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哀向] 金鱼。[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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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依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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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直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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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2-9 18:50:2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金鱼

那些流动的液体，绕成一圈圈温柔缠绵的水波。一次次眷恋。

——题记

[One]

快乐是你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这是我十年前说过的话。如今我在感叹那时只有七岁幼龄的自己怎么会说出那样荒芜伤感的话语来，怪不得个个大人都管以前的我叫难管的倔强的不可爱的早熟小屁孩。啧。
哎哎那是我曾经度过一段非人残酷的生活嘛，要不你来试试看。那时我的确很想这样嚷嚷来着。可也终究是想罢了。
你以为把那段黑暗的过去展示给所有人很好玩么，或许还有人以为我在博取同情，最重要的是有个烦人精为了解药像个蜜蜂似的在我旁边嗡嗡嗡地转说什么“记得不要把组织的事说出去啊”“到时受到牵连的就不仅仅是你我俩人”之类的。我总是白他一眼，这样简单的道理我还不会你当我谁啊。所以说这摆明是只赔不赚的生意。讲了是白痴。

可是也曾经有那么一个人说过，时间是最伟大的治愈师。我十分爱这句子，尽管我忘记说这话的人是谁。
所以十年前的灰原哀躲在地下室里忙着制造OOXX牌的解药丸子，十年后的灰原哀可以满世界流浪悠哉游哉；
所以十年前的灰原哀总是仰头望天顶着一脸悲伤，十年后的灰原哀笑容温暖哪怕某天给车撞了也觉得世界真美好；
所以十年前的灰原哀心情寂寞一无所有，十年后的灰原哀起码可以和两条金鱼相亲相爱。
你说这有什么不好。
一个女孩可以背着偌大的背包抱着透明的鱼缸环游世界，无牵无挂，遇上喜欢的小镇就租间公寓安居一段时间，做些兼职维持生计。偶然会奢侈溜进CD店买上一两张喜欢的专辑，有时也会为明天是否会露宿街头而担忧。
唯一不变的鱼缸中不多不少的两条金鱼，看着它们在水中安静地游动、嘴里吐出的泡泡总是一圈圈地变大上升然后啪的一声凋谢，总是让我能够安然入睡。
每次迁居习惯性地要跟博士聊聊近况留下地址。电话中的博士总是激动万分的：“…太好了…小哀你终于可以幸福地成长起来了……”最后就会声音哽咽说不出话。呵我大概可以想象出博士热泪盈眶的样子，于是用力地对着眼前的空气点点头。
嗯。是呢，我一定要幸福地成长起来呢，成为一个温暖安静的女孩子，这样认识我的人就不会担心，这样我就不会因为缺了某某人而忐忑不安，这样我就一个人也能过得好好的。
我是真切地希望着。

只是呢……

某个明媚晴朗的下午，当我嘴里叼着一根冰棒悠哉游哉地欣赏镇上风光时，不小心撞倒了迎面走来的一个人。我亲爱的冰棒在他的白衬衫上渲染出一幅五彩斑斓的杰作。由此可见我多有艺术细胞。想着耳边就传来了那个埋怨的叫声。
“…抱歉我腾不出时间看前面。”事不关己的口气，那是十年前的我。
“…你赔我冰棒钱啊。”撒什么娇，五年前的自己跑出来捣啥乱啊。
如今的我，十年后的灰原哀只会急忙拿出纸巾帮他擦干净衣上的污垢然后一边鞠躬一边不停地道歉。我承认十年的生活磨掉了我所有的棱角，你管得着么。估计以前认识我的人再看见我肯定以为我精神短路了。
“你…你…不是…”莫非这人口吃的么？那我可就有机会溜了。我正准备抬起头给他最后一个“友善”的微笑，结果一看到那人的面庞，我也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上帝啊，我只是开开玩笑而已，你用不着那样关照我吧。

[Two]

某年某月某日，我在某个小镇某一处遇见了工藤新一。
怎么好像言情小说里面的句子？啧。

“哟，灰原，你变了不少么! 开朗得像普通女孩那样大大咧咧了。”…天知道他在夸我还是在贬我。
我仰起头望着他自负如初的灿烂笑容。没错，不是同名同姓，也不是样子相似，那个关东名侦探，被我用毒药害他变小又变回来的人，那个超级无敌自大狂工藤新一，现在就站在我面前。
“工藤呀，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不应该在家陪你的爱妻么？”我笑着看他。
“是啊，因为太想你了，所以就来找你了啊。”…天杀的什么烂理由。
“放屁。”
“喂喂灰原，女孩子讲粗口可不好。”他无奈。
我不理他。他是知道的，我从来不信命的。什么命中注定啊命运安排我们相遇啊全部给我见鬼去吧。所以我不相信他在出差或者旅游的时候来到这个小镇与我偶遇，当然我也不会相信他什么“我想你啊”这样的让我想扁他一顿的话。综上所述，我很肯定他是来求我帮忙的。
“…那个啊，灰原，我想有一件事请你帮帮忙……”…我说什么来着。
“好吧，你有什么事就说吧。”反正我闲着没事做。
“…其实也没什么，也就是一件小事而已…”
“喂喂，你说归说啊，你靠那么近干嘛？”那个混蛋一步步走过来，我就一步步后退，可是脸还是不可抑制地红了。灰原哀你这个没用的小女生! 脸红什么呀!
“其实就是…我想到你住的地方看看…”
啥玩意？他也太逗了吧，还是跟我一样精神短路了？可现在不是我惊讶的时候。
“工藤新一! 你要再敢靠近我一毫米，我就喊非礼了啊! ”我终于大声地喊了出来。害得街上所有的人都向我行注目礼。天啊我美好的形象啊。…幸好他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那个笨蛋这才停住了脚步，然后又像疯子一样大笑了出来。“哈哈…灰原你变得好可爱啊!! ”

去死吧你。
看我涨红的脸，他适时止住笑。
“喂，我可是说认真的。我要到你住的地方看看。”
“不行。”我一口回绝。
“为什么…？”…别装出一副可怜无辜的样子，我不吃这套。
“要是你是房东，你看到一个十六岁女孩带着一位大叔回公寓你有什么想法？”…我好歹是冰清玉洁的女孩子，才不要被别人以为是老少恋什么的。
“没关系，我就说我是你爸不就得了。”…你倒是很开明啊。
“…你十岁就生孩子了？”看你怎么回击。
“…也许你九岁就有了呢。”他微微眯起了眼。骄傲的脸，讨厌绝顶。
“好吧好吧，我服输了。你可以去行没有？…不过有什么报偿？”…临脚还不忘敲诈一笔，我果然本性难移。
“没关系没关系，灰原小姐直接说，只要本人有力承担，一定竭力做到。”他立刻笑得天花乱坠，屁癫屁癫得跟在我身后。…这家伙到底有什么毛病啊。
“…工藤，你是狗么。”
“啥？”
“…没什么。”

[Three]

“喂，灰原啊，我还以为你变了很多呢，想不到对我还是一样恶劣的态度啊。”
你错了，工藤。我是真的变了很多。以前所谓的坚强只不过是怕被伤害而戴上冷漠面具，然而如今我是真正能够用微笑面对一切。而对你的态度像以前那样只不过想让你回忆一下曾经度过的那些日子罢了。
工藤，有些心灵上的改变，不是看外表能看出来的。只有细心观察才能够发觉。可是亲爱的工藤，你何时曾观察过我呢。傻瓜。

我一回到公寓就被房东太太挡在了门口。这位肥胖矮小的太太昔日慈祥的脸庞此时也变得恐怖了起来。扭曲的神情好像要把我活吃了一般。工藤在旁边看这场面一脸惘然，急忙挡在我身前，像只狗一样警惕地看着比他矮半截的房东太太。…你发神经啊，我还看她脸色来租房子的呢。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那亲爱的老太太看见眼前一帅哥就什么都管不上了，不仅两眼发光，还像小姑娘般羞红了脸。…天啊这什么年代。我气得小眼蹬大眼。他到底有什么魅力啊凭什么上到老太下到小孩都为他着迷，不就是长得帅了点么。本小姐我自认不算太丑还能算得上眉清目秀，怎么就没有人对我两眼发亮。啧。不公平。
我一把推开他，赔上一张大大的笑脸对着房东：“Mrs.Turn,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房东太太一见到我立刻又板回了脸。…所以说这人情冷暖啊。然后她又不放心地望了望被我推倒在地的工藤，才扳回脸。“我说灰原小姐啊，你已经两个月没有交房租了啊。再不交，就不要怪我赶人了啊。”
“是是是。我明天一定交。”…能拖一天就一天吧。
“这已经是这个星期第五个‘明天’了啊。”…记得那么清楚干嘛。
“是是是。明天一定一定会交的了。”…我有钱我拖来干什么呀这房东摆明木头一个，哦哦哦不可以这样说好歹是我自己先欠人家钱……
“…那那那，我先进去了啊，明天一定给钱的…”我一边赔笑一边拽过已经在贼笑的某只冬瓜把他丢进屋然后转身一把关上门，最后那瞬还要忍受门外房东太太足以杀死人的目光。
天啊…今天什么日子啊…？

一直在憋着笑的工藤待我锁好门后终于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不会吧……哈哈……灰原大小姐竟然会没钱交房租……哈哈哈……”
他竟然可以笑到在地上打滚，这事真的那么难以置信么？我看到他把我亲爱的昂贵的地毯折腾得那，头上青筋又开始冒出来了。…不行不行，灰原哀，你要保持淑女风范…虽然我不觉得自己在工藤新一面前曾有过淑女形象。冷静。冷静。
不理会他白痴一样的大笑，我转过身去喂我亲爱的金鱼。表面装作什么也不在乎，其实心里气愤得很。该死的，所以之前才不愿意他来自己家的么。
灰原哀啊灰原哀，你怎么会一时口软答应了他呢？

[Four]

那家伙还在不停地笑。
“哈哈哈…喂灰原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毕恭毕敬的样子……实在太可笑了哈哈……”
工藤新一! 我忍不住了! 竟然会被这个傻瓜看到我的丑态…如果他再多笑5秒我就让他死无全尸!
…忽然我觉悟到原来我手中还拿着一包鱼食的，当我重新张开紧握的手时发现那些颗粒全部被碾成泥了。呜呜…我的钱啊…工藤新一你赔我!

好象是感觉到我的怒气，他终于停止了笑，坐在地板上问我。“喂，灰原啊，我真不懂，你怎么会没钱交房租呢？你以前不是天才少女么…？”
“……”
“对了对了你以前那个把我害惨了那个药啊…哎呀真是好玩……”
“……”
“灰原…？”
“……”我决定彻彻底底地鄙视这个家伙到底。
“…莫非你是不想忆起以前那些不好的回忆么？”
我白他一眼。知道你还问。我现在就是灰原哀，关于宫野志保不好的往事通通给我见鬼去吧。我要做无忧无虑的十七岁女生，像别人一样有个繁锦的青春，可以尽情地大哭大笑。谁也别想阻止我，对，包括你，工藤新一的出现。
我看到他的唇边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还是异常诡异那种。我最讨厌就是那种故做神秘转弯抹角的人，（…虽然我十年前也很喜欢做这类事…）他那种欠扁的微笑更让我忍不住想扯住他衣领问他你笑个鬼啊。可是我终究还是比较注意自己的健康情况。比如说我现在向他吼晚上我就要吃润喉丸而且还浪费体力精力甚至还有脑力…得了吧不想吼就直说。
于是我开始想怎样才能狠狠地讽刺他又不失文雅。…事实证明近几年我的战斗力果然衰退了不少。在我未曾想出时，这家伙已经以一句“我出去一下啊灰原。”就侧身闪出了大门，似乎还若有所指地向我眨了眨眼。…果然够优美的姿势了恩。
我朝他离开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远远地就听到他回来的脚步声了，一边蹦蹦跳跳轻快无比还一边哼着走调的歌。…大音痴就不要唱歌嘛，又不是唱得好！
我把门拉开一条门缝悄悄看着这个自大狂的满脸灿烂笑容，越看越气愤。
………………………不爽！！！！！
眼看这家伙已经回到门口了。不行，必须采取行动！
…于是在工藤新一二十六年的悲惨生涯中又增添了一个小小的“亮点”，虽然他永远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火了灰原哀。
话说在他得意忘形地打开门一边大喊时——
“灰原，我回……”
“啪嗒！！”
“…来了……”…真是动听的背景音乐。
我坐在门边，一边翻书顺便若无其事地瞟下摔倒在地的某只“衰哥”…我真应该拍下来寄到杂志社去赚钱的，起名叫《名侦探的惊天一摔》？
“…疼疼疼疼…”趴倒在地的某人终于痛苦地爬起身。我顿时感觉到一股恶毒的怨恨目光弯弯曲曲地向我射过来，其程度不亚于房东太太对我不交房租的怨念。
…喂喂不要这样看我好伐，我怎么说也是纯情的小女孩才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你说那只横在门口的脚？抱歉我不记得收起来了。
“捏捏灰原…”…嗯够委屈的声音对不起姐姐欺负你了。“…你怎么能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呢？…嗯？
我立即瞪大了双眼。…你什么时候成我救命恩人了工藤新一！
眼前的某只仿佛是注意到了我的惊讶程度在一直飙升着，于是他不忘笑眯眯地向我解释：“咳咳…是这样的……”…我说你故意咳嗽个鬼啊。
“…我帮你付完了这两个月的房租，还顺带地预付了五个月的房租。所以啦灰原大小姐你是不是该感谢我呢~哎呀这个我也不是不知足的人呐只要你拜一下我就好了……喂喂，灰原，傻呆啦？”说完这个白痴还用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还不是你害的。我一下拍掉他的手。越看着这家伙“和蔼”的笑容就越觉得毛骨悚然，这男人绝对有什么可怕的阴谋，绝对有！
可不管怎么说道谢还是应该的。“…那个，谢谢你了大侦探。可是…”…可是我下个月就打算搬了。
我还没把话给说完，这家伙已经一脸兴奋地拉起我：“好吧为了庆祝灰原哀小姐成功付清房租今天我们就好好地吃一顿！！”
…吃你个大头。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连定个比萨的钱都不知够不够。工藤你只猪头，天不怕地不怕的乐天派性格真是十年都没有变。

[Five]

…我承认世事无常。有些事永远在你意料之外。
所以现在这是什么局面？我，灰原哀，和工藤新一坐在自己租住的公寓中，享用着房东太太烹饪的美味饭菜？？什么玩意呐！
因此请原谅在房东太太边殷切地给我装汤边说“小哀别客气哟吃多点”时我的惶诚惶恐吧，虽然工藤那笨蛋似乎很欣赏我的表现，饶有兴趣地托着下巴看这幅其乐融融（？）的画面。

“哎呀，小哀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你有这么一个英俊又能干的名侦探哥哥呢？”房东太太还在一边对着这男人花痴。…英俊又能干。这这这什么形容词！
“啊。哥哥呀…噢没错，我哥哥嘛…”我笑脸如花。我就说房东太太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心目中的美男…咳不应该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无其事。哥哥啊…亏他想的出。
我一下把脚踩在他两只脚上，用力。再用力。工藤新一你这个白痴…竟然害我出丑！看我怎么教训你。
可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
“…我一直认为呐，我哥哥超厉害的喔…哥哥你说对不对？”我笑得要怎么怎么灿烂。而坐在对面的某人已经脸色发紫呼吸困难双手紧握了却仍然要挤出绅士般的微笑。
“那个…Miss.Turn啊。我们兄妹想好好叙叙旧。你可以先出去一会么？”
于是在房东太太退出房间关好房门的0.0001秒时，一声无比凄厉的尖叫冲破空气，久久弥漫在小镇的上空。…哗。拍午夜凶铃啊。
可是我眼前没有长发贞子，只有工藤一脸怒气地朝我吼。
——灰原哀你这个女人！！！
我无辜地睁大眼。…工藤新一你怎么忍心冤枉一个16岁的单纯小女孩？

“…灰原啊我求求你了。其实真的，有一件事一定要你帮忙…”
“…噢？说来听听。”…反正我有空。被一个世界著名的大侦探的人拜托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呢。

…
…
“…哦。所以总而言之就是。你这个傻瓜在十年后竟然又被兰怀疑你就是柯南，所以你专程来拜托我，帮你以灰原哀的名义打电话给兰，告诉她灰原哀和江户川柯南在一起生活得很好这样子？”我正儿八经地望着他。
“…对。没错。灰原哀你真是聪明的女人。”他也一本正经地回答。…哗。竟然承认自己是傻瓜了真是傻瓜。
“…也就是说，你骗了兰整整十年？…哗。你们玩追逐游戏也挺有空的嘛。”
“……”
“…也就是说，我要做你这场蹵脚谎言的修补工人？”
“…喂喂…”
“…还要有什么事我全盘负责？哗那多不划算喂工藤你有什么报酬呢。”
“…灰原哀你够了…”眼前的人头开始冒烟了。
OK。那么不玩了。做人要见好就收对不对。
“…咳咳。”我清清嗓子，“工藤新一先生，灰原哀小姐已经了解你的详细请求了。那么，对此，她的看法是…”
我故意停了停。站在旁边的这人一脸期望状地望着我。满眼星星。哇太耀眼了。…也许说出回答他会气疯的。
“她可以理解，但是她不能接受。”
“屁话。”
“喂喂工藤女孩子讲粗口可不好…”
“…我是男的…”
“…噢是吗？我一直以为你是雌性动物…”…好了好了我真的不是故意激怒他大家相信我！谁叫有些话脱口而出…
“……噗！”
可意外的是这家伙不但不生气。…我估计他是想起了我们相遇时的对话，他转过身差点笑岔了气。

[Six]

“你不知道么，我爱你，而对止雨束手无策？
但我正在慢慢学会”
——《黑八月》

“工藤新一，你不要跟我讲话。”我以无比冷漠的声音对门外喊。
某男人一定觉得很委屈，明明是拜求威胁几乎什么方法都用过了就差没认娘了，好不容易求得我答应他，却不料当事人打完电话就跑回房间上锁，也不告诉他结果如何。害得他如今，急得那个团团转呀。——
“喂喂，灰原，你没事吧？”“灰原，你怎么了，说说话呀？”“灰原灰原…”
我本就心情不好，他如此唠唠叨叨一番更让我恼怒无比。“我都帮你把事办好了你还想怎样？！”
…门外立即没了声音。
“滚。”我话说得异常精练，却偏偏被门隔绝了那份坚决，结果就像小女孩在调情一样。一下子让我无比抓狂。
然而门外依旧没有反应。管他呢，我一把摊回床上。
是，我承认我还是后悔了。尽管我是因为你用无比认真的语调对我说“为什么还瞒着兰？那大概是因为我习惯了现在这种生活，习惯了她将那些和柯南一起度过的日子温柔地回忆给我听，习惯了看她那时怀念的眼神吧。”而一时心软答应了帮你办妥。
可是，在听见那个亲切依旧的声音，似乎决心都化作了青烟。你怎么能骗这样一个善良的女孩子呢，你知不知道我在听见她说那句“听见哀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我知道你是从来不骗我的。”而差点被感动得泪流下。好吧，即使原因充分也不能放过你的过错。难道犯人会因为他难以隐瞒的悲痛的过去就无罪释放么？而我又是怎么会成了你的帮凶呢？
这太不对了。我明明发誓过，要做一个诚实善良的女孩，怎么却因为你而违了约呢。

我又突然想起刚才和女孩的那段对话，她始终有安定人心的神奇力量。我们聊彼此的近况，说起那班孩子的如今的成长已经不再青涩、博士和芙绘纱阿姨日益甜蜜的日子。她询问我四处旅游习惯么，我就告诉她一些旅程中遇见的趣事，告诉她我和柯南现在生活得很好不用担心。最后，是以她那句“你们要幸福噢。如果能回来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们都盼着。”作为终止。
可是，仍旧隐隐地感觉有些不对劲。
兰的声音固然温柔中夹杂着试探，却不似我想象中那样百折不挠地归根寻底，只听见我那句“我和某某现在很好，真想回去见你们”就相信了，还疼爱地对我说“那就回来吧，我也很想你们”。
算了，这又关我什么事呢。我翻了个身，不想了。

突然，似乎听见门外有某些细碎的声响。我立即无奈地垂下半月眼：“OTAKU大叔，你提前步入更年期我不怪你，但可否不要窃听癖爆发？”
门外很大声地反驳：“谁OTAKU呀你才OTAKU呢！”
…就知道你在。我耸耸肩，继续抱住枕头在床上到处打圈。

沉默了很久，久到我都快倦得闭眼了，却又听见他说。
“灰原，谢谢你。”
笨蛋。
“不用。”我把头埋在枕头里小声答道。眼眶却有些红了。

[Seven]

我也不清楚我是怎样变成今日这副模样的。
你瞧，十年前的我，黑暗、消极、冷漠，说好听点就是步美认为的“酷酷的”、说得难听点的就是“臭着把脸”。我不是不知道这样不好不受欢迎，然而我想这也惯了，因此放任自由罢了。
可就在我被迫重历的8岁时，有个人固执霸道地走进我的生命。这个人算不上完美。天呐，怎么能算完美呢？臭屁到某程度，踢足球和滑雪时都不忘要耍耍酷；不爽或无奈时，会露出大大的半月眼；然而遇上了重大事件时，眼睛又溢满了冷静的光。
我想这多新奇啊，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矛盾的人呢。这大概是我十八年的经历中从未见过的，因而我告诉自己可以耳濡目染、可以理所当然地扮演“近朱者赤”的某人。耍一下毒舌，偶尔露出温暖的笑。这样子。
即使在后来一个人旅游时，我都会时时想起那段日子，怎样逐渐在生活中将那些举动肆无忌惮地发扬光大了。就这样，轻松而kuso地走过后来的十年。

而工藤新一你又是来干嘛呢。啊，我不是不相信你是为了隐瞒兰特意来找我，毕竟你自小是神经木条的大白痴，那次好不容易将临时解药送给你，你却兴冲冲地想向自己喜欢的女孩表白，也不曾想要怎样让那女孩独自面对美梦破灭时的悲伤。
然而这太可笑了，我才不信你只因为这个而千里迢迢越洋而来，被我耍了几次骂了N次OTAKU大叔依旧嘻笑自如，你好歹是名侦探啊，瞒天蔽日不是拿手好戏么？这样想着，我似乎就懂了。
博士最近突如其来的支吾犹豫、你无比大方的帮我预付房租、还有兰在电话里莫名安心而温柔下来的声音，这难道不是刚好就着[兰惦记着我和柯南]以及[你即将泄露]这两个契机，你们千辛万苦导一场蹙脚的戏来探望我、确定我是否安好、为我临时的经济危机及时埋补么？
我忽然浅浅地笑开了，尽管有些许酸涩，但也就让我忽略吧。你们都是善良温暖的人，太过好了。我自以为是地在这里微微维持着脆弱的平衡，心想着要独立、要真正幸福地成长，却唯独固执地将你们的爱忘记。但你们偶然的关怀就将我的心割开大大的口子，你们的干净光芒都让我不敢抬起头。私心里的灰原哀依旧是胆小、怕生的，当你们给予过多的美好时，她又不乖地逃了。我要的真的不多，只要你们还会记得我，或许年老时翻起我的相片笑一下，这样就足够了。
我的生命，就让我自己前进吧。

That’s enough. 真的。

[Eight]

我想工藤其实是明白这一切的，包括我的坚持。
因此他订了次日早上的飞机回东京[完全不懂为什么要订凌晨5点的机票！]，还硬拽着我去为他送机，不忘振振有词地解释说有礼物要送我好像我有多稀罕他的礼物似的。

然而我终究是陪着他到了机场，却发现来得过于早了。
天空依旧被浅浅的黑色覆盖，毛茸茸地好生柔软。我和他百无聊赖地不知干什么。我只好靠在窗边目不转睛地望着玻璃外起落的飞机，直到海平线都有了些光，才瑟了瑟肩，感觉有些冷了。
突然有一件厚厚的东西盖在我的头上，同时传来某个不耐烦地声音：“笨蛋，冷就多穿点衣服嘛，还是这么不懂照顾自己呀。”
“要你管。”我嘟囔了一句。说着又把头上的东西拿下来，是一个红色的针织帽，两只“耳朵”吊着可爱的小球垂下来。“这是什么，大叔？”
“帽子。”
“…谢谢，我看得出。”
“还有，不许叫我大叔！”他立即青筋暴露，随后又露出些许无奈的笑，“好啦，灰原，我都快走了，就不要再说些损我的话了。…呐，这是礼物呀，说过要给你的。”
我差点没说出那句“不损你人生不久没趣了嘛”，却又见他兴致勃勃地从包里拿出几包鱼食，塞到我手中，“呐，还有这个，看你这么心疼你的金鱼，一定要把它们喂得饱饱的噢，可别忘了我的功劳~”
我扑哧一声就笑开了：“…笨蛋，还真符合你的风格呢。”我笨拙地把鱼食塞到口袋，轻轻对他吐了下舌头。

可是他忽然不说话了，只是很静很寂地站着。我望着他，一下子找不到话语，于是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站在那里望着彼此的眉眼。这大概是十年来，我第一次很认真很仔细地观察他的模样，以前那几天我的心去哪里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此时他正裹在我小小的心房里笨拙地跳动着。
他的样子，虽然被我笑称“大叔”，但其实还是很好看的，下巴尖瘦，黑发细碎，衣领上有淡淡的洗衣剂味道，一看就知道是有人精心照料的。他的瞳孔，嗯对了，是深邃的黑色，而此时它正盯着我，我似乎能在里面找到自己的影子，瘦小的紧张的。
我站在他面前，身高矮了一截，微张着口，却仍然不知该说什么。“好啦，灰原哀，鼓起勇气说些话嘛。”我纵是这样想的，但似乎我又变成偶遇时那个没棱角的女孩了，到底真正的我是怎样的呢。我连自己都解释不清，但我又希望在他面前我是保留了某些口齿伶俐的特点，让他以后听见我的名字都会悠悠地想起“啊，是那个成天和我斗嘴的小姑娘啊”…后来我又觉得不对劲了，什么时候我成了小姑娘，实际上我不是比他还要大上一岁么？我明白现在自己是真正的灰原哀了。可是那个会开怀地说“这样不是很好嘛”的江户川柯南又不在…

我发现自己又像个老太婆般絮絮叨叨了，觉得丢脸，干脆闭了嘴，低下头不望他。天地好像一下子无声了，缸里的金鱼安静地吐着泡泡，路人拖着行李走过的身影成了浅哼的眠歌。我们之间其实离得不远，我微微眯眼，就可以看见他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忽然低低地笑了。

我不知为什么想起某一个夏天，那时白樱桃树枝上盛开着黑花，我坐在他肩上有点威胁意味地警告他“不许看”，夏日静好，正如现在这秒一样，无须道晚安或日安，就这样一直、一直长久下去。

我突然觉得，这旅程的十年都化成幻的光影，我和他还无忧无虑地涂抹着明亮的阳光，混杂着青草和泥土的气味格外清香。这般，这般地美好，为什么不呢？
就让时间睡去吧。

[Nine]

我不是不知道现实并非童话，只是一直这样希冀罢了。

广播站柔和的女声重复着“飞机XXX班次即将起飞”。我想起了什么，就把鱼缸一下塞到他怀里，认真地梳好头发，把帽子戴好。嗯，真的很暖。
抬起头想对他做个可爱的表情，却撞见了他带着笑意的眼。他说：“嘿。好久不见，圣诞老人。”结果被我狠狠踹了一脚。
我们又说了些话，气氛轻松。不得不登机了。他拿起行李，进安检口前轻轻拍了下我的头。“灰原，好好照顾自己。”
我笑“你也是。注意身体。代我问候兰。”

前两日的吵闹嬉笑消失不见，我们的关系仿佛一直是淡淡的，平静如水，无所谓见或不见。
直至他的身影在安检口缩成一个小点了，我才蓦然发觉，这世界最亲近我的人已经离开了，下次相见时间未知。我孤独的心空了好久，偶尔有人填补一部分位置，最后也只能黯然退场。

我们没有说再见，因为不知何时会再见。我们也没有留下彼此的联系电话。我是四处漂泊的旅行者自没有固定的号码。而他的电话，我也不会存心去记。
他算是我的谁呢？在别人眼中，工藤新一和灰原哀是陌生人。因为在工藤新一回来之前，灰原哀已经离开。我永远只能是江户川柯南所认识的灰原哀。若突然给他打电话，别人会觉得奇怪。我不想再打扰他，他亦不想在节外生枝了。我告诉自己，我也要习惯，没有他的日子，不要在记忆里沉迷。

我想，我们大约再见不到了罢。我们彼此都是淡泊的人，没有特别执著的事，见得到是幸运，见不到权当一场幻觉，我们还是要继续活下去的。生活，大抵是如此。
我并不需要什么缠绻的情感，也不需什么温柔安稳的怀抱。我的一生，本就像是寂花，由始到终，都是一个人盛开着。但仍然，会被某些人、某些细节、某个鼓励真诚的笑所打动。
…或许，也只是这样而已。

[Ten]

好像走过了很长的一段时光，这样深深浅浅地又走过两年。
现在的我，还是像没重遇他时的自己一样，不会和人吵嘴，时时对别人浅笑，抱着两条金鱼到处旅行。因为我告诉过自己，要做一个单纯而快乐的孩子。
那些人是我的人见到我都笑着打招呼，早上好，灰原小姐。那些友善的笑容，我几次温暖得想流泪。我忽然想年那些面对他时才会显露的棱角，那些把他无话可说的锐利言语，已经慢慢地偷偷地消失在身体里了。

我在想，会不会还有那么一天，我找个喜爱的小镇安居，那时，又遇见他呢？
我好像一直在等这么一天的，直至年华变换、生命完结。他不是“请我帮忙的柯南”，我们只是偶尔异地相见，会心一笑。那时，见见好久不见的兰，和他最疼爱的小孩，聊聊家常，大抵是好的。
在那天之前，我都希望自己好好活着。因为没人照顾我，所以我只能依赖自己。

但工藤你知道么。你在机场问我“捏，灰原，为什么不养多两条”时，为什么我转过头不回话呢。
曾经。那时我们还长着年幼的身躯时，我在金鱼铺看那些小小的金鱼笑得一脸开心，你对我说。灰原，以后你在家养些金鱼吧，不要太多，两条就好，我知道你不喜欢太复杂的生活。到时我一定会天天去喂它们的。
你一定不记得了。否则看着我的金鱼怎么不会温柔地笑呢。可是我却像傻瓜一样履行着那个诺言，抱着一个小小的鱼缸满世界旅行，不过也就是想和你在某天碰见时，你会对着鱼缸露出惊讶的笑容，然后喂它们吃些东西，哪怕是面包屑也好。
我真是口是心非的人呢。明明说过不信命的，怎么会在心里一直期待和你重遇呢。
这就是你问我为何只有两条金鱼的答案。多了一条，少了一条，都不再是从前拥有的温暖。
可是我也终于明白到，无论灰原哀变得多么美好，也只存在于工藤新一多出的十年里，这些畸形的回忆，总有一天会腐烂，然后被切割掉。
所以我并不是因为你才变好的。其实我一早就清楚了。我变成了一个安静的讨人喜爱的女孩儿，就可以过一些我盼望了很久的平凡而简单的生活。而不是一个捧着鱼缸呆呆等你的笨小孩。
何必呢。
无论渡过了多少年华，天空里的上帝睡了又醒了，云朵跳舞了多少回。鱼缸中的金鱼永远是两条。
而灰原哀。永远是一个人。

—Fin。—

[ 本帖最后由纯依羁绊于 2007-12-9 22:25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