现的。」他没有发现我进门,突然高兴地叫起来,「呐,我们约会吧,可以当场吃掉的!」
「……」
我走到沙发边放下书包,「你以为约会没人管么。」
博士手一抖,电话滑了下来,我顺便捡起来凑到话筒上,「芙绘纱阿姨我也去可以么?」乱假成真的甜腻小女孩音调,操练百遍早已经熟能生巧。
我胜利了。在厨房料理晚饭时,博士一直垂头丧气地自言自语,对他说什么我不想听,我不听也知道是什么,反正再怎么抱怨晚饭一样得吃素。有时候工藤和他反应这样相似,叫我忍不住想起工藤老了以后会不会也是一个胖胖的和蔼的孩子气的人,不过有一点倒早就确定下来,毛利小五郎定是他的中年写照…
饭桌上博士不遗余力地问我,「小哀你做不做巧克力?」
我看着他那张满怀期待的脸,给他鼓励的笑容,「当然,我会记得做蔬菜饼。这是周末惯例。」
我当然也不会忘记大阪的派对上被多吃进去的黑森林蛋糕和德国猪扒。
他脸色迅速暗起来,受伤害般地说,「你就不能让着我一次么?」表情和工藤受戏弄时如出一辙。
我扑嗤一声笑出来。
「笑什么。」
「笑一个未老先衰的人。」
结果是又被加了句更不满的,「有什么好笑的。」
话是这么说,可那节日浓郁的气味终究感染了我。
晚饭后我把清洗工作交给博士,自己去了附近的便利店。
材料买齐以后带回家堆在餐桌上,先洗了手再分门别类拆开了摆好。把工具模具洗净擦干一字排开。
博士装出看报纸其实是无时无刻在一边期待地看我拿出配料,当我最后倒出高筋面粉,他的头躲回报纸后面,失望地。
我不理会,自己做下去。
分配面粉、配料,把鸡蛋中的蛋黄单独取出来备用,用机器压碎杏仁榛果。
用适当的水和面,加苏打粉,放进蛋黄和低脂奶、植物黄油,搅拌上不多不少的蜂蜜,掺上姜汁。反复地揉搓直到面团颜色均匀。等待一小会发酵时间。
再用模具把面团压出需要的形状,放进烤箱前用毛笔蘸上加拿大特产的枫糖在饼干朝上的那面薄薄涂一层,再撒上压碎的杏仁榛果,用小银匙略略压进面里。
当姜汁饼干熟悉的香味散发开时,情人节仿佛真的来到我的身边。不是甜甜的巧克力,不是怯怯的许愿,但它来到了我身边,这么大方地。
我戴上手套取出烤盘,用镊子把饼干取出来放到干净的大碟子里,留出空盘放进下一批饼干。烤好的饼干隔几分钟要翻个身,等待它们慢慢变脆。
博士的那份我没有洒糖霜,最后是把饼干放进买来的包装袋里,用银色的绳子扎紧打好蝴蝶结。红色袋子的给博士,其余全部一色的浅蓝,大家都一样,步美的元太的光彦的工藤的,还有毛利的。而剩下的那些饼干要陪着我一起去一个地方。

情人节的那天,我果然收到了步美的黑巧克力,还有毛利托工藤送来的曲奇巧克力,我的跟工藤是一样的,她也把我们公平对待了。在这个节日送出自己的礼物是第一次,我没有不习惯,我只是还不习惯被步美紧紧拥抱的感觉,另外光彦感动得要哭也让我为难…反倒是工藤什么也没说,打开包装直接往嘴里塞了进去,等他吃完也还是没说什么。在国文课上我快昏沉了,他终于没知没觉说了句,「味道太淡了。」
「本来就是给博士做了多下的。」我半昏迷地这样告诉他,特别隐瞒糖霜的问题。
「哦,很好吃。谢谢你。」他也趴下去。
我忘记了要提醒他为我望风,把头埋进手臂里偷偷微笑了。

这天意外的收获是看见他抽屉鞋柜里无奈满出的巧克力,最后都到了元太的书包里,还有那手上拎着的特大号纸袋。

回家时我找了借口一个人去了墓园。两包剩下的饼干,我知道要给谁。
他和明美的地方靠在一起,是我当时特别要求的。一个坏人和一个好人在一起一定会被慢慢教化吧,他有没有向她道歉?我知道对于那些走了的人这么问没有意义,在这些墓园里灵魂是否安息也不重要,这一块一块的碑石板下睡着的人,生者凭借它们获得到安慰,是的就是这样子,我看着照片上黑白的年轻的面孔,它们没有罪也没有爱,如果有,怕只是我们自己想象在作怪罢了。
但是…但是…
算了。
我坐在他和她的之间空地,觉得很冷。风一直吹过来,吹得我手指红红白白的,血液被封住了不能传递温暖,四肢被冻住了它们不能动,我站不起来。想或许自己就要一辈子这么坐在他们中间,这冰冷的风像是他不能原谅我的恨,他在死前盯着我一句话也不说,我被这沉默吓得慌了神,可人跑又跑不开,直到他完完全全地死掉,带走了我十来年的希望和绝望,才想起来逃得越远越好。
我以为我不会想见到他,但到我真的要来,他又不肯原谅我。
我说Gin,不是我杀死了你,你还记得么是你自己在地下室了结了你自己,像你说的「哈。活着?活着,不就是毁灭么」一样,像希特勒一样自己选择尽头。
你为什么还会恨。
我都不恨你了。
我很想你。
你和明美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要好好的哟。
等我一起,要等我。
我说真的。
你会开心么?
我们,要像一家人一样好好的生活在一起。
虽然我已经不再爱着你。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子,很残忍吧?
现在,好想要一杯热牛奶。我没有勇气的时候一遍遍回想快餐店的情景,终于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它,或许是他也不一定。既然今天是情人节,那么让我任性一次,就这一次,我只要我的王子找到我,我只要我的王子。
如果真的有的话。
……
「哀。」

我有讲过,侦探长于怀疑,而科学家坚持信仰。但说两种人格格不入往往殊途相悖的叫做经验主义。该按住狠狠地挨一顿。
因为经验虽然是经验,到底现实才是现实。也许这两个人怀疑相信了半天,会弄出大堆的笑话,然则总归也有的时候相信与怀疑互补,不是么?进一步讲,对错无所谓,定律规律都无所谓,是也好非也好,一切可能又不可能,似是而非,扑朔迷离,生活充满未知,也并非一贯可怖,在它发生以前,我们只要尽情而已。
但是,有件事情确确实实地发生了。
你相信么?
我和工藤共同做了对不起步美的事。
而我充其量只是一个共犯。

[fin.]
文/看星客
11.11.05

此文仅献给Sherryai1412 [提前5天xx岁生日贺礼]

After—
怀疑主义,由古希腊哲学家皮朗提出。本意为所有事既可能发生又可能不发生,我们不用想太多,只尽情快乐生活就可。
对于文中的一些片断,做出一些坦白也很必要。写文期间我看了很多电影,读书[主要是杜拉斯的<情人>],所以说风格有段时间我想学习杜拉斯这伟大的女人然而到头来变得古怪语无伦次,请读者同志们原谅[顺便加句,这本来就是= =实验产物么,皿]看过韩剧金三顺的大人应该明白[要去爱,像从来没有受伤害一样地爱。要去生活,像末日一样地生活。要淋漓尽致。]是在哪里半化用的[因为我也不记得到底电视里的台词具体是什么了。|||]ss同学曾经说过哀和工藤跳舞的那段很熟悉,我开始也没想起来,该说我们两个都是小白火星人……[ss你不要反驳!]昨晚我寤寐思服来着,突然记起来这个灵感来源。|||你们看过德希蕾日记么,我家的男人在午夜吹起马赛曲把欧仁妮从卧室里唤出来的时候,小女人一身睡衣连拖鞋也没有穿性感的男人就让她踩在自己鞋上了[>o<吹口哨]。我当年看的是教学必须的英文版一心痴迷,如今潜意识作怪居然信手拈出,爆![ss横眼:那你是不是连他亲吻鼻尖的事情也要拷贝……]
至于这个同人,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它都有了一个交待性的结局,接下来的事情不在我。
我唯一的不满是写太短,很多可以延伸我都没延- -bb于是便成为了模糊的字句一晃而过。这些都等到我能够一心为一篇的时候再说吧。我不是还有很多没写么[说到这个沧桑得我想哭T-T]也许可能我在bottom里面会扩写,为了偷懒……以及总拖欠生日贺文所以为再次顺水推舟表示歉意[特别是某人你不许怀疑我的诚意=___,=]
以后再说。
番外叫做存在主义。请支持><
无聊人的总结发言而已

花絮:
爆!无聊kuso时间。
好好爱男人,即便你只有女人。[好好爱男人,即便你只是男人……其实我想堂而皇之放这个。]
早点睡觉,即使你失眠。
我们爱世界定像我们能被轻易毁坏的玩具一样。

附给ss的冷笑话:
您有没有觉得我们可以找个公用的马甲。我建议取名SKⅡ……
++++++++++++++++++++++++++++++++++++++++++++++++++++++++++++++++++++++++++++++++++++++++++++
番外「存在主义」无聊预售档
半夜12点,外面下起了雪。
从工作中停顿下来的我抬头一瞥,窗上早已经铺展完好一层白茫茫的雾气。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我推开面前堆得高高的书,慢慢地直起身来。目光扫过房间,这时候淹在一桌子书和资料当中的手机亮了屏幕。
12点01分,我收到一条消息。
他说,兰,我这边天还没亮,但大雪把外面照得恍若白昼。很美,真希望你也在这里。
我了割草,淫生总是有那么多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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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原创]怀疑主义 11.11.05 11章完结plus番外

老头子好久没见到你,还好么。hug~
健康要当心。我看你也要多出来透透空气,我埋在开着空调污染严重的房间里多了,会觉得闷
有一天早上吃了一个蛋塔中午喝了两家店的咖啡晚上也就一个鸡腿。一天都有晕车的感觉。
我有点了解你的状态,又或者不太了解。笑。总之多多注意身体~

深紫dd和茶mm新年好。

好久没来的人。- -bbb

梦的暗蓝,新年快乐。也谢谢你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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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16 21:33:47 |只看该作者

回复: [原创]怀疑主义 11.11.05 11章完结plus番外

茶JJ亲~~~~~~~~~~~`好久不见咯~~~~~~~~~~~~~~~~~~ %&073
夕阳西下 独倚栏杆 无痕秋水 枯叶坠仙 望窗外残雁飞过 却不见往事如山 若还冬雪能相见 怎得独自望孤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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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9 16:28:29 |只看该作者

回复: [原创]怀疑主义 11.11.05 11章完结plus番外

表提巧克力.................
上火.........................
唉~
恩.文存了~
KKJ再开一坑吧~
Hold me tight I miss you 今すぐ君に 会いたい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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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原创]怀疑主义 11.11.05 11章完结plus番外

巧克力果然就是巧克力啊!!~~
……XD~~
冬天来到了……这是个享受欢乐与巧克力的季节么?~~
XD~~!
热情温暖之红,睿智冷静之蓝,合成的紫,它的神秘,为哀而生。
流光逝水,小可(可依奈)今已为正式版主。物是人非,其他的熟人,在哪儿?
BY可能已被遗忘的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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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原创]怀疑主义 11.11.05 11章完结plus番外

番外篇沒有正文好看.....主要是我沒怎麼看懂 - -b 果然中文還是太難了............真可惡﹐我沒辦法說謊﹐其實我是想說因為沒有SHERRY所以我不感興趣......總之我不能說謊﹐說謊讓我覺得像站在天橋的扶手上一樣心驚膽戰﹐我小時候爬到上面過一次~~

因為我是個 SIMPY並且喜歡玩電腦﹐所以偶爾玩數學的人也會找我幫忙。但我不承認經濟學家是科學家﹐他們是一群用計算器計算別人工資和自己工資的人﹐一堆無聊的工作。不過有些事情無論你想不想﹐你總要去做﹐就像我不能輕易回絕那些曾經幫我的人一樣。

我現在有兩個項目﹐一個是關於藥物化學﹐另外一個關於神經科學。當然我自己也會讀物理書並且正在建造一個新的星系模型。人們常說﹐數學家知道一切﹐因為他們能做預言。如果我沒發瘋﹐我也能做一個數學家﹐畢竟我有不止一個學位﹐我想。

但請別問我美國史或者政治問題﹐我只知道現在的總統叫布什﹐但我不知道他的全名﹐也不想知道~~

最後我認為被迫研究一個你不喜歡的項目會令你極度痛苦﹐比如你讓我持續讀上一整天法律我會崩潰﹐用頭撞牆並且呻吟。

PS﹐比起化學來說物理更有誘惑力﹐對我來說﹐畢竟能夠計算以時間為單位的東西讓人有種使命感。

PPS﹐你用了很多縮寫符號﹐但有些我不知道代表什麼﹐比如這個 ORZ......

某老頭子﹐LAB的PARTY持續中......

另外﹐我還沒有結婚﹐如果光棍是這個意思的話﹐我是說如果我沒記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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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1 22:55:27 |只看该作者

回复: [原创]怀疑主义 11.11.05 11章完结plus番外

orz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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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1 22:45:37 |只看该作者

回复: [原创]怀疑主义 。11.11.05 11章完结 。

无趣地补完计划……
+++++++++++++++++++++++++++大可54++++++++++++++++++++++++++++++++++++++++++++++++++

番外「存在主义」
半夜12点,外面下起了雪。
从工作中停顿下来的我抬头一瞥,窗上早已经铺展完好一层白茫茫的雾气。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我推开面前堆得高高的书,慢慢地直起身来。目光扫过房间,这时候淹在一桌子书和资料当中的手机亮了屏幕。
12点01分,我收到一条消息。
他说,兰,我这边天还没亮,但大雪把外面照得恍若白昼。很美,真希望你也在这里。
活动着酸涩的肩膀,我离开办公桌走到窗前,外面的雪还很小,天空中像掉下细纸屑,一定积不起他说的那种。
印象里日本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过厚厚的一场大雪了,有一年北风和阳光交替来袭,冷了又冷,始终没有零星的雪,巧合的是从那年起我就再也没有期盼过下雪了。
压根儿一点都不想念一脚踩进雪里吱吱的压实的声音,也没有想过从樱花树上被淘气的朋友摇落下来的纷扬扰扰的雪花,这些东西,都过去了,我以为。他不说我几乎以为被我忘记了。
包括那个年代的东西,也大概要全部忘记了吧。
安静地,我提起右手在窗上一划。
横的一划。
放自己静止在窗前守了一会儿,又折回到那堆资料中去。
在这些雷同的,相悖的,不约而同的,南辕北辙的无数资料中间,童年的幻想或者少女时期的心情,被枯燥的打印字符统统给消耗掉了。这个我两点一线的城市里人迹匆匆,早就没有了存在的美感。又让我从何谈起精致生活。
我真的奇怪,为什么同样要为工作奔忙,在另一个北方国度的他却比我多拥有一份驻留和欣赏的心情。在大部分时间里,在这个隔音效果非凡的书房里,我沦为了可怜的工作狂,以至对于未来难以逃脱蝇营狗苟的形容,想起来也就逐渐地更加麻木了。后来这点被他发现了,就开始三番两次被劝说去各地走走看看。
这个一本正经怕我未老先衰的男人,让我每次都不得不忍住笑跟他理论,心理年龄和外表关联不大,何况干我们这行的经常晨昏颠倒日夜不分,过早的衰老也是避无可避的结果。
至于那个十七八岁生机勃勃的少女,早丢在了时光里面,再也没有了。
如今的毛利兰,是昼伏夜出的电台节目制作人,来去与众不同,生活规律还极苍白,无一例外的晚上8点到电台报到,商量后期制作或者节目策划,回家经过便利店买了便当作夜宵,安慰通宵的工作。虽然有时候也接接电话,但得到的统统都是各方抱怨。
怎么不是,这个被我家里两位大人用埋怨千刀万剐的职业。
有时候恢复正常生活,比如明天,我和朋友的见面,为这个要提前做完三天的策划换两天的自由。
金钱是万恶的,做人却总是在自投罗网。

金钱果然是万恶的。
比如对某些人来说,他们不必辛苦加班生活仍然无忧无虑。
这个某些人现在就在我的面前指手画脚。
「你的皮肤都暗淡得要出斑了!……你现在有痘子问题么,哈哈高中时候的帐看来可以重算了。」
这个是谁根本不用猜测。
亲爱的京极夫人你怎么不把你儿子带过来也培养培养你那气质?在他面前装什么淑女,啊?
我郁闷地,「若是知道你过来是说这些的,我就不加班了。」你看过有哪些美女淑女气质女会在三天睡眠可怜地维持在10小时之内以后肤色焕发如新的。
「加班?你这个笨蛋早点说啊,我可以改夜班起飞的么!」园子忿忿地说,倒仿佛我的不对。
我只好陪笑脸,拿出对待某个人的精力发挥理性思维分析——天大地大你园子在我心里最大,我们都分开这么久了我多么想念你。早点把工作解决也比较安心……
却被她眼一瞪,讷讷地,就把后面的话给咽回去了。
「毛利兰,你气死我了!」
瞧,又是一个出来指责的。
然而,我就是一如既往地对她没辙。对所有的指责统统收进,一点没有返还余地。
我想大概我这辈子欠了很多人的,不然怎么会活得这般模样,就连冤屈都好像是别人指责我时候的特权。
大约活得很失败。
园子不管,她拖着我跑去市中心百货公司血拼,我正想指责她劳民伤财贪得无厌,到哪里都大手大脚也不知道我们工薪阶层的钱赚得不容易,她已经带着大包小包的衣服,甚至还有一台土司专用烘烤机昂首阔步地走出去。呃,这就是血拼的速度跟灵敏度。她与当初比一点没退步,那种扫荡的架势一点没变。我想当初那些财阀女眷要是有园子一半的实力,也就不会出现抢购爱玛仕限量发行的坤包连夜排队最后仍然空手而归了。当然这些是说笑,我只是很好奇她买生活用品作甚,这个城市难道有她远房亲戚需要探访。
「园子你要去探访谁么?」我指着她的烘烤机,好奇不已。
「哦,等一下,我差点忘记正事。」园子掏出手机,熟练地拨了一串号码。
「……不好意思,预定的房间我不要了,……算一天好了,……嗯,等一下有人会签单……实在是不好意思……」
她合上手机,回头对我坏笑,仿若当年那个小女生总拿我窘迫的时候来取笑一样,而我也是如当初一样很茫然。
「你嗯……」
「我这次就多有打扰了,毛利小姐。」
相视而笑。
「买够了没有,大小姐?买够了我们开路。」

两个人一如在高中时代,我在厨房里准备料理她只管吃。
「啊!兰这个很好吃多放点。」
「你忘记了么这个我很喜欢吃,为什么不做啊?」
「园子你要是把三文鱼吃完了我等会怎么做寿司?」
「安拉,我就吃了一点点。一点点!」
「一半都没了,你看着办。」
「好啦好啦要不我去超市再买点?」
我无可奈何地看着她,「园子你真的已经是两个小孩的妈妈了么?」
为什么咋咋呼呼的性格一点都没变。
「哦,你说这个啊,都是阿真管小孩的么……」眼看着她又要开始向我第n次絮叨她美满的家庭,我立刻转移话题。
「然后你就跑出来到处玩,呐呐做你老公真可怜。」
「哪有!兰你自己倒是让人放不下心。看看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玩单身游戏,你要有时间同情阿真还不如留给自己找一个然后好好来疼爱,哈哈。」
我含笑不语,园子的这个话不知道荼毒我多少次了,从某年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不想办法转移她注意的话,今天这么给她正面审讯恐怕我难逃一死。
「哎哟!」我把刀一扔,捂起左手食指装出吃痛的表情,园子果然紧张兮兮地冲过来。
「有没有血,是不是很深啊,要紧么??」
其实很小的伤口,但我小题大做地点头。园子就把刚才念我的东西扔到九霄云外,满屋子找创口贴去了。

「兰你越来越狡猾了。」终于被她发现我的伤口其实只是很小的很浅的连血也没有的那种,忿忿地。
「哪有。」我置身事外地笑。
「你啊,以前才不会这么欺负我呢。」
「我怎么敢欺负你啊。」
「不管,这次被你吓到了,我刚才那么担心你,你要补偿我!」园子信誓旦旦地说。
「好啦,吃饭了,你什么都有,要我补给你什么啊。」
什么都有的园子听了我的话,脸色一暗,居然一声不出地低下头认真吃饭了。
我以为她只是理屈词穷了。于是也去对付自己的那份,一餐饭吃得相当融洽,园子跟我说起家族的事业要发展到国外可能她过几年也要出去帮忙,我恭喜她,忽略她眼底的什么。
好啦,要我怎么说呢。挽留要怎么说出。
我就只剩下你了,只是现在你也要走了。
也许我一直没有学会挽留要怎么讲出来。
不然……不然怎么?

下午时间随着两个人窝在沙发翻着相册很快就过去了。
园子看到高中时候的我笑得特别豪爽。
「兰,那时候你真是老实。一说就脸红啊,还有还有你那时候很怕鬼,我怎么也想不到现在你居然一个人住在郊区呢……」
「这张照片是偷拍的,我本来想装贞子不过看样子吸血鬼就把你吓得够呛,哈哈哈……」
园子指着一张五个小孩子的照片,问我。
「哎,这是少年侦探团吧?」
「对啊,都长大了呢。看步美现在变得这么漂亮认不出以前了吧。」
「这张里面倒都到齐了,可惜现在只有三个了。」
「嗯。」
「还有两个现在是不是在加拿大啊?」
「嗯。」
「死小鬼都不来汇报下生活。」
「应该,很好吧。」
我的思想缥缈多远的那个城市,到多久的时间里面,我不知道。
只是习惯性地附和园子。像我们高中的时候一样。
她永远不知道多远多久里面发生过什么,所以还理直气壮地质问,你,变了。
谁不变了呢。呵呵。

我和她在开了暖气的书房里打了地铺。晚上的余兴活动是两个人抱着大大的枕头坐在地上看电视,园子就和以前一样穿了睡衣赤着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为偶像山呼万岁,被我笑说死相不改。
园子我行我素地换到一个综艺节目,指着里面我似乎很熟悉的红色长裙的女子。
「呐,兰你还喜欢DAI么?」
「是啊。不过现在仅仅定期买歌而已。怎么了?」
「要解散了啦。你居然消息这么不灵通,亏你还是电台节目制作人呢。」园子无奈地说。
我逮着她的肩膀靠上去,嘴里嘟囔,「喂,我的工作只是策划,你让我去深究多少东西。况且我还没什么空闲,能了解点时事新闻就不错了,还指望我八卦新闻万事通啊?」
她用肩膀顶我,「是是是大忙人,亏我还别出心裁准备送你礼物呢。」
说着她就站起来走到书桌边上取自己的行李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紫色的大纸袋递给我。
「喏,这个可是我花了不知道多久才准备好的东西。」
我好奇地打开袋子,除了一张精致包装的CD外有一堆,呃?
「倒出来~」园子一边提醒说。
我取出那张CD然后再慢慢把袋子倒过来。
一张,两张,三张,四张,……数不清的门票。
园子在边上得意地看着我的表情。
Do As Infinity每一次演唱会的门票像雪片一样铺满了我面前的地毯。
我看到每一张门票上都有伴都美子他们的签名,每一张上都是
——毛利兰,三个字。
「唉这些可都是我一场场听下来的,可能有些你都有去过。」
如是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以前每一次演唱会园子都不和我一起去。她总说自己太忙,也没有兴趣。把我搞得每次都很难过,一些挫败的感觉至今想起来都还很清楚,只是我不知道,不知道原来是这样啊。
「园子……」我的眼泪不知不觉涌了出来,天知道我多少年没有这样丢脸过。
「兰,这是我辛苦劳动的成果,你就不要把它毁之一炬好吧?」
我抬头擦掉眼泪,争执道,「园子你就是这么一个会破坏气氛的人,你就不会稍微温柔点劝我么,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对面的人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哈,你心知肚明,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毛利兰!你在说我没有女人味么?」她飞身扑来。
我往边上一闪,两个人立即在地毯上展开追击战。
「我服输了,园子。」怕痒的我率先笑着求饶,「下次不敢了。」
她停下动作,一脸「和我斗你还没到家」的表情。我坐起来,一眼看见窗户上的白色雾气。
又是一场雪。
好像比上次的大了。我站起来走到窗边向外张望。
「下雪了,园子。」
「下雪了?」她重复我的话,很是惊奇,便也走了过来。
我找出手机回给某个人相似的短信,无外是「这里下雪下得很大」,一天不回消息回了消息也很无聊,这种自说自话不求能有谁看,有时候纯粹起着「啊我还没有死」的宣告作用。
这就是27岁女人枯燥的心情记录。

房间的窗户上蒙布着水汽看起来好不模糊,以至于大雪让外面连成了一片的白色。
在外面纷纷扬扬飘落的雪片,大大的,像大片樱花开放的时刻。
一起盛开与坠落。如同很久很久记忆的表情。
我回过头,想问问园子东京是不是也下了雪,然而看到的是她沉默的放在某处的目光。
再回头,被我安静划下的一划安安静静地留在窗户上,虽然昨天今天的水雾汇成了水柱流了下来,但所谓主框架便是难以磨灭的罪证。我被当场拿获。抵赖不成。
「呃,这是我随便……划着玩的。」
「兰,不要连我都骗。」园子口气出奇的安静,「那个家伙,你还没有忘记么?」
就是那个谁也不愿意在我面前再提及的人。在这个雪夜揭破了尘封,杀得人措手不及。
一边电视里突然响起了激烈的音乐,在这个心灵静默的房间里面铺陈得格外奇怪,它经历几番盘桓和试探最后变成了缄默的背景,当我们的沉默对峙有着刀枪不入的深远,便即使跨越云泥到达万水和千山,仍然不够。

是电话铃声让我从僵直的状态回到现实里面。
「喂,我是毛利。」
「还好么?」熟悉的声音攀爬了几千公里蔓延而上。我紧了紧话筒,怕它突然丢失去向。
「嗯,还好,我的朋友过来看我,这几天都住在这里呢。」
「是么。」淡淡地,「只是正好帮同事参考买礼物的时候看到了你喜欢的样式。顺便想来告诉你,我圣诞假期准备回来的。」
「谢谢……」习惯性地顿住,「几号的航班?」习惯性地咽下「我来接你」的后半句。
为何我们总会,习惯性的生疏?以至要这样子小心翼翼。
我总是猜测起,是他想问又不想我难堪的那些。
就好像他也在猜测我一样。
「18号早上。我不打扰你们了,天冷要自己当心身体。」
「好的,再见。」
「再见。」
如释重负地放下电话,想着要面对园子之前的诘问,我有些头痛。
「园子,呃……」
「睡吧,已经很晚了。」她背着我躺进被子里,勾着手拉被角盖过肩膀。我恍惚想起,少年时候她也是那样子的动作,在生闷气的时候,背过身去拉住被角。时光倒流的感觉对于我来说一直不痛不痒,但是现在的感觉仿佛磨砺了边缘一直刺进来,疼痛的有史以来的鲜明。
「那么,晚安。」我关灯,房间暗在两人身上。外面雪色有些反光,柔和得可以滴出水来。
「晚安。兰。」

我面朝窗户而躺,那个被水雾模糊得蒙昧的一划始终比周围要浅出几分。这明显的凹陷一点点占据我的视线,不住扩张开去。映射到神经中通达到各个角落,统统都纠结到一张岁月里青涩生动的容颜上,融化了伴随时间而粘连的暧昧不清,边角点线都剔透得那么清晰。
只是昨日的距离一般。
新…一…
最后那个安静的一划留在记忆里,告别的不干不脆不明不白不止不息。
最简单的不会忘记。这样。

很小的时候一起玩耍,然后受责骂,后来他笑说这是同甘共苦。我是赞同的,小时候的感情天真如兄弟姐妹,不谙世事天真无忌,都是义气与勇敢。
还记得是7岁时候他找到了我的钱包,安慰了哭泣的我,虽然语言和表情感觉起来都是很不耐烦的,但是让我有了被保护的稍稍慰藉,知道他就是这样让人安全和温暖。总忍不住要依靠上去,总是不自觉跟在他的身后,从东到西,从远到近,哪怕会被他说麻烦,照旧有我行我素的勇气。
在那个时候,我们都还是有永不言败的执著和不会退缩的决心的,但岁月是这样的使它们慢慢被磨平。像这样慢慢地,不知不觉地,像逐渐干涸的河床一样,让水浅了下去。
是在国小时候第一次进行的告白,当时竟还被半真半假地接受,听到回答心里既甜蜜又空落。因为那个时候不知道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而只是因为已经长大而矜持地不再跟他身后,却在开始害怕失去。告白吧?电视里面两个人就是这样开始,后来再不分离。这样的心情促使了我对他说「呐,新一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么」,然后在边上漫不经心看着侦探小说的他说好啊。他是不是以为在一起就是「看看小说,而我在一边看着他的」这种,我从前也这样想呢。
国中他的父母去了国外,不知为何留下了他,就每天去家里找他,只是怕他寂寞这样的理由在长大了的他身上实在是有些苍白无力。长大以后的他笑起来不那么老实,但是长相清俊成绩优秀,足球也踢得很好,不管怎样都是让学校的女孩子偷偷关注的人。我会在他直视的目光下脸红,心里恍惚,如同塌崩一角没有了维系平衡的支撑。那个时候我就遇上了园子。园子拿我取笑,间接地让我开始理解,这是怎样一种心情,怎样一种理由,居然因为时光流转从单纯走到这步。
因为每一天都一起上学放学,在一个班里,只有体育课才分开,贴近的年少无忌和他对待其他女生告白的迟钝反应让我亦步亦趋的紧张如同浸入水里的海绵,舒展而平坦。我想,他大概还记得那次告白吧。我们这样频繁的在一起是不是就是对当初回答的证实。可有些时候,我仍然会为当初不直接说「我喜欢你呀」而懊恼,所有时候的我仍然相信着却怀疑着,不敢轻易踏出界线。之前那么多被微笑着告知对不起的女孩子们里有那么多比我还要优秀的,我实在揣摩不出每天一起上学放学却能对我一脸满不在乎的微笑的男生,是怎样的在心里给我留下一席之地的。虽然他会不时说一些让人想入非非的言语,可是男生大多都是这样子神经大条无法理解自己的话会对别人产生怎样的影响,像他总在我看着他的时候问我为什么发呆,我仍然不能有确定的答案,我也不敢去要,当他没有意思给出的时候,如在梦里一样,我只是害怕他回答得漫不经心。
心事挪移在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始终只围绕一个位置周转而已。
直到有一天终于分开,不知道去向,不知道在干什么,平白无故的担心受累,还有寂寞顺着藤蔓一点一点向上攀爬,它只会一天天在原地枝繁叶茂徒添人烦恼。
我想我依赖了他太久,安心的感觉是我这样追求稳定的人最需要的东西,在长大的初始以及后来他给了我足够多,导致一种感情循着安慰伸向了那边,随着希望不止就变得越来越难以隔绝。
你给我这样的安全和宽慰。
所以我是这样的喜欢你。
新一。
只有太过熟悉的才不会忘记。这样。
他发过来的一条条短信,都用本子记下来。打过来的一次次电话,把他的声音牢牢记在心里,安慰下一次的想念。他说过的耐人寻味的脸红心跳的话,都成全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我知道他还在我身边,还在给我安心的他,我难以忘记。
像公主探究为何王子迟迟不来的原因,心事是潮湿深深的温柔。泛出悠久的伤感。

简单的熟悉的。
简单熟悉。
是他给我再多不过的东西。

是什么时候不再等待的?

大学二年级那年,他没有了音讯。圣诞节那天我倚着窗台一根一根地划燃火柴又看着它们一根一根地熄灭。借助267根火柴的时间从黑夜等到黎明,一旁的手机安静地近乎无辜。
那年的冬天北风和阳光交替来袭,冷了又冷,苍白得透明的天空云淡淡的,没有下雪。
我靠在窗边想起年少时代的冬天。那年的雪很大很美,街道上都是厚厚的白,于是我和他特意起了早看雪。公园里原本枯黄的草坪一片洁白,踩在上面发出吱吱的压实的声音,在空旷安静的公园清晨里清切得像可以传到内心深处再次回响一样。13岁的小男孩回过头伸出手,对我说快些过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时候的样子在纯白的雪中割出了一小块静止的天地,但若是我知道这以后他的漫不经心会取代了这份真实,我一定将更深刻地留下印记。我拉住他的手,被他指引着绕过小路和树林。那一棵很大的樱花树立在雪里,一身的积雪简直把它融入了天地的白色当中。恐怕永远难以忘记的,是他轻轻摇动那些低垂的树枝,落下来的那场纷扬扰扰的雪。树上的积雪化成细碎的雪片掉落下来。满天满眼的雪花。头发上眉毛上眼睛里脸颊上身上,都是雪花。雪片贴着下巴滑入衣领触及一阵颤栗,我笑着笑着,任这满脸的雪融化了又堆积,雪花纷纷中摇动着树枝为我制造出满世界雪花的男孩表情在世界里遮遮掩掩,仿佛真实又仿佛虚幻,如此的遥远。

如此遥远的,我们。
曾经是如此遥相呼应,又是如此遥不可及地走到最后。

再见。
再见。柯南。
最后你留在我这里的也不过是安静地一划罢了。
安静地划开我的生活,安静地划开我的感情。安静地划开我成为现在的这个毛利兰。
不过是一划。

我翻了个身,暖气从空调摆页里吹到脸上,温温柔柔的,在夜里有静默的安慰力量。
「园子。你睡了么?」
「睡了。」隔壁传来气闷的声音。
我伸手过去连带被子一起抱住她,顺便把头也靠过去。
「我啊,现在正在很努力地过活。你要看见呀。」
「……」
「再也不是那个时候的小孩子,不是那个一天到晚想着喜欢的人,还容易哭的女孩子了。」
「……」
「但如果我的幸福要是到了,我是绝对不会放它这么走掉的。」
「……」
「你们总这么不放心我,当我是小孩子的话,我可是很不服气的。呐呐,你有在听我说话吧。」
「……」
「就算你们都不在身边,我也会很努力的,所以以后你一定会看到,幸福的毛利兰。」
「……」
「所以请你,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幸福当然不是一个人才能给的,虽然生活很狼狈,总在现实里感觉着寂寞,但是,我一直都不会放弃让自己坚强起来,因为即便受伤,也是能够痊愈的,也是可以慢慢消减掉阴影的。虽然想起来还会难过,还会有怀念,但是初恋就是这样子难以忘记的东西。每一个幸福都要好好珍惜,每一次感情都要好好维持,幸福和感情是会在时光里留下美好记忆的东西。我们又怎么可以轻易就把它们忘记了呢?
你说是不是?园子。
「所以,也不要怪我,一直记得他。」
眼睛里腾起热的水雾渗进了被子,我抬起脸看着转过来的园子。
「毛利兰,你这个无聊的女人!」她用手擦了一下脸,抹去了上面亮晶晶的什么。回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第二天回复正常的园子同学纠缠着我探听昨晚打电话的那个人。
我笑得尴尬,心想这么多年她果然还是这样八卦的性格,明明昨天还执著着我一段往事。今天马上闻风而至。
「安啦,又不是什么有价值的新闻。野田是我的大学同学而已。」
「哦~~~~~~~」
我白她一眼,「不要用这种语气。」
「那是兰你做贼心虚,哈哈,那有没有这个野田的照片?我可以帮你鉴赏鉴赏么~」
「鉴赏个头。」我骂她无聊,「你不是认为只要是想娶我的人就是好的么。」
说归说,我还是把电脑打开调出那张大学毕业合照。野田当时站在男生的中间,加上合照上人占的空间有限,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但是,当我把人指出来以后,有好半天园子都不说话。
「……兰你的命太好了啊!!!」她愤慨得仿佛我欠她几百万。
我凑过去看看,仔细看了一会儿,摇摇头。
「我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啊。」
「总之他是我喜欢的类型。你不要就让给我好了。」
「京极怎么办?」我简直无语。

记得最初见面的时候,匆促瞥到的是一个朴素的男生,半长的头发天生浅色,穿着一套运动衫,在我身边跑过。9月份的清晨,只有零零落落的几个人进行晨跑锻炼。我像平常一样绕着操场一圈又一圈地跑。入秋的风擦过发梢鼓起T恤,空气潮湿,吸进肺里是冰凉的凝滞,跑到后面实在有点累了,一步步机械地踏在塑胶跑道上。野田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仿佛一阵风过,动作毫无滞涩而流畅的近乎优雅,一瞬间自己的竞争意识就被激发。当时我只剩下一圈就可以完成锻炼的日常计划,所以自然地加了速。不按常理地在弯道超上人,虽然一直领先到终点但因为对手的实力相当只落下了十来米的距离,如果不是因为最后一圈,这样跑肯定是我越跑越后的结果。当然这种可笑的孩子气行为让我没多久就开始后悔了。作为正常的女生,临近某个周期前剧烈运动是应该避免的,但我为了一时冲动跑出足够破校纪录的速度。所以往跑道外走了没多少步就发觉小腹开始疼痛,并且愈演愈烈。我走不动也站不住只好就蹲下身强自压抑,心里早已经是哀鸿遍野,诸如「真倒霉」、「怎么正好是前三日」、「该死的那个强人」等等。
而这么念叨着那个男生,身后就真的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你怎么了?」
艰难地回头,正好看见刚才被我超过的男生微微喘着气跑了过来。
我的脸一红,想起刚才无礼近于挑衅的行为,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你……怎么了?」他看我不说话,特意又大了点声问了一遍。
「肚……肚子疼。」没了力气也没了形象的我小小声,如学蚊子叫。
野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自己的单车带我去了医务室。
「没有止痛片么。」我对着他递过来的深色液体充满疑惑。
男生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止痛片不能经常吃,会成瘾也会对神经产生副作用,民间的做法要相对温和一些,虽然见效不如合成药物来得快。」
「……」
最初的相识,也没有能脱离俗套的少女漫画情节,不过照野田自己的话说,他一个临床医学的学生,如果看到病患还不抓紧机会锻炼,是很遭鄙视的事情。
奇怪就奇怪在我们熟悉之前,接触都是在医务室里。比如我的同学要追我认识的一个医学院女生,托我去医务室约当勤的她,结果我一推门进去就看到他与她讨论着什么。或者又是一次陪扭伤了脚的朋友去医务室一时间找不到人,只好跑去附近的医学院叫人,又遇上。
有时候在上课下课或者去食堂回寝室的路上,也会碰到人。渐渐就开始注意到,这个平常喜欢穿白衬衫的男生,五官很清秀,皮肤白皙得不像个日本人,经常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总之一点也不像……当初我念叨的那个「该死的强人」……再后来在空手道社里终于正式认识了人,也知道了他的名字,野田彦和。
有段时间我总为这个人的一些事情惊奇,「野田,你怎么也不像个理科生……」
「是是,我本来打算报体育特招生,没想到考试发挥太好了。」
对面这个男生,白色衬衫最上面又没有扣好,几簇头发溜进了衣领贴着颈子。
看上去是这样干净的男生。
知道他是个日英混血儿是后来的事情。
我跟他熟悉起来还是因为大二哲学系要修高等数学的缘故,那个时候我总是因为学生会或者社团活动太过频繁没有办法经常上课,别的文科课程很好自修但是数学对一个阔别理科多年的人来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我有天在空手道社里问起学姐要怎么补课,野田正好在边上,就说,「不觉得麻烦的话,我可以来教你。」明明是我麻烦他,被他这么一说人情作了十足,让人却之不恭。
那个学期的每个周五晚上我习惯拿了课本赶到图书馆找野田补课。野田教的解题办法稀奇古怪,但总能比课本上这些长篇大论简单明了。总能余下大把时间的我会请他去学校对面的一条街吃夜宵,算是对他补课的回报。这样子一来,别人眼里我们两个就像是在约会一样,不断地有流言传到我们耳中,两方的回答是「我有喜欢的人了」以及「她有男朋友啊」。但是不管怎么说,我喜欢有野田这种性格的人,加上两个人共同话题也不少,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更加不困难。虽然说之前他喜欢文学这点曾让我大跌眼镜,但随着对人认识加深,再多惊喜出现也可以让大脑立刻接受,我们从文学谈到喜欢的电影,从各自学术上的观点问题谈到各自理想,有时候他会满足我的八卦要求告诉我英国王室种种秘闻,教我好不怀疑他的血统问题。如此两个人都不在意传闻这种问题,我行我素依然。
虽然我们是有过约会,但也并不是基于恋人关系上的。
就在那个大二圣诞节以后,野田邀请我去医学院的一个同学的庆生派对。在那个派对上我喝了很多,几乎要醉了的时候,被他拖了出去。
「我失恋了。」
「失恋了还是要流眼泪比较好。」他的理论一直都是奇怪的,只我早有了免疫能力。
「哭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发现眼泪好像流不出来。
野田歪着头抱着手看我,「那么我们约会吧。」
第二天下午课后他来找我。我们一起去了多罗碧加乐园。不知道是谁这么故意照着我和新一从前去过的路线依次寻过去。野田听我说起过那个定时喷泉,带着我在里面从10倒数到1,甚至细心到可恶至极。当那听可乐受摇晃后打开气泡飞溅的时候,我感觉鼻子已经酸涩得一发不可收拾。
因为在他面前丢脸不是第一回,所以我就很慷慨地在他肩膀上大哭一场。
野田说,这就像是可以把想要忘记的东西写在沙滩上,等待海水冲刷干净一样。
虽然是很老套的做法,但其实一样很有用。
在我眼里野田是这样温和的干净的男生,细心也是正好的那种。
可惜我们太了解对方。只适合当朋友。
毕业以后他去了加拿大。尽管不能经常见面但托赖现代工业社会通讯产业发达,视屏电话短信邮件提供这么多方式,偶尔的寂寞也会被与众不同的作息规律打断,工作很繁忙,睡眠时间又太宝贵。然而生活总算是充实的。我想起他说的要让自己活得有真实感,不要心怀对现实的不满,要充实而希望地生活工作。我一直是如此努力的,不管他看到没看到,一直如此。想起来自己也会很开心。

「兰你要好好把握。」园子的坏笑把我给扯了回来。
我感觉无力。
虽然有时候也想过和野田他在一起会是怎样的味道。这样一个温柔的人,既不会体贴得让别人沉重,也不会毛糙得要被反照顾。和他在一起应该是可以很安心很有归属感的,简单的熟悉的一个也不少,似乎全然符合我多年以前的需要。只是,这么多年我变化这么多,一时间找不回自己,又怎么与他配合。
就因为对方是他,才不想做戏。要是可以,希望彼此都能够真实地坦白面对…

园子后来几日都一直围绕野田与我的未来作话题,抒发了无数感想。临走前还不忘记抱着我附在耳边说要好好把握诸如此类的话,搞得我哭笑不得地要她闭嘴。哪怕就小声一点…

送走园子以后又回归了日常工作,一直忙到18号凌晨突然想起来还有接机这样一回事情,扔了手头工作又突然呆愣在桌边。
呃。18号早上几点呢。
野田没有说明白,当时和园子相持不下的我也没有想起来问。
打了电话过去被提示说对方关机,我苦笑一下转拨电话向台里请假一天,直接赶去飞机场。
去问讯了北美航班的班次,竟得知因为圣诞节将近,旅游购物回探访亲友的几乎都挤在了一个时候,所以一整天都有。早上的班次既然没有说清楚,我只好发个消息让他一下飞机就打来电通知。至于我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的路痴本领有高无低,还是不要再到处试图寻找什么线索了。
安心等待。

这一等就等到午夜,我感觉到胃已经受不了了,只好从大厅寻路去机场餐厅。
在餐厅里,再次打了电话,仍然处于关机的状态。
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在某餐厅等他。随便点了个便当,一顿夜宵吃得内心惶惶的,好像有预感会出什么事情。
再晚也应该到了啊。我愣愣地想。
旁边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餐厅里灯光昏暗,面前只摆着一盘小蜡烛微弱地烧着,已经快要熄灭了。我支着下巴看着外面的夜晚,远处机场跑道两边都是明黄色的地灯,飞机不时掠过带着所有到达的离开的人,远远地,我看不见他们,他们也看不见我,但我感知着他们,希望里面有我能等到的那个人。更远处的郊区楼房变成了暗色的影子嵌在天边,房子上面也早就没有了前几天的雪,今天也不是雪化的日子,但我出来的时候穿衣服太匆忙,现在竟然有点点冷了。缩缩肩膀,想问服务生再要杯热卡布其诺,身后却突如其来地一阵温暖。
是我太出神看外面了么,竟然没有发现有人站在我后面。披着染了野田体温的羊毛外套我站起来不好意思地感谢他。
「不好意思,我太出神了。」
灯光朦胧,我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只觉得沉默似乎不同寻常。
「……」
「你到了多久了?怎么,没有打电话给我。」
「刚到而已。」
「饿了么?」
「飞机上有吃过加餐。」
「呃,那……」
我来不及说完,整个人被拥进了他的怀里。
「飞机误点了,对不起。」清朗如旧的声音擦着发际传过来,「我还在想礼物是不是要明天再去给你了。」
他松开我,右手握着一个小小的盒子。
疑惑的我看着他打开盒子,亮闪闪的看不清楚。
「是你喜欢的样式吧?」他问我。昏暗的灯光下我看不清楚,但我还是点了头,野田这么了解我,应该,绝对不会错。
我也没想到要看清楚,我等他等得太久,冷得要死,可能我还感冒了,不然为什么鼻子会发酸。
凭借本能抓住他。一个拥抱。

为什么要在等待了这么长时间才明白过来,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丢过多少次脸,我懒得去管。哭泣大部分时候是因为伤心,只是现在,为什么我趴在他的肩膀上,满心都是漫溢得让心胀痛的幸福感觉?

野田。
彦和。

不要这么无动于衷,你不知道我到底要的是什么吗?

餐厅里放的,那一首歌清清楚楚就是Patti Austin的……
>>Say You Love Me.

END.








后记有人:

我知道我是kuso了点。可是你们要容忍我对名字的爱好啊。还有白衬衣控,还有还有……白肤色才是王道!!
我好萌野田先生啊。TAT简直是萌到骨子里。
我了割草,淫生总是有那么多遗憾。

和s共用的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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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1-18 10:36:51 |只看该作者

回复: [原创]怀疑主义 25/10/05 瓶颈期的rp实验 暂停至11.11

[quote=Aquavit]這一段充滿了數學的氣氛﹐好極了﹗
当年我萌分段讨论来的,可惜始终和理科无缘。- -bb若是可以排除物理我会很乐意扎进科研世界orz人最悲哀的时候就是高等教育的时候发现自己完全不爱自己的专业|||
特別是開頭那部份﹐完全讓我回憶起年輕時候做的有關Fuzzy system的研究﹐先寫一個舉陣﹐然後分析百分點﹐接着就能預測effect......我通常不會收太多的資訊費﹐當然如果對方做石油生意我也不會太客氣~~
我倒想起经济学者,- -说实话这些人到底是在做学问还是更注重赚钱,到了学校发现这里的老师完全不是那么学术,和金钱搭边的貌似很儒雅满世界打转,和金钱搭不到边的就成为愤青……
當系統情況變為P2時候﹐我們要沿用S2的方案把損失降低到最小化......(就是這種東西~~)
就是让我想到经济学家,我有些搞不清老头子的专业了,@_@
另一方面來說﹐嘗試總是個不壞的選擇﹐雖然過多的實驗會損毀一個人的健康﹐而如果我們只討論概率論------這樣就可以引進一些哲學上的觀點......
跳跃性问题,仿佛昨天我还面对着古老校区的古老教室发傻,投影幕盖住了黑板上面大半部,仍然可以猜出,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顿时想起某段光荣的压缩刻苦时间。感慨得不行,人就是这么老了的……而老师上课讲的是长寿饮食健康……|||
PS﹐即使床上睡了人﹐或許仍然可以在沙發上過夜﹐如果是我的話甚至完全不介意睡在椅子上......
我腰腿问题,除非我明日不想起来,那么尽可以睡在非床以外的任何地方。学校的床只有0.8m可以说是磨练人的好日子。sigh

PPS﹐11月11日是很特別的日子﹐對我來說~~
我和您有缘。这也是我喜欢的- -日子。
光棍两个……或许|||

另﹕如果判斷正確要等好久才能繼續看故事~~這樣......萬聖節都過了......提前說萬聖節快樂吧。

剛從LAB出來放風的老頭子**(餓...)
送个~hug
[/quote]
终于放完……><

[quote=纯依羁绊]恭喜kk姐> 终于完结鸟

恩.的确是值得回味D文捏

存文ing[/quote]
也恭喜you完结一篇~><
我了割草,淫生总是有那么多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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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1-12 19:19:06 |只看该作者

回复: [原创]怀疑主义 。11.11.05 11章完结 。

恭喜kk姐> 终于完结鸟

恩.的确是值得回味D文捏

存文ing
花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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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1-12 18:41:04 |只看该作者

回复: [原创]怀疑主义 。11.11.05 11章完结 。

不见不散,呃...
被打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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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1-12 18:13:00 |只看该作者

回复: [原创]怀疑主义 。11.11.05 11章完结 。

小依谢谢支持。我们下个坑见

被打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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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1-12 18:11:21 |只看该作者

回复: [原创]怀疑主义 。11.11.05 11章完结 。

[quote=Iviedsky]记得上个礼拜和Depth聊天时,分别表达了我俩对KK的崇拜之情
说到怀疑时,我说我一直憋着没去看..想等到全文完结了再看...她说这文值...

感谢KK没给个大坑让我跳...TAT..

我说通常我看到好文章时反应就两种,一种是嗷嗷写的真好,我也来写...另一种就是居然写的那么好,我怎么也赶不上了,干脆闪边凉快去得了...
然,每次见你的文都是第二种感觉...
唉唉,您压迫祖国的花朵来着...

意识流大爱..因为太爱了就词拙了...通常对这类风格的文都难以抵抗,因为不是自己的风格...还因为自己绞尽脑汁也难COPY...
还有看这文时一度以为KK是学理出身...
想着什么时候有空了也去翻翻情人...曾受蛊惑太久而现在又加深了..笑

拜上..[/quote]
谢谢支持。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还在期待你的坑。不要让我失望……

[quote=Depth]我说LP啊...表叫咱全名....
刚想找你就从MSN下了..

今天早上看见这文差点没泪~
最近回看K那以前的文差点没写死我[/quote]
亲。我提供纸巾的机会么有了。
那些文,除了在劫和某篇……都不用看。大力批判才是王道。
说实话如今我都不堪再回顾。这不是再回首往事如梦ToT这么简单的想法啊…!撞


谢谢Nemesis-G><
很美丽的花。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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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1-12 12:13:25 |只看该作者

回复: [原创]怀疑主义 。11.11.05 11章完结 。

我是来撒花的~~




GX完结以及晚祝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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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成的福尔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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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1-12 12:08:16 |只看该作者

回复: [原创]怀疑主义 。11.11.05 11章完结 。

撒花中.........眼睛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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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1-12 09:22:56 |只看该作者

回复: [原创]怀疑主义 。11.11.05 11章完结 。

我说LP啊...表叫咱全名....
刚想找你就从MSN下了..

今天早上看见这文差点没泪~
最近回看K那以前的文差点没写死我
杀死我的子弹,带你回去的时光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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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1-12 00:10:54 |只看该作者

回复: [原创]怀疑主义 。11.11.05 11章完结 。

……
默默。敢情我番外放错地方。
完全不相干的ran之外遇呀。在外遇见的故事简称……
所以,全部完结了。接下来的如果有的兴趣请去……同人区||
我了割草,淫生总是有那么多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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