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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务所专题-柯南20周年纪念事件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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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发+整理】悲伤之都+爱【i】(10/2凌晨更新)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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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户中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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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7-24 10:35:1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为了大家看续看的方便,所以把原先的文一起发上来,外加整理的续。现在可以说是全篇了,笑。
很漫长的文章呢……现在终于完结HOHO~~

侦探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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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7-24 10:36:30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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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伤之都〈1〉
  “新堂!你站住!”
    我不顾教导主任的追赶,钻过矮树,头还来不及抬,就被过路的踢了一脚在头上。
   “哦?这不是圣子吗?钻矮树?兴趣真特别啊!”
   这个令人讨厌的声音~~~~~我抬头一看,果然是他——工藤浩一!
“少叫得太亲密,我是你学姐!”是死对头,当然气不打一处来,我拍拍身上的叶子,马上离开。

我,新堂圣子,16岁,国中从北海道的中学毕业,作为体育特长生被这所东京的中学取。

不过,我已经在后悔了!这所学校的校风真不是一般的严!其实若不是妈妈一直坚持,我也不会来,我知道她对那个工藤新一还是放不下。

当时,他们带着刚出生的我去北海道旅行,我和妈妈不幸遇难。妈妈为了保护我受了重伤,被山上的好心人救起。
一年后,我们回到东京,刚下电车就得知了名侦探工藤新一和年青女博士宫野志保结婚的消息。妈妈那个白痴竟然就沉默的带着我回到了北海道,并改姓新堂。而工藤浩一就是爸爸和宫野小我两岁,跳了一级的儿子,今年上高一。他并不知道我的事吧!总是来对我死缠烂打的。

悲伤之都〈2〉
“你还好吧?”我回到教室,小乔马上迎上来担心的问:“一看见教导主任就跳窗逃了,你也真可怜!没被逮到吧?”
“是啊!如果没碰到工藤浩一的话就是那样了!”我愤愤地坐回位上:“我又没干什么,那个老不死的欧吉桑干嘛不肯放过我?”
“还说,谁叫你要去打架!幸好遇见工藤,不然看你怎么脱身!”
“如果不是遇上他我会被抓吗?”我白了小乔一眼:“你是有男友的人了,不要像那些白痴女一样好不好?”
“说什么啊,我只是觉得他是真的很喜欢你嘛!”

的确啦!工藤浩一总是表现得很喜欢我的样子,但是~~~~~~嘿嘿,我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啊!对于他喜欢我的事,我自己总是没什么太多排斥感,只是常识上和潜意识里知道不可以!对于爸爸的事,我也没有特别的恨或爱,就像是和自己无关。也许这么多年来,妈妈为了生活而忙碌从来没有多余的时间管我,让我对亲人的感觉淡之又淡了,自己变得什么也不在乎。也许我打心底想从宫野身边带走浩一做为报复。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如果当初我没和妈妈遇难,那么,我会不会像浩一样变成少爷小姐般的孩子呢?但是~~~~~~那样是不是太残酷?那样的话,不是就没有浩一了吗?我~~~好象有点舍不得···

“圣子!我来接你了!回家吧!”
我回过头,浩一像往常一样在门口站着了。班上还没走的女生们也像往常一样像我投来厌恶的眼光,我并不想刻意的去讨好她们,与是把浩一拉到走廊上:
“不要总是干这种无意义的事!”
“不要这样子嘛!我只是在向众人展示我伟大的~~~~~”
“不要说让人恶心的话!!”我在那个“爱”字出口前打断了他。
“这样我会很伤心的!”浩一装得好象很委屈。
“你是不是以给我带来捆扰为人生最大乐趣?求你了,饶了我行不行?”
“行~~~~~~!和我交往的话什么都不成问题!”
“受不了!”我不想在做无聊的谈话,平时的浩一就是一副标准的模范生模样,其实,和我根本没差:吸烟,酗酒,飙车,打架。那一样比起我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知道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有这种耐性。除了不良还是无赖。算了,就尽管跟着我好了,我装着不认识他吧。

悲伤之都〈3〉
“你要不要到我家去?”浩一小心翼翼的问我。
“不要!”我毫不犹豫的回答,我不想见爸爸。
“放心!我爸爸不在家!”
“?!什么意思?”浩一说出这句话真的让我很惊讶:难道他知道什么?
“你不是害羞吗?没关系的~~~~~”
原来这样!我松了一口气:“你家人都不在才危险呢!”我白了他一眼淡淡的说。
“你怎么了?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你!”浩一显得很担心。
“平时我是什么样啊?”我不耐烦的问。
“总之,记忆中,你这样平静的对我还是第一次!”他脸上显出我很少见到的正经模样。
“呵呵”我忍不住笑了:“傻瓜,那是因为你总是让人生气!而且~~~~~”
“而且什么?”和我差不多高的浩一偏过头来,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那模样好天真,我的心也平静下来,微笑着说:
“你装模范生时叫我恶心!”
“哦···这个啊···”他似乎有意隐瞒原因,但是又想到什么似的问:“你想知道原因吗?”
我看着他,有点疑惑:“比起那个原因,我比较想知道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你看上去并不想告诉我啊!”
“因为,我觉得···想向你坦白!我是···真的喜欢圣子的!所以,不希望你觉得我只是在开玩笑!”浩一瞥瞥嘴说。
“哈哈,我对你不想说的事是不会有兴趣的!即使···你喜欢我,也不用勉强自己!”我已经走到公寓了,最后一问:为什么喜欢我?”
“你的确一无是处!但是我觉得我们很像!”浩一很傲慢的说。
“‘一无是处’?你真不可爱!”
“你也一样!”
“我们···一点也不同!浩一!”我有点悲伤,浩一总是说出一些好象他知道什么似的话,但是,我们真的不同。

“如果我爱上你,那就糟了啊,浩一···”
“什么?”刚刚转身要走的浩一回过头,他没听清我的话,或者说,他没听懂!
“没什么!”我没有勇气再说那句话。
“我走啦!拜拜!”浩一没有追问下去,大大咧咧的挥挥手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又一次想道:我们不同吗?我们···不是有相同的爸爸吗?

悲伤之都〈4〉
我回到公寓,打开灯。
“你好啊!”
我抬起头,一个金色长发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用很不屑的表情看着我:“名侦探工藤新一的女儿住在这种便宜的公寓里啊?”
“?!”我惊了一跳,这个男人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事:“你是谁?!”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冷笑着说:“你可以叫我Gin!虽然是很久以前的名字了!”
“Gin?!”这个名字刺激着我的神经:“你就是那个黑衣男子?!”
“哦?看来,毛利兰告诉了你不少啊!”Gin淡淡的说着,他的样子很轻松,但我却僵在了门口。说实话 ,听妈妈说时,我并不觉得这个曾经叫爸爸害怕过的男人有多可怕。但是,现在,他真的站在我面前,我却觉得很害怕,甚至有点发抖。
“组织,不是已经被消灭了吗?”我问。
Gin看了我一眼说:“消灭?凭工藤新一就想消灭组织吗?你们也太自不量力了。”他的声音冷得让我的心脏因为恐惧而猛烈的跳动着:
“你不是已经被捕了吗?这是怎么回事?”他是被抓了啊,并不是死了,尸体可以伪造,但人总不能伪造啊!
“我说出组织的庞大你会吓晕哦!”Gin说:“你们消灭的不过是日本总部的一个小小据点罢了!组织遍部全世界,组织的成员更是无孔不入!演艺界,政界,医学界···从普通市民到联合国总部全都有组织的人啊!就你们几个?就一个小小的日本也想消灭组织吗?”
“可是···你的确已经···”
“人是不可以伪造,但是,可以复制啊!”他危险的笑着:“被抓的是我没错啊!”
“复制人?!”我几乎惊讶得无法说话,难道:“你们在做克隆人?”
Gin笑着没说话,他的表情似乎在说“你很惊讶吗?”
我知道,对于这个组织来说什么人权,人道,简直就是多余的,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有这样的能耐。用刻隆人来做替身,那么,不论警方怎么调查化验都不会被识破了,组织···太可怕了!
“你现在来找我有什么事?”我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现在被组织放长假,所以,有时间来办点我自己的私事。”他停了一下:“我希望你帮我引见一个人!”
“你开什么玩笑?我在东京人生地不熟的,我能帮你引见谁?工藤新一就不用说了,我自己都没见过他!”我推辞道,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告诉我,我没猜中,不会是叫我引见妈妈吧?!
“你的确没见过工藤新一,但是,你和他儿子···倒是很来电啊!”
浩一?!
“你见他要干什么?这些事,浩一他完全不知情!!”我很担心,极力想要打消他的念头:“你找他也没用啊!”
“我只是为自己的事做出一点点报复而已,决不会伤害他的!”Gin那危险的神情叫我怎么相信他的话:
“我不相信!!”我吼道:“你们大人的恩怨,不要报复到孩子身上!浩一他什么都不知到,你伤害他的话我不会饶你的!!”
“你为他担心?是出于哪种心情呢?他可是你弟弟啊!”Gin笑了,在嘲笑我!
“这与你无关!!”我有点不知所措:“请你离开我家!”
“离开?我还没干什么呢!”Gin站了起来,我瞪大了眼睛,吓得不能动:“你···你要干什么?!”
Gin奸笑着:“工藤新一抢走了我的女人,今天,我想让他儿子来尝尝我的痛苦!你要是失身于父亲的仇人,那小子会怎么样呢?”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男的竟然因为失去宫野而变得这样疯狂。在听到他的事时,一直认为他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可是这句话···却让我感到了他的热情!不过,他要那样做···开什么玩笑,
我虽然害怕,但是也很生气:“你这个变态!!”
“你和工藤浩一也没有好到哪去啊!”他说:“在他痛苦的时候在告诉他你是他的姐姐···一定会很有趣啊!”
“你马上给我滚出去!否则我不客气了!!”就算我理解他的痛苦,但是,说出这样的话我决不原谅!
“你有自信打架啊?你母亲是空手道高手嘛,但是···”Gin掏出了枪,指着我说:“你能快的过它吗?”
“可恶!”我愤愤的骂,却没有一点办法,这下,真的糟了!

“叮咚~~~~”
门铃响了起来,我不敢动,我不想连累门外的人:“我可以开门吗?也许是同学,他们知道我回到家了,不开门他们可能回报警的!”
“哦~~~~没办法,你出去看看吧?不过,不想连累别人就最好不要搞什么花样!”Gin 嘴上虽然说没办法,但实际上却一点也不在乎。
他坐回沙发上,我打开门,门口站的竟是浩一!
“你搞什么?慢死了!”浩一不耐烦的说。
“你来干什么?!”我吓呆了,让Gin见到他的话···我不敢想象。
“还你书包拉!”浩一把书包塞给我:“凶什么凶嘛?还亏我回到家了还跑回来!”
“好了!你快走吧!”我把他推倒楼梯边。
“干什么?!”浩一生气了:“刚刚还好好的说,你这个女的怎么这么善变啊?”
“罗嗦!你快回家去啦!不要来烦我!!”这种时候,他留的越久就越危险啊,却偏偏这么别扭,如果Gin出来了···
“你简直不可理喻!!”浩一生气的大吼了一句,掉头就走。
“浩一!”我叫住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竟然这时候···
“干嘛?”浩一转过头来,瞪着我问。
“再见了!”我看着他说,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别的,我想哭!不过,我忍了下来。
“?”浩一皱了皱眉头,脸上的怒气也消失了,有点不解但也没问,轻轻点了点头:“恩!”

我,又一次看着他离开了,这一次,他真的不可能再回到我身边了!
“再见了···浩一···”


悲伤之都5
我闭上眼睛,泪水,终于还是流了出来。我知道,浩一看见的话一定是乐不可支,他从来没有见过我哭啊···

“又回来啦?怎么不逃走啊?真傻!”Gin冷笑着说。
“我干嘛逃走?!你给我放明白点!这里是我家!”事到如今,我还会害怕什么呢?“为什么逃啊?”
“不是说过吗?该走的人是你!再说···你这个老弱病残的欧吉桑能把我怎么样?白痴才相信你还有能力对女孩子施暴咧!”嘴上虽然尽挑一些不雅的话说,可是,谁会关心那个?我还是很害怕啊!。
“你马上就可以清楚我的实力啊!”他奸笑着,我还是忍不住发抖,要想办法!可我逃的话,他怎么会放过妈妈,也不会放过浩一啊!
恩!哪还有时间想这些啊!Gin都已经走过来了,还是任命吧!

“圣子!!开门啊!!”
浩一?!!

悲伤之都〈6〉
我惊呆了,怎么办才好?浩一···浩一他怎么又跑回来了?我该怎么办?无法和他交谈,无法告诉她现在的情况!该怎么办?!
“这又是谁啊?”Gin的眼睛充满了疑惑和不耐烦的愤怒。怎么办?他发火了,他会杀了浩
一的!
“圣子!!你听得见吗?开门啊!!”
我听着他的呼唤声,我知道他很着急,但是我竟然连动也不能动,心脏的跳动仿佛就要撞
破胸口了!四周,好安静!
“圣子!我是浩一啊!!”
“啊!”我觉得自己好象醒了过来一般的绝望,那个白痴,不会快点滚开,还报上自己的
名字!
“哦?”Gin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工藤浩一啊?真是巧遇啊!新堂小姐,快开门啊!
叫客人进来吧!”
我垂下眼皮,慢慢的转动了门把,浩一“嘭”的把门撞开了,然后,面对着Gin!!
“你死掉拉?叫这么久都不开门!!”浩一嘴上这么说,眼睛却狠狠的盯着Gin。
“工藤浩一?”Gin打量着浩一。
“不行吗?”浩一不耐烦般的说着,但他一定也感觉到了这个男人的危险气息,猛的把我拉到身后。
“不够优雅!不象你母亲!”Gin说。
“关你什么事啊?你在这里想要干什么?”浩一的眼神告诉我,他真的很生气,正拼命的压抑着。
“我?我只想找你身后的女孩玩罢了!”Gin笑得好阴险。
浩一转身瞪了我一眼:“白痴!”
“浩一!你快回家!快点!!”我抓住他的袖子,浩一把头凑近我小声说:
“这家伙很危险!逮着机会你就逃走!听到没有?”
我没有回答,或许是因为遗传了爸爸,浩一比常人要敏感得多!
“你回来干嘛?”我有点生气,但真的安心下来!
“我就觉得你不对劲啊,就算你平时是喜怒无常,但是,今天···总之感觉告诉我你遇到危险了!”浩一看了Gin一眼说。我开始佩服他的敏感了!
“聊完了吗?”Gin笑着问。
“罗嗦!你是谁啊?快滚吧!”浩一瞪着他说。
“真是粗鲁!我本来还想,抱了那个女孩的话,你会不会哭呢!”
浩一的眼神顿时变了,好象要喷出火来:“你说什么?!你这个变态!!”
我拼命的拉住他,难道浩一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吗?即使再生气,也不要惹怒Gin啊!
“怎么?你很生气啊?”Gin说“你爸爸和你妈妈结婚时,我就是这样的感觉!”
“够了!”我跑出来:“不要说了!”
“你的心情如何···我管你去死!”浩一对Gin大吼。
“也好,我就杀了她,让你痛不欲生!”
Gin朝我举起了枪,我呆住了,时间好象静止了一刻,怎么回事?我竟可以清楚的看见他扣动扳机,

接着,枪声响了,

一个沉重的物体在我眨眼的瞬间扑了上来,

很温暖···

悲伤之都〈7〉
我定下神来,一股温暖的液体流到手上,我底下头,怀里抱的竟是浩一,他受伤了,血流得好快:
“浩一?!”
“你还好吧?”浩一辛苦的问我。
我拼命的点着头:“是!”
“智商低的人就是这样,到死都不会躲!”他不耐烦的说着,手捂着伤口。
“你骂谁啊?!”
“骂你啊!怎样?!”浩一挑衅的看着我,我实在不知道怎么了,抱着他的头,
哭着大声说:
“你这蠢材!笨的人是你啊!!”
“去!”浩一看了看从手指见溢处的血,不屑的笑了。
“浩一···你没事吧?”我很害怕的问。
“有事!!”他生气的把沾满血手给我看:“痛死我啦!”
“真叫人感动啊!那么···”Gin笑着举起枪,这时,楼下竟响起了警车的声音,
他慌了!
“我报的!”浩一得意的说:“在不走就来不及了!”
Gin笑了:“那暂时放了你吧!”说完就离开了。

悲伤之都〈8〉
Gin的离开的确让惊慌只中的我松了一口气,低头看看浩一,才发现他的情况并不容乐观,刚刚还那么有精神的骂我,现在却显得极度虚弱。
“浩···浩一?!”我很惊讶,本来还以为他不要紧。
“叫什么啊,我还没死!”他的声音好轻:“好···好痛哦!叫救护车啊。”
“是···是!”我马上把他放下,快步走到电话旁:“浩一,你怎么报的警啊?”
“我才没报呢···”浩一喘着气说。
“啊?可那警笛···”
“我不知道···是刚好经过吧。”浩一看了看从手指溢出的血,不屑的说。
“什么?”我的恐惧好象一下子又回来了:“如果刚刚警车没来怎么办?!
“我哪知道?!快打电话啊!呆子!!!”浩一不耐烦的吼。
“知道了!罗嗦。”虽然如此,拨号码的手指仍是颤抖的,希望他没事。
“浩一,他们马上就过来,你···”我放下电话,转过头想要安慰他,但是,他已经晕了过去:
“浩一···”我知道他只是晕了过去才稍微放心下来,救护车的声音很快响起来了。

我也一起到了医院,浩一被送进手术室,医生说他没伤到要害所以手术风险很小,但是,当手术室灯亮起时,我还是非常的害怕。

“小姐,你也受伤了,快过来包一下吧!”一位护士走到我旁边。
“呃?”我不明白了:“我没有那里痛啊!”
“可是···”她指指我的腿。
我低下头看了一眼,从被染红的裙子上顺着腿一直向下滴着血,我笑了,说不出是
什么心情,高兴?甚至有点自豪吗:
“不,这并不是我的血!”
护士小姐似乎明白了一般的笑笑。这时一名护士从手术室冲出来:“血不够!快去血库取400ccA型血过来!”
“A型血?刚刚外科的人把剩下的取走了!”我身旁的护士焦急的说。
什么?血不够?那样的话···浩一···
正在担心时一的词闯入了脑海:“A型?!”对哦,我是A型血啊!
“输我的吧!我是A型血!”我对护士说。
“那太好了!请过来!”

看着从血管中抽出的红色液体,我突然间庆幸起来,浩一和我都随爸爸的血型,对哦,我们是姐弟!差点忘了呢。
“真是太巧了,幸好呢!”护士解开止血带说:“还好你的血型和他一样!”
是啊!幸好吗?幸好我们是姐弟吗···真的呢!不过只要浩一没事我就很庆幸了:“我去打电话通知他家人!”

走到大厅,抽过血的手连心一起,都觉得好痛,痛到我想要哭,傻瓜,这是怎么了?

“喂!工藤家吗?工藤先生!浩一受伤了,在米花医院,请马上过来!”我一口气说完所有的话,虽然工藤新一···不,爸爸他在电话那头很惊讶的不停问:
“兰?!你是兰吗?你是兰吗?回答我啊···”

我转身离开了医院,我知道他很惊讶,我的声音···和妈妈一模一样!

悲伤之都〈9〉
第二天我和往常一样到学校,小乔很严肃的过来问:“昨晚去哪了?”
“说什么啊?我没去哪啊?”我装做什么也没发生,小乔是很支持浩一胡闹的!让她知道浩一为了救我而受伤入院就糟了。
“是吗?那么,早上工藤好象没到足球部晨训是怎么回事啊?”小乔逼问。
“我又不是他妈妈!我怎么会知道?!”我莫名其妙的烦躁起来,朝小乔吼。
“你少来!”小乔却一点都不怕我:“昨天我大电话去你家都没人接!今天到一年级问才知道工藤没来上学,你们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的事了?!”
我呆住了,小乔的直觉真是不输给浩一啊!不过,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不应该把没关系的人卷进危险里。
“好!我说,昨天晚上我们去逛街!不小心卷入了事件里!浩一中枪了!现在在医院里!”我编造着说。
“你和工藤去逛街?骗谁啊?你自己不觉得好笑吗?”小乔将信将疑:“你不是常说和他单独呆在一起很危险吗?”
“被他硬拉去的拉!你以为我想去啊?”我早就想好了。
“真的吗?”小乔问。
“是啦!你也知道他遗传他爸爸的体质,到哪里都可能碰到那种事!”我不耐烦的说。
“这样啊”
“是啊是啊!烦不烦?他是为了救我受的伤···”糟了!自寻死路怎么自己说出来了。

悲伤之都〈10-11〉
“什么?为了救你住院了?”小乔惊讶的的瞪大眼睛。
“恩……”我点点头。
“那你还不去医院看人家?!”小乔的声音几乎震动了全班的人。
“我干嘛要去啊!”我有点不知所措,事实上我真的见到浩一的话,我要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呢?我不知道……
“我就说啊,人家工藤是真的喜欢你的你却着样辜负他的心意……”
“别说了!”我打断了小乔,她的话让我很不舒服,喜欢又怎么样?我们是姐弟!小乔并不害怕我发脾气,只是看了我一眼,语气缓和了许多:“是!你讨厌他的话是勉强不来的(他是高材生嘛),但是人家为了救你受了伤,好歹也要去看看吧!这是礼节啊。”
我看了看小乔,迟疑了片刻才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医院
下午放学,我直径去了米花医院,没有带任何东西(如果书包不算的话)。到病房门口,我轻轻的推开门,里面很安静。原来那家伙在睡觉呢,现在看来,他真的很小,一张稚气未脱的脸看上去很乖。我曾想用天使来形容,但是想想平时他那副拽样,顿时又觉得这样实在对不起上帝。
“喂!发什么呆啊!我跟你说话呢!”
我被浩一的声音拉了回来,看他脸色虽然苍白,但很有精神,所以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了吧?”
“有事!!”浩一还是那句话,死命的瞪着我。
“太好了……”我不禁轻声的说。
“好?!好什么?你有没有良心啊?”
“我,只是……”
“哎?”浩一不解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放心下来,反而哭了,泪水滴在自己的手上:“幸好……你没有死……”
浩一看着我,淡淡的说:“我听说,是你给我输血的!”
我点点头,浩一平静的说:“那就对了!你什么也不欠我了啊!”
我怔怔的看着他,他不屑的说:“如果你那么想谢我,就吻我一下吧!”
他用挑衅的眼神看着我,笑着。我知道他是想故意找打,不过,我真的无法生气,底下头去吻他,但是,泪水却更多了。我很难受,这样的举动,还有刚刚说道输血的事……我是他的姐姐!
结果我并没有碰到他,反而不支的跪到在床前:“对不起!对不起……”
“我早就知道你做不到了!”浩一笑笑:“算了吧,即使你没给我输血另我死了,也没必要自责!是我自己走到你前面去的,所以……喂,你给我站起来啊!!别在这丢人!!”他不耐烦的大吼。
“我要回去了!”我擦干眼泪说着。刚刚转身,病房的门开了,进来一个男人:
“兰?!”他极度惊讶。

我认识这个人!在电视上认识的——工藤新一!!
我隐约悱恻,你说过的,
我是王,微笑是我的城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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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伤之都〉〈11〉
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我十六年没有见过的父亲!这样突然的相遇,我的惊讶并不输给他——说不出话!
“兰……”工藤新一惊讶的瞪着眼睛望着我和妈妈一模一样的脸。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杵在原地,只想快点离开这里,我不能说话,不能和爸爸说话,不能让浩一有任何察觉!但我如何脱身?!
“老爸!!”浩一一副受不了的样子:“你有没有搞错?叫谁呢?”
爸爸完全不理会浩一的话,直径走到我身边:“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视线仍然无法离开那双海蓝色的眼睛,现在的名字当然告诉他也无妨,但是我就是说不出口,我如果说我叫工藤兰氏,他会有什么反应?我很想知道这个。
“她叫新堂圣子啦!”浩一伸手把我拉回他身边:“人家不叫兰啊!而且这个是我先看上的,老爸你最好识趣一点!”他笑嘻嘻的说。
“哦……”爸爸回过神一般亲切的笑笑:“对不起,你很象我的前妻!失礼了!”
他说到“前妻”这个词时着实吓了我一跳,不过浩一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原来他知道我和妈妈的事吗?我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你刚才怎么那种表情啊?”浩一问我,他有点惊讶。
这个人真是一点都不好敷衍,我只好说:“吓到了嘛!”
“吓到?你啊?”他一点都不相信:“你是那种纯情的被中年男性看两眼就吓成那样的女人吗?我怎么不知道?”
我无言以对,看到十几年没见的生父亲,谁都会惊讶啊,但我总不能那么告诉浩一吧?
“我是他的崇拜者啊!奇怪吗?”我只好继续骗他。
“奇怪!”浩一跟我作对似的点点头。
“那我也没办法!”我怕再说下去会露马脚了。
“那也好!你嫁到我们家的话,你的偶像就是你公公了!”浩一故意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说。
“要做那么大牺牲,我看还是算了吧!”我瞥瞥嘴:“放手。我要回去了!”
“好!”浩一把手举起:“回吧!”
“再见”我走到爸爸身边,勉强的说了这个词:“工藤先生!”
“再见!”他温和的点点头,我没敢再次看他,也忘了跟浩一说再见就急忙离开了医院。工藤新一的确是个很有吸引力的人,我不知道该同情妈妈,还是该同情宫野,但是最累人……却似乎是爸爸!

病房:
“浩一,那女孩是你同学吗?”
“不!学姐!”浩一很干脆的答。
“她多大?”工藤新一又问。
“16岁啊!”浩一有点不耐烦。
“她……”工藤新一还打算再问时浩一打断了他:
“你干什么?对十几岁的女孩这么关心?我还有她的星座、血型、三围……你要不要一一问啊?”他很不高兴。
“什么血型?”
“A型!”
“A?……是吗……”

悲伤之都〈12〉
不久浩一就出院了,因为医生的嘱咐他当然是暂时没有回学校。小乔极力劝我去他家看看他,但是我实在没有勇气跨进工藤家的大门了,虽然那里也是我曾经熟悉的“家”。

“圣子!这里这里!”小乔在商场前面招呼我。
“你干嘛突然拖我来新宿?”我不高兴的看了她一眼。
“喂!工藤君出院前给你打过电话吗?”她反倒问起我来。
“不记得!”我淡淡的回答。那家伙出院前是打了电话来,说要我去接他,我当然没答应。我可不想再遇见现在工藤家的任何一个人!
“你啊!真是少有的没良心!”小乔一边看着路边的橱窗一边说。我懒得理她!

“你果然来了啊!”
我惊讶的回过头去看那个熟悉的声音的声源:
“浩一?!”
小乔在一边看着我惊讶的样子偷笑:“啊……工藤君!真是太巧了!那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我瞪了飞快开溜的小乔一眼,这不是明摆着吗?一个刚刚出院在家调养的人没什么事会跑到新宿来显摆吗?
“喂!别发呆了!走走吧!”浩一说。
“你不是还在调养吗?在新宿逛什么?”我看着站在面前的浩一,有点高兴,高兴他能和从前一样站在我面前。
“那只是说说罢了!”浩一拉着我边走边说:“我已经完全好了!”
“我也觉得,那么颗子弹还要不了你的命!你的生命力比蟑螂还强呢!”我冷笑着说,没去甩开他的手,但他自己放开了:
“你这个人的良心啊……真实叫人汗颜!”
“不是你自己说不用放在心上的吗?我没欠你什么,血,也还给你了!”我漠然的走着,淡淡的说。
“哦!那样你就真的忘记啦?”浩一生气般说:“早先你怎么就哭得那么伤心呢?”
“哭给你看的!安慰一下你的自尊心啊!”我看了他一眼,脸色还有点苍白呢。
“不和你吵啊!今天想和你好好谈谈!”他突然认真起来,样子不容拒绝。
“我们有好好谈过吗?我想想啊……”
“别闹了!你正经点!”浩一可有点生气了。
“恩……你说!”我看了看他,于是点点头。
“过几天你去我家,再见见我爸爸!还有妈妈也……”
“我不去!!”我摇摇头打断了他,要能去我还那么为难吗?
“那不行!”浩一不理我的话继续说:“我觉得老爸对你特有兴趣,你得好好和他谈谈,不能因为你和他前妻相像就……”
我能怎么说,事实上我也很想让爸爸知道,但是这样就违背了妈妈的初衷,她不想影响爸爸现在的生活。

“让我想想吧!到时在告诉你!”我轻声说。
浩一点点头,不在说话。我害怕看到他那种忧郁的表情,好象他知道什么似的!不过实际上,他什么也不知道。
“喂,送你回家吧!”
“恩!好。”

悲伤之都 〈13〉
我回到家仔细考虑,最后我却决定了要去,因为自己实在放不下,多年前,那曾是我的家,想到这里,那个地方就好象有什么东西在诱惑着我一般,让我做出危险的决定来。

浩一回到学校的那天,下午放学我去他们教室。当然,走在路上时就有很多女生向我投来敌意的目光,我站定在高一B组门口之后,教室里很快开始炸了锅一般议论开去:
“是新堂圣子呢!她来干嘛?”
“来找工藤君呗!还有谁?”
“果然是盯上了工藤君啊!”

浩一此时正趴在课桌上轻轻松松的睡他的大头觉,我还真有点庆幸他在睡觉,很想扭头走掉,不过我不想这么丢人。
有人小声的说:“老站在门口干嘛?我们要回家呢!”
你到是回啊!门这么大我碍着你了吗?我心里觉得好笑,看来学校里除了浩一和小乔还真是人人都怕我啊!
“烦人!别拦路啊!”一个不高的男生走了过来,看上去脾气好大!
“等等!”我一伸手,拦住了要出门的男生。他很迅速的往后倒退了三尺,瞪着我脸都绿了:
“干、干什么?”
“帮我叫一下工藤浩一!谢谢!”
他呆了一下,走到浩一身边叫醒了他。

“圣子?真难得!”浩一还有点迷迷糊糊的。
我也赶紧从那种环境退出:“边走边说!”
浩一飞快的去来书包,然后就领我去他家。需要带路的!我已经不记得了!
“怎么又决定要去的?”浩一很有兴趣知道原因。
“恩、想去看看!”我敷衍到。
“将来、那也是你家啊!”浩一笑着。
我没说话,将来?将来我不知道,但过去那曾是我家。
“哎呀呀!我们真的可以好好的谈话了!”浩一看上去很开心,我不明白:
“总不能吵一辈子吧?”
“要是圣子不能嫁给我,那我倒是宁可吵一辈子!”
我很惊讶,浩一又一次说中了事实:
“那么……我们是注定了,要吵一辈子的……”
“啊……是吗?”

悲伤之都 〈14〉
“不会的!不会的!”他很快就笑了!,走走跑跑的,而我的心却异常紧张。浩一走在前面,突然间,他对着夕阳大喊:“圣子!我喜欢你!!”
“不要说蠢话!!”我停下脚步,厉声的说。
“啊?怎么了?”浩一已经习惯我以前的麻木。
“你、你什么也不知道!肆无忌惮的说着你想说的话!但是……但是却……”
浩一怔怔的看着我,而我也无法把这莫名其妙的话说下去,他呆了一阵,便轻轻说了抱歉,我们也很快到了他家。

“我回来了!”浩一跑进屋里去了,我却缓缓的扫视着庭院和房子,是似曾相似的感觉。
“圣子,快进来啊!”浩一从门口探出头来,一副“怎么啦”的样子。
“哦,好!”我赶忙跟了上去。
大厅里的一切也给我同样的感觉,爸爸就坐在沙发上,亲切的笑着:
“新堂君!欢迎!”
“您好!工藤伯父!打扰了!”
“老爸,妈妈呢?”浩一看看客厅里。
“在花园里看书呢!快开饭了,去叫她吧!”爸爸站了起来。
“走啊!”浩一夺下我的书包扔到沙发上,拉着我跑向屋后的花园。

打开通往花园的门,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夕阳映射下的橙色景象,齐腰的矮树后坐着一个女人,夕阳之下看不清她的脸,只依稀可辨的知道她有一头淡色的卷发,垂到肩下。风轻轻的拨动鬓角的发丝飘着。姣好的身段,优雅的坐姿,一定是个极美的人!

这就是宫野吗?我随着浩一过去,果然:她拥有极美的容貌!
“妈妈!”浩一叫了她一声,我似乎听出了少许疼爱的感觉。
宫野抬起了头,翡翠般的绿眸,知性的眉,看上去是非常聪慧的人,真是好漂亮的人!我看清了她的头发,是美丽的金色。
她抬头后,最先看见的自然是浩一,可是当她的视线移到我脸上时,她美丽的眼珠顿时失去了光华:
“毛、毛利?!”


悲伤之都(15)
我当然知道她惊讶的原因,但是她看上去亦是那么脆弱,我不忍心刺激她。
“您好!工藤伯母,我叫新堂圣子!打扰了!”
“哦。不,抱歉,吓着你了。”她呆了片刻,马上就恢复了镇定。
“妈妈,要吃饭了。”浩一说。
“好,你们先去,我一会就来。”
“那你小心!”浩一拉我回到了客厅。

“我有东西给你看,到我房间来吧!”浩一说。
我跟过去,浩一让我坐下,自己打开书柜,抽出一本精装《福尔摩斯》翻开,取出一张照片递给我。
“哦~不就是我们的照片吗?”我看了一眼。
“你什么时候和我照过照片?又什么时候留过长发?”浩一白了我一眼。
留意一看:真的不是,那这是哪来的?
“哪来的?”我问。
“爸爸的旧相册里找到的!”浩一看了我一眼。
“啊?”我有不好的预感。
“照片里的人一定是爸爸和他前妻!”浩一饶有兴趣的说。
“哦、哦~~”我低着头。不知道浩一正看着我。
“他前妻简直就是长发的圣子嘛!”浩一笑着说:“但看上去比你可爱多了!”
“喂!你讨打啊?”我松了一口气,原来他并没有发觉!

楼下爸爸叫开饭,浩一只放回了书就跑了,我只好把照片放进制服裙子的口袋中,也跟了上去。
我到楼下时,宫野已经在桌子对面坐下了,我走近桌边才看清, 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宫野她,竟然坐在轮椅上!

悲伤之都(16)
我惊讶得呆住了,浩一看了我一眼:“怎么了?”
“不、没……没有什么!”我坐下,不敢再看宫野,不知道那是不是她显得异常脆弱的原因,可是长久以来,我总是或多或少的责怪着宫野,可是现在,我觉得自己不忍再责怪她:她抢走爸爸,现在不是也得到惩罚了吗?可是我的心里却涌动着一股莫名的空虚。
“别介意!”浩一拍拍我说:“妈妈的腿,是为了救爸爸才这样的……”
什么?!我猛的抬起头看着浩一,不知道他后面在说了什么,我看见他笑着,有点得意的说着,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我的反应。那时当然的!他就刑任何一个为自己父母的爱情而骄傲的孩子一样,向人展示着说他不单是在爱中成长,他亦是在爱中诞生!可是,浩一的骄傲却强烈的刺激着我!我努力的安慰自己:没有关系啊!圣子也是在父母的爱中诞生的……可是……可是我的成长呢?永远只有妈妈一个人的爱吗?妈妈她爱爸爸更甚于我!这个我最清楚不过!她把她过多的爱都给了那个我没有叫过的爸爸!浩一的话,让我恨不了任何人!难道我只能自认倒霉吗?
“浩、浩一,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抱歉!”我拧起书包飞快的跑了。这一次浩一没有追出来。路上,我一直看着天边,夕阳已经沉了,一片暗青的天空中,只有天边的云,还透着一丝鲜亮的红色。

悲伤之都 17
之后好几天浩一都没来找过我。也是啊,那天那样莫名其妙的落跑,他生气很自然!下午放学我去找他道歉,他出来问:
“有事吗?”他没笑。
“上次我突然走了的事……对不起!”
“哦,那个,去看了我家有感想吗?”
“不会……很普通啊,很大就是了!”
“你等等,我拿书包!”
浩一拿了书包出来,和我一起回家。路上,他几乎没什么话,也不象平时那样逗我。经过高地,他突然站住了,看着下面驶过的电车:
“对我家、没感觉?”
“恩、恩……”我点点头。
“你没呆到最后!我本来还以为会很有趣!”浩一冷笑。
“呃?有趣……?”我看了他一眼,他可能是在说我和他双亲的谈话吧,一定像相亲似的!可是、虽然明明知道,心里却有点怕着什么。
“是啊!你在我家的反应已经很有趣了!”浩一一点也不像平时的浩一,那种单纯的笑容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兴奋得怪异的笑脸:“我本来还有张最后王牌要给你看的!可是却让你跑了!真失策!”
“王牌……?!”
“喏!就是这个!”他从制服的口袋中取出一张照片递给我。我接过来:上面的两个人和上次在浩一房间里他拿给我看的一样,不同的只是,两个人中间抱着一个半岁左右的婴儿,我一时没有反应,可是照片却随着我的手抖着。我听见浩一说:
“看见了没?照片上面还是爸爸和他的前妻!中间那个女婴呢……就是你!对不对?我的异母姐姐——工藤兰氏!”


悲伤之都> 18
我的头猛的炸成一片白,浩一原来早知道!他一早就知道我是他的姐姐了!
"原来你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那样纠缠我?!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还要来纠缠我?!!"我抬起头,泪水缓慢的从脸上滑落了下来.这或许这是我在告诉自己:"你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自己的弟弟!"是啊!我不但喜欢上自己弟弟,还那么彻彻底底的被他耍了!
"你并没有反对我追你嘛!不是吗?"浩一却仍然笑着.
"是啊!我没反对!明明知道也没有反抗!反而还喜欢上你!是我自己变态!是我犯贱!你满意了吧?!!"我愤怒的朝他吼,可是声音却出不来,我的愤怒都让泪水淹没了.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玩你吗?"浩一走过来:"我炫耀父母的爱情时你马上就受不了了!你不怕自己父亲爱上别的女人!你不过是怕没人给你恨!一开始你恨妈妈抢走了爸爸,可是你发现她断了双腿,你便不忍心恨她.这样就怪爸爸见异思迁吧,可是偏偏妈妈是为了救他才失去双腿的,所以不能怪他!这些全都在我猜想之中啊!这样一来你的精神支柱不就全完了吗?"他一边说一边阴冷的笑着.
崩溃?或许快了吧!

“为……为什么?”我只能呆呆的问着,剥去不良少女的外壳,我也只是个不堪一击的货色罢了!

“你还要问吗?难道你还不明白?!”浩一突然把手伸了过来捏住我的下巴,他看上去在发火,可能他想杀了我,可我现在很混乱……
“你看见我妈妈的样子了吗?如果丈夫爱她的话,她会抑郁成那样吗?当然了!爸爸曾经爱过她,也许爸爸现在也还爱她,可是那种爱早就被他的负责心理和对前妻、女儿的思念冲得一干二净!我这个儿子,哪里是什么在爱中诞生成长啊?!不过是妈妈痛苦的经历的结晶和爸爸用来对外人证明他们之间的确存在爱情的一个‘东西’!!”
我呆呆的听着,浩一一松开手,我就瘫坐到了地上,原来,我也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资格怪别人!
“呵呵!这样你满意了?现在你怪谁呢?姐姐!”浩一冷笑着问。
“……”我抬起头,狠狠的说:“恨你!”
浩一眯了一下眼睛,笑着,没说话。
“你的不幸,不能报复在我身上!”我努力的从地上爬起来:“你就是自私又懦弱!所以才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法来报复我!随你便!我可以喜欢上你就可以恨你!你不要得意!!”我拎起书包头也不回的跑了,浩一站在风中,黄昏的风很悲伤:
“这就好啦,圣子!”

悲伤之都 20
"喂!圣子,你发什么呆呐?"小乔推了推我:"好几天不见工藤君来找你,怎么回事啊?"
"少罗嗦!你别跟我提他!"我不想谈浩一的事.
"又吵架了吗?可是真的吵翻了?也怪!你们平时也没少吵啊!"小乔仍然不怕死的在那说.
"别说了!!"我提高了声音,小乔见我不对劲,便没再问下去了,不过我万万没想到,她去找浩一去了.

"工藤浩一!你出来!"小乔刚刚在高一B组门口站定就摆出要骂人的架势来了.浩一被她叫了出来:
"北川学姐?有什么事吗?"浩一虽然装着不明白,心里却也早就有了挨骂的准备.
"你是不是欺负圣子啦?!"小乔直接问.
"啊?我欺负她?拜托!我怎么可能欺负得到她?"
"你别装了!自从那天去找了你之后回来就一点精神也没有,可是一提到你就发疯!你到底把他怎么啦?!"
浩一皱了皱眉:"我已经不喜欢她了,这是我的自由吧?"
"......"小乔用那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浩一,很久才愤怒的点头:"是啊!你的自由!"
浩一没有说话,小乔突然响亮的给了他一耳光:"混蛋!!"

我没有理由怪小乔多管闲事!她是我唯一的好朋友,它回来告诉我她替我教训了浩一时我疲惫的笑着说"谢谢".

回到家里,刚刚准备煮饭,突然电话响了起来,吓了我一大跳.我接起来听:"喂喂?我是新堂!"
(圣,圣子啊!)电话里传来在北海道的邻居河合爷爷的声音.
"啊?河合爷爷,有事吗?"我不明白他怎么会来电话.
(你快回北海道来!!)
"啊?"什么?这个时候叫我回北海道?!
(玫代她^^^^得了绝症啊!医生说她不行啦!).
“你说什么?!”他的话我一点都不明白,或许是我的脑子拒绝接受吧!妈妈得了绝症?!这怎么可能?!
河合爷爷焦急的解释:“是……是什么血癌!她硬是不准我们告诉你……可是今天早上,她晕过去了,现在还没脱离危险呢!你快回来吧圣子!说不定就是最后……”
“我……我……”我到底怎么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偏偏忧郁了起来。
(圣子……?)
“哦……好、我明天就回去!”
那边挂断了电话,我也放下听筒,奇怪的是我的心一点也不跳!似乎自己太过肯定这种事不会发生。

我即没有请假也没有对任何人说,第二天一早几出发回到了北海道:妈妈似乎真的快要死了,她得的是复合型血癌,再加上严重的心力衰竭,躺在床上还没有醒来过,三天来我一直都呆在医院:

“妈妈,我见到工藤新一了,他并没有忘记你!真的一直都没有忘记你!你离开他并不幸福,不仅是他,宫野、浩一还有我都不幸福!你是否很幸福呢?虽然不止一次问你这个问题,但你总是轻轻的点着头一边微笑着哭。兰氏从前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可是现在却似乎懂得你那种只要爸爸幸福你便幸福的心情!妈妈,爸爸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虽然我不明白你那种为他等待一辈子也毫无怨言的情感,可是我却是你为等待而幸福的唯一见证人!妈妈,你到底还会醒来吗?给我一个让我幸福的答案啊!其实,我也已经无心听你等待的故事了,如果你一定要死,我会去把你这十六年的等待的故事,以新堂圣子的身份,告诉工藤新一!我一定会的!”

妈妈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在死前拼命的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想向我伸出手,可是我没有去扶她。妈妈终于累了,为爸爸付出了一生的时间在等待,最终看到的,只有我这个陪伴她十六年的女儿罢了。我爱妈妈!只有她会为我哭泣,就像和她的手一同落下的那滴泪珠,我清楚的从那里面看到妈妈对我的满满的祝福。

悲伤之都 〈23〉
我没有留在北海道,也把妈妈的一斑骨灰带回了东京。留下一半给一直把妈妈当亲生女儿一般的新堂爷爷。

回到东京,我抱着妈妈的骨灰盒在沙发上坐到晚上。想不到自己对妈妈的死那么淡漠,淡漠得连一滴泪水也没有。

电话响了,我去接:
“喂喂,我是新堂。”
(你死哪去了!有病啊,吓死人!)
电话你传来浩一的声音。
我的心异常平静:
“浩一,我不恨你了!”
(啊?)
“我不恨你了!我曾说过我恨你,可我现在已经不恨了!已经没有必要恨任何人了!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浩一……”
(你怎么啦?)
“我明白了!懂了很多!谢谢你的心意!真的……谢谢你。”
(谢我什么?!你疯啦?喂!!圣子!你怎么啦?!说话啊!!)
我挂断了电话,真的谢谢浩一 !妈妈的死让我瞬间明白了一切:爸爸的无奈、宫野的悲哀,还有浩一……为了不让我崩溃而假扮的可憎……其中他自己所承受的心痛……

悲伤之都 〈24〉
透过落地的玻璃窗,东京湾和沿岸的夜景吸引着我空洞的心,一片黑暗中那星一般的光,人工的自然景象。****闪耀,抱着骨灰盒独自坐着的我显得极其孤单。

“丁冬……丁冬……”门铃突然急促的响了起来。
打开门,外面站的是浩一。
“你……”他看着我,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在你眼里,现在的我,悲伤吗……?

“请进。”我淡淡的说着,把浩一让进来,自己坐回沙发上。
“圣子……你、你怎么了?”浩一站着,我听得到他的心情。
你不是知道我的名字吗?为什么还叫我圣子?为什么……你最终还是不愿意承认吧……
“我没事!”我淡淡的说。
“可是……”浩一本来想说什么,可是却突然的看见了沙发上的骨灰盒!
他很惊讶:“这是……?!!”
“妈妈……死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浩一似乎受了很大打击,我知道,就像我知道宫野为爸爸而失去双腿时一样,很痛苦,真的!
“她……等了爸爸一辈子,最后死在女儿面前,为了爸爸幸福而离开却……没能让任何人幸福。妈妈真傻!”
“为什么?!那我为什么伤害你……”浩一或许忘了他那么做的初衷,现在只能像个受伤的孩子般趴在我腿上哭,我也没有办法安慰他,我的心很空。

悲伤之都 〈25〉 (完结篇)
我和浩一带着妈妈的骨灰来到工藤家,我对工藤新一依然叫着“先生”。今天,毕竟有一点不同,今天我是来说故事的:

“我,是听着妈妈的故事长大的,那是一个非常漫长的等待的故事。我在听着它的同时,它也在延续:当妈妈知道爸爸再婚,为了爸爸和他新妻子能幸福,回到了东京的妈妈又默默的回到了北海道,开始了新堂玫代的生活。我一直认为她是个傻瓜,从来不曾听过她的话,任性的恨着工藤家的每一个人。她尽力让我看到她因为等待而变得幸福的样子。每天都说着那个故事那个人,同时演绎着那个故事不幸的续集,而我,没有那个能耐将那故事不幸的延续述说出来,因为太沉重,会用尽我一生的时间。痴情的毛利兰,和让她愿意等待到永远的推理少年,爱人归来时的喜悦、知道真相后的生气和无奈、婚礼上幸福的笑容、女儿诞生时的激动和欣慰,再次被分开的失落和痛苦、漫长的等待重复、无悔的死亡……悲伤、无奈、心痛、幸福,一切妈妈所拥有的的回忆和感受,我都去一一体会。总是为了心痛而流泪有为自豪而说着同一个故事,坦诚的演绎着她那带着些许怨艾和不甘的善良与宽容。她为你等待了一生,你她痛苦了一生。你们相互的思念给浩一和我,还有宫野带来同等的悲伤。工藤先生,妈妈认了她的等待,很幸福,所以请你不要再让你的内疚伤害任何人了!拜托你!”

骨灰全部留给了工藤新一,我只带着浩一给我的那两张照片,那时的幸福衬托着我现在的悲哀。我要离开。

不论浩一在空旷的广场上如何呼唤我,我也不能再回过头去。舍弃了工藤兰氏这个名字,游荡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忘记自己所有的故事,开始像他人一样工作为生活奔波。即使多年之后在拥挤的人群中碰见浩一,让我想起今天悲伤的爱与恨的痛苦,我也不会回头。与他擦肩而过之后,我仍然独自生活在这个喧嚷繁华,充斥着呛人热气的
——悲伤的都市之中。

〈悲伤之都〉 完
我隐约悱恻,你说过的,
我是王,微笑是我的城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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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nter]爱[ i ][/center]

    至今我还记得,几个月前从东京回到北海道时的情景。

    那天,我被着单薄的行囊沿着农场旁边的枣泥路慢慢前行。我想,我终于回来了。我闻到了咸淡的海潮味和那些陌生的、熟悉的笑语,感到呼吸急促,稍稍倾斜的角度也会让我微喘。

    我和母亲的旧居在一个叫做日光的小镇上。母亲和我在那里度过了十余载的光阴,清淡而又充实的生活。那里有我的童年和国中生活的回忆,包括那些幸福的片段和善良的人们。可是后来我离开了,到了东京。

三年后的今天,我突然地回来了,不过我却没能带回我的母亲。她留在了东京,长眠在她心爱的男人身旁。我一直这样认为,母亲的幸福已经找到了归宿。就在东京,就在我所谓的父亲身旁,但我的却不是,所以我离开了。

    我在距日光镇大概一公里的梦桥下了车,我执意用自己的双脚完成后面的行程。

    路上,原本寂寞伫立的回忆的影子开始喧闹。他们叫嚣着穿过我的身体,像那些喑哑的风掀起心底的繁芜,消失在明亮、干净的阳光里。第一次,我觉得自己是那么的难过。我循着以前的自己的足迹,小心翼翼地前行,手里攥着一些转瞬即逝的温暖,就像年幼时紧握着母亲的手,在某个晴朗的天气感受母亲最温柔的笑容。或许只有这样,我才会忘记自己的悲伤与孤独。

    当我带着一身的疲惫和被夕阳拖长的影子回到日光镇时,迎接我的,是那棵挂满了夕阳的落英的银木犀,还有,郁。

    郁站在开满乳白色小花的银木犀前面,在太阳坠到地平线的一刹那给了我一个绝美的微笑。

    她说,你回来啦?

    她的口气没有任何惊讶的痕迹,仿佛她就是为了等待某人归来而一直站在那里,那个人或许是我,或许不是。

    而我就像是有一天出去旅行,现在累了,回来了一样。倒是我,对于这个三年未见的幼年玩伴十分想念,只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杵在原地。她眯起眼睛,看了看我,径直走上前来拎过我的行李,对我说,先到我家来吧,你那边以后再说。

    我点点头,跟在她身后往前走。这里和三年前并没有两样,宽檐窄顶的房子,善良温和的人们,只是房壁上的白漆有些脱落,和着水泥的颜色,变成了很温暖的浅灰。

    一会儿,郁停了下来,我也知道,是家到了。屋子是同样的尖顶宽檐,三面回廊,被木脚架矮矮地支在半空。

    郁脱掉木屐,踏着门口斜搭到地面的木阶吱吱地走进屋里。我跟在她后面,屋里的陈设还是我所熟悉的那样。迂回的走廊,光照不足的房间,花草和中国的瓷器依旧是最普通的摆设。这些倒是让我想起了郁的父亲,他虽然寡言少语,待人却诚恳热情,母亲和我经常受到他的照顾。我还记得郁的父亲喜欢在下雨的时候坐在回廊旁的小阳台上上抱一本厚厚的书,泡一壶红茶,慢慢地读,细细地品。郁多少受到她父亲的影响,有一种忧郁的气质,在安静的时候喜欢拿漆黑的眼睛看人,不爱说话。

    我踱到二楼的房间。风低低地掠过屋檐下支脚下面的浅黑的影子,光脚踩上沁凉的阶梯,发出闷闷的声响。我站在房间门口,郁递给我毛巾和换洗的衣物。

    去洗个澡吧,我来泡茶。她笑着对我说道。

    看着她从容地转身,我也悄悄地背过是身去,然后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等我出来时,雨,已经打湿了回廊外面的空地。那些偏离了航道的雨轻轻拍打着一旁的落地窗。屋檐下的灯光和玻璃上的水痕映成一片浓艳模糊的金黄。

    我站着,看着。然而夜色却比金黄还要深黯些,像是琥珀。一些搁浅在心底的雾霭,在此刻就如清澈、纯净的氤氲一般盈盈坠落,滑进戚戚的暮色里。流淌在周围的是风声、雨声,还有红茶涩涩的香味。

    郁端来了红茶。我却注意到了那只光洁的茶杯。杯身圆润而光滑,镂花的杯把,浑身上下的乳白色有着陶瓷的色泽。

    我端起杯子细细地抿了一口,味道有些怪。当我微微蹙起眉,望向站在身后的郁时,她却笑了。

     她说,不错吧?白兰地的味道…………

     我为郁的话感到吃惊,因为她知道我从来不在红茶里加任何刺激性的调料的——那是些大人的做法。

     她见我满脸的惊讶又笑着说,喝点酒没关系的,你都快18岁了……再说,这种白兰地酒性温和,虽然味道浓烈了些,但这正好可以去掉茶中的苦味。她看我还是迟疑地端着杯子,有些不耐烦了。她说,放心,我只放了一勺而已。

    我慢慢放下杯子,问她,叔叔呢?

    郁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用很平淡的语气对我说,父亲去了横滨,听说那个女人在那里。

    我应了一声便什么也没有问了,郁口中的“那个女人”其实就是她的母亲,只是郁对她多年前抛夫弃子一直耿耿于怀,所以郁很少在我面前提起有关她母亲的事情,而今天却是我无意间问起的,也就只好作罢了。这个时候,我看见郁正望向慢慢沉下来的天空,风吹起她长长的头发,外面的景色快要看不
见了,但沥沥的雨声还是很醒耳。

    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吗?我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没等郁回答我就径自说起来。我说,那天我们落单后相遇在银木犀 下……我说我叫新堂圣子,请多多指教,你说你是郁。我说我没有父亲,然后你…………

    我没有母亲。郁突然这么说,然后转过身来很安静地看着我。

    现在我们仍然没有改变。只是……现在我连母亲也失去了。我又重新端起杯子,白兰地的味道在诱惑我,酒精在麻痹我的大脑,不过感觉却不像别人说的那么糟。

    圣子,对不起……郁垂下眼睛,语气温柔。

    管他呢,只要现在快乐就好。我说。

    我们相视而笑,然后郁举起茶杯跟我的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很久以前,我和郁就喜欢那种声音,短暂的接触,碰撞的喜悦与疼痛,都可以变得默契。

    本来刚回到这里的时候,我有些不安。三年的时候足以使那些曾经信誓旦旦不会改变的东西改变,例如情感,例如时间,我也以为或许那些不停改变着的改变,才是唯一不变的东西。但是,回来以后遇见了郁,我觉得某些东西还以其惊人的毅力维持着原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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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郁从床上拖了起来。

      今天一起去学校吧。郁这么说着,全然不顾我的抱怨。我嘀咕着应了一声,慢吞吞地走出房间,洗漱吃饭,然后又被郁拖出了门。

      路上,我们并肩走着,谁都没有说话,谁也没有觉得沉默。到了学校门口,郁对我说,圣子,学校还是老样子,午休的时候我再来找你。说完她就径自走开了。

      我虽然对郁的冷落很奇怪,但学校的确如她所是说,一点没变。高高的墙,红色的琉璃瓦,庭中的古柏摇晃下晶莹的阳光碎片,在迂回的走廊尽头印成班驳、稀疏的光影。

       办完必要的入学手续后,几乎都快中午了。拖着缓慢的步子,穿过走廊,最后站在红墙前面,想起以前因为跷课而被罚的情景。那个时候我就是站在红墙的对面,叹着气听教导老师居高临下的训斥,穿过老师的肩膀,可以看见那些红色与绿色相互掩映的光景。阳光微醺,古柏的苍翠越过红墙…………

      在想什么呢?郁从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眼前的景色又变得具体。

       看着墙壁发呆。我笑着说,却觉得笑得很难看。郁与我并肩站着,闭着眼睛,若有所思的模样。

       以前……也许你不知道,每次你站在红墙前面我都忍不住看着你。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觉得到你的目光…可以穿过墙壁到达另外一边……另外一个世界。郁始终以那种寂寞而哀伤的表情叙述着,我安静地听着。

       我可以感同身受……但是,这次你回来后,却什么都没有了。快乐、悲伤……我什么也感觉不到了。郁看着我的眼睛,我的表情开始由惊讶转为平静。第一次,她希望我告诉她什么。

       我们…跷课吧。我说。

       我们爬上平台的时候,下午课前第一次预备铃刚刚响过,学校里很安静。

       我挑了个最高、最舒服的位置躺下,就像三年前那样躺下,阳光带着沁人心脾的温度渗透每一个角落,风中有淡淡的银木犀的香味。

       原本,我以为郁会一直站着或是靠着墙听我讲话,没有想到,她竟然毫不介意地扔掉书包,躺在我的旁边。我们挨得很近,她紧紧握着我的手。

      你知道吗?我说,东京……我再也不想去了。郁没有作声,很安静地握着我的手,紧紧地握着。我看着云在天空聚拢又散开,留下一些透明的伤痕,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说,母亲一直无法忘记那个男人。三年前,她带着我回到东京,就是为了看他一眼。母亲知道他很快地再婚了,但是母亲还是想再见见他。

      我尽量平静地叙述着,眼睛一直直视天空。破碎的蓝充盈眼眶的一刹那,时光、记忆便流淌出来。我平静地流完一些眼泪,尽管我已经难过得快要崩溃了。

      你恨他吗?郁这么问我。我只是歪头看了看她,并没有立刻回答。我将左手抬起,支在半空中,看起来偌大的太阳被我的手掌遮住,可是,光仍能穿过手掌射到我的脸上。我握起手掌,阳光就从边缘渗过来。我朝郁挥了挥拳头,看见她眨了眨眼睛,好像在对我说,太阳在你手中。

       我…一直很恨他。很久,我才开口,毕竟我从太阳和郁那里获得了一点勇气。

       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原来我以为只要守着母亲温柔的笑容就可以让她幸福……直到发觉母亲眼中寂寞而幽怨的神情后,我才明白……无论我多么地努力,让母亲快乐,那都不是真的。每每想到这里,我都非常难过。

       郁依旧紧紧握着我的手,阳光依旧带着某种热度洒在我的身上,我又多了一点说下去的勇气。

       于是…我开始恨他,我说,当我得知要搬去东京是为了见我那所谓的[父亲]时,我没有反对。因为我想看看那个男人的脸,我发誓要一辈子记住的脸。我决定用一生去恨他。后来……我终于见到他了,可是,我却开始后悔了,我看见了在地位、权势、荣誉光环笼罩下的孤独的身影——他比我想象中衰老,面容疲惫。那一刻,我不停地问自己,这就是你一直耿耿于怀的人吗?我……不敢让母亲知道,我怕她难过,因为她宁愿埋没幸福来成全的那个人,一点也不幸福,一点……也不幸福。

       说完这些,我的声音几乎在颤抖,就像簌簌的枯叶在风中那般孤立无援。

      郁还是紧紧握着我的手,温暖的,宽心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竟可以如此平静地述说着这些我极力回避的事实,但现在我的确是在说着,而且郁也在听着。

       我说,那天…我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他的眼中竟与我的母亲一样,有着寂寞而悲伤的神情。他用灼热的目光看我,喊着我母亲的名字:兰………于是我明白,是我错了,他们一直相爱。可是,那又怎么?一切不会改变,他们只会在光与影的重叠下不断错过,幸福,将是遥远的彼岸。

       我站起来,因为眼泪开始顺着脸颊往下流。走到平台边缘的护拦前面,一仰头,风吹过来,封干我的泪痕。

       我有足够的理由来恨他,但…那都是因为我的母亲,我说,当时我想,既然母亲那么爱他,[恨]就由我来承担吧……想想很幼稚呢,所以也就不恨了。现在母亲已经离开我了,我应该不会再难过了吧。

       郁在不知不觉间走上前来,她站在我旁边,我们极目远眺。阳光下宁静的小镇,我看见了错落在广袤的天空下的一幢幢白木房子,我闻到了银木犀的香味,还有……

       你也听到了?郁拍拍我的肩,我点了点头。是的,我也听到了。

       ——是歌声。

跟夏天才告别   转眼满地落叶

远远的   白云依旧无言   像我心里感觉   还有增无减   


跟去年说再见   转眼又是冬天

才一年   看着世界变迁   有种沧海桑田   无常的感觉

……  ……


       留声机。黑胶唱片。一瞬间,我是这么认为。那个声音这么唱着,却让我想起浩一。几个月来,我以为自己已经坚强到可以忘记这个名字,我也以为过了那么久我一定会忘掉。

       你怎么了?从刚刚就一直不说话。郁关心地向我寻问。可是,关于浩一,我并不想告诉她什么,我不想让她太担心了。

       想起一个人……我慢慢吐出这么几个字,尽量放低语气,心里想着她千万不要再追问了。事实上,郁也的确没有追问了,她只是转过身,然后告诉我,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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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7-24 11:00:14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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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一步一步地从楼梯下去,我跟在郁的后面,听到了刺耳的铃声响起。

       走出教学楼时,已经放学了。夹杂在人群里,我们并排走着。从教学楼到校门口的距离不长,却有很多人上前来招呼我。他们大都是从小学去就认识了的朋友。他们把我拦住,然后问我,你好吗?还记得我吗?我一一地回答他们,谢谢,我很好。我还记得你……听到这里他们都会咧开嘴笑,用手拍拍我的肩膀,十分客气地邀请我去家里做客。当我很委婉地推辞后,他们会一脸的遗憾,与我道别时还热情地请我下次一定要光临。我微笑着点头,目送他们的身影再次混入人群。

       回家的路上,郁突然问我,感觉怎么样?

       我说,该变的都变了。

       那我呢?郁眯起眼睛望着我,我停下脚步,看见对面街道上的红绿灯不停闪烁,一片淡淡的云斜划过西天,懒懒散散地在尾部扯出几道丝丝缕缕的白线将仓蓝的天空割开。

       我被郁严肃的表情逗笑了,伸手拨乱了他的头发。郁淘气地嘟起嘴巴,却一脸的心甘情愿。我知道,她在等我回答。

      我收回手,看着她整理着自己的头发,说,头发长了。

      我也变了吗?郁问地有些无措。我愣了一下,然后轻轻摇头。

      只是头发长了。我重复了一次,看见她摸着自己的头发笑的很开心。其实,我本来是想告诉她,人的变化并不仅仅在外貌,也许更深刻,也许更肤浅。

      很久很久,我才收回刚才凌乱的思绪,抬起头来却看见郁在不远处向我挥手。原来我独自发呆了许久,郁走了那么远我还浑然未觉。

       你还是老样子啊,郁轻轻地笑了一下,说,总是无故地消失……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你喜欢一个人发呆。

      我哼了一声,装作不去理睬郁的挖苦,但心里还是有一丝感动,因为郁对我说[你还是老样子]。

      明天有补习,你要参加吗?郁问我。

      补习?什么…补习?我一脸茫然地看着郁,而她则是一副“被你打败了”的表情回敬我。我歪着头想了很久也是一无所获。

      郁敲敲我的脑袋,说,高三了,为了升学,当然得补习啊。

      我“哦”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郁追上来说,我就知道,问你等于白问。你宁愿躲在屋顶晒太阳。

      我跟学校的八字不合,浪费时间去补习不如睡觉……  我说。

      郁白了我一眼,说,是啊,如果你不翘课、打架、破坏公务……学校可能还会推荐你到东京去呢。

      说着说着,郁突然没了声音。她停下来,我转过身去,发现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东京没有北海道好呢。我笑着说

      嗯。郁轻轻地应了一声,便不再答话了。我们穿过两旁种着丁香的柏油路和广阔的牧场回到了日光镇。经过银木犀前的那幢白木屋子时,郁指着那个躺在藤椅上不知是小憩还是睡觉的女人对我说,她是银木犀的新主人。

      我望过去,女人躺在藤椅上,长而黑的头发遮住面颊,身材修长而丰满。穿着淡紫色的长袍,搭拉着手,旁边的木桌上,装有白兰地的酒瓶空了一大半。

      她好像喝醉了。我说。

      郁将目光移到了身后的木犀树上,随手捡起地上散落的乳白色的小花。夏末,应该正是繁茂的时候,而它们却已经开始泛黄,凋落。

       郁说,她两个月前搬来就一直这样……银木犀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花瓣从她手里跌落,跌进天边泛黄的暮色里。

       晚饭过后,郁对我说,新堂爷爷把钥匙给我了,你要回家看看吗?

       嗯。我站起身来朝外走,郁叫住了我。

       她说,钥匙拿去吧,我就不过去了。

       我从郁手里接过钥匙,转身离开。外面,潮润的空气与银木犀的香味缠绕在一起,慢慢纠结。我被银木犀的香味呛得无法正常呼吸。它们从未如此浓烈。

      我踏上第一级木阶,上面并没有多少灰尘,感觉是凉凉的。一片木犀的花瓣落到了木阶上,落在我脚边,我忽然想起了一句话来。生命在最灿烂时凋零。我站在门外犹豫了很久,看见那些花瓣一片一片继续坠落到木阶上。我将钥匙插进锁孔里,轻轻转动,门发出“咔咔”的声音,然后就打开了。

       我回来了。我对着空荡荡的房子轻轻地说。

       屋子里的家具还蒙着白布,一切还是我和母亲离开之前的模样。路灯的光从不太明亮的窗户射进来,印在白布上面。我走过去扯掉那些白布,就像是掀开心底那些曾经繁华而现在荒芜的光影。它们随着一些尘埃慢慢落定,最后寂静地躺在地上,覆盖着不小心跌落的时光的碎片。

      我站在中央,看见母亲微笑着向我走来,然后又渐渐走开。望着母亲的背影在远去,我忽然奔跑起来,但是我与母亲之间却被喑哑的风不断地拉长距离,越来越远。最终我停下来,背对着窗外的光线,无助地看着身后被拉长的影子,黯然神伤的时候感觉到上空有某些混沌暧昧的气息游弋,他们倏地走过去,又走回来,然后开始缓慢降落。我错愕地抱着这些不断勒紧的温暖,听到一些希望断裂的声音。那些弥漫着木犀香味的春天便不再遇见,我满面泪流地握着时光的尾巴,看着它们在我手中变成碎片,回忆的清香渗进皮肤的纹理,随着殷红色的血液流淌出来。

       第二天醒来,我躺在一层一层的白布上面。我走到门口,闻到了银木犀的味道。它们就快凋谢了,而现在的香味竟变得妩媚而撩人。我打开门,乳白色的花瓣密密铺满了木阶。它们仿佛变成我伸手可及的回忆。

      再见。我说。

      走出门外,我又听到了从银木犀方向传过来的歌声。


跟夏天说再见   转眼满地落叶

远远的   白云依旧无言   像我心里感觉   还有增无减


跟去年说再见   转眼又是冬天

才一年   看着世界变迁   有种沧海桑田   无常的感觉


Oh ~  Friend


我对你的想念   此刻特别强烈   

我们如此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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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7-24 11:05:56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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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去秋来,四季的变化在持续着。看得见,闻得到,听得见,也触摸得到。感受着这一些,我还能确信我的确还活着。肉体的行动却是精神的残废。每个灵魂都是寂寞的,我不得不这样思索。这让我感到悲哀,可我无能为力。我,太渺小了。我连身边的事都做不好,连妈妈的心声都无法正确快速理解,我真的很失败。每当想到这些,我都觉得是多么的可笑。以前,我在恨父亲,全心全意地恨他,恨得咬牙切齿、刻骨铭心。可是现在,我没法恨他了,经历了那么多后,我发现他不是我该怨恨的人。难道恨母亲么?我承认当我还是个幼稚且不懂事的小孩儿时,我的确有些憎恨母亲。但是这种恨已经消失了,它随着母亲的消逝而消失了。荡然无存,不留一丝痕迹。那样,最恨的还是我自己。我并不害怕承受这份感情,也不畏惧它所带来的痛苦,可是,它的附赠品却让我不知所措。我终究还是茫然了。我不像以前一样自由了,我,深深的体会到,失去了自我。像没有了心一样,对任何事物都不具有
好奇心,如品尝空气的味道一般,我察觉不出任何让我的心有起伏的事物来。

      我回来已经快一个月了。北海道的风也渐渐地变了。没有了夏日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强劲。它吹动着天边的云梢,戏弄一般撕裂它们,碎了,消失了,它,变阴沉了。
   
      有时脸颊吹着这样的风会感到生疼生疼的,不似抚摸,也不似刀割,对我来说可算是不痛不痒。风变了,变得强悍了,但这不是它最强壮的姿态,真正寒冬的风是绝对冷酷无情的。
   
      我还是时不时地逃课,只是在郁的劝说下,次数减少罢了。郁,她还是老样子,嘴上说她恨她母亲,可是她心里却还是很想名正言顺地离开这里去横滨上大学,去见见她的母亲。口是心非,那特征便是人。我也是。

      “圣子,这里的平静好吗?” 一天,郁在银木犀树下望着纯净的天空问我。

       她纤细的手指玩弄着长发,把发梢卷成圈然后再让他们消失。看似心不在焉,但她眼中深深的焦虑逃不过我的视线。她有什么事瞒着我,我断定。

      “很好啊,北海道是疗养院。”我用脚把地上的枯叶都合拢成一堆,低头端详着它们。“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么?”

       她怔了怔后用极为讽刺的语气对我说,“圣子,你的观察力还是那么敏锐。我越发佩服你有那样的父亲了!”

      我浑身不自觉地打着颤。郁,今天是怎么了?以前她从未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过话,也从不会故意刺痛我的伤口,看来事情有些严重。我强忍着心中的怒火,用发抖的声音问,“郁,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会这样?告诉我,出什么事了?郁!!”液体在眼眶盘旋。

       她垂下了眼睛,很痛苦迷茫的眼神。郁不语。她叹了一口气,用朦胧的眼神盯着我,霎时,泪水黯然落下。我的,还有她的。我轻轻地将她拢向自己的肩头。她哭的放肆了,这样只有好。让苦涩的泪水流进心坎,还不如要风把它们带走。它晶莹的泪湿透了我的外衣。   此时的郁像个小孩子,像个玩具被抢走的小孩子,一脸委屈。我用手抚着她顺滑的长发,变了,她的发丝变粗,变得更顺了。

      渐渐地,她恢复了平静,呼吸也变得均匀了,只是声音还有些嘶哑、微弱。

     “圣子,对不起。”郁用手抚了抚微微发红的脸颊,那红晕像天边的彩霞,那么醉人,那么羞涩:“我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你认为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我歪着头向她抱以微笑:“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我们之间,是不需要无谓的寒暄的,那样便不是真正的知己了。”我拍拍她的双肩,她很不自然地咧了咧嘴,径直向树的另一面走去。我俩都背靠着木犀树那老化、不平整的树干,眼中的天空不尽相同。

      “我父亲,他昨天来过电话了,趁你在洗澡的时候.”郁幽幽的声音传来,宛如天空那头传来一般:“他在横滨,找到那个女人了。那女人和他在一起,没有再婚,只是拼命地工作。她和我说话了。”她顿了顿。“她说她想见见我,并且考虑重新和父亲在一起,当然我们必须生活在横滨。”

      我不做声,只是静静地听着。郁也停止了讲话。我们互相沉默着。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觉得郁离我好远,我们之间不再那样没有距离了,我很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个心胸开朗的人,会不会因为人的一句话而改变自己的态度。

     “那你打算怎么办?离开这里么?” 飘出一句话,我不确定它是从我的嘴里说出来的。

       她默不作声了很久,最终还是“嗯”了一声。

      “还回来么?”我有些期待地问道,明明知道那会是个很愚蠢的问题。

      “这个……我不知道,不过我一定会回来的。”她忽然笑出了声。

      “是么……”我感到惆怅,惆怅得不行。

      “因为,我舍不得你呀,圣子。”郁带着调皮的声音说道。

        我哑然失笑:“什么时候出发?”

       “我自己也不清楚。”

       “能不能……等到这里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再走,可以吗?”我恳求道。

      “可以啊。”她轻轻地说道。

       又是一阵沉默,只有耳畔边的风“呼呼”地吹过,泛起银木犀干枯的树叶一阵摇曳,纷飞的枯叶撒落一身,可是我们谁都没有伸手掸去它们。没有残留的香气,只有焦黄的叶子带着乳白色残花的花精,坠落,坠落,埋入土中,化作一捧土地,等着来年地眺望。

     “银木犀全枯萎了呢。” 树那边的郁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我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手的温度还是那样,暖暖的。

       我想起郁以前对我说过,说我的手无论是在夏天还是冬天都是冰凉的,像个冷血动物。

     “它的生命快完结了。”我仰望着它。枝杈中的天空被割得七零八落,阴霾的云层藏起了太阳。秋风瑟瑟,我能感到郁一阵抖。

     “我真的很可笑啊!”她仰天长笑道:“嘴上说恨那女人,恨她恨得不行,可是你看现在。她一声招呼就能把我从北海道叫去横滨。我和父亲一样,一样傻。”

     “谁都逃不过自己的心,面对现实吧,早一点晚一点,都必须做的事情就放手去做吧。”这句话能够教育郁,同样也能教育我自己。我也觉得很可笑。

     “很难得啊,圣子,你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报复我刚才的无礼吗?”

     “因为我和你一样,别忘了,郁,我们是一样的。”

      郁咯咯地又笑了:“很不让人放心的小孩啊,真不知道我走了后你怎么办。”

       她从树那边走来眼睛闪着光芒,显得神采奕奕,记忆中她从没有那么兴奋过。于是,她那张欣喜的面容便刻在我的心底了。

来指望这盏灯火         向倾斜的心灵指明回家的路

此刻用最完美的魔法     把积雪也融化

纵使失去了希望之翼     仍然留有探寻的双手

杂音化作寂静的瞬间     若有一刀两断就可轻松解决的话语

那就请你勇敢地说出     需要抛下的那就抛下

如果坚强会带来痛苦     那就别去惋惜这个扭曲的世界

悲伤不可能点燃灯火     只要你还在我身边

明白现在快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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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什么,只要等到要消逝时才懂得倍加珍惜。似水的光阴飞一般地从手指间逃走,连它的尾巴都抓不住,唯有把它的倩影藏于心中,留作最完美的记忆。以前一直企盼的雪,今年在无形中变成了离别的象征。幼稚的我还是在心中祷告不要看见他们,明明知道结果可还是像个傻瓜一样,尽做些无意义的事情。

       大地之母还是将她的雪精灵承接了。北海道的雪总是最早下的,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亮得太过刺眼,纯净得太过触目惊心。树和房子,马路和牧场全都笼罩在这一白色的毛毯中了。像毛茸茸的大衣,盖在一切的躯体上。

      郁最终还是离去了。纷飞的雪打在她有些单薄的身躯上,我忽然感到一阵心紧,抽筋似的疼痛。

      在送她去车站的路上,我们又是互相沉默着。雪中寂静的早晨,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于是便做罢了。

      过去的日子,我们都很珍惜,越发的珍惜就越发的能引起人的怀念,人的记忆就把这些东西永恒的记住了。

       等车的时候,郁忽然开口说:“我一定会回来的,毕竟这里好啊,还有圣子你在,所以不要这样子弄得悲凉兮兮的。”

       她“呵呵”地笑着:“记得圣子你走的时候吗?”
   
      “记得,我记得,那时候我说我不喜欢离别的气氛,所以……”
   
     “所以你对我说我们不说再见。”
   
     “我们只说‘下次是第二次见面,请多关照。’对吧?”
   
       默契的笑容洋溢在我们年轻的脸庞上,雪地中滑过一道亮丽的弧线。
   
     “到时候我也会在银木犀下等着你回来,外加一句‘欢迎回来!’”
   
     “好啊,那你可一定要记住哟!”郁嘿嘿地傻笑着:“到那边我会打电话给你的,自己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如果回来后发现你变瘦了,当心我饶不了你!”

      郁今天的心情不错,调皮的话语里头出对我的关心。心中泛起一阵涟漪,失落便减少很多。

     “没问题,你自己也要保重。” 我对她抱以微笑:“三口之家的生活要珍惜哦。”
   
       她点了点头,眼中有些许地闪烁,是泪光。这泪最后还是被她忍住了。

     “咔——”公车在我俩身旁戛然而止。郁径直上了车,坐定后,汽车又扬长而去。

       我在车后紧紧地跟着。这样的奔跑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郁,下次见面,请多关照呀!”

      最后一排的窗被打开了:“圣子,保重!”

      我停了下来,望着郁摇摆的双臂,我狠狠地点着头。她这才安定下来,关上了车窗。

      渐行渐远,我还是把郁送走了。心中的失落无可比拟。但一想到郁说会回来,于是失去的失落一瞬间蜕变成再次获得的期待。或许三年前郁送走我的时候也是如此吧。凡是只有亲身经历过了才能理解其对于自身的含义,道听途说,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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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了郁在身边,固然冷清了很多。她平时的照顾我真的很想念。她才走了一天我便这样,看来我的确有够软弱。我自我嘲笑道。窗外的雪还是断断续续地飘着,寂静弥漫开来。我不习惯没有郁的大雪天。

       打开门,望着视野中的茫然,闪耀的亮白色,呼呼吹过的风横扫起飞舞在半空中的雪花。冷得吓人,我不得不赶紧关上门,跑回炭盆边上烤火。这样的天连我都有些害怕出去。可能是高楼林立的东京给我留下的后遗症,真正的冬天我竟然无法适应,我又陷得很深了。

       我摇了摇头,不想让竭力忘记的东京的记忆回到我的头脑中,回到我的眼前。出神地望着眼前的炭盆,我竟然能发呆发上好几个钟头。等回过神来时,炭盆中的火早已熄灭,孤独地冒着缕缕轻烟,像我一样,寻找着新的慰藉。

      花了好大的劲才让木炭重新燃烧起来,听着“噼噼啪啪”木炭焦灼的声音,眼睛又不由自主地呆呆地盯着炭盆。

      郁今天该来个电话了吧,她应该已经到横滨了,她自己说会打电话给我的,不是忘了吧?我很惊讶地发现自己是多么依赖郁,果然还是很在意她,哪怕是听到她的声音我都会觉得很快乐。想到这儿,我不禁微微翘了翘嘴唇。

      “铃——”猛地一阵电话铃响,天摇地撼,吓得我从椅子上“噌”地一下跳起来。屋里太静了,尤其是在下雪的时候,更是万物无声。这样的声响未免太过刺耳。

      “喂喂,你好,我是新堂圣子。”我急不可待地一把抓过话筒。

      “……” 电话那头无声。

      “喂,请讲!你是郁么?回答我!”我对着话筒一阵大吼,期待郁调皮的声音出现。

      “……圣子,我是郁的爸爸。”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特别低沉:“麻烦你来横滨一次,拜托你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叔叔?”

     “……”电话那头一阵啜泣,我能听出那是女声:“我们家小郁……在来横滨的新干线上……被人从车上推了下去……现在还在抢救中,她一直在叫你的名字……小郁她可能熬不过去了,所以请你……来见她最后一面吧!拜托你了!”

       我的脑袋“轰”的一声,如晴天霹雳炸开在头顶,眼前一阵晕眩,黑得我一时什么都看不见,摇摇晃晃的,好像天地都在转一般。什么?郁?快要死了?不可能!!我的大脑明显不愿意接受事实,可是,郁快要死了,这句话印在我空白的大脑中,像黑炭在白色的雪地上留下抹不去的痕迹一般,牢牢地刻在上面。

      “圣子?喂,圣子,你在听吗?”好容易回过神来,朦胧地听见郁的父亲焦急的喊声,我“嗯”了一声。

     “我们在横滨的新干线站旁的铁路医院,请你尽快吧!”

      我“砰”地挂上电话,抓过大衣披上身就急着锁门。

      大雪纷飞,飘飘然、静静地落下,我飞奔在山间的公路上,身边的雪被飞驰而过的风卷起,打乱了它原来的顺序,而后被无情地击落,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空洞的心像悬在半空中一样没有安全感,空虚,迷茫,恐惧,仿佛所有的黑暗都向我拢来,即使身处白色世界中,还是觉得漆黑的可怕。我现在只想看见郁,我不敢相信郁昨天还好好地对我说保重,今天就在抢救室里!我不要再有相同的经历!母亲才离开我半年都不到,我的身边只留下郁了,我不要郁也离我而去!我不要!不要!不要!我不想再体验一次失去的痛苦,不愿在看见我爱的人无力地阖上眼,而我却无能为力,只有心碎的份!

       从北海道到横滨的新干线有三个小时,对我来说,这样的旅程太过漫长了,我很难让自己平静下来,规规矩矩地坐在座位上是不可能的,于是便只能从第一节车厢踱到车尾,再从车尾踱到自己的座位,来来回回,像找不到出口的畜生一样,拼命地为自己寻找出路。为了好让自己镇静下来,我抽起了很久不抽的板烟,把自己呛个半死。望着烟雾从眼前寥寥升起,我好像看见郁那痛苦的脸。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虽然新干线的速度是全国最快的,可是我还是觉得它太慢。
     
       终于,我来到了郁的跟前。最终我还是晚了一步,郁已经没有呼吸了。望着被白色被单覆盖着的郁,我忽然发现她离我好远,好远,躯体近在眼前,可是生命和灵魂早已香消玉殒。好像瞬间掉进了冰窖一样,很冷很冷。

      我迷迷糊糊地走近了郁,轻轻掀开罩在她身上的被单,希望在那下面的不是郁那张熟悉的脸庞。

       可是我错了。那是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像北海道的雪一样白。尚有余温的脸颊上充满了安详。我不知道死人的脸上是不是都是安详的表情,只是清晰的记得母亲死去的时候脸上也固定着这样的表情。

       我伸出冻僵的双手紧紧抓住郁的右手,“为什么?为什么你的手那么冷呢?郁,你的手怎么会比我这个冷血动物的手还要凉呢?郁,你说话呀!郁………郁!!!!”我跪倒在郁的尸体前,泪水,一发不可收拾。

      “圣子……郁是半个小时前走的,请……节哀顺便吧……” 郁的父亲也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她不可以说都不说一声就走的,况且她说她会打电话给我的,郁,你说话呀,告诉我你是在恶作剧,郁!”我无力的摇晃着郁的手,像个疯子似的号啕大哭,把泪,撒向了没有体温的她。

       我把北海道的雪也带来横滨了。从天空洋洋洒洒飘下的雪花,覆盖在这个令我陌生的城市。伴着郁的生命,一起埋入深邃中……

      我没想到一天前的暂时离别竟然,竟然成了永久性的再见。郁,她昨天还是那样的健康活泼,可她今天,却撒手人间,追寻梦中的伊甸园了。以及如潮水般重现于我的眼前,微笑着的郁,痛哭的郁,忧愁的郁,兴奋的郁……一颦一笑都如电影画面一样展现。我的眼前又一阵晕眩,看见的物体全部都是黑色的,漆黑的一片,让我什么都看不见,只知道郁那没有温度的手被我死死地拽着。渐渐地,我失去了知觉,像坠入五里云雾般,什么都不知道了……


       刺眼的白色,睁眼便是如此。眼睛有一丝不适,灼热,似在火燎般刺痛。

       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待重新睁眼时,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我猛地跳起来。这是哪儿?我为什么在这里?

      “咔嚓——”门被打开的声音,循声望去,晕眩让我辨认不了来者是谁。

     “圣子,没事吧?”一个有些焦急的声音。郁的父亲?!

      排山倒海的记忆涌现回来,充斥着我的头脑。郁……死了?这怎么可能……不是真的,我不相信!!

    “圣子,圣子,你不要紧吧?”郁的父亲着急地问我。

    “郁她到底怎么了?怎么了?叔叔,你告诉我!”我抓住他伸来的手,带着哭腔大声地问他。

      无声。他沉默。好一阵子才回话:“接受事实吧……”

      头脑一片空白,胸口痛得不行,眼角不知何时落下的水滴粘湿了紧握的床单。耳边传来朦胧的声音:“圣子,这是在小郁她母亲家,你休息一下,然后我陪你回去……整理遗物……”

     “叮咚——”房间外传来门铃声。郁的父亲随即离开房间。

     “请问是柳泽太太家吗?”

     “是的,请问你是……”郁的父亲的声音中透着疑惑。

     “我是横滨警署的警官,请问你是不是柳泽郁的家属?”

     “是,我是她父亲。”

     “那请在这里签字后就可以领回您女儿的尸体了。”

     “请问是谁那么狠心把我女儿推下火车的?”

     “这……没有目击者,所以不得不断案为意外。”

     “怎么可以这样呢!!”

     “没有目击者我们也很难办事的,先生,所以请谅解。”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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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7-28 11:06:33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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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回床上,恐惧,悲伤已经使心麻木了,像石头那样的坚硬,但我明白坚硬的外表下包裹的仍是那脆弱的心,不堪一击。越是坚强的外表,其内在就越是脆弱。睁大眼睛瞪着天花板,呆呆地盯着它什么也不愿意想。太过残酷的事实让我无法思考任何东西。我害怕想起郁被白床单罩着的样子,害怕她弱不经风的身体在寒风中颤抖。
   
       环顾四周,发现房子的设施够得上小资生活,在横滨这样的大城市里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也真难为了郁的母亲了。不知郁看到这些会有什么反应,想必也是在鼻子里“哼哼”一声不再说什么。想到这儿,心又是一阵抽痛,疼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模模糊糊,隐隐辍辍,似游魂地过了两天。火化郁的尸体的那天我没有一起去火葬场,我害怕看见她没有血色的脸。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行走在陌生的街道上,寻找着、捕追着怀念的身影。找不到啊,在新鲜的城市里,周围繁忙的脚步和我懒懒散散的踱步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面容中,我探寻不到北海道那熟悉的面容,那常陪在我身边的人。这类似的情景又一次再现。在东京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寻找着母亲的身影;而在横滨,我竟然再一次地寻找,且寻找的是郁。老天一直在和我开玩笑,从我身边夺去一件又一件宝贵的东西,让我一无所有地活在世界上。折磨我吗?把母亲夺去已经够了,我也挺过来了,可为什么要接二连三地这么做!为什么呢,为什么……

      我最终还是没有见到郁的母亲。回到北海道后,花了一天时间整理郁的遗物。看着郁的父亲悲伤的背影,我不能言语些什么,因为我也同样痛苦,同样无奈,同样无能为力。

       面对空空如也的房子,我只能默默地在心里说再见,虽然讨厌,但也是没有办法的。我很平静,平静得让自己都有些吃惊。郁的父亲为了忘记这块伤心之地,把房子卖了。我又住回了自己的家,有母亲的回忆,有郁的回忆的日光镇,和自己的家。

      送郁的父亲上了新干线。快开车的时候,他交给我一个别致小巧的木盒。

      古朴典雅的檀香木中点点滴滴透出哀魂的味道,雕刻得十分精致得木盒在手中显得沉甸甸得,比它的实际重量重多了。

      “我想小郁一定很想留在你身边,所以我把她的一半骨灰留给你,另一半我和她妈妈留着,毕竟我们是她最亲的人。”他顿了顿:“帮我照看好小郁,麻烦了,圣子……”

      我点点头。看着车门缓缓地合上,郁的父亲向我招招手,随即便转身走进车厢。我发现他变得很老,苍老的背影让我想起郁孤寂的背影,确实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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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7-28 21:27:02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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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真是敬业啊~~~~~~~


     双脚踏上北海道的土地,心里不知不觉会踏实很多,没有恐慌,因为这里我很熟悉,不用害怕会走失在高楼丛林中,要走失也只会在镇子对面的日高山脉。每到之处却总会让我心痛。因为这里有郁的影子,会让我记起那爽朗的笑声和暖人心扉的笑脸,还有手的温度。


       雪还未完全融化,所以现在的天气是最冷的,于阴霾的天空中寻找高高在上的太阳,失败了。偶尔也只能从运见的空隙处看见那令人向往的太阳的影子,模糊,茫然。


       日光镇还是那样。街道被勤劳的人们打扫得一干二净,虽说还有些湿漉漉的,但比起车站那里险些让人滑倒的地面已经好多了。迎面而来的风割得脸上火辣辣的,和横滨的风就是感觉不一样。果然还是回家的感觉好。


       望见了,由远及近,银木犀毅然耸立在村头的小土丘上,任凭猛烈的风呼啸而过,它纤瘦的枝干并不屈服,坚强地站着,挺直地对抗着生命中的低谷。


      蓦地,我好像看到树下有人。郁?!使劲揉揉眼睛。没有,什么都没有。皑皑白雪覆盖着银木犀,如玉的雪给它罩上了一件外套。幻影,只是幻影而已啊。


       我自嘲地笑了笑。我真是蠢,总以为能摆脱悲痛,可在无意中寻找着它。和郁常来的地方便是慰藉的源泉。我还是离不开她,因此依靠有着她的记忆活下去。明白这样的我只会退后不会前进,可是它如伊甸园的“真实与善恶的果实”吸引着夏娃,也吸引着我。


      踏上布满积雪的阶梯,又是“吱吱嘎嘎”的朽木的声音。摸出长久以来躺在柜子里的钥匙,双手颤抖着把它塞进钥匙孔:“我回来了……”


      故土的风“呼呼”地吹进无人的家。空旷,悲凉的感觉油然而生。缓缓拉掉盖在家具上的白布,露出桧木的家具。又是故人的味道。母亲……


      泪,再也忍不住了。似泉水般迸发出来,把这几天的压抑全都释放出来。


       我哭倒在地上,身子紧贴在冰凉的地面上,头脑中空白一片,只知道一个劲儿地任泪水在脸上滑过,听着心碎的声音,闭上双眼,我累了……



天,我快变成写文的机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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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7-28 22:12:40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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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爆炸了|||-.-


    再次醒来时,我竟然躺在母亲的床上。怎么回事?我蹦了起来。


     “圣子,躺下!”一位老者走进来。


      是新堂爷爷!


      “爷爷?!你怎么在这里?”我掩盖不住自己的疑惑。


      “听说小郁去世了,才赶到这里来看看,碰巧看见你家门开着就进来了,然后就发现你躺在地板上。”


      “是吗……让您担心了,爷爷。”


      “没事,躺好,爷爷给你去烧点汤。”


      “谢谢爷爷。”


       缩回暖和的被子里,将视线转向窗外。母亲的房间恰巧可以看见银木犀。


       还是被全身覆盖着白雪的银木犀乍看之下似乎像是一尊石佛。枝枝杈杈上挂满了晶莹的冰柱,凄凉的冬天马上要过去了。三月的天气依旧寒冷,不像其他地区那样是春暖花开,北海道最起码要到4月才有春天的样子。


       视线又转回房间里。满是积灰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像框,是母亲很久以前的照片,我拿了起来,抹掉上面的灰尘。母亲那时候还是一脸的幸福,一脸的快乐,如果能保持住这样的面容该有多好,我不禁这么想。


       嗯?照片后面怎么还有纸张的样子?我拆开镜框,忽然发现里面竟然还藏着另一张照片。


       是父亲工藤新一的。那时候的父亲看上去十分年轻,好像只有17、8岁的样子,乍看之下,让我觉得那是浩一。


       母亲还是忘不了父亲,竟然在这种地方也流露出对父亲的思念。翻过照片来,蓦地发现照片背后还写着字:“新一,一生一世都会远远地看着你,守护着你——兰。”


       我再次无语。母亲把父亲深深地印在心里,刻的比什么都深,比什么都难以忘怀。可见母亲是多么重视父亲,重视到可以丢下她的女儿,拂袖而去。


      这,就是痴心的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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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7-29 17:55:37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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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子,来,喝点汤,热的。”爷爷走进来。


      我忙把照片藏进被子里。爷爷对父亲的事情一概不知,因为母亲不愿麻烦他老人家,依照爷爷的脾气性格,要是让他知道谁是我父亲,他一定会不远万里冲去打骂父亲,责备他没有良心,是个彻头彻尾的热心肠。


      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伴着丝丝的热气袅袅上升。干贝汤?我疑惑地看着爷爷。


     “虽然没有你妈妈烧得好,但是这可是补身子的,趁热喝了吧。”


    “谢谢……”


      味道还算不错,母亲以前也经常煮这种汤给我喝。说起来,还是从爷爷那里学来的呢。我笑了笑。


     “圣子,你放在柜子上的那个盒子是什么?”爷爷指着一只木盒对我说。


      我瞥见了那个沉重的盒子:“那个……是郁的骨灰盒,他爸爸给我的。”


     “准备埋在哪儿呢?”


     “……还没有想好。”


     “不如安葬在村头那棵木犀树下吧?”


     “那里?……好吧。谢谢爷爷。”


     “见怪了不是,叫我爷爷还那么客气!”


      爷爷总是那么热心乐天,似乎北海道的人民都是这个样子,古朴,令人回味的民风,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摧残这里的一切。所有的东西在这里都显得那么的美好,纯洁,安详,与宁静。这就是我和母亲喜欢这里的理由。简单而又单纯。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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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7-29 21:58:53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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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帮我叫了几个邻居,一起给郁立了一块墓碑,便埋下了郁的骨灰盒。


     爷爷做完这些后便回家了。他家里有儿有女,子孙满膝,他没有理由来分担我的寂寞和悲伤,况且,我和母亲也只不过是寄人篱下的人罢了,我不是新堂爷爷的亲生孙女,我不能责怪任何人不给我家的温暖。


       我回了一次学校,在那里看见了久违的红墙。我刻意不去在意同学们怜悯的目光在郁的座位和我身上来回徘徊,可我办不到,我无法不注意周围人的眼光,无法排遣他们所表达的意思。于是,我逃了,再也没有回过校园。老师同学都来找我,我躲到郁空无一人的家里,让泪,默默地滴入自己的心房,淌下那一颗颗的晶莹。


       很多时候都是远远望着那土丘上的银木犀,树下会有些熟悉的身影走过。


      我没有出现过,不愿从他们的瞳孔中瞥见自己憔悴的脸孔,那只会突增烦恼。


      银木犀有着苍老的树枝,干枯的树干,以及树下那令心流血的墓碑。孤单吧?郁,抱歉,因为和你一样,所以我们还是相同的。这让我想起了母亲,远远地望着不靠近,生怕触动了这份深厚而又脆弱的感情。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人总是这样敏感,懦弱,但同时又是刚强的。所以人是个矛盾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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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7-30 13:53:22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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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四季迁移,阴冷的冬天终于结束了。北海道的冬天总是那样来得早去得晚,铸成的规律也迫使这里的人养成耐寒的体质。我也总算靠着烈性酒和炭盆熬过来了。北海道的冬天对我来说已经不适应了,看来是东京给我的又一个后遗症。


       说实话,酒这玩意儿还真是个好东西。以前虽也碰过,但终究是摆弄一下而已,可一旦品尝了,就会不可救药地迷恋上它的味道。那天,第一次喝掺水的白兰地,呛得我眼泪直流,辛辣的质感在口中徘徊,仿佛从喉咙一直传到心里。于是心便有了一下深深的叹息和颤抖,泪水随即活着往事的记忆一股脑地全倒出来。想起郁给我的红茶里添加的白兰地,涩涩的,不如手中的那杯如此呛人。喝过以后人真的会很暖和,头重脚轻,昏昏沉沉地躺在冰凉的地板上,似有种飘飘欲仙的快乐,很快乐啊。翌日醒来后便是宿醉的头疼,似天旋地转地翻倒。模糊之后的痛苦会像绳子一样勒在脖子里,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痛。于是便更加记忆犹新,像重新揭开伤口那般龇牙咧嘴的疼痛。多次以后就麻木了。是种欲哭无泪,欲说还休的苦闷。我后悔了,后悔不该碰这甜美的毒药。我没有意志力,看见酒瓶子就会不由自主地打开瓶盖往嘴里猛灌,直到自己再一次醉倒为止。于是,又是一个轮回,跳不出这个因循啊……


   

ps:OHOHOHOHO~~~~~马上要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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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7-30 16:51:43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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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有很多日子没有去给郁扫墓了,今天说什么也得去看看。趁着村子里的人都上日高山开庙会时,我偷偷地从家里出来。我害怕看见熟悉的人,害怕他们问东问西。


      打开门,迎面而来的风变了。虽然还有一丝冬天的凛冽味道,但它已经变得很友好了。这样的天气我即使只披了一件大衣也不觉得冷。


      初春的风景依旧是那么新鲜,屋外的樱花树又比它们于记忆中的形象高大了不少。含苞的花骨朵儿树立在枝头,看起来格外地诱人。我依稀记得这里的樱花树全是山樱。我已有好些年头没有看见山樱了,东京的染井吉野太过浓艳,艳得让人觉得淫秽,所以我还是喜欢北海道的山樱。淡淡的粉红,如白纸上轻轻的那一层灰尘的粉,几乎看不见一丝污秽,有时甚至是全白。喜爱如此的朴素与真实,没有一丝虚伪,因此不用刻意伪装什么。


      很惊讶地发现银木犀的枝条上竟然一片鹅黄,心中扬起一阵欣喜。郁,我曾说过它的生命在冬天前就快完结了,可是你看,它还活着,活得好好的,是不是你在照顾它呢?那就谢谢啦。我释怀地笑了。自从郁死后,我很久没有如此放心地笑过了。


       抬头望着天空,湛蓝,纯净,没有一丝污染。这样的世外桃源已经不多见了,我越发喜欢这里。的确,它能够抚平人心的伤口,可以和时间一样让人遗忘过去,过着祥和安宁的日子。


      风撩起我的发丝,忽然发现头发变长了,如今已经齐肩了。没想到堕落了几个月,头发却不肯休息。


       给郁的墓碑前放置些贡品,打扫完周围的脏物后便倚着墓碑坐下来,紧挨着墓碑,让冰凉贯穿身体,望着绵延起伏的日高山脉,雪白的白冠像帽子一样扣在好多山峰的顶端,。山的中上部还有厚厚的积雪,似壕沟一般一道道刻在山的表面,让我想起这倒有些像新堂爷爷粗糙的双手。


       村头的樱花也开了。风抚过,它的清香便会一齐飘来,显得淡雅悠扬。


      郁,看见了吗?假说现在的银木犀是你的双眼,那么你见得着这里的一切吧?


       又是一阵风,竟然还带来了星星点点的樱花瓣。“很可惜的啊。”我望着它们,喃喃地说。


      “的确,那么美的樱花刚绽放就被风吹落,未免也太残酷了点。”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传来。我愕然回首……


ps:好戏登场~~OHOHOHO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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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樱花花瓣随风翩翩起舞,环绕着,环绕着,打着转,在风的手掌中做着勉强而又感伤的笑脸。


      往事回来了,充斥着我的头脑,心又在滴血了……


       是工藤浩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洋溢在他那张年轻的脸庞上,小孩子似的稚嫩少了很多。他,变成熟了几分。从男孩到男人的蜕变看来的确适合他。


      “浩……一……”一时吃惊让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呆呆地看着来者。


     “怎么?不欢迎么?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你把自己藏的真好。”


       我站起身来,猛地发现浩一已经比我高了。为什么?为什么浩一会到这里来?为什么?我想要忘记他,但为什么他还要出现在我的眼前?!


     “啊,圣子,头发长了呢,很像兰阿姨。”他继续笑眯眯地说。


     “圣子,好久不见了。”浩一身后又站出一个人来。


       父亲工藤新一?!他还推着一辆轮椅,那上面的是……宫野!


       风吹拂着,扬起我的衣裳,发丝也伴着一块儿飞舞。恍惚中觉得自己好像一只被拔掉翅膀的蝴蝶,遥望着期待的天空,唯有无力叹息的份。


      我转身就跑。我不想看见你们!不想!!别再让我想起往事了,我已经精疲力竭了,别再重复了!求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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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快地向家跑去,风在身后鼓动着,吹得人心乱透了。我现在简直像是没了水的鱼,拼命地寻觅着可以重新安身的地方,躲避水面上污浊的空气。我并不是害怕见到浩一和父亲,而是对他们所带来对于往事产生无限的恐惧。我觉得我快要崩溃了。母亲去世的时候我并不是特别害怕,因为我知道我还有郁。但是现在唯一的依靠也走了,我已陷入一篇黑暗,为什么还要让我回忆起先前无事、而现在对我来说等于慢性自杀的往事?!为什么!!为什么!!!


       浩一?为什么?干吗又要来伤害我?那样的分离不是很好吗?干吗要来烦我,打扰我宁静的生活?!


       本以为干涸的泪水又悄无声息地落下。我终于跑回家了,回到这个还能令我喘口气的地方。可能是最近酒喝得太多,加上一直窝在家里没有锻炼,跑上这点路就累得我没有力气去关门了。瘫坐在地上,企图使自己平静下来。脑中一片混沌,而且视线也模模糊糊的,让我看不清任何东西,黑漆漆的一片。不行,不能让他们进来,我不能见他们!不能!身体像被灌了铅似的沉重,根本没办法挪动。


      “喂,怎么跑这点路就累成这样?而且你的速度变慢了!”浩一那充满嘲笑的声音再次响起。使劲向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去,可是看不见任何东西。糟糕!意识越来越模糊,不行了……身体好像被谁用线操纵着一样径直往下坠,我能感觉到冰凉的地板紧贴身体的寒意,伴着浩一焦急的吼声,渐渐睡去了……


To be continued……

ps:安某人累趴下了…………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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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费力地睁开眼时,我已经躺在床上了。没有家里温暖的味道,只有一股冲鼻的消毒药水味。便明白自己又身处医院了。我讨厌这个地方,因为它老是让我心痛。屋内拉着厚厚的窗帘,到处被昏暗笼罩着,只能依稀看见房内摆设的大致模样。这地方好静啊,没有一丝杂音,我甚至可以听见自己耳内血液流动的声音。现在可能是晚上吧,我不太确定,我看不见外边。


       扶着床沿慢慢坐起来,头依然晕得厉害,好像天地都在摇转,我快被晃死了。好难受,很想吐可又吐不出。阵阵的恶心席卷而来,我不得不趴在床沿边上,发出轻微的呻吟。


       床那边的台灯猛地亮了,吓了我一跳。


     “喂,你怎么了?不要紧吧?”有声音传过来,浩一?对了,浩一还有父亲,以及宫野来北海道了!


     “浩一?!你为什么来北海道了?为什么和工藤先生以及你母亲一起来了?回答我!”


     “为什么不能来?老爸买下了你家隔壁的那幢房子,我们准备搬过来啊!不可以嘛?”他依旧嬉皮笑脸的。


      “出去……我不想看见你。”我扭过头,故意不看他的脸是什么表情。


      “喂……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不要那么冷漠么……而且,那也是你父亲,该叫他爸爸啦!”


      “随你便,你没有权利来管我说些什么!出去!我要休息了!”我板起脸。


     “好。出去就出去。”他愤愤地走出去,“砰”地一下重重地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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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重发+整理】悲伤之都+爱【i】


       病房里终于安静了下来。浩一这个家伙还是像以前一样聒噪,吵得要死!还真是一点也没变。不过说实话我还是有点开心能够再见着他。虽然带来无限的伤感,但重逢的喜悦也还是能够掩盖一些不快与惊讶的。

      翻身下床,头依旧晕得厉害。慢慢在房内踱步,思索着浩一、父亲还有宫野为什么会来到自己眼前。明显,浩一刚才的回答不能让我感到满意。他们为什么要买下郁的父亲的房子?只是简简单单的先要过乡村生活吗?不是,这个理由太牵强。是来可怜我的吧?好像也只有这个理由让我感到是异常充分的。自嘲地笑了笑,果然,我是那种无法自立的人,依旧是被牵制着,依旧是被人所觉得麻烦的人啊……

       胸口不知为何突然剧痛起来。“呜……”好痛,我快喘不过气来了……痛……跪倒在地上,冰凉的地板并不能减轻刺骨的疼痛感。谁来救救我……帮我一下……拜托……

     “哐——”门被一股冲力猛地打开。头晕目眩的我依稀能看清来者是何人。

     “圣子,圣子,没事吧?振作一点!”那是父亲充满磁性的声音……

    “我马上去叫医生,圣子,坚持一下!”浩一急急忙忙地冲了出去。

       躺在父亲温暖的臂膊里,我忽然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心,一种温暖的感觉,一种能让抽搐的身体安静下来的力量。很不可思议,我从不习惯让男人抱着我,即使是熟悉的浩一。父亲的感觉,或许就是如此吧。

      父亲将我轻轻地抱上病床躺下,蜷缩着身子的我觉得有点失落。突然抓住父亲抽走的手。我也不知为何有这种感觉,这种举动。应该说是莫名其妙吧。能感到手的主人明显地抖动了一下:“圣子……”

      拉着医生风风火火冲进来的浩一大喊着:“老爸,医生来了。”

      那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在眼前晃啊晃。我不知道医生给我用了什么药,一会儿,眼前又似云烟笼罩,迷迷糊糊地,沉入深渊……



抱歉~~那么多时间才写下去……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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