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兰向] 一别须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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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音

见习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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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31 22:40:39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名出自欧阳修——十年一别须臾。
这便是与END大人撞车的文。先发些，庆贺的意思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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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是直指生命的浩劫。

她推开门。
夜被月光照得发亮。他站在月光里。
月色是清寒的，他白皙的脸颊有着闪烁不定的神色。

我回来了。
他顿了顿，这样轻轻地说。自信的温和的笑容瞬间重现，这是她多年等待的。
欢迎，我亲爱的。
他的脸上泛出一些淡淡的红。淡淡地融化在她的眼睛里，变成了清亮的眼泪。他捧着她的脸颊，轻轻地给她拭去。

我回来了。
我知道。

她伸手环过他的脖颈。温暖从另一边透过来，渗过她冷淡了多年的血液。
可他仍是那样虚无，她所环抱仿佛是时间无垠的海洋。她不知何处是终，当他温柔地松开他的手掌，她感到的并非是温暖的抽离，而是卸下的时光重负。

他们沿着街道散步，在一家窄小的花店前停驻。
她看着他弯下腰去，抽出一枝露水深重的玫瑰，然后半跪着请她收下。
待她接过后，他又重新拿回来，折去多余的部分和尖锐的刺，别在她的鬓边。他仔细地凝视，微微笑了笑，轻声地说，真美。花的香气与他温热的呼吸一并扑在她的嘴边，微弱的酥痒，下一秒后是他的嘴唇。

我回来了。
我知道。
我爱你。
我知道，我也是。

月光是这样的清寒，它普照，却没有丝毫怜惜与恻隐。
照遍了悲欢离合，照着他们前方的路，被树阴遮盖着，有三两零碎落下来。他们沉默地走着，后来他背着她。脚步声渐无力，她感觉他汗透的后背渗出不寻常的热，便要他放她下来，得到了坚定的拒绝。
“我想这样一直背着。”他对她稚气地笑，“这样才觉得你没有离开。”
这应该是我的台词，她无奈地笑了笑，却仍觉得满心欢喜。“那就由你。”

走到楼下的时候，已经是深沉的午夜。
他们的告别，仍然是平静的。
当她从玻璃窗外望着他的背影，他没有离去。他站在月光里，像来的时候那样站了很久。背对着她，看不见他的脸。
末了他转过身来，意外地看着她伫立在窗前的身影。
他稍稍地惊讶，继而微笑着，像是之前的多少年里他的习惯，挥了挥手：亲爱的，再见。
她笑着点点头，吻了吻手心，对着他摇了摇。

情人间的告别的小把戏。

她忽然觉得凉意顺着他离开时落下的影子蔓延到心底。
类似于，多年前的某种征兆。

之后他们再未见面。电话消息全部消失。
他是明白了自己的隐秘意愿选择了离开，还是他亦觉得这时间的债务已无法偿清。
而她并不相信。不愿意相信。她的心的某一面是灰暗颓败，消极的，但这不是他会有的。
她去打电话，没日没夜的执意的，一旦闲下来便忍不住不断摁着手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直到后面某天，她在午夜拨打他的电话。月光隔着玻璃照过来，她想念他的声音，仅仅一个音节也是好的。多年来她并不贪婪，时至今日她仍旧易于满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我不明白。
你应该明白。
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彼此坦白。
因为我们害怕面对真相。

相反的是，一个多月后，去国外度假的少年敲开了她的门。
他架着无框的太阳镜，晒黑了不少。他怀抱着颜色浓郁荣华的花束和白色的长礼盒，举着蛋糕和红酒。“祝你生日快乐，我下了飞机就赶来。”他微笑着，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她惊讶地从藤椅上站起来，看着这少年欢欣的模样，走过去给了他一个轻轻的拥抱。
在少年宽厚的肩膀间，她嗅见了时间的气息。

“哦，你回来了。”她装着镇定去倒水。
“以为是新一哥哥？”他拿过水杯，对着她戏谑似的笑笑。
她勉强地说：“啊—你说这个做什么……”
“别装了，表情都告诉我了。”少年把杯子放到一边，故意不去看她的脸，却接连猜中她的心意。

而她并没有回答。

少年觉察了她的沉默。
正欲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已是眼泪不停地落，曲着身子在水池边，如是苍白的日光削去了些骨肉一样，变得瘦小。
他站在那里，同样报以沉默。他想去扶她的肩膀。

“对不起。”
他是怎么了。
还想用一次次地一语中的，来换得虚荣的欢喜与被惦念的满足。

“……你坐吧。”她拆开蛋糕，“真美。”
忽然地，又再一次无言。他看着绵润饱满的白色奶油上，缓慢地塌陷出一个个的小小的坑。

我与你斟满时光的酒杯。
此间明月清风，遥隔千山万水。

“无论如何，我二十七了。”
“是。生日快乐。”他举起杯子，对着她微笑。
他们安静地吃着生日蛋糕。她一心一意地吃着，把所有精神都汇集在奶油与水果上。片刻的分神，都会推她入痛苦的河川。
在适当沉默的瞬间，他从口袋里翻出一个丝绒的盒子。
“这个。是真正的生日礼物。”
她不是看不出来，但是仍然略带好奇的问：“是什么？”
“打开看看。”他对她笑着说。他明白她读懂了自己眼中的渴望与迫切。
明亮的光华照进她眼睛的时候，她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倏而，她又清醒地，带着好笑的，无奈的表情望着他。

“嫁给我。我不在乎一切。”
“我明白我在做什么，我不后悔。”
“我爱你。之前是，现在也是。”

他看着她，用言语阻断了所有的退路。

“其实，我想过有这么一天。”她停顿了一下，“但是，那时候我以为自己要嫁的人，是工藤新一。”
“可是我不是工藤新一。”他的谎言已经习惯得如流水般，“我是江户川柯南。是我，在和你求婚。”

她放下勺子，一字一顿地说：“我知道。你们是不同人。但是我的心一直都没有变过，从前是，现在也是。我唯一想嫁的，只有他而已。虽然这么久了，”凄婉地一笑，“我还是爱他。”

“我还是爱他。”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爱他。”

片刻的死寂。她固执地坚定地望着他，像是说给自己的无力的安慰。
镜片下他的表情一片漠然。

“他死了。”
“没有人告诉你，他死了。这是他要我给你的，这个戒指，是他要我给你的。”
“临去前他说，要我照顾你——”

这是最后的理由。
何况，他早就应该消失的。在碧加罗的黑夜，在潮湿的山洞，在爆炸，硝烟与海水间。

她许是明白他是不会回来的了。这一天她不是不曾预料。
而她仍然镇定地说：“哦——是么。”

“我不相信。”
“你会的。在明天。”

我还爱你。
但我却必须离你而去。爱是你给予我一生盛情的恩赐，恕我不能报答。

对面中年警官神色复杂地说：“对不起。工藤侦探殉职的消息很早就应该告诉您的，但是由于案件的关系我们迟迟没能通知您，他的后事我们已经料理完毕，请不要担心。”停顿了一秒，“请您节哀。”
她仰起头，轻轻地说：“是吗。谢谢您。”

少年站在一旁，反光的镜片遮盖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把她座位上扶起来的时候，她推开了他的手。

“为什么？”
他悬在半空的手僵在一旁。
“为什么要我知道这些？”
他仍然背着她无言以对，执意摁下按钮，电梯门打开，银白色的灯光从里面打出来。他扶着她的肩膀，温柔地推着她走进去。
从电梯四面平整光洁的金属面上，她看到了自己的脸。
被年华层层覆盖的平静的脸，没有任何悲伤绝望的痕迹。那双眼睛明明是清亮的，为什么她捕捉不到一星的光泽。旁边的少年盯着地面，同样是平静而镇定的。
她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沉默。

“我只是不想看你再被骗下去。”
有没有一刻，他觉得不安，因为那正是他亲手制造的。

对不起，兰。
……不必。

她爱的人，是携手走过童稚光影的，是并肩行过青春流年的人；是在慌乱追问中回应给她温柔安心的微笑，是在惶恐不安中给她以抚平急促的手掌与眼神的人；是在危难当前把她挡在身后，把一切伤痛揽在自己身上的人；是在寂寞是给她的门前放一束花，在她熟睡的期间吃完她巧克力给她披上大衣后，发给她自己睡颜的照片的人；是多年重逢在月色下亲吻她的，是在花店前弯腰给她拿一枝玫瑰，半跪着要她收下，又别在她鬓边的人；是在垂死挣扎的间隙都还记挂她未来的人。

而这样一个深情，深爱她的人，离开人世的时候，却什么也没对她说。

她靠着墙壁，神情空洞麻木。他开门要她进去：“去休息吧，兰姐。”她望了她一眼，于是迅捷地钻进门去，并将少年锁在了门外。一瞬间的沉默后，他开始敲门，要求进去，不断地喊她的名字。
“怎么了，让我进去。”
“让我进去……出什么事了……”
“兰姐……兰……”

她不愿意理会，走到窗边。黑夜像贪婪的饕餮，吞噬着远方的星火。今晚没有月光，路灯下也没有任何人的影子。不会再有了。
世界忽然从视线的边缘坍塌崩溃，迅速地模糊。
——这个世界对她太不公平。

然而他终究离开这个喧嚣的冷暖的世间，获得了永恒的休息与平静。
然而他们的结局还是缺憾的，再久远的等待在持久的爱，都不能够弥补。
然而她没有哭，也没有流泪。她对着照片坐着，那里面她十七的明朗青春正在旧时空里存在着，完好而新鲜地存在着。她所深爱一生的少年正对着她微笑，他不死，并且永生。

-TBC-

[ 本帖最后由宛音于 2009-1-9 22:1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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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说的是，您使我想起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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