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忆十四年前的经典《阿甘正传》

风暴的尘埃

往事——忆十四年前的经典《阿甘正传》

——1994年6月23日。《阿甘正传》上映。

        看《阿甘正传》是在昨天，寒假真正开始的第一天。久雨初停的夜晚，和她坐在笨重的电脑前，看网上下载的字幕版本。十四多年前的老电影，慕名许久，时光赋予了它洗练而厚重的华实。于是拉上窗帘，荧幕缓缓亮起，最为纯粹的光影溢动。
        电影开始。

        有些情节是难以磨灭的，有些镜头是从未忘却的。城市的纯净天空，无暇的羽毛随风飘落，伴以背景音乐清澈而流逝的钢琴。广角俯瞰的空镜头是导演的经验。
        她情不自禁地感叹，说，好美。
        于是阿甘出现在我们的生命之中。跳接的剪辑，淡然的配乐，缓重的慢镜头推向了阿拉巴马州某个未名的小镇。幼时的阿甘是不幸的。他只有常人百分之七十五的智商，又因患有小儿麻痹症，行动不便要带脚箍。医生说他的背像问号般弯曲，不爱说话亦不擅长交流。但他的母亲是爱他的，而他的父亲去远方度假一去不复回。阿甘住在祖父留下的大房子里，时而被租房的客人们叫去帮忙。
        时间像水一样状若无物地覆盖住阿甘的生命。

        然后他遇到了Jenny。
        阿甘不会忘记第一天搭去上学的校车。没有人给他让位，于是他只好提着箱子站在摇晃的过道间。忽然响起了一个甜美的声音，你可以坐这里，如果你不介意。
        他看过去，那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宛若天使。
        那时都是孩子，那时只是孩子。所以他不曾察觉内心暗自澎湃的悸动如潮，她也没有发现彼此之间默默滋生的莫名情愫。他们在林荫间欢快地跑，爬到大树上看书和繁星。黄昏的时候，她会握着他的手轻轻地说，再陪我多一会好吗。
        然后时光流转，他们长大成人。生命恢宏而变幻莫测，阿甘没有想过和Jenny上了不同的大学，也没有想过曾经双腿麻痹的自己会成为长跑能手并顺利毕业。生活是这样简单，橄榄球队的教练看中了他，于是他进入了大学；军校的传单派发了给他，于是他进入了军队；然后越南战争开始全线扩张，于是他去到了河内。
        他遇到了一等兵巴布和丹中尉。很多人在他生命中出现了，又有很多人离开了，他们都没有停留过太长的时间。
        除了Jenny。

        阿甘想念Jenny。他想起儿时和Jenny散步时那个奔跑的瞬间；想起大学的雨夜探望Jenny时发现他和陌生人热吻；想起在宿舍里Jenny对着他解下裙子，说，我想出名。在军队，在越南，他几乎每天写信给她，信的最后总是写，爱你的阿甘。而当战争结束，通讯兵把厚厚的一叠未寄出的信扔给他时，他心里止不住暗自地失落。
        回国之后，他在首都的林肯纪念堂广场上发表演讲，他心里无限的落寞和寂寥，台下十几万人却无人知晓。然而当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准备离场的时候，人群中忽然传出了一个曾经熟悉的声音。他看到台下向他走来的Jenny，激动地走下台去，和她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那是阿甘一生中最为幸福和快乐的时光。他们挽着手走过夜色的街道，公园的绿地，澄净的湖边和微明的朝霞，像他们小时候一样，她带他去她参加的社团，他却把动手打她的男人痛打了一顿。他在听Jenny讲西部的故事时，总是忍不住怀念起童年的家。那是怎样的一段长长的安静而透明的纯粹时光啊！
        然后她离开了阿甘，再一次，隐忍而不动声色地。车站告别，她问：“Why are you so good to me?”他似乎不理解她的疑惑，理所当然的样子，说：“You are my girl.”
        她伸手给他一个漫长的拥抱。她轻轻地笑起来。她走了。

        回忆至此，戛然而止。

        后来阿甘重新遇到了丹中尉；后来阿甘继承了巴布去捕虾；后来阿甘把乒乓球带到了中国；后来阿甘因为妈妈生病而赶回故乡却始终阻止不了生命的凋谢。后来阿甘对路人说：“That’s all I have to say about that.”
        后来尼克松辞职下了台；后来福特以后的几任总统接连被刺杀；后来越战终于被结束；后来Jenny Curran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后来的后来，他坐在空荡荡的没有母亲也没有Jenny的祖屋里沉默了很久，他站起来，义无反顾地跑了出去。

        他不知道这是否一场没有尽头的追逐，仅使他也没有追逐的目标。他想起Jenny的一切。Jenny在回音空荡的舞台上轻声唱着邈远的民谣，Jenny在夜风中深深地呼吸，Jenny站在那座桥上说：你相信我能飞过去吗？而那座桥还伫立在那里，而时间早已刻下了深浅不一的匆忙印记。他跑过草原、跑过沙漠、跑过山谷、跑过海岸，他跑到天之涯地之极时才蓦然止步，说：“我累了，我想回家。”
        他才发现，天地之大，竟没有一个真正可以依托和寄予的地方。而那个自幼相识并贯穿他整个或重又轻的生命的女孩，亦从未真正地陪伴过他。

        还记得影片的最后是阿甘的独白，他说：“我不知道是母亲还是丹中尉说的对，我不知道我们都是否命中注定，抑或随风飘零没有定数？但是我想或许两者都有，或许两者总是同时发生。但是我想念你，Jenny，很想很想的那种。”
        ……
        If there is anything you need, I don’t be far away.
        转身离去的时候，暮色的树林里有飞鸟的黄昏。
        时光重来，人已不再。

        羽毛再次飘起，荧幕逐渐黯淡下去，Robert Zemeckis的名字被打出来。
        她眼眶通红，瞳孔中有最为纯粹的光影溢动。她说，It is moving.
        She had tears in her eyes. So did I.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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