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MemoryLess

橙色护身符

Chapter 01     眉眼如锋
       
    大阪，一处贫民的旧巷，瓦灰的水泥被时间剥蚀，光秃破旧的砖块和铁锈一同裸露在枯阳下。歪斜扭曲的晾衣架一个挤着一个，散乱的旧木梯斜搭着大楼和阳台，木制的窗檐上斑驳着灰垢。夕阳的残光照在破败的旧巷里，使得光怪陆离的街巷更添衰颓诡谲。

    旧巷里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中，一群人弓着身子悄无声息地穿行于两排破旧楼房间，疾速来到一栋衰颓已久的货仓大楼前蹲下。
   
    蹲在前面的男子一头凌厉的短发，眉目清明，双目炯然，两肩坚实却似乎过于紧绷，看起来似有一身本领却涉世未深。
    来者竖起衣领，轻声道：“老大，我们已经到了，你在哪呢？”

    “啊，我啊，我也在这附近了。”
    散漫的声音传入对讲机，一个模糊的背影闲逛在夕阳里。朦胧的轮廓勾勒出挺拔的身形，痞气十足的影子投射在苍白的路面上，却显出另一派十足的英气。

    “我说老大，你该不会又没到吧？”
    “呐，青田，你这是跟上级说话的态度吗？嗯？” 一双修长却无比干练的手握着衣领，靠近嘴巴。
    “非常抱歉！”被唤青田的男子立马一副苦瓜脸地正身道歉。

    “青田，你把人分成三队，一对从前面楼梯口的突入，一队从后巷的出口后抄，一队守在楼下各个方位。”男子不疾不徐，漫不经心地说道。低浅的音色一如夏日午后阳光，慵懒却又魅惑。

    “这不跟我们事先的部署是一样的嘛。”
    “我说青田，看来你该交一份讨论如何处理警员上下级关系的报告给我了嘛。”坚毅的下巴隐约显现着轮廓分明的侧脸，略带笑意的嘴角线条一如惊世雕刻般浑然天成。
    “非常抱歉！”青田欲哭无泪。

    男子悠悠晃到一处小巷边上，扫了一眼四周道：“好了，行动！”


    突如其来的命令让青田吓了一跳，即刻竖起三指，做了个并和再分开手势，人群立刻悄无声息地向三方散开。

    青田率一小队人马即刻从破旧的楼梯口突入，以迅雷之势冲上三楼，对着一众正围坐在一个简陋圆桌吃饭的人大喝：“警察！”
    吃饭的人大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却听见中间不知是哪一个大喊了声：
    “快跑！”


    刹那间，其中一人朝着警察掀翻桌子，桌子连同瓷具一齐向警察飞来，一群人迅速地逃往四面八方。

    青田敏捷地避开桌子，迅速向其中一个体格壮硕的彪形大汉飞扑过去。大汉一拳飞来，青田避过拳风，借势拧住他的手腕，脚下一划，将男子绊倒在地，瞬间将其制服。其它冲向四面八方的人，也一个个被不知何时从后方突入和守在各处的警察制服。

    唯有一个人不知从哪拎来一个手提箱，狠狠地推倒了冲上来的两个警员，迅速地朝着阳台跑去。眼尖的青田立刻追了上去。男子冲上阳台，跳上倚在阳台前边的木梯子，借势摇到了对面矮一层楼的天台上，回头对着青田露出挑衅的一笑，转瞬避开子弹，逃入阳台上货物旁狙击的死角里。

    “头，遭了，有一个人从这里跳到对面的大楼上去了！”青田收起手枪，着急地说。
    男子拎着手提包，扭曲着脸哈哈大笑，阴邪的脸在血色残阳里更显狰狞。他转过身，朝着对面的楼大叫道：“你们这些没用的警察，有种来抓到我啊！哈哈！” 说完疾跑着躲开青田的子弹，跑到了天台通往下面的门前。

    青田暗想不妙，正欲转身下楼追，却看见前一刻还嚣张跋扈的男子刚一打开门，就仿佛被电流击中似的僵在原地。他的双脚止不住地开始颤抖，接着颤抖着向后退去，垂下的双手像被缚住一般动弹不得。手提包“啪”一声颓然落在地上。

    暗色夕阳下，一道颀长而俊挺的模糊阴影渐渐从门里走出，投射在他的前方。

    一个英挺的男子端着一把枪，淡然地直视着自己。


    一头散乱却凌厉的短发覆盖着前额，白色的衬衫上敞前襟的两颗纽扣，露出古铜色的坚实胸口，松散的黑色领带露着几分桀骜。挺拔俊朗的身体伸手握枪，轻松地应对着眼前的罪犯。

    剑眉星目，英气逼人。


    轻一挑眉，嘴角扯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哟~我这不是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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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2     命局难泯

    天色断黑，街巷里稀少而昏暗的街灯同星光一样暗淡，警车顶上闪烁的红蓝俨然已成为暗巷中的唯一耀目的亮点。男子靠在警车旁翻看案件记录，顺手将警牌挂在胸前。

    日本特别行政组（SAG）
    一级执行官  服部平次


    “老大，人全部都在这了，最后那个逃跑的人就是他们的头目。”
    “恩，辛苦你了。”

    “老大……最后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啊？”
    “我说青田，”，一边看记录，服部平次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你以为这帮劫匪都是笨蛋么？他们抢劫的几件案子，全部都是经过周密的计划。他们的头目绝对不是一个没有头脑的莽夫。”
    “那你是怎么知道……”

    合上记录档案，服部平次一手搭上青田的肩膀，“我在来之前在周围观察了下，那个梯子不是凑巧放在那里的，而是故意的。他们的头目早就计划好如果有警察来，就趁手下被抓的时候从那里逃走。”

    “啊？你早就知道？那为什么不让我们事先埋伏啊？”
    服部平次把记录交给青田，“这条街巷的后面是片湖，要是他趁我们不注意把赃款扔进湖里面我们就没证据了。何况最后知道赃款存放位置的一定是老大，所以让他自己连同赃款现身总比我们一个个去审问来得轻松得多吧。”
    “哦，原来是这样，那说白了还是老大你自己懒嘛。”

    “哈哈。”服部平次勒了勒青田的脖子说：“剩下的交给你了青田。”说完走向停在路边的一辆银色轿车，坐了进去。

    “对了，青田，那份讨论如何处理警员上下级关系的报告可别忘了交给我啊！”服部平次最后从车里探出头来，挑一挑眉，戏谑一笑，绝尘而去。留下楞在原地内牛满面的青田。
    “老大……”



    精致的银色梅赛德斯在灯火扑朔的马路上疾驰，服部平次独特的男性气息渐渐在车里弥散开来。
       
    “嘟————”
    “喂~”
    “喂，平次，那件案子的保护人资料我已经传到你的邮箱里了，你回去看一下。”
    “喂老头，我不是说了我不接吗？你找冲田去。”
    “冲田的案子还没完。而且不过是保护一个女人，案子危险性不大，就先交给你一个人。”
   
    “你知道我不习惯跟女人相处，何况还是个看不见的女人。”
    “她不是看不见，只是在两个星期前的枪战里因为遭到了正面的火花冲击暂时失明，三个月后就会做手术恢复视力！”
    “就是这样才更麻烦！她要是个瞎子好歹还能自己照顾自己，就因为她刚失明才什么都需要人照顾。真不明白这种女人还跑来大阪做什么，给她请个保姆回京都算了。”
    “……”

    狐狸眼的警长服部平藏在电话那头头痛不已，这家伙怎么永远这么一针见血。你以为我愿意找你啊，要不是冲田不在我才懒得找你蹭一脸灰。

    “啊平次，你好像跟我请了两个星期的长假吧。”
    “我已经三年没放过大假了拿这个来要挟我老头你好意思吗你？”

    服部平藏开始揉自己的太阳穴，决定怎么说都要狠下心来对付这个毒舌的家伙。
    “你接这单案子，我会一连放三个月也就是前三年的大假给你。也就是说，你在保护她的这三个月里可以自由接受或者推掉任何案子，并且不用来警局，任何时间都随你安排，只要你保护好她。并且在这三个月结束后，我会额外给你十天假期让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电话那头传来犹豫的沉默，于是狐狸眼又缓缓地道：

    “如果你不接这个案子，我会不批准你这次的请假！嘟—嘟—嘟—”

    电话瞬间被挂断，摆明了不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


    “喂！喂！喂！老头我还要一个保姆啊喂！！”


    摘下耳机仍向邻座，服部平次不耐烦地扯了扯前襟的领带。

    “死老头子。”

    一转方向盘，银色的梅赛德斯在灯火明灭里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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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3    盲女掩心

    走进一栋现代高层公寓，来到一户装饰简洁明快的门前，服部平次打开门进入房间。32楼高的顶层，可以将周围的景物尽收眼底。这是他和冲田合买的房子，不算大，但是非常明亮和舒适。

    房间里不乱，但是空空荡荡，除了必备的家用电器以及泡面之类的“可食”食物外，就是一堆乱七八糟的公文资料。两个大男人的房子，能够整洁得让他们在需要什么资料的时候能找得到，他就心满意足了。

    懒散，一向是他跟冲田的最大共同爱好。
    当然，懒散又称随性。他不忘在心里补上这么一句。

    冲田出了任务还没回来。他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来到餐桌旁透明巨大的落地窗边。
    窗外是川流不息的马路，暗夜里耀目彩光流曳喷张。透明敞亮的落地窗，将窗外暗黑幽深的夜空和灯火闪烁的城市定格成一幅繁盛又奇魅的画。他记起两年前他和冲田第一次来到这窗前时，就决定要买下这里。

    每次站在这里，他都有一种能够看清一切，包括过去与未来的感觉。服部平次知道他极度地需要这种感觉，他和冲田都是。

    三年来空茫灰白的抽离感，几乎像梦魇一样形影不离地缠着他。
    浑噩度日的时光里，他享受着工作中那种不可一世的危险。

    他是个没有过去的人。



    客厅的传真机传来声响，服部平次转过身走到传真机旁，面无表情地拿起传来的一张资料。
    看着资料，他挑了挑眉：两个星期前一起帮派枪击案的目击者身份，他似乎有些印象。当时他好像也在附近，冲突的帮派几乎已被完全控制。在这种枪战里受伤，这女人还真是不好命。
    服部平次不满地斜起眼睛。看来老头说的没错，果然是没什么危险。

    撇开目光看向女子的照片，看起来大约是几年前的旧照，年轻的女孩子，一张脱俗清丽的温婉面容，白皙的皮肤衬着清秀的脸颊，秋水般明澈的瞳孔仿佛不时地闪动着，浅浅地透着灵气。浅黑的长发简单地竖起在脑后，流露着馥郁般柔和的美丽。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墨绿色的瞳孔迷离着空濛水意，一如春水吹皱般明灿而温和的眸光里，氤氲着朦胧清秀的美。
   
    服部平次皱了皱眉头，想象不出这样一双明丽的眸子失去光泽的样子。移开目光，他依旧面无表情地瞥过姓名一栏。

   
    远山和叶。




    晨间的阳光明亮地散射在街道上，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在温润光芒的沐浴中多了几分柔和与静谧。那辆银色的梅赛德斯缓缓停在一家医院前。服部平次从车中走出，习惯性地扫了扫周围的环境，转身走进医院。

    服部平次大踏步地疾速走到病房前，毫不温柔地打开门。一边拿出自己的证件一边习惯性地开口：
   
    “远山和叶是吗，我是日本特别行政组的服部平次，负责保护你在出庭作证前接下来三个月的安全，在这三个月内，我们会安排你住进我们准备好的安全屋，并且……”
话说到一半，感觉不到任何回应的服部平次才终于转头正眼看了看眼前不远处的人。

    眼前的女子着一身素色的衣服，披着一头浅黑色的长发，纤细的手腕搭在窗台上。清丽的面容带着几分冷漠，眼睛被绷带缠住，看不真切。她侧着身子靠在病床上。明媚的阳光从窗户洒射进房间，温柔地覆盖在女子身上，仿佛柔光都成了她散发的气息。她侧着脸静静地迎向窗外，脸上冷淡的没有一丝波澜。

    是个美女。服部平次心想。不过这女人搞什么，也太没礼貌了吧，要不要听他说话。女人真是麻烦。

    翻了翻白眼，服部平次没好气地道：“远山和叶？”

    女子像是早就预料到他的不耐烦一样，依旧不急不缓地转过脸面向服部平次，两手伸到脑后，轻轻揭开纱布。

    “接下来一个月里，我要住在安全屋，并且由你负责我的安全，”轻轻将纱布放在一边，远山和叶睁开双眼，淡淡地看向服部平次所在的方向。轻轻静静的音色宛若空谷琴音，渲染出少女特有的宛然气质。
    “我有在听，服部平次……先生，你的同事也大致向我交代过一些。”远山和叶略显俏皮地说道。说完故意加重先生两个字，提醒他到底是谁不礼貌啊。

    不知怎么的，看着她略显清冷的眼睛，服部平次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墨绿色的瞳孔氤氲着迷离的水意，深邃动人的眸光又透着几分坚定。这三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觉得熟悉。
    “服部…先生？”感受不到回应，远山和叶试探性地开口。

    缓过神来的服部平次心下一惊，若不是那双眼睛不带有一点神采，他都要怀疑这女人是不是真看不见。不然她怎么能只凭声音就准确判断出他的位置和他心中在想什么。搞什么，这女人真的是刚失明不久的人吗？

    “啊，并且我会住在你的隔间，全天负责你的安全。现在我就带你去安全屋。”
    “还有，”服部平次毫不客气地说，“虽然好像不怎么礼貌，但我还是要事先向你声明。在保护你的这三个月期间，我不负责照顾你。所以呢，你最好让你的亲人什么的来照顾你下。”

    “……我可以照顾自己。”远山和叶眸光一黯，淡淡地说。说罢缓缓起身，走到床边，拿起放在那里一个大行李包，转过身向着服部平次走去。
   
    “日常的各种行为我都可以自己解决。”
    她徐徐伸出右手，昂起头，以微带挑衅的语气说：

    “当然，如果你不介意在方便的时候牵我一下的话。”

    “……”


    服部平次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下眼前的女人。他定定地审视着她的眼睛，三年来的警探经验告诉他，这是最容易看穿一个人的地方。可她的眼睛空洞迷离，看不清真相。他看向她伸出来的手，纤弱温婉，实在不像带有一丝一毫的敌意。
    搞什么，她是他的保护对象不是他的敌人啊。

    无奈地翻了翻白眼，这女人，把话说得这么无懈可击，叫他怎么说不好。
  
    “好，知道了。”服部平次伸出手握住远山和叶，牵着她离开病房。

    明媚阳光下，远山和叶眸光深邃，温婉的面容上绽开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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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累死我鸟~~55

暂时这么多。。。期待大家感觉


O(∩_∩)O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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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林和希 的帖子

555
偶像居然也来回复了。。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啊。。。内牛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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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4    尘居小隐

    服部平次开车载着远山和叶疾驶在马路上。远山和叶摸索着按下车窗按钮，阵阵微风吹进车内。立春刚过，微暖的和风夹杂着早春特有的樱花气息拂进车内。远山和叶面向窗外，闭上眼睛，感受着春天气息。

    “把窗户开小一点，现在是初春，容易着凉。”
    “……是。”远山和叶的语气里有着非常清浅的愉快。

    服部平次以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她，这才反应过来她看不见。
    “没想到你这么听我话啊，看你之前牙尖嘴利，我都做好了被你还击的准备了。”
    远山和叶微微一笑，同样不服输地说：“应该是我惊讶才对，没想到你也会关心别人。”
    “哈？！！”服部平次气不打一出来。好吧，就算她说对了。但他难能可贵好心好意地关心一次人，居然还被她损成这样。

     “喂喂喂，你说清楚啊，什么叫没想到我会关心别人，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再说了，就算我确实不会，你才刚认识我，你凭什么这么说啊，何况你根本没见过我哎。你不要告诉我是什么所谓的女人第六感这种荒谬的东西啊。”
    “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可是很准的，何况我也不是只靠这个。哪，你脾气不好，而且没耐心，没错吧？我听声音就知道了。”
    “……”服部平次决定他还是专心开他的车，不要理会这个莫名奇妙的女人，省得被气死。
    “我大学时念的专业是心理学，后来还辅修了两年时间的犯罪心理学，所以即便看不见，我还是可以大概判断眼前人的心理哦。”保持着没有神采的目光，远山和叶平静地说。
   “……”
   
    远山和叶感觉到周围没有了声音：
    “怎么了？很惊讶么？”
    “……犯罪心理学？真是，还好意思说你学过犯罪心理学。犯罪心理学的第一堂课，就是教你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能随便暴露自己的过去，以免被别人抓到心理弱点。不要告诉我这你都不知道啊。”
    “……”远山和叶想了想，好像还真的是哎。这下换她说不出话来了。

    “不过你一个女人干嘛去学这个。”其实他确实是惊讶的，他没想到眼前怎么看怎么普通的女人居然学过这种东西。怪不得她这么敏感。
    “第一堂课就是叫我们不要随便暴露自己的过去。对吧，警探先生？”
    “……”
    这女人…果然还是跟他抬起杠来了，他就知道。

    “不过后来我才知道，心理学这种东西，学得再好也没用。有些人，是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的。”
    “……”
    服部平次闻言顿了一顿，侧过脸去，静静地看着远山和叶。看她又恢复了最初在医院里那种淡漠的神色，心底里那种隐隐的好奇感又弥散开来。

    果然是捉摸不透的女人。



    车子停在一处并不起眼的大厦前面，服部平次走下车。
    “这就是你今后三个月要住的地方。”
    “等一下。”
    服部平次正欲往前走，却听到远山和叶的声音。
    他转过身，看见远山和叶刚下车，向他的方向伸出手。
    啊~真是麻烦啊。

    “我们住在第二层，不惹人注意，而且就算有什么危险也很方便逃跑。现在这条路是安全路线，我先带你走一遍，以后再走几次熟悉，以防万一。”服部平次一边介绍路线，一边牵着远山和叶进屋。
    谈到这次的案件，话题似乎沉重了些。远山和叶静默不语地跟在他身后，眸子里黯然藏着迷离。

    远山和叶在他的带领下解了一下屋子的布局，进房间收拾去了。他便闲闲地在屋子里晃悠。拉开窗帘，温煦的阳光照进整洁无尘的屋子，房间里顿时多了许多生气。窗外绿树蓊郁，风景宜人，地处隐于闹市的角落，多了几分安宁。

    其实，撇开任务不谈的话，这间屋子真的还不错。

    他整理好自己的装备后，见冰箱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刚想开口叫远山和叶跟他一起去买些东西回来，一回头看见她小心翼翼摸索着面前的衣柜，磕磕绊绊地来回整理行李，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还真不是一般的背。

    “你待在这里，我出去买点吃的。我有钥匙，别随便让别人进来。”
    “啊~等一下。”
    “？”
    “那个…我很久没回来大阪，好怀念这里的章鱼烧哦。”
    “哈？”这女人也太得寸进尺了吧。“喂，我出去买东西你连句谢谢都没有，还这么多要求，你也太过分了吧？”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都要出去，就多买一点嘛。”
    “喂你……”其实顺便买下也没什么，但他看着远山和叶一脸理所当然理直气壮“你就该为我服务”的表情就气不打一处来。
    “还是说你就这么小气，连一个看不见的柔弱女子小小的请求都不愿满足。”
    我呸！
    这女人……真是个恶魔。

    他忿忿地瞥她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下楼去。
    远山和叶志得意满地洋洋坐回床上，无意又摸到自己还有一半没有放好的衣服，塔拉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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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5     回首黯然

    远山和叶坐在里面的房间里，将最后一件衣服放进衣橱。

    服部平次一走，屋子里顿时寂寥了许多。她站起身，打算在屋子里走走，熟悉下环境。她凭借记忆力在屋子里缓缓地挪步，数着走进各个房间的步子，努力记下房间的方位。
    她的记忆力和方向感原来很好，尽管这是她看不见以后才发现的。

    走到窗边的时候，柔软的薄纱窗帘顺着风轻轻拂过她的衣摆。她缓缓伸出手，打开窗户，初春独有的静谧香气弥散在四周，在她深不可测的黑暗里舞蹈。她非常喜欢初春里那种整片空气中都氤氲着的宜人馥郁，以及此刻夹杂的那种与众不同、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感觉不到的美好香气。
    ——大版的香气。
    她微微泛起笑容，不见神采的清冷眼眸里闪现一抹从未有过的浅色温柔。

    “把窗户开小一点，现在是初春，容易着凉。”
    ！！！
    恍如隔世的温和音色传入耳中，硬生生将她所有触碰到的现实撕个粉碎。
    她的全身瞬间像被电流击中一样震住。
    身体不受控制一般迅速转过头，她在黑暗的无涯荒野里像找寻什么人一样颤抖着向前摸索。此刻的她，就如同即将溺如沼泽中的人，借由拼命的喘息来抑制恐慌，却只是更残忍地眼睁睁眼看着泥淖渐渐吞噬掉自己的身体。

   “唔！”
    腿撞到了桌脚，远山和叶狠狠地摔倒在地。
    “砰！”
    瓷器碎掉的声音尖锐刺耳，如同利器割过血肉的凄厉，突兀地将她拉回现实。手心传来血液的粘稠温热，混杂着地面冰冷的温度，不容置疑地啃噬着她的痛感。她却像紧紧拽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用尽全身力气按压着那股锥心刺骨的疼痛，祈求着些许的清醒。
    她应该明白的，那与回忆里的散漫温和一模一样的声音，终究不过是自己的幻听。

     “…唔…”
    她挣扎喘息着平复急促的呼吸，眼眶里强忍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你这个女人怎么那么麻烦，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你少罗嗦，跟我走就对了。
    ——……没有，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和叶，我会保护你的。


    周身肆虐的黑暗像潮水一样将她吞噬，拉入地狱最深渊，却又在被放逐的最诡异的深渊里给她温暖。
    失去光明以后，她才明白原来她从不了解黑暗。


    她不服输地抹去眼泪，咬咬嘴唇强撑着想要站起来。却又不知自己究竟花了多久的时间重新站起来，只知道那对她来说好像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好像她看到的黑暗一样深邃无边。等她僵直了身子，才依稀听见门铃声。
    “叮咚”
    她抽回所有的理智回归现实，摸索着去开门。

    “……呃，你好~”一个轻快悦耳的女声传了进来。对方似乎见她看不见，愣了几秒才开腔。
    “我是住在你们隔壁的邻居，看到你们好像刚搬进来就来打声招呼……天哪，你屋子那里一地都是花瓶碎片哎。”

    “啊……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她把受伤的左手悄悄往身后藏起来。
    “那……我来帮你打扫一下吧。”
    “啊，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来。”
    “没关系，举手之劳嘛。”
    “……”远山和叶心头一阵温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实在是谢谢你了。”她向前缓缓伸出右手。
    “没关系啦。”女子爽快地与和叶握了握手，关上门进屋帮她打扫。

    远山和叶怔怔地杵在原地，隐约听见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步伐稳健而轻巧，只有经过长年特殊磨练的人才会有这种步伐。错不了的，一听就是服部平次。
    “呃……大概是我老公回来了，我去帮他开门。”

    ！！！！！！  
    老公？！这女人在胡说什么呀？！
    还有她在跟谁说话啊，不是说了不可以随便让别人进来吗，这女人还真不让他省心。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服部平次皱了皱眉头。
    远山和叶略显苍白的面容出现在他面前，神色紧绷，向来清冷无神的眼里此刻却写满恐慌。

    “快逃！服部平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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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6  杀局惊破

“快逃！服部平次！”

！！！       
在常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的瞬间里，服部平次骤然扬起右手将手里的袋子向前扔去，左手横抱住远山和叶的腰，借助身体旋转力量一把将她带出屋子。
“唰！”
“砰！”
屋子里突然射出爆裂的子弹，在空气中与飞来的袋子撞击。子弹改变轨道后直直切向前一瞬远山和叶的脚跟处，没入地面。
服部平次一把将和叶带到拐角的一面墙后，躲进暂时的狙击死角。他挡在远山和叶外面，利落拔出腰间手枪，熟练上膛。
更加猛烈的火力一步步逼近，在硝烟里升腾出可怖的杀意。

可恶，这家伙到底有多少把枪。死老头居然还跟我说没什么危险。
他临时出去，身上只带了一把枪。逃生出口又在走廊的另一边，看样子想要安全离开，只能豁出去了。

“喂，远山和叶。”
“？”远山和叶惊魂甫定地意识到自己居然还活着。

“记得我带你走过的安全路线吧？”服部平次利落地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
“待会我说走，你就闭着眼睛按那个走就对了。”
“……那你呢？”远山和叶听见自己几乎颤抖的声音。她清楚地明白现在的情况，服部平次到现在一枪没开，说明他根本没有足够的子弹，再加上还要带着她，除了逃走，完全没有胜算可言。但带着她一个看不见的人，他们根本跑不了。
服部平次在心里默数着子弹的发数，无所顾忌地扯开一抹邪魅痞气的笑容，

“你这女人还真是啰嗦啊。”


“唰！”
“砰砰砰砰——”
一把扔出西装，密集的枪火暴雨般地猛烈袭来。
就是现在！
精准无误地找出枪弹猛袭后火力最弱的瞬间，服部平次一把抓住远山和叶的手，拉着她冲进枪林弹雨之中。
“砰砰砰——”服部平次疾跑着挡在远山和叶身前，一边抬起右手向对面的方向防护性地开火。

“走！”
跑到走廊另一侧的服部平次，一把将和叶推入安全通道中，转身闪入硝烟弥漫的枪战中，以仅剩的几颗子弹，开始真正的绝境反击。

一时间枪声更胜从前，在不见天日的幽暗深谷中回荡出凌厉肃杀的呼啸声。


远山和叶站在无边的黑暗里，不远处震耳欲聋的枪声像隔世一样被抽离拉远。
她的手紧紧握住安全通道的冰冷扶梯，泛白的指尖紧紧扣着扶梯上斑驳陆离的铁锈。喘息声被爆裂的枪声覆盖得没有痕迹，一如生与死的界限在黑暗里模糊不清。
抑制住惊慌后，她在灰白得不见生气的安全通道里异常冷静地站立着。

——如果你也死了，那我就更没有活着的意义了。

枪声突兀地戛然而止，走廊里死一般地沉寂着。


她默默地蹲了下来，双手死死地环抱住肩膀，眼里恢复凄清决绝的神色。

在死寂里分外刺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像避无可避的宿命一样降临人世。此刻，那种训练有素的脚步声再也无法被辨认。

她静静地等待，属于她的宿命。


“我不是让你先走嘛，怎么还在这里，听不懂人话吗？”

熟悉的痞气男声传来，低浅的音色一如初闻时那样随意而不礼貌，此刻却于硝烟弥漫的杀气里散开一种透彻的温润，带给人一种独特的安心感。

“…唔…”
女子一直屏息着的压抑终于得到了释放，远山和叶死死环抱的双手疲惫地松开，不着痕迹地划过眼角。
“喂……你……”
隐约瞥见远山和叶墨绿的眼眸闪过一丝晶莹，服部平次愣了一下，那种让人讨厌的熟悉感又弥上心头。他不自知地收敛起一贯的不正经，怔怔地看向远山和叶。
她背对着自己，蹲坐在楼梯上，柔弱的身影映在灰白的地上，一如初见时那样孤清，却又始终保持着一种常人难以接近的疏离与高贵。他觉得自己陷入一种复杂而难以捉摸的感觉中。

一时间空气凝滞，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情愫氤氲在两人之间。

远山和叶缓缓转过头，对着服部平次方向平静地说：
“你什么时候说过人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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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7   余生未晴

对于眼前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服部平次感觉到自己用尽平生所有力气朝无辜的天花板翻了个无比巨大的白眼。
       
“……还有力气损我，看来那家伙也没怎么吓到你嘛。刚刚看你那样子还以为你魂都不见了呢。”
“……”远山和叶撇过脸去不理会服部平次调侃的语气，自己当时确实很担心，而且几乎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但那还不都是因为担心他，现在被这个家伙拿出来这样说，还真是……
好丢脸哪~~

刚准备开口强辩，远山和叶隐约闻到一丝不大清晰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远山和叶第一次充满担心地问。
“……没，刚刚打晕那家伙时，手上沾上了一点他的血。”这女人要不要这么敏感啊，刚刚掩护她的时候的确受了伤，但他都已经用衬衫盖住右臂上子弹的伤口了，她居然还能闻出来，真是可怕的女人。
远山和叶眸光一黯，沉寂在一片不见生机的灰白里。

服部平次目光幽深地锁着她，看着她无神的瞳孔里清澈的光线明显的由明转暗。此刻她好像再也不是初见时那个难以捉摸的女人，这么明显的关心她连藏都没有藏一下。
服部平次的嘴角泛起一抹连他自己都未能察觉的浅笑。

“走吧，回去了。”服部平次朝着坐在楼梯上的远山和叶，自然地伸出手。
“…恩。”远山和叶微微打起精神，完全没感觉到服部平次伸来的手，扶着冰冷的楼梯晃悠着勉强起身。
“……你这女人还真是……”他难得一次如此有自觉性地伸出手，她居然就这么无视了。
“？”
看着眼前不明所以的远山和叶，服部平次无奈地轻叹一口气，一把握住远山和叶的手，将她牵起来。
“！”远山和叶身子一震，怔怔地立在原地，墨绿色水意的眼眸里泛起雾霭弥漫的温柔，深深浅浅斑驳陆离。
服部平次不自知地噙着一抹浅笑，玩味地看着她愣在原地的怔忡。雕刻般惊艳的坚毅面容此刻多了几分温柔，一如夏日午后的阳光，慵懒魅惑，让人情不自禁深陷其中。

浅笑出声，服部平次一脸无所谓地说：

“我现在很方便嘛。”


灰暗的走廊里硝烟渐渐沉寂下来，服部平次牵着远山和叶往回走。

“真没想到声音这么好听的女人，也会是个杀手。”
服部平次瞥了眼被他打晕拷在走廊里的杀手，满不在意地说。
“什么女人啊，他是个男的，还是个一流的杀手。”
“！”远山和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大概开门的时候看你看不见，就装成女人的声音来骗你。”话说到这他疑惑地看了看远山和叶。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之前不是还跟他说的好好的嘛。”

“因为他的手。”远山和叶凝了凝眸子，略显调皮地说：“我和他握手的时候感觉到他手上长茧的地方跟你一样。食指的第一个关节和中指的第三个关节，因为长期用枪才会留下茧，对吧？”
“……”
服部平次挑眉看向自己牵着远山和叶的手，玩味地提起她的手来。
“那你以后可要搞清楚了，要是别的男人牵你的手，你可别把他们当成是我啊。”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尴尬地楞在原地。尤其是服部平次，说完他才感受到这话里浓浓的占有欲，根本就是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女人才会说的话。他自知失言，整个身子僵直地怔在那儿。
他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怎么会说这种话。

空气一时凝滞，浮动着眩晕的微光。两个人不自觉地同时放开牵着的手。
远山和叶愁措地转过脸去，不自知地拨弄着双手。
服部平次也极不自然地撇开目光，烦乱地挠了挠头发，一边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一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似的勉强扯扯嘴角。
“啊，那你怎么会知道是哪几个关节长茧？”

远山和叶抿了抿嘴唇，沉默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似的说：
“是我男朋友告诉我的。”

服部平次蓦地一窒，许久才回过神来，带着几分不知名的怒意，拧着眉问：
“那他人呢？怎么还不来照顾你？”

远山和叶径自头撇过头去，波澜不惊地开口：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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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Z插楼表示很淡定啊很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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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8  无期思归

“他死了。”

一时间楼道里声音寂寂下落，只剩一片混沌的虚无。

楼下传来警车鸣笛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荡开阵阵的凄厉，像是女子凄清的哭号声。
凝滞不前的气氛终于被打破，时针啪啪地转动起来。

“你的同事来了。”
还是远山和叶率先打破沉默。服部平次这才缓过神来。
他神色好奇地看着她，踌躇着不知说什么好。
“别那样看我……” 依旧敏感的女子撇过脸去看向窗外，声音平静地不带半点感情。
“不过是个男人而已。”
“……”

“老大，我们来了。”青田从楼道里走来。
服部平次终于把自己拉回自己的世界，瞥了眼远山和叶缩在袖口里的左手，
“去照顾她。”
“是。”

服部平次去一边查看杀手和犯罪资料，青田拿着一个医药箱来给远山和叶包扎。碎玻璃渣有不少嵌进她的肉中，留下醒目的血痕。
“远山小姐，你下次要小心一点，手上的伤痕很深啊。”
“……谢谢你。”
看着女子脸上淡漠的忧虑，青田不由自主地开口，
“远山小姐，你不用担心的。老大是我们行政组里公认历年来最出色的执行官，有他保护你，绝对不会有事的。”
远山和叶迟疑了一会，缓缓开口，
“服部平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大可是我们组里的传奇人物啊！”青田的语气里溢满敬意，“特别行政组是个什么案子都做的组织，因此筛选人员向来是日本最严格的。我考了三年才考进来，老大一次就过了。而且，在短短三年时间就已经升上一级执行官了，这在整个行政组建立以来都是没有过的事。”
“是吗……”
她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淡淡地转过头，凭直觉感受到服部平次所在的位置，想象着他现在的样子。

不远处服部平次一边接受手臂上的包扎，一边注视着昏迷中被带走的杀手，紧紧锁着眉头。
还有一件事他怎么也想不通。
在杀手进入房间的时候就可以对远山和叶下手，为什么偏偏要等到他回来呢。

“啊！老大，我想起来了！”
“什么？”
“这个人是我跟着你办的第一个案子啊！他就是那个一年前那个连环枪杀案的凶手啊！听说他前不久还逃狱了！”
“……”向来对已抓到犯人记忆力为负数的服部平次再次朝着无辜的天花板翻了个无比巨大的白眼。不，这次是对他自己翻的也不一定。

这么说来，这杀手是找他来报仇的？
要是让组里知道，他服部平次因为自己的仇家，要借助一袋章鱼烧才能保住保护对象的性命，他在组里的形象可就全毁了，尤其是冲田那家伙，不知道会怎么嘲笑他。
想到这里，他挂着半月眼无奈地扯扯嘴角。
幸好他本来就没什么形象。

“搞了半天，原来他是你的仇家啊。” 警察全部撤离后，远山和叶被服部平次牵着走进已经被打扫干净的房间里，不满地撇撇嘴，

“还害得章鱼烧都没有了。”
服部平次气不打一出来，
“哎~不是为了保护你怎么会没有？”
“哎~不是因为你的仇家怎么会没有？”
“那到底是哪个笨女人在我明明说了不能随便让别人进来的时候还让人家进来的啊？！！还什么邻居…这种警方的安全屋哪来什么邻居啊！看你平时那么敏感怎么关键时候这么笨。”
“那是因为当时我……”远山和叶突然止住话头，闪烁着无神的眼死死咬住嘴唇。
“……你当时怎么？”看着眼前女子因为惊恐和逞强产生的苍白脸色，平次皱皱眉头，思忖着该不会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自己怎么老在这女人面前说莫名其妙的话。
正当平次还在为自己的语气有些懊悔时，远山和叶一句“不关你事！”顿时把他的歉疚踢到九霄云外。而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他恨不得直接为自己先前愧疚的心情切腹自尽。
“你一个大男人有必要跟一个女人斤斤计较这么多吗？！”
“……”
感觉到自己的肚子传来哀嚎，服部平次用他已经没有的力气又翻了个白眼，

“……那你到底还要不要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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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9  死生花火

争论的结果是服部平次好男不跟女斗退一步海阔天空别说我欺负你这个看不见的女人，把剩下来还没被完全毁掉的泡面胡乱堆到一起，放进锅里煮。好歹对泡面总算是驾轻就熟的男子不由斜着眼睛抽着嘴角，暗自庆幸这么多年幸好自己不会做菜才养成了顺带买泡面的习惯。
而厨房里渐渐传来的泡面味道让远山和叶顿时有一种“这种味道你好意思说是泡面”的恶寒，难道说越是精英在生活上就越是乱七八糟？

……还是做好饿肚子的准备吧。

两人互相斜着眼睛极度不满地勉强把腻成一坨（没错就是一坨）的泡面吞下肚，服部平次不由在心里痛骂那个杀手，选什么时候不好偏偏选他买东西回来，还真是会挑时间。
勉强填饱肚子后远山和叶习惯性地起身收拾，服部平次不理会女子的惊讶径直拿过她手里的一次性碗筷走向厨房。
向外走时无意瞥见客厅茶几上的花瓶，平次顺手拿起来一并丢在了垃圾桶里。
“……”远山和叶讶异地愣在原地，清冷的眼神里荡开一抹明艳的温柔。

“砰——”
窗外隐约传来什么声响，平次待在厨房里听不真切。
“服部平次。”
“恩？”
“……是烟花啊。”
“……”
平次从厨房探出头来，看见远山和叶站在阳台上，抬起头朝向天空，一片粲然的烟花盛绽在她的上方。大片璀璨妍丽的流光从暗黑幽邃的夜空里倏然坠下，流动在女子的身边舞蹈跳跃，燃出满目流火般的空明耀眼，又渐渐在她凄静的身影下消遁弥散。
他不自觉地从厨房里走出来，来到女子身边，抬头望向天空，生平第一次以从容而温和的目光去看眼前的花火。
“啊……烟花。”
“很漂亮吧。”       
他转头看向远山和叶，女子柔弱的面容在烟花的映照下显得明丽动人，无神的双眼里掩映的颜色如同烟花一般绚烂。
他的眼里不自觉地弥上一层温润。
“是啊。”

大片流光璀璨的华光耀满整片天际，和叶注视着眼前苍茫的黑暗淡淡地开口。
“刚刚……真的很危险……”
“呵……是么。”
“……即使在那一瞬间……你也一点害怕都没有吗？”
平次闻言一顿，撇过脸去。

“……我喜欢握枪的感觉。”他淡淡地看向自己的右手，转移开话题，
“包括搏击、战斗，以及所有在危险中游戏的感觉。”
“……”
“至于害怕……我从来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和叶闻言沉默了好一阵子，不露感情地缓缓开口。
“……那服部平次，你怕死吗？”
他眸光暗淡下去，淡淡地看着眼前的烟花，终于缓缓挤出几个字。

“……谁知到呢。”

远山和叶眸光暗淡地转过脸去，在一片璀璨华光里仰起头迎向暗黑诡谲的夜空。她缓缓抬起手，朝着夜空里光亮的地方伸出去。纤弱的玉指在黑茫的夜与刺目的火光交缠下显得格外凄清，却又带着一种无可阻挡的坚定与决绝，仿佛马上就握住那繁盛迷离却永不可掳获的流光。
平次一瞬间突然有一种仿佛眼前女子会随着烟花燃尽的消散而一同消失的错觉。

“服部平次……你知道吗……生命，是很可贵的。”

他定定地看着她，轻轻皱了皱眉，
“……那为什么那个时候明知道他是杀手还是要挡在我面前？”
“……”

心事被轻而易举地看穿，和叶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依旧淡淡地注视眼前烟花璀璨却始终漆黑的世界，毫无波澜地开口。

“因为……我和你一样不怕死。”

和叶的身体微微一颤，缓缓放下手，静静地看着夜空不说话。明艳繁盛的烟火渐渐隐去，化作燃尽的流星在一片幽暗的黑茫里无声下落。漫无的烟尘弥散在女子周围，扬起一围梦境般美好的明幻，以及让人深深陷落且难以自拔的虚妄。
“……结束了。”唇边微微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远山和叶淡淡地开口，却依旧是清冷的语气，眼里闪烁的光芒随着烟花的消散渐渐漫上一层化不开的幽暗深邃。
“我进去了。”
“……”
女子终究是没有再开口，摸索着路缓缓地向昏黄的卧室走去。平次看着她凄清宛然的背影，突然思绪卡壳，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任由自己整个人连同夜空一起沉寂在幽邈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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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温暧流光

烟花散尽后的几天，日子重归于平静，他们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一直像前几天那样相处着。
远山和叶就真的如同初次见面时对他说的那样，就算刚刚失明，也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事实上她不仅照顾好了她自己，甚至连他也一并照顾了。

白天，服部平次常会带着远山和叶去街上买东西，然后一起回来做饭。她用几乎一整个上午的时间小心翼翼做菜，而他就守在旁边静静地看着，防止她伤到自己，耐心比自己办案的时候还要多得吓人。吃完饭他陪她一起收拾，而远山和叶一直拒绝他帮她洗碗。
“连泡面都煮成那样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洗碗？”
然后他就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组里的案件资料，帮青田解决各种棘手的案子。日子久了，他甚至感觉到自己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他跟她一起正常作息，不会再不分昼夜地工作；每天会有不同的菜色，不再饥一顿饱一顿地吃盒饭或是泡面；周六是固定的扫除日，他会在远山和叶的胁迫下两个人一起莽莽撞撞地打扫卫生，顺带会逛逛便利店；星期天他会丢掉一切棘手的案子翻几部推理小说，远山和叶就坐在窗边听听音乐发发呆，偶尔会突然想起大版的一些并不出名的小地方然后死皮赖脸地拖他一起去。

这样温和的日子使得服部平次时常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这里才是他的家，是他应该生活的地方。
他从案件资料上移开目光，默默注视着远山和叶在厨房里洗碗的背影。


而远山和叶，是应该和他一起待在这里的人。


每当产生这种要命的想法时，服部平次就会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
虽然知道共同经历过生死的人会在较短的时间里产生信任感和亲密感。但是，他和这个女人，也太快了点吧。

他知道她出生在京都，母亲早逝，后来随父亲迁到大版，在东京念大学。几年前父亲车祸去世，她就回到京都开了一家很小的书店，一个人生活。

看起来是这样，但那些几乎都是写在她档案资料上的话。严格说来他并不了解她，作为朋友顶多知道她有一个死了的男朋友。
当然还有一个前提是如果他们算得上朋友的话。

“服部平次！”
女子的声音一下把他拉回现实，便利店里昏黄的光晕出暖人的气息。
“恩？”
“我要去买卫生巾啦！”

！！！！！！
“那种东西你自己去买啊！干嘛叫我？！！”
“我根本就不知道在哪嘛！”
“那你去问别人啦！”
感觉到身前男子别扭又死要面子的讨厌个性，远山和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是个女生都没什么顾忌了，你一个男人还在意什么呀？”
“你……！！”这个女人不讲道理的程度让他恨不得把她脑袋放到X光下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水。
“反正之前为了救你，我连老公都说了呢，你陪我去买一下又有什么关系？”远山和叶一脸理所当然。
“……老公？”服部平次这才想起之前还有这么一回事。他挑了挑眉瞥一眼和叶，眉眼间藏着一道狡黠的神色。
“啊……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呢。”

服部平次一把揽过和叶纤细的腰，手腕稍一用力，一下将和叶拉入自己怀里。
“……你……”和叶身子一震，整个人被吓得不轻，嘴巴张开半天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上次你居然说我是你老公，我好像还没有找你算这笔帐啊。”
“你……快放开啦！！”远山和叶白皙的面庞上迅速被染上几道绯红，感觉到男子越来越靠近的气息，拼命想保持镇定却也是无济于事。
看着近在眼前的女子慌乱的神色，平次挑起一道英俊而邪气的笑容，

“为什么？装成你老公的话~陪你去买什么我好像都不会尴尬了啊。”
“服部平次你……！！”
不理会身边和叶慌张的挣扎，平次手中的力道更大，紧紧将和叶锁在自己的怀里。顺便故意低下头去靠在她耳边玩味地低语，

“我们还是去买东西吧，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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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1  三人绳结

这家伙就是个混蛋，绝对的。

咬牙切齿地被服部平次牵着回到住处，和叶怒火中烧地把东西“砰”一声向服部平次方向砸去。
轻轻一闪躲过和叶的攻击，平次嘴角噙着一抹笑容玩味地看着她。

“哎呀哎呀，发这么大火啊~我还一肚子委屈呢。身材又不好还硬要扮我老婆，你都没看见当时周围女人想把你生吞活剥的那些眼神啊啧啧，你才赚到了好不好~”
“……我、要、回、房、间、了！！！”
勉强忍耐着服部平次那让人想狠狠揍一顿再把他踩碎踏扁扔进垃圾桶的语气，和叶气呼呼地直接向房间方向走去。
平次则带着不用担心被和叶发现的笑意悠然自得地躺倒沙发上，心情莫名地大好。

“喂，今晚吃什么呀，我饿死了。”
“哦呵呵实在不好意思呀我气都气饱了今天你没晚饭吃！！！”
平次一听没晚饭吃，一个翻身从沙发上坐起来决定捍卫自己晚饭的权利。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再怎么逞强也不能跟自己肚子过不去。

“喂！你什么意思呀你？！不过是玩笑你这女人也太过分了！！”
“砰——”和叶直接无视掉平次充满愤愤不平的抗议，进房把他义正言辞的声讨全部关在门外。剩下平次一人在那捶胸顿足哭天抢地。
“你这女人对我有什么怨恨冲我来好了，晚饭是无辜的你知不知道啊喂！！！”


“哦啦哦啦~我还以为你跟什么女人打成一片才不回家哪，搞了半天原来还是被人家拒之门外啊。我说服部你再追不到人家的话就干脆跟我回家洗洗睡吧。”
“……”平次极不自然地抽抽嘴角，用尽全部力气在心里拼命自我暗示：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那个衰神的声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脖子“咔啦咔啦”地转动着，平次一边暗示自己一边极不情愿地转过身子。
一个剑眉星目的英挺男子随意地倚在门边，一身黑色的西装不羁地敞开，隐约显现着挺拔的身形。额前凌乱不羁的刘海下，一双深褐色眼眸水汽迷离却又英气逼人。轮廓分明的嘴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明明是肆意张狂的飞扬面容却偏又让人感到难以自制心动的儒雅温文。
看着眼前再怎么也不像是幻觉的人，服部平次无奈地仰天长哮。

“冲田你这家伙为什么会出现这里啊混蛋！！！！”


“那还用问吗？”男子无视平次的怒气，扯开一抹明显等着看好戏的暧昧笑容。
“我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让出了名不近女色的服部平次破了例，居然接了一个保护女人的案子。”
平次不屑地眯起眼睛，
“哼，你以为我是你啊，巴不得所有和案子有关的人都是女的。重点是，你这家伙到底怎么进来的？！！”
冲田得意地扬起手里的钥匙，“还能怎样？当然是跟老头软磨硬泡弄来了钥匙咯。”
平次闻言极度不满的拧了拧眉，
“那死老头也太不公平了，连大假都不给我放居然对你这么好。”
“谁叫你从来不接女人的案子，老头只能三天两头来找我，自然就欠了我很多人情咯。”
“……那你来这里到底要干嘛？”
冲田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谁叫你居然不把那个女人带给我看看，我只好亲自来了。”说罢故意对着平次挑衅地挑了挑眉，向着屋内走去。
“喂，小姐，出来让我看看吧。我比服部那家伙有意思多了，或者你也可以考虑甩掉服部跟我过哦。”
“你这臭小子给我滚回家去！！”

“吵死了！没有晚饭吃已经够讨厌的了服部平次你就不能安静会儿吗？！！”
门“唰”地一声被打开，远山和叶怒气冲天地把之前被服部平次欺负外加不能吃晚饭的怒气一股脑儿泼在不远处的男子身上。
一瞬间两个扭打成一团的大男人都噤了声，房间里静得让人不由期待一群乌鸦飞过。

平次额上淌过一阵冷汗。真是的，把这个女人惹生气了他可是会一连几天都没晚饭吃的。为了自己今后平静的生活还有他的肚子着想现在一定要想办法把冲田这个衰神赶回去。
想到这里他无奈地瞥了冲田一眼，却不由疑惑地怔住了。

他看见冲田眼里一贯玩世不恭的色彩逐渐黯淡下去，取而代之一种惊异且极为复杂的眼神。他褐色的瞳孔里弥上一片看不清的雾气，幽幽藏着暗里的深邃。
看着三年来跟自己无比熟悉的男人第一次露出的奇异神色，服部平次一时有一种说不清的奇怪感。
空气里阴沉的湿气渐渐凝重，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的和叶迟疑地开口：

“怎么了？有谁……在那里吗？”

没等平次回答，冲田便开了腔。
“啊，是我……冲田总司。”
“……”平次惊讶地睁大双眼。

和叶闻言渐渐平静下来，脸上难得浮现出连平次都很少见到的温和笑容。

“啊……好久不见，冲田君。”
“好久不见……和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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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2    前奏非愿

“喂~亲爱的，是我啊，今天晚上我不能陪你了……不是，我怎么可能有其他女人呢？我心里可是只有你一个啊。是案子啦案子~~”
平次一脸鄙夷地看着身旁沉浸在一个又一个电话里撒谎不经过大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花痴男，扯扯嘴角无奈地翻个白眼起身走向厨房。
“喂，真的不用我看着你？”
“……不用，我现在对这里的厨房已经很熟了，你去陪冲田吧。”
瞥一眼待在客厅不断打电话的男人，平次回过神看着眼前清冷无神在厨房里忙碌的和叶，额前凌乱刘海遮掩下，细碎眸光渐渐深邃起来，
“喂……你……”
“？恩？”
默然地看着朝自己转过身的和叶，平次闪了闪眼眸，缓过神来一般撇过脸去，
“没什么，我出去了。”
“……”

“那亲爱的，明晚见！”
平次走回沙发，又重新换上鄙夷的神色，
“哎呀，大情圣你终于打完电话了啊。”
“唉……这年头当个情圣也很不容易的。”
“我说，你今天晚上到底约了多少个女人啊。”
“啊拉，服部你这是吃醋了吗。别这样你在我心中始终是第一位啊来抱一个。”
平次挑挑眉，嘴角扬起一弯邪气的弧度，
“哎我怎么会吃醋呢，我可是直接跳过那些女人的过程跟你同居了啊你说我在你心中有多重要啊。”
冲田闻言斜着眼睛扯扯嘴角，一把欺身按住平次死命地揉他的头发。
“……臭小子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厚脸皮啊。”

平次咧开一道笑容，毫不客气地挤开躺在沙发上的冲田坐下。瞥一眼和叶模糊的背影，不着痕迹地敛去玩世不恭的神情，转头看向冲田。
“喂，你怎么会认识这个女人？”
“……”身旁的男人眼里瞬间闪过一道深邃，随即悄然隐去。冲田换上平淡的调子叹了口气，努努嘴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在你之前，负责保护她的是我。”
“！”平次微皱起眉，有些惊奇地看向冲田，等着下面的话。

冲田瞥了眼平次，顺着他的目光移到和叶身上，语气是波澜不惊的冷淡。
“她是在我的案子里受伤的。”
“……”
平次闻言愣了好一阵子，蹙着眉问，
“到底怎么回事？”他清楚这绝对不是冲田的风格，这家伙平日里就算再怎么嬉皮笑脸做起事来绝不含糊，不做好万全准备他绝不会动手。
“……就是说啊。”冲田无奈地揉了揉头发，目光幽深地转向和叶。
“明明做好了禁止进入的危险施工告示，她还是莫名其妙地闯了进来。”
“……”平次带着几分惊讶，无言地转头看向冲田。
眼前的男人默然地低下头去躲开他的目光，细碎的刘海凌乱地遮盖着眼睛。眼睑前一片化不开的黑暗，深深隐去褐色的双瞳。
平次突然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安。
两人陷入一阵沉默，平次突然想起写在远山和叶案件资料上的东西，觉得有些奇怪。
“你等一下啊，我去找一下那个女人的资料。”

平次走进房间，冲田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
他默然凝视着和叶在厨房里忙碌的侧影，女子温婉灵巧的侧脸依旧白皙，却比之前少了几分苍白；空洞无神的双眼茫然却依旧美丽，在客厅昏黄的灯光掩映下更添几分温润。
——看来，你现在过得比那个时候要好得多。

他想起那天晚上，她站在医院病房外的天台上大声哭泣的样子，幽眇无星的暗夜里，女子凌乱的长发在医院顶楼凄厉的夜风吹拂下显得凄清悲苦。她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整个身子仰面倚在栏杆上对着夜空里空茫幽暗的天地无法抑制地大哭大笑。悲恸哭喊的绝望神情好像要把自己所有的灵魂都抽空。
那种赌上全部灵魂然后失魂落魄的绝望模样一直盘踞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砰！”
“唔……”
瓷器碎落的声音将男人拉回现实，回过神来的冲田看到和叶摔倒在地上，急忙过去。
“你没事吧？”
“……恩。”和叶双手撑住地面勉强坐起来。
“所以说刚刚就应该照我说的出去吃嘛，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在这呢。”
“没关系的，”和叶微微一笑，“平常服部平次会照看我，何况……”她顿了顿，露出俏皮的笑容，
“冲田君还没尝过我做的菜吧？”
“……”
“尝尝我的手艺吧，当做是多谢前段时间冲田君对我的照顾。”
冲田轻轻蹲下身子，清润光泽的双目温和地看向和叶，
“冲田总司。”
“哎？”
冲田扯开一抹儒雅的笑容，
“我的名字，你可以像叫服部那样叫我。还有……”他伸出手，温和地握住和叶的手腕，
“让我扶你吧。”他眸光深邃地注视着和叶，语气是难得的轻柔。
“之前对你那样的态度，我很抱歉。”
“……”

刚刚走出房间的平次，怔怔地顿在门边，闪动着迷离的眼神情复杂地注视着眼前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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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3  唯心

冲田扶起和叶，顺带把地上的碎片大致理了理。

“谢谢你……冲田……总司。”
“不客气，为女士服务是我的荣幸。”他冲她眨眨眼睛。
“我是说……”和叶顿了顿，露出有些无奈的笑容。
“谢谢你上次把我拉回来。如果那个时候没有你，我现在大概就不会在这里了。”
“……”冲田眼里弥上一层化不开的深邃，他闪了闪游移不定的眼眸，最后下定决心似的，换上一副懒懒散散的调子没个正经地开口。

“既然是这样，那么和叶小姐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作为回报呢？”
“……什么事？”
他俯下身凑近和叶，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低语。

“喂，晚饭好了没啊，我饿死了！！”
冲田瞥一眼客厅里一脸若无其事低头看着资料的平次，露出了然的笑意。
“哎呀，看来我的男人想我了。和叶小姐，你可以答应我吧。”
“……恩，我答应你。”

冲田嘴角扬起一道温和的笑容，回到客厅坐在平次身边。

“怎么，我才离开这么点时间你就想我啦？”
平次斜着眼睛，一把将手里的资料塞到冲田手里。
“你自己看吧。”
冲田大喇喇地躺上沙发，接过资料扫了几眼。渐渐不自觉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凝了凝眸子，又仔仔细细扫了遍资料，双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这个……”冲田抬起头望向平次，皱了皱眉头，
“家世、背景、经历……全部普普通通。”
“恩。”平次点点头，等着下面的话。
“……就是这样才可疑。”冲田眼里露出疑惑的光芒。
“不错。既然是这么普通的人，案子危险性不大又耗时很长，找两个青田那样的新人就可以应付，为什么偏偏要我来保她。”平次看着冲田，眼里闪现复杂的神采。
“而且就算撇开这些不谈，那个女人身上成谜的地方也太多了。”
“……你怀疑她？”
“……”

平次整个身子突地顿住，蓦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远山和叶的情景。

她双目空洞，神色游离，却依旧散发着一种空毓清婉的灵气，以及一种无所畏惧的深深沉沉的决绝与孤清。他看着她若无其事地拆开眼睛上的纱布，静静地走下床，拿起床边的大包裹，凭着自己仅剩的感觉，宛如宿命般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面前。

——如果你不介意，在方便的时候牵我一下的话。

“正相反，我信任她，”平次流露出几分夹着自嘲的笑容，
“……甚至到了过火的地步。”



冲田有些讶异地抬起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目光紧锁着不远处的人的平次，凝了凝眸子。
“喂，服部……”
“恩？”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
平次扯开一道浅浅的痞气笑容，故作调侃地换上一副恶劣的神情。
“当然了，怎么能忘。你当时那愣头愣脑的样子根本就是呆头鹅嘛。”
“……那时候在组里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我们是同类人。”
“我也是，哎呀那我们岂不是一见钟情啊真是俗到家了。”
“说真的，服部……”
“……什么？”看向眼前悠然自得躺在沙发里，双瞳被刘海深深隐去第一次对他的调侃置若罔闻的男人，平次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别靠她太近……”冲田抬起头，双眼锐利地扫向平次，
“她身后的那种沉重的过去不是我们这样的人所能承受的。”
“……”

平次默然安静下来，眸光定定地注视着前方。冲田也顺着他的眼光无声地看过去，和叶端着两盘菜从厨房里小心翼翼地走出来。
“我说了很多遍吃饭啦！……喂，你们两个人……还活着吗？”
“……”


三人用完晚餐，冲田要离开。平次看了看表，时间还早。
“喂，还早呢，不多留会？”
“不了，”冲田套起西装外套，对着平次眨眨眼，
“案子还没完。何况我还有一堆约会呢是吧。”
“……”不是已经推掉约会了吗。不过平次并没有开口。

走到门边，冲田回过身来，面对着前来送自己的两人。
“和叶小姐，记得之前我对你说过的话吧？”
和叶微微愣住，即刻缓过神来，露出淡淡的笑容。
“恩。”
“不要忘了哦。”
“喂，你说了什么？”
“嘿嘿，”冲田一手勾上平次肩膀，无比得瑟地讪笑着。
“哎，这可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哟，服部你慢慢羡慕去吧，我走咯。”

冲田打开大门向外走，冲平次挑眉一笑，突然一个回身在和叶脸颊上轻啄一下，迅速消失在门口。
“！”
“喂！你这混蛋！！”
“哈哈~”楼道里人影早已不见，只留下一长串嚣张跋扈的笑意。

“喂，他跟你说了什么呀？”
和叶收起讶异，转过头，对着平次俏皮地挑了挑眉，
“想知道吗？”
“……”
和叶冲平次勾了勾手指。
平次极为不屑地切了一声，身体却不由自主听话地靠了过去。
感觉到身前男子靠近的气息，和叶轻轻欺身凑上前去低语。
“……都说了是秘密了，警探先生你听不懂人话吗？”

这女人……真不是一般的可恶。

橙色护身符

Chapter 14  问心

冲田走进车里，默默地点燃一根烟，双手搭上方向盘，陷入一阵恍惚。

他还记得那天是立春前一天。
那个案子他跟了一个月，好不容易终于掌握了对方会面地点，他做好万全的准备带着一队人埋伏在那里。
然后他的记忆就是远山和叶。

她出乎所有人意料地闯了进来，不仅加剧了敌人的警戒，甚至对方在看向她的方向时还看见了他的队友。一瞬间阴狠肆虐的杀意骤然地扬起在无风的荒地里。他当机立断改变作战计划，迅速冲上去护住了她，手枪的火花却刺伤了她的眼睛。
之后他就不得不带起这个包袱。她害的他没能抓到他对方头目不说，还莫名其妙地担了一个“卷进无辜受伤者”的罪名。
开什么玩笑？！这根本就是对他的侮辱！！
再加上她冷漠得完全不像个女人，所以看护她的时候他对她态度不大好。


直到那天晚上，他逛去医院天台上抽烟，却无意见看到她在幽暗黑茫的夜空下失去理智的大笑着发酒疯，空易拉罐扔了一地。自命绅士的他无可奈何地把这个醉得不知天高地厚自顾自发酒疯的祸害从天台背回病房，微凉的夜风中她凌乱凄清的发丝轻轻拂上他的眉宇，他隐约听见她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话。

“恩？你说什么？”
“我说……去他的男人，全都是屁！！”

他听着她颇为忿忿的酒话，不由自主地觉得好笑，原来这冷得不像话的女人还有这样一面。

“小姐，现在背着你的可就是个男人哪，别这么伤我自尊心行么。”
“呵……”她仅剩的意识听着他调侃的话，笑出声来。

然后他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顺着脖子流进他的衣领里。
直到那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她跟普通的女人并不一样。等到第二天早上，他买了一捧花再回医院看她时，却只剩下苍白空荡的病房，静静地嘲笑他。

她就像一阵花火一样，突兀且了无痕迹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就像是那天晚上流进他背上的眼泪，没有任何预兆地留下，再了无痕迹的消失，留下怔在原地的他。

他即刻开车飙回行政组，冲到老头面前问她的下落。狐狸眼却只是幽幽地瞥了他一眼，说她由他保护只是暂时的，现在已经找到接替他的人。至于人员，涉及案件保密不能告诉他。
他掀翻了整个行政组，几乎问遍了所有人也没找到她。只是完全没想到，竟然是从来对女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自家兄弟接了这个案子。

想到这里冲田幽幽地叹了口气，嘴里轻吐出缕缕青烟，缠绕成缥缈清魂在车里昏黄晦暗的空濛里弥散。
反正，对远山和叶，他也只是内疚而已。
既然已经有保护她的人，也不需要他去操什么心了。

他撇过头去，看向对面平次的车，倒车镜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平安符在微弱的晚风里轻轻地晃动，晕出一脉温煦的静谧。
捻熄香烟，无视心里有些反常的落寞，男人挑开一道自嘲的笑意，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客厅里，平次默然翻出几罐啤酒。
刚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和叶，就闻到客厅里一阵淡淡的酒味。
“你搞什么啊服部平次，这个时候怎么能喝酒啊。”这男人什么时候买的酒 ，她怎么不知道。
“怎么，为什么不能喝？”平次惺忪地扯开一道玩味的笑意，听着她管家婆似的语气。
“因为……”和叶咬咬嘴唇顿了顿，“因为……你还要保护我啊，你喝醉了我怎么办？”
“不用担心~既然知道保护你的是冲田，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那家伙时全组唯一一个跟我一样的行动狂人，他办的案子我估计以后都不会再有危险了。”
——何况导致你看不见，这个案子他一定格外上心。
这句话他始终没说。
他知道冲田是故意的。故意在他面前对她表现亲昵，好让自己不要陷进去。

只是他自己大概都没察觉，他的那句“我们”也泄露了他自己的心思。


“……”和叶无奈地轻叹一口气，看来她是别想让这个男人暂时戒酒了。她摸索着路，缓缓在平次身旁坐下来，打开一罐啤酒。

平次从幽邃的眩晕里微微抬起头，闪着迷离的双眼静静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和叶。

客厅里昏暗柔黄的暖光幽幽晕出一片醉人的静谧，时光仿佛也流转成细碎荏苒的青烟，弥散在空荡幽眇的客厅里。光影晦明交错下，女子温润柔美的侧脸在昏黄朦胧的灯光与清冷皎洁的月光映照下散发出一种柔弱与神秘交错的清丽。

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完全醉了，恍惚着不自觉地伸出手，想要帮她理顺她额前的刘海。
和叶并不清楚眼前的情况，抬起手又抿了一口啤酒。
平次伸出去的手这才顿在半空中，一瞬间拼命抽回自己所有的理智。

该死！服部平次，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转过脸去不再看她，仰头将罐中啤酒一饮而尽。
空气一时凝滞，客厅里流窜着阵阵迷离晕眩的醉意。

平次低下眼眸，缓缓开口，褐色的瞳孔里闪烁着扑朔迷离的复杂神采。

“我的名字……你以前听说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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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5    焚心

“我的名字……你以前听说过吗？”
“……”似乎是没有想到平次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和叶身子一顿，缓缓移开到嘴边的啤酒。
“没有。怎么了？”
“真的没有吗？相似的也可以！”
“……没有，我从来没有听过。”
“……是吗……”平次的眸光黯淡下去，渐渐隐匿在额前凌乱的刘海下，闪动着衰颓却让人不自觉想要深深沉溺的阴晦的微光。
“……为什么这样问？”和叶抿了一口啤酒，稍显疑惑地开口。
“没什么，随便问问而已。”
“……”和叶的手静静顿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客厅里一时寂静下来，层层迷离在空气里晕荡开来。


手臂上的伤口在酒精的刺激下泛来隐隐的疼痛，平次睁开晦暗的双眼，缓缓地看向之前枪伤的伤口。阴郁昏聩的黑暗中，扭曲的伤口像是受伤的野兽张开的猩红眼睛，在幽暗诡谲的黑茫里像凝视着同类一般，默然注视着自己。
他几乎狂热地迷恋这样的晕眩的痛感。
那种疼痛与醉意交织的偏执，成为他不可一世的活着的证据。

扯开一道自嘲的笑意，平次习惯性地再一次摸向自己的左肩，那道自他有意识以来就一直跟着他的伤痕，依然静静地以最初的模样陪伴着他。

阴暗诡谲的黑暗里，传来男人苍凉如水的孤桀笑声。


“喂，你还好吧……”感觉到身旁的男人有些不对劲，和叶有些担心地开口，
“我去帮你倒杯水。”
平次恍惚着抬起头，看着她作势起身离开。女子的侧影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阴晦不清，他又想起那天烟花下她的样子，那种她会随着烟花的弥散而一同消失的错觉又浮现上他脑海。

“……等一下。”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站起身，在她还未来得及离开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手腕上突如其来的温热力道让和叶一惊，
“怎么了？”

“……不要走。”
“什……什么……”和叶被平次突兀的话震住，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
“我说……不要走。”低沉喑哑的声音从幽邃的暗夜里传来，平次闪动着迷离的双眼，定定地凝视着和叶。

“服部平次……”

“这里……”他带着几分不羁的颓然，一把将她的手腕拉到自己的颈边的旧伤旁，死死地按住。
“这里的伤……你也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你……”刚刚回过神来的和叶挣扎着想要挣脱平次的手，然而手心传来的触感却让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 她极度震惊感觉到，从指尖到手心，传来大片粗糙褶皱的触感，像是蠕虫般扭曲着诡异陆离的刺感。就算看不见，她也可以感觉到伤痕那究竟是怎样刺目与可怖。
“……”远山和叶清冷无神的双眼不由自主地蒙上一层深深的幽暗。

平次继续强势地握住她的手腕，一步步向前逼近她。
“远山和叶。” 平次压低声调，第一次唤她的名字，清浅的声音渐渐变得魅惑。
“……”

感受到平次不断靠近的气息，和叶怔忡着下意识地一步步向后退，直到背脊抵上冰凉的墙壁，才恍然男人低沉魅惑的声音压得她仿佛连说话的力气也失去了。

客厅幽暗昏沉的光线下，平次低沉着声音一点一点地凑近她，对上她带着几分不忍的眼神。
“看着我……”
平次眸光定定地锁着眼前的女子，她墨绿色的瞳孔迷离着清蕴的水意，在晦明不分的阴暗灯光与皎洁月光交映下，隐射出一脉清静凄婉的迷离。

“呵……”身前的男人终于收起阴郁的眼，自嘲地笑出了声，在明灭的光影里荡开一片孑然。
——果然……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只是，尽管是依然没有结果的挣扎，手心传来的微暖的温度却让他莫名地觉得安心。
那邈远苍茫的过去，就算他永远追寻不到，或许也终于不用陷入那无尽的死循环里。


和叶终于缓过神来，竭尽全力拉回一丝理智。
“喂，你……你先放手……”
平次挑起一道英气而玩味的笑容，紧握住和叶的手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他俯下头去，缓缓靠近她。两人的鼻翼只余下几公分的距离。
“你……你再不放手我不客气了！！”
和叶下意识地扬起另一只手，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将男人推开。谁知手刚刚扬起，手腕就瞬间被扣住。
“！你……”
感觉到男子的气息越来越近，和叶惊慌地胀红了脸，大脑一片空白。
平次一点一点地凑近她，两人鼻翼相触瞬间，空气里窜动着暧昧迷离的眩光。


“远山和叶……”眼看二人即将鼻尖相触，平次突然顿住，低沉的语调里尽是藏不住的笑意。
“你还真是好骗哪。”

！！！！！！
这家伙，居然这样摆明了耍她！实在是……太可恨了！！！

“你这家伙……啊……” 和叶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冲着平次发火，接下来的情况却让她动弹不得。
平次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走，抓住和叶的手尚未松开，就失去重心地整个身子倚在和叶身上。突如其来的重力让和叶猝不及防，整个身子倚到了墙壁上。她实在撑不住平次的重量，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男人的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温热的气息在她颈边拂过。

“……喂！！服部平次，你别装了，快起来，喂……”

听着身前女子慌张的声音，平次的嘴角最后扬起一抹邪气的笑容，无法自制地阖上了眼睛，昏昏沉沉地睡去。

“搞什么，喂服部平次，你不能睡呀！！喂，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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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6    暗夜心事

“你去死吧！！！”
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和叶还忿忿不平地狠狠踹了躺在地上的平次一脚。又害得她吃哑巴亏，真是气死人了！
“叫你不许睡啊！以为这样我就会管你，你想得美！！！你最好自己爬回房间，不然就冻死在这里好了！！”
和叶晃晃悠悠地从平次身侧跨过去，脚边绊倒什么东西，整个身子又撞到平次胸口。
她慌慌张张地起身，身下的男人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样都没醒……这男人，居然睡这么死……

“喂……服部平次，你不能在这里睡啊，会着凉的……喂！！”

……她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她摸索着平次的手臂，在黑暗里扶着他晃晃悠悠地起身。谁知刚把他撑起来，她的整个身子直接被他压垮下去，和叶哀嚎了一声倒在地上。
这男人……怎么这么重啊。
背的不行，只好用拖的了。
和叶摸到平次的手，双手拉着他的手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拖着他在地上走。

“砰——”
正当和叶拼尽力气拖着平次时，黑暗里传来一声闷响，被自己像死狗一样拖着的男人再也拖不动了
怎……怎么了呀……
她继续使劲拉了平次几下，还是拉不动，到底怎么了啊。她在一片混沌的黑暗里乱七八糟地往下摸。
“这是什么……桌子？桌脚？他的头？”
……和叶在心里哀号一声，看来是撞到桌脚了。
“恩……”
身下的的平次传来一阵呻吟。……看来不仅撞了，还撞得很重。
“我不是有意的啊，你别怪我，谁叫你酒品差成这样……”

和叶耷拉着一副苦瓜脸，摸到平次的头，勉强移了个方向继续费力地拉着他在地上拖。

快到了……数着步子，和叶终于凭着自己的记忆来到房门外。
“……唔”
身下的男人又传来痛苦的呻吟声，和叶都快要哭出来了，她就该让他睡死在地上。
“你又怎么啦……这又是什么呀……脖子？门框？”

平次的手和头是被她拖进房间了，肩膀却狠狠撞在门框上进不来。
“……服部平次，你真是讨厌死了！！！”
她用尽浑身力气，挪了挪他的身子，拖着他来到床边。

她把平次的手臂绕过自己的头，扶着他的肩膀晃晃荡荡地起身。
一只手终于摸索到床角，和叶撑着最后一口气地把身上的男人一把扔上床。
床脚的棱直接撞上男人的腰，平次下意识地哼了一声，就连呻吟的力气也没有了，直接倒在床上。
和叶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哀嚎一声精疲力竭地瘫软在地上，喘息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皎洁月光照射下，房间渐渐寂静下来，只剩下男子均匀轻浅的呼吸声。

呼吸渐渐平复后，和叶静静蹲坐在睡着的平次身边，之前慌张无奈的眼里换上一抹从未流露的浓浓的温婉。
轻轻替平次盖上被子，女子轻柔地摩挲着男子手臂上结痂的伤口，眸光前所未有的温润。
好在枪伤的伤口不深，不然像他这样加剧酒精刺激，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真是蠢男人，不知道受伤的时候要忌口吗？！这样喝酒痛死你活该！”

她想起那天在那样一场几乎已经抱着必死决心的战斗后，他受了伤却依旧没个正经语带调侃地回到她面前，痞气十足地问她听不懂人话吗。

——你受伤了？
——没，打晕他的时候沾了一点那家伙的血。

她扯开一道无奈的笑意。这男人，扯起谎来还真是驾轻就熟。
“你以为你骗我就不知道了吗，死寂的血和涌动的血差异那么大我怎么可能不知道，真是傻瓜。”

她缓缓转过脸，面向平次睡着的方向，闪了闪眼眸，然后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指尖轻轻地触碰上男子的脸，谨慎地微微伸开，和叶感觉男子没有反应，这才温和地抚上男子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庞。纤弱的手指从他轮廓分明的下巴轻轻地向上移开，到笔挺的鼻梁，再到柔和的眼眶。
小心谨慎地抚摸着男子的脸，和叶脸上不自知地晕开一抹温柔。

平次。
她喃喃地念着这个男人的名字。

行动迅捷头脑灵活，可越危险就越不正经；永远吊儿郎当我行我素，却戒备感强细心谨慎；毒舌腹黑爱捉弄人从不表露真心，但是感情强烈有着让人情不自禁深陷其中的温柔；没耐心脾气差容易冲动，却愿意花一整个上午时间什么也不做照看她做菜。被她缠着打扫卫生逛便利店从来一副不耐烦语气，最后却永远帮她拎最重的东西。会瞒着她不着痕迹地把房间里所有玻璃的东西都扔掉，带她上车时会先把车窗摇开到不太大的位置，看她受伤也从来不揭穿她的逞强却总是恰到好处地拉她一把。

这样一个集各种矛盾于一体的，让她无时无刻不觉得安心的男人。


指尖轻触上他的眉毛，黑暗中男人似乎翻了翻身，和叶脸颊一红，慌张地收回手。

——“和叶小姐，你不可以再向上次那样不告而别了。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这太过逞强了。而且，我是无所谓拉……可服部不行。那家伙跟我不一样……他比你想象的还要较真。”
耳边回荡起冲田的声音，和叶空洞清冷的眸子里渐渐蕴起一片迷离的水意。她缓缓摸索到平次的手，轻轻握住，向着他温和坚实的掌心传递自己微热的暖意。
她想起黑暗里他一片颓然的声音，苍凉得像是受伤的野兽，期待着能找寻到最后的那丝希冀。

“……我也想要看着你，可我现在这个样子……好像不行呢……”

深吸了一口气，和叶松开自己的手，眼里恢复凄清决绝的神色，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开。

“祝你做个好梦，服部平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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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7   绵绵长归

清晨明亮的阳光透过树叶蓊郁的间隙，从窗户里散射下来洒在屋子里。平次缓缓睁开眼睛，光线争相涌入眼眶，眼前是一派耀目的明亮。他微眯起眼睛，咫尺的距离间，枕边浮动萦绕的尘埃在细碎光茫下舞蹈，精灵般闪动着一派旺盛的生气。
有生以来第一次的没有噩梦缠绕的夜晚，一瞬间他有些恍惚，觉得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苏醒……
苏醒……
他是真的清醒了！！
他妹的这里根本不是他房间！！

平次一个激灵从床上翻身坐起来，顿时全身上下突兀的痛使他呻吟起来。
见鬼了，宿醉会弄得腰酸背痛吗？
等一下，这里是远山和叶的房间！他怎么会在这？！

目光一瞥，床头柜上一杯醒酒茶静静端放。他不自觉地捧起来，端在手心里。
透明玻璃里，深邃幽玄的茶水在渺远澄净的微光下，泛着清幽的翠绿。杯子里寂寂浮沉的茶叶随着水波与空气浅浅浮动，细细晕开幽幽的清绿水意。
湖绿色的茶水，像极了远山和叶眼睛的颜色。
就跟那个女人一样，明明没有什么特别，却总是有办法触到他心里藏得最深的那一块，毫无理由地吸引他。

其实他并不是没跟女人相处过。
冲田硬帮他安排过一场四人约会，那个不知道叫千贺还是万贺的女人无论样貌身材都是完美，但他就是看不顺眼，一个不爽开口不到三句话就把人家气得边哭边逃。老头也硬给他安排过一个对叫越水的下属，不仅容貌出众头脑更是少见的聪明，而且据说还非常崇拜自己。结果他刻薄本性照样不改，甚至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就听到青田跟他诉苦说越水被自己气得差点把桌子都掀了。第二天就申请调组。
于是从此不管是冲田还是老头都彻底断了让他接受女人的念头，整个行政组都知道他跟女人不对盘，甚至就连他没见过的路人甲乙都知道他出了名的刻薄。
但是为什么，偏偏就是这个平凡到不行还暂时瞎了眼的女人，似乎什么都没做，就是这么对他的盘。就是这么……
让他放不下。


他从床上缓步走下来，环顾着房间。
这是他第一次进她房间。

床头窗台角落里，安放着她常听的MP3。靠墙的梳妆台上，分开放着很少的东西。主桌上落了好些灰，似乎并不常用。
看来即便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这个刚失明的女人也用她自己的方法拒绝别人帮助。
他顿时有些不好受，就为了当初一句不需要他照顾的话，她就把自己逼到这份上？
还是……她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才只能靠自己？


该死！远山和叶怎样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可不是什么闲到有空去管一个保护对象的人。
何况……他根本没那个资格。
他的命从来不属于自己，只属于那空白苍茫的过去。

他在等待那个未知的过去的人，来取他的性命。


深吸一口气，平次迈开步子，无意间发现自己腰上别上了什么东西。
这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是……什么来着……
“护身符？”
想起来了，远山和叶在他车上也挂了一个，说是京都特产。

一开门，就看见她跪在地上来回摸索。

“啊——”
一转身，她的头“嘣”一声狠狠撞到茶几角。
平次不动声色地按住快滚落的一个玻璃杯，皱了皱眉头。


“在找什么？”
“……你醒了？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她急忙顺了顺头发和衣服。
平次对她下意识的举动表示非常满意，刚刚还因她急切的动作有些不爽，现在却禁不住心情大好。
“刚出来。在找这个？”他把护身符放到她手中。
“恩。”和叶声音里藏不住欣喜，“你在哪里找到的？”
“我身上。”
“哈？”这男人在说什么啊？
“男朋友送的？”话一出口平次就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是不是男人送的关他什么事？
“……”和叶一顿，一脸莫名其妙，双瞳却渐渐暗了下去。“不是~是我爸爸的东西。”
“……”服部平次你果然还是咬舌自尽吧。

“话说回来，宿醉的感觉如何？”和叶在地毯上缓缓坐下。
“习惯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全身上下痛得要死。”
“呵呵~”和叶干笑两声，“是吗？”总不能告诉你我把你像死狗一样拖进房间里附带把屋里的桌椅撞了个遍吧。喝茶喝茶。
“不过奇怪的是我怎么会睡在你房间？”
“噢呵呵~还能怎么样？你自己喝高了走错房间我就只能去你房间睡了。”喝茶喝茶喝茶。
看着和叶脸上可疑的红晕，平次皱皱眉回头看了下从客厅到自己房间和到和叶房间的距离，联想自己浑身的酸痛，当下了然于心。
“是吗？”男人凑近和叶，脸上兴起一抹邪气促狭的笑容，

“我说，我们该不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咳……咳咳……”和叶猛地咳起来，一口茶直接呛住喉咙，就差没喷出来。
“哈哈”他笑得好得意。
“什么？！！你这家伙……你……”她好心好意把他拖回房间，居然还被他倒打一耙？！她就该直接把茶喷到他脸上灭了他，就怪她修养好有家教做不出跟他一样没形象的事。
“哈哈哈~~”男人还在笑，“放心放心~我不会要你负责的~~反正我们早就同居了是吧？”

“…………你去死吧服部平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