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如梭》

xyyconan

***
#
深夜，西多摩市尤其平静。静谧的月光如柔丽的绸缎倾泻而下。沉静、美丽、神秘。这个悠久的城市里隐藏了太多的秘密和无奈。如同摔碎的水晶，即使美丽，却已在落地的一瞬成为碎片，成为过去。不再永恒，空留回音。


已是第几个春去秋来，已是第几个花开花谢。时光不仅不能冲淡一切，反而将沉重的回忆越描越深，然后沉重地定格在某个角落。沉重地喘息，也途留一片阴影。


真相总会浮出水面，一如隐瞒只会令人无限沦陷。
她终究会知道一切。他也清楚自己终会开口。很早以前就已不想隐瞒。拖延只因不知如何开口。瞒了太久，伤了她太久，如何才能令她原谅？他没有信心。也唯独对她，才会惶然无措，才会理不出一点头绪，即使知道该怎么做，也跨不出那艰难的一步。




艰难，对他，对她。



推开侦探事务所的门，本应漆黑的房间灯火一片。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还未来得及让他喘口气，迎面扑来小五郎就气急败坏的一阵狂吼。
侧目，对上她的脸。干净的轮廓，忧愁的脸庞，担心的面容。
[柯南，你真是的……] 责怪却柔和。听不出怨恨，只是深深的担心。一如打电话时因浓重的鼻音而反复追问他是否感冒时的语气。只是，总有不同。那些细小的区别曾被他一味的忽略，一味地无视，到最后才聚集成如此沉重的痛。


早知便不该如此……
早知……可又有谁能早知？他不是没看见她熟睡时仍紧缩的眉头和轻轻的呓语。她喊他的名字，新一。
是什么时候起，自己竟把柯南和新一划清如此鲜明的界限。她担心柯南，亦担心新一。然他懂的，同样的语调，不一样的心。是何时起，他竟为自己吃起醋来？原来等待真的可以如此疼痛，痛得让人神志不清，让人无从追请它的痕迹。



#
其实该早点坦白的。
在黑衣组织被消灭时，在轮船上兰用平静得扎心的语气对他说[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时，在事务所兰哭着追问[柯南不是新一吧]时，或者更早，在小兰边笑着说[好可爱]边问柯南名字时。其实该早点坦白的……

夏。城市的午后令人窒息。温度逗留在空中每一个分子里。温热的风，成荫的树木大片大片撑起一地光影，摇曳不定。像某人的心。摆动，摆动……最终泯灭在放弃的叹息里。

[我回来了。]
事务所空无一人，唯窗外的深色的光线折射成美丽的弧线印在地上、桌面。唯空中的尘埃自由飘溢在光线里，忽上忽下，忽高忽低。
很像那时的情景。那时……躲在暗处的他怎会没看到兰手中的礼物，怎会不理解她坚持却无助的心，怎会如此假装地任她滚烫的泪珠滴水穿石融化手中的巧克力。那真是个难忘的情人节。[我真的好坚强。]不！柯南痛苦地呐喊。可只能在心里，他终究没有勇气。再等等。他只会找借口。尽管他知道等待只会令他更无法原谅自己。沉重的阴影已深深烙下，为何不趁早将其抚平？





#
时间的漩涡卷走一切被看作负担的过去，冲毁那些被视为累赘的回忆。可在梦里时间是否也会暂时停留，还是会飞沙走石地前进？以至于快得让他来不及拒绝就又跌入那本快消融的梦魇。


[快走！别管我……]
[不行！我怎么可以……]
[算我求你！快走啊——]

砰！砰！
子弹擦过耳际，他根本来不及疼痛，就被她猛地推了出去。

砰——
更响的一声，震耳欲聋，他被爆破的气流冲出几米，重重地摔在杂草地里。从被弹出的时刻到坠落在地，短短几秒却如同经历了漫长的几个世纪。血液四溅。鲜红的，鬼魅地绽放，如同猛然成形的彼岸花，地域之花，把一个灵魂永远分离她的躯体。死亡，一瞬间的进行。


[灰原！ ！——]


他挣扎地站起，跌到。跌倒，跌倒，再次跌倒，最后只能睁眼望着那片废墟，第一次，面临身边朋友的死去。他终于明白为何一些人会如此蓄谋地复仇，仅为一段逝去的岁月与深存的冗长的仇恨追忆。他曾说[我就是无法理解人之所以杀人的理由，就算能理解，也无法认同。]现在，他终于懂了，原来这种痛彻心扉的情感只有经历才能体会，才会理解。若他从未祈求过奇迹，那么这一刻他愿意换上自己的生命，让奇迹出现，即使辜负另一个人的守候和期待。无奈现实却丝毫没有资格来涂抹神画的美丽，一如成为碎片的水晶不再会神奇复原并且不留伤痕。现实里没有魔法，更无奇迹。于是他只能绝望地望天，看着一团鲜红的魅影在他眼前不停回旋，回旋。然后将他吞噬。跌落悬崖，灵魂随之解体。


被单被柯南抓紧，汗水清晰地滚落在他的眉心。滞留。
[灰原——] 惊醒。
这个真真切切发生在一年前的梦。如施了魔法，至今仍紧紧萦绕在他的心，像古老的树根潜移默化地扎进心底的荒芜地。蔓延，蔓延，永远深根倔强不去。

窗外，漆黑一片。无月的夜，恐惧被绝望吞噬，灵魂完全暴露在黑夜的掩护里。沉痛得无法呼吸。无边的黑暗，仿佛只有他一人只身徘徊，迷茫地寻求出路。




也许根本就没有出路。



#
报纸的头版永不重复地登着那一条条终会被时光冲淡的消息。柯南已不再会在意这些。他不再是侦探了。很早以前便已不是。


现在的他，内心充斥了太多太多的情感，复杂得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他失去作为侦探的资格，或是心灵，再者正义。

兰早已步入有名的学府，看着她这几年故作微笑的脸，柯南觉得心碎。
周六，事务所大门紧闭。小兰带来了酷爱侦探的朋友，大河内俊宇。不帅气却令人觉得踏实的男孩。进门的一瞬间，柯南竟仿佛以为那是过去的自己。


[小兰只会对我这样笑。]他曾骄傲地向朋友炫耀。而今，这样的微笑却留给了别人。柯南无法不心痛，尽管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根本就没有这种权利了。

[俊宇，这就是我的爸爸。名侦探毛利小五郎。]
[啊！久仰大名。]
[哼哼~~~我就是那传说中的名侦探大人！]得意的语气，小五郎理所应当得依旧如一。

欢笑之余，小兰不经意回头，看到柯南的一脸落寞，连发捎都似感染那层忧郁。瞬间，心中的疑虑如明矾净水，杂质无限沉淀。其实早就猜到了……那一样的面容，一样的语气，一样的神气。最主要，带给她那一样的感觉，如影随行。于是，就像是复仇，又像是试探。她似乎随意地挽起了大河内的胳膊。她知道柯南会担心，就像刚才仅因一句亲切的[俊宇]。


侧目，对上柯南不解的眼睛，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心抽紧般地痛。


兰这才发现小五郎的惊讶和大河内有些欢喜的神情。假装无视，依旧亲热地靠在那个无措的人身边。那人身上的气息依稀可辨。曾记得自己也是用这个姿势牢牢地锁住新一的臂膀。只是，那过去的岁月虽不曾遗忘，却终究蒙上了厚厚的灰尘。不愿再记。


[俊宇，我们明天去看海吧！]甜美的语气。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何时竟如此负有心计！成熟的改变像血液一样弥漫全身，周而复始，让她来不及发现。


兰残忍地忽视了大河内受宠若惊的点头，目光焦距在一处。阴影里，柯南面无表情的侧脸定格在兰的瞳孔里。兰有些失望。然再次审实时她却恍惚了。好久没那么仔细地看着这张脸了。眼前的人怎会不是新一！她熟悉的，他所有的一切都在柯南脸上呈现。如同放老电影中的片断。陈旧却熟悉的脸庞与眼前的脸逐渐合二为一。分不清谁是谁。他们本就是一个人啊！不是吗？


其实兰一直在等！等他一句[我回来了。]即使以柯南的身份回来，她也绝对不会有一句怨言。对他，兰本就习惯于妥协。然而一年！从知道真相后整整一年。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本就该焦急，本就不应隐忍。若兰本来的等待是充实而无怨，那现在呢？他为何还那么残忍，仍旧要她等？且没有一句暗示，仿佛根本无意诉请。一句承诺、一句道歉真那么难以开口！如此，当初他就应该放手。


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
又是一个无眠夜。兰坐在床头，手里捧着古老的相片。照片上的人还在，那份情呢？是否依旧那么深？“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突地想到这句词，指尖颤动，月光下兰的神情波动。


沐月静坐良久，才猛然想起什么，斟酌，终按下发送键。[对不起。]兰终究不忍，再让另一个人卷进这种爱情漩涡；又或许，她的心根本负担不起这份额外的情。


次日，她孤身一人来到了海边。记忆铺天盖地。[新一，什么时候我们去看海呀！]隐约记得这撒娇似的话语，当时的他正在钻研福尔莫斯，便只随口敷衍[好，好。]她却满心欢喜。想想当年，竟发现自己单纯得可以。


海边风浪很大，浪涛卷起一个又一个，如兰心中的伤痛，永不平息。即使愈合的伤口也时时有再次化脓的危机。迎着海风，刹那间竟想就这样静静地沉入海底，可她不行，不是缺少勇气，只因那句遗留心底的未曾逝去的承诺——[新一，我等你。]真想让这段记忆就随海风飘去、散尽。那么，就不用再等，就不会再痛。


可是，固执的她知道自己终会等候，一如既往，至死不渝。即使跌得支离破碎。



#

岁月的年轮一圈一圈快速地增长。来不及思考前程的少男少女们站在十字路口，迷茫。也偶尔有一、两人会一脸认真地跨出第一步，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中逾行逾远，最后缩小为一个淡淡的光圈，瞬息即灭。仍滞留在原地的人们，是否也会期待？假装释然的等待只会浪费青春的色彩。


朦胧间晃动，光线如梭般在指尖穿透。时间的利刃中磨平了倔强的心和少年固执的轮廓。


又一年夏。


海边吹荡微风。白色的浪花不懈地拍打。明眸间的波澜流光般穿梭。十指相扣。因等待而增加的高度如此恰到好处。两个不再恍惚的身影。浅笑的他，莞尔的她。光影的尾巴猛地泛白，画面悄然定格在棕黄的一页。无堪变化的沉默，属于他们，无人能懂。


气息融合，以为无人，却未觉海闪烁的眉角，似在微笑。一如当年羞涩的情意，经历漫长的考验终得正果。


光线如梭，换来肩膀的温暖，手掌的紧握。
光线如梭，隐藏的罪终究被谅解盖过。

岁月难熬，等待换来的不一定就是寂寞。褪去躲藏的外套，才猛然发现天上那颗闪烁的星，原来一直坚忍美丽，毅然守候。




-End-

————————————————————

终于写完了！不太些很长的文。结尾不知感觉如何……

[ 本帖最后由 xyyconan 于 2007-7-30 00:58 编辑 ]

阡陌熙熙

楼主大人我膜拜你。
这种出文速度...

不过我能不能说一句，个别地方有些措辞不当

xyyconan

555555555——

透zi

呵呵。楼主不要哭啊。我支持你。你的一些比喻很可爱啊。
例如温度逗留在每一个分子里。
疑虑如明矾净水，杂志无限沉淀。
---------------------
若他从未祈求过奇迹，那么这一刻他愿意换上自己的生命，让奇迹出现，即使辜负另一个人的守候和期待。
好像这句好像过了点点。

才~琻

这个真真切切发生在一年前的梦。如施了魔法，至今仍紧紧萦绕在他的心，像古老的树根潜移默化地扎进心底的荒芜地。蔓延，蔓延，永远深根倔强不去。

窗外，漆黑一片。无月的夜，恐惧被绝望吞噬，灵魂完全暴露在黑夜的掩护里。沉痛得无法呼吸。无边的黑暗，仿佛只有他一人只身徘徊，迷茫地寻求出路。


好~~

工藤or兰

楼主继续努力哦，偶主持个

透zi

看了一些东西。发现楼主很卖力的为新兰写作 画画

elegy

清清爽爽的文字，清晰的故事，清楚的结局

Cherubin

窗外，漆黑一片。无月的夜，恐惧被绝望吞噬，灵魂完全暴露在黑夜的掩护里。沉痛得无法呼吸。无边的黑暗，仿佛只有他一人只身徘徊，迷茫地寻求出路。




也许根本就没有出路。

喜欢的一段
73你一定会让新一回来,对吧

寳唄穎兒の新阑绝恋

有些事敌不过时间，然而有些却在时间中越发真切 深刻！
比如`等待......

xyyconan

今天偶尔一看，有那么多回帖，真的很开心！！！

鞠躬……

谢谢大家！！！！

paotangqi

不错，楼主，我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