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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务所专题-柯南20周年纪念事件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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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共赏 ] 山村美纱作品选集(私人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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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户中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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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29 16:19:2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山村美纱——《八日花语》

  第一日——紫藤花,(wistariasinenisis)亦称“朱藤”、“藤萝”。豆科,高大木质藤本。奇数羽状复叶,成熟后无毛。春季开花,蝶型花冠,长2.5-4厘米,青紫色(变种花白色),总状花序。荚果长10~15厘米,密生绒毛。产于我国中部。久经栽培,供观赏;花和种子供食用;树皮纤维可织物;果实入药,治食物中毒,驱除蛲虫。另种藤萝(w·villosa),叶成长后下面仍密生白色长毛。花青紫色。荚果长18~24厘米。主产于我国北部。用途同前种。
  (1)
  野上藤子摊开时装店送来的和服。比量着。
  套在毛衣外面,白底儿,手绣紫藤花的礼服似乎透着芳香,漂亮迷人。
  “稍素了一点,必须配条好腰带……”
  站在三面镜前边,拿着几条腰带比较着。
  临近婚期的藤子心中充满幸福。
  也许名字叫藤子的缘故,藤子自幼喜欢紫藤花。因此,如果不是那个带有藤萝棚架的幼儿园,就撒娇不去。最后,不得不舍近求远到远处的幼儿园。还是为了学日本舞蹈时,在舞台上,跳紫藤姑娘。所以如果见到带紫藤的手绢,钱包什么的,就一定要买下来。
  女人,在少女时代,都梦想骑士骑着白马来接自己。藤子则不同,她憧憬着站在幼儿园里那样的绰约多姿的藤萝棚架下,有个男士走来,向她倾诉绵绵柔情。
  可是,芳龄虽过30,这种罗曼蒂克并没有出现过。有那么几次恋爱或别人介绍,结局仍是有花无果。
  只有过一次,进展还算顺利,她满杯热情地邀他去看紫藤花,但他却推托讨厌蜜蜂,不喜欢到花多的地方。犹如迎头泼了一瓢冷水,顿时兴致全无。
  去年春天,32岁的藤子,一个人来到平等院。平等院是缅怀藤原代荣华的寺院,又以紫藤花的绚丽而闻名。
  观赏着长垂的深色紫藤,陶醉其中的藤子,忽然听到有人同她搭话。
  “好漂亮的紫藤呀!”
  “噢,是的。”
  藤子一惊,看着对方。是位三十五六岁年纪的男子,像个正派人。身着合体的西装,一副公司职员的派头。
  “紫藤是我死去的姐姐所喜好的,因此我也十分喜欢,每年都来看看。”
  “我也同样喜欢。”
  藤子对喜欢紫藤的男人抱有好感。
  那男子踌躇片刻,终于下决心说道。
  “……现在站在紫藤花旁的你,实在太美了,为参加那个竞赛,刚才给你照了一张。”
  “哎,这可……”
  藤子嘴上不满地说,眼睛向那男子所指的广告望去。藤萝棚架的柱子上张贴着广告,上面写着署名照相机厂家和宇治观光协会共同举办“春季宇治风光摄影大赛”的简章。
  “很抱歉,原准备先征求你的意见,可又一想,这样会打乱刚才自然恬静的景致,最后还是悄悄拍了下来。如果不妥,我把胶卷交给你。”
  那位男子说着,当真要从相机里取出胶卷。
  “噢,没这个必要。如果这样,在此之前拍的不就报废了吗?冲出来后,把我那张底片,退给我就行了。”
  藤子情绪又恢复过来了。
  如果在几年前,或许会不容分说,取过胶卷就走。但是,到了32岁这个年纪,从男人嘴里听到漂亮之类的夸奖,是不会再生气的。
  然后,双方交换了住址,开始了交往。
  他叫片山二郎,是大阪一家建筑公司的职员,一人住在大阪市内的公寓。
  他征得藤子允许而应征的照片,幸运地入选佳作。他打来电话,两人为参观摄影展览,商定再去一趟宇治。
  藤子感到俩人在藤萝架下的相会,完全是命运的安排。
  两个月后,两个人就变成了一对难舍难分的恋人。
  每逢假日,藤子早早去他家里,打扫房间,洗衣服,准备饭食。
  平日,双方方便的时候,经常一起吃饭,去酒吧。
  九月,两人商定结婚。
  为慎重起见,藤子曾要求片山把户口簿拿来看看。
  片山说家在北海道,拿来需要一定时间,则给藤子看了居民证。上面只记载着两年前,从名古屋迁出和他的名字。年龄与诞生日和他讲的别无出入。
  一经决定结婚,藤子每天如踏云雾,轻飘飘的。
  她一过30就断了结婚的念头。因为此后几乎没再谈过恋爱,即使偶遇男士,也都是做了两个孩子的父亲之类的中年男子。
  正因如此,与片山这样年龄相仿的美男子结婚简直就像作梦一样。
  藤子年底辞去医院的工作,开始做结婚准备。她在电话里同医院的同事、朋友津津乐道地谈她的心上人,还给九州乡下的父母去了信。
  得到大家的祝福,藤子充满幸福的喜悦。
  决定4月29日举行仪式,并预约了地点。
  但是,一个电话为这蔷薇色的梦蒙上了一层阴影。
  (2)
  年末的25日,片山在下午1点向藤子和家里打来电话。
  他每天通过电话和藤子保挣联系。
  “叽——”公用电话特别的声音过后,传来他的话音。
  “年底,工作很忙,就住在公司里。二三天不能见面。不过,每天中午1点和晚上9点,我会给你去电话,耐心等着,还有……”
  “什么?”
  “我爱你。”
  “我……”藤子正要开口,电话断了。
  电话虽然很短,但片山的一句“我爱你”已经使藤子感到了满足。无意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表,正好10秒钟。仅仅10秒钟的电话,使藤子体验到女人的幸福。
  晚上9点钟,电话如约打来。
  “我现在用的是公司旁边的公用电话,手头没有10元的零钱,请快些讲,你一切都好吧?”
  藤子扼要地讲了一天的生活。
  “什么时候能见面?”
  “28日有时间,晚安。”
  这回的通话很短,但比白天长,是18秒钟。线路似乎距离很近,甚至传来附近铁路道口的报警声。正像他所说的那样,用的是公用电话。
  第二天的中午也是l0秒。
  公用电话嘀嘀响后,到断开费用是10元。
  “10块钱只能讲10秒钟,真讨厌。”
  藤子言犹末尽地撂下话筒。随后,突然感到奇怪。
  他的公司在大阪,她住在京都市内。
  “10元钱应该再讲长一些。至少,平时感觉时间要长些。”
  藤子取出电话簿上的电话索引,查起电话费。
  大阪——京都10元21秒
  “如果是21秒,可以多讲一倍的时间。那为什么通话只有10秒呢?”
  沉思片刻,这次反过来查寻,从京都用10元钱与哪座城市通话究竟用多少时间。
  当然,不包括小城市,都是些大都市。
  京都——京都18秒
  京都——大津80秒
  京都——奈良30秒
  京都——神户15秒
  京都——东京4秒
  京都——冲绳2.5秒
  京都——北海道2.5秒
  距离不同,费用各有差异。邮政方面,如果距离远,可通过铁路,然后,转运,再投寄……需要开支和许多手续。电话则是通过电波,远、近理应一样。但是,邮政不分远近费用相同,电话费则根据距离收费。真是不可思议,藤子胡思乱想着,接着往下查10元钱通话10秒的城市。
  京都——名古屋10秒
  京都——蛟阜10秒
  这样,只有名古屋和蛟阜是10秒。
  随后,查了一下夜间通话的费用。名古屋与蛟阜都是l8秒,准确无误。
  “他虽然话说从大阪打来,实际上可能在名古屋或蛟阜出差吧。”
  藤子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
  原打算见面后,一定问个清楚,可28日一见到片山,话题很多,而且,后来颠鸾倒凤,最终还是未提及此事。因为不想在兴头上打乱他的情绪。
  翌日的29日,他将回北海道老家一周。
  他把饲养的猫委托给藤子,希望他外出期间照看一下。
  然后解释说:
  “本打算带你一道回去,给母亲介绍一下,但是,母亲体弱多病,性情比较古怪,如果一道回去,肯定遭到反对。我至今仍末成婚,全都因为母亲。不是姑娘身体太弱,就是个头矮,或是不懂礼貌什么的,横挑鼻子竖挑眼。我想结婚后,造成既成事实,就好了。如果再不赞成,就是断绝来往也在所不惜。正因为这样,才下决心回去一趟。”
  经他这么一说,藤子也矢去了回北海道的勇气,默默地点点头。
  “1月3日回来,4日就能见面了。每天,我都会给你打电话。”
  他温存地说。
  “好吧。不过,通话时候再长些。所以,绘你准备了一些这个。”
  藤子把装着许多10元硬币的口袋交给片山。
  (3)
  片山每天给藤子打一次电话。聊些“北海道很冷呀”,“给你买了这儿的特产熏蛙鱼”等等。也许有了10元硬币,通话比以往长了些,但是令人不解的是从听到最后投进10元硬币的声音后,到通话时间结束,是一成不变的白天10秒,夜间18秒。
  “真是回北海道了吗?”
  藤子再次查找电话索引。
  北海道——京都,每10元,通话时间为2.5秒。这样,讲10秒钟,需要40元。但是,电话响起嘀嘀提示声时,正好投进10元硬币。
  “大概是这样,响起嘀嘀的最后提示声后,他赶紧塞进了4个10硬币,所以通话的时间才得以长些。”
  但是,即使这样,那又为什么每天如此,白天10秒,夜里18秒呢。
  片山打电话时附近铁路道口报警的声音,同上次说起从大阪打来电话时的完全相同。
  “北海道他家的附近有铁路道口吗?”
  藤子每次通话后,都陷入深深地不安之中。
  “他会不会未回北海道而在大阪?”
  这样一想,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藤子马上打点行装去大阪片山的公寓探望。然而,他确实不在,门上贴着一张纸条:“因归省探亲,1月3日之前,免送报纸及牛奶。”
  询问恰好开门出来的隔壁主妇,片山的确不在家。
  藤子这才放下心,返回京都了。
  年后,片山准备搬进新居。房子由藤子从储蓄中拿出500万元作押金,其余的由片山分期付款。总算有了自己的家,藤子和他曾多次去比量家具的尺寸。他不在期间,藤子每天忙于购买装饰新家的东西。未回九州的娘家,除了忙的不可开交以外,还有如果去九州,就可能接不到片山的电话,放心不下的缘故。
  藤子完全用自己的钱定购了地毯、食品柜、冰箱、待客用具、室内暖炉及空调机等家庭用品。因为片山说,长年独身生活,钱都用于在外面吃、喝,几乎没有储蓄。
  藤子高兴地盘算在他回来之前,把家具搬进去,一进门就让他大吃一惊。
  1月2日,九州的母亲打来电话。母亲说,结婚仪式前,如果天暖和,想来京都一趟,一是看看未来的女婿,二来商量一下结婚仪式的事宜。言语中的细微之外,流露出对藤子婚事的喜悦,藤子心中阵阵发热。
  1月3日,片山返回,4日晚上,俩人见面了。片山递给藤子北海道的木刻熊、钥匙环、熏蛙鱼等许多土特产。
  藤子和他一起去了新居。在崭新的床上,依偎在他的怀中。用粉红色窗帘、束带装饰下的房间,洋溢着新婚的情趣。
  离别一周,藤子较以往热烈地期求,他也积极回报。
  “初次见面是在紫藤萝架下吧?见到站在里面穿紫色连衣裙的你,我怀疑是看到了紫藤花的精灵。”
  片山附藤子的耳边低语。
  或许由于这个原因,高潮时,藤子的脑海里,到处是鲜艳的紫藤花。
  愉快的日子这样持续着。不知不觉过了3天。
  原计划那个星期日两人一道商量写结婚请柬,可片山星期六突然有急事住在公司,藤子不免有些失望。
  “结婚仪式后,需要请几天假,所以,现在必须抓紧点。”
  他这么二说藤子也无可奈何。
  不必性急,像现在这样,每天都能在一起。藤子自我安慰着,一人在京都的家中,写着请柬收件人姓名。
  从早晨忙到中午,告一段落。稍作休息,他打来电话。
  如约而至,是下午1时。
  一边拿起话筒,一边条件反射似地看着表。最近一段时期的电话都是21秒,时间上无异常现象。眼前就有一块表,顺便就能看到。
  通话结束后,再看一下表的藤子暗暗一惊。“嘀嘀”声后,到切断电话又是1o秒。
  “这样,时隔好久,在他打电话的附近又响起了铁路横道口报警声。他到底在哪儿打电话?”
  一度忘却的疑惑又涌入脑海。
  藤子又一次取出电话索引,仔细查找大阪府这一栏。
  “大阪所辖的地区或许有10秒的地方。”
  可是,虽说查到了15秒的地方,但大阪所辖区域没有l0秒的地方。
  沉思良久,藤子这时下决心,决定打电话到片山就职的公司问问。当初,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太太时,他曾说,“有一种总是向丈夫公司打电话的太太,我讨厌这类人。不罗罗嗦嗦地打电话,而是独自料理家务的女人好。”因此,以前也从未打过电话。藤子本身长年在医院工作,也很讨厌这样的医生太太。
  查到电话号码,向公司打了电话。可是,回答说:“今天没有人工作。”
  “他在说谎!”
  藤子大吃一惊。
  为慎重起见,向他家里挂了电话,结果,没有人接。
  忽然意识到他是否去名古屋的分公司出差?
  “确实居民证上写着从名古屋迁出,而且,他也讲过,到大阪总公司之前,曾在名古屋分公司。”
  如果真去名古屋分公司出差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他是否是嫌细说麻烦,而笼统地讲公司。在公司有事?
  询问电话局,马上知道了名古屋分公司的电话号码。
  “……确实,有过这样一位职员,但在两年前,就调到大阪总公司去了。您可以问一下总公司。什么?出差?没有到我们这儿来……”放下电话,藤子在桌前沉思。
  “他现在在哪儿?”
  这之后的8个小时对她来说,是一生中最漫长的8小时。
  不思茶饭,呆呆坐在暖炉旁的藤子,晚上9点接到电话。
  他一本正经地说在大阪的公司里。藤子真想大声质问:“你究竟在哪里?”最终还是忍住了,与往常一样,应付着。通话结束后,一看表,时间还是18秒。
  (4)
  翌日黄昏,片山若无其事地来找藤子。但又推说工作累了没有像往常那样提出要求。
  “或许片山在名古屋分公司时,就有了恋人。可能关系还没断,不时地去幽会。”
  反复琢磨的藤子最终得出这个结论。
  藤子考虑去居民证所记载的前住所打听一下。
  向周围的人问问,就能知道是否当时有女人经常来。
  藤子借口出席同学会的活动,回绝了平日的定时电话联系,乘新干线,去名古屋。
  按地址坐着出租车查找,新建的住宅区内的一座两层楼房正是所要找的地方。
  就近下车,向门前走去的藤子不由地呆立在那里。门前挂着片山二郎的脾子,旁边写着菊子,再一旁写着登的名字。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菊子和登,这些名字是他的兄弟姐妹吗?”
  藤子的脑子乱成一团。脑海里一闪的这个假设,又急忙排除了。
  到附近的商店买两三样东西后,问起片山家的情况。
  “噢,片山太太的丈夫好像去了大阪的公司,只有太太和阿登在家。”
  这话犹如晴天霹霹。
  他有妻子!
  大阪的住所只有他一个人住,所以以为他是独身。实际上是单身驻外。只他一人迁出。因此,居民证上只记他一人的情况。
  菊子这个名字与他养的小猫的名字恰好相同,更使藤子悔恨不已。原来他、正是像抱他妻子那样搂着小猫。
  从名古屋回来后,立即找来片山,责问他妻子的事。
  片山诚恳地承认这一事实。
  “几次想向你说明,最后还是没说出口。我与妻子不和,最近正准备分手。去年年底和这次回名古屋都是为谈离婚的事。可一提离婚,因为有孩子,总是定不下来。这些都是真的。如果夫妻恩恩爱爱,调到大阪来,就应一道搬过来,可我每周都要跑回去。我本想把这些事情办妥后,再跟你说。不会有什么问题,请相信我。”
  经他这么一说,女人毕竟是软弱的。已经向原先的同事、朋友打过招呼,并得到父母的祝福,而且,结婚仪式的日子已选定,不便取消,最主要的是,藤子依然深深地爱恋着他。
  “结婚仪式前,真的离婚吗?”
  叮问一句,藤子原谅了片山。
  事情败露后,片山每个星期日公开回名古屋去。名义上回去商量离婚事宜,可时隔1个月,仍然没有落实下来。
  静静等一天回名古屋的片山的日子是非常难熬的。
  她将这一苦衷写进日记,借以慰藉。
  4月的第一个星期日,由于实在想念星期六就回名古屋的片山,去了名古屋的藤子,见到了意想不到的场面。
  不知藤子就在家门口,片山中午过后,从家里出来,并不是一个人,手里拉着5岁大小的小另孩,还有一位30左右年纪的女人。那个男孩口口声声叫着妈妈,所以,可能是他的太太。3人有说有笑地去超级市场,买了许多东西。这不像正在准备离婚的夫妻,而是和和睦睦的一家子。
  他似乎很喜爱地不时弯下腰看看孩子,爱怜地帮助太太挺购物袋。更使藤子受刺激的是他太太肚子已经很大了,大概有6个月了。
  “与他的交往正好有一年。如果怀孕6个月了,那就是10月或11月妊娠的。那时,两人已经明显要结婚。可他却与太太另有交往。对我说结婚以后再要孩子,神经质地采取措施的他却对太太的妊赈喜形于色。”
  藤子不知道是怎样回到京都的。
  此后,整整两天,她没有接电话,也没有见片山,把自己关在家里。然而,麻烦事接踵而来。
  为结婚,理应是两人已买下的房子忽然变成了租房。房租已到期。
  作为保证人的她已经两个月没交房租费了,对方打来电话催问。
  “什么?那座房子不是已经交了500万的押金,其余的按分期付款方式买下来了吗?难道没有按期付款吗?”
  对方对藤子解释说,那一片新建待售的住宅,既有出售的,也有出租的。藤子的房子原来是租借的。
  片山从藤子的储蓄中拿走了500万却没有付购房押金!需要500万?还是因为拖家带口,无法支付分期付款,而租了房子?
  结婚仪式日趋临近,贺礼陆续送来了。
  这天,带着礼品来的好友杉田道子,见到眼睛哭的红肿的藤子不由一惊,问起原委。
  藤子再也忍耐不住了,将自己的苦衷合盘托出。
  担忧的道子与藤子约好,等再去片山名古屋家时,与藤子一道去。
  (5)
  在平等院的停车场发现野上藤子的尸体是4月22日,她结婚仪式前一周的凌晨。
  根据平等院的报案,宇治警署立即出动警车赶赴现场据查,为氰化钾中毒而死,死亡时间为当日凌晨4时。
  现场周围并没有发现被认为是饮毒时使用的杯子、桔汁罐及包药的纸等物品,而且,手里紧攥着似乎从男人衣服上扯下的钮扣。因此,他杀的成份极大,京都府搜查一课的刑警和鉴定人员也赶到了出事现汤。从身旁的手提包中,立即弄清了身份。
  此案很快在电视台早间新闻中播出,深受震惊的杉田道子随即找到宇治警署。
  被领到搜查本部的房间,一见到狩矢警长,道子激动地讲起来:“杀害藤子的肯定是片山二郎。昨天她打电话说,同他一起回去协商他们的事。我一直送她到伏见的新居附近。”
  道子讲述了她所知道的一切有关野上藤子和片山二郎交往的情况:“结婚仪式的日期逼近,如果再不解决,就不好办了,藤子急得团团转。昨天在京都市内的t百货商店见面。她换上新买的白色西式套装后,就去伏见了。我说陪她一同去弄清是非曲直,可她认为还是没有旁人的介入为好,就这样分手了。我看她换上新衣服,重新化妆整饰一新,看样子她仍然依恋着片山。”
  狩矢一直聚精会神地听着。然后,递过为验尸而从藤子身上脱下的白套装,问道:“是这件衣服吗?”
  道子点点头认可后,狩矢瞥长绞着手,沉思着。
  在这身套装的上衣胸部和裙子周围沾了几根猫毛。
  “片山这个人养猫吗?”
  “好像养。藤子在他不在期间,经常帮他照管,还去喂食,非常喜爱。不过,曾对我说,一知道那只猫的名字同他家太太同名以后,非常反感。”
  “被害者昨日似乎确实去那个男子家里了。”
  狩矢自言自语道。
  她如果穿着平日的衣服,要是沾上猫毛,可以认为是以前沾上去的。可是,偏偏穿着昨天刚买的新衣服。假如不去他家,衣服上自然也不会带上猫毛。
  会不会是其它的猫呢?
  “有必要马上核实一下片山家中的猫。”
  狩矢警长送走道子后,马上决定见一见片山。
  中平前,来到大阪的公司,递上名片,被安排到会客室。
  然后进来一位三十五六岁的男子。
  “我是片山二郎,有何贵干?”
  “你知道野上藤子死在平等院这件事吗?”。
  “知道。早上出门前在电视新闻上看到的,真没想到。”
  意思似乎不认识那个女人或与此事无关,狩矢觉得有些不对头。同时,察觉出事情不那么简单。
  “好吧,我们长话短说,你与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好朋友……也可以说是恋爱关系。”
  片山毫不掩饰地承认道。
  “据说商定4月29曰结婚?”
  “噢?是的。”
  到底有些心虚,片山低下头。
  “可是,你有太太和孩子呀。这怎么可能结婚呢?”
  狩矢的口气很不客气。
  既然说到这种程度,片山一下恢复了常态。抬起头,回答说:“我准备同太太离婚。我太太也总算谅解了,原计划在她产后再办手续。结婚仪式由于巳经定好,所以,将如期举行,户口问题,淮备在7月份分娩后,最后办好。因为还存在孩子的户口问题,这一切都计划好了。”
  狩矢思付片刻,问道:
  “野上昨天去过你家商量事情吧。”
  “没来过。”
  “不会吧。由于说是到你家,还有一位朋友送她到你家附近,此外还有别的证据……”未提及猫毛的事儿。狩矢一点也不放过。
  “绝对没来过。的确,她是说过要来,可等了一晚上,一直没有来。”
  片山一口咬定昨天没见过藤子。
  至于作案时间,由于一人在伏见的家里一边看电视,一边等她来,所以没有证人。
  由于是在片山的公司谈话,不宜耗时过长,狩矢起身告辞。
  但是,又担心他逃走,狩矢布置手下的一位刑警,悄悄地盯住片山。
  最近,已有家眷的男子在外面另寻30多岁的单身女子,最后男的设法甩掉引起麻烦的女人的事件,屡有发生。
  并非另有先入为主的成见,但狩矢认为此案很有可能属于这类案件。
  然而,以往的案例表明,女方一死,男方不是失踪了,就是在警方的追查下,对犯罪供认不讳。可眼下这起案子,狩矢感觉似乎不那么简单。
  (6)
  返回宇治警署的狩矢,听取去野上藤子家调查的小川刑警的汇报。
  “此人办事似乎很认真,家里有许多记有经济开支的帐簿、通讯录、日记本及发出的参加结婚仪式请柬的名单,我都带回来了。”
  小川说罢,将这些东西摆到狩矢面前,然后又说道:“房间很整齐,存折等物品没有被盗的迹象。指纹方面,通过鉴定也没什么问题。”
  “日记里都写了些什么?”
  狩矢随手翻着日记本,问道。
  “我没有全部读过,但里面很详尽地记载着,她与片山交往的过程,及知道他有妻室后的苦恼。”
  “噢。如果片山杀人是事实的话,审判时,这可是个起作用的物证。经济开支的情况怎样?”
  “核对了存款和支出情况,除了准备买房子的500万押金以外,加上家具、嫁妆、结婚仪式和蜜月旅行的费用,存款几乎都用光了。据日记记载,那500万元并没有买新房子而是被片山挪作他用了。”
  “原来如此。但是,如果野上藤子是片山杀的,那么片山为什么不把这些日记和经济开支方面的东西偷走,销毁掉呢?行凶以后完全可以从手提包中拿走钥匙,夜里处理完后,还可以再送回来……”
  “反正结婚请柬都发出去了,自己和那个女人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不必冒风险,干得那么细致。或许还不知道她写日记。”
  小川似乎也认为是片山干的。
  下午5时半,在片山工作的公司监视片山的刑警报告,下班后,片山向家里走去。
  狩矢带着手下的的刑警和鉴定人员随即赶去。
  在屋旁稍等,6点刚过,片山回来了。
  在他开房门时,狩矢上前,说有话要讲。
  片山默默地将他们让进客厅。
  “藤子死时,手里有件东西,就是这个。你见过吗?”
  这时还不能搜查室内,所以,狩矢伸出手,将钮扣放在桌子上。
  一见钮扣,片山的脸色马上变了。这是他见到后的第一个反应。
  “这个……和我的大衣扣子很相似。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拿着这个。我的应该在衣服上。”
  “能不能把大衣拿给我们看看?”
  说着狩矢立即站了起来。
  “嗯……当然可以。”
  狩矢他们跟着片山进了卧室。
  他从衣柜里拿出大衣,一看,第二颗钮扣不见了,似乎被硬扯掉了的,缝钮扣的部位,衣料破碎,还搭拉着线头。
  狩矢带来的钮扣根部连着的一点布料与片山大衣的布料完全一致。
  “这件衣服可以暂时交给我们保管吧。”
  狩矢不容分说地道。
  片山沮丧地垂下头。
  这时,从开着的门外面,钻进一只猫。这是一只毛皮深浅分明的浅茶色泰国猫。
  “嗨,现在进来可不方便,先到那屋子呆会儿吧。”
  负责鉴定的警察说罢,将猫抱进隔璧的房间。这是为了核对一下被害者裙子上所沾的猫毛。
  (7)
  裙子上所沾的猫毛与片山家里的猫身上的毛完全一致。
  片山作为重大嫌疑对象,被警方拘留。
  情况都对片山不利。
  已有妻室又与被害者商定结婚,为此产生纠纷,婚期日渐逼近,许诺在此之前离婚的诺言又没有兑现,假借买房,从被害者那里骗取500万元押金;除此之外,操办婚事所需家具、费用都由被害者负担,以致用尽了储蓄。为此,曾发生过争执等等。总之,片山杀害藤子的动机十分充分。
  并且被害者是在说过去他家商量最后解决办法后,发现尸体的。根据以后的调查,在事件发生1周前,片山以藤子为被保险对象加入保险,如果藤子出事,他可得到5000万元的保险金。因此,片山作案的可能性极大。
  物证是被害者死亡时,手中握着的片山大衣上的钮扣;并且穿的新衣服上却沾着片山家的猫毛。
  如果当晚片山没有作案时间,则另当别论,可他说,独自一人在伏见的家中等着她。这样,没有犯罪时间这一点又不能成立。
  对以上这些,片山当然另有看法。
  保险是在藤子的积极劝说下才加入的。对猫毛这一点,他解释说,这两天,正值猫发情,出去就不回来,或许正遇上到家附近而末进屋的藤子,藤子发现后抱起来玩玩。对于钮扣,片山辩解说,这座新建房间的后门的门扇不合适,不能安锁,也就没有锁上,所以,谁都能进去。肯定有人蓄意陷害他,偷偷潜入,撕下衣服扣子。
  “那么陷害你的是什么人呢?”
  狩矢问道,可片山沉默不语。为慎重起见,核实了在名古屋的他妻子是否可能有作案时间。可她去了他父亲住院的医院,一直在床边守护到夜里11点。
  片山承认拿走500万元,并老实讲了用途。从本来就很少的薪金中,按分期付款方式买下了名古屋的住宅,加上名古屋和大阪两地生活,生活水平从一般下降到下等。而且,另有恋人,苦于衣着打扮,约会和送礼物的费用。所以,借了高利贷。半年光景,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多,只好用那笔钱还债了。
  “侵吞这笔钱确实不好,但我想我是要和她结婚的,她会原谅我的。和妻子商议离婚是事实,而且,我也没有杀藤子。我一个人在这儿生活,世上不能证明没有作案时间的人有很多。”
  这是他的一面之词,然而,舆论是无情的。
  同样情况,被婚事逼得走投无路的婚外恋者,不得已杀了新恋人的事件陆续发生。
  事件在周刊杂志和电视节目中被大肆报道。
  狩矢向住在名古屋的片山菊子询问情况时,她说:“我是准备同他离婚,并且,也知道藤子的事情。”
  虽然话说“举行结婚仪式那天,计划给他们致贺电”但是在经验丰富的刑警眼里,很明显,发生事情后,片山才全盘如实供出,希望帮助,两人协商好了。
  狩矢默默地将从片山的房间里搜出的几封信推到菊子面前。
  “这上面写着‘5月连休时,如果能抽空,咱们一起带孩子去公园玩玩’,还有4月14日发出的信中写着‘我看父亲不久于人世了。这么讲,可能是对父亲的不敬。但是,如果父亲过世了,我也不准备等49天,去大阪你那儿一起祝在这之前你可不要在外回胡来’。你似乎对此一无所知。”
  经这么一说,菊子道出了真相。
  “出事前,真的不知道丈夫有了别的女人。出事后的第二天下午,接到他的电话,才知道这件事。当时,差点昏了过去。他说是用公司的公用电话打来的。他哭诉说,完全没有同那个女人结婚的意图,只是想玩玩而已。但是,被那个女人死死缠住,没有办法。现在那个女的已经死了,他一辈子会很好地爱我的,希望我能统一口径,帮帮他。”
  “他提没提过杀人的事?”
  “没有,他说他绝对没有干过。不过,这样下去很可能被作为凶手。为了孩子,父亲清白无罪,还是比杀人犯好,经他这么一说,我就同意了。可我心里,丈夫背叛的阴影始终没有消除,而且,近来我也不敢确信这不是我丈夫所为。如果他真是杀人凶手,也为了孩子,我准备同他离婚。”
  最后一个问题解决了,狩矢松了一口气。
  对为何没有一起搬到大阪这个问题,菊子回答说,自己的老父亲住在名古屋,一直住医院,必须照顾,所以不能去大阪。
  “他也是说,一二年就回名古屋……”
  虽然出事时,没有人在现场见到片山,而且,氰化钾的来路还不清楚,但是,警察还是将片山作为杀害野上藤子的凶手逮捕,准备交付法庭审判。
  然而,一年后,片山在关押的拘留所里病故了。
  临终前,他交给律师一面小镜子,委托他将镜子埋到平等院藤萝棚架最南端的藤树底下。
  理由是,最近常常梦见与藤子在藤萝架最初相会时的情景。
  (8)
  事务繁忙的律师,带着片山交给的镜子来到平等院时,已是10个月以后的冬天了。
  律师走到藤萝棚架时,几个园丁正在藤树的底下施化肥。其中一个人说,3年这样施一次肥,否则,就不能开好花。
  本打算园丁走后,悄悄埋下去,稍微保持一段距离望着他们的律师,注意到那几个园丁不知为什么突然喧嚷起来,便凑近看个究竟。
  “什么呀,从南边的藤根下面,出来这样个东西。原来以为装着古金币呢,大家着实高兴了一阵子。可是,茶叶罐里装的是塑料包着的这封信和小镜子。这是不是现在孩子们经常搞的时代资料器(注:埋藏地下供后人了解现代情况之用)之类的把戏。”
  园丁递过装在塑料袋里的信。读着读着,律师的神色变了。这是一封可作为死去的野上藤子遗书的信。
  二郎:
  你终于到这里来了,谢谢你。
  与你刚相识的肘候,我把这面小镜子交给你,并对你说。“我死后,把它埋在我喜欢的藤树下。”你接过说:“好吧。”然后,痛快地把镜子放进口袋说句。“但那是50年以后的事儿了,我早死了。”就笑了起来。你大概是笑我幼稚,还带着少女般的伤感。
  可是,我是幸福的。当时我真的没有想过会死得这么早。我是想托付我一生的人就是你,才这样孩子般地向你求起死后的事情。当时,我还说了些,我死后(实际上,我在想你可能先死,然后再是我)“在棺柩里放支紫藤花呀”,“给我穿着紫藤花的和服”等等。弄清你丝毫没有同我结婚的意愿是偶尔看到夫人给你的信后,才恍然明白的。
  最受打击的是计划举行结婚仪式的29日的前3天,知道你准备住院1周的时候。看到装在信箱里的预约医院发来的通知才明白的。你推托有病,实为延迟婚期。我感到绝望,眼前一片黑暗。我知道夫人的事时,你就决心和我分手了吧。但是又苦于怕我让你还钱,不知我会怎样,而说不出口。为了我们的婚事,我告别了长年工作过的医院,用尽了多年的积蓄。朋友向我祝福,告慰了年迈的双亲,我怎么能吐出真情。
  还有我对你至今深深眷恋的爱情。我只有选择死了,别无他途。古事记里记载着,紫藤花是一种执着的花,它能够延伸藤蔓,缠绕对方,具有把心爱的东西归为己有的魔力。或许喜爱紫藤的我对爱情太过于执着了。
  另外,如果死的话,我准备布置成被你害死的现象。因为我如果简单死去,你可能因为去掉累赘而松了口气。所以,留下记载着对你的怨恨和痛苦的日记。而且,特意对杉田道子讲了为你而产生的苦恼。又怂恿你加入为我死后你可以拿到5000万元的保险。为的是我死后能怀疑你。当天,特地请杉田道子陪我到你家附近。
  为沾在新衣服上的毛,事先搜集了许多猫毛。而后,趁你不在家,扯下你大衣上的扣子,以便死时攥在手里。氰化钾是在工作过的医院搞到的。
  饮毒时,为装成他杀做了准备。避免留下杯子,预先在手提包中放好罐装桔汁,来到现场附近有果皮箱的地方,为不留下指纹,拉开盖,含在嘴里一口,然后把罐扔掉,向停车场走去,在那里,吞下用糯米纸包着的氰化钾。
  怎么样,无懈可击吧。我相信你会成为杀人犯才选择死的。
  但是,假如你心里还有一丝对我的恋情……照我求你的要求做,我还是想帮你解脱的。你如果如约将镜子埋到藤树下,就能拿到这份自白书。我依然爱着你。
  如果这封信能使你冼清罪名,那么,每逢紫藤花开放的时节,请到这儿来看看紫藤。我会化作紫藤,开放一朵赤紫花。
  永别了。
  据说这些日子,只这一处藤树,不是开浅紫色的花而是开赤紫花。这究竟是根部埋着的茶叶罐的铁质成份起的作用,还是有因为死去的藤子的执着,律师也不知究竟为何。

山村美纱作品集八日花语


血红的芙蓉

  第二日——芙蓉。“莲”,“荷”的别名。(nelumbonucifera)。睡莲科。多年生水生草本。根茎最初细瘦如指,称为“蔤”(莲鞭)。蔤上有节,节再生蔤。节向下生须根,向上抽叶和花梗。夏秋生长末期,莲鞭先端数节入土后膨大成藕,翌春萌生新株。夏季开花,淡红或白色,单瓣或重瓣。花谢后花托膨大成莲蓬,内生多数坚果(俗称“莲子”)。性喜温暖湿润。原产印度,我国中部和南部浅水塘泊栽种较多。藕供食用或制藕粉;莲子为滋补品。藕节、莲子、荷叶均可入药。花、叶供观赏。
  (1)
  “喂,喂。”
  肩头被人拍了一下,冬子回头一看,一位陌生的男子站在身后。
  “唉?”
  “请出示一下提包里的东西。”
  那男子板着脸说道。
  “为什么?”
  “手里好像有末付款的本店物品。”
  “你说什么!”
  由于被激怒,冬子的脸色苍白。
  地点是在超级市场的门口。
  “我是这家超级市场的警卫。请拿出里面的东西放在上面。”
  那男子说罢,出示身份证后,拿出盆状的扁盘子。
  冬子把手伸进提包,拿出东西摔在上面。
  “就这个。剩下是我的手绢。”
  一边说着,把手绢也扔了过击。只听“哗啦”一声,掉出一块垂饰表。
  这是第一次见到垂饰表。
  是块没有包装,只带有价格牌的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冬子话还没说完,那男子早已把东西抓到手里。
  “这是什么?不是你买的吧。”
  男子不怀好意地说。
  “我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跑到我这儿来的。”
  冬子真的不知道。
  “拿东西不付钱的人都这么说。”
  “不给钱?你是不是说我?是我偷的?”
  “如果不是偷,是不是忘付钱了?”
  “不是忘了,我根本就不知道。”
  “拿了东西不给钱,不是偷,又能是什么呢?请到办公室来一下,把你交给警察。”
  说完,警卫便准备拽冬子走。
  “我给钱,我给钱,你等一下。给钱就没事儿了吧?”
  冬子叫唤起来。众目睽睽之下,被带到办公室,还不如死了呢。
  说道给钱,警卫就把冬子的手放开了。
  冬子急急掏出钱包,打开一看。不由地“啊了一声。
  里面没有钱。
  一考虑,明天星期一发工薪,所以,在超级市场买东西时,都花光了。
  “怎么样?还是去办公室吧。”
  这间不由分说,警卫又握住了冬子的手。
  “明天我就给,真的!求求你啦,别带我去办公室。”
  看到冬子的可怜相,警卫松开手。
  “住在哪儿?如果不愿去办公室,到你家里去,让你丈夫付钱。”
  “我是独身,家里什么人也没有。”
  “那么,到你家里商量吧。”
  警卫突然变得和气起来。
  这时,才发现警卫原来别有用心。
  有的人如果不被交给警察,以此为条件,愿意出卖肉体。
  可对丝毫没有男人经验的冬子来说,是死也不从的。
  是去警察那儿,还是回家里,正陷入一筹莫展的绝境时,旁边有人说话。
  “嗨,那只表到底多少钱?”
  是一位30岁左右的女人。
  价格牌上标明8,800元。
  “8,800元。”
  “好吧,我付了。”
  那女子拿出1万元的钞票,递给警卫。
  “我没有零钱找,能进商场一趟吗?”
  “噢,不用找了。给你添麻烦了,喝点什么吧。”
  女人这样说着,一边拉起冬子的手腕,快步走开。
  冬子争吵时,渐渐围过来一些人。
  走过一段路后,回头望望,人们大多散尽了,只看见一位顾客模样的女人,而那位警卫早己不知去向。
  (2)
  “谢谢你,真帮了我大忙。”
  说着说着,眼泪滚滚而出。
  “我真的没有偷东西……”
  那位女子温和地打断冬子的话。
  “从旁边经过,稍听到一些,我马上看出你不会干那种事。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警卫,我不太清楚,即便真是,那家伙也是品行不端。就从给1万元,不找零钱这点看,就有些怪……”两人沿河边浸步,来到一座小寺院门前。周围开遍了浅红色的芙蓉花。
  “太美了。我就喜欢这种芙蓉花。”
  那女子弯下腰,观赏起花来。
  “芙蓉这种花,是不是早晨开白花,下午变浅红,到了晚上就全红了,形同女人的心理变化,我特别喜欢。”
  这时,冬子才仔细端详起那女子的面容。夕阳下,白皙细腻,像白芙蓉那样美丽动人。
  “在偶然的机会里,遇到这样温柔、美丽的女人,要是能够成为朋友多好呀。”
  冬子在心里暗暗想着。
  在芙蓉花旁,两人谈了许久。那个女子名字叫津山加奈子,就住在冬子家附近。冬子解释说,由于明天发薪,偏巧手头没钱。
  津山加奈子说:
  “我平时去超级市场也不多带钱,恰好,今天孩子让我买玩具,才多带了一些。”
  “噢,你都有孩子了,我还以为你是单身呢。”
  冬子惊讶地说道。
  “这样一来,孩子该不高兴了吧?真抱歉。怎么办呢?你原准备买些什么?”
  “原打算买辆无线电遥控小汽车。以前买过一辆,忘在家门口丢了。下次我再带孩子去买,没关系的。”
  加奈子微微一笑。
  两人边走边说,来到加奈子家附近。
  这时耳畔响起消防车的警笛声,只见许多人向那个方向跑去。
  失火的地点正是加奈子的家。
  (3)
  2层的灰泥建筑,冒着滚滚黑烟,燃烧着。
  加奈子惊叫着跑过去,准备冲进燃烧的房子,但被消防人员抱住了。
  眼看着屋顶烧塌,只听一声轰响,火花四溅。
  从消防车水管射出的水柱划出一道道弧线,终于把火扑灭了。这时,从里面搬出一具尸体。
  是孩子焦黑的尸体。
  人群中响起惋惜声。
  急救车呼啸着赶到现扬,警车也来了。
  验尸后,尸体被运走了,加奈子也被送上警车带走了。
  冬子呆呆地站在那里目睹着这一切。
  仿佛在看拍电影外景,现场检验后,聚集的人都散了,冬子还一直站在那里。
  搞不清楚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如果不是为了我,买好玩具回家,或许能救出那个孩子。”
  一想到这儿,心里阵阵作痛。
  虽然尚未成家,但冬子能体会到失去孩子的母亲的悲哀。
  什么也没干,又没有食欲,一直呆呆地坐在屋里。天黑了,打开电视机。
  一会儿,到了新闻时间,电视一台播出失火现场的镜头。
  冬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
  今天下午5时12分,位于京都市伏见区桃山的津山真也(37岁)家的木制两层住宅,突然失火,津山的住宅和邻居一部分财产被烧毁。到5时37分,火被扑灭。
  扑灭火灾后,在废墟中,发现了津山的长子,和夫(5岁)的尸体。据了解,和夫是在母亲加奈子(34岁)去超级市场购物时,一人留在家里的。由于房间从外面锁着,未能从室内逃出,最后死于火灾。火是从正门旁边的孩子的卧室开始燃起的。由于事出没有火种的地方,所以是一起原因不明的火灾。为此,警方正在向母亲加奈子询问情况,调查火灾原因。另外,加奈子半年前同津山结婚,与和夫为继母关系。
  “死去的孩子原来是继子。”
  冬子的心里产生一种疑惑。
  “加奈子帮助我,是真心实意吗?还是为了拖延回家的时间?”
  但是,冬子马上又打掉了这个念头。
  这是因为这么考虑帮助过自己的人实在有些不妥。
  出事前,不是把她当作天使吗。这不光因为她曾帮助过自己,在言谈中,也是温和,值得敬重的女性。
  但是,听到不是亲生子这个消息时,对加奈子的同情之心荡然无存倒也是事实。
  (4)
  翌日清晨,冬子来到火灾的废墟。
  如果加奈子在的活,准备慰问一下,但房子都烧毁了,加奈子也不可能在这儿。
  心情很沉重。冬子随后去了工作的医院。冬子是位护士。
  打算领到薪水后,尽快还上一万元,不然心里觉得过不去。
  加奈子连零钱也付给了瞥卫,完全是为了我,虽说8,800元就可以了,当然要准备还1万元。而且,不光这1万元,还准备再加上1万元。
  可是,午休时,在护士值班室看电视听到失火原因的冬子,吃了一惊。
  据警方调查,孩子房间内的玩具遥控汽车首先起火,燃烧起来,最终才酿成火灾,似乎有人从中作了手脚。
  并且讲述:“烧毁的房间,门一直锁着,没有人进去过。因此,警方正在继续向孩子的母亲加奈子询问情况。”
  继母这个不祥之词似乎弄坏了加奈子的形象。
  “她说过,遥控汽车丢了,准备再买一辆。这是谎言,还是另有一辆?”
  冬子仍在思索着。
  黄昏,下班后,去了现场,加奈子不在。
  这儿失过火后,只孤伶伶地竖着几根烧的焦黑的柱子的废墟上没有留下迁走的新地点,只有一株芙蓉开着红色的鲜艳的花朵。
  冬子又想起说过喜欢芙蓉花的加奈子的事情。
  她说过,芙蓉花如同女人的心绪,早晨、白天、晚上,颜色变换不同,给冬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位温柔、体贴如同白芙蓉的加奈子对继子会不会像晚上变红的芙蓉那样而不断变化呢?”
  冬子自身这一整天,就像芙蓉花似地变来变去。
  最初,对加奈子充满感澈和尊重之情;出事时,感情上过意不安;不久,知道死去的和夫是她的继子后,略放下心来,现在知道可能是加奈子蓄意所为后,又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
  冬子找到隔璧邻居,询问如何找到加奈子。
  然而,邻居的主妇,因为自家一部分受损失而态度冷漠。
  “到警察那儿,就能找到了。自己不在家,假装不在现场,杀了那个可怜的孩子。就是杀了她,也不解恨。”
  冬子的脚步不由地朝与加奈子一同交谈过的芙蓉寺走去。
  “难道亲切地帮助我就是为了拖延回家的时间吗?”
  这个疑团始终没有解开。
  实在不愿想象,一边观赏着这家寺院的芙蓉花,一边交谈的加奈子还要考虑着家里矢火的孩子。
  未付货款这件事是偶然发生的,那么,在那儿遇到那位女人就不是偶然的吗?
  “难到那个警卫也是同伙吗?”
  冬子决定到超级市场看个究竟。看看那位警卫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可一到超级市场边上,又犹豫不决起来。虽说并没有偷东西,但再也不想来这儿了。
  透过商品的玻璃橱窗,看到那个警卫在里面正与经理站着交谈。
  “好像不是冒牌货。”
  如果是冒充的,大概不会每天都来,也不可能和经理大模大样地聊天。
  冬子悄悄地走进店内。
  过了一会儿,警卫开始在店内转悠起来,盯住一个女人后,偷偷跟了上去。冬子尾随其后。
  那位年轻女子来到物价部后,随手把手中的提包放到邻近的柜台上,开始挑选贴身衬衣。趁这个机会,警卫迅速贴近,把手伸进提包中。
  冬子一下子就明白了。
  昨天,警卫也是用的这种手法,把表放进自己的提包里的。看着那位女子出门时,被警卫叫住,带到没人注意的地方。
  以后的事情同昨天如出一辙。
  看清那女子脸色苍白地摇头后,冬子离开了超级市常那个警卫常常抓住女人的弱点,强占其身体。
  虽然加奈子与警卫是同伙的可能性变小了。但并没有消除加奈子偶遇这一情况,利用其拖延时间的怀疑。
  (5)
  回到家里,晚报己经送来了。
  报纸上。较电视台的新闻更为详细地报道着。
  据说玩具汽年的车箱里,塞满了碎纸,里面放有燃烧着的蜡烛。车箱上安有车篷,据说,从蜡烛燃烧,点燃纸片,到烧到篷车前,那个孩子一直未察觉,操纵着汽车左右移动。
  另外,还记载着,车篷上似乎被涂上了易燃的油质。
  报道说,如果是外部人蓄意纵火,一般不会煞费苦心地利用蜡烛作定时装置,或许点燃纸扔进去,或许在堆在门口准备卖掉的废纸堆上,浇上汽油点燃,而可能采取这样更直接的方法。
  还报道了加奈子的讲述。
  “那辆玩具汽车,几天前,忘在门口丢了。孩子非常喜欢那辆车,那天,我去超级市场准备再买回一辆。真弄不清那辆车怎么会又回到家里。而且,被人从中放进了蜡烛。孩子房间旁边走廊的窗户镶有铝制窗框,也就没有上锁。可能有人从窗框把那辆车放了进去。我同那个孩子虽说是非亲生关系,但仍然像对自己的孩子那样照顾着他。说我杀了那个孩子,这是不可能的。杀了他,对我又能有什么好处呢?我相信事实会弄清楚的。”
  还报道说,那辆玩具车本不在家里的说法,是否是她编造出来的呢?她并没有买回来能够作为证据的玩具汽车,也没有去商店。而且,平时出门购物到回家一般为40分钟,这次用了1个多小时,这里面有许多疑点。
  完全把加奈子当成了凶手。这样登在报纸上可能出于从警方得到的材料的自信。
  当冬子看到加奈子说过,未买到玩具汽车的理由是打开钱包一看,发现钱不够的缘故时,冬子负疚地珠泪盈眶。
  她处在这样不利的境地,仍然庇护着冬子。
  冬子深悔疑心加奈子而去了超级市场一事。
  这几天,冬子一直注视着新闻,事态似乎对加奈子越来越不利。
  似乎经常被警方传迅,好不存易找到加奈子丈夫的新居地址,冬子也未看见加奈子的影子。
  出事4天后,津山和夫的葬礼,在原住址附近的寺院举行。
  和夫的死,由于怀疑是故意纵火杀人,以及遗体解剖、择吉等事宜,耽搁了几天。
  冬子决定请假出席葬礼。无论如何要还上垫付的钱,而且希望见上加奈子一面。
  下午2时开始的仪式,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气氛。
  近邻的人们压低声音,窃窃私语。用好奇的目光看着穿丧服坐着的加奈子,加奈子丈夫的前来吊唁的同事焚香后,匆匆离去。
  警察在周围时隐时现,亲友们也与加奈子保持着一段距离坐着。
  因为身着丧眼,更加显出白暂、美丽的加奈子,挺直上身,一动不动地端详着和夫的照片,忍受着周围的冷眼。
  冬子趁出棺的忙乱之机,凑到加奈子身旁。
  “这件事太不幸了……前天的事,多亏你帮忙,这个……”就在递过手中的信封时,回过头的加奈子望着冬子,回答说:“事后在那个河边见……”
  “几点?”
  “7点时,我可能有空儿。”
  加奈子只简单地说这么一句,匆忙上了去火葬场的高级轿车。
  夏日的晚上7时,天色未晚。
  冬子按约定的时间来到河边,从繁茂的高草中闪出一个人来。
  是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的女性,和冬子擦身而过时,有一股强烈的香水味。
  琢磨着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边拨开茅草,站在河边,环视四周,加加奈子没有来。
  也许由于葬礼的缘故,不易脱身,冬子等了近l个小时,加奈子始终没有来。
  “是不是被警察叫去了?”
  那天夜里,冬子辗转反侧,一会儿迷迷糊糊地做起梦来。
  在开遍红芙蓉花的河边,加奈子站在那里,连忙打声招呼,可她毫不理睬地走了,一会儿又迷迷糊糊地梦见被超级市扬的瞥卫抓住,自己拚命地解释,这期间,被捉住的又变成了另外一个女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躲在瞄处看起热闹。
  起床时,已是9点多钟了。今天虽说上晚班,但昨天休息,还是早去为好。在冼漱室用凉水冷敷因睡眠不足而红肿的眼睛时,忽然,想起所做的梦来。
  “对了,在河边遇见的那个女人是我在超级市场得到加奈子帮助后,走出来向后看时,一直在盯着我们的那个女人。由于当时那个警卫已不知去向,那个女人还看着这边,自己还担心她是否听到了双方争论偷东西这伴事。”
  那个女人大概就住在附近。
  那天冬子到家时,已是晚上8点多钟了。
  吃过晚饭后,己经很晚了,意识到一整天都没看电视,便打开了电视机。
  调转着频道,突然,画面上出现了加奈子的特写镜头。
  “被警察逮浦了吗?”
  冬子放大音量,盯着荧幕。
  今天下午4时左右,在宇治河下游垂钓的人,向警方报告,发现一具漂浮的尸体。警方紧急出动,确认死者为伏见区桃山的津山加奈子。
  津山加东子因数日前家中矢火,儿子和夫因火灾身亡而有些神经衰弱,葬礼后,离家出走不知去向,家人向警方提出寻找请求。据认为,加奈子的死亡时间大约在前天晚7时左右。
  “加奈子死了……”
  冬子深受震动,呆住了。
  如果是晚7点,正好是与冬子约好见面的时间。会不会当时稍稍早到,望着河水的加奈子,出于失去继子的自责,神情恍惚地纵身跳入河中。
  (6)
  又过了数日。
  据事后的周刊杂志及电视台对事件的报道,由于加奈子之死,结论是纵火,杀子的均由加奈子所为。
  但是,冬子认为,火灾事件另当别论。加奈子绝对不会自杀。
  葬礼那天,在周围的冷眼冷语中,加奈子挺直身子,神态坦然。而且,在进入殡仪车时,与冬子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这种人如果选择自杀,必然会留下遗书和在见到冬子以后进行。
  下班回来后,饭桌上的两个信封不情愿地映入眼帘。里面装着无法偿还的1万元借款和慰问火灾的1万元。
  吃过饭后,去散步,顺便到加奈子家的废墟去看看。
  房子全部拆除了,木料及瓦砾也不知运到何处。
  “就是在这一带。”
  开始时,不知不觉走过了头。
  确认此处无误的标记是场地的一角开着一朵芙蓉花。
  是一朵红色的芙蓉花。
  仔细一想,见到这种花时,是在黄昏或晚上,总是开着红花。
  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一桩事来。
  是那天在河边擦肩而过的穿红衣服的女人。
  “是不是那个女人把加奈子突然推下河去了?”
  溺水或坠入河中而死并没有搞清楚,是自己跳下去的,还是人为地推下去的?
  可以断定,加奈子如约来到了河边。在等冬子时,被那个女人推下河去。
  原以为“偷窃事件”中,偶然相遇的那个看热闹的女人,实际上注意力极有可能在加奈子身上。
  “如果具备欲置加奈子于死地的动机成立的话,那么,加奈子孩子烧死之事,是否也是那女人一手策划的呢?”
  冬子的脑子飞快地转着。
  加奈子曾说过,那辆无线电遥控汽车在门口丢了。
  人们不相信这一点,可她讲的也许是事实。
  如果那个穿红色衣服的女人对津山家感兴趣,在津山的住宅周围转悠时,或许捡到了那辆玩具车。
  她会想到这个机会,并利用了它。在那辆车的车箱内塞满碎纸片。在中央插上一支蜡烛,罩上一个沾满油脂的车篷。然后,来到津山家,寻机作案。
  加奈子出门后,将蜡烛点燃,从窗户的栏杆内放入汽车,然后利用遥控器控制汽车在孩子的房间内行驶。
  和夫听到声首,发现汽车后,一定很高兴。
  看到这种情形后,那女人将玩具汽车的遥控器顺窗口扔进去。
  和夫发现汽车后,找到遥控器,操纵汽车前进、后退,开心地玩起来。
  这时,蜡烛燃尽,或由于汽车左右摇摆,点燃了那些碎纸。一会儿,烧着孩子的房间的地毯,引起火灾。
  那个女人熟知加奈子的日常生活规律,跟到超级市场,观察加奈子的行动。
  加奈子完全蒙在鼓里,在超级市场同我交谈。
  那个女人带着会心的微笑回家了。
  冬子越想越确信无疑。
  但一涉及到具有何种动机这个问题时,又觉得有些茫然。
  首先值得考虑的是那个女人可能是加奈子丈夫的情妇。
  无论怎样喜欢,津山真也毕竟已有奏室,她只能做个姘头。如果强行拆散了他们,孩子由于是前妻所生,加奈子不会带走。
  即便与真也结婚,孩子怀念加奈子,自己也将处于窘地。而且,并没有信心带好他人的孩子。
  因此,将两个绊脚石除掉了。
  “然而,如果有这样关系的女人,警方一定会怀疑而首先调查这个问题,而新闻界对此也不会善罢干休的。”
  首先,丈夫真也也会清楚的。
  “哎,咱们结婚吧。”
  “不行。我不是说过好几次了吗,我有妻子。”
  “那么,如果没有妻子,会同我结婚吗?”
  “是不会没有的,只要不死,恐怕……”这样交谈,如果真是那个女人所为,马上就会明白的。
  假如只是妻子一人,另当另论,连孩子也不放过的话,真也绝不会同凶手同枕共欢的。这一点,罪犯大概也不会不知道。
  “会不会是津山家的仇人干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津山的境地可以说是够凄惨的。爱子死于烈火之中,妻子再自杀,一般的男人都经不起这种打击。
  “先妻病故,后妻溺水。津山真也这个人桃花运不顺。”
  想到这儿,突然闪出一个念实。
  “那个津山会不会是罪犯呢?”
  现在的社会,就是自己的亲儿子,也可能杀了。况且,为加奈子和孩子加入了巨额保险,或许为此而起杀意。
  社会上,即便怀疑继母加奈子,也不会想到亲生父亲真也。这也是一处盲点。
  冬子小时候起,就是一位忧郎、孤独的女孩子。没有朋友,孤独一人,喜欢编出许多故事,自己进入情节,同一些娃娃说话。
  这种情形,即便长大,当上了护士的现在,也没有改变。
  所在医院的其他护士,平时总爱议论患者。议论某位患者不正经呀;非妻非故的一个女人探望某个患者呀,哪个患者特抠门等等。
  每当这时,冬子只是默默地在一旁听着。
  对没有恋人和朋友的冬子来说,遇到加奈子这样的人是非常高兴的。
  正因为这样,两次与自己有关时,都发生了不幸,所以,冬子的心情异常沉重。
  “如果加奈子不顾及我,早些回去,或许会救出那个孩子。”
  对于加奈子的死。
  “假如我早十分钟到河边的话,也许不会出事。在葬礼上,哪怕硬把信封交给她,不必在河边见面的话,她可能还会活下来。”
  冬子这样想着。
  (7)
  从第二天开始,冬子就把全身精力投入到调查津山真也和那个女人的关系上去了。为了了解那个女人的住址和名字,盯住了那个超级市常由于不能整日监视,只好利用下班后和休息日的时间,未能找到踪迹。
  而且,超级市场内,那个警卫还在里面。虽说并未有过偷盗行为,但讨厌被他问到。所以,经常到超级市场对面的咖啡店坐坐。透过玻璃窗,观察超级市场的入口,或到超级市场隔壁的弹子房。
  一周后的下午6点时,冬子在咖啡店准备喝蜘啡时,那个女人终于从超级市场里面出来了。冬子立即起身,付帐,紧随其后。
  那个女人,今天还穿着带红花纹的衣服。似乎很偏爱红色。
  一路上,未回过头。所以,跟踪很顺利。
  她的家不知是意料之中还是意科之外,就在距津山加奈子的原住址很近的公寓里。
  在一层入口外,取走邮件。所以,她乘电梯消失后,查到了她的名字。
  409高见泽芳
  职业和是否有恋人等情况还不太清楚。
  不过,知道住址和姓名后,这些问题都会解决的。
  从此后,每天都来那里。
  这是一座比较大的公寓,管理员办公室和信箱正好是相反方向,机会很好。
  冬子的目的是为了检查早上10点和下午2点送来的邮件。
  那个女人每天下午6点左右回来;邮件就放在那里。冬子上班分早、晚班,而且,这期间还有一个小时轮流吃饭的时间,时间还比较宽裕。
  邮伴大部分是邮寄广告和印刷品。不过,偶尔也有朋友寄来的名信片。
  身体安否?
  还在银行工作吗?真羡慕你。我整天为孩子和干不完的家务事忙得不可开交。因为是你工作的银行,所以,把钱都存到菱井银行了。由于去不了伏见支店,存到四条乌丸的菱井了。下月,同学会开会,希望见到你。
  还没结婚吗?
  良技
  “在菱井银行伏见支店工作,是个独身!”
  冬子心里咚咚直跳。但是,一周来,未发现津山真也写来的信,感到很遗憾。是否因为津山有妻子而互不通信。
  “或是因为与真也并不是恋爱关系而是仇人。这样的话,当然不会写信。”
  冬子这样想。
  冬子找出同学名册,查找在菱井银行工作的老同学。冬子的母校被称作“巨型高中”,一个年级有24个班。肯定能有几个人在有名的菱井银行工作。
  果然,有5位同学在那儿。
  从中查找在伏见支店工作的同学。
  “找到了!石田纪子。”
  能是石田,真够幸运的。
  在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中,她是比较合得来的。
  冬子给石田纪子打电话,希望下个星期日能见上一面。
  (8)
  “真难得,打电话约我出来。”
  性格开朗的纪子在约好的咖啡店一见面,就笑嚷起来。
  一边吃点心,喝咖啡,冬子一边提出希望了解一下同一支店工作的高见泽芳的情况。
  “她是我男朋友以前的恋人。据说,现在已经分手了,但我担心还有来往。但他讲,高见泽芳要同一位三十五六岁的男子结婚,不必担心。可我还是想知道这是否是真的,如果真有这么个男的,我就放心了。”
  冬子使出浑身解数,装得惟妙惟肖。好心的石田纪子信以为真。
  “知道了,一定了解一下。不过,真有些奇怪,那人怎么会有男朋友?”
  “为什么?”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我们都以为她没有男朋友。”
  “噢,什么原因?”
  “如果有男朋友了,在我们银行里,都想方设法隐瞒着,可她却故意装出有男朋友的样子。特意用男式手帕,带男式手表。”
  “噢。”
  “有一次,和我去银行边上的洗衣店取衣服时,和连衣裙一起还有一件男式白衬衫。出于礼貌,把过头去,而她却大惊小怪地嚷起来‘哎呀,让人看见了’。后来问洗衣店的老板,人家说‘那件衬衫从来就没穿过。是崭新的,因为衣领一点也不脏。究竟是什么心理搞不清。’这话一传开,她更是处处显示自己有男朋友了。”
  “还有呢。还让出租车司机从外面打来过电话。是想显示一下有男人从外面给她来电话。偶然机会,事情败露,大家都很反感。”
  “如此结婚愿望强烈的女性,肯定相识津山后,起了杀死加奈子,进而取而代之的念头。”
  可是,不管怎么问,都未觉察津山和高见泽芳有什么关系。
  “的确,津山是我们银行顾客。不过,负责接待的是另外的人。而且,他也不常来。可是,津山这个人,出乎意料地有钱。虽说是个普普通通的职员,但在老家有土地,稍卖一点,就来钱了,大概能有8,000万元左右。虽然,银行里的人不应讲这些。”
  一面请石田纪子帮忙,另一方面,冬子自己抓紧调查。
  但是,仍没有发现津山和高见泽芳有何种关系。
  “大概是我太过虑了。她当时或许偶然到河边来。”
  冬子这样想到。
  (9)
  一个月后,冬子调到她家附近的妇产医院工作。为了调查津山和高见泽芳的情况,经常早退、请假,结果在原来的医院呆不下去了。
  又同从前一样,开始了单调的生活。
  一天,到津山家的原住址一看,地被围起来了,推土机在挖地。
  向附近的人一打听,津山由于儿子死在这儿而不打算在这里再建房了,已经把这块地卖掉了。一家公司买下这块地,正在平整土地。
  “津山好像在这儿不远的地方,新买了一块地,盖新房。”
  附近的人很羡慕地说。
  大概这里还要建地下室,地被挖得很深,芙蓉花也不见了。
  低头看着脚下的冬子忽然发现一个烧焦、似乎成了木炭的木片,大概是房子的某个部分。随手拾起一看,木头的裂缝里,夹着一个金属物。用石头敲敲取出一看,原来是一支发夹。宽宽地带有花纹特征的发夹。
  冬子拿着发夹的手颤抖起来。
  这是高见泽芳喜爱并经常带的发夹。
  “在火灾前,掉到木板的夹缝里了。这样看来,房子失火之前,她曾来过这里。”
  这个女人到底还是与这起事件有关联。
  3个月后,冬子又从石田纪子那里得到高见泽芳准备同津山真也结婚的消息。
  “两人毕竟还是有来往。”
  冬子一说,纪子点头首肯。
  “两人只是在最近才开始交往的。津山曾说要把存款转到新居附近的银行,支店经理动脑筋,准备撮合与本店的女办事员成亲。据说,建新房,来取3,000万块钱时,曾透露过,一个人有些孤独,经理才有此念头。本店的单身女职员,只剩下高见泽芳和三田两人,一经介绍,津山最初似乎中意三田。但是,后来津山对经理说,在车站避雨时,高见泽芳路过见状主动借来雨伞,在孩子和先妻的忌日,都要来慰问一番等等。深受感动的津山最后选择了高见泽芳。”
  听着听着,冬子完全明白了其中的奥秘。
  高见泽芳年过30,仍没有未婚夫或情人,心里焦虑不安。
  在银行的同事或顾客中,一般都有妻室,即便是单身,年纪又偏小,都相不中高见泽芳这祥的人。
  大概,愿意找那些有家眷的男人,但又看到有些人被玩腻了后,大多被甩掉。
  因此,她从顾客中桃选有钱、自己感兴趣的男人,策划除掉他的妻子,然后自己取而代之。
  如果成了那个男人的情妇以后,再消灭他的妻子,必然会受到怀疑。在毫无关联的时候下手,只要不搞糟,自然不会想到她的。隔一段时间后,与他接近,慰籍那个孤独的男人,再获得爱情。这是多么巧妙的手法呀!
  但是,没有能起诉她的证据。
  冬子用本应偿还加奈子的那笔钱,买束芙蓉花苗,栽在加奈子墓地的周围。儿子和夫的墓建在津山家族的墓地,而加奈子的遗骨则葬在娘家的墓地。
  加奈子的娘家人似乎不常来扫墓,一直杂草丛生。冬子一个月来一次,扫墓、浇水、养植那些芙蓉花。
  (10)
  过了一年。
  一天在妇产医院上班的冬子,在候诊室发现了那位高见泽芳的身影。她挺着肚子,原来有了身孕。
  这家妇产医院名望很高,前来就诊的人总是挤得满满的。
  冬子毫无表情地叫着患者的名字。如果是诊病就到由付院长接待的一号诊室;需要做手术的,由院长在2号诊室执刀。
  没有手术时,如果有特殊关系,而且,忙不开时,可以叫到2号诊室。
  快到12点时,冬子叫道:
  “津山泽芳。”
  然后把她领到2号诊室。第一次来这个医院的津山泽芳,痛快地跟着进了2号诊室。
  院长趁手术时的间隙,正在休息。所以,房间很空。
  冬子将津山芳安排到床上,二话没说便打上麻醉药。患者被麻醉后,脱下衣服,做好了手术的准备。并且,换上别的患者的病历。随后,去叫院长。
  院长把手消过毒后,瞟了病历一眼,点点头开始手术。
  这是摘除子宫的绝育手术。
  冬子在一旁麻利地帮忙。
  “这么年轻,真有些可惜。”
  院长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手术很顾利地做完了。
  由于上半身由单子遮着,院长看不见脸。
  “送到病房去,醒来后,向我报告一下情况。”
  说罢,院长去了3楼自己的房间。
  冬子轻轻地推走了津山泽芳。
  放到病床安顿睡下后,关好门,锁上了。
  “这下子,她一辈子也不会生孩子了。杀了别人的孩子和夫人,这也算是对她的报应。”
  不久,事情公开后,大概会热闹一番。
  可是,充其量不过是弄错了病历,没什么了不起的。因为两人之间没什么瓜葛。
  冬子看看表,到了护士换班时间。向下一班的护士交待后,脱下白大褂,换好衣服,朝加奈子的墓地走去。
  这是为了告诉她,已经为她报了仇了。
  墓地周围,蝉声起伏,一会儿就汗津津地。
  定神一想,这天正好是一年前初次见到加奈子的日子。
  随着走近墓地,看见许多白色的东西散落在墓地周围。
  “是鸟吗?”
  一会儿,才看清,原来是一簇簇白色的怒放着的美丽的芙蓉。
  这是冬子种下后,第一次开花。
  仔细一想,看到开白花的芙蓉还是第一次。
  冬子感觉这美丽动人的白芙蓉花如同夕阳映照下的加奈子秀美的容貌。

-3-


山村美纱作品集八日花语  死神之花

  第三日——龙爪花,即石蒜(lycorisradiata),亦称“螳螂花”。石蒜科。多年生草本,地下有球形鳞茎,外包暗褐色膜质鳞被。秋季先叶开花,花通常4-6朵排成伞状,着生在花茎顶端,花被红色,向后开展卷曲,边缘呈皱波状,花被管短。花后生带状叶,至翌春末枯萎。广布于我国西南至东南步,日本亦有分布。供观赏。鳞茎有毒,含石蒜碱,可供药用或做农药;又可提取淀粉或酿酒供工业用。通常用鳞茎繁殖。
  (1)
  大木进走在京都的嵯峨原野上。
  远处可见爱岩山,稻草茸顶的农舍,点缀在山脚下,农田旖旎延伸,田埂上盛开着龙爪花。
  并不是像那些女职员那样,为了游玩,漫步京都才到这个地方来的。而是出于万不得已,从东京来到这儿。目睹眼前美丽的自然风光,心灵受到洗刷,心旷神怡。
  大木是一位销路不畅的住在东京的推理小说作家。
  大约3年前,受过一家杂志的短篇推理小说奖崭露头角,但从此后便默默无闻了。
  一看到当时同时受奖出了名的石阪二郎,不断推出畅销书,成了深受欢迎的作家,大木心里就不是滋味。
  石阪在作家中间是少有的美男子,性格开朗,一个月能推出700页的小说。与之相比,性格忧郁,喜爱纯文学的他,文笔迟钝,写五六十页就已经很勉强了。
  而且,费尽心血完成的长篇,虽然编辑们评价为理应获奖可一发单行本销路则是另一番情景。
  他是35岁的独身,夜里兼作出租车司机,白天搞小说创作。
  写长篇巨作不太拿手,如果是短篇还有些信心。按每月1部计算,大约存了10部左右。
  “如果有某种机会,杂志社大概会来约稿吧。”
  虽然经常这么想,可始终不见约稿。
  一天,在一次推理作家的酒会上,遇到曾鼓励他写长篇的编辑,两人聊起来。
  “写一部长篇推理小说,应征r奖怎么样?”
  这是大木曾经考虑过的事情。如果当推理小说的作家必然要走这条路,别无选择。
  由于有了目标,稍稍打起精神,从酒会回来后,考虑了几天构思。而且决定。
  “以京都为背景写一部推理小说。”
  因为幼年是在京都度过的,再去搜集些素材,就可完成,对此他似乎有些倩心。
  “读过京都的作者写京都的作品。但这次,以去外国旅游的日本人多次卷入事件的手法来写。就是从东京到京都来的推理作家卷入事件之中,然后解开其中之谜。”
  一决定去京都后,脑海里马上浮现出许多以京都为舞台的故事梗概。而且考虑出一二个平时不太拿手的推理设想。
  11月初,大木怀揣刚到手的薪水,坐上了新干线。
  手提兜中,与写出的原稿一起,还放有3本1年前出版的《失窃的墓碑铭》。
  这是因为幻想着,如果在京都的嵯峨,相识年轻姑娘时,就介绍说自己是作家,顺便签上名,送上1本。
  大木边走边观赏着周圃的景色。
  秋意甚浓,树叶变红了。还可以看到原野中,结满果实的柿子树。
  正如所意料繁荣那样嵯峨田野中有许多女游客。而且都是年轻的姑娘。
  但是,不便向擦肩而过的女人打招呼。
  这些女人大都二三人结伴而行。而且,并没有像他幻想的那样对方主动打招呼过来。
  走了一段以后,遇见3个女人在折龙爪花。
  一咬牙,大木凑上前去,搭话:
  “好漂亮呀!”
  可那几个人并未回话,似乎由于被人看见折花而感到有些难为情,赶紧走了。
  有些窘迫的大木随手也折了一枝,拿在手里,继续向前走去。
  边走边观赏着龙爪花。
  弯曲着红色花瓣含苞怒放的龙爪花的确十分有趣。
  像紫花地盯野菊这样的纤弱花草,不太忍心捋,应该让它在原野上自由地生长。然而,这些通红的龙爪花却另具一种强烈的诱人魅力。
  大木从有关京都的书中了解到,京都人把龙爪花称作死人花、蜡烛花、葬札花、石蒜花、天盖路、数珠花等等。总之,全都冠以带有不祥之兆的晦气的名称。
  “对了,这本小说的开头就这么写。”
  “……龙爪花具有一种强烈的诱人魅力。京都人把这种花称之为死人花……”大木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把手中的龙爪花小心翼翼地放进提兜。
  午后3时。
  他来到祺王寺。
  大日如来座落在大殿中央,左侧是祺王,右侧为母刀自,刀自的对面是祺女和佛御前像。
  忽然,发现祺王的旁边有一尊清盛塑像。
  大木不由地笑了。
  人人都知道祺王、祺女的故事。
  由于清盛的爱妾佛御前夺走了清盛对祺王的宠爱,祺王万念惧灰,与母亲刀自、妹妹祺女一起告别浊世皈依佛门净地,出家当了尼姑。后来,佛御前醒悟清盛对自己的爱是暂时的,便随怒气而去。
  一边想着这段故事一边看,矮孝恭恭敬敬地坐着的清盛似乎在赎罪,样子滑稽、可笑。
  穿过缀满红叶的枫树林和清凉之感的竹林,准备正沿坡道向泷口寺走去的大木想要解个手。于是钻进路旁的草丛。
  落叶“沙沙”作响。
  在这种地方解手有些顾虑,但又没有办法。时值秋季,到处都是修学旅行团的学生。刚才去过的祺王寺和前面的大觉寺、释迦堂的厕所都是满满的人,所以,没解成。
  解过手,准备上路的大木的视线,突然,盯在地上。
  在厚厚的落叶丛中,露出一只白皙的手。
  (2)
  大木战战兢兢地凑到眼前。
  即便喊,周围连个人影也没有,而且,在没确定到底是人手,还是人体模型,活着还是死了之前,不便声张。
  用落下的树枝,拨开枝叶一看,露出的是长着长长黑发的人体。
  “死了!”
  即便是外行人,一眼也能看出来。已是秋天,可还有一只苍蝇“嗡嗡”地飞来飞去,在露出的手腕、眼和鼻等处爬满蚂蚁。
  用树枝敲敲尸体,发出空空的声响。
  “已经僵硬了。”
  这使大木安下心来。
  如果刚死不久,被人发现自己就在一旁,可能会被误认为罪犯。
  然而,如果是企身僵硬的尸体,至少是死后12至24小时。他也是个推理小说作家,这点常识他还是懂的。
  死后尸体僵直,从上至下,大体分为,一二小时后颚关节僵直;五六小时或七八小时后上下肢开始僵直。死后大约12小时左右,全身僵直,全部解体大约需要24小时至48小时。
  在这个人死的昨天,他还在东京,所以不会被怀疑。略放心后,又想仔细看看尸体,作为推理小说作家,这样的机会很难得。
  死者为二十五六岁的女性短外套里面穿着一件毛衣,脖颈上缠着一条领带。
  “勒住脖子,杀死的!”
  一想到是杀人事件,即便没联系,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必须尽快离开这种是非之地,但又一想,“如果向警察掖告,这里发现死尸,这样,人们便会知道发现者是一位推理小说的作家。这便是最好的广告,报纸和电视台一定会来采访。
  但是,一想到以此为媒介,自己的书是否能以此而畅销这个问题,又没有信心。反过来,如果被怀疑成凶手,被警察调查一番,即便最后没有牵连,也将是个麻烦,很可能为此丢了饭碗。
  大木的脑子飞快地转着。
  “还是趁没人赶快离开这儿。”
  想到这儿却忽然君见横卧的尸体的胸下露出一本书。
  轻轻抽出一看,是石阪二郎所着的《杀意的星期日》的新单行本。
  就在最近,周刊杂志连载了这部小说,可能连载结束后,又发行了单行本。
  一见这本书,大木又皱起眉头。
  “事件披露后,一定会涉及这本书,这样一来,他的书肯定会又畅销起来。”
  在这之前,曾报道过,逃到国外的罪犯,在逮捕前读过类似的书,有些绑架犯读后,也模仿推理小说等等。当时大木就曾想过如果是自己的书该多好。
  “加上正好是昨天,星期日被害的,与《杀意的星期日》恰好吻合,一定会成为人们的话题。”
  一想到电视荧幕打出这本书的画面,并加以说明的情景,大木的心里一种新的妒意油然而升。
  环视四周,什么人也没有。
  大木将石阪二郎的书装进自己的提兜,而后,用手帕垫着取出自己的书,按上死者的指纹后,放在尸体下面。
  (3)
  第二天中午,大木在东京看到了有关死尸的电视报道。
  今天早上9点20分左右,在京都市右京区嵯峨的祺王寺附近,发现一具年轻女尸。通过被认为是死者本人的手提包中的证件了解到,死者为住在东京文京区音羽的林美知子(25岁)。据认为,林美知子是来到京都,在嵯峨散步时被人杀害的。
  死者是被勒死的,时间大约在11月1日星期日的下午。
  另外,林美知子似乎很喜欢读推理小说,在死者的胸下,抱着一本大木进先生所着的《失窃的墓碑铭》。
  大木的视线离开电视,暗想,干得不坏。
  果然,立即接到报社打来的电话。这是平日一次也未打过交道的一流大报的社会部打来的。
  “喂,是大木进先生吗?”
  “是我。”
  大木一本正经地回答。
  “您看到午间的电视新闻了吗?是在京都的嵯峨发现年轻姑娘被害事件……”
  “没有,不知道这件事。”
  大木有意表现冷淡。
  记者详细报告事件后,问道:
  “据说,那位女性很爱读先生的《失窃的墓碑铭》这本书,是不是您送给她的?有什么印象吗?”
  如果是有名的作家,作品到处都是,所以不会采取这种问话方式,因为大木的书,几乎卖不出去,所以,可能认为是赠阅的。
  “到底是谁?请再说一遍。”
  “叫林美知子。”
  “啊,没印象。没送过她书,也未收到过这样女人的来信。”
  对这个名字没印象是真的。
  “这位女性就住在东京,到过府上吗?”
  “没有。我几乎没有女性崇拜者,如果有这样的事儿,我会记得的。”
  报社记者知道大木没什么印象后,好像有些失望。但是,还是问了那本小说的故事梗概,这起事件的罪犯究竞会是什么人等问题。
  大木介绍过那本书的梗概后,对此案轻描淡写地谈了几句。
  “至于罪犯,尚不了解情况,不太清楚。不过,由于是被勒死的,凶手大概是个男的。”
  “如果是个男的,那么,动机会是什么呢?”
  “或许是爱情纠纷。这可能是由于地点是祺王寺附近所引起的联想……”此后,又有几家周刊杂志和电视台打来电话,大木成了一时小有名气的人物。
  而且,有家电视台说外面书店没有卖这本书的,特意跑来借书。
  正如所料,在当天的晚报上,继续报道事件的同时,也介绍了他的那本书。并且,登出了那本书封面的照片。
  这时才忽然想起他的一家杂志社约他写一篇随笔和一篇短篇小说。接到电话时,大木暗暗庆幸把书换得真不赖。
  (4)
  但是,到了第二天,事态有些变化。这是由于报道说,尸体怀疑是从东京转运去的。
  大木觉得事倩有些不妙。由于始终认为那个女人是前天在京都那个地方被害的。当时,还在东京的自己,必然在涉嫌圈外,所以才做了手脚把被害人手中的书换掉的。
  如果是在东京被害的,会不会受到怀疑。
  无论怎么说,当时自己在现场。
  “会不会在什么地方留下了指纹?”
  “是否有人见到了自己在嵯峨的野地里。”
  大木紧盯着报纸,仔细读着认为是从东京运到京都尸体的有关报道。证据有4点。
  1.在尸体的背部和腹部两处出现死斑。
  2.检查被害者所持物品时,发现了半张被认为是被害者死亡时间的11月1日的东京新宿的电影院的门票。
  3.那天午后4点半左右,给朋友打过电话,她说是在家里打的。
  4.发现尸体时,被害没有穿鞋。周围并没有发现那双鞋。所以,尸体差从现场以外的地方转运来的这一点,大概是事实。
  大木陷入沉思。
  由于是推理小说作家,知道死斑意味着什么。
  死斑是指血液沉淀。大约死后二三小时开始,12小时至15小时变得明显,出现在尸体的下部。最初俯伏的尸体,腹部出现死斑。过5小时左右,移动尸体,仰面放置的话,背部也会出现死斑。
  死后至出现死斑期间,如果移动尸体,另当别论。但是,假如出现死斑后,撮动尸体,只要按原样放置,便可以断定尸体被移动过。
  其次,是被害者身上的半张电影票。据报纸报道,那场电影从午后12时20分开始第一场,第2场从下午2时35分开始。并且,从那张票的编号查出,是第一场卖出的。
  死亡时间大约推测为那天的4点至6点,也就是5点前后。
  这样,2点半电影结束后,去京都的话,即便坐3点的新干线,6点才能到。然后到嵯峨还需要30分钟。
  而且,最关键的是午后4点半,被害者曾给朋友打过电话。
  大木像推理作家那样,展开了各种推理。
  “被害者的住所在东京文京区音羽。如果4点半从家里打出电话,即便立即出门,晚上8点才能到京都。”
  如果在东京打完电话后,假设5点钟被害,可能晚上运到京都。
  “但是……”
  大木沉思起来。
  “假如被害者慌说从家里打来电话,而是在京都或新干线上,那会怎样呢?”
  电影结束是在2点半,即使3点坐上新干线,到京都已是6点了。是不是在新干线打的呢?
  “据说朋友住在干叶县的流山市。电话局号码大致为047l,从新干线只能接通6个大城市,而且,接线员也会告知电话是由新干线打来的,瞒不过朋友。大概还是在东京遇害的。”
  想到这儿,门铃响了。出去一看,一位穿着普通西装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
  (5)
  “是大木进先生吗?”
  “是的……”
  “想了解一下京都发生的事情。”
  大木以为又是新闻界的人士,轻松地应允着。
  “当然可以。”
  然而,对方从口袋里掏出黑皮的警察证件,上面写着京都警察署的狩矢警长。
  事出突然,大木惊慌起来。
  狩矢警长把大木慌张的神态看在眼里,问道:“11月2日下午,你去过京都的嵯峨吗?”
  “没有。一直呆在家里。”
  大木脱口而出。
  “这可有些奇怪了。有人看见你在祺王寺。见到被害在祺王寺附近拿着你的作品死去的报道后,有人想起这件事,报告给警方。她们读过你获奖的作品,认识你,还曾想同你打招呼。”
  虽然感激有人读过自己的作品,而且还记得自己的长相,但被人发现去过京都,大木觉得遇到麻烦,感到狼狈。
  无奈。大木只好承认去过京都。警长果然紧逼过来。
  “那为什么隐瞒去过京都呢?”
  “因为回来后,知道在京都我去过的祺王寺附近发生了杀人事件,并且还拿着我的作品,所以担心产生麻烦。”
  “你是不是在嵯峨的野地里,结识了被害的女性,送给她一本书,然后发生纠葛,杀了她。”
  警长严厉地逼问。
  “绝对没有那种事。可以问一问见到我的人。一直是我一个人。”
  “可是,那个人或许是在你作案以后见到你的。噢,被害手里的书是你写的吧。搜查本部想知道书是怎么到被害手里的。”
  “啊?”
  “这是一年前出的书,现在哪家书店都没有。”
  “可能是当时买的,或许是从朋友那儿借的。”
  大木一边擦着冷汗,一边回答说。
  “但是,完全没有翻过的痕迹,哪一页也未留下指纹。
  总之,这是本崭新的书。而且,书店出售时,有返回出版社的售书凭证,本应夹在新书里面。”
  警长讲完后,盯住大木的脸。又继续问道:“是否与本案无关,赠送给那人的?”
  大木矢口否认。
  “我也是个推理小说作家,如果是我杀的,怎么会把能够作为证据的书特意留在现汤呢?另外,假如是我送的,也一定签名后,再送给她,没有签名……”这时,警长的脸一下子紧张起来。
  “你怎么知道那本书上没有签名?”
  大木知道露馅了,一时慌报起来。
  “噢,事件发生后,从报纸和电视上得知的。而且,采访的人也这么说过。”
  “这有些奇怪。那本书上没有签名这事,只有警察知道。”
  沉默一段时间后,警长换了一个话题。
  “听说你在写推理小说,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是哪位?”
  “没有特殊关系的朋友。”
  “记得你是和石阪二郎一起获奖的吧。和石阪的关系如何?”
  一时,大木不知如何是好。
  与石阪的关系并不融洽。
  但又想,事后,还可能去他那里,询问有关自己的事情,不如事先告诉了。
  “与他关系并不太好。你也知道我们同时获奖。但发表第一部获奖作品时,杂志社曾要求篇幅为50页左右,所以,我就老老实实地写了50页。可他却写了70页。当然,他的内容就丰富,广告的评价也高。”
  停顿一下,大木又继续道:
  “不仅如此,在此之后,由于那家杂志社的负责人的夫人去逝,香奠时,他曾约定每人送1万元,所以,我如实送了l万元,可他却悄悄地送了3万元。自那以后,我非常讨厌他。”
  警长听着点点头,随后说希望看看去京都时曾带着的皮包。
  大木从卧室里拿出兜,慌忙从中取出自己的两本书和石阪二郎的书藏好。
  警长接过来,先端详一下外表,然后查看里面。
  手突然停住了。他从包里取出龙爪花。
  “这是怎么回事?”
  “啊,这是在嵯峨的野地里捡的。女孩子们都采,所以,我也顺手……”
  “噢,大木先生还挺浪浸呀。”
  以嘲笑的口吻说道的警长,不知为什么,一直看着龙爪花。然后,说声借去看看,就带回去了。
  (6)
  第二天早晨,看过报纸的大木明白了警长拿走龙爪花的原因。
  因为报纸登出,林美知子的死因并不是被勒死的,而是吃了龙爪花恨中毒而死。
  解剖结果表明,林美知子的胃里除了山药汁、荞麦面条以外,还有磨碎的龙爪花根。
  这就产生了一种说法,大溉吃荞麦面和山药汁时,被人掺入了切碎的龙爪花根。
  并且,还报道说缠在脖子上的领带并不那么紧,而且是死后围上去的。
  “如果因龙爪花根致死,完全可以造成自杀假象,那又为什么特意缠上领带呢?”
  这一点,连大木也搞不明白。
  只是通过这点,弄清了杀害林美知子的罪犯不是陌生的色鬼或拦路的恶魔,而是一位熟悉她的人。
  因为在一起吃面条,并寻机将磨碎的龙爪花根掺入山药汁,如果不是熟人,恐怕做不到这一点。
  大木虽然听说过龙爪花有毒,但未料到会这么简单就把人毒死了。
  他再次找出书查阅。
  据查,龙爪花的毒案是生物碱,这种生物碱为石蒜碱,有呕吐、腹泻作用,致死量,体重10公斤,皮下注射0.5克,静脉注射0.3克。
  如果生食这种花的根部和茎部可以引起呼吸系统麻痹和心脏麻痹而致死。但用水去掉其中的生物碱,剩余的便是炭水化合物,可以食用。
  大木弄清楚警长拿走龙爪花的用意的同时,忽然不安起来。
  “是不是怀疑我呀?”
  正在考虑时,以前曾打过电话的报社记者再次挂来电话。
  “又来打搅,真抱歉。我想问一下,石阪二郎是个怎样的人?你们关系很密切吗?”
  “是石阪二郎吗?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多人打听他。”
  大木若无其事地说,记者随后问道:
  “是这么回事,死去的林美知子是他的未婚妻。我想报上己经报道过了,可就在最近,她还一直是大学里的同学配角演员森阳一的女朋友。由于有这层关系,可能是他们俩一方所为。因此,警方正在调查。你认为是他们中间谁干的?”
  大木吃了一惊,都是第一次听说的事儿。
  特别是,万万没想到林美知子竟是石阪二郎的未婚妻。
  所以,她才拿着他的书。惊讶过后,又会心地笑了起来。
  如果他真是凶手,就不再会写小说了。不是没有比这更好的吗?
  “石阪二郎确实有车吧。是有辆很好的外国车。我没有车。”
  大木特意强调这点。
  “对,他是有辆车。”
  “会不会在东京作案后,用那辆车运走呀?”
  “很有可能。”
  “那,他有没有作案时间呢?”
  大木反问一句。
  “据说那个星期日和林美知子一起看电影去了。”
  “这是警察说的吗?”
  “不是。警方似乎正在调查他,我就直接找他本人谈了。”
  “那他是怎么说?”
  “据说,那天12点约好见面,进了电影院看12点20分开演的电影。但是,开演不久,她去了厕所就一直没回来。”
  “噢。”
  “据说为此,一直到2点半电影结束,也未能安稳地看好电影。一会儿去厕所找,一会儿在座位上等,到底不见踪影,就回家了。以为她会来联系的,但没有音信,向家里打岂话,也没有人接。你是怎么想的?”
  记者好像很怀疑石阪二郎的话。
  “是呀,从常识上来讲,有些奇怪。如果有事儿,必然会跟他说过以后,再去办。而且,进电影院后马上就出来了,本应该开始就跟他说好今天不合适。或许在电影院被谁叫住或带走。但是,一般认为,两人看完电影出来后,发生某种争执,他为了杀她,将她带回家中,在荞麦面条的山药汁里下毒,将她杀死。天黑以后,运到京都。”
  “在石阪家的旁边,可开着一片龙爪花呀。”
  (7)
  大木的脑海里浮现出京都嵯峨的原野上盛开的通红的龙爪花。随后说道:“假如不是石阪二郎所为,那位演员森阳一是否有作案时间?”
  “森阳一一直在太秦的电影厂拍电影,不可能去东京。”
  “森阳一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毕业于东京t大学,成绩优秀,据说原计划进入m商事或t海上火灾公司,不知为什么,最后当上了演员。你可能见过,时常在电视片里配戏,虽说不太走运,但人长得挺帅气……”如果说,由于长得眉清目秀不适合配角的话,可又使人感到缺乏男子汉的魄力更不适合演主角。
  “另外,森阳一、林美知子和石阪二郎同毕业于一所大学。从大学时代开始,林美知子和森阳一好像就是恋人。可是,最近林美知子却同石阪二郎订了婚。石阪现在是出了名的作家,而森阳一却不太走运。所以,择优选婿了。”
  当记者说道“不太走运”这个字眼时,大木似乎感觉联嗯到自己的处境,心里很不是滋味。
  “虽说森阳一具备杀人动机,但也不能排除石阪二郎的嫉妒心理。并且,也可以认为,将尸体用车遗弃到京都就是为了把视线转移到森阳一这边。如果是森阳一干的,相反也许会趁天黑运到东京。不过,他有车吗?”
  “有的。是辆国产车。”
  “而且,利用龙爪花的毒素这种专门的知识来看,也像是推理作家干的……假设是森阳一所为,他会把她找到京都去,可4点半时,她还自称从家里打过电话。”
  “如果4点半时还在东京的话,到京都无论如何也是8点以后了。”
  “假设她12点20分进电影院,随后就出来,坐上新干线的话,到京都是4点刚过一点儿,所以可能是到了京都以后打的电话。但是,这样的话,就不会牵强是被森阳一约去的了。悄悄地溜出电影院,4点半时,有意打个证明自已是在家里的电话,这是要特意表白她本人在东京而不是在作案现场说不定,她为了除掉会引起麻烦的森阳一,故意制造没有作案时间的假象而偷偷去了京都。但是,也不排除另一方,即她的未婚夫石阪二郎想到她背着自己去与森阳一约会,被这斩不断的情丝激怒,最后杀了她。”
  “听起来,倒像推理小说。”
  记者笑起来。
  “是啊,一般看来,可能是石阪同林美知子看完电影后,两人之间出了点纠纷,没吃晚饭就分手了。林美知子回到家里后,只好给朋友打电话消遣。这时,石阪打来电话道歉,并告诉她己准备好晚饭,林美知子高兴地赴约,吃了山药汁荞麦面条后,中毒而死。石阪等到晚上,将尸体转运到了京都。”
  “多谢了。”
  记者说完,准备放下电话,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说了一句:“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采访石阪时,他说过,那天,恰好他的新书样书印出来了,出版社送来十几本样本,所以。拿走一本,进了电影院后,立即签名,送给了林美知子。如果是拿着他的书死的,是在情理之中,可不知为什么却拿着平日读也没读过的大木进的书。并且,大木先生的书,书店也没卖过吧?石阪先生曾怀疑大木先生与本案有关。你对这点怎么看?”
  触到了敏感问题。
  “我不明白。只是石阪也可能有我的书。因为曾同时受过奖,即使关系不太融洽,也还是赠过书的。由我直接交给时,一般签上名字后,再赠送。如果是出版社送的,就没有签名。所以,我认为,正因为有我的书,他可能就是罪犯。转运尸体时,考虑到他的书会引起麻烦,因而就拿上了在身边的我的书。这是为了转移视线。演员森阳一恐怕弄不到我的书吧。”
  说完,正准备挂上电话,可对方又追问了一句。
  “为慎重起见,11月1日星期日,下午5时左右,大木先生,您在什么地方?”
  “问我是否可能在现场?因为每天晚上7点钟换班,开出租车。傍晚时正在家里吃饭,准备出门去。我一个人生活,因此,没人能证明。不过到2日的早晨8点,一直在工作,那天晚上不可能用车把尸体运到京都。”
  “但是2日下班后,还是去了京都了吧,可能遇到麻烦。”
  真是遇到麻烦了。
  原以为是想了解对案情的推理,实质上,真正的意图是打探自己是否在作案现场石阪也可能被这样变相问过。
  “早上9点24分,乘‘光号’去了京都,一路上打着瞌睡。12点17分到了京都。l点时,在大觉寺,看了许多嵯峨的寺院。如来开车去,需要七八个小时,而到京都,最早也得三四点钟了。下午1点时,是到不了大觉寺的。而且在大觉寺,观赏了嵯峨菊,还向僧人了解过大泽池的情况,所以,你问一下,他一定还会记得的。”
  汗津津地应付过去后,大木思考起来。
  自己不是凶手,这点毋庸置疑,所以,值得怀疑的只有两个人。
  推理小说作家石阪二郎和演员森阳一。
  哪一个是凶手呢?
  如果在东京被害后,转运走的话,石阪就是凶手;如果到京都以后被害的,凶手就是森阳一。
  (8)
  报纸渐渐透露出石阪和森阳一的情况。当然,用的是化名,未婚夫I和情人m。
  另外,还登有大木对两人的推理。
  准备动笔写约稿,可总是写不进去,满脑子都是谁是凶手这个问题。
  电视新闻节目虽然报道过案情,但最新消息是缠在被害脖子上的领带是未婚夫石阪的。
  这是使用了石阪的真名。
  有人向报社投书,并附上一年前签名留念会上的石阪的照片,当时系的领带与披露出的领带完全相同。
  报上也登出了石阪的谈话。确实是一年前,林美知子送给的领带,但已经用旧扔掉了。
  并且说道:
  “如果我是凶手,是不会把作为证据的领带等等留在那儿的。”
  的确也是这么回事。但是,相反,或许正因为是推理小说的作家才这么做了手脚的。
  大木这时忽然想起还有一本在现场从尸体下面拿走的石振二郎的《杀意的星期日》这本书。
  “除领带,还有这本书也在现场,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以往,大木路过书店时,如果在店门看到石阪的书,那么,回来时,一定不再从那儿过了。今天,第一次把石阪的书拿到手里,认真地翻开书。
  这时,有东西从书页中纷纷落下来。是像红棉线那样的花瓣。
  它与龙爪花很相似,但又不是龙爪花。这是生长在大觉寺的著名的嵯峨菊的花瓣。
  大木想起,那天在大觉寺观赏只有那儿才有的嵯峨菊时的情景。
  “梢头是3圈,中间是5圈,下面是7圈。”
  手持夹剪的僧人边说边剪去不合要求的花瓣。
  “叶子的颜色,下面是黄色,中间是绿色,上边则是淡绿色的。花瓣为54瓣,长10公分左右是最理想的。”
  这就是精心培育出来的嵯峨菊。
  “这东西怎么会夹在这本书里?”
  这一瞬间,大木立印断定了罪犯是谁。
  被害的女性到京都后,大概在大觉寺的什么地方会面。
  这期间,捡到修剪下来的嵯峨菊夹到书里。
  随后去了罪犯的家,吃完事先准备好的山药汁荞麦面后,中毒绝命。太秦的电影厂距嵯峨的寺院很近。撂下工作的森阳一短暂地出去了一会儿,然后就又回去工作。尸体大概是天黑之后,运走遗弃的。
  罪犯把她随身携带的书原封不动地放在那儿,是为了把视线转移到石阪身上。
  如果是在东京遇害的,是绝不会持到嵯峨菊的,凶手一定是森阳一。
  大木找到罪犯,兴奋地满脸通红,拿起电话,准各向警察报案。
  可是,忽然醒悟过来,急忙放下电话。
  告诉尸体之外的书里夹着嵯峨菊的花瓣,必然要涉及到自己本人。
  自然要讲到,自己虽然发现了尸体,但不报案,而且,为了沽名钓誉换成了自已的书等等这些羞于挂齿的事情。
  另外,证明了森阳一是凶手也就为石阪冼刷了杀人的罪名。
  大木久久盯着手中的红色花瓣。
  (9)
  这时,森阳一徘徊在嵯峨的竹林中。
  他回忆起大学时代。
  非常希望大学毕业后,能进入m商事或t海上火灾这样的公司。虽然学习成绩优秀,但父亲早逝,放心不下母亲。而且,朋友们常嘲笑他面部表情忧郁,所以,担心面试通不过。
  主要原因是上眼皮过分下垂。
  在三年级至四级的春假里,他下决心做了整容手术。去掉眼皮上部的脂肪,又特意割成双眼皮,连自己都感到惊奇,变成了美丽动人的眼睛。顺便垫高了鼻子。费用全部是平日打短工攒下的钱。
  美容后,每日照镜子欣喜若狂。
  这样一来,性格也变得开朗起来,又交上了女朋友。
  其中之一是那年刚入学的林美知子。
  她不晓得他整容前的容貌。
  10月份开始,他积极拜访各家公司。各公司的评价都不环,也通过了笔试。可面试后,3家公司突然改变了态度,拒绝了他。
  原以为是因为父母不全,可在比他希望中要差的公司里面试时,对方曾说。
  “听说你曾整过容,我们招收整过容的人将影响公司的声誉。”
  这么一说,明白了原因。
  后来,知道是因为朋友石阪二郎投书所致。他与森阳一选择的本不是相同的公司,却做出了这样卑劣的事情。
  此后,森阳一一撅不振,断了就职的念实。毕业后,一直靠打短工生活。
  一次,见到招收演员的广告,这次,如实讲了整容经过,通过了考试,当上了演员。
  报考h商事等公司失意后分子的林美知子看到他成了演员,频繁地在电视和电影上露面,就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一切又都时来运转了。
  但是,好景不长。没有演员基础,渐渐被冷淡了,虽说相貌不错,但演技平平,最终还只是个不走运的配角。
  而石阪二郎虽然进了一家二流公司,但出版了小说后,辞去公司的工作,开始了作家生涯。
  爱虚荣的林美知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原来,石阪对林美知子就有好感,可林美知子没有看上他。
  虽然知道林美知子的情感有所转移,但明确得到婚约的消息时,森阳一打去了电话。她讲了性格不合等一堆理由后,又加了一句:“我讨厌整容的那种男人。”
  凭直觉森阳一感到这是石阪说的。
  森阳一压抑中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森阳一开始考虑杀了她。而且。如果有时机的话,将石阪扮成凶手,一起葬送。天赐良机,林美知子曾送给森阳一一条领带。他仔细珍藏起来了。在一次签名留念会上,看到石阪系着同样的领带,受到震动,林美知子把同样的领带分别送给他们作礼物。
  他给林美知子打电话,约她到京都来一趟有事情商量。并威胁说,否则,将向石阪的双亲告发同自己的关系,并说明曾做过两次人工流产。
  因为他知道石阪的双亲很封建,说出去对林美知子很麻烦。
  林美知子答应到京都来。
  “你也不要对他讲。他以为我们早就分手了,知道了你和我见面他会不高兴的。”
  对这个,她也答应了。
  她还说,她准备对石阪解释在厕所时,突然感到身体不适,便去了附近的熟人家休息。
  说不定,如果谈崩了,她也准备杀了森阳一的。她死后,在她的手提兜里,发现了大量的安眠药。
  可是,杀了林美知子后,森阳一又感到无限空虚。
  森阳一坐在开满龙爪花的野地上。并且,喝下了带来的龙爪花汁。在意识朦胧中,回想起幼年时,父亲出殡那天,抬着棺材走过的狭窄的田埂两旁,开满了龙爪花。

-4-


山村美纱作品集八日花语  樱寺疑案

  第四日——樱(prunusserrulata)蔷薇科。落叶乔木,全体无毛。叶卵形或卵状披针形,边缘有锯齿或重锯齿,叶柄有2-4腺体。春季开花,花白或红色,3-5朵成伞房花序。萼筒呈钟形。果实黑色。产于我国和日本。栽培供观赏。园艺上品种颇多。另种日本樱花(p·yedoensis),亦称“樱花”。似前种。但叶下脉上以及花梗、萼筒均被毛,萼筒圆筒形为异。花极美丽,为著名观赏植物。我国有栽培。
  (1)
  中午刚过,矢川鲇子从东京乘新干线到了京都,并且立即驱车去了伏见醍醐的三宝院。
  她是妇女杂志社的编辑,以后将每月一回,去京都的花寺收集素材。
  “太漂亮了。”
  鲇子不由地赞叹起来。
  步入正门,直至百米左右的涂有朱漆的仁王门,两旁都是鲜花怒放的林萌樱树。明媚的阳光映在桃色的花瓣上,闪闪发光。
  丰臣秀吉在到枪山的道路上种植的吉野樱花据说有700棵。眼前仿佛浮现庆长3年,他举行的醍醐赏花盛会的情景。
  这次赏花盛会,据《太阁军记》(注:太阁指摄殴或“太政大臣”的敬称,特指丰臣秀吉)记载:“方圆50町,23处戒备森严……带领着以秀赖和夫人为首,淀君川下的爱妾,大小诸候的家臣和他们的家眷赏花,可谓盛况空前。”
  在4月的第二个星期日,有再现当年丰臣秀吉赏花奠的醍醐节,可展现当时的盛况。可现在正值新学期开始,游人意外的少。
  走过花的通道,景色迥然不同,来到了两侧种满杉树和楔树的绿叶荫荫的路上。
  独自一人在前面走着的男人,忽然停止脚步,朝鲇子递过照相机。
  “麻烦您一下,能不能给我照张相?”
  “当然可以。”
  鲇子痛快地答应下来。照了两张之后,又请那个男的给她照了一张。
  3位年轻的女学生看着他们笑笑,走过去了。
  “把我们当成一对了吧?”
  鲇子虽然这么想,也没放在心上。
  与那个男人分手后,在庭园里漫步,看到了左侧的国宝金堂。
  鲇子快步走过去,拍照,读起牌子上的简介。
  上面写着,建造于延喜7年,但毁于兵乱,庆长3年,按秀吉的旨意,动工修复,秀赖完成。
  记好笔记,突然觉得背后有人盯着她,回头一看,有个男人的身影一闪进了树林中。
  虽然觉得有些蹊跷,但目睹眼前的景色,鲇子很快忘了那件事又继续拍起照片来。
  一会儿,在右边的樱树林中,展现出美丽的五重塔。
  “水上勉写的就是这座五重塔。——直耸云天的塔尖如司沙丁鱼骨,与东寺和法隆寺相比有些粗壮——”边想边走,来到了一个架有红漆桥的水塘旁。
  无意识地朝地上看了一眼,忽然看见枝条下垂的樱树的树根下掉着一个照相机镜头。
  她想起刚才照相的那个男人笨手笨脚地把镜头卸下,安上。
  环视四周,没有那个人的影子。
  鲇子的哥哥是搞摄影的,而且,鲇子本人作为杂志的记者也需要拍照,因此,知道这个镜头对他本人有多重要。
  “回去时,交给管理人员吧。”
  鲇子将镜头用手帕包好,装进提包里。
  取材结束,在回来的路上,轻松愉快地在茶棚喝了点甜酒,观赏着樱花,漫步在归途中,微风渐冷,穿上外衣,来到流经寺院内的小桥的小溪旁。
  钻子突然“啊了一声,呆住了。
  一个人侧身倒在地上。就是刚才请她照相的那位中年男子。
  未多考虑准备扶他起来的鲇子的脸一下子白了。原来他背上插着一把刀。
  “哦。”
  似乎还有气,那男人低声呻吟,眼皮动了动。
  鲇子慌慌张张地想把背上的刀拔出来,可是怎么也拔不动,伤口处鲜血直流。
  鲇子简直在像梦申一样。拚命地左右摇动,拔那把刀。
  “唉呀。”一声惊叫,鲇子猛然抬起头,女学生们以惊恐的目光看着这边。
  醒悟过来仔细一看,鲇子的白运动衣的前胸和袖口粘满了鲜血。
  (2)
  警车和鉴定车赶到了,原来平静的寺院内,到处都是警察。
  呆呆站在那里的鲇子被女学生和聚过来的游客团团围住,交给了最先赶到的山科署的警察。
  在寺院的事务所,鲇子再次接受京都府警察本部搜查一课的冲村警长的调查。
  “据目击事件现场的女性讲,你满身带血,数次用刀刺被害者的背部。这是不是事实?”
  警长带着京都口音,严肃地问。
  “不是那样,绝对不是。我发现了被刺的那个男人,想把刀拔出来。”
  鲇子矢口否认。
  “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发现尸体时,不立即喊人或告诉寺院的管理部门呢?现在连孩子都知道要保护现场。”
  “怎么能说是尸体呢?那个人还活着,所以我要帮助他。”
  “死的那个人是谁,和你是什么关系?”
  警长打开记事本。
  似乎怀疑就是鲇子干的。鲇子害怕就这样被当成了凶手对待,全身打战,叫喊着:“我什么都不知道,今天第一次见到他。”
  “不可能吧?那些女学生不是看到你们两个高高兴兴地在一起照相了吗?”
  在关西口音的逼问下,鲇子觉得冼不清了。
  “这……是因为那个人请我帮他拍了张照。这不是常有的事吗?”
  鲇子为了使他相信自己的话,从兜子里取出名片,解释说,为了收集素材,才到这个寺院来的。然而,警长过目后,仿佛更起了疑心。
  “噢,你是在东京的出版社工作吧?那么,你是应该知道被害者的,那个人是作家三上润。带著名片和各种会员证等证件。”
  “嗯,那个人……听过这个名字,不过,真正见到还是在今天。”
  警长不理会这些,要求鲇子把随身带的东西全部拿出来看看。
  鲇子本想拒绝,但一瞧沾了一身的鲜血,就泄气了,默默地把兜里的东西摆在桌子上。
  最后,手触到手帕包着的相机镜头时,鲇子暗暗叫苦,下意识地准备盖上兜盖。这反而引起了警长的注意。警长按住兜子,以强硬的口气命令拿出来。见到取出的镜头,警长的眼睛一亮。
  “这是怎么回事?”
  “是相机的镜头……”
  “这个我知道。好像与你的照相机对不上嘛。这到底是谁的?”
  “捡的。在水塘的旁边。忽然意识到可能是刚才遇见的那个人的,所以带在了身边。”
  “怎么都是偶然出现的呀。”
  然后,警长又对鲇子说,以后还有事情需要在山科署了解一下,让她随他一起去。
  (3)
  设在山科署的搜查本部的调查,持续到深夜。
  在以后的调查申,发现被害的照相机上有鲇子的指纹,鲇子的照相机上有被害的指纹。
  因此,警长立刻追问道:
  “据你讲,三上请你为他拍照,只是替他按了一下快门的关系,那么,对你的相机上有三上的指纹这个问题,该做如何解释?不会是初次见面吧。”
  “这是团为我也请他用我的相机给我拍照的缘故呀。”
  “哦。”
  警长满腹狐疑地盯着鲇子的脸。
  被害人是个作家,鲇子为同是东京的编辑这层关系及鲇子带着被害人的照相机镜头,为此,警察不相信两人是初次见面。
  并且,最为不利的是,有第三者看见鲇子触动被害人背部的刀子。
  鲇子万分焦急。
  “你们可以冲冼我的胶卷看看,肯定只有一张照的是我。三上的已经冼出来了吧。你们也可以看看那个。有两张照的是三上。如果是恋爱的话,应该有更多的两人的照片,与其各照各的不如彼此互相照为好。”
  鲇子以为说到了点子上,可警长的脸仍然绷得紧紧的。
  并且说:
  “有些道理,不过,如果是秘密关系,就不便给家里人在底片上留下证据。所以,可能不用自己的相机给对方照……怎么样,能不能把胶卷交给我们冲冼?”
  这时,门开了,手下的刑警拿着纸条迸来了。
  进来的人附在警长的耳边低声说着,并给他看了纸条,警长的脸变得更严肃起来。
  警长转过身,把纸条放到贴子面前。
  “这是从被害者三上的口袋里发现的纸条,写着你的事情。”
  鲇子一看,上面写着:
  鲇子,爱变憎——究竟为何
  “鲇子这个名字不太多见吧。这张便条是旅馆用纸,是他昨夜里住宿过的k旅馆的纸,你还是与三上有某种联系吧。”
  警长别有用心地又看了那张纸条一眼。
  “不对,我并没有对那个人讲过我的名字,而且也不相信他会带着这张纸条……会不会是小说里的暗示?”
  “不过,鲇子这个名字是否太偶然了?”
  旁边又过来一位警察。
  (4)
  第二天早上的报纸一齐刊登了这起事件。虽然很慎重地把鲇子化名为y,但似乎认为已确是凶手。
  天亮以后,鲇子工作的出版社的同事、总编及鲇子的哥哥都从东京赶到山科署。
  鲇子被警察盘问了一个晚上,憔悴不堪。
  由于大家来探望,稍稍镇静下来的鲇子反复解释卷进事件的经过,请求他们帮助澄清以前与三上润素不相识的事实。
  总编点点头应允后,安慰说:
  “调查凶器刀子的出处和三上先生周围有作案动机的人物后,警察也明白你与此事无关。”
  “多谢了。截止日期就要到了,我要交采访照片和笔记,请您多帮忙。”
  鲇子请求警长还回自己拍的照片。
  警长把照片放到桌上,请鲇子数好张数和看好内容,以免搞错。
  在众人注视下,鲇子查着张数,一张一张地数。
  “这是搞鉴定的人冲冼出来的,照片质量如何?”
  警长插了一句。
  “到底是专家呀,干得真不赖,谢谢了。”
  鲇子的同事阿尾挖苦着警长。
  这时,鲇子的手突然停住了。
  这是从浓密的树荫下,以樱花迷梦中的五重塔为背景拍摄下来的一张照片。在照片的边上,照下了一个小人。
  “这张照片有问题吗?”
  警长目光敏锐,一见这种神态,立即问道。
  由于在场的多为东京人,警长也很自然地讲起了普通话。
  鲇子讲述说,自己和三上交谈时,感觉身后有人盯着她,回头一看,见到的正是这个男的。
  警长拿过照片,看了一会儿说道:
  “这是真的吗?不会是想把对自己的怀疑转嫁到别人身上吧?”
  鲇子一听,心头火起。
  总编从旁边探过头来,看着照片,对阿尾说:“这不是s社的田中先生吗?”
  阿尾看这照片后也点头认可:
  “扭头这个样子和他很相像。”
  “田中是谁?”
  警长和鲇子不约而同地问道。
  “是s社的编辑,叫田中数夫。没错,确实是三上先生的编辑。鲇子,你不认识吗?”
  “我不认识。去采访他——下有关三上先生的情况怎么样?”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发生这样的事件,本应立刻去。好像不是田中。”
  阿尾又一次把照片凑到眼前,仔细辨认。
  照片上的人很小,脸部又在背阴处,所以辨认很困难。
  “把照片放大一下,再请你们仔细辨认,然后,找田中问问情况。”
  说完,警长把照片交给身旁的警察,然后,问总编、阿尾问起了三上的周围及交友情况。
  (5)
  翌日傍晚,鲇子被释放,回到了东京。
  并没有完全解除嫌疑。
  由于死前的三上与鲇子无任何联系,而且,科学鉴定的结果,缺乏鲇子是凶手的证据,所以,先将她释放。
  鉴定结果表明,鉴定刺中三上的匕首的指纹时,表现鲇子的指纹位置不可能是持刀杀人,而且,鲇子衣服上的血迹形状也不像是刺中时溅上的。
  鲇子回到东京后,马上赶到出版社,见总编。
  总编对她能够平安回来感到高兴,随后说。
  “关于s社的田中,很遗憾,当时不可能在现场那天正在名古屋会见作者赤井拢三上正好完成一部作品,与其说是收集索材,可能是作一次轻松的旅行,去了关回一带。当然,田中没有一起去。”
  说完,很同情地望着鲇子。
  “是名古屋吗?”
  虽然鲇子感到很失望,但注意到名古屋到京都只需一个小时。为慎重起见,又重复了一句。
  “那么,1点40分,三上先生遇害时,他在名古屋吗?”
  “噢,会见赤井先生,据说是3点。以后,好像一起呆到晚上。不过,中午12点,他在东京的家里,好像坐1点的新干线,3点到的名古屋。”
  “如果12点半还在东京的话,无论如何,1点40是到不了京都的。l点坐车的话,到京都是4点……乘飞机会怎样呢?”
  “算了吧。从他家到羽田机场需要1个小时。坐1个小时的飞机后,从大阪机场到京都的醍醐还要花1个小时。”
  “这么说,是弄错人了。”
  鲇子耷拉下头。
  “肯定是流窜的小偷之类的人干的,过二三天罪犯落网了,京都的警察就会来道歉的。”
  经总编这么一说,在扬的编辑们都点头称是。
  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用纸口杯喝点果汁,邻桌的加取洋子这时搭话过来。
  “怀疑田中先生可不太合适。他可是个大好人。我们曾接待过同一个作者,很了解他。”
  “可是,抓杀人犯时,周围的人总是这样说‘那样的好人……真不敢相信’,就是平时再好的人也可能杀人呀。”
  鲇子满脸不高兴,一下子给顶了回去。
  不体谅被当作杀人犯对待,旅行中被警察扣留自己的心情,反而说些风凉话,鲇子正要发火。
  “对不起。”
  洋子赶快赔理道歉。她是个性格很好的人。鲇子也平静下来。问道:“田申是个什么样的人?”
  “夫人5年前去逝了,有两个女儿,小女儿去年考大学落榜,自杀了。大女儿嫁到京都,田中一个人生活。他经常说,一个人很寂寞。”
  “噢……”
  “作为编辑,可是个好人。给好几个优秀作家当过编辑,深得大家的信赖。虽说是个温厚的人,但在工作上很严肃,不论对方是什么样的大作家。到现在,一次也没出现过麻烦。”
  “跟三上先生也不错吧?”
  鲇子小声问道。
  “好像同三上先生的关系最好。三上先生把什么都交给田中,田中在三上先生去年获y氏奖时,如同自己获奖一样,高兴地流下了眼泪。”
  “是吗。”
  独身的洋子似乎对田中抱有好感以上的感情。
  “早点回去,今天放你的假,你好像很疲劳。”
  鲇子如实照总编的话做了。
  (6)
  几乎一夜没睡,迎来黎明的贴子,胳膊直愣愣地触到桌子时,电话铃响了。拿起话筒,是京都府警察本部冲村警长打来的。
  他说,鉴定三上口袋里的纸条笔迹结果表明,是三上本人的字迹,因此,请她再回忆一下当时拍照时的情景。
  “你那天可能与三上第一次见面。但是,当时,是否对他讲了你的名字?而且,无意中谈了自己的恋爱情况。虽然倾心爱慕,但由于对方背叛,爱就变成了恨。三上由于是个作家,作为素材,可能把你的名字和那件事记到饭店的信纸上了。后来,你发现三上被杀了。但是,你害怕被牵连,只肯说与三上只是拍了一张照片的关系。是这么回事吧。如果真是这样,与你无任何关系,请你如实讲一下。否则,那张纸条的事,将无法解释。”
  这个那个的还是没有徘除对她的怀疑,似乎想从她的嘴里问出一些东西。
  大概没有发现其他的嫌疑人物,有些为难。
  “没有那种事,我名字什么地方都没讲过。‘鲇子’会不会是作品里的主人公的名字呢?”
  鲇子这么一说,马上又传来警长的声音。
  “已经请求过东京警方协助调查三上的作品中是否有叫鲇子这个名字的人物,回答是否定的。据说即将出版的作品是在田中那儿的《古都的诱惑》,但女主人公的名字好像叫麻子。”
  “在s社有三上先生的作品……?”
  鲇子一问,冲村说。
  “不知道吗?我以为你们是同行已经知道了。听说从下期开始在s社的《小说月刊》上连载。由于三上被害,s社为找替补忙成一团。”
  撂下电话后,鲇子急忙从书架中抽出这期小说月刊查起来。
  确实有。
  从下期开始连载三上润的《古都的诱惑》(暂定名)。
  作为著名作家,已经确立文坛地位的三上先生,自去年获得y氏奖后,初次推出浪漫推理小说。
  下期将进行连载,以飨读者。
  “为此,三上润去了京都?”
  鲇子思考着。为了休息和收集素材去的。
  但是,知道了这些,也不能为鲇子冼刷罪名。
  凶手究竟是谁?
  如果三上被害不是偶然事件,那么,凶手一定是知道三上去京都这伴事的人。
  在s社中,那位田中一定知道此事。如果鲇子照片中的那个人是田中的话……上班后,鲇子问总编,“s社的田中先生负责小说月刊吗?”
  “是他负责。”
  “原来是这样。”
  “怎么啦?”
  “噢,我总是觉得杀害三上先生的是田中。”
  “但是,他没有作案时间呀。而且,他还是三上的编辑。为什么要杀死自己喜欢并负贡责作者呢?连连载这件事也会遇到麻烦。”
  “虽然还不清楚动机,但我总觉得在树荫的对面,盯着我和三上先生的就是田中。和总编长得很像吧。”
  “的确很像。”
  “我想见田中一面。从远处看看究竟是什么祥的人。”
  “这样的话,可以到s社附近的z咖啡店看一看。因为午休时,s社的人一般都到那里喝咖啡,玩游戏机。你可以和阿尾一同去,他知道田中数夫的模样。”
  (7)
  鲇子和同事阿尾12点前,来到s社附近的z咖啡店。靠里面的桌子坐下,要了杯咖啡,12点一过,陆陆续续进来几个男人。从气质上一看便知道是新闻界同行。
  “靠橡胶树旁边桌子坐着的就是田中数夫。”
  阿尾低声告诉鲇子。
  四十五六岁年纪的清瘦男子,坐在年轻小伙子的对面,谈笑着什么。
  鲇子拿出随身带来的照片。就是在京都拍的那张。
  “很像。”
  体型和稍扭头的姿势完全一样。
  如果是同一个人,作案时,田中应该在京都。
  “总编说,田中当时在东京没有作案时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声一问,阿尾说:
  “画插图的加藤在事件当天的12点3o分,给东京的田中的家里打电话,正好是他接的。我也直接找过加藤确认。”
  “啊,原来不是当时有人在东京见过他呀。”
  鲇子不由地提高了声调,马上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
  “虽说是这样,但是,加藤说确实打的是田中的号码。”
  阿尾以冷静的口吻说道。
  “12点30分,加藤为什么在这个时间挂电话?这不是中午吗?”
  “据说前一天,加藤为小说月刊的插画事宜同田中商量时,田中说,关于这件事,需要考虑一下,让他第二天12点半给他家里挂电话。”
  “是田中指定的时间?”
  鲇子的声音又高了起来。假设如果有某种企图的话,就是为了制造不在现场的假象。
  “或许是这祥,不过,他当时说要乘1点刚过的新干线,他的确在东京。”
  “加藤会不会搞错了,打的是康都的电话。”
  “京都?”
  “听说田中的姑娘嫁到了京都,我想12点半时,如果不在东京,而在京都的女儿家的话。这样可能1点40时,在醍醐杀了三上先生,然后坐新干线去名古屋,3点会见赤井先生。”
  “但是,京都市外局电话号码075。加藤说,他指的是都内电话号码。另外,田中如果是凶手,那动机又是什么呢?”
  “我想再了解一些田中的情况。”
  “我可以从侧面调查一下。因为我在s社有朋友。你想知道他的什么情况?”
  “他的一切情况。首先是住所、电话号码。另外,听说他的小女儿没考上大学,自杀了。想知道有关的详细情况。”
  “懂了,交给我了。”
  阿尾说这话时,田中起身,出门了。
  (8)
  鲇子一人先回出版社了。
  对田中的怀疑比以前更强烈了,但仍戳穿不了不在现场的假象,而且,不知动机,一筹莫展。
  无奈,拿起校对的红笔,这时,耳边传来总编给叫铃木的作家高声打电话的声音。
  “喂,是铃木先生吗?收到原稿了。刚才拜读了,很好,是部好作品,非常感谢。不过,只有一处有点问题。不是故事情节,是女主人公的名字。女主人公的名字叫西川亚沙子。酒吧老板的名字叫亚纪,我感觉有些不易分辨。怎么样?把她们之间的谁的名字改一下。什么?把老板的名字改为yuko?是夕阳的夕吧?明白了,由我来改。”
  总编把“夕子”写在便条上,放进原稿里。
  鲇子不由地看起便条。
  因为她似乎感觉解开了三上口袋里的纸条之谜。
  三上准备为小说月刊写连载。据说女主人公的名字叫麻子。在考虑梗概时,暂定为麻子。
  田中给住在京都的旅馆里的三上打电话,以某种理由,请三上将女主人公的名字改为鲇子。
  “是鲇鱼的鲇。”
  这样一说,三上会不会在旅馆的便条上写下了鲇子。后面的“爱变僧……究竟为何”这句话大概是女主人公的性格,或是故事梗概。
  虽然解开了这道小难题,只此一点,仍不能说服警察。
  因为太过于想象了。
  回来的阿尾递给鲇子一个条子,说道:
  “要的是这个吧。”
  田中数夫(45岁)生于东京毕业于k大学地址东京都中野区东中野三丁目东中野公寓362号电话362-×××家庭妻弓子(死亡)长女庆子(嫁于京都川西家)次女纯子(自杀)报考m大学法律系,苦于落榜,自杀身亡。
  “他女儿是去年自杀的。”
  阿尾悄声说。
  “与三上先生的关系呢?”
  “好像查不出作者和编辑以外的关系。没有发现田中杀三上先生的理由。”
  “文艺年鉴上有没有三上先生的简历?”
  鲇子问道,未等阿尾回答,鲇子已翻开了文艺年鉴。
  三上润(47岁)生于福冈(真名田中润)地址东京都中野区四丁目公寓东中野302电话s02——××××无家庭成员。
  “噢!”
  鲇子不由地叫了一声。
  “怎么啦?”
  “田中和三上先生都住在东中野。而且,三上先生的真名是田中。”
  “原来如此。不过,即便都叫田中,似乎也不像亲戚什么的。另外,虽说住的很近,但也不一定要杀了他呀。我家附近就有一位n先生,但我并不想杀他呀。”
  “但我还是觉得有些蹊跷。”
  “为什么?”
  “想去三上润的公寓看看。顺使也想去田中的公寓看看。”
  说看,其实也没什么目的。
  但是,两人的住处很近也是一条线索。
  鲇子悄悄同总编说好后,离开出版社,乘上中央线。
  在车站上,买了本周刊杂志,在车上随便翻着。怎么也看不下去,也没看懂里面写着什么。
  但是,快翻到最后时,鲇子的手突然停止了。
  吸引住鲇子的是那页一角所登的广告。
  〈自动转送电话〉
  上面写着,20万以上,价格虽然高了一些,但将这种装置安在电话上,人不在时,无论在何处,电话都会自动转送。
  “田中数夫是否也使用了这种装置?”
  买来这种自动转送电话装在东京的电话上。
  田中预先将京都的女儿家的号码存进这种装置后,去了京都。
  会不会事件的当天,负责插图的加藤,12点半向田中家里打电话,这种装置开始工作,自动将电话转到京都呢?
  如果为了杀人,制造不在现场的假象,田中会很痛快地花20万的。
  由于价钱很高,不会有很多人买。
  到了东中野,鲇子给做厂告的公司打了个电话。
  “我是买了贵公司的自动转送电话的东中野的田中。”
  鲇子这么一说,接电话的职员马上说。
  “请稍等一下。”
  然后问道:
  “是一个月前买自动转送电话的田申数夫先生吧?”
  “是的。”
  “请问有什么事情?”
  “机器有些毛病,能不能来看一看。”
  钻子说完,把电请撂了。
  田中到底买了自动转送电话,而且,是在一个月之前。
  田中由于某种理由,开始考虑谋杀三上。虽然认为自己不会被怀疑,为了制造不在现场的假象,还是花了20万,买了自动转送电话。
  不仅如此,考虑到将鲇子变成为嫌疑犯。
  鲇子定期去京都,田中是否是从加取洋子那里了解到了。因为她同田中的关系似乎很亲密。
  但是,仍然没有关键的杀人动机。
  鲇子先去了田中的公寓。
  是座半新的7层公寓。距三上的公寓只有百十米远。原先以为三丁目和四丁目肯定有一段距离,实际去看了一看,只隔了一条大街。
  三上的“公寓东中野”是座11层的崭新建筑。
  一进门,排了一大溜儿报箱。
  鲇子从中查找三上的名字。
  在302室的位置上,写着“田中润”,边上并记着“三上”。大概以田中润的真名买下的公寓。
  三上的报箱里堆满了邮件,有二三封掉了出来。大概主人死后无人来龋鲇子将掉下的信封捡起来,准备放进信箱时,一件用纸绳系着的邮件一下子掉了下来。落地时,纸绳开了,里边的东四撒了一地。
  “糟了。”
  鲇子马上俯下身捡起来。
  大概在邮局用绳将杂志和纸捆好寄来的。弯腰拾东西时,鲇子“啊呀”一声。
  写给三上润的和写给田中润的混在一起,没有什么可值得奇怪的。
  这是因为有一封写着:“田中数夫收”。
  邮局给弄错了。把东申野公寓看成了公寓东中野。
  房间号是362和302。如果用阿拉伯数字表示,362和302很近似。
  并且,同姓田中,所以,就混到这里来了。
  “但是,这与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呢?”
  (9)
  鲇子听说田中数夫给三上当编辑已有5年了。
  无论问谁,都说两人的关系不错。虽说三上是个性格古怪的作家,但听说很看中田中。
  5年间,两人关系一直不错,这就意味着这期间田中没有杀三上的理由。
  因此,起杀意的是最近一段时间。
  考虑起来,只有去年春天,未考入大学的田中的小女儿自杀之事能与此案联系起来。
  “会不会三上是m大学的毕业生,田中求三上为小女儿入学找找门路,为此两人闹崩了?”
  钻子这样考虑着。
  但是,三上毕业的不是东京的m大学,而是九州的大学,与m大学无任何关系。
  所以,鲇子取出三上信箱中投错的田中的信。除此之外,会不会还有给田中的邮件错投到三上这儿的呢?
  “如果重要的信件投错的话。”
  鲇子想起一位叫谷川的同事是m大学的。
  “你知道去年的录取名单吗?”
  鲇子问道。
  “这个一查就知道。”
  “请你帮我查一下,去年法律系的录取名单中,有没有n高中的田中纯子这个人。”
  “好吧。”
  谷川很痛快地答应下来,并给m大学的事务局打来了电话。据说他的同班同学毕业后留在了事务局。
  与那位同学谈了一会儿,撂下电话后,说道。
  “n高中的田中纪子考上了。但没办理入学手续。是不是上了别的学校。”
  “是考上了吗?”
  “到底您么了?”
  “录取是如何通知考生的?”
  “噢,张榜公布合格者的号码,所以,可以去看,不能来的人,如果事先请求,可以拍电报通知。现在大部分大学不用信件收录取通知书。”
  “m大学去年没有迁走吧?”
  “迁到了郊区的学院城。”
  “这样的话,去一趟很不容易,怕不录取,有许多人要求拍电报通知吧?”
  “恐怕是这样。”
  “谢谢了。”
  鲇子向谷川道谢。
  “那那封电报会不会打到三上那儿了?”
  三上去年3月,获y氏奖。
  正是大学发榜的时候。
  三上那儿,祝贺获奖的电报一定很多。
  三上成为作家之前,在商社工作,当时用的是真名田中润。
  与当时有联系的人,肯定用田中润这个名字打来贺电。
  如果用汉字写润与纯子有明显区别,然而,拍电报,用的是片假名。
  タャカキスソフ
  タャカキスソ
  只有一字之差,而且,都是贺电。
  如果电报局的投递员,将给田中纯子的电报送到田中润也就是三上处,结果会怎样呢?
  三上如果马上注意到,并立即交给田中数夫,就没有什么事了。田中的小女儿也就不会自杀了吧。
  但是,三上获了奖,正值收到数十封贺电的时候。如果投递员将贺电捆成一束送来的话,春风得意的三上或许漫不经心把它塞进抽屉里。不知道那里面夹着给田中纯子的录取通知书。
  另一方面,未收到录取通知书的田中纯子认为没考上而悲观自杀。
  女儿自杀后,田中得知录取书送到了三上处。
  三上如果留神见到电报,女儿是不会自杀的。或许这种怨恨逐渐变成了杀意。
  鲇子的推理得到了警方的确认。
  因为听取了鲇子意见的警方立即逮捕了田中数夫,一审讯,立刻供认不讳。
  据说,三上发现田中纪子的通知书混在自己的贺电中后,只是笑嘻嘻地对田中说:“呀,太差劲了。”
  对三上来说,可能是指电报局投递员弄错了。可失去心爱的女儿的田中却为这笑容怒上心头。
  “母亲死后,拼命干家务事,考了两年后,好不容易考上了……”田中为擦眼泪,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手帕里面掉出两片花瓣。
  这是醍醐的樱花花瓣。

-5-


山村美纱作品集八日花语  葬礼菊

  第五日——菊(dendranthemamorifolium)(chrusanthemummorifolium)。通称“菊花”。菊科,多年生草本,叶卵圆形至披针形,边缘具粗大锯齿或深裂。秋季开花,头状花序顶生或腋生,花序的大孝颜色和形状因品种而异。原产我国,久经栽培,品种很多,为著名的观赏植物。世界各地普遍栽培。白菊花可供饮料用、中医学以黄菊和白菊入药,性微寒、味甘苦,功能散风清热、平肝明目,主治感冒、风热、头痛、目赤等症。散风清热多用黄菊,平肝明目多用白菊。
  (1)
  他强壮的手臂紧紧搂住阳子,把她拉到身边,湿润的嘴唇紧紧压了过来。混杂着烟草气味的他那诱人的气息,使她陶醉在甜密的亲吻之中。那嘴唇从颈部沿着胸部滑了下来,阳子感到阵阵快感。
  一会儿,他的手开始抚摸她的全身,如同拨竖琴那样,缀缓渐进,柔情绵绵。阳子沉浸在快乐之中——睁眼醒来,阳子在黑暗中,长吁一口气。
  已经一个月,没有同他亲热了。
  最近,他有些冷淡,似乎总躲着她。
  所以,在夜里梦见同他在一起的时光,更有些郁郁不乐。
  “真想见到他……”
  阳子自言自语地说。
  他就是阳子供职的那家公司的上司,是一位叫水原和彦的部长。
  已有了位叫千津子的妻子,但还没有孩子。
  也许由于没有孩子缘故,千津子经常邀请女职员和男职员的妻子们聚集到自己的家里。时常找些理由,如院子里的樱花开了,来赏花吧,过生日,一起聚餐等等。
  对独身的女办事员来说,都有想看看有美男子之称的部长的家庭情况的好奇心。而且,对那些职员夫人来说,也是讨好上司的绝好机会,自然都不愿放弃的。
  但是,千津子虽然什么人都邀请一次,但下一次便有区别。
  在职员中同流传着,部长夫人亲疏分明,只邀请所喜欢的人。可阳子看得出不仅如此。
  她选择的标准有两类,一类是忠实驯服于她的人,另一类是注意貌美,讨人喜欢,自己的丈夫可能招惹上的女人。
  似乎考虑有时相互谈谈,可以从对自己的态度中,察觉到与其丈夫之间的关系。
  也因为家住的距离很近。数25岁的阳子被邀请的次数最多。但她不属第二类,只是把她当作忠实的下属和使唤的佣人,阳子很清楚这一点。为此,自尊心受到很大刺伤。
  然而,阳子不露声色,表面上对干津子依然很谦卑。
  “你和我很合脾气。”
  千津子常对阳子这样说,但所谓的合脾气,不过是阳子总是让她三分。阳子自打认识她,就非常讨厌这位部长夫人。
  非常讨厌她本来傲慢,唯我独尊却又要处处显示其贤惠的样子。
  而且,阳子不喜欢的菊花却是她的心爱之物。
  阳子也非常喜欢花草,特别是蔷薇和长特来兰(注:巴西的国花),喜爱到居然用本来就很少的薪水买些回来。但非常讨厌菊花。小的时候,因为母亲出殡那天,见到将母亲的遗体放进堆满菊花的棺木里,给她留下了强烈的印象,不知是否因为这个缘故,一见到菊花,便有一种沮丧不安的感觉。
  不光如此,一回到菊花的芳香,就发作气喘,痛苦不堪。
  请公司的合同医生诊断,医生讲:
  “气喘病的高发期大致在盛开菊花的秋季。引起气喘的原因,根据人不同也各有不同,有的是因为花粉,动物的绒毛,也包括过敏性物质。对你来说,可能是因为菊花。还有一种情况能够引起气喘的就是在厌烦和不安的时候。菊花能够勾起幼年时的悲痛情景,所以,致使呼吸感到困难。不过,这也算不了什么。作为治疗方法,已经知道了原因,自然也就很简单了。避开菊花就可以了。”
  所以,以前一直谨慎提防,尽量不看菊花。电视如果出现菊花的画面,立即就关上,作客时,璧龛上如果插着菊花,就请人挪动一下,或把花瓶放到走廊。
  但是,尽管阳子反复解释不喜欢菊花,可千津子仍是不听。
  “没有比菊花更典雅、美丽的花了。我带你去看各种各样的菊花。这样,你也会喜欢上菊花的,我保证。”
  然后,拉着阳子去看大觉寺的嵯峨菊和枚方的人形菊等等。并且说:“你说会难受的,但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我看全是心理作用。”
  的确,看到菊花那一瞬间,感觉非常不舒服。虽然嗅觉没有立即反应出来,回到家里后,稍一放松,便变得非常难受。既然盛情邀请,她出于无奈。对于阳子来说,陪伴千津子去赏菊可起件苦差事。
  只这一件事还好说,但千津子做菊花菜也很拿手。
  阳子对这个也要陪着。
  并不是把菊花叶与虾一起炸,而是用食用菊花做凉菜和清汤。
  千津子经常念叨,不懂菊花菜的人不高雅,但没说讨厌,阳子的心里渐渐感到有压力。
  “如果是公司的工作另当别论,可连仅有的假日也要浪费到这种事情中去,真糟糕。什么时候,辞职不干了。”
  虽然多次考虑过,但像这家公司这样的工资待遇、名气比较大的公司并不多。
  那天,由于出了那种意料之外的事,部长来到家里探望。
  (2)
  那个星期一,阳子由于被千津子拉着去看菊花,气喘发作,没上班在家休息。
  打针后睡下,所以,到了傍晚,感觉稍好了一些。准备做点粥吃,来到厨房。这时,门铃响了。开门一看,部长站在那里。
  “部长。”
  阳子一惊,叫了起来。
  千津子邀请阳子她们到家里作客时,部长一般都去钓鱼或去打高尔夫球,不在家里。所以,几乎不与部长交谈。
  “是不是夫人病了?”
  阳子一边急急忙忙地在睡衣外面穿上外衣,一边问道。
  她以为千津子病了,部长来找她帮忙。他摇摇头。
  “今天是来向你道歉。”
  “道歉?”
  “今天同公司的医生交谈时,无意中听到你对菊花过敏,气喘。可我妻子还邀你去看菊花,真对不起。”
  “没关系……”
  “我妻子太任性了。总是给你添麻烦,太不好意思了。其实我也很讨厌菊花。我虽然不气喘,但菊花是葬礼花,所以也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经这么一说,阳子心里很高兴。
  “那么,对夫人拿手的菊花菜也不感兴趣吗?”
  阳子这么一问,部长苦笑地说:
  “不吃她就不高兴,总是很为难。我很喜欢吃甘薯,芋头凉拌热菜这些过去吃的菜。可我妻子说,这种东西太下贱了,从来不做。”阳子对这位以前很少交谈的部长,突然抱起好感。阳子也喜欢吃这些东西。
  “那么,我给部长做我母亲经常做的乡下菜。”
  “这太好了。总之,不喜欢做的事,以后请不客气地提出来。即便我妻子不高兴,我也不会介意的。”
  部长说完,留下慰问的水果,回去了。
  一周后的一天,阳子未打伞在蒙蒙细雨中向车站走去,从后面驾车追上来的部长,请阳子上车。
  上车后,部长说,难得和你这样年轻的姑娘在一起,希望一吃顿饭。阳子很高兴。
  饭后,一同去了酒吧和部长跳舞。而且,那天,阳子就成了部长的人了。
  在部长的怀里,阳子沉醉于赢了那位傲慢的部长夫人的快感之中。自那以后,每星期五下班后,两人都悄悄地幽会。
  为避开公司和千津子,两人谨言慎行,因为水原反复盯咛要小心谨慎。
  阳子知晓水原部长有妻子千津子这一事实而与他保持关系,因此开始时,满足于一周一次的交欢,或避人耳目的偷偷幽会。
  但是,渐渐不满足于此了。
  想单独占有水原。
  在旅馆的床上,阳子曾对水原说。
  “我想总和你在一起。”
  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了:
  “跟夫人离婚吧。”
  与水原交往3年期间,将青春的宝贵时光全都奉献给了他。到了25岁的现在几乎没人再来提亲。她却仍深深地迷恋着水原,认为为他做出这样的牺牲是值得的。
  但是,令人不解的是从那时起,水原反而冷淡下来。
  以往都是水原约她,可现在阳子给他打电话,想见见他,他却常常借口有会议或疲劳等等,回避阳子。
  一天,同事田中良子在午休时,悄悄对阳子说。
  “你认识会计课的泉晴子吗?”
  “是长得挺漂亮的那个吧。知道。听说辞职了。”
  “知道为什么吗?”
  良子津淳有味地看着阳子。
  “不清楚。”
  “那人和水原部长的关系很暖昧。”
  “哦?”
  “她原以为能和部长结婚,可部长只是玩玩而已。一气之下,向他夫人泄露了这事儿,结果被解雇了。不过,以前让部长给她买了高级手表,带她去欧洲旅行,够奢侈的了,再提这种要求太过分了。听说每月还要10万元的零用钱……”良子流露出羡慕之情,并拍拍阳子的肩头。
  “你是部长喜欢的人,要小心为是。”
  “我不怕。”
  阳子想笑却笑不出来。
  水原赠送给泉晴子好多东西这事儿对她刺激太大了。这么说,确实喜欢晴子,不愿分手。水原几乎没送给阳子什么东西。当然,也没带她做过旅行。每个月什么都没给过,只是过生日时,送来5万元让她随便买点东西。原以为为了爱情的纯洁,不要为好,实际上,对水原来说,阳子是个无所谓的女人。
  “他们夫妇都在玩弄我。像对佣人那样,颐指气使……”阳子肺都气炸了。
  “杀了千津子,并且,把水原打成凶手!”
  阳子下决心后,等待时机。
  (5)
  星期六。
  阳子在公司接到千津子打来的电话。
  “喂,是阳子吗?明天晚上,我丈夫要和朋友们玩麻将。所以要准备晚饭,我自己应付不了,请过来帮一下忙。我丈夫白天去钓鱼,所以,到时候还准备做些鱼……拜托你啦。”
  说完,千津子一下子就把电话挂了。
  经常是这样。毫不在乎地向公司里打电话,并且星期天将丈夫的下属随便叫到家里使唤,丝毫不觉得不妥。是个非常自私的人。
  然而,阳子准备利用这个机会,除掉干津子。
  星期日,水原不是去打高尔夫球,就是去钓鱼。下午回来后,将钓来的鱼烧好,请客。阳子就是帮忙干这个的。
  由于说过要玩麻将牌,阳子计算,水原大约6点左右回来。
  因为,以前去钓鱼,没有在此之前回来过的。而且,7点以后,玩麻将的人才来吃晚饭。在此之前,可以杀了千津子。但是,单纯这么做,阳子也是受怀疑对象之一。因为有人知道她常被邀到部长家。
  为此,必须将自己置于嫌疑圈以外,再杀千津子。
  “吉田。”
  阳子叫着今年刚进公司的女职员。
  是个刚出高校门,还带着一股孩子气的叫吉田碧的姑娘。
  “明天,部长夫人请我去,方便的话,能陪我去一趟吗?如果给夫人留下好印象,分红利时,就有好处了。”
  经阳子一说,吉田碧高兴地瞪大了眼晴。
  “真的吗?”
  “那当然。”
  “行,一起去。”
  “你能来也帮了我的忙。”
  “可是,并没请我去呀,这合适吗?”
  “没问题。”
  “好吧,一起去。”
  “时间是下午5点。咱们商量一下碰头地点。因为离车站很近,就在车站向右拐的k银行前面等着吧。”
  “4点50去那儿。”
  “那就4点50。部长夫人对时间很苛刻,别搞错了。”
  “明白了。”
  吉田碧很痛快地答应下来。
  阳子想这样一来,将自己置于嫌疑圈外的证人已经找好了。
  翌日星期日,从大清早就是一个好天。
  阳子想:
  “水原一定去钓鱼了。”
  即使下小雨,也能去,他就是这种人。
  阳子把为今天准备的从公司里偷出的农药和小录音机放进手提包里。
  比阿碧说的5点早一个小时,4点钟到了水原部长的家。
  必须在这一小时内,全部搞好。
  站在门口,按下门铃,千津子出来迎接。
  “这么早就来了。”
  “在家呆着也没事儿。”
  “快进来吧。”
  千津子把阳子让进屋里。
  胖墩墩的泰国猫见到阳子,“喵喵”直叫。
  泰国猫一般体型瘦小,形如豹子,可在千津子的过分保养下,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干津子曾说过。“这只猫死了,我也不活了。”
  “我如果得癌了,也带着这只猫一起走。”所以,这次也准备把它作为不在现场的一个证据。
  阳子很讨厌这只猫,那只猫似乎也能觉出不喜欢它的人,一见到阳子,便张牙舞爪的。有一次还被它给挠了。
  阳于在厨房转了一圈。
  桌子上放着食用菊花。
  “这是新弄到的,好久没吃了,准备炸虾和拌凉菜用。你把菊花摘一摘。”
  千津子说道。
  阳子微笑着,开始下手摘粉红色的菊花。完全如同阳子所预料的那样,阳子趁千津子不备,摘下一点花瓣用纸包好,放进口袋里。菜准备的差不多的时候,千津子抚摸着膝盖上的猫对阳子说:“歇一会儿吧。真不好意思,能不能帮我煮点咖啡?”
  “好的。”
  阳子烧开水,开始煮咖啡。将咖啡倒进杯子,拿了把匙。
  然后,将准备好的农药掺入咖啡中。
  这回千津子必死无疑,阳子用手帕再次将匙和杯子的外面擦了擦,为的是不留下自己的指纹。
  端着盘子,送给了千津子。
  虽然那会留下指纹,但等千津子死后,可以擦掉。
  干津子似乎全无察觉。
  这并不是因为信任阳子,而是把阳子当作佣人,佣人大概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你也喝一杯吧。”
  千津子说道。
  “谢谢。”
  阳子说完又进了厨房。
  非常僧恨千津子,但又不愿看到她死前的痛苦表情。
  特意打开水龙头,听着“哗哗”的流水声。
  快点死,快点!
  突然,传来千津子的掺叫声。
  “救命呀,受不了啦。”
  阳子扭水龙头开大。水花四溅,掩住了千津子的惨叫声。
  几分钟后。
  千津子没动静了。
  脸色苍白,身体僵直的阳子,关上了水龙头。
  战战兢兢地走出厨房,来到卧室。
  千津子倒在地上,那只猫在旁边叫着。
  杯子也扔在地上。
  叫了声“夫人”。
  没有回答,猫还在旁边叫。
  屏息动了动躺在地上的千津子。摸摸脉搏,已经停止了跳动。
  “喵!”
  那只猫龇着牙准备向阳子扑来。
  阳子用旁边的千津子的围巾把猫勒死了。
  (4)
  阳子呆呆愣了五六分钟。
  一看表,是4点32分。
  “不能再犹豫了。”
  阳子提醒着自己。
  必须按照计划开始行动。
  4点50分还必须若无其擎地去见吉田碧。
  阳子首先把桌上咖啡盘上的自己的指纹擦掉了。
  然后,从口袋里拿出食用的菊花,将一半撒在千津子的尸体的脸上。
  随后,从手提包中取出小型录音机。
  里面装着电视剧猫叫时录下的磁带。
  磁带长度经过调整,一按开关,大约有1小时的猫叫声。
  把录音机放在厨房的杳晃里,按下开关。
  能够听见“喵喵”的猫叫声。
  这一叫,说明猫还活着,并且,也会让人感到千津子还活着。
  最后,从手提包里取出写着“去买东西,请等一会儿再来”的便条。
  这是千津子写的。
  千淳子外出时,总是一本正经地把这样的便条贴在门上,千津子总是卖弄自己的字。
  “字写得太漂亮了,我拿回去,学一学。”
  阳子故意奉承,要了回来。
  阳子把那张纸用胶布贴在门口。
  4点50分,阳子来到银行前面,吉田碧已经到了,手里拎着一个筐子。
  “这是什么?”
  她以为是送给部长夫人的礼物呢,所以问了一句。
  “是猫。”
  “唉,猫?”
  阳子想起被勒死的猫,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听说部长家里有只公的泰国猫,我就把家里的母猫带来了。快到发情期了,如果部长夫人允许,我想让这猫下一窝纯泰国猫崽……”吉田碧笑嘻嘻地从筐里拿出猫,亲了亲。这只泰国猫和部长家的不同,体态很好。
  “那么,赶快去吧。”
  阳子先走一步。
  “好乖,好乖。”吉田碧一边抱哄着猫,一边跟了上来。
  阳子想,还像个孩子,这样的姑娘怎么都能糊弄过去。阳子松了一口气。
  到了部长的家。
  转到门口,门上贴着那张纸条。
  “呀,不在家。”
  阳子说道。
  吉田碧也看到了那张纸条。
  “好像是,那怎么办呀?”
  一边说,吉田碧好奇地在房子周围转了起来。
  “车站劳边有家咖啡店,在那儿喝点茶,一会儿再来。”
  “好吧。”
  吉田碧深信不疑,点点头。
  “呀,猫在叫。”
  阳子装模作样地倾听着。
  “真的。是在厨房那个方向。”
  吉田碧说道。
  “猫自己在家,也够可怜的。”
  阳子说着,见吉田碧向后门走去,装作若无其事地把门上的纸揭下来,随后追了上去。
  “走吧。”
  阳子说看,为不使吉田碧看到正门,有意向外走去。
  让吉田碧确认有猫叫就算达到目的了。再回到这儿来的时候,门上的纸没有了,也听不见猫叫了,肯定会以为千津子回来后,和猫一起死了。不在现扬的假象做得天衣无缝。
  磁带到5点半就听不到声音了。在车站前的咖啡店呆了大约30分钟以后,“部长夫人大概该回来了。”说罢,阳子起身。
  又来到部长的家门口。
  由于刚才已经揭下去了,门口没便条了。
  “夫人好像回来了。”
  “好像是。”
  吉田碧一边哄着猫,一边点头。
  阳子按了按铃。
  当然没人答应。
  “怪了,说好5点过会儿来。你来按按。”
  “好吧。”
  换上吉田碧按,当然也不会有人此来。
  “怎么啦。”
  吉田碧问道。
  “怪了,猫也不叫了。”
  “噢,真的。”
  “到底怎么啦?真有些奇怪。”
  阳子拧拧门的把手,说道。
  “没有锁门,不放心,进去看看吧。”
  把吉田碧先让进去。
  正如所料,进卧房一看的吉田碧,高声尖叫。
  (5)
  吉田碧紧紧搂着白己的猫,哆哆嗦嗦地发抖,嘶哑地问。
  “怎么办才好啊?”
  “不管怎样,先告诉警察,你拨一下110。”
  “不行,我手直发抖,打不了电话。”
  “你说什么?电话在走廊,赶快去打。”
  “好,好吧。”
  吉田碧到走廊后,阳子取走藏在厨房角落里的录音机,放入手提包里。
  并且,自己也跟到走廊。
  “这房子的地址究竟是什么?”
  从吞吞吐吐的吉田碧手里,夺过话筒,阳子告诉了地址。
  “请在门口等警车。”
  “好吧。”
  两人去了正门口。脸色苍白。浑身直发抖,但却紧紧地搂着猫的吉田碧,大概太喜欢猫了。
  “我去一下厕所,吓得都不愿意去厕所了。”
  说着,阳子进了厕所,按下磁带清冼键,这样做,是为了即使发现后,磁带上什么也没有。然后,把门上贴着的留有千津子笔迹的便条撕碎,用水冲下下水道。
  录音机在手握包中转动着。
  “警车还没来吗?”
  从厕所出来,来到门口,问吉田碧。
  “还没来。”
  “能不能快点呀。”
  说话间,手提包中的录音机停止了转动。这样,没留下任何证据。
  不一会儿,听到了警车的暂笛声。警车停在房子前,警察跳下来。警察的询问大致不出阳子所料。
  而且,正如所预料的,水原6点回来了。
  并且,一条鱼也没钓到,空着手回来了。
  水原一见妻子的尸体,脸上马上变了,问警察:“出什么事了?”
  然后抓住阳子大喊着:
  “阳子,到底怎么了?”
  阳子身体被摇晃着,解释说:
  “昨天,夫人让我今天5点来一趟,我和吉田碧来这儿一看,已经出事了。”
  说着趁机把菊花的花瓣偷偷地放进了水原的口袋里。
  “水原先生。”
  京都府警察本部的狩矢警长在叫水原。
  阳子和吉田碧站在房间的一角,听着水原和警长的交谈。
  狩矢看着尸体,对水原说。
  “夫人是被农药毒死的。”
  “是谁这样下的毒手?”
  “她们第一次到这儿来时,说听到了猫叫,那时,猫还没有被弄死。我想夫人当时还活着。5点半再来时,门上的便条已经揭下来了,猫和夫人都已经死了。所以死亡时间大致为5点至5点半之间。当时你在什么地方?”
  “正从钓鱼的地方返家途中。”
  “在路上遇到熟人了吗?”
  “没有。”
  “你出门时,夫人在做什么?”
  “说是到附近的园艺农场买食用菊花,正在化妆。”
  “食用的菊花?是吃菊花吗?”
  “是的。因为我妻子喜欢用菊花炸虾和凉拌菜。”
  “是这种菊花吗?”
  狩矢拿出浅粉红色的花瓣。
  “是这种。我经常看,所以能区别出来。”
  “这是落在死者脸上的。厨房里也有这种菜。这么说,夫人和你分手后,买到了这种菊花。”
  “大概是。”
  “而且,回来后,做好了菜。拿花准备再作一道菜时,受到罪犯袭击,或者是自杀。”
  狩矢沉思片刻,突然,大声喊起来:
  “水原先生!”
  “什么事?”
  水原吃惊地望着狩矢。
  “你的口袋边上露出一点东西。”
  “嗯?”
  “好像是菊花。”
  狩矢轻轻伸过手去,从水原的口袋里取出露出的粉红色的碎片。
  水原很狼狈,嘴上忙不迭地说。“啊,怎么会在我这儿?”
  狩矢毫不留情地检查了水原的口袋。
  数片花瓣积攒在狩矢的手中。
  “好像是同一种菊花。”
  “但是,警官先生,我不清楚这东西是怎么跑到我口袋里的。”
  “你白天出门时,家里还没有食用菊花。因为这是夫人后来买的。那么,这种菊花在你的口袋里不是有些奇怪吗?”
  狩矢板着面孔。
  “我真的不知道。这个口袋里还有手帕和打火机。手帕和打火机,钓鱼时都用过了,当时没有发现菊花呀。”
  水原面色苍白,反复解释着。
  阳子冷冷地看着水原。
  “能不能是这样。5点刚过,你回到家里,正好,夫人也从外面回来了。你在夫人喝的咖啡里掺入了农药,毒死了夫人,然后又弄死了那只猫。当时,手帕和打火机是不是掉在夫人的身旁了?所以,匆匆忙忙捡起来时,没想到把花瓣也一起捡起来了。”
  “不对。你在说些什么?我是刚回来。”
  “那么,怎么一条鱼也没有呢?真的去钓鱼了吗?”
  “如果说谎去钓鱼,我会在鱼店买回来的。真的没有钓着,也就空手回来了,”
  “别忘了,我们都是专家。如果从鱼店买回来鱼,我们会知道其新鲜程度和什么时候死的。而且,还可以在你钓鱼的地方查到究竟是否钓上来的。你可能因此没有带鱼回来。”
  “我真的去钓鱼了,没有杀我妻子。”
  狩矢向水原详细问了钓鱼的情况,并交给下属去核实。
  结果,钓鱼的人证实那天没有见到水原。
  桥口刑警部长提议,水原是否还有其他女人。因此,立即着手调查水原的男女关系问题。
  (6)
  一周过去了。
  阳子若无其事地去公司上班。谁也没有想到阳子是凶手。
  二三天以后,警察来调查是否与水原部长有关系时,阳子一下子就承认了。因为警察去调查迫于公司舆论辞职的泉晴子时,她承认自己和部长的关系后,又告诉警察部长与近藤阳子也有关系。
  “水原已经坦白同你的关系。你是不是多次要求水原同你结婚?”
  “是的。不过,后来也不想了。因为夫人对我很不错,我不想那样做了。最近,我们一直没在一起,这一个月,干脆没接触过。你们可以调查。”
  阳子这么一说,警察也觉得言之有理。
  “水原也是这么说的,大概是真的。泉晴子当时不在现场,你又是和吉田碧一起去的,那凶手究竟是谁?”
  “会不会是流窜犯?”
  阳子有意这么说。
  “不太可能。没有丢失任何物品,而且夫人没有受到其他伤害。所用的是你们公司的化学毒品中的农药,公司有被盗的痕迹。可以集中在公司内部。”
  “那么,自杀的可能性呢?”
  阳子这么一问,警察感到很纳闷:
  “自杀的迹象不明显。既没有遗书,又做了许多菜。连虾皮都剥好了。在买菊花的园艺农扬。夫人曾说有客人来,买回去做菜,情绪很好,所以没有自杀动机。而且,如果是自杀,理应杀了猫以后自杀,但猫的尸体却在夫人的背上。”
  “这么说,还是部长干的?”
  “这可不好说。可能是水原,或许是别人。”
  警察看着阳子笑了。
  “不是我干的,我没有作案时间。”
  阳子担心地说。
  “没错,你是没有作案时间。”
  说完,就回去了。
  以后,又过了几天。
  阳子虽然每天都到公司上班,但如同嚼蜡,坐卧不安。
  因为夫了公司也见不到部长的影子。部长一直在休息。
  以前,两人即便不能单独在一起,可阳子一倒公司上班,每天仍然能见到部长,听到他的声音。
  现在才体念到这是多么重要的精神支柱。
  “我依然爱着他。”
  正是由于这深深的恋情才把他的妻子杀了。
  全然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是被警察拘留了,还是一直呆在家里为妻子祈祷冥福?新闻界也没有有关的报道。
  阳子打算下班后,去部长家里看看。与部长的关系,警察已经知道,没有必要隐瞒,对于这起案件,因为有不在现场的证据,所以,去慰问一下部长也在情理之中。不去的话,反而不自然。就这样,自己为自己找着理由。
  到水原家一看,水原部长的情绪出乎意料地好。
  水原痛快地将阳子请进客厅。
  “今天怎么有空儿来?”
  “我想看看你怎么样了。这个,晚饭时吃吧。”
  阳子拿出路上买的饭卷。
  “谢谢了。也给你添了许多麻烦。”
  水原很和蔼地说。
  阳子心里露出一线希望。杀千津子时,想都没想过。现在夫人不在了,是否有了水原同自己结婚的可能性?
  似乎在观察阳子内心一时沉默不语的水原对阳子说:“一年以后,我准备结婚。”
  阳子的脸一下子红了。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门铃响了。与水原一同出去一看,狩矢警长和他的部下们站在那里。
  进客厅后,狩矢警长对水原说。
  “我们找到了杀害水原千津子的罪犯。我们就是为逮捕凶手而来的。”
  “部长不是凶手。”
  阳子叫喊起来。狩矢目光锐利地看着阳子说道,“是的。水原不是凶手。对这一点,我们已经了解过,并掌握了证据。”
  “那天,水原借口钓鱼,实际为了和田中良子去有马温泉。”
  “什么?田中良子?”
  阳子大吃一惊,喉咙硬咽住了。
  “是的,已经从旅馆得到了证实。他们两人一直呆到4点半。并且,坐着旅馆雇的出租车返回京都,先送走田中良子,然后6点钟回到这里。出租车司机已明确证实了这一点。在车里是不会作案的。当然,也包括田中良子。”
  “那么,谁……”
  “是近藤阳子,你就是凶手。”
  然后,狩矢向默不作声,呆立在那里的阳子讲述理由。
  “我们解决此案的线索是向和你同行的吉田碧调查情况时,她说过。到部长家时,听到了猫叫声,但是,抱着一同去的我家的那只猫不知为何,对此毫无反应。而且还说。‘往常别的猫一叫,立即竖起耳朵,盯着那个叫的方向,自己也低声叫。可当时,一副若无其是的样子,真叫人奇怪。’这个问题一会儿再详细说。我们的最初想法是,你们俩到这儿时,夫人可能去什么地方了。大概去买东西。原以为出去买些忘买的东西,我们查找了一下,没有发现这些东西。夫人回来后便被害了,所以,应该有包着的调料或点心之类的东西,但是,这些东西都没有。不仅没有包装纸,连新买的东西也没有。这样一来,我们设想不是买东西,或许到邻居家借东西,或许捎口信去了。结果也不是这样。夫人贴上那样的便条后,究竟去哪儿了呢?这首先成了我们的疑问。随着调查的深入,我们找到了5点钟去过水原家的收款人。据说,看见你们两人出来后,便去了门口,那时,虽然听见了猫叫,但门上并没有什么便条。”
  狩矢停顿了一下,看看阳子的脸,。继续说下去。
  “于是,按了按门铃,但夫人并没有出来。等了一会儿,以为去了邻居家。车就停在门口,司机就在车里。据说,没看见有人进出。这期间,猫叫声突然没有了。又叫了一遍门,仍没人答应。就在汽车发动时,你们就回来了。这就有些奇怪了。夫人、凶手都未出入,案子就发生了。没有发现夫人买回的东西这意味着夫人没有出门,案子是在5点钟之前发生的。而且,那猫叫声,可能是通过磁带放出来的。如果你们与此无关的话,那张便条就无法解释了。因为与你们前后脚到的收款人并没有见到那张便条。所以,可以想象那张便条是你们两人中的一个给揭下去了。如果说是谁的话,那就是你。”
  “为什么?”
  阳子好不容易说了一句。
  “取下便条的人也就是贴便条的人。然而,能够弄到便条就是非常熟悉这儿的你。据我们调查,吉田碧在此之前,没有来过部长家,并且,与部长毫无关系。也就是说,没有杀人动机。另外,再一次研究了解剖结果,死亡时间定为四点半前后,较5点至5点半之间更为确切。而且,我们又发现了夫人所写的时间表。上面分类很细,几点几分拌凉菜写得清清楚楚。夫人招待客人时,一般都这样安排的。根据这张时间表,到4点半,都准备好了。那么,剩下的就是休息,喝茶了。”
  狩矢拿出烟,吸了起来。
  阳子心里暗暗说。
  “怪不得,千津子看着表说,‘煮咖啡吧’。”
  吸完烟的狩矢,突然问道。
  “你用什么样的香水?”
  “半年前,随旅行团去了马来西亚,在那儿买的马来西亚特产香水。由于买了许多,一直在用。”
  阳子从手提包中取出来。
  “就是这个。”
  狩矢闻一闻,说道:
  “水原口袋里的花瓣也有这种香水味。由于味道不同,虽然去了化妆品店,但未搞清楚。”
  “……”
  “你在口袋里的手帕上,也撒上了这种香水吧。这种香水味儿转移了。当然,厨房里的菊花和尸体上的花瓣是不会有这种味儿的。所以,水原口袋里的花瓣是从你口袋里转移过去的。最后,是关于磁带的问题。”
  “为什么能肯定是磁带呢?猫为什么对录在磁带上的猫叫声没反应呢?”
  “如果是真猫的叫声,即便录在磁带上猫也会有所反应的。”
  一位警察从外面带进一只野猫,把叫声录进录音机里。
  另一位警察用另一部录音机,录下维妙维肖的模仿猫叫声。
  “把吉田碧的猫拿过来。”
  狩矢一声吩咐,警察把装在提筐里的猫拿过来。
  磁带转动。“喵,喵。”
  阳子搞不清这个究竟是野猫的叫声,还是警察模仿的声音。那只猫无动于衷。随后,放入另一盘磁带后,那只猫立刻窜了上去,不住地哼咛起来。再换上第一盘磁带,猫又安静了下来。
  “这回明白了吧。你录下的可能是电视节目中的或是别的,但是绝对不是真猫的叫声,所以猫没有反应。如果再巧妙一些录上真猫的叫声,我们也会弄不清的。另外,请把录音机拿出来看看。”
  狩矢说道。
  “请便吧。不过这里没有猫叫声。”
  阳子得意地从手提包中取出录音机。上面录着的声音一定把猫叫声覆盖住了。
  “呀,磁带不转了,电池没有电了。用那部录音机听听吧。”
  阳子感到有些不安。不过,当时录音机的磁带确实在转。
  磁带转动起来。出来的是厕所的流水声,门声,吉田碧的“警车怎么还不来”等这些对话。没有猫叫声。
  “但是,这磁带已经证明了你当时带着录音机。”
  狩矢说着,磁带不停地转动。快临近结束时,突然传出猫叫声。警察将磁带倒回去,重听一遍。
  “……喵、喵。”
  阳子暗暗叫苦,狩矢微笑起来。
  “中途,由于电池没电,未能清冼到最后。对我们来说,是比较幸运的。”
  “是吉田碧的猫的叫声。”
  阳子拚命地解释说。
  “那么,把那只猫拿来,给它听听,如果是真猫,该有反应吧。”
  再次把那只猫拿来。那只猫听到这盘磁带后,毫无反应。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狩矢慢悠悠地说。
  田中良子从里屋出来,站到水原身边。
  “水原说的结婚,原来是她!”
  突然,阳子摇晃起来。
  “你在干什么!”
  狩矢上前一把抱住,可是已经晚了。不知什么时候,她吃了毒药。阳子望着水原,困难地说,“讨厌菊花,不要给我带菊花……”阳子遗体的棺木里盛满了水原送来的鲜红的蔷薇花。
  鲜红蔷薇花中的阳子,面似微笑,平静安祥。

-6-


山村美纱作品集八日花语  幽幽的石南花

  第六日——石南即石楠(photiniaserrulata),亦称“千日红”。蔷薇科。常绿灌木或小乔木,高可达12米。叶互生,革质,矩圆形或倒卵圆形,细锯齿,深绿色。初夏开花,两性,白色,复伞房花序。小梨果球形,熟时红色。分布于我国淮河以南平原、丘陵地区。种子繁殖。木供制作小工艺品。叶入药,益肾气,治风痹。又为观赏树。
  (1)
  10岁的藤田昭一感觉有响动,睁开眼睛。房子里寂静无声。他从床上起来,拿起右手餐橱上的表。
  并且,缓缓地抚摸文字盘。
  他是个盲童。
  由于数字部位凸起,立即知道是10点30分。
  因为8点半上床睡觉,恰好过了两个小时。
  他想,“大概是作梦了。”
  可再次躺下时,又听见“咣当”一声,好像是窗户那个方向。
  他忽然想起今天继母不在家。
  继母今晚出门了。
  这座房子里只有他和爸爸两个人。
  “爸爸睡下了吗?”
  昭一睡在二层,父母的房间在一层的边上。
  侧耳倾听,没有听见电视的声音。
  但是,走廊里有微弱的脚步声。正因为眼睛看不见,所以,听觉格外灵敏。昭一再次起来,轻轻开开门,向走廊走去。
  顺着墙悄悄地走过去。
  来到楼梯中间的休息平台上,传来了厨房自来水的“哗哗”流水声。
  “是爸爸在喝水吗?”
  下了楼梯,来到厨房附近。这时响起拿起电话话筒的叮铃声。
  他家的电话采用并联方式,分几处装置分机插口,拿起或放下话筒,随之铃响。
  “爸爸在打电话吗?”
  平日经常受不要听大人电话教育的昭一蹑手蹑脚地凑到厨房边上。
  传来按电话键的声音,过了一小会儿。
  “……现在……干完了……”
  听到压低的男人的声昔。
  昭一吓了一跳。这不是爸爸的声首。他害怕地躲到门后,窥听里面的动静。
  放下活筒,铃声响过后,马上从厨房的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出来了……”
  昭一悄悄溜进厨房。厨房里有一股男用发乳的气味。
  这时,“砰”的一声,门从外面锁上了。
  出去的那个男人好像有钥匙。
  “拿着钥匙……”
  昭一呆呆地站在那里。
  很轻的脚步声远去以后,昭一匆忙跑到爸爸的房间。心里不由地“砰砰”直跳。
  推开门,室内静悄悄地。
  “爸爸……爸爸……”
  小声喊着,向前走。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跌倒了。
  当摸到稍带温度的物体时,昭一一惊,不由得抽回手,这是爸爸。
  脖子上缠着绳子。
  怎么摇晃,爸爸一动不动。
  (2)
  乘警车赶来的箐察们的调查结果表明,昭一的爸爸已经死了。
  京都府瞥察本部的狩矢暂长仔细看着前面的昭一。
  开始时,怎么也不相信面前这个孩子会是个盲童。
  因为昭一长着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一双看去比普通人还要漂亮的眼睛。真不敢让人相信如同清澈透明的湖水的眼睛,竟会是什么也看不见。
  狩矢问道:
  “是你给110打的电话吗?”
  昭一直直地面对着警长。
  “是的。”
  “但是,你……”
  “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家里的电话是键钮式的,我知道各个键是什么数字。”
  “原来是这样。”
  狩矢很佩服。
  狩矢家的电话也是键钮式的,现在也忘记了那些数字的排列顺序。也许正因为眼睛好使,反而记不清了。
  “今天是你一个人吗?”
  问过后,狩矢担心少年的身体,又补充说:“咱们坐在那边谈吧。”
  昭一伸出手,手指触到墙壁后,沿着墙挪动脚步。走到卧室后,坐在沙发上。
  狩矢见到昭一这样,才知道这个少年的眼睛真的看不见。
  “再问一遍,今天是你一个人吗?”
  “和爸爸两个人。”
  “哟,对了,和爸爸两个人在家,妈妈去哪儿了?”
  狩矢看了一眼手表。
  已经11点多了,这么晚能去哪儿呢?
  “妈妈出门了。”
  “知道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
  昭一很生硬地说。
  狩矢一怔,从侧面盯着少年的脸。
  “这孩子是不是很讨厌他母亲呀。”
  “噢,能不能从开始再讲一遍,楼下有动静后,你在二楼才醒了的吧。”
  “对的。”
  “是什么声音?”
  “感觉是窗框坏了的声音。”
  昭一很肯定,对声音很自信。
  “然后,你做什么了?”
  “当时表针正指10点半。”
  “表?”
  “是盲人用表。想看看出了什么事?就下了楼梯。听见有人逃走的声音。因为担心爸爸,到爸爸的房间一看,爸爸已经死了。”
  昭一一口气说完。或许又勾起对当时的回忆,脸色苍白,怆然泪下。
  “还记得别的吗?”
  “什么也记不得了。”
  昭一用手捂住脸。
  将昭一安顿好以后,瞥长环视屋子周围。
  从房子的建造和室内的用品来看,可以看出这家很富裕。
  到厨房一看,桌子上用别针别着一个纸条。
  按原定计划,回家里为父亲做法事。今晚住一宿,明天回来。晚饭己准备好,同昭一一起吃吧。
  如果有事请来电话。
  06-221-1590麻由子。
  “那孩子一定知道妈妈的去处,但没有讲。”
  边想,警长边按下了这个号码。
  电话铃响了两声,传来睡意惺松的声音,“喂,我是石村……”
  “我是警察,请问藤田麻由子在吗?”
  “是麻由子吗?她在,请等一下。”
  听到连声叫着“麻由子”,“麻由子”。
  一会儿,声音变了。
  “喂,喂,我是麻由子。”
  “我是警察,刚才你丈夫不幸死了。能否立即回来一下。”
  “啊?我丈夫?是真的吗?”
  麻由子卡住了。
  “……请你赶快回来一趟。”
  两小时以后,似乎房门开了。一位二十六七岁的女人跑了进来。她奔向夫妇寝室,藤田不在那里,看到瞥寮和鉴定人员后,呆呆站住了。
  “我丈夫,我丈夫在哪儿?”
  “一直在等待您,由于时间到了,遗体刚运走。”
  “我丈夫到底出什么事了?”
  “很不幸,他被人杀了。”
  看着颓然哭泣的麻由子,狩矢暗想:
  “她是续弦吧?”
  “被害人的公司经理藤田阳一,47岁。而她才二十六七岁年龄,相差将近20岁。而且,儿子昭一也已经l0岁了。如果是她本人生的,当时她才十五六岁。”
  由于不是亲生的,同继母的关系不太融洽吧。
  狩矢这样解释着昭一刚才的态度。
  被害人的遗体已被运走,麻由子哭了一会儿,在那儿呆呆发愣。
  狩矢等到这个时候,便向她提问。
  “您今天去哪儿了?”
  “今天傍晚的时候,在京都的我的娘家,为父亲作一周年忌日法事。同亲戚们一直聊到11点多钟。刚刚睡下,就接到了电话……”
  “从这儿到您娘家需要多少时间?”
  “大约2小时。接到电话后,乘车马上赶回来了。”
  打电话时是11点13分,当时她还在娘家,如果需要2个小时的话,她是不会在作案现场的。
  “如果不去参加法事,我丈夫不会死吧?”
  “这个还不太清楚。或许你会一起被害的。”
  (3)
  麻由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狩矢和桥口刑警部长一道察看破损的窗户。
  是对着一楼花坛那面的窗户,似乎是用金属锯之类的东西硬撬开的。从没有发现指纹这一点来看,罪犯是戴着手套。
  “还是不明白。”
  狩矢用戴着手套的手查看着破损的窗户,自言自语地说道。
  “你指的是什么?”
  桥门问道。
  “这扇窗户。据认为罪犯是撬开窗户进去的。但又有些不象。”
  “儿子昭一也说是听到弄坏窗户的声音后才醒的。”
  “但是,被害藤田阳一是在床上被人勒住脖子杀死的。可他房间离这扇窗户很近。”
  “是啊,如果这样,他也会被弄醒的。”
  “在二楼的儿子都醒了,可被害却在床上被人杀了,说明他还没有醒。”
  “这么说,很有可能是伪装成这个样子的。”
  “儿子昭一是这样讲述的。听到撬窗户的声音,起床下楼,觉得有人出去了。因为眼晴看不见,不能像正常人那样,很快跑过去。可就是这样也不会用了十五六分钟。一二分钟就会到楼梯的。罪犯在这期间,进入寝室将熟睡的藤田阳一勒死。”
  “如果这样,的确有些蹊跷。”
  “所以,我认为罪犯作案后,撬开窗户逃走的。为了伪装成从这儿进来的假象。假如正门和厨房门开着,从那儿进来的话,大概不会这样煞费苦心,也没必要这样做。如果拿着钥匙,并用它开门进来,为了掩饰这一点,才把窗户弄坏了。”
  “这么说,夫人麻由子很可疑。”
  桥口向她的寝室瞥了一眼后,低声说:
  “她是续弦,年龄也同被害者有很大差距,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否不太融洽?”
  “调查一下是否有作案时间,然后是他儿子昭一。”
  “也怀疑那个孩子吗?”
  桥口吃了一惊,不由地提高了嗓门。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如果罪犯不知道的话也会把孩子勒死的。我感觉他好像隐瞒着什么,但又没有什么良策使他开口。”
  “倒底是什么?”
  “不清楚。现在所知道的只是他不太喜欢那位年轻的继母。”
  “这点我也不知道。”
  “我再同他谈谈。你去了解一下夫人是否在现场。”狩矢对桥口说后,上了二楼。
  敲敲少年的房门。
  “我能进去吗?”
  “没有锁,请进来吧。”
  昭一说道。
  推门进去的狩矢,由于室内一片漆黑,不知如何是好,几乎绊倒了。
  说声:
  “能开一下灯吗?”
  “啊,对不起。”
  昭一说着,灯亮了。
  狩矢眨巴着眼晴,四周看看。是个很宽敞的房子。显示父母关怀的价值数百万元的组合音响就占了这间宽敞的房子的一半。
  昭一正在床上坐着。
  房间里还放有一台电视,大概不是为了看,而是听的。
  “我坐在这儿可以吗?”
  “当然可以。”
  昭一挪动一下身体。狩矢坐在他身边。
  “这套音响真不错。”
  “爸爸送给我的。”
  “你很喜欢爸爸吧。”
  “是的。”
  “你是不是还瞒着什么?如果是那样的话,能不能跟我说说?”
  “我没有隐瞒什么。”
  昭一好像有些不快。
  “爸爸再婚是什么时候?”
  “两年前。”
  “你赞同爸爸再婚吗?”
  “我不愿意谈这些。”
  昭一说罢,一副悲痛表情。
  “那么,咱们谈点别的吧。今晚是锁上门后上床的吗?”
  “是爸爸锁的。爸爸做事很小心,每次都锁门。因为妈妈也有钥匙。”
  “你知道爸爸死了,给110打电话的吧?”
  “是的。”
  “警察来之前,家里是否开着灯?”
  “没有开灯。”
  “那么,是开着长夜灯睡吧?”
  “是的。”
  “是不是走到楼梯时,感觉有人出去了?”
  “因为有开门声。”
  “真有些奇怪。”
  “哪儿奇怪?”
  “你还瞒着什么。否则不合情理。你是不是被损坏窗户的声音弄醒,下褛去的?这样的话,罪犯正准备出去。也就是说,当时,罪犯从卧室出来,正准备逃走。从卧室出来,正好可以看见二楼的楼梯。罪犯尽管不愿意这么做,还是能看到你,因为楼梯上下都有长夜灯,那么,知道己被你发现的罪犯,为什么没对你下毒手?”
  “或许因为知道我眼睛看不见。眼睛看不见也就分不出男女。”
  “如果知道你眼晴看不见,会是这样。可乍一看,你的眼睛与正常人别无二致。我当初还认为你眼睛没什么问题。罪犯一定知道已被人碰见了,但是他没对你怎么样。这就说明罪犯知道你眼睛的情况。你对罪犯有没有什么印象?”
  “我对罪犯一无所知。”
  “是吗?我觉得你似乎隐瞒着什么重要问题,今天情绪不好,如果想找我谈谈的话,请随时同找联系。”
  狩矢说道。
  天亮以后,得知案子发生的昭一爸爸的公司里的人和亲戚、朋友们陆续赶来了。
  昭一不愿同他们接触,便回避了。因为他们一定会对昨夜的事情问这问那的。
  昭一来到附近的寺院。
  这里由于四季鲜花盛开,所以被人称作花寺。
  过世的母亲非常喜欢花,所以经常带昭一到这里来,给他讲花。
  昭一虽然看不见花的颜色,但根据花的形状、重量、气味便可以区分是某种花,并想象出它的颜色来。
  眼下正是石南花盛开的季节。
  在昭一经常坐着的椅子周闹,开满了石南花,芳香扑鼻。
  昭一坐在椅子上,沉思起来。虽然对警察缄口不谈,但他觉得已发现了杀害爸爸的凶手的线索。
  继母麻由子与父亲以外的男人保持不正当的关系,父亲肯定是被那个男人杀的。
  最初发觉继母另有男人是在去年的观摩课那天。
  昭一上的学校是为眼睛和耳朵有残痪的儿童开设的学校。那天上午有观摩课,在此之后是母亲们参观、吃饭,下午在礼堂开大会。上课开始时,麻由子确实来了,并对昭一说“妈妈来了。”但到全部活动结束一起回家之前,不知到哪儿去了。
  昭一为了给这位继母留下好印象,多次举手,很好地回答了许多问题。。可回来后,不但一字未提,反而说。“昭一,不要怕害羞要举手回答问题才行呀。”
  并且,午饭学校里吃的就是炸肉饼,可那天晚上,麻由子还是做的炸肉饼,还说“好长时间没吃炸肉饼了,今天中午的鱼不好吃吧?”
  那天的预定食谱是写着油炸鱼,可后来换吃了炸肉饼。
  昭一感觉麻由子根本就没看观摩课和吃饭,连大会也可能没参加。
  昭一从学校向来后,感觉屋内有一股烟草的气味。父亲和麻由子都不吸烟,明显有他人来过。
  另外,父亲公出时,曾听到过继母给什么人亲亲热热地打电话。对方明显是个男的。
  昭一较往常从学校早回来的时候,也曾遇到过有男人从他家出去。
  虽然,当时麻由子以慌张的口吻解释说。“是银行的人来过。”但昭一明显地感觉她在说谎。
  因为在父母的卧室里有一股与父亲用的不同的男性发乳味。
  昭一不清楚那男人的名字和长相。所知道的就是他吸的烟草味和男性发乳的气味。
  昨夜,罪犯杀害父亲后,向什么地方打过电话。
  那个男的所说的话,现在依然清楚地记着。“现在干完了”,非常可怕的字眼儿。那个男的在向谁报告杀害父亲的情况。
  而且,还带着那股强烈的发乳味儿。
  昭一自己也不明白当时为什么没对瞥寮说这些话。或许因为对继母的不检点有些难于启齿,或担心讲出去,自己反倒要遇到麻烦。
  “那个男的在向继母报告杀害父亲的情况。”
  按电话键钮的声昔一直回旋在昭一的耳畔。
  那个声音总也摆脱不掉。
  (4)
  “妻子麻由子咋天确实回娘家了。”
  桥口对狩矢说。
  “下午6点,麻由子到娘家,法事开始,到9点钟吃饭,亲戚和朋友们都来了,不会弄错的。为纪念父亲,还用8毫米的摄像机在一起录了相。那天,晚上聊天到很晚,一位亲戚和朋友就住在她娘家。一直到11点睡觉,他们都看见了她。”
  “这么说,绝对不会在出事现场。”
  狩矢有些失望地说。
  今天,在所辖警察署设立了搜查本部,由狞矢负责这起案子。
  狩矢他们的初步看法为,不是一般的盗窃案,而是关系较亲密的人所为。
  从这一设想推断,被害的妻子麻由子是第一嫌疑。但因为没有作案时间,而又无可奈何。
  “被害藤田阳一的遗产,数目不小吧?”
  “公司似乎属于他私人所有,所以,我想数目一定不小。”
  “这样,就归妻子麻由子和儿子昭一了。知道她的履历吗?”
  “生于昭和30年,今年27岁。出生京都,k女子短期大学毕业后,进入藤田金属公司,不久,当了藤田经理的秘书。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正值前妻先逝,与单身一人的藤田不知何时起发生了关系,两人前年结的婚。”
  “她容貌不错,是个美人。与被害结婚前,是否有男朋友?”
  “现在知道两个男人的名字。一个是同公司的吉川一郎。30岁,是营业课长。另一位是初露风芒的广告撰稿员29岁,叫柴木和彦。”
  “与那位撰稿员是以什么关系开始交往的?”
  “好像请他帮助藤田金属做宣传广告。作为经理的秘书与他打过几次交道。”
  “麻由子比较两位年轻的男子,还是选择了拥有财产的40多岁的藤田经理。”
  “大概是这样。”
  “那么,现在她还和那两个男的有来往吗?”
  “目前,正在调查中。”
  桥口说完,问狩矢:
  “昭一的情况怎么样?你真的认为那孩子隐瞒着什么吗?”
  “只能这么想。反复考虑,昨天他的证言里有些问题。”
  “是庇护罪犯吗?”
  “开始时,我是这么认为,但百思不解,我还想见见他。”
  狩矢起身,一个人出了搜查本部。
  藤田家今晚开始守灵,所以从下午开始,亲戚朋友们出出进进。
  狩矢向里面望了望,没见昭一的影子。向麻由子一打听,她不耐烦地说:“可能去后面的寺院了,因为喜欢,经常去。”
  狩矢向距离五六十米的寺院走去。
  不愧为被称作花寺,一进去,到处盛开着鲜花。在粉红色的石南花旁,有个长凳,昭一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狩矢在他旁边坐下,打声招呼。
  “为什么不呆在家里,父亲的遗体一会儿就从医院运回来。”
  “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另外,我很喜欢这个花寺。一来到这里,心里就平静了下来。”
  “的确到处都是花。你知道开着什么花吗?”
  “是石南花吧。桃色的花特别好看吧。”
  “说得很对。”
  “我知道什么花是什么样的香味。而且,爸爸和死去的妈妈都很喜欢这个地方,我们一块来时,都给我讲花。”
  “是个好爸爸呀。”
  “嗯。”
  “希望抓住杀害爸爸的凶手吧?”
  “那当然。”
  “那么,能不能能协助警察?是否能如实告诉我昨天你醒后的情况。你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我想你的听力一顶非常灵敏。你昨晚一定听到了什么重要事情,比如,罪犯的声音……”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吗?”
  狩矢轻轻地叹口气。看来只好耐心等着昭一开口而别无选择。
  “我抽支烟,你不介意吧。”
  猎矢说完,将烟点着。
  突然,昭一的表情变得紧张起来。
  “这是什么牌子的烟?”
  昭一问狩矢。
  由于态度很认真,狩矢吃了一惊。
  “你如果讨厌这味儿,就不抽了。”
  “不是那个意思,请告诉我是什么牌子。”
  “是芸雀牌的美国香烟。也不是经常抽这种高级烟。平时抽柔和的七星牌之类的。这是昨天朋友送的。”
  狩矢有些难为情地说,可昭一笑也不笑地点点头。
  “是云雀这种烟吗?”
  盯着昭一这个样子,狩矢忽然想起。
  “昨夜的事情是否同云雀香烟有某种关系?”
  眼睛看不见的昭一对声音非常敏感。同时,对气味也很敏感吧。
  昨晚,他是否同到了别人吸烟的烟味。
  狩矢回想起现场的情景。
  在卧室的床上,藤田穿着睡衣被人用绳子勒死了。但是,没有发现烟蒂和香烟。
  “你妈妈吸烟吗?”
  “不吸。”
  “那么,你家的亲戚或爸爸,妈妈的朋友有抽云雀烟的吗?那个人昨晚是否来了?”
  “不知道。”
  “这就不好办了。’
  狩矢又叹了口气。他越发感到这个少年知道什么。
  但是,怎么能使他敞开胸怀说出实情呢?
  (5)
  对吉川一郎和柴木和彦的调查,取得了一些进展,吉川半年前,与经大学前辈介绍的女性开始交往,己经订婚,婚礼预定于今年秋天。
  “女方也来见面了,是个很可爱的姑娘,两人似乎很相爱。”
  桥口说道。
  “这样一来,吉川一郎没有杀藤田的理由。”
  “是这样的。”
  “那么,另一位柴木和彦呢?”
  “他似乎现在还没有正式的女朋友。与他叔伯见过面,据他说,曾经给他介绍过,不知为何都回绝了。”
  “是否还依恋着藤田麻由子?”
  “可没有与她交往的确凿证据,只有些风声。”
  “柴木和彦抽什么牌子的烟?”
  “是香烟吗?”
  “是香烟。”
  “还未了解这些情况。”
  “现在立即查清楚。或许是个确定罪犯的关键。”
  经狩矢这么一说,桥口急急忙忙出门调查。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桥口回来了。
  “查到了。柴木喜欢名牌产品,表是劳力士、鞋是柏力牌的。听说平时一直抽云雀牌香烟。”
  “太好了。”
  “狩矢很满意地笑了。
  桥口不解地问:
  “是否已经掌握了罪犯抽云雀香烟的证据?但现场上没有发现烟蒂呀?”
  “我现在也说不准。但总觉得罪犯大概抽这个牌子的烟。昭一很注意云雀烟的气味。”
  “那是为什么?”
  “问过了,可他什么也不说。但我觉得他可能知道凶手是谁。”
  “这样的话,他一定很危险。”
  “谁在藤田家?”
  狩矢忽然担心起来,便问桥口,罪犯如果想对昭一下手,那可太简单容易了。
  “石川副警长在哪儿。”
  “一个人在那儿,恐怕不行。今天是守夜吧。”
  “嗯,今天来的人一定很多。”
  “我去那儿。”
  “我也去。”
  桥口说完。两人急匆匆地向藤田家赶去。
  在房子的正门口,排满了花圈,负责招待的人在门口忙碌着。
  吊唁的人乘车陆陆续续地赶来。
  “你们在门口等着。看看柴木和彦是否来。”
  狩矢对桥口说完,便从后门进去了。
  麻由子及亲戚和公司里的人都在忙碌着,唯独不见所关心的昭一的身影。
  狩矢朝二楼走去。
  不出所料,昭一正呆在自己的屋子里。
  同上次一样,坐在床上,沉思着。
  “你应该下楼看看。虽然年龄还小,可你是长子……”狩矢正说着,传来铃铃声。昭一突然说了声。
  “别出声!”
  “怎么啦?”
  “有人在楼下打电话。”
  一看,昭一将市场销售的新款式的电话机插入电话的插口颀听着,并将话筒凑到狩矢耳边。
  “啊,是按键钮的声音。”
  狩矢小声说。
  键钮声响过后,电话铃响了起来,一会儿传来老妇人的声音。
  “喂,我是石村。是麻由子吗?”
  “妈妈,快点来呀。阳一家的亲戚都来了。”
  “我现在正准备去呢。”
  “好吧,快点。”
  电话撂了。昭一同时也放下了话筒。
  “用压岁钱买的插入电话。”
  “好像是妈妈给她母亲打的电话。”
  狩矢一说,昭一点点头。
  “挂的电话号码是06-221-1590吧。”
  “噢,不太清楚。你知道她妈妈家的电话号码吗?”
  “不知道,请马上帮我查一查。”
  “稍等一会儿。”
  狩矢下楼去了。
  麻由子出宋,招待着吊唁的客人。
  出事的当天,狩矢曾给麻由子娘家打过电话。当时,电话号码正放在桌上。但现在不在了。狩矢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挂在墙上的电话号码本。石村家是06-221-1590。
  (6)
  “你说的对,是06-221-1590。”
  上楼以后,狩矢对昭一说。
  昭一的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倒底是这样。”
  “你知道她妈妈家的电话吧。”
  “不,以前不知道。因为她没告诉过我。”
  “但是,你刚才不是说出来了吗?”
  狩矢不解地问。
  “是听声音,听出来的。”
  少年有些得意地说。
  “听声音?”
  狩矢仍未明白意思。
  昭一把电话放在手上,一边摸着,一边说:“键钮式电话,一按键钮,便发出声音。十二个键声音各有不同,大致可分为昔乐的do、re、mi、fa四个音符。”
  并随手按了1、4、7、*四个键。
  “你听,竖排是do、re、mi、fa吧。”
  “这么一说,是有点像。以前一点也没注意到。”
  狩矢莫名其妙地说。他家里的电话同样也是键钮式的,可以前从未留意,就这么过来了。
  “横排,声音虽然逐步升高,但都是同一音。”
  “稍等一下,我记下来。”
  狩矢画着图。
  “最上边的1、2、3的键钮是do音吧。”
  “是的。虽然同是do音,但从左至右逐步升高,大约高半音。”
  “原来如此。”
  “其它的re、mi、fa同样从左至右升高。竖排的do、re、mi、fa确实有些区别。所以,全部的键钮声音能够区别出来。”
  狩矢嗯了一声。
  对do、re、mi、fa,狩矢勉强可以弄懂,可再细分高半音什么的,就弄不清楚了。
  他想,昭一正因为眼睛看不见所以对声音特别敏感吧。
  “年轻人都弹吉它,稍一留心都会知道吧。”
  昭一微笑着说。
  “也有可能……”
  “所以,有利用键钮作曲,听音乐的书,但我眼睛看不见。”
  “原来如此。所以,你知道了妈妈打电话的号码了。”
  “是的。那是fa、re、do、do、do、do、re、mi、fa。”
  “然后把它转换成号码的吧。。你的乐感真好。你就是为了这个才急急忙忙让我查找你妈妈所打的电话号码的吗?”
  “对。”
  昭一忽然沉下险来,点点头。
  “与爸爸被害有关系吗?”
  “是的。”
  “能不能跟我谈谈。”
  (7)
  狩矢曾经考虑过昭一可能瞒着什么。果然不出所科。
  “我没有讲实话?”
  昭一对狩矢说道。
  “我知道。”
  “实际上……我都跟你说了吧。”
  “太好了。是爸爸遇害那天的事吧。”
  “楼下有动静,我就醒了。听了一会儿,就问楼梯走去。于是听见有人正喝水。”
  “嗯?那是在厨房吧?”
  “对,然后,那个人打了个电话。”
  “当时,电话是在厨房的门口旁吧?”
  “是的。仔细一听,那个男的说‘现在干完了’。”
  “‘现在干完了’?是把杀害你爸爸的事情向谁报告呢?”
  “当时,不知道说什么。然后,那个男的从厨房门出去了,并从外面锁上门了。”
  “锁上了。这么说,是个有钥匙的人。”
  狩矢考虑起来。正门和厨房门是同样的钥匙,共有三把,在被害的西装口袋里有一把,昭一有一把,另一把在赶回来的麻由子手里。
  “后来呢?”
  “后来就去了爸爸的房间,他已经死了。”
  “是吗?你认识那个男的吗?”
  “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用的是同一种发乳。”
  “为什么说是同一种呢?”
  “爸爸不在的时候,那个男的经常来看她。虽然我看不见是谁,但总是同一种发乳味。爸爸被害时,下楼后,还是那种味儿。”
  “那个人还吸云雀香烟了吗?”
  “那天夜里的情况不太清楚。不过,以前来时,经常抽那种烟。”
  “是吗?那么,那个男人按键钮时,知道其电话号码吗?”
  “当时按的是fa、re、do、do、do、do、re、mi、fa。因为音调很好听就记住了。因为我脑子里背住了九个健,所以马上这就知道打的是什么号码。”
  “是06-221-1590吧。”
  “对。不过,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的和谁的电话号码。我刚才听到了同样音调按键钮的声音。”
  “是你妈妈向她娘家打电话。你爸爸遇害时,她恰好在她家里。”
  狩矢说完,昭一紧咬住嘴唇。
  狩矢想,“太可怜了。”
  昭一似乎对继母很反感。并且,杀害父亲的竟是继母的情夫,继母也与此案有关,这对昭一的打击太大了。
  “立即把凶手抓起来吧。”
  狩矢说道。
  “知道是谁吗?”
  “是一个叫柴木和彦的广告搡稿员。”
  大概麻由子很想尽快知道结果才让情夫柴木打电话的吧。柴木也许认为在楼下打电话,楼上的昭一听不见,即使知道了也绝对不会知道给淮打的。
  “这个是致命的问题。”
  一想到这儿,狩矢忽然为难起来。
  “但这不太好办。”
  “为什么?”
  “凶手一定是你妈妈的情夫柴木和彦。你妈妈也是同案犯。可证人只有你一人。”
  “可是,爸爸被害时,我确实听见凶手按键钮打电话了。”
  “因为音调不同,知道是06-221-1590。”
  “对。”
  “但是,或许有人会认为你事先知道她妈妈家的电话号码,因为不喜欢她才特意将她置于凶手的位置。你妈妈也肯定会这么说。”
  “不对。我是听到凶手打电话后才知道电话号码的。”
  昭一似乎有些不满。
  “但是,必须证实这一点。”
  “那我也不知道您么办好。”
  “那么,咱们试验一下。看你能否弄出来。开庭时,你如果能根据键钮声弄清楚电话号码,法官就会相信的。”
  狩矢说这话对,电话铃响了起来,楼下不知谁拿起话筒。
  昭一敏捷地安上电话,并接上录音机。
  昭一一边听着按键钮的声音,一边写下电话号码。
  075-601-4350
  电话铃响后,有人接电话,两人开始通话。昭一的脸顿时紧张起来。
  通话结束后,昭一默默地把磁带倒过来。给狩矢听。
  这是麻由子给柴木去的电话,谈的是这起案件和昭一的情况。
  狩矢翻开记事本,查到柴木的电话号码与昭一写的一比较,不由深深地点点头。
  等到告别仪式结束后,柴木和彦与麻由子便被逮捕了。
  两人开始时,矢口否认。但明白了被昭一通过键钮声知道了电话号码后,梁木沉不住气了。进一步让他们听了电话录音后,两人无话可说了。
  案子己经解决了。但狩矢还担心着昭一。
  几天后,狩矢去看昭一。
  昭一在花寺。
  同以前见面一样,坐在石南花旁的椅子上。
  未等开口,冲着狩矢忽然笑了。
  “神经出毛病了吗?”
  狩矢一惊,仔细一看,原来昭一戴着耳机正在听半导体收音机笑呢。
  “一切都很好吧。”
  狩矢未出声,悄悄离开了花寺。

-7-


山村美纱作品集八日花语  一现的昙花

  第七日——昙花(epiphyllumoxypetalum)仙人掌科。肉质植物。老枝圆柱形,新枝扁平,绿色,呈叶状。花生于叶状枝的边缘,大型,白色,极美丽,芳香,夜开,翌晨即萎,仅数小时,故有昙花一现之说。原产热带美洲,我国各地温室栽培,供观赏。用叶状枝扦插繁殖。
  (1)
  “铃——”
  电话铃声大作,加代子拿起一听,原来是刚回去的朋友——令子打来的。
  “怎么了?”
  “我的钱包是不是忘在你那儿了?”
  加代子急忙回客厅去找。
  在令子坐的地方,一下子就找到了。
  “找到了。”
  “太好了。可能刚才拿500硬币时把钱包忘在那儿了。”
  “是啊。”
  令子有许多500元的硬币,给加代子换了几枚。
  “你来取吗?”
  “好吧。噢,我现在刚想起来,你知道久美失踪了吗?”
  “是久美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久美是加代子和令子的高中同学。
  “她在快餐店干活吧。由于还不起债,和她喜欢的那个男人跑了。”
  “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不是她丈夫而是又有了一个相好的男人……噢,有人敲门好像也要打电话。”
  “你从什么地方打来的?”
  “就在拐角处的公用电话亭,我现在就去拿。”
  “来吧,我等着。”
  加代子放下电话。
  “令子还是那样喜欢传言。”
  加代子微微一笑。
  令子从学生时代起,性格就比较外向,朋友很多。如今28岁了还是个独身,在一家公司工作。
  今天为了领取买车需要的居民证,白天提前下班。然后来到加代子的家,聊了很久,刚才才走。
  不知为何,从学生时代起令子就同性格正好相反的加代子很合的来。毕业后,她还经常到加代子家来玩。每次来时,都给加代子的婆婆带些喜欢吃的水果,所以就连很挑剔的婆婆对她的印象也不坏。当然,很欢迎她来。
  “她今晚没事的话,就一起吃晚饭吧。原定今天炸虾……”正想着,门外突然喧嚣起来。
  加代子虽然感觉纳闷,但也没特别放在心上。
  与以前住的独自一栋房子不同,这是公寓的4楼。门外发生的事情与己无关的习惯刚刚养成。
  她想门外如果发生打架之类的事情还是不出去为好。
  但是,吵嚷声越来越近,响起猛烈的砸门声。
  加代子跑着去开门。
  “户村,户村,着火了,着火了!”
  最后一声,近似声嘶力竭。
  加代子条件反射地回头一看,屋里没事儿。
  急忙打开门,五六个男女涨红了脸站在那里。
  “老太太的房间着火了!”
  “钥匙?钥匙!”
  “快点!人还在里面吧!”
  你一言我一语地喊。
  加代子跌跌撞撞地跑到走廊,看到对面婆婆住的3间房子里冒出一股浓烟,焦糊味儿四处弥漫。
  “啊!”
  加代子马上转身回屋找钥匙,可没有找到。
  桌子上,电话旁,衣柜上,地上,都找遍了,就是没有钥匙,“钥匙!钥匙!”
  急红了眼,连坐垫也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找到钥匙。
  “夫人,快点!”
  邻居主妇的叫喊声使加代子放弃了找钥匙的念头,急忙向404号房间跑去。
  门外聚着黑压压的人群。
  好几个人正在敲砸着门。
  从换气口,火逆喷出来。
  “户村,从里面把门打开!”
  “如果开不开,就到阳台上去,去阳台!”
  有几个人向阳台跑去。
  消防车的警笛声由远而近。
  气喘吁吁地跑来的加代子,拨开众人,砸门叫着:“妈妈!妈妈!我是加代子。快开门,把锁打开!”
  但是,里面没有任何反应。
  “钥匙!夫人,快把钥匙拿来!”
  “钥匙找不着了。”
  “什么,没有钥匙?”
  这时消防队员挤了过来。
  从门缝里冒出来的烟,在4楼走廊上使人睁不开眼睛。
  “钥匙在哪儿?”
  “夫人,户村!”
  “朝阳台架梯子。”
  加代子把消防队员的喊声甩在身后,回到房里,准备再找一遍钥匙。但是进门时,被门坎绊了一跤,一头撞在冼盥室的柱子上,昏迷过去。
  待到从人们的吵嚷声中苏醒过来时,一切都结束了。
  在4楼架好梯子,消防队员顺梯而上,打碎阳台玻璃冲进去的时候,加代子的婆婆户村节被浓烟笼罩,已经死去了。
  火灾原因为煤气上的炸虾油被火燃着所致。
  (2)
  以后的几个月,加代子的境遇大不一样了。
  第一个变化是,丈夫与她离婚了。
  原来加代子与婆婆的关系就比较紧张,而且,着火时,行为可疑,为此,警察曾多次调查,这是离婚最主要的原因。
  404房间起火时,加代子如果尽快拿着钥匙打开门,婆婆还是可以得救的。这是公寓的人们和消防署的意见,她丈夫也这么认为。
  京都府警察本部的狩矢警长就这个问题,反复问过加代子。
  “为什么没有马上打开门?”
  “因为没找到钥匙。”
  “但是,周围的人不是说火扑灭后,在家中一下子就找到了吗?”
  “嗯。”
  “在什么地方?”
  “在坐垫下面。可是,我当时找过那个地方,没有发现。大概由于太慌张了。”
  “据说同婆婆的关系不太融洽?”
  警长换了一个话题。
  “是的。”
  “起火时,你是否想过还是死了好?请如实回答。”
  “没有这种事。只是想拚命救人,太紧张了。”
  “如果没有钥匙,理应砸门,使劲叫她,或大家去阳台时,跑着一起去。为什么,一直呆在自己的屋里?”
  “我想再找一遍钥匙。”
  “没找钥匙吧?如果真找了,会立刻找到的。邻居们看到一些情况议论纷纷。”
  如此等等,连为什么让婆婆干炸虾这种危险的活等等的问题都问了。
  “你在家里,为什么还让上了年纪的人干炸虾这样的活儿?”
  “不是我让做的。虽然在我们的房间一起吃饭,但常常背着我们做一些喜欢吃的东西。我以前曾经对丈夫昭夫说过这些情况,但丈夫同情婆婆说不要管她。”
  警察还对加代子说户村节为什么没能打开门出来,这点很奇怪。可加代子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你婆婆以前住在独门独户的房子,是不是开不惯公寓的门?”
  “是的,房间是带格子的门,锁就镶嵌在里面,开门时,必须用力转动里面的锁。开始时,曾说过不好开,但我想现在该熟悉了。”
  “可是,会不会一着急,不知所措了呢?”
  “或许是那样。”
  加代子想这位警长第一次好意地为自己解释。但她想错了。
  “但是户村节并没想开门出来。火灾时,大部分人因为了逃生而多是死在门口或阳台的玻璃窗边,可户村节却死在了离火源很近的厨房,这一点很可疑。”
  警长看着加代子的脸。
  “会不会因为上了年纪,不想逃避而是想把火扑灭呀?”
  “确实有准备扑火的痕迹。在烧着的炸虾锅里,准备放进白菜。但是,向过热燃烧起来的锅里,放入水和蔬菜的话,你想会怎么样?一下子,火就会腾空而起的。”
  即便这么说,如果是加代子遇到这种情况,也会慌慌张张地想办法去扑火吧。
  加代子默不作声后,警长好像想起来什么说道。
  “你是不是曾在外面喊叫过。喊什么不要出来,等火扑灭再出来等等。”
  “随你的便吧。我只是说过‘妈妈,开开门,把锁打开’。”
  加代子泪珠盈盈地反驳说。
  警方最感不解的是“户村节为什么不从里面把锁打开逃出来”。
  所以警察喋喋不休地问加代子这个问题。而且,又对户村节的尸体进行了解剖。
  由于怀疑是否被人吃下了安眠药或起火时,户村节就已经死了。
  解剖结果表明,户村节并没有用安眠药,也没有发现被人勒死或刀伤的痕迹。当然,也没有服毒。在调查起火前是否已经死亡这个问题时,必须鉴定是否吸入了燃烧的烟雾,户村节已经吸入了,但量很少。
  至少起火时,户村节还活着。
  然而,尸体并不是俯卧着,而是脸朝上躺着。这就带来了疑点,因为一般烧死的尸体呈躬曲或俯卧的防卫姿式。有人提出,“是否被击中致命部位而昏厥了呢?”
  警方对这点抱有疑间,自然也传到了舆论界,被登到了《事件报道综合周刊》杂志上。
  加代子为婆婆惨遭不幸感到悲痛、震惊。但今后就剩下自己和丈夫两个人了,以为今后会建立起一个比以前更和睦的家庭。但结果正相反。
  丈夫责怪加代子,并疏远她。他是户村节的儿子,而且也是过去婆媳不和的主要原因。这期间,他也不回公寓来住,呈分居状态。
  最后,律师找上门来,交涉离婚事宜。
  加代子的精神已经崩溃了,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在离婚证书上盖上印章。
  她心中深悔“当时,如果有钥匙是能够救出婆婆的。”
  (3)
  决定离婚后,加代子迁出了公窝。因为忍受不了周围的白眼。
  由于没有孩子,加代子一个人孤零零的。
  经常来看她的只有朋友令子。当加代子为火灾一事受到警察调查时,令子曾为她作证。
  证实起火时,加代子正与令子通电话,与起火无关。
  但是,最近令子也不常来了。
  离婚数月后,加代子在一家小公司找到一个办事员的差事,聊以维持生计。但是到了晚上,仍然感到很寂寞。
  尽管过去家里关系不太融洽,可还依然留恋与丈夫和婆婆在一起生活的时光。
  晚上无事可做,加代子开始考虑那起事件。
  起初时,不愿意再勾起那段痛苦的回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客观地考虑起这个问题。
  于是,发现事件中有许多疑点。
  余暇时,加代子总是思考着这些问题。
  首先,不可思议的是不知为何当时怎么也找不到钥匙。
  平日,加代子经常忘记钥匙。有时购物回来后,发现门口信箱里的信,进门后,把钥匙和买回的东西随手放在木屐箱上,便拆开信件,也有时,买回生食品后,赶紧放进冰箱就把钥匙丢在桌子上。
  “但是,那天……”
  加代子继续思索着。
  后来钥匙出来了,但是是在坐垫底下,真令人费解。坐垫下面当时也找过好几遍的。
  而且,加代子虽然无意识地放钥匙,但也绝不放在床上或是地下,而是习惯放在桌子或写字台这样的高处。
  “假设有人故意藏起钥匙,事后再送回来……”尽管这种假设很可怕,但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而且,这个人物必然知道户村节的房间会着火。
  加代子开始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
  户村节虽说上了年纪,但非常喜欢吃炸虾,而且,不愿意吃加代子做的饭菜时,便借口有点儿感冒,吃不下,回到自己的房间,做些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可能也做过炸虾。可是,那天中午已经同婆婆商量好了,晚饭做炸虾。
  婆婆当时也很满意,并希望再炸些南瓜。
  既然已经商定好,那为什么又自己偷偷做炸虾呢。而且,看到现场准备好的炸虾配料,更觉得蹊跷。
  菜板上,茄子、柿子椒、地瓜、元葱等配料都已齐备,小虾也在盘子里。但这与往日婆婆的习惯有些不同。
  首先,婆婆是绝对不吃元葱的,有气喘老病根的婆婆对元葱过敏,切元葱或吃元葱都会引起气喘。但那次元葱却放在菜板上。其次,虾剥下皮后,整个放在盘子里,也不对。婆婆曾说过,这样整个儿不好嚼,通常是脊背切开。而且,茄子和地瓜的切法也与婆婆的切法不同。
  “究竟是谁做炸虾了呢?”
  一想到是谁,加代子吃了一惊。
  “会不会是令子?”
  如果是令子,准有这种可能。
  令子在发现火灾的大约15分钟前,是呆在加代子的房间里。可走后来电话时,说是在拐角的电话亭打来的,但这就有些奇怪了。
  从加代子的家到拐角处的电话亭用不了5分钟。
  “在10多分钟的时间里,她在干什么呢?”
  可以设想离开加代子房间的令子去了户村节的房间,做好炸虾的准备和安置好点火装置。
  不知是如何说服婆婆的,令子准备停当后,出去了。
  加代子记得曾在电视上看过炸虾锅起火约10分钟,最后酝成火灾的实验。
  然后,她从拐角的电话亭给加代子打来电话。
  “为什么呢?”
  为了在点火装置到起火期间将加代子钉在那里,不能去婆婆的房间。
  同时将注意力吸引到电话上,察觉不到外面的叫喊声。
  钥匙大概是离开加代子的房间时,偷偷拿走的。
  后来又悄悄返回放到坐垫的下面。
  那天,加代子没有出门,而且也没有别的客人来,拿走钥匙的只能是婆婆或令子。婆婆是个办事认真的人随时都带着自己的钥匙,况且死后是不可能再返回屋里的。
  婆婆外出买东西时,有同加代子打招呼的习惯,而那时没有外出的迹象。
  就在令子来前的一会儿,加代子曾去婆婆的房间打扫卫生,并没有发现准备炸虾的迹象。
  打扫完后,回到自已的房间,大约过了10分钟,令子来访,聊了三四十分钟回去了。
  “在此期间,婆婆是不会出去买回配料的。”
  加代子这样想着。
  因为距商业街很远,往返大约需要一个多小时。
  “没错,那些材料是令子带来的。而且,并不是在那儿做的,是令子切好,剥好虾皮带来的。”
  她从加代子家出去后,朝婆婆的房间走去,避开公寓里的人的耳目,进了婆婆的房间。
  并开口说,准备做炸虾。
  大概在此之前,两人就曾经在一起偷偷地做过。
  但是,当听到准备做炸虾时,婆婆是否会因为今晚家里也做炸虾而回绝呢?即便令子说“收下吧,因为己经准备好了”,但在令子中途回去时,婆婆也会来到煤气灶旁边同往常那样谨慎地关好煤气或炸虾,是绝对不会着火的。即便稍一疏忽,酿成火灾,也是可以打开门,跑出来的。这些加代子百思不得其解。
  连续考虑了几天,每次都是到这些地方就卡壳了。
  这样,又过了几天。一天,加代子在电视上看案件报道时,突然想起来什么。
  大约在火灾的半年前,发坐一起将哥罗仿(注:一种麻醉剂)从钥匙孔流进房间,然后对女性施暴的案伴。令子对哥罗仿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在药店能买到吗?”
  “点一滴,大约能维持多长时间?”等等。
  “如果她搞到了哥罗仿,并对婆婆使用了……”加代子突然意识到:“一定是这样!”
  来到婆婆的房间后,让婆婆闻了少量哥罗仿之后,使之失去知觉。然后,她摊开炸虾的材料,将放好油的炸虾锅点上火。并用从加代子房里拿来的钥匙将门锁好,走了。
  计算好时间,用公共电话挂来电话。令子离开后,10分钟左右,炸虾锅引起火灾。并且,事先放在锅里的白菜可能引起火柱。
  火势蔓延后,趁加代子不知所措之机,令子偷偷返回来把钥匙放在了坐垫下面。
  “可是,又没有证据。”
  加代子紧紧咬住嘴唇。
  加代子和丈夫分手后,丈夫和令子结为夫妻。
  加代子知道此事后,断定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
  而且,决心复仇。
  (4)
  加代子不清楚令子是在婆婆遇难之前,与丈夫发生这种关系的,还是与她离开之后才有这种事情的。
  即便火灾发生时,两人没有肉体关系,也是令子事先策划好才导演了这幕悲剧的。
  如果能够证明是令子所为,可以把她交给警察处置。否则,只有自己出面惩罚她,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但是,如果杀了令子,警察一定会调查我。”
  “被先受怀疑的可能性是丈夫,但新婚燕尔,处于喜悦之中的他不会有杀人动机。”
  于是,警察调查周围的人的情况,就会怀疑到嫉妒他们结合的前妻身上。
  “这不行!在下手之前,必须考虑好不在现场这个问题。”
  加代子这才想到活着的美好。
  每天下班回来后,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一心想着如何杀了令子。
  一天,在电视新闻中,知道了“昙花”的事情。
  昙花是仙人掌的一种,开着貌似白兰花那样的花朵,在夏季夜里开放,时间只有4小时,是一种非常珍贵的植物。
  培育昙花很困难,极不易开花。因此,一旦开花,都上了电视新闻。
  加代子知道开昙花的那个寺院。
  加代子准备把昙花只开4小时利用到不在现场这个假象上去。
  加代子知道令子住在名古屋的郊外,前夫户村昭夫在火灾后,曾希望调到名古屋支店,在去年的人事变动中,如愿以偿去了名古屋支店。那正是在与加代子交涉离婚的时候。
  母亲被烧死一事,在京都支店里,作为爆炸性的话题,被人们议论纷纷,而且还有同加代子分居的因素在里面。
  就在离婚生效的元月以后,令子去名古屋住在了一起,4月份正式结婚。
  从开昙花的寺院到名古屋令子的家,乘新干线,然后开车需要2个多小时,如果开车去也只要3个多小时。
  户村每周要来京都支店一趟,由他负责必须他接待的老主顾。然后,乘翌日的早班新干线返回家中,下午到名古屋支店上班。
  加代子决定:
  “在他去京都出差那天,杀了令子。”
  了解了一下昙花赏花会和户村在京都的日期,日子定在了8月1日夜里。
  选择户村不在家的日子,这样容易得手,当然内心里也包含着对户村的留恋,不忍心让他成为嫌疑对象。
  8月1日的下午,加代子开车去爱知县西加茂郡的m町的户村家。到那儿时,已是傍晚4点多了。
  在远处把车藏好,戴上长假发和太阳镜,避开人,向令子的家里走去。
  那是一座孤零零没有四邻的房子,周围是工厂和田地,没有人家。周围的工厂从8月1日起开始放暑假。这些加代子事先已经了解好了。
  来到房子边上,加代子泡着一只黑猫出门。走在田间小路上。去的地方是栽培着茄子、黄瓜和西红柿的菜地。
  她好像是来摘菜的。
  把猫放在地上,她用剪子剪下西红柿放在筐里。
  一看到那只黑猫,加代子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它是加代子和丈夫一同喂着的,叫阿黑。是婆婆从附近的动物商店买回来的。婆婆自然不用说了,还没有孩子的他们简直就像对自己的孩子那样,喜爱它。
  着火时,它正在加代子的房间里。所以幸免于难,离婚时,被丈夫带走了。加代子曾请求只把这猫留给她就行,但丈夫说这是母亲的遗物,怎么也没留给她。
  加代子由于过于寂寞,也买了一只同样的黑猫养起来,可怎么也代替不了阿黑。
  阿黑一看到加代子便一溜烟地跑了。
  加代子的眼里流出了泪水。
  (5)
  “怎么了?阿黑!”
  抬起头的令子一看到站在那里的加代子一下子怔住了。
  但又立即恢复常态。
  “好久不见了,你怎么来了?”
  “想看看你,就来了。你好吗?”
  加代子按住性子,平静地说。
  “非常好。你呢?”
  令子轻蔑地一笑,看了看周围,带着戒心。加代子为了使她放松,问了一句。
  “他也好吗?他在家吗?”
  为了使令子相信她别无目的,只是想见见前夫。
  令子的脸上露出一种优越感。
  “他出去了,快回来了。别着急……”
  “谢谢。”
  令子并没有说户村不在家。大概不清楚加代子如果知道她一个人在家会做出什么。
  “……我很幸福,但并不是我从你手中把昭夫夺来的。与你离婚后,一次偶然机会遇到了孤独的昭夫,我还劝他回到你的身边,但后来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能理解我吗?”
  一边向家里走去,令子到底很心虚这样说道。
  “我知道。反正他还会结婚的,知道不是别的女人而是你以后,我认为很不错。但毕竟感到很孤单,总想见见你们。”
  “太好了,你也可以看看他。”
  令子笑着说道。
  “噢,对了。我还带来些礼物。为祝贺你们结婚,送给你们的电器和点心在车里呢。这样对你可能不太礼貌,请你送给他。”
  “没关系。”
  令子大大方方地点点头。但内心却想着是否让他吃。
  “那么,从车里搬出来吧。”
  两人来到藏车的丛林中,令子紧紧抱着猫。
  周围没有人。
  “这车真不错,是新买的吗?”
  “是的。”
  令子看到车中写有祝词的电器制品的包装和点心盒子,似乎放下了心,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等待这个时候的加代子将滴有哥罗仿的药布捂在令子嘴上。
  “啊!”
  令子一下子昏迷过去。
  猫一惊跳了出去。
  做好准备的加代子将令子的手脚捆好后,放在车尾的行李箱里。
  将猫放进准务好的携带用筐里,放在助手席下,向京都驶去。
  令子摘下的蔬菜,搁在筐里放在后排座位上。
  (6)
  7点40分加代子来到仙人掌寺。
  昙花从7点钟开。让一般游人观赏是从8点开始。
  加代子在无人的空汤上扭车停住,摘去假发,换上单和服进了寺院。
  猫有些晕车,为了让它稍稍见见风,就把它抱了出来。
  好久不这样抱了,想体会一下感触。
  因为现在也养着一只黑猫,所以,抱着猫别人也不会感到奇怪的。
  而且又担心放在车里,一叫起来,会吸引人注意这辆车,或逗猫玩而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加代子已经事先调查好了,在这家寺院,可以在昙花前照相。
  但是,过于拥挤和闪光灯光会损害昙花,所以不允许个人拍照,由两个照相馆的人收费拍照普通彩色照片或立即成像照片。立即成像照片立等可取,普通彩色照片留下地址和姓名,随后寄去。
  加代子稍加考虑,决定两种都照。如果拍照普通彩色照片,可以大体知道何时在这儿拍的。拍立即成像的照片是为了一旦警察来问,马上就可以拿来作为证据。也是为了弄准发型等部分是否有差错。
  可是,不好办的是不让带猫进照相场地。
  因为明文规定“为了保护昙花。谢绝带动物入内”。
  加代子给入口处的几个孩子1000块钱,委托照看一下猫。
  “好好看着,别让它跑了。”
  叮嘱后,排队等着照相。
  一看表,过了8点钟了。
  “正合适。从京都到名古屋的未班年是8点50分,到京都车站从这儿需要1个小时。可以证明无法坐新干线。”
  好不容易排到了。
  昙花真美丽。浅浅的黄绿阴影衬托着高稚的白花,简直就像一件艺术品。
  据说今天一次开了13株,是历史上最多的。
  这家寺院内种植着仙人掌,所以又被人称作仙人掌寺。
  庭院内,虽然种了几十株但难得一开。
  今年少见地开了5次,引起了轰动。
  照完相后,加代子来找猫。
  看到加代子,孩子们把猫还给她便跑了。
  阿黑一下子就跑到加代子身旁。
  抱起它,加代子离开了寺院。
  避开人们,来到空旷的空地,车黑乎乎地停在那里。
  松了一口气,来到车旁。先把猫放进去,然后打开行李箱。
  令子微弱地喘着气,但神志不清。
  加代子解开捆住手脚的绳子,抽出令子连衣裙的腰带。
  麻醉药的力量似乎已经过去,令子不时睁开眼晴,但又昏睡过去。
  一看表是8点50分。
  加代子将单和服换成西装,戴上假发和太阳镜后,戴着手套然后用腰带紧紧勒住令子的脖子。
  “啊了一声,令子就断气了。不放心,加代子又等了一会儿,然后关上后行李箱,向名古屋急驶。
  猫没有放在筐里,乖乖地睡在助手席上。
  到令子的家是深夜12点半。
  加代子弄清屋内没人以后,把令子的尸体搬下来,扔到房子边的草丛中,考虑到死斑的问题,将尸体的位置同在车厢的姿式保持一致弄好。
  把腰带扔在了尸体边。由于没锁门,把猫和盛菜的篮子放到厨房。未将尸体搬进屋内是因为考虑到靠女人的力量把尸体从车里拖出来,必然要沾上些草枝和泥土,这样会被怀疑现场不在这里。
  重新检查一遍指纹和遗留物后,加代子开车返回东都。
  “解剖尸体时,发现从4点到8点50分未进食物,会不会叫人怀疑?”
  稍有担心,但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令子在学生时代,略为发胖,从那时起非常担心胖起来。
  因此,不太吃食品,早晨和中午只喝些菜汁,4点吃过饭后,几乎不吃东西。凭一时兴趣,嘴说今天什么也不吃了,实际上又吃了两个冰激凌。因此,昭夫和她的女友都会证实这一点。
  到京都的家时,接近凌晨4点。在名古屋郊外往返两次,因此感到很疲倦。
  一躺到床上,便睡如烂泥。一般人杀人后,不论多么疲劳也合不上眼吧。可加代子确实睡的很香。大概由于以前未睡好的缘故。
  (7)
  在第二天的新闻中得知令子的尸体被发现。
  令加代子不安的是并不是昭夫第二天早晨从京都回来后发现的,而是半夜3点看到的。
  他是在11点半接待客人后驱车返回名古屋的。
  一想到他们刚结婚时,昭夫也曾这样从出差地匆匆赶回过,加代子心中的嫉火怒烧。因为她感到他们如同当初同她那样甜密地一起生活。
  “如果再晚一会儿,大概会撞上昭夫。”
  一想到这儿,浑身出了一身冷汗。
  警方表明,死亡时间为晚上9点左右。
  “推测的很准呀。”
  加代子竟忘了害怕,暗暗佩服起来。
  因为加代子不在现场这个问题无懈可击。8点40分远在几百公里外的京都拍照呢。
  加代子从过去就喜欢读推理小说。利用照片作证没有作案时间,大概也会在照片上花些气力。
  然而,这张照片是完全真实的。这就对加代子有利。
  她担心的是两次往返名古屋时,是否被人看见和是否被人发现尸体被挪动过。
  但是,往返时化过装,而且换上了假车牌。平日加代子的车不放在狭小的车库里,而是停在空地或自选商店的停车场上。
  所以不必担心周围的人说:
  “那天晚上车不在家。”
  虽然对尸体移动这事儿,自己没信心,但死者身着平日穿的衣服,又未留下指纹,大概不会出什么问题。
  可是报上的报道说,被害并未受到污辱,查找后又未发现物品失窃,可能出自报复,对这点加代子还是非常担心的。
  果然,爱知县的警察两天后找到加代子,调查情况。
  警方亮出证件是爱知县警察本部搜查一课的石田警长,并说:“想了解一下户村令子被害的情况。”
  “听说你和户村令子是朋友,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见到她的?”
  后面的另一位警察默默地作好记录准备。
  “最近没见过她。我和丈夫离婚后,她曾来玩过,你们也许知道,她和我前夫结婚后,也许因为难为情,就再也没见过。”
  “你过去的丈夫户村昭夫和令子在你们分手前就有来往了吗?”
  警长紧盯着加代子的脸。
  “我想不会的。因为我们分手的原因是由于婆婆的死造成的。”
  “你婆婆的死?”
  不知警长知道此事,还是真不清楚,毫无表情地问道。
  如果已经知道,还是自己说了为好。加代子讲述了火灾的经过。警长对这件事未置可否,问起了这次案件是否在现场的问题:“那令子被害那天,你在干什么?”
  “听说仙人掌寺的昙花开了,去赏花了。”
  “那个仙人掌寺在什么地方?”
  警长摊开京都府地图问道。
  加代子指点出地点,补充说,从8点左右一直呆到9点多钟。
  “但是,在那个时间和地点有证人吗?”
  果然不出所料,警察还是触及到这个问题。
  “没有……”
  说完,加代子思忖片刻,“对啦,在那儿拍了照片,”然后拿出立即成像的照片递给警长。
  警长对拿出的照片似乎有些疑虑,仔细端详后说:“能不能借给我一下?”
  加代子点点头。
  “但是,这张照片是谁拍的?是否有陪同的人?”
  好像还不太相信。似乎怀疑是在别处或以前拍摄的。
  “没有,是请那家寺院专门摄影的人拍的。不只这一张,还有没寄来的普通彩色照片呢。如果不信可以去寺院问问,就会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了。因为只有8点到10点对一般游人开放。”
  端详了一会儿照片的警长,说声以后可能再来就回去了。
  加代子松了一口气。
  (8)
  但是,刚过了两天的早上,加代子正准备出门上班时,那位警长带着两个人又来了。
  “了解了那张照片,知道是在8点50分左右拍摄的。看看张数和顺序就知道了。”
  “这么说,我是清白的。”
  加代子笑眯眯地说,但警长仍旧板着脸。
  “不是那么回事吧。你知道令子的尸体旁还死了一只猫吗?”
  “唉?是阿黑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加代子的脸都白了,报纸并未报道,而且也不可能那样啊,加代子走时,它还活着呢。
  “开始时,人与猫都死了,所以以为都是被人杀了。因此,并未特别怀疑你。因为听说你特别喜欢那只猫。”
  “没错,我不会杀了阿黑。”
  “因此,最初没有解剖那只猫。但在被害的裙子上发现了猫的呕吐的痕迹,一经检查,发现了里面含有仙人掌的成份。”
  “……”
  “解剖发现那只猫吃下了一种叫情人仙人球的仙人掌,里面含有一种叫麦司卡林(注:南美仙人掌毒碱)的生物碱。食用后,会引起富于色彩的幻想症。对小动物有毒性。为此,栽培的并不普及。去拍照的寺院调查情况时,发现院子里有这种植物。一仔细检查,发现猫身上扎上了许多仙人掌刺。这就是说,那只猫那天去了有仙人掌的地方。据昭夫说,猫食吃光了,请人4点送来,可送到的猫食并未动过。这就说明,被害者在那天傍晚和猫一同去了有仙人掌的地方。”
  “尸体上是否扎着仙人掌的刺?”
  加代子挖苦地问道。因为尸体放在了后车箱里面,是不会扎上仙人掌刺的。这样,猫另当别论,但没有令子去仙人掌寺院的证据。
  “虽然没扎上仙人掌刺,但你仔细听着,令子与朋友约好6点钟一起吃饭,但她未能赴约。而且,昭夫让她5点钟按下录相机开关录节目,但录相带上没图像。电源也未接上。又穿着平日的衣服,说明是被绑架走的。据说她外出时,经常浓妆艳抹,甚至还粘假睫毛。仔细检查了尸体周围,发现了停车的车辙印,似乎还从里面拖出了东西。她如果被移动过,你不在现场的说法,便失去了价值。”
  “但是,你能证明我开车了吗?”
  加代子脸色苍白,但仍然极力辨解着。
  “现在检查一下你车的后车厢就会发现并不属于你的毛发,大概是令子的吧。这样的话,理应坐在车上,如果在后车厢里,就有问题了。”
  “可是……”
  加代子正说着,另一位警察将带来的箱子打开,阿黑在里面合目死了。一见到这些,加代子“啊”了一声,瘫在地上。
  警察搜查了加代子的房间,检查了全部服装。结果在作案时穿着的衣服上找到了阿黑的毛。因为这件衣服是新买的,沾有一年未见的阿黑的毛,显然无法解释,加代子供认不讳。
  “把阿黑交给孩子们照管时,并不知道它吃了仙人掌……”加代子表情呆滞,像是在抚摸阿黑,手不停地动。
  在报道逮捕加代子的新闻之后,还报道了那天晚上昙花一现的消息。

山村美纱作品集八日花语  桔梗之谜

  第八日——桔梗(platycodongrandiflorum)桔梗科。多年生草本。根肉质,圆锥形。叶卵形至卵状披针形,通常每节轮生三或四枚。秋季在枝端开花,花蓝紫色,钟状。多野生于山坡,也栽培供观赏。产于东亚,我国各地都有分布。多用播种繁殖。中医学上以根入药,性平、味苦辛,功能宜肺、祛痰、排脓,主治咳痰不爽、咽喉肿痛、肺痈等症。根含有桔梗皂苷,能增加呼吸道的分泌而发挥祛痰作用。
  (1)
  野口悠介在玩具店前停住脚步。大布熊、汽车、积木、火车……男孩子所喜爱的玩具摆了一大溜儿。
  这是第三家了。
  今天是他所在公司发薪水的日子。但并不存进银行而是放进他的口袋里,每月从中为孩子买些玩具是他的一大乐趣。
  “请把这个拿来看看。”
  经过充分比较后,悠介指着红色的吊车。装好电池,一按键钮,吊车开始起动,并扬起起重臂。
  “谢谢。”
  女店员拿着一辆吊车玩具准备包装时,悠介忙说:“再买一辆,包成一样的。”
  “再要一辆?那么,一辆作礼品吗?”
  “不,有两个孩子,是对双胞胎。”
  “噢,明白了。”
  在此之前毫无表情的女店员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悠介结婚很晚,到了40岁才有孩子。似乎是为了弥补流逝的岁月,一下子生了个双胞胎,悠介为此喜不胜收。
  大街上夜幕低垂。
  “早点回去,把这个送给孩子,洗个澡。再美美地吃顿素烧。”
  每月发薪金的日子的即定食谱就是素烧。悠介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我回来了。”
  按了按门口的门铃,里面没反应。
  无奈,从口袋里取出钥匙,打开门,一进屋就听到了孩子的哭泣声。
  “是不是在楼上哄孩子呢?”
  可是,屋内一片黑暗。没有开灯。顺着楼梯到楼上一看,孩子被关在孩子的房间里正哭呢。
  没有见到妻子秋子的影子。
  “倒底出了什么事儿?”
  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秋子也从不因孩子的烦恼而把只有3岁的孩子搁在家里外出。
  最多也只是在两个孩子都睡下时,急急忙忙地去超级市场一趟马上就赶回来。
  悠介打开电灯,把玩具送给孩子,将他们哄好,随即到其它房间查找。连壁橱都打开看了,没有秋子。
  “也没有做做饭的准备。”
  悠介不安起来。
  “她是不是出门了。”
  悠介在桌子、电视机上寻找是否留下纸条,结果,什么也没发现。
  “会不会朋友遇到交通事故什么的,去探望去了。”
  但是,从未听说过有什么亲密的朋友,她也没有双亲。
  拉开装有贺年片的抽屉,打算找人问问的时候,突然,电话铃响了。
  “是秋子!”
  悠介抓起话简,正要问“到底去哪儿了!”的时候,冷不防话筒里传来。
  “是野口先生吗?我是警察……”
  不由紧张起来。
  “噢,警察?我妻子她怎么了?”
  “您是她丈夫吧?您太太叫秋子吗?”
  “对,是的。”
  “您太太已经死了。”
  (2)
  秋子是在悠介家附近的n寺院死的。
  这家寺院遥常被称为桔梗寺,紫色的桔梗带着露水,开满了庭院。
  秋子本来就很白皙的皮肤,显得更加苍白。躺在桔梗花丛中。
  脖子上缠着绳子。
  “好像是谋杀。”
  京都府警察本部的狩矢警长对匆忙赶来的悠介说。
  “是谁干的?为什么?”
  悠介推开警察的阻拦,抱住尸体。
  “目前还不清楚。太太今天去什么地方了?”
  狩矢问道。
  一看,秋子穿看外出时的白色套装,并且,化了妆,最喜欢的手提包也掉在身旁。
  白色套装上染上了桔梗的露水,斑斑紫色。
  “不知道,我刚从公司下班回来……秋子、秋子。”
  悠介紧紧握着秋子的手。
  也许是心理作用,手还留有余温。
  “是他们发现的。”
  狩矢向悠介介绍一对青年男女。
  他们虽说来这儿准备摘桔梗花时,发现太太的,也许真正的原因是准备到这儿两人单独在一起。
  “他抱起来的时候,太太还没死,据说还讲了些什么。”
  “什么?都说了些什么?是人名还是?”
  悠介一惊,站了起来。
  “不是的,只是说了‘还是孩子的亲人……太狠毒了’。”
  女方答道。那个男的也点点头。
  “是这样的。秋子是一对双胞胎孩子的母亲,杀了她是够狠毒的。”
  悠介激动地说。警长把那对青年支走后说道:“我们认为太太的话可能是对罪犯说的……”
  “对,是对罪犯说的。杀了年幼孩子的母亲是太狠毒了。”
  “不对,是否是‘你是孩子的亲人,这样做,太狠毒了’这个意思。”
  悠介慢慢回味警长的话,脸色变了。
  “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说是我把她杀了?孩子的亲人是我,我把孩子的另一个亲人秋子杀了……?”
  “现在还不太清楚。可能与罪犯是熟人,因为那个人也有孩子,所以才说。‘你也是孩子的亲人,杀了我这样家有年幼孩子的人太狠毒了。’”
  “不管怎么说,秋子不是我杀的。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和睦家庭。刚才我还急着回家……”悠介流出了眼泪。
  “你刚回来吗?”
  警长盯着悠介的脸。
  “是的,刚从公司……”
  “没去别的地方吗?”
  “去了玩具店……”
  悠介讲述了5点从公司出米,在玩具店买吊车玩具的经过。
  “这么说,需要一些时间。从公司出来,在大街上的玩具店买回玩具回去……现在是7点钟。”
  “因为去了3家……3家商店。”
  悠介知道自己被怀疑,一生气,嘴巴也变的不利落了。
  一直盯着悠介的警长,递过一张纸说,把从公司出来后去过的地方都写出来。
  颤微微的手准备下笔,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那3家玩具店的名字。因为都是第一次去的商店。
  警长最后说:
  “那么,明天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秋子的死亡时间推测为6点前后。
  (3)
  早晨睁开眼睛,发现秋子不在身边,感到无限惆怅。
  “这不是梦。”
  悠介不想起床,随手拿起报纸读起来。
  桔梗寺杀人案件的凶手是被害人的熟人吗?
  报上已经登出来了。
  据孩子讲,秋子好像是4点钟出去的。当时,孩子好像在睡觉。
  报上登的新情况就是被害者能是被运到那个地方的。
  报道说桔梗寺的后面是连着山丘的荒野,没有屏障。所以,可能用车把被害遗弃在那里,而不会被人看见。
  另外,那一带杂草丛生,查找车辙也很困难。
  昨晚,接受警方调查一直到很晚。回到家里后,难以成眠,因此,头很痛。但又不能总这么躺着,悠介看完报纸,慢腾腾地起来了。
  幸好,那对双胞胎孩子由邻居照看着。
  两个孩子的名字基于秋子的名字叫夏彦和冬彦。
  一想到秋子曾说过:
  “再生一个女儿,就叫春子。”
  悠介又流下了眼泪。
  刚刚起床,殡仪馆的人就来了,着手搭祭坛。
  “葬礼的日子还未定。听说要看警察方面的情况。”
  殡仪馆来人中年长的一位来到悠介的身旁悄悄说。
  警察方面的情况是指解剖这件事。
  一想到要“切开秋子的身体”简直无法忍受。但这时,吊唁的客人陆续来了,悠介顾不上考虑葬礼的安徘,孩子和与警察联系等问题,必须立即应酬客人。
  (4)
  葬礼的第二天,在撤去祭坛的空荡荡的屋子里直愣愣发呆的悠介随便盯着挂历,无意中发现在那天上画了一个圈儿。
  凑近一看,上面写着“3岁儿健康检查……”是妻子的字迹。
  “对了,必须带孩子去保健站。”
  悠介拉着刚回到家里的两个孩子的手向保健站走去。
  带着从佛龛的抽屉中找到的母子手册。
  好不容易排到,看着母子手册的保健医生说:“没有写你家冬彦的血型。夏彦写的是a型,但是……是同样的吗?”
  悠介接过一看,血型一栏的确是空白。
  “因为是双胞胎,我想大概是一样的。如果不是双胞胎可能会有差别。”
  “是否查一下,因为去幼儿园时,还要填这栏。”
  “拜托了。”
  保健医坐在冬彦的耳朵上涂了些什么东西,用针一扎,取出血样。
  是否用了麻药,冬彦毫不在乎。
  “是在这儿等结果,还是以后通知你家里?”
  “在这儿等着。”
  因为回去也无事可作,悠介才这么说。等结果的时候,悠介把孩子带到外面的滑梯去玩。
  像保健医生所说的那样,今后如果不把孩子送到幼儿园或什么地方找人照管,就无法上班了。
  这几天照着孩子就已经累的够呛了。
  “野口先生!”
  听见喊声一看,保健医生带着一种诡秘的表情。
  “缩果出来了。冬彦是b型血。夏彦是a型吧,父母是a型和b型吗?”
  “啊,我是a型,我妻子确实是o型……”
  “那么,既然已经这祥了,夏彦和父亲也检查一下吧。母亲呢?”
  “已经死了,就在前几天。”
  “唉,真对不起……啊,是不是在桔梗寺……”保健医生结结巴巴地说。
  “是的。如果有必要的话请去问警察,的确我是a型,我妻子是o型。那么,冬彦是b型的话,就有些奇怪了。”
  “明白了。”
  父子采集血样后,在砂场等了一会儿,又被叫了进去。
  “真有些奇怪。父亲同所说的一样,是a型,夏彦是a型,可一问警察,母亲是o型。”
  “怎么……”
  是不是孩子在医院被换了一个。
  悠介请医院彻底查对父子关系。
  结果,夏彦无疑是悠介的孩子。但冬彦虽说是秋子的孩子但却出现了并不是悠介的孩子的可能性。
  医生说:
  “真不幸,但常有这种事儿。受胎夏彦后,马上又与别的男人发生关系,怀了冬彦。或许正相反,先受胎冬彦。也就是说,几乎同时受胎于不同男人的孩子。对方是b型或者是ab型。”
  悠介不知道是怎么从医院里出来的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但是,悠介和秋子是在婚前交往中有了孩子之后才结婚的。即便设想当时有另外一个男人也是情理之中。
  知道是别人的孩子之后,现在看夏彦也觉得可爱起来。
  以前,客观上,冬彦眉清目秀,聪明机灵,很得悠介喜爱。
  给两人分点心时,如果冬彦把慢腾腾的夏彦那份给抢了,在以前也不在乎,可现在就狠狠地揍一顿。
  一星期过去后,以前拔尖儿霸道的冬彦打了蔫,而夏彦却神气起来。
  “秋子,你知道这两个孩子不是同一个父亲吗?还是知道此事却瞒着我?”
  悠介面对秋子的新牌位问道。
  打那天以后,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对,秋子死前说的就是因为罪犯是冬彦的父亲。”
  这么一想,解开了其中之谜。
  秋子在妇产医院生孩子时,被告知两个孩子的血型不一样后,知道了真情。大概为此才没有在冬彦的血型栏里填写血型。
  3年间,这件事儿一直困扰着她。
  然而,是否最近又见到了冬彦的父亲,并且同他讲了其中一个是他的孩子。
  会不会为了这个,那个男的把秋子杀了。
  那个人知道这件事后,处境很不妙。
  “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儿,悠介去了京都府警察本部。而且,把这事告诉了狩矢警长。
  狩矢听完后,表示谢意。
  “感谢你提供了重要线索。”
  “可是,会不会你知道这件事情后,同太太争持起来,然后把她杀了呢?”
  由于还不能明确证实悠介从公司出来后,逛了3家玩具店,警长现在还似乎怀疑他。
  悠介忿然变色。
  “忍受耻辱给你讲了这些情况,反而如此无礼,我告辞了。这些事情是在葬礼后,带孩子去体检时才知道的。如果不相信,可以去保健站和孩子出生的医院调查。因为我这几天为此事去过这几个地方。”
  狩矢安慰悠介,并拍拍悠介的肩说,要调查一下太太周围血型为b型的男人。
  (5)
  马上找到了与秋子来往的b型血型的男人。
  一个是正发红的歌手黑木次郎,另一个是染色设计师石森信男。
  黑木是秋子中学时代的同学,石森则是秋子高中毕业后,一边工作一边去学习的文化中心的教师。
  原以为秋子白皙可爱,在22岁结婚之前肯定与各种男朋友交往,但一调查,发现与6个男人有来往。
  但除他们两人之外,都是o型和a型血。
  “22岁的姑娘和40岁的男人结婚,这里面背定是恋爱遇到挫折或别的什么。”
  悠介是这样预想的,但弄清楚后,顿时又泄了气。
  黑木是个独身,目前好不容易抓到机会,知名度正渐渐提高,所以,知道与昔日的情人有了孩子,将是致命的打击,另一位石森己有妻室。
  他的妻子是染色设计界的泰斗大河原凤的独生女,公开秋子的事情,将意味着他染色设计生命的结束。
  在这种职业里,首领的作用之大,连悠介这样的局外人也是能够想象到的。
  当狩矢警长问道,是否听到过太太谈及过两人或有无留下有关笔迹时,悠介受到震动。
  黑木25岁,石森31岁,二者都很年轻。
  4年前,他们并无名气,而且,也没有生活的羁绊。因为后来又甩掉了秋子,可能还具有冷酷的性格。
  因此,秋子断念,才与4o岁、作为高薪水职员的悠介结婚。但现在又不一相同了。
  他们已成为名人,生活奢侈,收入丰厚,令人羡慕。
  与此相比,悠介是个已无出头之日的中年人。
  加之,带着两个孩子的家庭生活琐事繁杂,她对这样的生活感到疲倦了吧。
  秋子贸然去见过去的情人,又为对方毫不理睬的态度所激怒,告诉他“已经有了你的孩子”。这时,悠介也似乎明白了秋子的心情。
  这种事情作梦也没想到。一直以为秋子很满足的自己太可悲、太糊涂了。
  那天悠介滴食未尽,翌日,又改变了想法。
  “在抛弃这个家庭之前,秋子大概没有跑回那个男人身边的理由。可能仅仅为了告诉那个获得成功的男人他孩子的事情。”
  “仅仅为了这些,便草菅人命!”
  悠介决心找到那个家伙。
  悠介决定把两个孩子送到保育园一年,现在的悠介只有一个念头。
  警方得知孩子的事情后,似乎有了些估计,解除了对悠介的怀疑,开始调查那两位b型血的人。
  悠介也借助朋友报社记者田村的帮助,独自调查那两个男人。
  “首先是那天这两个男人的行踪。
  3天后,悠介在街上的生鱼片店与田村洋一碰头。
  “搞清楚了吗?”
  一坐下,悠介迫不急待地问。
  虽然是同年,由于职业的关系看上去很年轻的田村从口袋里拿出记事本说道:“来,咱们慢慢谈。”
  “首先是黑木次郎,那天他去京都文化厅参加独唱音乐会。”
  “什么?”
  “别着急。他在3点至5点和8点至10点唱了2次。5点至8点期间是休息和吃饭的时间,据说回家去了,但那儿离桔梗寺很近。”
  “秋子之死确实是在6点左右。有足够的时间。”
  “另外,据说那个石森为了创作,从5点多钟开始直到晚上很晚一直在染色创作室。”
  “你认为谁最可疑?”
  悠介对端上来的生鱼片动也没动问道。
  “不清楚。因为双方的家距那家寺院都不远。黑木的双亲都在,据说,黑木说很疲倦便回到独自的单间儿睡了。那间房子对着路,车也停着没动。”
  “那,石森呢?”
  “他现在也有徒弟了,他现在正在京都美术馆举办个人展,他安排徒弟轮流去工作诸事。5点至8点这段时间好像是他一个人的单独时间。”
  “那么,可以把秋子偷偷约来,在没人时,勒杀,然后装进汽车里。”
  “没错。因为他太太和佣人不在创作室而呆在家里。”
  “他有车吧?”
  “那当然。”
  “这不是还弄不清楚淮是犯人吗?”
  悠介有些急躁地说。
  “如果知道是谁的话,警察早就动手了。”
  田村嘴上这么说着,看着悠介涨红的脸,暗想:“这样的急性子,秋子大概对此也不满意吧。”
  据田村了解,这两个男人都是她的男朋友,能言善辩,因为都比悠介有名气。
  “还有没有别的情况?”
  悠介盯着田村的脸。
  “噢,对了,还有一件小事。秋子吸烟吗?”
  “香烟?啊,以前不抽,但怀孕时,开始抽了起来。最近一段时间好像时常偷偷地抽。回家时,能闻到烟味。这有什么问题?”
  “在秋子携带的物品申,有一包拆了封的香烟,在里面有一个烟蒂。”
  “会不会是把抽完的烟蒂掐灭后放进装有另一盒香烟的口袋里了?”
  “不太一样,口袋里装的是柔和七星牌的,而那一支是外国烟。大概准备悄悄地把罪犯抽过的烟带回来。”
  “是那个男的抽的吗?”
  “没错。据警察调查,上面沾着b型唾液。从孩子的情况来看,注意到b型血型的男人。”
  “带回那男人吸过的烟蒂是不是还爱着那个男的?”
  悠介软弱无力地说。
  “警察目前正着手调查两人是否有作案时间,所以,再等等。一定会抓到凶手的。”
  田村怕着悠介的肩膀鼓励着他,但悠介两眼茫然若失。
  (6)
  接到保育园打到悠介公司的电话是在第二天的黄昏。
  正准备下班后到很长时间未去的保育园去看看时,便接到了电话。
  “您的孩子从攀登架上摔下来了。”
  “怎么搞的?”
  “请您马上来看看吧。”
  保育员说完,便把电话撂了。
  一种不祥之兆。
  “摔下来的是夏彦还是冬彦?”
  从出租车下来后,急匆匆跑进保育园,急救车和警车停在那里。
  “孩子在哪儿?”
  “真对不起,孩子己经死了。”
  “怎么搞的?是哪个孩子?”
  一边问着,被带到了医护室,冬彦一动不动地躺在小床上,头上流着鲜血。
  “今天上午因为休息,园内寄存的孩子只有您的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在一起玩的很好,时而滑滑梯,时而荡秋千,稍一没看篆……”负责照管的保育员眼睛哭的红肿。
  “是怎么从上边摔下来的?”
  悠介逼问道。
  “平白常嘱咐那个攀登架小孩不能上。如果大人和保育员在身旁时,还可以上去玩玩。可是,冬彦随便上去就掉下来了。当然我们也有责任。”
  一位自称是园长的中年女子说道。
  “是什么时候发现冬彦跌下来的?”
  悠介瞪着园长问道。
  “听见夏彦大声哭泣,过来一看,已经摔下来了……”
  “夏彦见到冬彦爬上去了吗?”
  “听说在追球玩,没见到冬彦上去。”
  不吉之兆。
  与父亲见过面后,警察随之而来,为谨慎起见需要进行鉴定,把尸体运上了车。
  这时,被带到其它房子的夏彦同保育员进来了。
  夏彦一见到父亲,喊着。
  “我不知道,不知道。”
  便哇哇地哭起来。
  在幼小心灵里,可能担心自己在一起玩而受到斥责。
  悠介默默地摸摸夏彦的头,回家去了。
  “为什么这么多灾多难?”
  刚刚办完妻子的后事,又失去了孩子,悠介万念惧寂。
  “是不是妻子感到寂寞把那个孩子招过去了?”
  夏彦听话地自己一个人玩,到吃饭时间时,跑到房间各处找起冬彦来。
  “冬彦,冬彦?”
  他还未感到冬彦已经死了。
  “冬彦不是从攀登架上摔下来去医院了吗?”
  “嗯。”
  “那时,为什么没在一起玩?”
  “因为滚过来一个球。”
  “什么球?”
  “是这个。”
  夏彦拿出来从保育园带回来的白球。
  “怎么带回家来了?不送回去不行吧?”
  “和保育园的不一样,保育园里没有这样的球。”
  “那么,那是谁的球?”
  悠介不解地问。
  “不知是谁从外面扔过来的。”
  “嗯!”
  悠介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这是杀害秋子的凶手。他害怕根据孩子的血型查出自己,便对孩子下了毒手。而且,故意弄成事故的假象。
  “夏彦!是不是那个男的进了保育园的院子里把冬彦放到攀登架上了?”
  “那个男的来了,还问我叫什么名字。”
  “什么?”
  “问我。是冬彦吗?”
  “那个人后来做什么了?”
  “朝冬彦走去,说了些什么就出去了。”
  “什么时候?”
  “在冬彦摔下来以前。”
  悠介绞着手,沉思起来。
  那个男的就是杀害秋子的凶手,为了杀冬彦来核实哪一个是冬彦。然后,从外面扔进来孩子喜欢的球,等夏彦追上去,消失在建筑物的背影时,把冬彦哄骗到攀登架上,然后从下面拽腿或别的手段把孩子摔了下来。
  悠介站起身。
  准备去找警察,一想,又坐了下来。
  目前并不知道那个男的是谁,而且,即便知道了,杀冬彦时,又没有人看见。
  (7)
  孩子葬礼那天,天阴沉沉的,不时下着小雨。
  悠介告诉夏彦:
  “怎么样?葬礼时,那个男的如果来了,你告诉我。”
  “是问‘是冬彦?’的那个男人吗?”
  “是的。”
  冬彦的遗体装在一个小棺材里,被运上了灵车。
  悠介以为这是一个周围比较亲近的人参加的葬礼,秋子的那两位男朋友或许会若无其事地来参加葬礼,但他想错了。
  歌手黑木次郎和染色设计师石森信男都没来。
  警察也找过他们几次,完全明白自己被怀疑上了,即便无罪,大概也不愿意到这种场合。
  葬礼后的第二天,保育园的园长来到家里。
  递过信封里的慰问金后,希望以后不要再送夏彦去保育园了。
  “我们一见到夏彦便会想起冬彦,心里非常难过。现在没有长托的孩子。大致到下午5点就都接回去了。以前考虑到是对双胞胎,给了些特殊的照顾,今后就他一个人了,能不能像普通家庭那样,按时接回去。”
  “这么说的话,我就无法上班了。平日大约6点或7点能够回来,如果有会议或接待客人的活,可能要很晚才回来。我并不认为保育园对冬彦的事情负有责任,请帮帮忙吧。”
  悠介一个劲儿地请求。
  “这样我们很不好办,写了许多似乎保育园有一定责任的话……还是请送到别的保育园吧。”
  园长就是不依,回去了。
  其它的保育园都离的很远,而且,都是到5点钟下班,所以才找到现在这个保育园。
  这样,实际上,已经无法上班了。也考虑过请人照看,但悠介的薪水没有力量做到这一点。
  “都是那个家伙作的恶!”
  他使秋子怀了孕还不算,又杀了她。现在又对孩子下了毒手。
  但是,现在仍不清楚到底是他们中间谁干的。
  悠介平日不在家饮酒,现在开始喝起来。
  想调解一下情绪,打开电视,但什么也没听进去。
  过了2个小时以后,悠介突然站了起来。
  “好!就到他家去看看。谈一谈,或许能搞出一点东西。”
  借着酒劲儿,悠介带着孩子出去了。
  听说黑木次郎因父亲生病,回家去了。他准备两个人都见见。
  先去了附近的石森的创作室。
  石森一见悠介,好像吃了一惊,但马上又把他让进了房间。
  “请进。”
  已染好的四折屏风和正在制作市的布料,染料堆的到处都是。
  好像是年轻的徒弟端来点心。
  “找我有事儿吗?”
  石森在徒弟去别的房间后,开口问悠介。
  “什么事儿?你自己大概很清楚吧。你和我妻子秋子以前关系不同寻常吧?”
  “你怎么能这么说。结婚前关系是不错,但你没有理由问这问那,因为这都是结婚前的事情。”
  “不光是这些!”
  悠介的话有些过火。
  “秋子是不是你杀的!还有那个孩子!”
  夏彦惊恐地直住背后缩。
  “你在说些什么?这样的事情怎么能信口胡说。你醉了,请回去吧。”
  “我不是因为醉了才说这些话的。秋子和我是不能生出b型血的儿子的!”
  “我不知道那种事儿。”
  “要让你为秋子和冬彦偿还此债!”
  “我要给110打电话,简宜是要无赖,诬蔑我杀人这将影响我的名誉。”
  石森也变了脸色,站起身。
  “我揍你这个混蛋……”
  悠介感觉他就是凶手。
  怒不可遏地挥拳向石森的脸打去,又上脚去踢。
  “木下!快打电话叫警察!”
  随着石森的喊声,刚才的那个徒弟疾步赶来,抄起话筒。
  两人打成一团。
  警车赶来,当警察把两人隔开时,石森的脸已经肿了起来,眉间渗出鲜血。
  被夏彦惊哭声唤醒的悠介,醉意全消,呆呆地站在那里。
  “请到警察署去一下,因为犯了伤害罪。”
  跟着警察去了警察署,搞完调查记录后,报社记者田村也来了。
  “听说是伤害事件就立即赶来了。那不是野口先生吗?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警察介绍了事情经过。
  “放了他吧。你知道野口先生的妻子被人杀害了,而且,儿子也死了。无论是谁心里都不会好受的。并且,他认为石森就是凶手。因此,去找他问间,两人便争吵起来。”
  田村一个劲儿地为悠介辩解。
  警官去找上司商量此事。
  “已经做了调查记录,以后再也不要做这种事儿了。”
  “好吧。”
  悠介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想,遇到另一个人,黑木次郎的话,或许还会这么干。
  田村说:
  “我送你回家吧。”
  3人慢悠悠地出了警察署的大门。
  “走着回去吧。也就十分钟的距离。”
  田村说道。
  边走,悠介边讲了冬彦的死不是事故,而是被伤害秋子的罪犯下毒手的推测。
  “是这个球。”
  悠介指着夏彦紧紧抱着的球。
  “这上边是否还沾有指纹?”
  “如果是那祥的话,罪犯可能带着手套。”
  田村似乎不感兴趣。
  “唉,怎么办?还把孩子送保育园吗?”
  田村很关心地问。
  “正为这事儿发愁呢。保育园不收了。”
  听到悠介这么一说,田村说道。
  “住到我家楼上怎么样?”
  “我家有孩子,而且,我母亲和妻子都在家,我想会帮忙的。实际上,我母亲没事可作也不好办,一有闲功夫,婆媳就要发生矛盾了。”
  田村笑了。
  悠介被他的热情所感动。
  “拜托了。就这么定了。”
  “ok。另外,怎么样?石森像是凶手吗?”
  “还不太清楚。放着的香烟是外国烟,但与秋子拿着的牌子不太一样。”
  “会不会突然换了香烟……夏彦是怎么说的?是到保育园的那个男的吗?”
  “这个也不太清楚。好像戴着太阳镜,还留着胡子。”
  “乔装打扮过了。”
  “说是声音和身材很相像,但男人都大致差不多。”
  到了田村家,性恪开朗的老母亲出来开门。
  田村讲过情况后,老人笑眯眯地说。
  “如果合适的话,请不要客气。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然后,来到夏彦的身旁聊起来。
  悠介放下心来,正准备答应下来时。
  “这是怎么啦?”
  老人指着悠介的白衬衫的肘部问道。
  一看,沾上了浅紫色的污迹。
  “啊。”
  悠介看着那片污迹。
  “说不定这是刚才在石森家沾上的。因为墙上挂着一大块正在制作染色的布料。那全是紫色的。”
  白衬衫被弄脏了的悠介心慌意乱地说着,田村突然皱起眉头。
  “等一下。秋子的尸体是在枯梗寺发现的吧?”
  “是的。”
  “是不是弄坏了的桔梗花在雪白的套服上沾上了几处紫色的污迹?”
  “这么说……”
  “没错。太太是在石森家被害的。杀人时,企图逃走,或在扭打时,在白色套装上沾上了紫色的颜料。因此感觉不妙的石森想到弃尸桔梗寺。反正要运走。并且,摘下桔梗花在白色套装上弄污几处。最大一片的污迹大概是桔梗汁吧。因为进行鉴定时,要查最大一片的污迹。而且,谁都认为是桔梗汁。”
  “原来如此。”
  “我是学国语的,所以知道万叶集(注:日本最古的歌集共20卷,奈良时代未完成)里把桔梗称作牵牛花。过去的人们将它煎制做药,拌凉菜食用或作为染衣服的颜料。他是个染色专家,当然知道这些,所以,抛尸桔梗寺就是为了掩盖在白色套服上的紫色颜料。”
  “这么说,凶手就是石森。”
  “没错。刚才的那个球从整体上看也是紫色的。他家里的紫色颜料在地上、墙上沾的到处都是。”
  准备将这一情况报告警察,3人出门来到街上时,黑木次郎的宣传车正好横穿过来。
  因父亲病危才回到家里,却仍不忘扩大宣传影响。
  车内传来黑木的声音,窗口有两个男人正在挥舞手臂。
  见到这些,夏彦喊到。
  “啊,黑木次郎。”
  “戴着太阳镜,到保育园去的是那个男的吗?还留着胡子。”
  田村为了核实问了一句,夏彦摇摇头。
  “如果是黑木次郎一下子就会认出来。我看过电视,光听声音也会知道。”
  “没错!凶手就是石森。夏彦,在这儿等着。快走!”
  田村和悠介全力向警察署跑去。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杯户中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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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09-6-29 16:23:16 |只看该作者
山村美纱——《仿真珍珠杀人事件》
第一章 恋人
  大原路子怀里满抱着刚刚买回的东西,按响了男朋友江木昭彦公寓的门铃。

  江木明天要去伊势志摩出差。两人已有好多天没有见面了,路子心里有些激动,心中暗想:今天晚上得好好吃上一顿,然后尽情享受美好时光。

  可按了两下门铃之后,仍不见有人出来。路子想:也许他出门了。她便轻轻扭开门锁。门一下子开了。

  门开着,他也许在冲澡?路子走进屋里,看见昭彦正在客厅里接电话。

  “啊,知道了。那……那明天见。”昭彦回头望了望路子,急忙放下了电话听筒。

  “啊,你来了,挺早阿。”说着,昭彦接过路子手中的东西,搬进里屋。

  “有人来电话了?”

  “呵……”

  “谁来的?”

  “公司里的事。”说着,昭彦把路子买的东西放到桌子上,问道:“今晚吃什么?”

  “我想做烧牛肉。”

  “好哇。那我先去准备洗澡水。”说着昭彦走进了浴室。路子觉得有些诧异。她走进厨房,开始洗菜。

  他跟公司的人说话时,一般都是一本正经。而且,不论跟上司、同事还是下级都是这样。

  听他说“啊,知道了”的口气,好像是在和关系很亲密的人说话。

  但路子很快就把这些抛在脑后,专心切起菜来。

  江木昭彦从浴室出来,打开了电视机。

  路子做好了饭,接着手走出厨房,江木昭彦对她说:“你先去洗澡吧。”

  “哎呀,昭彦,还是你先洗吧!”

  路子看着江木,甜甜地说。洗澡时,总是江木先洗,有时他也叫路子一起洗,互相搓搓背,趁机接吻亲热亲热。

  洗澡,是两人相互确认爱情必不可少的前奏。

  但昭彦说他有点感冒,过一会儿简单一冲就得,硬让路子先洗。

  路子无可奈何地走进浴室,脱了衣服。浴室墙上的镜子里,映出她裸露的身体。有人说25岁是青春的转折点,而路子白皙的肌肤却依然很水灵。

  她身材苗条,胸部却很丰满,粉红色的乳房绷得紧紧的,向上挺着。

  路子向镜子中的自己微微一笑,迈进浴缸。洗澡水抚摩着她的乳房。

  路子是幸福的。她是大阪电视台的记者,家住在京都。

  江木在新闻社京都分局工作。

  两人相识,是因为京都发生了一个事件,路子去采访时,恰好江木也在调查这个事件。

  两人虽然还没有谈到结婚的事,但路子已经准备好要嫁给江木。

  “要是能早结婚就好了。”路子用浴巾裹住胸部,脸上露出微笑。

  她走到客厅时,江木正坐在餐桌前,喝着啤酒。

  看来江木想先吃饭。路子原以为他会在床上等自己,不禁感到一丝失望。但她还是马上换上浴衣,坐在了餐桌旁。

  平常吃烧牛肉,江木总是胃口大得惊人,而今晚却吃得很少。

  路子在心里喃喃道:身体不舒服,看来是真的感冒了。

  晚饭很快就吃完了,江木走进卧室。

  路子在身上洒了一点随身带来的香水,漱了漱口,随江木走了进去。

  江木闭目躺在床上,路子轻轻躺在他身边。

  江木睁开眼,伸手搂住路子的肩膀,又闭上了眼睛。

  他这是怎么了?路子把头偎依在江木怀里,眼睛瞅着他的脸想。

  每次总是不等路子上床,江木就会迫不及待地伸手模着她的乳房,开始亲吻,但今天晚上他的手却动也没动。

  该不是发烧了吧?路子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好像并不热。

  难道他开始烦我了?路子心里感到一阵不安。

  路子伸手抱着江木的脸,轻轻吻起来。

  江木睁开眼睛,紧紧抱住了路子。

  路子挣脱开江木的手,嘴唇向下移去。

  江木的身材魁梧,胸毛像欧美人一样又密又黑。当路子的嘴唇移到下边时,江木的身体终于开始有反应了。

  江木显得有点慌,欲制止路子。

  “哎,你怎么了。明天不是要出差么?”

  “对不起,今天累了。让我先睡一会儿吧。”

  “是吗?那好吧。”

  路子悻悻地答应着,轻轻下了床。然后穿上内衣,换上睡袍,又披上浴衣,开始收拾饭桌。

  她洗着碗筷,感到傍晚采购时兴奋的心情,正随着哗哗的流水消失殆荆收拾完毕,路子开始把江木出差要洗换用的内衣和洗漱用具放进他的旅行箱。

  手帕、卫生纸、还有他喜欢的照相机都放了进去。

  该穿哪件西装呢?路子打开了衣柜想挑一件。这时,江木喊道:“嗨,我说你安静一会儿好不好。”

  “好,对不起。”

  路子无事可干,便拿起一把梳子,梳理她那头又长又黑的秀发。

  之后,她回到床边,躺在江木身旁,但却无法入睡。

  望着天花板,泪水禁不住从她的眼里夺眶而出。

  也许有所察觉,江木转身搂过路子,吻了起来。

  他慢慢地脱光路子的衣服,平时,这足以使路子全身弹起来,但此刻她却没有感觉。

  路子干脆也翻过身,江木的身体终于开始反应了。

  路子心里想;差不多了。这时,电话铃响了。

  江木的家伙一下子失去了力量。

  电话铃声在静静的屋子里回响着。

  从前这种时候,江木总是说“不管它”,而今天他却急忙去接电话。

  “什么?我知道。……所以,一定。”

  他压低声音,小声回答着。

  到底是谁呢?路子心中纳闷,在床上坐起身来。

  不一会儿,江木走了过来,一声不吭,径直走进浴室冲淋浴去了。

  江木回到床上后,路子问道:“到底是谁呀?”

  “呵,工作上的事情。他们又向我嘱咐明天要采访的人,我早就知道的。”

  说完,江木爬上床,转过身睡了。

  究竟是真睡了,还是假睡,就不得而知了。

  在黑暗中,路子久久无法合上眼睛。

  第二天早晨起床后,江木对路子说:

  “昨天晚上真对不起,我有点感冒,而且电话也来得不是时候。”

  “我还担心你讨厌我了呢。”

  “怎么会呢?等我出差回来,把欠你的都补上怎么样?”

  江木吻了吻路子,便开始穿衣服。

  路子正在准备早饭,听了江木的话不由地直想哭;“我又不是那种下流的女人呀!可你这次出差一去就是好几天,这未免也太过分了吧。”不过,想到出差前还是不吵架的好,路子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江木好像已经把昨晚的事抛到了脑后,吃了不少饭,然后就精神焕发地出了门。

  路子今天不上班,收拾停当后,便回自己家了。

  路子感到悻悻不快,什么也不想做,干脆躺到了床上。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

  “也许是江木。”路子急忙去接电话。

  以前,两人有时发生摩擦,江木曾打过电话来讨好。

  但路子对着电话“喂喂”喊了好几声,对方也不应声。随后,电话切断了。

  难道是打错了电话?路子心想。忽然,电话又响了起来。

  结果,电话打来三次,对方都没有说话。

  忍无可忍,路子对着电话喊起来,这时电话里传来几声微小的嬉笑声,挂断了。听上去好像是女人的声音。

  “他是不是另有女人了?”路子不由担心起来。

  假如他真的厌倦了路子,另有情人,昨天晚上的电话和他的举止似乎就容易理解了。

  一个小时后,路子为了排遣心里的烦闷,买来一本伊势志摩导游手册。

  从京都到志摩半岛,大约要乘两小时特快火车。因此夏天关西地区很多人去志摩半岛旅行或游泳。

  路子两三年前也去玩过一次,那时是和大学同学一起乘汽车去的。

  江木是乘九点的火车去。路子查了查时刻表,有一班9点15分京都始发的车。

  就是这班车,应该是11点34分到鸟羽。

  他很少谈工作的事情,这次也没有说具体去何处采访什么。

  路子曾问过江木一次。

  江木说:“采访回来,你愿意别人一五一十地向你打听呢,还是忍住告诉别人的欲望,一直等到在节目中发表?不说才能写出好报道。反正我是这样。”

  当时,路子没有反驳。但作为女人,路子想知道的是一些正式报道背后的趣闻逸事以及采访时如何辛苦啦等等。

  路子翻开导游手册中鸟羽一节。

  提起鸟羽,首先想到的是珍珠。

  路子以前去珍珠岛时,曾看过从珍珠贝里取珍珠的情景。

  路子想:“如果他也去了珍珠岛,哪怕给我买回很便宜的珍珠戒指呢,那该让人多高兴啊!”

  鸟羽有座水族馆,还有埋葬九鬼嘉隆的常安寺。

  “他去出公差,恐怕不会去水族馆的。”

  路子又翻开了志摩半岛的食品介绍。彩色照片上有对虾、海螺、鲍鱼、牡顺等琳琅满目的海鲜。

  如果多走几步,想必松坂牛肉也不难找到。

  “要能一起去,那该多开心啊!下次一定要跟他去。”路子空想着。

  三四天过去了,江木昭彦还没回来,也没有电话。

  第六天,路子实在等不下去,便向江木的报社打了个电话询问。

  “江木他请假了。”

  “什么,请假?”

  “请问,你是哪位?”

  “我姓大原,是他的女朋友。”

  “呵,是大原小姐。江木请了三天假,加上公休日一共五天。哎,对了,他今天应该来上班的呀,怎么还没来?这样吧,他来了以后我会转告他你来过电话。再见。”说完,对方挂上了电话。

  听说江木今天回来,路子松了一口气。但想到他是休假而不是出差,心里又觉得很纳闷。

  “他特意请了假,却说去出差,到底干什么去了呢?”

  这时,路子一下子想起了那个无言的电话。

  “莫非他真的另有女人了?”

  路子的心里突然涌上一阵不安。

  那天的电话,也实在叫人费解。

  之后,江木再也没有跟自己睡觉。

  “也许他是为了跟那个女人幽会,请假去伊势志摩的。不,也许根本就没有去伊势志摩。”

  不安和怀疑相继涌上她的心头。

  最初相识时,江木热情爽朗,完全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那时候,他每天一定给路子打好几遍电话,要去何处、现在在哪里都要说一说。

  工作的事情,他也经常谈起。

  不用说,性生活也很积极主动,常常等不及上床,有时甚至在厨房里从背后对路子采取行动。

  但是,交往了一年之后,他慢慢冷静下来,工作的事不大谈了,忙的时候电话也不打了。

  路子告诉自己:这说明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像夫妻一样稳定下来了。

  因为江木也曾这样说过。

  不过,自从三个月前去鸟羽出差之后,他的态度开始变得怪起来。路子回忆着。

  以往,两人每次见面都要上床亲热一番,但从去鸟羽出差开始,江木有时会借口没时间,吃完饭就回家了。

  “对不起,我现在得去采访,真的没时间了。我想看看你,可是他们等着我呢。不行,我得走了。”

  江木一边盯着手表一边说,路子无言以对。

  路子心想:“难道我不是已经把重要的报道放在一边,来跟你见面的吗?”

  一开始,是江木积极主动,而现在,路子却对他越来越执着了。

  男人一旦把女人搞到手,就会开始厌倦;而女人起初也许不那么热情,但随着交往,会爱得越来越深。

  “看来,他肯定是去了伊势志摩。”

  路子又想起江木就是三个月前去鸟羽之后开始发生变化的。

  路子过了一个不眠之夜。第二天是1月15日,路子有工作,要去写报道。

  在京都的三十三堂举行一年一度的“通矢”,在附近的法住寺还有“煮萝卜”,这两项活动都要进行采访。

  路子心里惦记着江木,来到了东山区二十三堂。

  十几个同事早已经到了,他们固定好摄影机位置,正在做准备。

  摄影师森纯一跟大原路子关系不错,见了她立刻打招呼:“早上好!你来得正是时候。”

  “呵,你好。先从哪个活动开始拍?”

  “先拍‘通矢’,后拍‘煮萝卜’,还要拍‘柳加持’呢。”

  “柳加持?”路子不解地看着森纯一。

  “怎么,你没听说?这儿写着,你看看吧。”

  森纯一把小册子交给路子后,向其他人走去。

  柳加持,自1月9日至15日,在本尊千手观音座像前举行天台密教修法。在净水中插入柳枝举行法会,祈祷消病祛灾、居家安全,称之为“扬枝供净水”。在结愿日即第15天,由住持用柳枝把供奉过的净水洒在善男信女的头上,以祈求消病祛灾。

  路子认真地把这段说明读了好几遍,背过之后,导演走来叫她,路子跟他来到正殿后面的空常关于“通矢”,路子已经有所了解。这一天,全国练箭的人都聚集一堂,比试技艺。

  大殿旁边,开设一块距离为60米的射箭场,立起一个直径为一米的靶子。

  射箭场上,一群刚刚迎来成人式的年轻女子,身着长袖和服,下穿和服裤裙,斜挂一条白色带子,正在进行赛前演练。她们多半是新人队的。

  摄影开始,路子立刻开始解说:

  “据说庆安二年改建本殿时,德川家光曾招集武士在殿前射箭比赛,这就是所谓通矢的开始。现在,在殿前设立了一个距离为仍米远,靶子直径为一米的射箭场,参赛者每次射两支箭,以淘汰赛的形式进行竞技。”

  说到这里,导演打了个手势,示意路子停祝然后是采访穿长袖和服的女子,又询问观众感想,于是采访告终。

  摄影机继续拍摄竞技的场面,路子出场结束,便向对面法住寺煮萝卜的场地走去。

  神社院落内放着一口大锅,正在煮的萝卜冒出一股股白色的蒸气。

  香客们手里拿着刚刚煮好的萝卜,正在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吃。

  京都的寺庙是在年底举办煮萝卜,而在三十三堂附近的法住寺,是为祈祷新的一年里平安无事吃萝卜。

  工作人员拍摄完通矢,正向煮萝卜的场地走来。

  “和刚才一样,先讲煮萝卜,再谈大石良雄如何向不动产神许愿报仇成功的故事,然后向煮萝卜的人问几句话,最后让寺里的人就通矢和煮萝卜综合谈一谈,好吗?”

  制片人铃木三言两语说完后,路子迅速做好准备。

  摄影机立刻启动,路子开始解说:

  “这里的神明是不动产王,据说他能消除厄运保佑平安而备受尊祟。有一位名叫大石良雄的人,曾向不动产王许下报仇的愿望并得以实现,因此闻名遐迩。现在,让我们听听吃萝卜的人有何感想。”

  路子走进吃萝卜的人群之中问了几句,自己也吃了一块萝卜。

  采访煮萝卜一次成功,顺利结束。

  下一个是柳加持,制片人告诉路子说明要简单明了。

  之后,摄影机拍摄了三十三堂正面,熙攘的香客,最后是向寺里的和尚采访的路子。

  拍摄完毕,大家走进附近一家饭店吃面。

  吃完面,制片人说:“辛苦了。休息两三天,还要拍20号的‘汤立神乐’,21号的‘初弘法’,在那几天还有京都的街头小吃。可要加把劲儿啊!”

  说完大家解散,各自走到外边。这时,森跟上路子问:“哎,休息的时候干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想呢。”

  “好不容易大正月里休几天,到哪儿去走走怎么样?”

  “是啊,让我考虑一下吧。”

  “真的?”森的眼睛一亮。

  “不过别忘了,京都人的‘考虑考虑’,往往是委婉的拒绝。

  路子笑着说道,森不由沮丧起来。

  “我是东京人,可听不出这层意思啊。不过,你要是想去了,就给我打电话。”说完,森就走了。

  路子跟森分手后,立刻找了公共电话亭,按了江木的电话号码。

  但是,没有人接。

  困惑了许久之后,路子干脆给江木的报社挂了电话。

  接电话的,还是上次那个人。

  路子说出江木昭彦的名字后,对方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是谁?”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硬。

  “我姓大原,您问问江木先生,就知道了。”

  “对不起,请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非要这样问呢?路子有点生气。

  报社与别的公司不同,气氛比较随便,以往这种情况,一般立刻就会去叫人。

  “什么关系?朋友啊!不管怎样请让江木听电话。”

  “江木他不在。”

  “哎?怎么回事儿。一星期前,他去伊势志摩出差,应该回来了呀。”

  “实在对不起,请你马上到报社来一趟,好吗?江木他,失踪了。”

  “什么?”

  “呵,刚才没来得及说,我是分局局长石川。”

  “啊,是分局长先生。刚才是我失礼了,请原谅。”

  路子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口气,就像是江木的妻子似的,不由得慌了。

  “好的,我马上来。我叫大原路子,是江木的女朋友。”说完,路子挂断了电话。

  他失踪了——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路子叫住一辆出租车,直奔报社分局。

  路子推开玻璃门走进报社分局,看到刚才和她通过电话的中年男人和另外几个人正在等着她。

  “啊,对不起,听说江木失踪了,是真的吗?”

  路子省去了客套,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啊。江木请了假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络,至今也不见回来。家里也没有人。”

  “他跟我说是去伊势志摩出差。”

  “出差?不,他是休假。你跟他见面是在哪一天?”

  “他出发的前一天。”

  “他有没有说去干什么?”

  “不,什么也没说。我以为是工作,也没问。”

  “是吗?他有没有说过,要去伊势志摩见谁?”

  “没有。那你们有什么线索吗?”

  路子抓住机会问道。

  “没有。他三个月前出差去过鸟羽,但就那么一次。”

  “你们知不知道,那一次他去过哪里?他肯定是去见那次见过的人,要不然就是去了那次去的地方。”

  “请稍等一下。”

  分局长叫来一个人,吩咐他去查江木三个月前住过的旅馆和去过的地方。

  “他住的是志摩塔拉萨宾馆。有消息说某案件的犯人由东京逃往伊势志摩,他为此去调查的。但犯人后来在京都被捕,案子结束了。我想,他没有必要再去一次。”

  “是吗?那该怎么办呢?”

  “我们已经向警方报了案。但是不知道他去了志摩,所以估计警方也无从查找。他真的是去了伊势志摩吗?”

  被分局长这么一问,路子也不敢肯定了。但除此之外,也别无其他线索。

  “我要去伊势志摩。”路子暗暗拿定主意。



第二章 去名羽



  第二天早晨,路子乘坐9点15分的电气火车,踏上了去鸟羽的旅程。

  三个月前,江木应该也是乘这班列车去鸟羽的。

  找好座席坐下,路子眺望着车窗外面,开始考虑到了鸟羽之后应该怎么办。

  江木曾住过的是最近才建成的宾馆,叫志摩塔拉萨宾馆。

  路子记起三个月前,江木说去志摩半岛要住哪家旅馆时,两人之间的对话。

  “志摩塔拉萨,这名字真听不习惯,是家什么样的宾馆?”

  对自己的问话,江木是这样回答的:

  “是家刚开业的宾馆,听说服务不错。你没在周刊杂志里看过?据说特别受女士青睐,宾馆里有美容健身沙龙,还有海藻面膜和冲浪浴等等,很受欢迎。不过,我不是女士,和我没关系。”

  路子想:我必须去那家宾馆,住进他住过的房间,跟服务员聊聊,要是能打听出他给谁打过电话,也许可以找到什么线索。

  上午11点34分,列车到达鸟羽车站。

  “从京都来鸟羽,要比想象的近多了。两小时多一点就到了。”

  路子想着,下了车,走出车站。

  她心中感慨无限:这景色江木也曾看过的啊!

  路子钻进一辆出租车,说了旅馆的名字。

  司机发动了车,然后开口聊了起来。

  “小姐,您是第一次来鸟羽吗?”

  “以前曾经来过几次,可最近没有来。”

  “好不容易来一次,不如顺便去珍珠岛,或是去鸟羽水族馆看看,然后去宾馆。很近的。”

  “谢谢。我明天去,今天想早点去宾馆。”

  “啊,那好。有没有预约海水美容什么的?”

  “没有。需要预约吗?”

  “眼下很受欢迎,不预约恐怕不行吧。现在这个时间,你进了宾馆也无事可做的。”

  “有朋友在等我呢。”

  路子有点烦了。司机立刻说:“啊,是吗?对不起了。”然后,加大了油门。

  看来司机以为自己说的是男朋友,路子脸上不由泛起一丝苦笑。

  看了看手表,还不到12点。确实到了宾馆也无事可做。

  路子突然改了主意:

  “司机师傅,这附近有没有饭店?刚才看了看表,离约好的时间还早呢。我想先吃点饭。”

  司机绷紧的脸,立刻舒展了。

  “随便吃点就行,面条或盒饭什么的。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有名的小吃?”

  “呵,有的。这里有家做捻手寿司和海藻面的店,挺不错。”

  “海藻面是什么?”

  “就是加了海藻的面条。虽然说不上很好吃,但却挺有名气。捻手寿司也是加进了各种海产品做成的。你要是想吃,我带你去。正好我也想吃午饭,到了那里我关掉计价器,吃完饭你叫我,我再送你去宾馆。”

  “那好,就拜托你吧。”

  司机带路子去的,是离鸟羽车站不远的一家叫七越茶屋的饭店。

  饭店比想象的要大一些,饭菜的种类也很丰盛。

  路子跟司机分手,找了个空座坐下,服务员拿来了菜单。

  伊势面、捻手寿司、盅烧海螺套餐一份1400日元,炸虾养麦面、捻手寿司、盅烧海螺套餐一份1500日元。还有海鲜盒饭、大虾盒饭加伊势面套餐。路子随便点了一个,吃完后便直奔宾馆。

  到了志摩塔拉萨宾馆,一位年轻的宾馆女服务员上前迎接路子。

  路子来到总服务台,递上一张名片便急不可待地问:一周前有没有一位叫江木昭彦的客人住过。

  “对不起,您和他是什么关系?我们不可以随便讲客人的事情。”一位大堂男接待员温和地说。

  路子无奈,只好说自己是江木的未婚妻,江木一周前来鸟羽出差,就下落不明了。

  其实她并没有跟江木订婚,但要打听到情况只能这么说。

  大堂接待员脸上现出惊讶的表情,问道:“去向不明,是真的吗?”

  他心里似乎在想:说不准是男的为了躲避女的,藏了起来,还是少说为佳。

  路子不由生气了:

  “真的。你要是不信,可以打个电话问问他工作的报社,我想现在已经该报警了。”

  “是吗?不过,现在还没有什么人来我们宾馆调查过。”

  “那是因为还没人知道他住过这个宾馆,还在秘密调查阶段。他说过三个月前出差住在这里,这次他又来鸟羽,所以我想他可能还住这里。报社不知他的去向,正在抓紧调查,估计他们还没有来过。”

  大堂接待员好像明白了似的,说了声请稍等,便走进了里屋。

  他好像跟别的服务员商量过了,走出来后说:“他的确在这里住过。”

  他拿出一本住宿记录,上面有江木出发的星期三和第二天星期四的住宿登记。

  “谢谢。看来我找对了。他跟报社请了星期三、四、五三天假,加上星期六和星期天共五天。可到了星期一还不见回来,报社里便找开了。他的同事们都说,他是个办事认真的人,应该跟报社联系。但事到如今却一点音信也没有,所以大家都觉得很奇怪。”

  大堂接待员一边听,一边点头。

  “那么他离开宾馆时,是哪位给他结账的?”

  路子问到这里时,大堂接待员说是他。他胸前的名牌上的姓是林。

  “当时,他是个什么样子?”

  “没有什么特别的。”

  “他有没有说,以后去哪里?”

  “没有。他只是使用信用卡付了账,就走了。”

  “他是一个人吗?”

  “是的,一个人。付完账,他就去出租车站了。”

  路子什么线索也没找到,不由焦躁起来:“他有没有从宾馆往外打过电话,能不能告诉我都往哪里打过?还有,如果曾经有什么电话打进来过,也请告诉我好吗?”

  “晤,打进来的电话由总台转,我们不清楚。他打过哪些电话,倒是有记录,但有些是私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林的脸上显出为难的表情。

  这时,另一个接待员走过来。

  “哎,你不是在电视里做过采访的大原路子小姐吗?有什么事情吗?”

  来人好像是林的上司,林慌忙让开了。

  “可不是,我今天不是来工作的,我是来找我未婚夫的。”

  路子遇到一个认识自己的人,不由松了一口气,然后又讲述一遍江木失踪的事。

  “那可不得了。不过,听你刚才讲的,他是出了我们宾馆之后去向不明的。”

  这位大堂接待员沉着地说道。他仿佛在暗自庆幸江木不是在宾馆里失踪的。

  “好像是这样。所以,我想知道他在宾馆里曾给谁打过电话。能告诉我吗?我决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路子紧迫不放。

  这位大堂接待员想了想之后对林说:如果有记录不妨告诉她。

  林走进电脑室,不一会儿拿来一张纸。

  “他打过两个电话。这是号码。”

  “谢谢。我不会说是你们告诉我的。还有,当时的房间服务员如果在的话,我想见一见。”

  路子坚决地要求道。

  “明白了。我先带你去房间,请在房间等一会。我让当时的房问服务员去房间找你。只是我们这里不同于一般旅馆,房间服务员跟客人没有什么接触。”

  “那也行。”

  路子说完,跟服务员来到十楼的一个单问。

  旅馆是新建的,屋里很干净,而且比京都和东京的旅馆单问要宽敞得多。

  路子进了房间,不一会儿一位女房间服务员敲门进来。

  路子又从头到尾跟她讲了一遍江木失踪的经过,问服务员是否记得他。

  “记得。那位客人三个月前来过,那时,我和他说过几次话。”

  “真的!他说过什么来着?”

  路子不失时机地问道。

  “是呵,他说过要安装传真机,我安排的。他还说因为写字要台灯,也是我拿去的。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是报社记者。前几天见他时,我问要不要传真机,他说这次不要。”

  “是吗,就这些?他是一个人来的吧。”

  “什么?这次吗?”她困惑地说。

  “不,上一次。”

  “是的。上次他一个人住了个单间。”

  “那么这次呢?”

  “我……不太清楚。”

  “怎么?住的不是单间吗?”

  “不,这次是双人间。”

  “那么,女的是谁呢?”

  “不,好像没有在房间里休息过。因为床罩没有开过。”

  “哎,这么说他也没有在房间里唾过?”

  房间服务员没有回答。

  她好像知道些什么,却又不愿意说,路子无奈只得付了小费,跟她告别。

  之后,路子决定拨通江木曾经打过的两个电话,试试运气。

  第一个电话,是一家珍珠养殖公司。路子问:“请问,京都的一位叫江木的报社记者,曾给你们公司来过电话吗?”

  对方说了声请稍等,随后听筒里传出音乐,过了一会儿,另一个声音说:“我们不认识姓江木的人。”

  然后,就挂上了电话。

  拨通另一个电话时,听筒传出女人的声音:“这是岛家。”

  “岛太太吗?对不起,请问您认识有个叫江木的吗?”

  “什么,江木先生?他今天不在。呵,请稍等一下。”

  接着,听筒里传来“太太,太太——”的喊声。

  不一会儿,电话听筒里传来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喂,我是夕子。”

  那女人的声音软绵绵的,还有点鼻音。

  “我叫大原路子,江木他是不是去您那儿了。”

  “谁,江木?他是干什么的?”

  “在报社工作的江木呀。”

  “不,他不在。你怎么知道他在我这儿的?”

  “是他说过要去你那儿的呀。”

  “他为什么要说这些呢?你是谁,是他的女朋友?”

  “我和他订了婚,他说要去鸟羽出差,还说过要去你那儿,但去了以后一直不见回来。请告诉我事情的真相。老不见他回来,报社的人都急了。”

  “可是,我也不知道呀!”

  “可我看不是。我一提到江木,你就问我是不是江木的女朋友。这说明你肯定知道江木是男的了。”

  “那是因为你说过他在报社里工作。一提到在报社工作的,谁都会以为是男的。”

  她得意地说。

  “不过,一般人会回答;你是他的太太吗。对吧?他为人稳重,给人的印象是有妻室的人。可是你却问:你是他的女朋友吗。这说明你知道他是单身。不是吗?”

  路子生气地问道。

  “哎,真麻烦了。我该怎么说才好呢。”

  “刚才接电话的那位大概是女佣人吧。她说江木今天没来。这不是说明江木经常来这儿吗?”

  路子紧追不舍。

  对方沉默片刻,接着又说:

  “哦,我看你是误会了。我们公司有个叫江木的职员,经常来我家。所以,女佣人以为你说的就是那位江木。我一听说江木,自然也想到了他,所以以为是男的。这会儿你该明白了吧!”

  “不管怎么回事,请你见见我。我爱他,我想找到他。他从志摩塔拉萨宾馆给你打过电话,你不会否认吧。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请你告诉我。求你了,见见我吧。”

  这是唯一的线索,路子真害怕她挂断电话。

  “真缠人啊。”自称夕子的女人仿佛面对一个撒娇的孩子,“那好吧。你叫路子,是吗?你现在在哪里?”

  “志摩塔拉萨宾馆。”

  “那你就来我家吧。”

  “府上在哪里?”

  “你不知道我家?那就在外面见吧。你对鸟羽熟悉吗?”

  “不,不过你说个地方,我会找得到的。”

  “得找个最容易找的地方,对了,水族馆怎么样?水族馆有两个,那我就在新馆门前等你,半个小时后见,怎么样?”

  “好的。”

  路子挂断电话,看了看手表。

  跟夕子约好了见面,路子感到总算模到了头绪。

  她开始说不认识江木是在说谎。因为她如果真的不认识江木,肯定会说我不认识这个人,然后挂断电话。

  路子心里不停地想: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家中雇着女佣,还说我们公司如何如何,大概是个公司经理的夫人。

  她说话不带关西口音,而且信口撤谎,看来是个不好对付的女人。

  路子比约好的时间提前来到水族馆,站在门前盯着外面。一辆“奔驰”准时在门前停住,一个身着毛皮外衣的女人下了车。

  路子凭直觉知道:她就是那个叫夕子的女人。

  路子暗自思忖:说不定她认识我呢。

  “你是路子小姐吗?”

  “是的,那你是岛夕子太太了。”

  “是的,请上车吧。”

  她长得的确十分漂亮,一头黑发向上梳着,脖子上一条黑色的珍珠项链在闪闪发亮。年龄大约有三十五六岁,大眼睛长睫毛,像白种人一般的雪白皮肤。

  跟这样一位贵妇人在水族馆前见面,路子心里觉得有些不协调,但她继续问道:“你喜欢海吗?”

  “是的,夏天经常去游泳。”路子虽然不情愿,但还是随着她的话说下去。

  “据说,地球是唯一有海洋的行星。距今大约40亿年前,地球上诞生了海洋。有了海洋之后,不久后就有了初级的生物。之后,开始了漫长的进化历史。我们今天因海洋而产生的感动与恐惧,很可能与这些依稀留在我们心里的原始记忆有关。”

  二人走到一只在水中嬉戏游泳的海狗跟前。

  “江木他,现在怎么样?他好吗?如果他平安无事,就是不回来也无所谓。请告诉我,好吗?”

  路子盯着夕子的眼睛问道。

  “三个月前,我见过江木,是去志摩塔拉萨宾馆健康沙龙的时候。他好像正在追踪一个女犯人,他怀疑犯人可能在沙龙里。”夕子看着海狗,谈谈地说。

  “当时,我看到一个男人朝只允许女人进的沙龙里张望,就提醒管理员注意他。后来,他向我道歉,我们就认识了。听了江木说的,我想起来在冲浪浴那儿见过他说的那个女人,便告诉了他。等了大约一个小时,那个女人走了出来,他想去找那女人谈谈,却让她给溜掉了。”

  夕子不知想起了什么,微微笑了。

  “那他后采呢?”

  “犯人给溜掉了,没事可做,他就来到了我家。他说话特别风趣,我们很谈得来。”

  “然后呢?”

  “就这些了。”

  “那他回到京都之后呢?”

  “来过一两次电话,大概是抓到了犯人,案子了结了之后吧。”

  “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见面吗?”

  “我去京都见过一次。那时我见到了你,你们从咖啡馆里出来。”

  路子的脑袋好像挨了重重一棒。

  路子记起有一次,江木心不在焉直看手表,后来两人为此吵了起来,江木怒气冲冲跑出了咖啡馆。

  “那么这次,他也来找你了?”

  “是的,他给我打电话说来这里了,我们约好在水族馆前见面。因为那天我有要紧的事脱不开身,只能在外面见面。”

  听说他们见面的地方是水族馆,路子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如果是情人,肯定会在旅馆里见面的。

  “然后呢?”

  “就这些,我以为他会再来电话,结果没有打来。”

  “你估计他会去哪里了?”

  两人走着走着,停住了脚。

  “谁知道呢?”之后,两人在水族馆中走着,陷人了沉默。6“呵,对了。江木在这里买了一个长毛绒的海脉。”

  夕子在一个小卖店前停住说。

  店面上摆着长毛绒做的小海脉和小海脉。

  “那是个小孩抱着的长毛绒海脉,嗨,好像就是那种。”夕子指着一个长毛绒海脉说,“我当时想,也许是给你买的。”

  路子走到柜台前,买了一只白色的长毛绒海脉。

  “可你为什么一开始要撒谎说,不认识江木呢?”

  走出水族馆时,路子问道。

  “接电话时,我就猜出是你,是怕你担心才那样说的。”

  “担心什么呢?”

  “担心你也许会以为我和他有什么关系,会因此而烦恼。不过,听说江木失踪了,又想告诉你实情。我还以为他回京都了呢。我以为你和他又吵了嘴,他才跑来的,所以他才打来电话的。”

  “你真的在水族馆跟他分了手,就再也没见面?”

  路子盯着夕子问。

  “真的。我当时还跟他说过以后不要再见面了,他生气地走了。所以我一直很在意。”

  “你为什么要说以后不要再见面呢?”

  “因为他有你呀,再跟他见面,对不住你。即便是朋友,在别人看来也是男女啊。所以我想,还是分手的好。”

  “也就是说在别人看来,江木和你就是那种关系。如果不是,又何必说:算了吧别再见了呢?”

  路子心情黯淡地说。

  路子凭直觉感到:他们就是那种关系,根本不需要证实。

  “那么你跟江木订婚了吗?”

  被戳到了痛处,路子软了。

  路子没有和江木订婚,而且最近她也清楚地感觉到,江木对自己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热情。

  看到路子沉默了,夕子静静地说:

  “他是单身,我也没结婚。如果他订了婚,我和他相爱应该受到限制。但如果不是这样,我觉得我是自由的。”

  路子心想,她这是婉转地告诉我:他们已经发生了关系。

  而且不是夕子单方面的爱,江木也深深地被她而吸引。

  “我明白了。如果说他喜欢你胜过我,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请你让他先回来,我想听他亲口说清楚。他在你家吗?”

  “他不在我家。如果你不相信,随你的便,什么时候到我家来看好了。给,这是地址。”

  夕子拿出一张名片给路子,开车走了。

  路子想乘出租车盯梢,但一辆车也没有。

  路子下了决心:明天得去她家看看!她约我在这里见面,而不是家里,说不准江木就在她家里呢。

  等了20多分钟,路子总算搭上了一辆出租车。

  在车里,路子意识到自己对夕子其实毫无了解。

  出租车在路口停住时,路子注意到车上有电话,便向司机借电话。

  司机拿起电话递过来时,路子感到从后面受到了猛烈的撞击。

  路子心想:大概被后面的车撞上了。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第三章 事故



  醒来时,路子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睁开眼时,雪白的墙壁映入眼帘,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冲进鼻腔。

  “醒了?”一位身穿白大褂的护士,站在身边问道。

  “我这是怎么了?”路子已经察觉到出了什么事。

  “你乘的出租车被一辆卡车撞了。出租车司机也受了伤,住在这个医院里。不过你只受了一点轻伤,医生说这简直是奇迹!你真幸运啊!”

  “哎,我伤哪儿了?”

  路子担心地问道。

  “腰部和头部受到了强烈撞击,但幸运的是CT扫描检查结果,头部一点问题也没有。”

  “可我有点头疼。”

  “撞得那么厉害,有点头疼是难免的。还有,左手腕脱臼了,但没有骨折。对不起,请稍等,你的主治医生来了。”

  护士说完,急忙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一位中年医生,带着另一位护士走进来。

  “醒过来了?太好了。感觉怎么样?”医生和蔼地问道。

  “头有点疼,还有腰和脚,手也有点疼。”

  “我们已经检查过了,头和内脏都没有问题。你真是幸运。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医生说着,在路子的胳膊上注射了一针。路子第二次醒来的时候,病房里除了医生和护士之外,还有两个陌生的男人。

  “我姓长田,是鸟羽警察署的。我想了解一下事故发生的经过。”

  其中的高个子做完自我介绍,走到路子床前。

  “从后面撞上来的那辆车,是一家珍珠运送公司的,我们已经做了调查。他们说,当时保持了车距,是因为前面的出租车突然放慢速度,才撞上的。是这样的吗?你还记得撞车时的情景吗?”

  路子努力地回忆着:

  “当时,我想用一下车里的电话。司机拿起电话,正要递给我的时候,撞车了。之后,我就不记得了。”

  “果然如此。卡车司机也说,出租车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往后看,原来是递给你电话。”

  “是的,不过……”

  出租车司机为了递给自己电话,才放慢了速度,分散了注意力……想到这里,路子心里禁不住忐忑不安起来。

  “事故的经过,我已经记不清楚了,还是请您去问司机吧。”

  路子仰脸看着长田说。

  “他也住在这个医院,但头部和胸部受了重伤,所以才来问你的。”

  “卡车不是从后面撞上来得吗?我坐在后座受了伤,这可以理解,可是司机在前面,怎么会受重伤呢?”

  路子的思维渐渐清晰起来,问道。

  “您还真行。的确如此,如果单单是卡车从后面撞上来的话,也许只会是您一个人受伤。但当时出租车司机慌忙中踩了油门,车又撞到了一堵水泥墙上。”

  “是吗?”

  “出租车公司向您表示道歉,运输公司也说要给您赔偿,请放心好了。”

  长田说完,便走出了病房。

  望着长田的背影,路子心想:

  “他好像认为这只是一起交通事故,但这真的是一起简单的交通事故吗?”

  “他还活着吗?如果他跟夕子谈恋爱,呆在她的家,那倒也无所谓,但真会是那样吗?我出了交通事故,跟江木去向不明有没有什么联系呢?是不是因为夕子不愿意让我追查江木的去向呢?”

  那天傍晚,路子往江木工作的报社挂了电话。

  路子讲了已经证实江木来鸟羽见过岛夕子,后来自己出了交通事故,住进了医院。

  “那么,江木现在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吗?”

  接电话的记者黑川问道。

  “那就不清楚了。岛夕子说,自从跟江木在水族馆前分手后,就再也没有见面。但我总觉得她知道些什么。请相信我。江木不是那种会被女人迷住而扔掉工作的人。一定有原因的。求你了,黑川先生,请进行调查吧!”

  路子没有见过黑川,但在电话交谈中感觉到他为人很诚实,所以就一个劲地恳求他。

  “明白了。我会跟分局局长汇报。对了,请再说一遍医院的名字。”

  黑川好像做了记录,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路子可以下床走动了,便向护士说,想看一看司机。

  护士听后,考虑了一会儿,说那个司机因伤势严重昨天晚上死了。

  路子感到十分震惊,心里想:那位司机,难道不是因为我才死的吗?

  之后,路子翻开小笔记本,打通了摄影师森家里的电话。

  “森,是我。我在鸟羽住院了。”

  “哎,怎么回事?”

  森吃惊地大声喊道。路子把来鸟羽,乘出租车撞车受伤的经过说了一遍。

  “那可不得了,我马上去看你。”

  “谢谢。还有工作的事。能不能请你告诉制片人铃木先生,说我出了车祸,一段时间不能上班。”

  “好的,没问题。”

  “谢谢。”

  路子跟森也说了医院的名字,就挂断了电话。

  她心想,森要是来了,自己心里就踏实了。

  翌日,森真的来到医院。

  森问路子为什么来鸟羽。

  “来休假。”

  路子简短地回答道,男友江木的事有点难以启齿。

  但森知道江木的事。

  “听说报社的人已经到我们电视台来过,问江木的未婚妻大原路子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还有,昨天警察局的人也问过你的事,听报社的人讲,你已经开始调查江木的去向。江木因为工作关系跟警方的人也有交往,大家都为他担心。”

  “是吗?真对不起。其实……”

  路子讲了她跟江木的关系,江木的失踪,以及她跟夕子见面的事。

  森沉默地听着,等路子讲完后,抬起头来说。

  “我明白了。江木一定卷进了某个事件。连续好几天没消息,绝对有问题。我和你一起调查。”

  “谢谢!森。”

  路子感到泪水涌了上来。

  森接过路子拿出的岛夕子的名片,说要去她家看看。

  下午,报社的黑川也赶来了。

  黑川30岁左右,他有一张聪明的脸。

  他抱歉地说,本想早点来,但手头有工作放不下,所以来晚了。

  路子又一次讲了她跟江木的关系,和来鸟羽之后发生的事。

  两人说完的时候,森回来了。

  森和黑川相互寒喧后,讲述了他去岛夕子家的经过。

  “她有一幢豪华住宅,在房间里能看得见海。听说,她的公公战后在大阪的黑市赚了大钱,就搬到了鸟羽来。当时,社会上的一般人都在为填饱肚子而拼死拼活,还没有人注意到珍珠这类高档消费品,他公公从那时就开始养殖珍珠,向海外出口,取得了成功。在这一带,珍珠养殖大户除了有御木本,还有岛珍珠这样的外来户。因为他投入黑市赚来的钱,购买了大量渔业权和沿海的土地。据说夕子出生于昭和三十二年,在东京长大。她在东京的大学毕业后,来这里观光旅游,认识了岛珍珠社长的儿子,后来恋爱结婚。公公死后,她协助丈夫经营,使事业有了很大发展。”

  “可她跟我说她是单身呀。”路子说。

  “是的,因为她丈夫三年前出交通事故死了。现在的确是单身。”

  “那么江木在她的家里吗?”

  路子坐立不安地问。

  森看了路子一眼,继续说道:

  “我看屋子里好像没有像江木的人。不过也许还有地下室,或者外面看不见的房间,很难断定。”

  然后,森又对黑川说;

  “你是江木的同事,也许有理由去她家拜访一下。你能去一趟吗?”

  “什么,我?”黑川有些吃惊,但又立刻点了点头说:“好吧,我去看看。”

  “我也跟你一起去,在外面盯着。也许她说在水旅馆分手是真的。不过还是小心点为好。”

  路子听着两人的对话,说:

  “我的身体已经没问题了。我想去警察局报警,请他们找江木。”

  “前天。接到你的电话之后,我们分局局长已经与鸟羽警察局联系,说有个记者可能在鸟羽失踪,请他们进行查找了。”

  黑川回答道。

  “是吗?那我再去拜托一次。”

  “不过,医院会放你走吗?而且,假如交通事故是冲着你来的,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再下手呢?”

  森担心地说。

  “没关系,如果跟医院说,是为交通事故去警察局的,他们会让我去的。即便是报社的委托,警察局对失踪这类事件是不会积极进行调查的。恐怕他们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所以,我一定得去一趟。”

  路子坚决地说。

  “好吧,那我们陪你一起去。”

  鸟羽警察局从鸟羽站走大约用10分钟,是一座三层楼房。

  三人乘出租车来到警察局,森在车里等侯,黑川和路子一起进去。黑川向传达室说明自己是京都报社的,来谈一谈报社记者江木的事,二人便顺利通过,被带到二楼的会客室里,不一会儿来了两位刑警。

  两位刑警一位叫中原,一位叫小田。

  他们听说来了报社记者,但看到路子,还是显出有点吃惊的样子。

  路子详细讲述了江木失踪的经过。中原途中去打了个电话,一位叫长田的刑警进来一起听。

  听路子讲完,刑警中原说,估计江木很可能卷进了事件或事故,警方一定会尽全力调查。

  路子松了一口气,走出警察局。

  路子由森送回医院。

  黑川和森商量决定,路子今天在医院静养一天,明天三人一起回京都。

  黑川在警察局前跟森和路子道别后,便去岛夕子的家。

  森说打算今晚住在路子住的塔拉萨宾馆,已经预订了房间。大概,黑川也会住在这家宾馆。

  翌日,吃完早点之后,黑川来了。

  “昨天晚上回去以后,我跟森说了。但想到这里是医院,又是晚上,就没敢来。”

  黑川说着搬了一把椅子到床边坐下说道。

  “那你去夕子家了?见到她了?”

  路子起身,披上一件对襟毛衣,急切地问道。

  “是的,我说是江木的同事,她就见了我。她跟我说的,和跟你说的完全一样。说她和江木三个月前初次相识。之后她去京都时见过江木,通过两三次电话。这次江木来电话说想见面,便约好在水族馆里见了面。”

  “那有没有发现江木在她家中的迹象?”

  “没有。她大概察觉到我有怀疑,便带着我,看遍了她家的房间,连储藏间、壁橱和浴室都看了。但不像有人的样子。”

  “她除了那所宅子,是不是还会有别的房子呢?”

  “也许会有,但现阶段恐怕还不能去调查。”

  路子点点头。

  “他到底去哪儿了呢?”

  “我问她有没有什么线索,她说没有。还说她觉得江木是回京都了。”

  “江木会不会真回京都了呢?报社里有没有他的消息?”

  “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我都问过了,没有消息。有没有别的途径可以调查呢?”

  黑川感到无计可施了。

  “他最近有没有调查什么事件?”

  路子盯着黑川的脸问道。

  “关于这个,来这里之前我也问过报社的同事了,他们说没什么值得一提的。眼下京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他才请下来了假。”不一会儿,森也来了。路子办理了出院手续。

  三人乘上电气火车之后,继续谈论着江木的事。森说:“昨天,在塔拉萨美容沙龙,听那儿的女服务员说,珍珠夫人,不,是夕子女士人长相漂亮,很受人注目。她手里拿着电话,不断有电话打进来,大概跟很多男人来往。”

  “那么漂亮的人,女演员里面也很少见。”路子说着,心里在想:难怪江木会迷上她。

  “不过,我们不必只注意她。江木的确跟她见过面,但他的失踪,也许有别的原因。”

  黑川说,仿佛在劝慰路子。

  森也表示同意:

  “我也这样想,就算是江木跟她好上了,又有什么必要藏起来呢?我总觉得他是遇到了什么事故。今天早晨,我请鸟羽警察局的人查了交通事故的记录,但目前为止还没发现和江木相像的伤员。”

  “是吗。我也想了很多。他会不会没躲开车,撞伤了头而丧失记忆了呢?”

  路子说道,黑川点点头表示赞同:

  “我也这样想过,不过他即使丧失了记忆,身上也会带著名片或笔记本什么的,他应该会打电话的。”

  路子回到京都的第二天,接到通知,说有人在鸟羽的海上发现了江木的尸体。

  当时海上有一艘外国船触礁,是前来救助的拖轮发现的。

  是黑川来向路子报信的。

  他用悲痛的声音跟路子说完后,又说现在马上要和分局长一起去鸟羽。

  “那真的、真的是他?”

  悲痛欲绝的路子,几乎说不出话来。

  “很遗憾,好像就是他。路子小姐,你可要挺祝”黑川再三开导着路子。

  “我也一起去。”

  “不,路子,我们去接他回来,你还是在这里等着的好。还有,你在事故中受了伤。而且……”黑川欲语又止,最后还是补充道:而且遗体的样子也不太好看。

  的确,路子回到京都之后,一只腿不能动了。医生说这是事故后遗症。

  “可是,事故之后,我不是走着到鸟羽警察局去的吗?那儿的医生也说,只有外伤和脱臼,没什么大不了的吗?”路子坚持说。

  医生劝她说,有些后遗症就是过一段时间才出现的。

  路子忍住眼泪,听从了黑川的意见,在京都等待。

  第二天,江木的遗体,由黑川等人送回京都。

  路子接到通知后,带着花圈来到报社,当她得知遗体已经火化,带回的只是骨灰时,不禁泣不成声。

  “对不起,遗体实在无法运回来,只能在鸟羽火化。”

  分局长和黑川低下头说。

  “不管是什么样子,我一直想见他最后一面,可……”路子又痛哭起来。

  江木曾是那么充满活力,如今竟会装进这么一个小骨灰盒里回来,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路子终于平静下来以后,分局长说葬礼安排在江木住的公寓附近一个会堂举行。

  “江木有个妹妹,在东京大学上学。我们已经跟她取得联系,她今天从东京赶来,现在正在江木的公寓等着。如果可以,路子小姐你也去那里等着吧。我们现在就送遗体一起过去。”

  路子点点头。她第一次痛切地感到,对于自己来说,江木只不过是一个很遥远的存在。

  路子相信:和江木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是江木最亲近的人。

  但是,当他一旦死去,路子才知道:自己又不是他的妻子,甚至不能正式站在他亲属的位置上。

  江木的葬礼由他工作的报社和他妹妹主办,路子连他的骨灰盒也不能动。

  她原以为江木的事自己无所不知,此刻却失去了自信。

  ——我不知道他和岛夕子之间的亲密关系,不知道他去鸟羽干什么。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路子坐上黑川叫来的另一辆出租车,奔向江木的公寓。

  当她看到自己曾经常来过的那所公寓时,不禁泪如泉涌。

  她感到江木仿佛还活着,走进去,他就会热情地拥抱自己。

  但出租车没有在他的公寓门前停住,而是径直开进院子,停在了会堂前。

  身着黑衣的男女们,站在会堂前面,大家都直盯盯地看着路子。

  在会堂宽敞的中央,灵堂已经布置停当,江木的遗照埋在白花之中。这时一大群人随着分局长走了进来。

  祭坛前一位长发的年轻女子,起身迎接他们。

  分局长等众人毕恭毕敬地低下头,把骨灰交给那个女子。

  ——她是江木的妹妹。

  从江木那里,路子几乎从没听说过他妹妹的事,只知道他父母早亡,有个妹妹而已。

  不一会儿,遗骨被供上灵堂,大家开始吊唁。

  路子也想吊唁,但又不知道该怎样才好,她跪下又站起来。这时,黑川来了。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江木的妹妹江木秋子小姐。我们先焚香吧。”

  路子跟着黑川站在一排人的最后供上香之后,黑川把路子带到了秋子面前说:“这位是大原路子小姐,在电视台工作。”

  秋子默默地向她鞠了个躬,大概以为她只是个一般的悼念者。

  “路子小姐跟你哥哥昭彦订了婚,你听说过吧?”黑川介绍说。

  “我没听说。”秋子十分吃惊地答道。

  “我对江木的死,非常难过。他很温柔,那天他出门时还好好的……”路子忍不住哭出声来。

  黑川慌忙拉着路子,走到一旁去了?

  路子拿出手帕拭干泪水,这才注意到人们正向自己投来诧异的目光。

  秋子也不时地朝路子看一眼。

  最后,秋子和报社的人留下来一起吃饭。

  ——我跟其他人一样,只是个一般的悼念者。

  外面,天下着小雨。雨很冷,冷得分不清是雪还是雨。

  路子走了一会儿,想找辆出租车,忽然一辆汽车停在了身边。

  一看,原来是森。他打开车门说:

  “快上车吧。”

  路子钻进了汽车,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我送你回家。”

  “谢谢。”

  在车里,二人默默无语。

  过了好长一阵子,森突然说道:

  “看来,江木真的死了。”

  “是啊,我在鸟羽寻找他的时候就想过好多次:他是不是已经死了?但好像觉得一说出口,就会变成真的,所以没敢说。”

  “我也想如果他活着,决不会没有联系的。不过,他是溺水而死吗?”

  “听说是这样。报上有说自杀的,有说事故的,但溺死的说法好像没错。”

  “他是哪天死的?”

  “黑川说,是他离开志摩那家宾馆的当天夜里,或者是第二天。就是说,我去的时候,他已经漂在海上了。”

  “有没有被车撞进海里,或什么别的证据呢?”

  “什么也没听说,我想等明天葬礼结束以后,再与黑川慢慢儿谈吧。”

  “被雨淋湿了吧,冷不冷?”森温柔地说。

  “是有点冷,腿还疼。他的死讯给我的震惊太大,以至今晚为他守完夜,都没感觉到疼。”

  “给你。”森拿出一条大概是加油站赠送的毛巾,送给路子。

  “谢谢。”

  路子用毛巾擦了撩头发和手。

  “找个地方喝杯热咖啡?”

  “啊,好吧。”

  两人走进一家咖啡店。

  但他们却丝毫没有察觉有辆车一直在跟踪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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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美纱作品集仿真珍珠杀人事件




第四章 葬礼



  “今天上班时,听说了江木死去的消息。于是便打听到在哪里举行葬礼,一下班就赶来了。”森说。

  “谢谢你来,我很高兴。在那里只有我像个外人,人们都盯着我。”

  路子的泪水又涌了上来。

  “我明白。不过你以前没见过他的妹妹?”

  森点了咖啡后,问道。

  “没有。我听说他有个妹妹,但他父母都不在了,所以我觉得还是不提家里的事为好。”

  “噢,不过你明天要去参加他的葬礼,是吗?”

  “是。可我又不能坐在家属席上,哎,依我的处境该怎么办呢?”

  路子有点心虚地看着森。

  “无所谓。你堂堂正正地出席葬礼,即使不坐在家属席上,江木在天之灵也会知道的。”森尽力安慰路子。

  “我想,你坐在家属席上让大家盯着,还不如悄悄地送他走,心情还轻松些。”

  “我明白了。”路子顺从地点了点头。

  “然后,就是要尽快地忘却……忘却他。”

  森说完,路子立刻抬起头:

  “那可不能。”

  “为什么?他已经死了,你又没跟他正式结婚。所以,应该尽早忘掉这一段,重新站起来。”

  “如果他是得病死的,也许我会这样想。可他不是病死的。我想查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死的,究竟是谁杀了他。否则,我心里总是放不下。”

  “如果他真是被杀的,警方会调查的。而且,江木的工作单位是报社,他们也不会放手不管的。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想:他是去休假。晚上,他从日常紧张的工作中解脱出来去看海,不小心掉进海里淹死了。这样会留下一个美好的记忆。”

  “可我不这样想,警方和报社,就连我工作的电视台,他们只注意那些表面的事。我要查清事实真相。”

  森又叹了一口气。然后,又喝了一口咖啡,说:“如果你真想查,我帮你。如果他真是被杀的话,你一开始调查,肯定会有人盯着你的。”

  听了森的话,路子的眼里不禁显出几分恐惧的神色。

  “如果有什么我能做到的,尽管说好了。我想让你尽快站起来。”

  “森,谢谢你。”

  路子的泪水又涌了上来。

  “别这样,喝咖啡吧。人家会觉得奇怪的。”

  森指指路子面前的咖啡说。

  路子总算喝了一口咖啡,就像在喝苦涩的药水似的。

  二人喝完咖啡走到外边。开动了车之后,森说:“你的工作怎么办,如果想再休息几天,我去跟制片人说。”

  “明天,参加完葬礼之后,我就去上班。已经请了这么多天假,给同事们添了不少麻烦。再请假,我就得辞职了。要是真被炒了鱿鱼,我可没地方可以去工作。”

  路子打起精神说道。

  “是的,还是这样好。在今天的计划会上已经决定了,有任务去白浜,采访冬季的观光景点。”

  “去白浜?”

  “咱们电视台的采访范围是关西地区,所以不仅限于京都和大阪等地的节目,制片人已经提出计划,整个近几地区的都要搞。此行的目的就是介绍当地的温泉和各种风味名吃。”

  “白浜,离鸟羽可是很近呵。”路子自言自语道。

  “是啊,所以我表示赞同。采访一结束,剩下的时间就自由了。我想顺便去鸟羽看看。”

  “谢谢。告诉制片人,让我也去。”

  路子的情绪一下子好了许多。

  翌日,路子身着丧服,参加了江木的葬礼。

  会场是报社安排的,葬礼在京都市内的一所寺院举行。

  这个消息是江木的同事黑川早晨打来电话通知的。

  黑川曾跟路子一起去过志摩半岛,为江木的事操了不少心。

  “我当然要参加,你准备一下到外面等着,我开车去接你。”

  黑川说完,匆忙挂断了电话。

  葬礼的会场定在寺院,而不是公寓的会堂,这便路子感到放松了许多。

  如果在公寓的会堂里,路子还会被大家死死地盯着。再说,对江木来说那个地方也未免太小了。

  大概报社的人在守夜的那天也感到别扭,所以才突然改成寺院了。

  在寺院里,一般吊唁者也可以来,吊唁之后也有站的地方。

  路子乘黑川的车来到了寺院,寺院面积不大,但绿树葱茏环境宜人,令人心情舒畅,路子感到放下心来。

  正殿前灵堂布置停当,由黑白两色的帷幕围成的灵堂上摆满白花,江木遗照安放在中央。

  那张照片是路子拍的,江木和蔼地微笑着。

  可能他的影集中这张照片最大,而且拍得最好,所以就被选用了。

  不一会,到了悼念的时间,江木的妹妹和报社方面的人站在灵堂两侧,哀悼者开始鞠躬默哀。

  路子站在哀悼者的队列中,走到了灵堂前。

  看着江木的照片,路子进上一炔香,心里再次确切地感到江木是真的死了。

  你为什么死了?告诉我呀!

  路子忍住心里的呼喊,随着队列离开灵堂,走到院子的一个角落里。

  在她站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吊唁的队列。

  昨天晚上的守夜,可能办的太匆忙,报社和公寓的邻居来的不多,有些冷冷清清。但今天来吊唁的人比想象的要多许多。

  估计他中学和大学的同学也有不少人来了。

  但大约一个小时的吊唁中,却不见岛夕子的影子。

  江木的遗体已经火化,所以既没有灵车也没有殡葬仪式,“如果没有什么,她应该来的呀。”路子咬住嘴唇想。

  过了一会儿,江木的妹妹作为死者家属向来客道谢。葬礼结束。

  江木的遗体早已火化,葬礼上即没有灵车,也没有出摈仪式,路子觉得格外扫兴。

  大概别人也会这样想的吧。葬礼结束之后,大家都楞着没有动,许久才开始往外走。

  路子脑海里回忆着江木的种种往事,呆呆地在院子里走着。这时,听到黑川来喊道:“大原小姐,江木秋子小姐想见见你,请来一下好吗。”

  话音未落,黑川已气喘吁吁地从旁边跑来。

  “啊,见我?”

  路子有些吃惊,不由地停住了脚步。

  “是的,在葬礼上我跟秋子说起过你。说了你很爱江木,江木失踪后,你放心不下还去志摩半岛找过他,并且还伤了腿。还说了你认为江木可能是被人杀害的。还说了你对江木的财产没有任何要求,只想搞清江木的死因。秋子好像很理解,说想见见你。”

  黑川说完,拽着路子走进寺里。

  在寺院客房里,有20多个参加完葬礼的人在吃饭。黑川让路子等在门口,自己进去叫秋子。秋子走出来之后,黑川领二人来到寺院的正殿。

  正殿里十分宽敞却有些冷清。

  在靠堵的地方有几个坐垫。

  三个人走过去坐下。“我是江木秋子,谢谢你今天来参加我哥哥的葬礼。”秋子郑重地鞠了个躬。路子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是欠了欠身说了句:“我叫大原路子。”

  “请您跟我讲一讲我哥哥的事,好吗?我住在乐京,只是偶尔打个电话,对哥哥最近的情况不大了解。”

  秋子的语气很温和,路子松了口气,开始说起来。“昭彦说是去鸟羽出差,那天早晨走的时候精.神挺好。可是,后来才知道,他是请了假去的.不是出差,也就是说没人知道他的去向。”

  “如果不是出差,那去鸟羽干什么?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他三个月前,确实因公差去过鸟羽,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从那个时候就有点怪。”

  “怎么个怪法?”秋子的声音很温柔。

  “好像被什么勾掉魂了似的……我不知道该怎样说好,总之他跟原来不一样了。”

  “所以你才去鸟羽找哥哥了,是吗?”

  秋于紧盯着路子问。

  “是的,以前他不论去哪儿,都会给我来电话说‘我现在在鸟羽车站’或者‘我到旅馆了’什么的。可这次,却一个电话也没有打来。我打电话问报社,报社说他休假去了,休假完了也不见来上班。”

  “那你在鸟羽都去了哪儿,能告诉我吗?”

  路子讲了她去江木曾住过的志摩塔拉萨宾馆,查清了江木曾打过的几个电话。

  “路子小姐你可真能干,你查清我哥哥给谁打电话了?”

  秋子的语气越来越亲密,路子得到鼓励,把她找到岛夕子,在水族馆跟她见面之后,又出了车祸的事全讲了。

  “那个女人很可疑,她跟我哥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而且,看来路子小姐出车祸也并非偶然。那位岛夕子长得什么模样儿?”

  这时,黑川拿出岛夕子的照片:

  “我随后也赶去了,听了路子小姐讲的情况,马上去采访了岛夕子。这就是当时拍的照片。”

  “啊,真漂亮呀!我哥哥跟这么漂亮的女人……”秋于惊讶地喊起来。

  “今天的葬礼上她来了吗?”

  “没有,我注意看了,没见她来。”

  二人继续交谈,越来越投机,吃饭的那边来人叫了好几次,秋子也没过去。

  “我去那边客气客气。要不,明天我们再见面吧,我还想再跟你聊聊。”

  话毕,秋子跟来叫她的一个女人一起走了。

  路子也想回家,她高兴地跟黑川说:

  “黑川先生,谢谢你了。幸亏你,能跟江木的妹妹聊聊真好。她性格很开朗。一般来说,一个只有哥哥和妹妹的家,就是哥哥在眼前,妹妹也会对哥哥的女朋友爱搭不理的。可她却很理解我,我真的很高兴。下次见面时,我想向她问江木的许多事情,包括他的童年时代。”

  第二天,路子造访了江木的公寓。

  秋子住在江木的公寓,路子对这里十分熟悉,就像自己的家一样。

  “欢迎光临,请进。”

  秋于笑容满面地迎接路子。

  路子走进屋里,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

  她心想;如果江木活着,两人结了婚,那么说“欢迎光临,请进”的应该是自己,而不是秋子。

  里屋有一张白木小桌,上面供着一块白木做的牌位。

  小骨灰盒、白色的花和一杯茶,摆在那里替代了江木的存在。

  路子在牌位前跪下,双手合掌志哀。

  此刻,路子脑子里没有出现“他为什么死了”的念头,而是觉得江木会在身后拍拍自己的肩膀,问“你在干吗”。

  合上眼,跟江木在这个房间共同度过的种种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路子脑际。

  睁开眼,路子这才感觉到,还有一个人在为江木的死而伤心。

  报社的黑川和摄影师森虽然也难过,但他们毕竟是外人。

  知道江木有个妹妹,对路子来说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秋子小姐……”

  “路子小姐……”

  二人面面相觑。

  “我真高兴,有人这么想着哥哥,哥哥在天之灵一定会高兴的。”秋子说。

  二人谈了江木的许多事情,秋子会议了江木的童年,路子讲了江木最近的情况。

  后来,路子又讲了自己的感觉,江木好像不是落水而死,而是被人谋杀的。

  “无论如何我也要查明白,昭彦究竟是为什么被杀的。秋子小姐,你可要帮我啊。”路子说完,秋子深深地点了点头。

  “帮你?这正是我想求你做的呀。谢谢你。”

  秋子欲给路子倒茶,路子麻利地起身抢先端起了茶壶。

  “还是你习惯这儿,我一点儿也不熟悉。”

  秋子佩服地说。“再喝杯咖啡好吗?”

  路子看着两个咖啡杯和茶杯,心里又升起一阵悲伤,但还是强作笑脸。

  二人喝了咖啡,又吃了一点路子带来的艾蒿糕。

  “昭彦他不大喜欢甜食,可就是爱吃这种艾蒿糕。他说小时候只有一次,妈妈曾在河堤上采艾蒿做团子。”

  “是吗?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哥哥会喜欢艾蒿糕,挺奇怪的。”吃完饭,秋子跟路子谈起今后的打算。“关于哥哥的遗产,不光钱,他的财产还有公和一点存款。你大概知道,他没有买保险,公寓是贷款买的。路子小姐,遗产该分给你多少好呢?对了,还有他的退职金。”秋子认真地说。

  “秋子,你为什么要谈这种伤心的事。我一点也不需要昭彦的遗产。我还想,也许葬礼需要用钱,这不,我把存款都提出来,带来了呢。”

  路子拿出一个装着存折和现金的信封。

  “谢谢,路子小姐。报社的人说,哥哥的退职金和进香的钱刚好够。这是哥哥的存款。”

  秋子拿出一张存折。

  存折上几乎没有余额。——难道他根本不想跟我结婚?如果想结婚,总该存点钱以备婚礼请客用啊!

  路子撇了一眼存折上的余额,心想。

  “如果可以,我想要昭彦用过的钢笔、辞典和照相机,还有这对咖啡杯。这是夏天我们俩在五条坂的陶瓷市场买的。”

  路子指着茶几上的咖啡杯说。

  “当然可以,有什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你尽管拿去。不过,公寓该怎么办呢?贷的款几乎还没有还呢。”

  秋子看着路子说。

  “秋子小姐,这套公寓还能不能再留一段时间,这期间的费用由我来付。如果你实在等钱结婚用,至少等过了忌日后再卖好不好。这几天,我想多来几次。”

  “谢谢,我真高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现在正读大学,没有收入继续付贷款。”

  秋子松了口气,然后找来钢笔、辞典和手表等物品。

  “照相机就这两架?我记得好像还有一架。”

  “另一架可能这次旅行带去了,就那么丢了。”

  路子惋惜地抚摩着江木的遗物。

  “对了,要不要看看哥哥的照片?我记得他有满满一纸箱照片。”

  二人打开纸箱,一张一张看起照片来。

  有他的工作照,有小孩时拍的,还有念大学时的留影。

  “我跟哥哥说,应该放进影集里,可哥哥说那样太占地方。这样搬动起来方便。”秋子说。

  “现在已经不用再搬来搬去了。我们整理整理,贴在影集里吧。”

  “真的?是不是太麻烦了?你还有工作呢。”

  “没关系。做些有关他的事,就好像又跟他在一起了。”

  “真太谢谢你了。”

  路子和秋子说好,把有底片的重印一张,做成两本同样的影集。

  路子开始把江木的工作照和生活照片分开,一张一张地看着,突然她吃了一惊。

  “哎,这不是昭彦三个月前去鸟羽时拍的吗?”

  “什么,哪张?”

  “只有底片,没有照片,所以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二人急忙对着光亮,仔细看起来。

  “看,是夕子!”

  底片上花枝招展的夕子正挥着手,还有一些底片好像是在她的家里拍的。

  除了夕子,还有许多拍的是海和景色。

  “我想马上印出来看看,可是明天或后天我就得去白浜出差。”

  “我明天也想回一趟东京,大学里的课也得上。”

  “那我先送到照相馆去吧。去白浜出差回来取出来后,我会立刻跟你联系。行不行?”

  “好的,拜托你了。”

  这一天,二人一起吃了饭,就分了手。

  路子回到家里,听到电话铃响了。

  拿起电话一听,原来是森。

  “哎,是工作的事,台里已经定下来,后天去白浜,你能去吗?”

  “没问题。今天我见到秋子了,我跟她很谈得来。”

  “那太好了。对了,我现在可以去你那儿吗?制片人托我把白浜之行的资料和工作日程送给你,今天开会了。”

  “谢谢,我等你。”

  过了一会儿,森来了。

  森把一本小册子和白浜旅行的解说词递给路子后,讲了今天的会议。

  “太好了。我需要换换心情,把这件事做好才成。”

  “对,这样才好。制片的情绪也不太好。”

  工作的事情谈定之后,路子跟森讲了见到秋子,发现了江木三个月前去鸟羽旅行时拍的胶卷。

  森的眼睛一亮,拿起底片看了起来。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与这桩案子有关的照片,应该赶快送到照相馆洗印出来。我替你去洗印也可以,不过这种事还是你亲自去为好。有的店,一早送去,一个小时就能印好。”

  “是吗?那我明天就送去。”

  那天夜里,路子久久不能入睡,直到天快亮才好容易睡着了。结果,醒来的时间比预想的要晚了很多。她赶紧吃了点饭,就出了门,洗印照片,然后去买旅行用的内衣和袜子。

  可是,当路子走出照相馆时,听到有人叫她。

  路子定神一看,不由地楞住了。

  原来是岛夕子!

  “哎,你为什么这么吃惊?”

  岛夕子微笑着走近路子。

  “不,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见你。上次去鸟羽,太麻烦你了。”

  “不,没什么。江木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他是个好人,我很难过。”

  夕子表示了哀悼。

  “谢谢,昨天举行了葬礼,我以为你会来,一直在等着你呢。”

  “我一直在旅行,昨天回到鸟羽,才知道了江木的事。所以今天就赶来了,能不能让我去悼念一下?”

  “啊,可是江木的骨灰不在我这儿。”

  “哎,为什么?”

  “江木的妹妹秋子是正式的死者亲属,江木的骨灰放在他原来的公寓里。”

  “喔,他有个妹妹,我想见见她。”

  “不过,她说今天要回东京。估计已经走了,挂个电话问一下怎么样。”

  “好的,那就拜托你了,我大老远赶来。”

  说着,夕子拿出手机,送给路子。

  路子怀着复杂的心情,按下了江木公寓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一会儿,秋子拿起听筒。

  “我是路子,现在,有位叫岛夕子的女士找我,说想要悼念悼念昭彦,你看现在去可以吗?”

  “我现在要去东京,刚才已经走出了门。不过,行啊,你就让她来吧。”

  路子挂上电话,向岛夕子转达了秋子的意思。

  “谢谢,那我就去了。”

  岛夕子跟路子道过别,径自走了。

  望着岛夕子的背影,路子心想:

  “我是不是也该一起去呢?”

  傍晚,路子又一次出门去照相馆,照片已经冲洗好了。

  取到照片时,店员翻开记录本说,你拿一份的钱就可以了,另一份的钱,刚才那一位已经交过了。

  “什么意思?”路子不解地问。

  “昨天您刚刚离开,又来了一位,说是想各加印一张,钱由他付,所以各印了两张。”

  “哎,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女的?”

  “不,是个男的。”

  路子想:盘问店员也无济于事,干脆出了店门。

  “究竟是谁呢?如果是女的,肯定是她!”

  夕子的脸浮现在眼前。

  晚上,秋子打来了电话。

  “我在东京,我本想把哥哥的骨灰放在公寓里,陪你几天。但临走之前,那个女人来了,觉得不放心,就带到东京来了。早知这样,还不如故在你那儿呢。”

  “那你对她印象如何?”

  “她人真漂亮。她留下香钱,说了声实在很遗憾,就走了。我觉得说不定她也很爱哥哥。”

  路子没有再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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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美纱作品集仿真珍珠杀人事件




第五章 南纪白浜之行



  1

  第二天下午,路子来到京都车站,准备去白浜。

  下午1点半,制片铃木、导演和摄制组全体人员在车站聚齐。

  他们坐上14点12分发车的纪势本线特快列车“超级黑潮21号”,不一会儿,列车开动了。

  摄影师森坐在路子身边。

  “可以坐吗?”

  “没问题,什么时间到白浜?”

  “16点56分。”

  因为有摄制组的人在场,森今天说话特别谨慎。

  “2小时44分的行程,比从京都去东京的‘光号’的行程还要长。采访要住两个晚上,不知采访结束后能不能去鸟羽。”路子说。

  “住一天还可以,但两个人一起去,摄制组的人会说长道短。”

  “到那儿后再说吧。”

  这时导演走过来分汽水,路子拿出日程表,好像在谈工作似地说:“到了白浜,首先是以车站为背景,解说白浜,是吗?”

  “是的,但在白浜要采访白良浜、三段壁、千叠敷,还有冒险家乐园,所以先提一下这些地方为好,你说呢?”

  导演走了以后,两人又小声谈起江木的事。

  “昨天,我把那个胶卷印出来了。但没有发现什么能提供线索的照片。”

  路子拿出照片说。

  “大多拍的是海景。对了,还有几张岛夕子的照片。”

  “嘘,小声点。”

  路子慌忙用手捂住嘴,环顾了一下四周。摄制组的人中有喝啤酒的,有聊天的,没人注意他们两人的对话。

  “告诉你,我昨天见到她了。”

  “啊,在哪里?”

  “昨天我从照相馆里出来时,碰见了她。她说听到了江木的死讯,来吊唁的。”

  “恐怕是来探听情况的吧。”

  “也许吧。”

  路子讲了岛夕子一定要去吊唁,自己给秋子挂电话的经过。

  森沉默地低头沉思起来。

  “我做的不对吗?”

  路子担心起来。

  “如果她有嫌疑的话,也许不该让她去看江木的公寓。这样一来,就是在江木的公寓里发现了她的指纹,她也可以说是那天留下的。我觉得岛夕子过去很可能去过江木的公寓。她不是说来过京都见过江木吗?你以为他们是在咖啡店见面的,可我怀疑她去过江木的公寓。”

  “对了,她去找秋子的时候,没有问我地址。她和江木通过信,打过电话,大体位置也许知道。但问也不问就去了,说明她肯定是去过。”

  “她那么急不可待地要去见秋子,很可能有什么对她不利的东西留在江木的家里,她想找回去。她跟秋子见面,是为了今后有借口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或者来公寓里看看什么的。”

  “还有,洗印照片时,也发生了一件怪事:有人把每张照片各加印了一张拿走了。”

  “什么?!”

  路子详细地讲了当时的经过。

  “肯定是她于的。”

  “但他们说是个男的,如果拿走照片的是女的,那毫无疑问是岛夕子。”

  “也许是她指使男人干的,她既然有公司,职员中肯定有人什么都听她的。”

  “说的对。”路子咬紧了嘴唇。

  2

  下午3点,列车准时抵达天王寺。

  制片人铃木端着盒饭走过来。

  “吃过午饭没有?反正闲着没事,再吃一份吧。还有两个小时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饭盒递给森和路子。

  “那么秋子小姐见到她,都说了些什么呢?”

  二人打开饭盒,谈话继续下去。

  “秋子说,她长得实在是很漂亮。看来秋子跟她见面后对她产生了好感。她还说,她觉得也许夕子也爱她的哥哥。”

  “看来秋子一点也不了解岛夕子,真叫人担心啊!看了她那副漂亮的面孔,恐怕谁也不会相信她会杀人。”

  “是吗,你也这样想?”

  路子吃惊地问道。

  “不,我了解情况当然没问题。但初次见面的人,难免被她漂亮的外表所欺骗。”

  路子沉默地低下头。

  江木肯定被她的美丽迷住了心窍。

  “那么秋子现在怎么样了?”森问道。

  “她回东京去了。本来想把江木的骨灰放在公寓里,我和秋子轮班去看看。但昨天岛夕子突然来访,秋子有点不放心,就带回东京去了。”

  “听你这么一说,有件事我越来越觉得担心起来,江木的遗物当中,有公寓的钥匙吗?”

  “我一点也不知道。秋子把江木的钢笔和一些随身用品送给我留作纪念,但里面没有钥匙。”

  “没有钥匙怎么进公寓呢?”

  “当初我和江木各有一把公寓的钥匙,所以我能进去。”

  “那么秋子也有钥匙吗?”

  “是的。不过,也许那把就是遗物中的。你为什么那么在意钥匙的事呢?”

  “我担心,如果江木真是被杀的,那么钥匙很可能在凶手手里,或者已被凶手复制了。”

  “譬如说岛夕子?”

  “对。所以说,应该尽快把公寓的锁换掉。说不准凶手已经用那把钥匙进过房间了。”

  “她到底要找什么呢?”

  “找可能记录了江木被杀原因的日记或文件。还有,你想一想,假如岛夕子是凶手的话,难道她不想把她曾写给江木的信或别的什么东西拿走吗?”

  “对,我得告诉秋子,这次出差回去后,我要马上换锁。还得问问她有没有发现日记或信什么的。”

  森使劲地点了点头。

  “跟秋子还谈了些什么?”

  “说过继承遗产的事。秋子给我看了江木的存折,还说公寓是用银行贷款买的,她付不起利息。我说利息我付,就再住一段吧。在钱的方面,我一无所求,只想要一点他用过的物品作纪念,秋子很痛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

  “请稍等,公寓是银行贷款买的,这种情况一般人都会投人寿保险。最近的购房贷款很多是这样的,即如果投保的人死了,保险公司将偿还所有贷款。”

  “真的?那不付贷款也可以住了?这下好了。不过秋子说过,她哥哥没有投保险。”

  路子不解地说。

  “这种保险大概是指个人自己单独投的保险。秋子突然接到哥哥的死讯,葬礼一结束又匆匆赶回东京,再说她还是学生,恐怕不清楚这些事情。”

  “可也是,今天回到旅馆。如果有空,给她打个电话好好聊聊。”

  “应该这样。”

  两人单独谈的时间太长怕影响不好,于是森回到摄制组的座席,路子也回到制片人铃木和导演倔他们那边,讨论起节目日程来。

  3

  下午4点56分,列车准时到达白浜车站。路子手握麦克风,先对白浜的概况作了介绍。

  白浜站前,当地土特产品小卖店鳞次节比,路子走到前面把摆在店头的土特产品一一作了介绍。

  她将纪州烧制的花瓶、满月包子、梅干、鱼糕、那智黑砚台等等一一介绍了之后,车站前的拍摄就结束了。

  然后,摄制组一行驱车前往千叠敷和三段壁。

  森通知夜景和层景要分开拍,大家立刻认真地投入了工作。

  路子以为在这里也要作现场解说,听导演说台词回去以后再加,现在只作录像,不由松了一口气。

  “回到京都之后再配音,配音时应该提一下三段壁这个名字的由来。以前,这里叫观坛,是看鱼的地方。所谓三段壁,除了有三段台阶之外,还有‘观坛’谐音‘三段’的说法。”

  导演走过来跟路子说。

  天色已经暗下来,站在高五十多米的展望台上,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拍完之后,一行人来到旅馆。

  路子分了个单人房间。

  晚餐很快就开始了。大家聚集在一个大房间里,先拍摄了菜肴,然后开始边饮边吃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就要进行拍摄,制片人嘱咐大家要早睡,但一帮年轻人看来大有喝个一醉方休,然后再出去玩个痛快的劲头儿。

  宴会上路子中途退场,给秋子挂通了电话。

  还真幸运,秋子在家。

  “秋子你好。现在我出差来到白浜。今天拍片忙了一天,工作结束之后我想去鸟羽。”

  路子说完,秋子说自己也想去鸟羽跟路子见面。

  “我想看看哥哥淹死的海是个什么样子。”

  路子高兴地表示赞成。之后,路子跟秋子说了去洗印照片时,被人多加印了一张的事。

  “什么?!到底是谁干的呢?”

  秋子也吃惊地大叫起来。

  “我以为是夕子干的,可来取走照片的是个男人。”

  路子又跟秋子讲了钥匙的事,并提议应该把公寓的门锁换掉。

  秋子立刻表示同意。

  “那么,我们从鸟羽回到京都,一起去换吧。”

  路子又问在公寓的房间里有没有看到江木的日记或信什么的,秋子说没有留意。

  “那也等我们回去后一起找吧。好吗?”

  路子觉得还有很多话要说,但电话已经说了很久了,于是就挂上了电话。

  翌日,路子他们去了白良浜。

  白良浜是指白浜半岛西部,铅山湾一带呈曲线的沙滩。

  这里最大的特点是海边纯白色的沙滩。

  “据说这里的沙是最近专门从澳大利亚运来的。”森说。

  路子捧起沙子,做了解说。解说完了以后,又捧起一把沙子。

  她忽然发现沙里好像有一个领带别针。

  “莫非是从澳大利亚运来的?”路子捡出来一看,原来是一个嵌着珍珠的别针,别针的金属部分上刻着什么字样。

  路子仔细一看,脸色突然变了。

  这不是江木报社的标志吗!他来过这儿了?

  4

  路子把在白良浜海滩捡到的领带别针拿给森看。

  “这确确实实是江木他们报社的,看来江木真的来过这里。”

  森直盯盯地看着别针说。

  “他们报社里戴这种别针的人恐怕不止他一个,很难断定就是他的,但我却总觉得是他的。”路子说。

  “请鸟羽警察署的长田给对照一下指纹怎么样?”

  “埋在沙里时间久了,又这么小,大概取指纹很困难,不过还是拿给长田看看吧。”

  路子把别针包在手帕里放进手袋。

  “我原以为江木是在鸟羽的海里淹死的,但尸体过了那么久才漂上来,会不会是在白派死的呢?”森陷入了深思。

  “就算不是在这里死的,他很可能来过白浜。我们去旅馆查查吧。”

  “好的,不知他会不会用真名登记。”

  “谢谢你,森。”

  这时,导演来叫他们,二人回到了外景车上。

  车开动起来之后,路子拿出刚才用拍立得相机拍的白良浜的照片。

  看着看着,路子不禁大吃一惊。

  这景色,似曾相识!路子陷入沉思,这时森走了过来。

  “下一个场景是冒险家乐园。”

  森说着坐在路子身边,他发现路子在入神地看着照片,不由有些诧异。

  “是的,江木拍的照片中也有这个景色,等一下。”

  路子从旅行包里拿出江木拍的照片仔细比较起来。

  “啊,真的!原来这是白浜。没错,我还一直以为是鸟羽呢。”

  “所以杀害江木的凶手想找回这张照片,对不对?”

  “这么说,在白浜曾发生过一些事。”

  “不过,这个照片是三个月前拍的,江木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丢了别针呢。我觉得他是这次丢的。”

  “对啊,三个月前是秋天。这些沙子是11月从澳大利亚运来的;按时间计算应该是这次丢的。”

  “江木三个月前来过白浜,可能发现了什么事一直放心不下,所以这次又来调查,结果被人杀害了。”

  二人聊着聊着,车到了冒险家乐园。

  “听说这里有一个游览地,里面有游览车和快速滑行车,还有一个狩猎场,里面放养着动物。”

  说完,森奔出车外,开始拍摄正面的景色。

  “游览地那边,只拍拍图片就可以了。我们去狩猪场那边吃饭吧。”

  制片人铃木说道,然后和路子一起走了进去。

  路边有几家卖长毛绒玩具的小店。

  “据说这100万平方米的区域内,有约200种、23m只以上陆地和海洋动物。”

  “啊,规模可真够大的。有老虎和狮子吗?”

  “当然有,猎豹、长颈鹿、大象和河马,差不多什么动物都有。”

  “长颈鹿?”路子不由得一楞。

  她蓦地想起三个月前江木送给她一个长毛绒做的长颈鹿。

  那个长颈鹿是不是在这儿买的呢?他虽然没说去过白浜。

  “长颈鹿怎么了?”铃木问。

  “我喜欢长颈鹿,可以买一个吗?”

  “买吧。女孩子都喜欢长颈鹿。”

  铃木不知事情的缘由,只是高兴地说道。

  5

  路子买了一个长颈鹿,跟江木送给她的完全一样,小卖店的人说这种款式的长颈鹿只在这里有卖。

  江木为什么要隐瞒来白浜的事情呢?

  不一会儿,采访组的人都走了过来,大家一起去饭店吃饭。

  路子比大家抢先一步吃完饭,便跟铃木一起来到冒险家乐园的办公室。

  观看放养动物的游览车有两种,四个车厢相连的肯尼亚号和一种类似外景车的大客车。

  出发时间和路程都已经定下来,为了便于摄影铃木表示要借大客车。在铃木去交涉时,路子一直考虑着江木的事。

  江木来到这里,也像我们这样乘车看过动物吗?

  铃木交涉成功,借了两辆大客车。

  不多时,摄制组全体成员分成两组,分乘两辆大客车开始游览。

  “在白浜,眼下这里是很受欢迎的地方,应该介绍得详细一些。”

  导演讲了摄影的顺序和主持人应该说什么。

  路子乘的是一辆橙色的冒险号,宽大的车窗看动物很方便。

  各种动物出现在车窗前,有斑马、欧洲鹿、美洲野牛、长颈鹿妈妈和孩子、还有无峰骆驼和非洲大象。

  路子打起精神,一一进行解说:

  “欧洲野牛属牛科,雌雄都长角。以前,广泛分布在欧洲各地,但到了20世纪初这种动物已经几乎濒临灭绝。现在大都在动物园饲养,数量开始逐渐增长。它们主要吃树枝和树叶。”

  因为不知道哪部分会播送,路子只得鼓足劲往下解说。

  窗外又出现了单峰骆驼、棕熊,还有拂拂和猎豹。

  “看,猎豹。”

  森小声在旁边说。路子赶紧作了解说。

  拍摄完后,大家稍事休息,路子跟大家一起去买纪念品喝饮料。

  制片人宣布:今天的拍摄到此为止。明天上午拍完名胜古迹,此行的任务就完成了。大家就地解散。

  回到旅馆后,路子给京都报社的黑川打了个电话。

  黑川听说路子在白良浜海滩上捡到有报社标记的领带别针,也不由得大吃一惊。他说立刻跟分局联系,查找江木在白浜曾住过哪家旅馆。

  路子看了看表,离吃晚饭还有一段时间。

  路子没有看到森,他可能跟摄制组的人在讨论今天拍摄的内容。路子决定自己一个人上街购物。

  她搭上一辆出租车,从车窗向外望去,海岸边出现了一栋栋优雅的洋楼。

  “瞧,那是岛珍珠观光的职员宿舍。”司机说。

  “什么,岛珍珠观光?那不是鸟羽的一家公司吗?”

  “是啊,这里也有工厂。好像这里主要生产仿真珍珠。”

  “什么,仿真珍珠?”

  “对,仿真珍珠,和真的一样,听说还出口呢。最近,他们公司发达了。听说职员和临时工的工资都挺高,我也想去找个活儿干呢。”

  司机的一番话使路子陷入了沉思,以至于他之后对白浜做的观光介绍,路子几乎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原来这里也有岛夕子的工厂和职员宿舍。江木肯定是三个月前,被她请到过这里。江木发现了什么,这次又来调查,所以被杀害了。”

  回到旅馆后,路子给东京的秋子挂电话,说了在白良浜海滩发现领带别针,还有岛珍珠观光在这里的工厂和职员宿舍。

  “看来,问题出在白浜的可能比鸟羽要大得多,是吗?”秋子说。

  “对。”

  “那我明天不去鸟羽了。我还是直接去京都吧,我老惦记着换锁的事。”

  “好吧。明天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我也直接回京都。那我们回头见!”

  说完,路子挂断了电话。

  6

  翌日黄昏,路子回到了京都。

  森本想工作结束后两人一起去鸟羽,结果没能如愿以偿,满脸的不高兴。

  “哎,不是跟你说过吗,就咱俩人去,别人会说闲话的。”

  “随他们说好了。我是单身,你也没结婚。”

  “可那样以后的工作就不好做了。如果要去,我们先回京都,以后再去就是了。”

  “当真?好吧。”

  到了京都车站以后,路子立刻给秋子挂电话。

  路子以为秋子还不会到,但中午刚刚过,秋子就到了,门锁也换好了。

  “我想把钥匙给你,你来拿吧。要不然,我给你送过去?”

  路子说现在就去拿,挂断了电话。

  路子来到江木的公寓,秋子满面笑容地迎接她,把新钥匙交给她。

  “路子小姐,真让你说中了。这个房间好像真的有人进来过。”

  “哎,是吗?”

  “特别是我哥哥放杂物的房间,我以前没有进去过,但里面的东西好像被人动过的。所以我立刻把锁换了。”

  路子拿出自己拍的照片,跟江木拍的照片作了比较。

  “哎,真的是这里,一样的景色。看这棵松树,形状完全相同。”

  “还有,这个长颈鹿也跟你哥哥送给我的那个完全相同。他当时好像说是在京都买的,但店里的人说,这种长颈鹿只有他们那儿卖。”

  说完,路子又从包里拿出在白良浜拾到的那支领带别针。

  “小心点,我想请警察局验证一下指纹。对了,报社的黑川先生说,这是京都分社今年夏天发的纪念品。”

  秋子盯着包在手帕里的别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跑进了洗手问。

  她手里拿着一枚别针,跟路子的一模一样。

  “哎,他的别针在家里?”

  “我刚才整理洗手间,在抽屉里发现的。也许哥哥有两枚别针?”

  “如果是参加聚会人家送的,可能只有一个。可如果是公司里发的,有两个也不足为奇。”

  路子说着说着,不由得感到刚发现别针时的那股兴奋劲儿已经消失了。

  “江木报社的黑川先生,还有电视台的摄影师森先生,正在查找江木在白浜可能住过的旅馆。”

  “是吗!如果哥哥真的去过白浜,会不会住在岛珍珠的宿舍里呢?”

  秋子说。

  “对,有可能。如果是这样,他们去旅馆查也是白搭。”

  “也未必,就算他三个月前住在岛珍珠的宿舍,很难说这次还住在那里。”

  “可是,他会不会用假名字呢?”

  “谁知道呢?不过,发现哥哥不仅去了鸟羽,而且还去过白浜,这可是个很大的收获。路子小姐,谢谢你!”

  二人喝过茶后,开始查找江木的遗物中有没有信件或日记。

  结果,什么也没有找到。

  “也许被人拿走了。你看别的地方都满满的,这个装着门的书柜里面却空了。这里肯定放过什么东西。”

  二人感到了几分失望,但还是继续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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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美纱作品集仿真珍珠杀人事件




第六章 钥匙之谜



  1

  路子和秋子喝了一杯茶,稍事休息后继续检查江木的遗物。

  但是,日记、信件或笔记之类的东西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真是奇怪,我写给他的信也找不到了,明明是放在这个抽屉里的嘛。”路子说。

  “看来,信件全都被偷走了。接到哥哥的死讯,一来到这里我就该检查一下的。”

  秋子遗憾地说。

  “不,是我听到昭彦的噩耗时,就该立刻找一找。肯定是凶手杀死他的时候,抢走了他身上的钥匙,然后在遗体被发现之前,来过这里。”

  “不过,昨天或前天凶手肯定又来过一次。看东西挪动了位置就很清楚这点。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秋子不解地说。

  “肯定是凶手没找到想要找的东西。所以,只要我们能找到就好办了。”

  “会不会昨天来的时候,已经被找到拿走了呢。”

  “说不准。不过,第一次没找到的东西,往往第二次还找不到。”

  二人继续拼命地找。

  “哥哥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比如说,如果发生了火灾,什么东西一定要拿走,或者开玩笑说如果他死了,要送你什么东西作纪念?”

  “没有,如果说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我送给他的照相机和盆栽。”

  什么也没找到,秋子满脸疲倦。

  二人盯着屋子角落里一盆巴西木。

  “这是我今年夏天送给他的,他说这种植物生命力极强,很长时间不浇水,也不会枯死。我有一种感觉:如果这盆巴西木死了,我们俩的关系也会完蛋,所以每次来了都要浇一些水。”

  “哎,对了。路子小姐,花盆的土里会不会有什么东西?”

  “会有什么呢?一浇水就会弄湿。”

  “对不起,我想挖开土看一看,以防万一。”

  “好吧。”

  秋子挖开花盆的土,什么也没有。

  巴西木已经长得有人那么高了,树根也盘得满满的。

  “拔出来看看怎么样?”

  “那……好吧。”

  路子还有几分犹豫,秋子已经把花盆放倒,将巴西木拔了出来。

  土里发现了一个卷成一团的塑料袋。

  “哎,这是什么?”

  秋子把土掸掉,打开几层塑料袋一看,原来是一把钥匙。

  “这是哪里的钥匙呢?”

  路子从秋子的手里接过钥匙,嗫嚅着。

  这把钥匙从来没有见过。

  “这不是投币保险柜的钥匙,莫非是报社里的文件柜钥匙?”

  “哥哥藏在这里,说明这把钥匙很重要。哥哥可能想过:万一自己死了,你肯定会把这棵巴西木带回去。他知道你喜欢植物,不会让它枯死,也不会把它扔掉的。”

  路子看着钥匙,禁不住沁出了泪水。

  她心里感到很高兴。

  ——这说明我还是他最信任的人。

  “我得赶快去报社,也许报社里能找得到这把钥匙可以打开的文件柜。”

  路子的眼睛完了起来。

  “对,应该跟黑川联系,他了解这件事,肯定会帮忙的。”

  路子立刻拿起电话给报社打了电话。但黑川不在,一个叫砂田的人在电话里说:“对不起,黑川因公去大阪分社了。估计今天不会来了。”

  “好吧,我明天再联系。”

  说完,路子挂断了电话。

  “还是明天去吧,黑川如果不在,还不知道别人能不能让我们看文件柜呢?”

  “是啊,那就明天吧,今天也太晚了。”

  秋子表示赞同。

  2

  路子看看表,已经是晚上7点半了。

  “我肚子饿了。路子小姐,你刚从白派回来,也该累了。我们出去找个饭店吃饭吧。”秋子说。

  “好的,那咱们这就走。”

  二人来到路子家附近的一家饭馆吃了饭,晚上秋子住在路子家里。

  第二天早晨吃早饭时,二人又聊了起来。秋子说:“昨天半夜醒来时,我忽然记起来,哥哥死了以后我去报社取遗物时,哥哥文件柜和抽屉中的东西全都放在一个纸箱里。文件柜也给我看了,里面是空的。而且,我当时还注意到,他们的文件柜上全都没有钥匙。哥哥会不会另有存放东西的地方呢。”

  “是的,我也记起来了,他们报社是挺杂乱的。江木大概不会把贵重物品放在那里的,也许这把钥匙是银行保险柜的?”

  路子看着钥匙说。

  “我想不会是银行,哥哥死后我去过两家哥哥存款的银行。一家说人死之后,如果继承人不明确,是不可以取款的。另一家说已经从报纸上看到了我哥哥的消息,并表示同情。但是,钱还是不可以提龋没有办法,我说下次带户籍证明来,便离开了银行。当时银行的人说,哥哥的存款只有存折上的这些。”

  “是吗,那你开了户口证明了吗?”

  “是的,证明是开了。但一想到去银行,我心里就打休。因为那家银行我不熟悉,以前没有去过。”秋子说。

  “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快点去银行全部提出来,存在你的名下为好。”

  路子拖着秋子来到了银行,办理了取款手续。

  但是,银行的人说,江木没有借用银行的保险柜。

  二人从银行出来,接着又来到报社。

  昨天接电话的记者砂田笑着说:

  “他去大阪参加那边的一个洽谈会,应该今天回来的,但却没露面。会不会酒喝多了。”

  无奈,秋子只好问沙田,哥哥有没有放物品的文件柜。

  “我在家里发现了一把钥匙,我想是文件柜或保险柜上的,但家里没有保险柜。”

  “钥匙?江木的钥匙上次已经全都交给你们了。还有一个公用的保险柜,是保管重要物品的,再就没有了。”

  正谈着,分局长从外边回来了,见到秋子便客气地问道:“你好,江木小姐。有什么事吗?”

  砂田说了钥匙的事,分局长说要看看钥匙。

  秋子忙从手袋里拿出钥匙,递给他。分局长看了看后说:“这种钥匙能打开的文件柜和保险柜,我们这里都没有。我们这里个人用的柜子是衣柜,主要是放上衣,再就是放一些没有用的杂物,大家没有上锁的。再说房门有钥匙,而且屋里总是有人。”

  “那重要文件什么的,放在哪儿呢?”

  秋子问道。分局长把二人领进他的办公室,书橱旁边立着一个很高档的文件柜和一个保险柜。

  “重要文件都放在这里边,或者放在抽屉里。

  请试一下你的那把钥匙能不能打开?”

  路子和秋子拿出钥匙,试着插进锁孔,结果一个也没有打开。

  “这把钥匙是从哪里发现的?”

  分局长请二人坐下,然后问道。

  秋子还没来得及开口,路子抢先回答道:“是昨天,我们俩在公寓里收拾江木的遗物,偶然发现的。也许是一把没有用的钥匙。”

  这时,桌子上的电话铃响了,二人起身告辞。

  3

  出了报社,二人没搭出租车,在路上走了起来。

  “秋子,请原谅我刚才抢着回答。我是害怕,如果我们说是从花盆里发现的,他们也许会出于好奇心在报纸上给登出来。那样的话,凶手也就知道了,说不准他们会为此盯上我们。”

  秋子点点头:“谢谢,你说得对。我到底还是学生,考虑得太简单。不过,这把钥匙到底是哪里的呢?刚找到的时候,我还挺兴奋,以为这下可抓到线索了。原来没什么用处。”

  秋子拉起外套的领子。京都的冬天真够冷的。

  “慢慢考虑吧。我想,黑川也该回来了。”

  “路子小姐,你跟黑川还有电视台的森都挺熟的,是吗?我早就想问你,你们是什么关系?”秋子突然停住脚步问道。

  “当然只是普通的朋友,黑川是江木出事以后,我一次次往报社打电话才认识的,他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个报社里的人,所以我很看重他。”

  “明白了。那么森呢?”

  “他是电视台的摄影师,我和他是同事。不过,我觉得他对我有好感。我跟他讲了江木的事,他帮了我很多忙。工作上也替我打了不少掩护。”

  路子干干脆脆说完后,又继续往前走。

  路子觉得有些意外:自己虽然跟黑川和森的关系比较密切,但除了江木以外,却没有别的恋人。真想不到竞会遭到秋子的怀疑。

  可是,秋子接下去说的,却更令人吃惊。

  “对不起,路子小姐,不是我怀疑你。其实,我有点喜欢黑川,所以才这样问的。”

  听了秋子的话,路子吃惊地停住了。

  “哥哥出事后我来到京都,第一次见到他就产生了好感。可我觉得他对你更有兴趣,我可以跟他交往吗?”秋子红着脸说。

  “那当然了。经你这么一说,我觉得黑川的确是个男子汉气挺足、富于正义感的人。好吧,我也支持你!”路子微笑着说。

  之后,二人在四条大街一家面馆吃了养麦面,然后分手。

  “我去电视台联系一下工作的事,秋子你去哪儿?”

  “学校里没课,我想在京都住三两天。如果有可能,还是想把钥匙的问题解开。”

  “还想见一见黑川,对吗?”

  “说得对。路子小姐,能不能让我在你那儿住几天?呆在哥哥的公寓里,我实在觉得不得劲。”

  “没问题,随便你住到什么时候。”

  “那太好了。我回去准备准备晚饭。”

  秋子高兴地说。

  但是,那一天报社里还是没有收到黑川的任何消息。

  路子想起江木当时的情形,心里浮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幸的是,她的预感变成了现实。

  第二天,报社接到通知:在白浜的冒险乐园发现了黑川的尸体。

  当时,路子和秋子正在家里聊天,电视台的森打来电话告诉了她们这个消息。

  路子凭直觉知道,黑川也是被杀的。

  黑川的尸体是在冒险乐园里放养狮子的地方发现的。

  据说他的尸体已经被几头狮子撕咬得支离破碎,血肉模糊。

  “报社没有跟你联系吗?”森愤慨地问道。

  “还没有,不过我们又不是黑川的亲属,而且江木也不在了,大概人家觉得没必要告诉我们吧。”说完,路子挂断了电话。

  秋子来到路子身边,担心地问道;“黑川他出事了吗?”

  路子点点头,说:“是的,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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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警察



  1

  “哎,路子,刚才你说什么?黑川怎么了?”

  秋子睁大眼睛盯着路子。

  “黑川去世了。”

  “瞎说,你骗我吧?”

  “真的。一开始我也不相信,没想到在白浜野生动物园放养狮子的地方发现了黑川的尸体。”

  秋子听了路子的话,不由得尖叫一声,差一点倒在路子身上。

  “秋子,秋子,坚强点!”

  路子一边强忍悲痛不让自己倒下,一边抱住了秋子。

  过了好一阵,秋子才返过神来,失声痛哭道:“路子,我……为什么突然他们都死了!”

  大约过了30分钟,秋子才平静下来,她呆呆地低着头一声不吭。

  路子端来一杯热柠檬茶,递给秋子。

  “喝点菜吧,其实我也不敢相信黑川不在了,刚才如果你挺住了的话,也许我也会倒下。黑川他,一定是……”

  “一定是被人杀害的!”

  没想到秋子大声地喊了起来。

  “对,多半是那个杀了哥哥的凶手又杀害了黑川。大概黑川去调查哥哥的案子时,发现了什么情况,结果被人下毒手了。”

  秋子咬牙切齿地说:

  “我一定要抓住这个坏蛋。我决不饶恕这个害了我哥哥,又杀死黑川的家伙。”

  “但是我们怎样才能找到他呢?”

  “到白浜去!”

  “对。”

  “我想先去发现黑川尸体的地方看看。”

  “但尸体已被移送它处了,现场恐怕什么也没有了。大概明后天尸体就会被送回来。”

  “那么,我先一个人去看看吧。”

  “不,还是我们一起去吧。”

  路子慌忙站起来说道。

  两人直奔京都车站,坐上头班列车,去白浜了。

  但当两人赶到白浜时,野生动物园的大门却紧关着。

  “没办法,明天再来吧。先解决住宿问题。”

  “上次你们来白浜时住在哪儿?我想去那儿住大概没什么问题。”

  “对,就这么办吧。订好房间以后,我们再去警察局看看。我想先了解了解情况。”

  “哎,不知道警察会不会拒绝见我们?我们又不是黑川的亲戚,突然跑去会不会碰钉子呢?”

  “碰碰运气吧。”

  2

  路子和秋子先去饭店订好房间,然后直奔警察局。

  但二人来到白浜警察局以后,却感到有些诧异,一楼大厅静悄悄的没有人。

  路子说:“大概是时间太晚了的缘故吧,不过,出了人命案,不会不采取什么行动的吧。”

  “你看,三楼的灯全亮着,一定是在开有关案件的会议吧。”

  两人正在大门口往三楼张望时,一位刑警从楼上走下来。

  刑警似乎看出她俩有事,径直走了过来。

  “对不起,我们想打听一下,哪一位是负责调查京都的报社记者黑川被害事件的刑警?”

  “请问,二位是……”

  “她是黑川的恋人,我是黑川的朋友。”

  “路子!”

  秋子脸涨得通红,一个劲儿地拽路子的袖子。

  “是吗?正好我就是参与调查此案的警官,请进吧。”

  他一边往里走,一边笑着说:

  “我叫若山,是和歌山警察局的警官,大家都说我的名字很好记。”

  路子感到若山警官给人的感觉很不错。

  他把路子和秋子带到三楼的接待室。

  他让两人坐下后,便出去了。

  不一会儿,他又带来了一位年纪稍大的警察。

  “我叫岩田,是负责黑川案件的,你们俩有什么事?”

  岩田长着一张刚毅的脸,看上去是一位值得信赖的警察。

  路子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江木和黑川的事讲了一遍。

  岩田一边听她俩讲述,一边不停地点头,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这么说来,黑川认为他的同事江木记者是被人杀害的,他去调查这件事时,又牺牲了。”

  “哎,刚开始大家都认为江木是去鸟羽,在那儿死的,但我却认为江木是到白派,在白浜遇害的。对不起,我忘记说了,我在大阪电视台工作,前不久,因采访需要,来过一次白派,这个东西是我在白良派捡到的。”

  路子说着就把捡到的那枚有报社标志的领带夹递给了岩田。

  “当然,不能肯定这枚领带夹就是江木的,但我对黑川说过,假如这枚领带夹是江木的,那就证明江木来过白浜。黑川对我说,他去调查一下。结果就这样一去不回了。”

  “原来是这样的。那么你们掌握了凶手的什么线索了吗?”

  路子看了秋子一眼,把岛夕子的事说了出来。

  “那女人不一定就是凶手,但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江木在鸟羽干了什么。另外,在白浜有她家的公司——岛珍珠观光公司的工厂和宿舍。”

  “哎,岛夕子是岛珍珠观光公司的人吗?”

  突然,岩田的态度变了。

  “那家公司在我们这儿可是一家有名的公司呀。我们这儿有很多人在这家公司打工,反应很不错。这家公司对我们这里的经济发展贡献不校公司的女经理人也长得很漂亮,还专门来拜访过我们警察局呢。即使她见过江木的话,跟案件也不会有什么关系。”

  “但是,江木很可能不是在鸟羽,而是在这里死的。黑川为了调查江木的事也丧了命。这一切难道不令人感到奇怪吗?”

  “黑川也在这儿见过岛夕子吗?”

  “那就不太清楚了。不过,黑川一直在监视岛夕子。”

  “知道了,那么我们先去调查一下黑川和岛珍珠观光的关系。我们现在很忙,正在开会,今天就谈到这里吧。”

  岩田说完后,把剩下的事交给若山,先走了。

  若山把二人送到一楼,安慰道:

  “你俩反映的情况,我都记在脑子里了,侦破案件的事就交给我们来办吧。黑川的遗体明天下午就运回京都,你们最好回京都去等着。黑川报社的同事也来过了,听说遗体明天运回京都,他们就先回去了。黑川的母亲和弟弟现在白浜,住在饭店里。”

  “不知他们住在哪家饭店?我哥哥和黑川是同事,刚去世不久,我很想去见见黑川的家属,表示哀悼。”

  秋子急切地向若山警官问道。

  没想到若山告诉的饭店,竟和路子她们住的是同一家饭店。

  大概导游手册上介绍的当地有名的饭店,价格又合适的,只此一家,所以大家就都住到这里来了。

  从警察局出来后,路子她们就回饭店了。

  她俩要的是一个双人房间。

  她们轮流洗了个淋浴,换了衣服,很晚了才去吃饭。

  “岛珍珠观光在这儿是一家很受欢迎的公司,该公司给当地人带来不少好处,所以没人会说公司的坏话。”

  路子愤愤地说道。

  3

  秋子说:“但我觉得若山警官是一位值得信赖的人,幸亏我们把要说的话都跟他说了。”

  吃完饭后,路子去总服务台,打听黑川的家属住在哪个房间。

  没想到服务台说,客人的房间号是不能随便告诉外人的。

  秋子听后很不高兴,“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大概这也属于个人隐私吧。对了,我有办法了,咱们到外面去一趟。”

  路子把秋子带到饭店对面的一家礼品店,用那儿的公用电话,给饭店挂了个电话。

  路子说她想找一位叫黑川的客人通话。

  “几号房间?”

  “啊,对不起,我把写了房间号的那张纸搞丢了,你只要说是在同一个报社工作的江木的妹妹来的电话,她就知道了。她是带着儿子从京都来的,今天刚住进你们的饭店。”

  “请等一下。”

  电话马上就接通了。

  路子笑了笑,把电话递给了秋子。

  秋子抑制住心里的紧张,礼貌地说:

  “听说黑川先生不幸逝世,深感悲痛。喔,您问我是谁?我叫江木秋子,是黑川先生报社的同事江木昭彦的妹妹,我想,您大概也知道了,我哥哥前不久也在鸟羽遇害……是的,谢谢了。”

  秋子在电话中说了一会儿,最后说,正好我们现在也在白浜,很想见上一面。

  “好的,那么十分钟后,我们去您房间拜访,请问您的房号是多少?”

  挂上电话后,秋子把拇指和食指合成一个圈,得意地笑了。

  “OK!”

  “最好在这儿买点东西带去吧。”

  十分钟后,两人与黑川的母亲和弟弟见面了。

  黑川的母亲名字叫黑川信,弟弟叫黑川次郎,他们早已知道了江木的事。因为都是一样,失去了家中的亲人,所以,他们十分理解秋子和路子的悲哀,以及那种急于要找到凶手的心情。

  四个人在一起,谈得很投机,一直谈到很晚。

  第二天早上,路子她们说去野生动物园,就离开了饭店。

  来到野生动物园放养狮子的地方一看,狮子还在睡觉呢,四周静悄悄,一点儿看不出刚发生过惨剧的痕迹。

  秋子呆呆地盯着狮子躺着的地方,自言自语地说:“他就是在这儿死的吗?太可怕了。”

  路子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无意中她抬头一看,狮子住的小屋后是一堵峭壁,上面是一幢楼房。

  路子突然说:

  “黑川会不会是在昏迷的情况下,被人从那儿扔下来的?”

  “对,很可能是这么回事,说不准那幢大楼就是岛珍珠的宿舍。”

  秋子狠狠地盯着大楼说道。

  不过,她俩绕到外面一打听,那幢大楼只不过是一幢普通的公寓楼,对外出租或出售。

  二人又赶紧跑到大楼下的住户信箱查看,也没有发现和岛珍珠或岛夕子有关的人名。

  “不管怎么说,这幢楼里一定有凶手的住房。”

  但是,仅凭两个女人的力量,看来不可能再进行更深入的调查了。

  二人乘坐中午的列车,回到了京都。

  回到路子的公寓,稍事休息后,二人往黑川家挂了个电话。

  黑川的弟弟次郎接的电话,他说他们刚把哥哥的遗体带回京都。

  “那么,今天晚上要在灵前守夜吗?”她俩问道。

  次郎说,明天的日子出殡不吉利,所以决定今明两晚守夜,后天举行葬礼。

  “路子,我想等葬礼完了以后再离开京都,你也能在这儿陪我几天吗?”

  “没问题。”

  两人像亲姐妹一样,把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4

  路子和秋子当天晚上就去了黑川家,参加了第一天晚上的守夜。

  黑川家在郊区,比想象中的独门独户的小楼要大一些,楼前还有一个院子。

  据说黑川生前就和他母亲住在这里。

  现在这里已做好了葬礼的准备工作,房前用黑白相问的布搭了一个帐篷,按照关西地区的风俗,帐篷前摆了一排莽草,草上系着写着人名的木牌。

  进去一看,房间与房间之间的纸门已经卸掉了,两间和式房间连成一体,布置成了祭坛。

  中间挂着黑川生前的一幅大照片,四周摆满了白花。

  这时,路子才第一次真正感到黑川已不在世上了。

  祭坛前,身穿丧服的亲戚们,和黑川的母亲、弟弟站成一排,向前来烧香的客人低头致意。

  路子和秋子烧完香后,走到黑川的母亲身边,低头默哀,然后又回到屋角。

  这时,旁边走来一个男人,亲热地说:

  “啊,你们俩也来了。”

  此人是江木和黑川报社的代理分局长,名叫仓本。

  “啊,仓本先生,我哥哥死了,去调查我哥哥死因的黑川也死了,这不令人感到奇怪吗?请报社好好调查一下。”

  秋子表情很严肃地说道。

  “现正在调查,并将继续调查下去,我们单位的记者连续两人意外死亡,这事当然非同寻常。不过,两个人都不是在请假条上注明要去的地方死的,江木说是休假去北海道,黑川则说要去大阪。”

  “那么您的意思是说,江木和黑川都不是因为报社的工作而死的,报社没有责任,是吗?”

  这次是路子问的。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没有任何线索。如果是因为报社的工作,就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大致上心中也会有个数。”

  仓本很为难似地解释道。

  突然,秋子问道:

  “您知道岛珍珠观光株式会社吗?”

  “不知道。”

  “我哥哥就是跟那家公司有个叫岛夕子的女人见面后失踪的,黑川也知道这件事,他也是去见岛夕子时被杀害的。”

  “请等一下。”

  仓本到底是干新闻记者的,马上掏出笔记本,记下了岛珍珠观光株式会社几个字。

  “那家公司在哪儿?”

  “在鸟羽,另外在白浜还有工厂和宿舍。我想我哥哥多半不是在鸟羽,而是在白浜遇害的。黑川也是在白派出的事,请调查一下那家公司吧。”

  秋子十分恳切地说。

  “知道了,我们一定去调查。这些事黑川为什么都没跟我们说呢?包括分局长在内,我们什么也没听说。”

  这时和尚已念完经,准备走了,路子她们也跟着来到了走廊。

  正要出大门回去时,黑川的弟弟拿着一包东西追了上来。

  “昨天谢谢你们两位了,今天你们又来守夜,真是感激不尽,这是守夜的供品,请带回去吧。”

  两人收下了用纸质包袱布包的一盒食物。

  “今天早上我们去野生动物园了。”秋子说道。

  “是吗?发现了什么新线索没有?”

  “不,没发现什么。不过,有件事我放心不下。”

  “明天早上我们再见次面,好吗?我想听你们详细说说。”次郎的表情十分严肃。

  “明天早上你到我家来一趟吧,秋子也住在我这儿。”路子答道。

  “我一大早去,行吗?”

  “行。”

  “那么,明天上午八点左右去。因为明晚是正式守夜,所以从早上开始就要做各种准备工作。”

  他说完后,就急急忙忙进去了。

  路子两人也坐上路子开的车,回家了。

  路上,秋子问道:

  “哎,黑川的弟弟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次郎。”

  “对,是叫黑川次郎。他和他哥哥长得真像啊。”秋子说完后,就一个人盯着车窗外看起来。

  5

  第二天早上,路子和秋子7点钟就起床了,刚刚化完妆换好衣服,黑川次郎就来了。

  “真对不起,我这么早就来打扰了。”

  “哪里哪里,请进。”

  路子热情地把次郎请进了房间。

  “我们正准备吃早饭呢,一起吃好吗?”

  “那太不好意思了……”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也就是喝点咖啡,吃点面包罢了。”

  秋子在一旁说道,马上把咖啡端了过来。

  面包烤好后,三人围着餐桌坐下。

  黑川次郎只喝了一口咖啡,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们在白浜到底有什么新收获?”

  两人把在白浜野生动物园看到的事,你一言我一语又说了一遍。

  次郎很认真地听她俩讲完后,问道:

  “这么说,我哥哥是被人带到那幢公寓的某间房里,打昏后被扔到狮子住的小屋边的?”

  秋子答道:

  “狮子没有被关在笼子里。所有的动物都是自由放养的。每种动物都有自己的活动领地。不过,在猛兽的活动场所的四周都设有安全栏,监视员在高高的了望台用望远镜进行监看,当游客的汽车开到安全栏附近时,才打开安全栏。”

  “那么,凶手不可能混在游客中,把哥哥的尸体带进去吧?”

  “那不可能,车上还有导游跟着呢。”

  “那看来只可能是晚上从峭壁上的公寓往下扔了。”

  “对,再说一般人很难爬到狮子放养的地方,还有安全栏呢。只有从上往下扔最简单。”

  听到这里,次郎忍住要掉下来的眼泪,说:“反正是杀人,为什么要这样残忍……”

  “真的很残忍,我哥哥也是被他们杀害的。无论如何也得抓到凶手。”

  三个人围绕事件又谈了半天。

  路子她们又把大前天晚上在白浜忘记说的事情说了一遍。

  路子问次郎:

  “你从来没有听你哥哥谈过有关的事吗?”

  “哎,哥哥和母亲住在京都,我一个人住在神户。有时挂念妈妈,常常去个电话。但我和哥哥都很忙,最近几乎没见过面。”

  “次郎是干什么工作的?”

  “在贸易公司工作,我的外语比较好,哥哥从小就跟我开玩笑说,你外语好,长大干外贸吧。”

  秋子高兴地说:

  “京都离神户很近啊。”

  次郎也笑着说:

  “哎,请一定到神户来玩儿,我也想和你们一起调查这个案件。”

  秋子接着问;

  “次郎,你是单身吗?”

  “哎,为什么问这个?”

  “呀,没什么。”

  不知为什么,秋子突然脸红了。

  过了一会儿,次郎看了看表,说还要去准备守夜和葬礼,就急急忙忙地告辞了。

  次郎走了以后,路子故意笑着对秋子说:“次郎很帅啊。”

  “哎,比他哥哥长得好,阳刚气很足。”

  “对,我也有同感。”

  路子又笑了起来。

  那天,路子因为有采访任务,接着就去大阪电视台了。

  晚上路子回家,秋子开门时说:

  “和歌山警察局的若山来电话了。”

  “哎,说什么了?”

  路子没顾得上进门就忙问道。

  “他说明天来京都,你明天有空吗?”


-18-




山村美纱作品集仿真珍珠杀人事件




第八章 仿真珍珠



  1

  翌日,路子一到电视台,就在走廊里碰到了一位文艺界有名的女艺人。

  她是关西地区的一个收视率很高的猜谜节目中的主持人,今天大概是来录像的吧。

  两人互换了注目礼,擦肩而过时,路子无意中瞥见女主持人穿的紫蓝色套裙上,镶着一些白珍珠。

  一进工作室,她又看见电视台的一位女播音员也戴着珍珠耳环儿,项链上还坠着一颗黑珍珠。

  “大原小姐你在看什么?”

  有个导演一边笑一边问道。

  “我看最近用珍珠做装饰品的人多起来了。”

  路子接着告诉大家,她刚才在走廊里碰到的一位女艺人也戴着珍珠项链。

  “大概是受皇室婚礼的影响吧。自从皇室举行婚礼后,珍珠公司的股票都升值了,女人也爱用珍珠的装饰品了。尽管用了珍珠装饰品,也不一定看上去就像皇太纪那样高雅。哈哈哈……”导演这么一说,大家都笑起来了。

  你一言我一语,围绕珍珠聊了半天。

  一位不拘言笑的中年播音员大木也跟在后面说道:“那么,现在订婚的时候,不戴钻石的戒指,戴珍珠的戒指也说得过去了,这倒不错。”

  “啊,大木,你别以为珍珠的便宜。前不久,百货大楼举办珍珠展销会,我去看了一下,稍微像样一点的项链,如果是真品的话,要30万日元到50万日元呢。大黑珍珠的戒指,都过100万日元呢。”

  工作室还有一位叫山野彩子的年轻播音员说道:“哎,有这么贵吗?上次拍电视剧的时候,我捡到了一串珍珠项链,上交时,导演说那是拍电视剧用的,只值200日元。”

  “那是人造珍珠。拍电视剧的时候,如果用真品的话,万一弄丢了,或者搞坏了,都不得了,所以要用人造珍珠这样便宜的东西。”

  彩子说:“原来是这么回事,其实就是用人造珍珠,图像上也看不出来。”

  路子说:“不光是电视剧,日常生活中猛一看谁也看不出来。参加葬礼时,人们都是身穿黑衣服,佩带珍珠饰品。连我们女人自己也看不出真假来。”

  听到这里,摄影师森也打开了话匣子,说:“这倒是个有趣的话题,我们不妨拍个有关珍珠的节目,片子一开头,先介绍皇室婚礼,然后从昂贵的珍珠到人造珍珠都采访一遍,一定很吸引观众。”

  “对!”制片人接着说道;

  “光采访京都的珠宝店还不够意思,要论珍珠,还是志摩半岛的最有名。最好我们去趟鸟羽,采访一下制造珍珠的工厂。”

  说到这里,制片人好像想起了什么,吓得赶紧看了一眼路子,满脸懊悔的表情。

  因为大家都知道路子的男朋友是在鸟羽遇害的。

  “啊,没事,我已经从那片阴影中走出来了。我也想买点珍珠呢,说不定因为我们去采访,能便宜点卖给我们呢。”

  路子故意很快活地说道。

  “那好,就这么定了,哪天出发?”

  “住一夜吗?”

  导演高兴地问。

  “当天赶回,早去晚归。”

  “啊,不住哇!”

  看到导演一脸的失望,大家都笑了。

  制片人又说道:

  “住不住主要是牵扯到经费的问题,我看去之前,我们先到本市的珠宝店转转,做一些调查,先拍一些有用的镜头留着,你们的意见呢?”

  谈话又转入了下一个话题。

  商量完以后,大家纷纷离开了房间,去了走廊。

  这时森来到路子身边。

  路子感激地说:

  “森,谢谢你了,多亏你提议去鸟羽调查珍珠的事。”’“因为你昨天在电话中说到仿真珍珠的事,我想这正好是个机会。”

  两人一起站起来,向外走去。

  2

  “秋子她现在在干什么?”

  “她今天早上回东京去了,她说大学里也不能请太长的假了。”

  “是吗?那么你今天不用急着回去了,咱们一起在外面吃顿饭怎么样?”

  森邀请道。

  “好啊,我也有些话想跟你好好谈谈。”

  “哎,和我?”

  森好像有点搞糊涂了似的。

  两人进了一家寿司屋。

  最里面有一个小单间里没有人,他俩就进了那问房。

  点完菜后,森向前探了探身子,问道:

  “你刚才说要和我谈谈,谈什么?”

  “我跟你说过江木报社的同事黑川遇害的事吧。”

  “哎,是死在野生动物园的狮子小屋旁吧?听说你和秋子去过一趟白浜。从那以后,我就一直没见到你。”

  “所以,我想把那之后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你。”

  “啊,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

  “你以为是什么?”

  “啊,没什么。”

  森有点尴尬,伸手便把服务员端来的啤酒倒进杯子。

  路子首先说了说在白浜饭店见到黑川的母亲和弟弟的事,然后说了在野生动物园的狮子小屋的上方,有一幢公寓的事。

  “这么说,黑川是被人从那幢大楼给扔下来的?”

  森好不容易脑袋才转过弯来,跟上了路子的话题。

  “哎,我是这样想的。那幢公寓并不是直挺挺的竖在那里,而是盖在狮子屋旁的一个小坡子上,公寓就像旧时的城墙一样十分陡峭,你知道熊本城的城墙吗?”

  “知道,为了防止敌人从下面攻上来,故意把城墙修筑得向外倾斜。”

  “对,就是那种感觉。即使狮子想往外逃,也爬不上那峭壁般的大楼,很安全咧。相反,从上往下扔东西却很容易。”

  “原来如此。”

  这时,服务员把寿司端来了。

  两人一边吃,一边接着说。

  “黑川的守夜和葬礼,我和秋子都参加了,但是关于凶手还是没有一点线索。”

  “昨天你在电话中说,和歌山县警察局的警察来找你了,说什么了?好像和仿真珍珠有关?”

  路子犹犹豫豫地说:

  “这件事还没公开,不知道说出来好不好……”森一看路子这种吞吞吐吐的样子,不禁火冒三丈,大声喊道:“我全心全意地帮助你,你倒还瞒着我,把我当外人了,真叫人寒心。还不如一开始就什么也别跟我说!”

  “对不起,这件事是和歌山县警察局的若山警官偷偷告诉我的。因为说了要保密,所以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但是,我想跟你说大概不要紧吧。”

  “我的嘴很紧呢。”

  “我知道。”

  路子把解剖黑川的遗体,从胃中发现了珍珠的事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那就是仿真珍珠啊,黑川临死前,把它咽下去了。”

  “对,想象得出,黑川是多么重视这粒珍珠。”

  “仿真珍珠和人造珍珠还不一样吗?”

  “我也不太懂。不过,听若山说,人造珍珠是在塑料内核上粘些刀鱼粉,出售的时候就标明了是人造珍珠。但仿真珍珠的成分和真品完全相同,出售时也不标明是仿真制品,好像当作真品来卖的。”

  “你再说得具体一点。”

  “养殖一粒真正的珍珠是要花很长时间的。首先,要把珍珠贝撬开,从发亮的地方取出珍珠内核来,然后移植到另一个贝壳的外套膜里,放养到大海之后,等待外膜自然地把内核包起来,形成珍珠。但这个过程需要好几年的时间,而且,最后得到的珍珠外形美不美,也无法预测。但是,仿真珍珠就简单了,它虽然也使用珍珠贝的内核,但外表是粘上一些贝壳的外套膜粉,做起来快得很。”

  “原来是这么回事。”

  森总算听明白了似的连连点头。

  3

  “听你这样一说,我想起来了,翡翠制品中也有仿真的,真正的翡翠坠子或戒指,是把整块的翡翠切割后制成的。而仿真翡翠则是将切割块状翡翠时掉下来的粉屑重新碾成细末,然后用一种特殊的粘合剂粘成块状,再加工成装饰品。”

  “我还没听说过呢。”

  “如今在日本,翡翠已不太受欢迎了,所以仿真翡翠也没什么市场了。但在我奶奶那个年代,人们喜欢把翡翠做成簪子和服腰带上的拌子,贵得很呢。还有,前不久因为要做报道,我去过一趟那智,拍了一些照片,这件事也和仿真有关呢。”

  “那是登在杂志上的报道吧。。

  “对,那智出产一种石头,做成叫做那智黑的砚台以及各种工艺品,销路不错。但是,现在优质的那智石已经不多见了,只有深山老林里还剩一点,所以价格特别贵。”

  “那肯定又是把那智石的粉末收集起来,粘合成块,做成仿真品了?”

  “正是如此。但商家不说是仿真品,和真品摆在一起来卖。”

  “价格表上什么也不写吗?”

  “什么也不写,你要问他的话,他就告诉你。大家心里都知道,贵的是真品,便宜的是仿真品。不过,不是专门搞这一行的人,看不出什么区别来。”

  “看来珍珠也好,翡翠也好,都有仿真品啊。”

  “对,不过,仿真品和真品的成分,比重都一样,一般人很难分辨。”

  “翡翠和那智石什么的,因为早就有仿真品出售,所以大家都知道。但珍珠的仿真品是刚开发出来的,还不为众人所知呢。”

  “所以,就有人偷偷生产仿真珍珠,作为真品出售。看来今后买珍珠制品,只有去御木本这种靠得住的店才放心。”

  “岛珍珠也是很大的企业呀。听说还向国外出口珍珠呢。”

  “如果把仿真品当真品出售的话,那是有损于商业信誉的。同行也会跟着倒霉。”

  “江木和黑川会不会就是因为知道这些事而被人杀害了?”

  “我想,不会是光为仿真珍珠的事。本来就有人造珍珠,其它仿真宝石也都在公开出售。”

  “但是,现在出售的仿真品,都明码标价,告诉客人是仿真品,这样做是说得过去的,而访真珍珠却偷偷地当作真品来卖。不过,若山的想法也和你一样。”

  路子不禁陷入了沉思。

  森没听懂:

  “他的什么想法和我一样?”

  “若山警官也说过,不光是仿真珍珠的事,大概还有什么别的事。岛珍珠在鸟羽,白浜虽比不上御木本公司,但最近发展很快,市场占有率也不断攀升,当地居民从岛珍珠那儿得到不少好处,如果光是仿真珍珠的事,还不至于去举报岛珍珠。即使有什么风声,岛珍珠也肯定会辩解说,还处于实验阶段,还没有在日本上市呢。”

  “这样一分析,江木和黑川的案子如同进了迷宫一样。”

  路子十分惋惜地说道。

  “我是搞摄影的,在新闻界认识很多人,我可以帮你调查。”

  “可是我已经答应若山警官了,对外不提解剖的结果。”

  “这我知道,来,吃寿司吧。”

  两个人总算开始品尝寿司了。

  4

  过了几天,到了星期六,路子和电视台的同事们一起去鸟羽。

  日程安排是先去珍珠岛,参观鸟羽最大的珍珠公司御木本,然后再参观岛珍珠公司。

  去珍珠岛要经过一座桥。

  路子和掘川播音员正并肩通过桥时,摄影师过来给她俩拍录像了,并暗示她们最好说点什么。路子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掘川一看赶紧很自然地说道:“以前去珍珠岛都要乘船,如今有了这座桥,方便多了。”

  路子接上去说:

  “是吗?珍珠岛,这个名字真好听!”

  摄影师做了个OK的手势,路子这才松了口气。

  进了工厂,先观看往珍珠贝里植入内核的工序。

  车间里放着一张长桌子,两边全是技术工人,都在进行植核工作。

  工人右手拿着镊子,从盘子里夹出一颗内核,在打开的珍珠贝里找好地方,一下埋进去。

  这儿是专供游客参观的车间,工人们表情都很认真。

  在这种情况下,虽然不太好提问,但为了工作,路子还是凑上前去采访了一位工人:“这个工作你干了几年啊?哪个地方最难啊?熟练工人一天可以植入多少颗呀?”问完这些问题后,路子她们就到下一个车间去了。

  掘川人到中年,知识面比较宽,路上又教了路子许多有关珍珠的知识。

  “最早的珍珠,是贝壳吸入小沙子呀、石于后形成的,所以石头也能做珍珠的内核,但后来人们发现,把珍珠摘走后,剩下的珍珠贝也能加工成珍珠核,而且比石头好加工得多,所以后来都用珍珠贝来做珍珠内核了。”

  下一个车间,是参观撬开贝壳、摘取珍珠的工序。

  只见这里摆放了许多玻璃盒,里面陈列着各种各样的珍珠,可以现场交易,所以很热闹。

  工人们非常灵巧地将贝壳打开,顿时露出闪闪发亮的珍珠来。

  导演兴奋地说:

  “这里是今天的主要镜头,观众最感兴趣的地方,好好拍吧。”

  因为电视台最后是要付费的,所以路子显得很大方,一下子请工人打开了好几个贝壳,取出了珍珠。

  森和其他几个摄影师同时将这个场面录下来了。

  一般人都认为,大贝壳里的珍珠也应该又大又好看,其实并不然。

  但有经验的工人却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当路子说想买一粒珍珠时,工人从另外一个地方拿来一枚贝壳。

  从外表看,这枚贝壳和其它贝壳没什么两样,但打开一看,里面的珍珠又大又亮,比刚才所有的珍珠都要好,路子高兴极了。

  旁边就有把珍珠加工成戒指、坠子等装饰品的地方。

  听说采访结束前就能加工好,路子把那粒大珍珠交给了加工工人,接着去采访工厂负责人去了。

  听负责人说,养殖珍珠也受气候、潮水变化的影响,也分丰年和歉年,如果遇到台风什么的,就麻烦大了。

  采访结束后,路子又回到刚才加工珍珠的地方,只见那粒大珍珠已经被加工成一枚漂亮的戒指了。

  “哇,太棒了。”

  路子有点夸张地称赞道。并把戒指戴到了手上。

  下面该去岛珍珠参观了。

  路子和森打了个照面,互相点了个头。

  最初,制片人的意见是:拍珍珠的录像片,光去御木本公司就行了。

  但路子和森却说,既然来了一趟,不去别的公司显得不公平。

  最后,制片人同意了他俩的建议,给岛珍珠公司挂了个电话,预约采访。

  制片人打电话时,路子在旁边站着听,生怕对方不同意,没想到对方一口就答应了。

  岛珍珠的公司是座现代化的大楼,大楼后院里还有好几幢楼房。

  进去一看,职工都穿着整齐的制服或工作服,大小卡车进进出出,一片繁忙景象。

  工作人员把路子一行迎到了里面。

  5

  好像这儿的人都已经知道电视台要来采访。路子她们一到,就有两三个穿西服的男管理人员出来,把路子她们带到了社长室。

  社长室陈设豪华,沙发和茶几都是意大利进口的,房间里还有一个装饰台,台上摆满了漂亮的珍珠。

  公关小姐端来了茶水和点心,过了一会,岛夕子走了进来。

  今天岛夕子身穿一条酒红色的连衣裙,脖子上戴着一条白色的珍珠项链。

  岛夕子总是那样光彩照人,连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见了都不由得发出赞叹声。

  她热情地向制片人和工作人员打招呼、问好,当她看到路子时,特地走到路子身边,满面笑容地说:“好久不见了。”

  制片人惊讶地问路子:

  “哎,你认识岛社长?”看来制片人什么也不知道。

  社长解释说:

  “以前路子来过这里,我们已经是朋友了,看到她对珍珠很感兴趣,我也很高兴。是路子建议来这儿采访的吧?”

  她一双迷人的眼睛直盯着制片人问。

  “啊,今年是皇室婚礼年,所以我们想搞个有关珍珠的片子,本来只打算去御木本公司采访,后来路子说,你们公司最近业绩很好,最好也能来这儿采访一下……”制片人有点慌张地答道。

  “是吗?那太谢谢了。那么,请参观吧。制造过程基本上都是一样的,我们公司起步比较晚,价格也压得很低,全靠养殖水面的条件好,才能够收获大量的漂亮珍珠。”

  岛夕子边说边让大家看装饰台上的珍珠。

  这些珍珠真不错,有大黑珍珠,粉红色珍珠,奶油色珍珠,还有异形的白珍珠。

  “哎,我第一次知道珍珠也有各种各样的颜色,以前我还以为珍珠都是白色的呢。”元木导演感叹道。

  “要想生产出各种各样的珍珠也不是容易的事。下面,我带大家去看看生产车间和养殖场吧。”

  大家紧跟在岛夕子的后面,鱼贯而出。

  制造过程和御木本差不多,森为了礼貌起见,还是拍了一点录像。

  制片人让路子对岛夕子进行采访。

  “对不起,请问:贵公司虽说起步较晚,但发展如此之快,其秘诀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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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美纱作品集仿真珍珠杀人事件




第九章 黑珍珠



  1

  路子和同事们当天赶回京都。

  京都车站前解散后,森提议去咖啡馆喝点什么,但路子说太累了,径直回到自己的住处。从京都去鸟羽,拍了录象又调查案情,早去晚归,一般的人都会感到很疲倦。

  路子本想冲过澡就睡觉,但一想起白天和岛夕子相见那些事,精神又来了。路子辗转反侧南一成寐,只号翻伸下床,翻看邮局送来的邮件。翻着翻着突然发现其中有一个黑川寄来的小包裹。哎,真奇怪!今天碰见黑川的时候,他可什么也没说呀!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有关珍珠的资料、照片,还有一封信。

  信是这样写的:

  谢谢你前几天专程来参加我哥哥的守夜和葬礼,哥哥在九泉之下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自从你跟我谈起仿真珍珠这件事后,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查阅了有关珍珠的资料。请允许我将这些资料寄给你,并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最近我也准备去一趟乌羽。再见。

  路子想,大概次郎写这封信后,知道我要来鸟羽,所以他也跟着来了。

  路子的目光落在了印刷品和复印件上,上面写着关于仿真珍珠……珍珠分天然、人工养殖、仿真几种。天然珍珠和钻石一样,只能在大海河流里偶然发现,所以,在1850至1870这20年间,在美国的密西西比河流域曾掀起过寻找淡水珍珠的热潮。

  养殖珍珠的创始人是御木本幸吉,他于1893年在世界上首次养殖珍珠获得成功,今年正值百年大庆。

  天然珍珠和养殖珍珠都属于珍珠真品。近来,由于人造珍珠和仿真珍珠在时装方面的广泛应用,对后者的需求量也越来越大了。去年流行的一种休闲式珍珠属地手袋,就是在用贝壳做的小珠子上面,涂上一层丙烯树脂涂料,把直径两公分的这种仿真珍珠镶在手提包的手柄上制成的。还有一种办法是将刚才说的小珠子上,喷上一层塑料或珍珠粉末,形成人造珍珠层,然后经过特殊的化学加工后,制成黑色珍珠。

  读完了这篇文章,路子抬起了双眼。

  有些内容虽然以前略有所知,但没想到仿真珍珠里还有多种加工方法。

  接着路子又被下一篇文章吸引住了。

  题目是《真品和肠品的鉴别方法》。

  对于外行来说,光用肉眼观看珍珠外表,很难区别出真假来,但如果把珍珠放到门牙前轻轻蹭一下,有一种不光滑的感觉,即是真品。

  还有一种办法,就是看穿连成串的珍珠孔四周是否有脱落,如果有脱落则多是赝品。

  从1968年起,规定非真品珍珠,出售时有义务注明是仿真品。因为一般人分不出真假,所以只有日本珍珠零售协会的加盟店才能使用的珍珠标志,成了珍珠的质量保证书。

  路子越看越来精神,心里暗暗说道,一般人真是难以分辨真假珍珠啊!

  其它资料上还介绍道,珍珠的质量好坏,决定其价格有天壤之别。外行只有去御木本、田崎珍珠这些信誉好的商店购买珍珠才可以放心。

  路子想起她们去御木本参观时,营业部长说过:“一般来说,好珍珠的珍珠层比较厚,表面的光泽很柔和。”

  当时路子就想:什么叫厚?什么叫柔和?普通人恐怕不懂吧。

  难道不能将珍珠的质量注明,让客人看懂吗?路子边想边翻其它资料,发现了一份从朝日新闻上复印下来的文章。

  上面写道:

  珍珠因质量不同,价格相差很大。用同样大小的珍珠制成的项链,零售价竞相差数十倍到百倍以上。可是,至今还没有鉴定珍珠的质量标准,购买时全凭商店的信誉。

  两年前,日本珍珠振兴会就意识到这种做法不对,曾召集珍珠界的有关人士开会讨论过此事,并且设立了一个叫做“制定质量标准委员会”的机构。

  过了100年以后,总算有人来管珍珠的质量问题了。

  路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但是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恐怕还要相当长一段时间。

  正因为如此,像岛珍珠这样的公司才有了发展的机会。

  从资料上来看,不包括三重县在内,占国内养殖珍珠四成产量的爱援珍珠加工业工会,最近成立了一个爱援珍珠行业协会,该协会自行制定了鉴定珍珠质量的标准,并根据这个标准出售珍珠。

  据说珍珠行业协会联合川崎市珍珠科学研究所,根据珍珠的大小,颜色,珍珠层的厚度、形状、亮度、受损度等,将珍珠分为四个等级,各个等级的珍珠在各珠宝店均有样品陈列。

  看到这里,路子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心里想,只有像钻石那样,将珍珠分级陈列,一般人才能看得懂啊。黑川寄来的资料中,全是关于珍珠的事,五花八门,路子都看迷了,连时间都忘记了。

  2

  第二天,没有采访任务,路子休息,所以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昨天的疲劳消失得无影无踪,心情特别舒畅。

  早饭午饭合为一顿,吃完了后,正在打扫房间的时候,黑川来电话了。

  “我刚到京都车站,有些事想和你谈谈,你有空吗?”

  听黑川的口气好像很激动。

  路子高兴地答应了,约好在京都车站新干线站台下面的咖啡馆见面。

  路子知道那是个闹中取静的地方,一般人都不会注意到那个咖啡馆,谈话特别方便。

  路子急忙准备了一下,叫了一辆出租车赶了过去。到那儿一看,黑川面前放着一个空咖啡杯,他正埋头写着什么。

  当他察觉路子走近时,马上笑脸相迎。

  路子说道:

  “昨天好不容易在鸟羽见了面,却来不及好好聊聊,真对不起。另外,你寄来的有关珍珠的资料也收到了,谢谢!”

  黑川次郎边笑边点头,接着把女服务员叫了过来。

  路子点的是鲜果汁,次郎一看也要了相同的饮料。

  黑川次郎向前稍微探了探身子,问道:

  “我寄去的那些资料你都看过了?没时间看吧。”

  “半夜看的,别看我跟你说什么仿真珍珠呀,这呀那呀的,其实我没去搞任何调查研究,倒是你……真不简单。”

  “过奖了。正因为我对珍珠也是一无所知,才去做了一点调查,其中我最感兴趣的是珍珠贝的死亡率不断上升这条报道。”

  “咦,那条新闻说的是什么……”

  路子因为没看那条报道,不由得脸红了,只好看着黑川问道。

  黑川好像估计到路子没看,从书包里掏出了那条消息的复印件。

  “这里说的不是伊势地区,而是在全国珍珠产量最高的受援县的事。据那里的人说,最近大海水质发生变化,养殖的珍珠贝的死亡率升高,他们对此也束手无策。”

  “珍珠还没有形成之前,珍珠贝就死了吗?”

  “对,一般来说,把内核植入珍珠贝两年后,就可以生长出很好的珍珠了。虽然全国有很多地方是一年就摘取珍珠,但在这一带,都是两年一龋以前植入内核的贝壳,一般六成到八成都长得很好,但现在不行了,只有四成左右,养殖者都觉得莫名其妙。”

  “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大概是水质发生变化了吧,也有人说,在那么狭窄的海域,养殖那么多珍珠贝,密度太大不利于生长。”

  “也就是说,海水变脏了。”

  “也不完全是那样。”

  正说到这里,服务员把果汁送来了。

  3

  “养殖珍珠挺不容易的,首先得把活的贝壳撬开,把内核埋进去,然后放养到大海里,水质及各种条件都很重要。不用说,首先水要干净,但在爱援律岛町一带,海水清澈见底,也很少发生赤潮。但是听说海水太干净了,没有浮游生物也不行。”

  “真难啊,怪不得真品珍珠那么贵呢。”路子苦笑着说。

  “听说最近志摩半岛养殖珍珠的情况不太好,爱援县也一样,全国性的。前几天,我碰到一位在杂志社工作的朋友,他怀疑是否有工厂往大海里倾泻工业废水,虽做了一些调查,但没有结果。他说者无心,我听了后却联想到……”

  “你怀疑岛珍珠往大海排泄了废水?”

  “哎,我有这个想法,所以前几天我去了一趟鸟羽,可惜只住了一夜,没什么收获。但我总觉得,做仿真珍珠时,必须经过化学处理,特别是做黑珍珠,要产生很多废液,这些废液流到哪里去了呢?”

  “也许你哥哥、江木他们就是去调查仿真珍珠、工业废水时,被人杀害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把仿真珍珠当真品珍珠来卖,虽说不道德,但我哥哥,江木他们不会去曝光这些事。对岛夕子那么漂亮的女人,男人都会动恻隐之心的……但如果是排放废水的话,新闻记者是不会放过的,再说,志摩半岛又是个盛产海产品的地方。”

  “但怎样才能查明这件事呢?如果你一个人去调查的话,我真担心又重演在你哥哥身上发生的那些事。”

  “我哥哥是在江木死去之后才开始调查这事的,时间很短,不可能掌握太多的情况,但江木调查了好几个月,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材料?”

  “我什么也没听说过,遗物里也没有什么材料……哦,对了,曾找到过一把钥匙,但不知是哪儿的?”

  路子跟次郎说起和秋子一起在江木的公寓的花盆里发现了一把钥匙的事。

  黑川一听很激动,忙问:

  “真的?快给我看看。”

  “但是,不管哪儿也没有这把钥匙能开的柜子,现在这把钥匙秋子拿着呢。”

  “秋子现在哪儿?”

  “在东京,她是东京的大学生,不是一直呆在这边。”

  “是吗……如果她跟你联系的话,请找个机会让她把钥匙拿给我看看。”

  “我好久没和她联系了,今晚给她去个电话吧,如果告诉她,黑川想见她的话,她说不定马上会飞过来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黑川奇怪地问道。

  “她说你很帅。”

  “有那事吗?我对秋子并不感兴趣。”

  这时,服务员过来加水,路子正想起身,黑川拿出个纸包,说道;“这是我在鸟羽给你买的礼品。”

  “啊,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

  路子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串珍珠项链。

  “为什么给我这个礼品?是仿真珍珠吧?”

  4

  “这可不是仿真的,送给你路子小姐的礼品怎么能买仿真的呢,我买的是真品。”

  黑川悻悻地说。

  “对不起,一直在说仿真珍珠的事,脑子马上就联想到仿真了……但是,真品很贵吧。我可不能收这么重的礼。”

  路子吞吞吐吐地说。

  “就是为你买的,谈不上贵不贵。”

  “那好,我收下了。”

  路子想,一个劲地推辞也不太好,干脆就收下吧。

  “这是黑珍珠吧,真漂亮啊!”

  “喜欢吗?太好了,能戴给我看看吗?”

  黑川一下又高兴了起来。

  “和这身休闲装恐怕不协调,我戴上试试。”

  路子从盒子里取出项链,戴在了脖子上。

  黑川高兴地说:

  “你戴着特别漂亮。”

  说着,两人一起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在门口,路子再一次向黑川表示感谢道:“谢谢你送的项链,我一定好好珍惜。”

  这时路子突然察觉到背后有一道熟人的目光,回头一看,吓了一跳。

  “啊,秋子!”

  秋子好像受了刺激似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路子的项链。

  “怎么了?我们刚才还在说秋子的事呢。”

  黑川这么一问,秋子才开口说:

  “想见路子,刚从东京过来的。出来买点咸菜什么的,逛到了这里,没想到碰见了你们俩……”

  “你刚才过来,一起喝点什么多好!”

  秋子听路子这样说,把头摇得像货郎鼓似的。

  “看你俩说得那么投机,我不好意思打搅。”

  “我们在说珍珠的事呢。”黑川说。

  “是呀,案件调查有点进展了。关于仿真珍珠的事,到我家来慢慢聊吧。”

  路子为了讨好秋子,说道。

  路子知道秋子喜欢黑川,而自己却和黑川呆在一起,还得到一串项链。秋子看到这一切,一定会不高兴吧。

  秋子不看路子,却问黑川:

  “你也去吗?”

  “我也一起去吧,反正今天休息,行吗?”黑川问路子。

  “哎,今天正好我不用上班,一起去吧。”

  三个人叫了辆出租车,一起去了路子的公寓。

  到家以后,路子请黑川把最近了解的情况给秋子说一说,自己进了厨房。

  路子一边沏着红茶,一边担心地想,刚才自己和黑川谈话时,是不是太亲热了,使秋子都不敢上前来打招呼了。

  路子端来了红茶和在鸟羽买的点心。坐下来以后,发现秋子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了。

  估计黑川已简要地把情况都告诉了秋子,看样子秋子也知道了仿真珍珠和海水污染与案件之间的关系。

  “路子,对不起,前几天给你打了好几次电话,你都不在家。刚才碰见你们俩在车站咖啡馆聊天,就好像刚从哪儿旅游回来似的,就觉得自己成了多余的人了。”

  “哪儿的事,在鸟羽和黑川见面也就几分钟。今天他来电话,说回来了,我们才在那儿见面了。一直在谈案件的事呢。“听秋子那样一说,路子赶紧辩解道。

  秋子笑了起来,指着路子的项链问道:

  “那黑珍珠也是仿真的吗?”

  “哎。”

  路子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5

  “看上去像真品珍珠似的,我还以为是黑川送给你的礼物呢。黑川,下一次也给我捎一串仿真珍珠来!”

  秋子撒娇似的对黑川说。

  “行。”黑川好像明白了什么,只好苦笑着答道。

  “对了,你那儿有把钥匙,能给我看看吗?”

  “钥匙?我哥哥的?”

  秋子接着从挎包里取出钥匙,递给了黑川。

  黑川盯着钥匙说;

  “我去查一查这是哪儿的钥匙,说不定你哥哥留下了什么材料,这样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路子请餐馆送来寿司,招待黑川和秋子,三个人边吃边聊。

  话也说得差不多了,秋子的心情也有所好转。这时黑川说要回神户。

  “欢迎你们有时间去神户玩,神户的夜景很美,餐馆的饭菜味道也不错。”

  出门前,黑川对路子和秋子说道。

  路子正考虑如何回答好时,秋子两眼兴奋得发亮,抢着答应道;“太好了,一定去!”

  秋子说,现在正是春假期间,决定在路子这里住一段时间。

  黑川走了以后,秋子几次谈起黑川:

  “哎,路子,黑川说他喜欢吃寿司,但我看他不太喜欢吃鲅鱼寿司,最后剩下的几块,好歹吃下去了。”又说:“黑川是个正义感很强的人啊,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做了那么多的调查研究,真不容易啊。”路子心想,秋子真的挺喜欢黑川,把这个项链送给她,不知道黑川会不会生气?

  当路子告诉秋子,从明天开始,要去采访京都一个花卉名胜时,秋子问道:“路子,你和森是什么关系?”

  其实,秋子以前也问过这件事。

  “什么关系?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可以说是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吧。”

  秋子又问:

  “那么,黑川和森,你喜欢谁?”

  “两个人都是好人。”

  秋子还是缠住不放,继续问道:

  “作为恋人,哪个好?”

  “是呀,和森认识多年了,彼此都了解。跟黑川刚刚认识不久,还是森好一些。”

  路子揣摩着秋子的心情,故意说出了森的名字。

  秋子一听,高兴地说:

  “那我也和黑川谈恋爱行吗?”

  路子没办法,只好说:

  “当然可以。”

  其实路子心里觉得,作为异性朋友,还是更喜欢黑川一些,她并不是因为从黑川那儿得到了项链才这样想的。

  跟森虽然无话不谈,见面时也很高兴,但仅此而已,从没感受过异性的吸引力。

  从第二天开始,路子去樱花的名胜处采访了两天。

  圆山公园、醍醐的三宝院、岚山、御室仁和寺、哲学的小径、常照皇寺、平安神宫、平野神社,几乎把京都的樱花名胜全转了个遍,因为是现场报道,就跟急行军似的。

  第二天晚上,采访结束后,电视台的同事们一起聚餐时,路子给家里挂了个电话。

  结果秋子不在家。

  路子想,秋子大概出去买东西,或者吃饭去了,虽然有点担心,但还是和同事们一起痛痛快快地吃完了晚饭才回去。

  回家一看,秋子还是不在。

  桌子上留有一张便条:

  一个人呆在家里无聊得很,去神户玩一趟,别给我留饭。秋子。

  路子想,秋子一个人呆在家里,确实也没事可干,不过,在京都看看樱花不也很好吗?

  不知为什么,路子知道秋子一个人去了神户以后,心里总有点不痛快。心想:我还跟她说过,明天我就有空了,可以陪她出去玩。

  6

  秋子第二天中午回来了。

  路子揉了揉睡眠不足的双眼,说道:

  “我以为你再晚也会当天回来,担心得要命。”

  “对不起,我去见了黑川,他请我吃饭了,饭后我们又一起在外面喝到很晚,他安排我住在饭店里,玩得真开心!”

  “你突然跑去,不给黑川添麻烦吗?他刚休过假。”

  “没添麻烦,黑川也特别高兴。”

  “是吗?案件的事有什么新情况吗?”

  “没什么新情况,神户的夜景真美,从中华料理店眺望大海,真舒心。”

  “你住进了饭店后,给我来个电话也好嘛。”

  “我怕你睡了,觉得打电话不好。”


-20-




山村美纱作品集仿真珍珠杀人事件




第十章 京都舞艺



  1

  第二天,森又给路子来电话了。

  “我这儿有几张京都舞蹈表演的票,你去不去看?最近我们有个节目将是报道京都舞艺的,我们提前去看一看,做个准备,怎么样?”

  路子也听说过要报道京都舞艺的事情,也正想去看呢,所以一口答应下来了。

  路子和森按约定在歌舞练习厅前见了面以后,就剪票入场了。

  舞艺票是带品茶券的。两个人跟在其他人后面,排着队,在茶席就座了。

  大厅里,摆放着很多椅子,在靠近舞台的地方,舞伎和艺伎正在沏茶。

  客人们都坐好以后,服务员手托陶瓷果盘,给大家送来了点心和谈茶。

  由舞伎亲手沏的茶,仅够几个人喝,大部分茶都是由后台茶室的工作人员沏好后,端出来的。

  送茶的小姐们大多来自风俗街,个个身穿漂亮的和服,显得十分优雅。

  路子刚刚把点心放进口里,小姐就把舞伎沏的茶端来了。

  路子朝舞伎那边看了看,舞伎也正朝路子这边微笑,好像是在说:“请喝吧。”

  森很高兴地对路子说:

  “你真走运,没几个人能喝到舞伎沏的茶呢。”

  据说喝完茶以后,还可以把盛点心的小盘子当作纪念品带回家。

  这盘子十分漂亮,上面画着元宵的图案。

  吃完点心喝完茶,路子二人便去了主会常等了好一会,大幕才徐徐拉开,只听一声“哟——”的呛喝声,舞伎们一齐从花道涌出,跳起舞来。

  舞台的背景按春夏秋冬四季景色不断变化,舞伎和艺伎个个华姿艳美,曼舞献艺。

  环视会场,外国游客也不在少数。

  “每年,一看到这种京都舞蹈,就会有一种春来京都的感觉。”

  “真是太美了!”

  路子也觉得不虚此行。

  好久以来,因为江木和黑川的去世,路子一直忧郁寡欢,今天总算心情舒畅了。

  看完表演以后,两个人来到歌舞厅附近的一家餐馆,吃了顿饭。

  森一边吃一边说起最近调查珍珠的一些事情来。

  “我去打听了区分真假珍珠的办法了,看来对于外行人来说,还真挺难的。”

  “那么内行是怎样辨别呢?”

  “有两种办法,一种是使用放大镜、显微镜、紫外线检查仪、荧光X线分析仪进行科学分析的办法,另一种是用手摸,用眼看的办法。”

  “如果用放大镜、显微镜去看,有什么不同呢?”

  “听说用十倍的放大镜、显微镜观察珍珠的表面,真品上有沙丘上风纹般的旋涡痕迹或条纹,就像年轮一样,也叫珍珠的成长线。而赝品上什么纹道也没有,只有像鸡蛋壳表面上的那种粗糙感。”

  “喂,我明白了,就像树一样,锯倒以后,能看到里面的年轮,而水泥柱子里却什么都没有。”

  “你说得对。另外,如果用紫外线去照,真品的珍珠层里因为含有蛋白质,会发出一种淡黄色的荧光,而赝品却不发荧光。”

  “那么,只要用紫外线一照,马上就能知道真假了?”

  森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急着往下讲:

  “不过,最近赝品中也加了荧光涂料,就更真假难辨了。还有,黑珍珠不管真假都不发荧光。”

  “是吗?那么黑珍珠最难分辨真假了?”

  “对。不过,有一种叫黑蝶的珍珠,在白凹点处能发荧光。”

  路子想起了黑川次郎送给自己的那串黑珍珠。

  2

  “那么,荧光X线分析是怎么回事?”

  “我对自然科学也不太懂,据说是用荧光X线分析仪来分析珍珠的内核。如果是真品的话,就会对钙发生反应,而含炭酸铅的陌品,则对铅发生反应。但又听说,如果赝品的内核是用贝类做成的话,那么无论真假,都会对钙发生反应,所以很不好办。再就是用玻璃做成的内核,还可以测出硅元素来。”

  “说来说去,只要用贝类做内核,里面加些荧光涂料,表面再刻上一些旋涡似的线条,即便是采用科学手段,也分不出真伪来了?”

  “是的。不过假如专家觉得可疑,需要彻底调查的话,还是能搞明白的……但一般不会去用科学方法一颗一颗地检查,主要靠手眼鉴别。”

  “那你教教我,这对我们外行也有参考价值。”

  路子又给森倒了一杯啤酒,说道。

  “用手触模真品的表面时,比赝品的感觉要光滑一些,也更凉一些。不管什么赝品,光滑度都不如真品。用玻璃或塑料做成内核的珍珠,比真品要轻一些,也没有真品那种凉爽的感觉。”

  “我在岛夕子的公司看见他们生产的仿真珍珠,都是用贝类做的内核,表面上再喷上一层珍珠粉,这种珍珠的光滑度也不行吧。”

  “他们处理得很好,简直能以假乱真。”

  “赝品还有什么特征呢?”

  “用真品串成的项链,每粒的大小都不同,颜色以及伤痕什么的,也稍有不同,但赝品的颗粒大小均匀,没有丝毫的不同。”

  森看到路子听得那么认真,心里很高兴,越说越来劲。

  “但是,那都是极普通的赝品吧,如果加大投资规模,有意识地改变珍珠的大小,故意制造一点伤痕,多生产几种不同规格的产品搅和在一起,不就看不出来了吗?”路子不甘心地又问道。

  “是有那种可能性,但还有其它办法来辨别真伪。你等一下。”

  森掏出一个笔记本来,接着说道:

  “比较一下真假珍珠上穿线用的洞穴,可以发现真品的洞穴四周光滑,而赝品却十分毛糙。”

  “如果生产高级仿真品的时候,每一颗都再用手工加工一下,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还有一招,两粒真品互相摩擦的时候。会产生一点吸引力,还会掉下一点粉未来,而赝品互相摩擦时,仅有一种滑溜的感觉。”

  “那也可以想办法解决。”

  森不解地问:

  “用什么办法呢?”

  “便宜的仿真珍珠,大多都是在大粒的塑料珠子、玻璃珠子上喷一层薄薄的珍珠粉,但我想高级的仿真珍珠,可以把内核珠子做得小一点,表面的珍珠层喷得厚一点,这样相互摩擦起来时,就会和真品一样掉下粉末、产生吸引力。”

  “你说得有道理,以前所说的人造珍珠呀、仿真珍珠呀,大都是低成本、大批量生产出来的东西,而类似岛珍珠这样的公司,却在花大钱,研制一种可以乱真的高级赝品。”

  “以前仿真品的魅力是在于它的便宜。一条真品珍珠项链,也许要30万日元、50万日元、甚至100万日元。而仿真品呢,只要一两千日元就能买下来。但岛珍珠公司认为,哪怕花3万日元生产出仿真品,如果能卖到30万日元,也很有赚头,所以倾力开发高级仿真品。以至最终出售的仿真珍珠,无论凭手感还是凭经验,都无法判定其真假,甚至采用科学手段也无能为力。”

  听到这里,森沉重地说:

  “江木和黑川都是为了探明这件事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不久,两人离开了餐馆,森一直把路子送到了她的住处前。

  路子看到森为了自己,那样拼命地调查珍珠的事,今天还请自己吃饭,心里非常感激。

  在大门口处,路子不由自主地邀请森道:“不进去喝点什么吗?”

  森高兴地应允了。

  在路子家里,森喝了一杯咖啡后,没有久留,接着就告辞了。

  路子把森送上电梯以后,一转身,看见黑川站在走廊的角落处。

  “啊,黑川!”

  路子刚叫出口,黑川已顺着楼梯跑下去了。

  前后仅有几秒钟。

  路子想,大概黑川看见了自己亲热地送森出来,便扫兴地跑了。

  为此,路子深感不安,晚上给黑川打了个电话。

  3

  黑川听出电话里是路子的声音,拿着电话听筒一言不发。

  “黑川,你今天到我这儿来过吧,为什么不进来就走了呢?”

  黑川依然默不做声。

  “今天,森说他有两张京都舞艺的票,问我去不去看?我想正好过几天有采访京都舞艺的任务,提前看看也好,所以就一起去看了。”

  “看完舞蹈后,森说他又调查了一些有关假珍珠的事,所以我们就一块儿在外吃了顿饭,听他说了说。现在,我在电话里跟你讲讲那些事,好吗?”

  “请吧。”

  黑川冷冷地答道。

  路子并不在意黑川的态度,把从森那儿听到的情况说了一遍。听着听着,黑川好像也被吸引住了,还提了几个问题。

  “我想,珍珠的事和森也没什么关系,人家那么卖力地帮我们调查,还请我吃了一顿饭,所以有点过意不去,就留他在我这儿喝了一杯茶。你既然来了,进来咱们三人一块聊聊多好。”

  听到这里,黑川终于忍不住了,连珠炮似的说道:“听秋子说,你和森是恋人呢。秋子还特地问过你,是喜欢黑川,还是喜欢森?你说喜欢森。我就是听了这话,才没去打搅你们。我到你那儿去,你不在家,我在楼梯口等你的时候,看着你和森亲亲热热地进门,所以连打招呼的勇气都没了。”

  “既然你早来了,打个招呼该多好哇。”

  路子边笑边说,突然,黑川换了个口气问道:“路子,你准备和森结婚吗?”

  “从来没想过,还没好到那个程度呢。我跟秋子也说过,我和森也就是朋友的关系,在一起工作,又比较合得来,但从来没把他当恋人来考虑过。”

  “那你为什么要对秋子说,你喜欢森呢?”

  “她说她喜欢你,想和你谈恋爱,你大概已经知道了吧。你和她在神户一起吃饭,一起喝酒,最后还帮她在饭店订了个房间。““那是因为她突然来玩,想让我带她一起出去吃饭,才一起出去的。吃完饭后,她又说想喝点什么,考虑到她哥哥和我哥哥以前在报社关系不错,就一直陪着她玩。心想顺便还可以谈谈案子的事,了解一下路子的情况。饭店是她自己订的,我只不过是开车把她送到饭店而已,我根本就没进去。”

  “呀,没必要跟我解释这些。”

  “不,我很吃惊,她戴着我送给你的黑珍珠项链,说是找你借的。”

  “哎,我没有借给她呀,因为她好像很羡慕这根项链,我都没敢在她面前打开仔细看看,一直收藏在抽屉里呢。”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她以为这是根仿真珍珠的项链,是调查案件的参考材料,所以就随随便便地戴着去了。”

  “她还说,她也想要一根珍珠项链,说这根是路子的,不是真品,她想要根真品的珍珠项链。”

  “那你就给她买一根呗,或者我把这根还给你——”黑川又不说话了。

  4

  第二天,路子受黑川之约,去了神户。

  京都到神户,坐新干线,也就要30多分钟的时间。

  昨天,黑川在电话中说,明天在神户举行珍珠的招标,招标现场不知道能不能进得去,但想请路子一起去看看。

  黑川说:

  “我们公司虽然是贸易公司,但不经营珍珠。前几天,和另一家公司的人谈起珍珠来,才知道还有珍珠招标的事。听说一般一年要举行两次珍珠招标。这一次好像是对从11月至2月期间刚摘取的珍珠进行招标。一种招标是在养殖业主和加工业主之间进行,另一种是在加工业主和零售商之间进行。加工业主和零售商之间的招标只在神户进行,养殖业主和加工业主之间的招标一般在捕捞珍珠的现场附近进行。所以,志摩半岛附近的珍珠招标可能多在鸟羽一带进行。”

  “我以前一直以为珍珠在捕捞现场加工后,直接卖给批发商呢,真不知道还有招标这回事儿。”

  黑川也附和道:“我以前也不知道。我以为珍珠招标和拍卖绘画、古董一样,叫价越升越高呢,后来才听说,珍珠招标和公用事业招标差不多,一锤定音。”

  “是吗?那是不是很难把握啊。”

  “日本国内的买主就不用说了,海外的买主也都赶到现场,互相刺探消息。一般在招标会召开之前,人们就早早地开始搜集情报,提前看好了优质珍珠,抱着必胜的信念去参加招标会呢。”

  “这样看来,在鸟羽等地,卖给观光客人的珍珠,是极少量的,大部分都被商家买走了。然后,商家再到有钱的客户家去登门销售。”

  “是的。那些买主,都各自拥有自己的情报网,都是像辛迪加似的大型集团,可以搜集到大量的情报。比如哪家买主准备出什么价呀,等等。其中有些买主还故意散布一些假情报。”

  “挺有意思的。那么,明天我还是去趟神户吧,正好明天我不用上班。”

  就这样,定下了去神户的事。

  路子到达新神户车站时,黑川已经在站台迎候了。

  他开着一辆跑车,带着路子朝三宫方向驶去。

  “这儿是神户的入口处,要是去找美味名吃或逛街购物,走这条路比较好;如果兜风的话,走北野异人馆更好一些,你说呢?”黑川殷切地问道。

  “我想先去看看异人馆,然后再来这儿。招标仪式几点开始呢?”

  “傍晚才开始呢,来得及。那么我们先去异人馆吧。”

  汽车顺着岩石大道,一直驶向北野。

  “那是舒艾柯的旧居。是明治29年英国建筑家汉森的作品。旁边那个建筑物是门兆鸿旧居,那种尖峭的屋顶很独特吧?”

  黑川逐个给路子进行介绍。白色的异人馆、莱因馆、鱼鳞屋、英国馆等等。路子觉得有黑川陪着自己观赏,为自己讲解,非常快活。

  不久,两人来到了充满中国气息的鲤川筋街,吃了一顿中国饭。

  路子突然问:

  “你和秋子也是在这家餐馆吃的饭吗?”

  黑川摇了摇头:

  “不,是在另外一家餐馆吃的。”

  “是吗?”

  饭后,他俩把车存到了停车场,边走边看。傍晚时分,来到了饭店大厅。

  “好像就是在这儿进行招标。不过,局外人恐怕进不去吧?”

  黑川东张西望,估计约好的另一家贸易公司的那个熟人应该来了。

  “他叫杉下,常和我一块儿打高尔夫、下酒馆,我们也在一起交换情报,但绝不说对各自公司不利的事。我特地嘱咐他,让他今天来一趟的……”两人在大厅等了一会儿,便听到后面有人在叫黑川,原来杉下来了。

  “让你久等了。”

  “哪里,哪里。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大原路子小姐,这位是杉下先生。”

  两人互相点头致意,并交换了名片。

  5

  杉下说,在饭店的一个房间里,招标会刚刚开始,但局外人很难进去。

  “不过今天是加工业主和零售商之间的招标,刺激性不大,不是很有意思。真正有意思的还是养殖业主和加工业主之间的招标。”

  杉下把路子他们二人请到了咖啡厅,说如果想了解什么事情,尽管问好了。

  杉下到底是黑川的朋友,心直口快豪爽得很。

  路子也就不客气了,马上问道:

  “公共事业的项目招标,金额常常高达数百亿甚至数千亿。为了中标,大家互探情报,巧施策略,这些都可以理解。而珍珠的招标,也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吗?”

  “当然有。而且,珍珠招标的金额伸缩性比公共事业还要大。公共事业的总金额不管有多大,大家基本上心里都有数。因为国家的文件上都有记载,所以很难挤出回扣、活动费什么的。但珍珠就不同了,它最终是卖给个人的东西,所以价格的弹性很大。如果中标的价格合适的话,可以挣一大笔呢。”

  路子又问:

  “真品珍珠真的那么贵吗?”

  “在御木本,一粒直径十毫米的、形状很圆的珍珠,可以卖到70万日元到85万日元,当然不会一粒一粒地卖,一般都是加工成项链或者戒指以后再卖,一根项链,假如要用35粒珍珠,你算算看,需要多少钱?”

  黑川说:

  “2000多万日元呢。”

  路子吓了一跳:

  “那么贵吗?”

  “举个例子来说吧,假如有一个商贩,准备将手中的珍珠以40万日元的价格脱手,那么,招标的时候,买主如果不开出40万日元以上的价钱,卖主就不会松口。换句话说,这份珍珠如果零售价定为1000万日元的话,利润就是960万日元了。那么,买主招标时,是开41万日元的价呢,还是开50万日元的价呢?大家都想用最低的价格中标,只好互相探听情报。而珍珠招标是一锤定音,所以最后只有靠经验取胜了。”

  路子赞叹道:

  “杉下懂得真多呀!”

  杉下笑着说:

  “哪里。世界各地的买主都云集到神户,俗话说:商场如战场,不拼命搜集情报就会败下阵来。吃这碗饭真不容易啊。”接着,他又介绍了珍珠的计量方法,也涉及到假珍珠的事。因为杉下那天很忙,他们决定改日再详细谈。

  据杉下说,钻石的计量单位是克拉,而珍珠的计量单位是干分之一贯,这是世界上通用的计量单位。按日本的计量法,步、尺之类的计量单位都是禁用的,如果被警察发现了,还会惹麻烦呢。惟有珍珠,自古以来,就是国家的重点出口产品,所以它的计量单位——干分之一贯,作为特例,得到了国家的认可。七八粒直径七毫米的珍珠重量约合干分之一贯。

  杉下告辞后,黑川说:

  “约你来看招标的,结果进不去,真对不起。杉下早就跟我说过,很难进去。但我觉得,只要到了现场,也许会有办法的,没想到还是不行。”

  “别说这些了,我觉得还是有不小的收获。认识了杉下,他懂得很多,光听他说一说,也很有意思。”

  听路子这样说,黑川才放心地笑了。

  “过几天,我带他到京都去。他虽说很忙,但有时也能忙里偷闲,那时候我们总是边喝边聊,他正好借此机会放松放松,海阔天空地大谈一番。”

  黑川和路子觉得在咖啡厅里呆的时间太长了不太好,就出来了。

  这时,黑川突然换了一种语气,深沉地说:“哥哥刚去世的时候,我心里非常难过,不爱说话。现在回想起来,正是因为出了这事,我才有机会结识了你,心中又很感激命运的安排。”

  听得出,黑川对路子深有好感。

  两人信步走出了饭店。

  外面已天降暮色,稍有寒意。习习凉风吹在脸上,十分爽快。

  黑川停下脚步,下决心要说什么似的,叫了一声:“路子!”

  正在这时,路子不知看见了什么,吃惊地“氨了一声。

  原来是岛夕子正从饭店里走了出来。

  6

  “看,岛夕子!”

  “啊!真的。”

  岛夕子一点儿没察觉到有人在注视她,昂首挺胸地走了过去。无论是什么时候,她总是那样漂亮。

  只见她走到大门警卫处,不知说了句什么,警卫点点头,朝电话那儿跑去。

  不一会儿,一辆英国产豪华轿车徐徐开来,在岛夕子面前停下。

  司机为她打开了门,等她上车后,汽车很快又开走了。

  “她也到招标会场来了。”

  “也许是来调查一下行情,以便决定她的零售价吧。”

  “她真漂亮呀,她特别适合用珍珠饰品。”

  “所以有人称她为珍珠夫人。”

  由于岛夕子的突然出现,刚才那种温馨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

  “对不起,刚才你想说什么来着?她突然冒了出来,吓了我一跳。”

  对于路子的问话,黑川只得苦笑地答道:“下次见面时再说吧。”

  黑川提议在饭店吃晚饭,但路子考虑明天一大早就要上班,还是早点回去的好,黑川只好把路子送到了车站。

  “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玩得好开心啊。”

  “真的吗?那太好了。”

  黑川微笑着目送列车远去。

  路子刚一回到家里,电话铃就响了。

  原来是东京秋子打来的电话。

  路子觉得好像秋子已经看到了她和黑川会面似的,心里紧张得抨抨直跳。

  “啊,秋子,我刚到家。”

  “是吗?是不是工作很忙?”

  “对。”

  “我想看京都舞艺,去你那儿方便吗?”

  “呀,我昨天刚刚看了京都舞艺,因为过几天要制作这个节目,所以我提前去看了。”

  “啊,你已经看过了?真遗憾。和谁一起去看的?”

  “哦,是森约我去看的。”

  “我猜就是他。”

  秋子高兴地说:

  “那么,我约黑川去看,好吗?”

  “好哇!”

  路子心里想,今天和黑川见面的事可不能告诉秋子。

  “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哎,明天一大早就要去拍京都之春的节目。”

  “是吗?那我就到哥哥家住吧。”

  接着秋子又问道:

  “案件的事有进展吗?”

  “哦,没什么新进展。但又了解了一些仿真珍珠方面的事。”

  路子差一点把今天碰到岛夕子的事说出来,但一想,秋子肯定要问在哪儿见到的岛夕子,一说神户,秋子马上就会猜到?

  “案件的事有进展吗?”

  “哦,没什么新进展。但又了解了一些仿真珍珠方面的事。”

  路子差一点把今天碰到岛夕子的事说出来,但一想,秋子肯定要问在哪儿见到的岛夕子,一说神户,秋子马上就会猜测到自己和黑川见过面,准会生气的。想到这里,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沉默了一会,秋子说:

  “过几天,要做哥哥的法事,你也来,行吗?”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路子觉得以前和秋子挺不错的,最近却不那么融洽了,心里不禁有点难过。

  其中的原因显然就是为了黑川。

  难道我也爱上黑川了吗?

  路子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内心世界,不由得感到一阵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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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美纱作品集仿真珍珠杀人事件




第十一章 夕子的回忆



  1

  答志岛有一所距离鸟羽很近的别墅。此刻岛夕子正坐在别墅的窗前,凝视着大海。

  那时,我也是坐在这里,江木慢慢地从后面走过来,赞叹着大海的美丽……认识江木之后,夕子马上就和江木来到这里,欢度了两天夫妻般的生活。

  江木走到夕子背后,双手搂住夕子,把嘴唇贴在夕子的脖颈上,喃喃说道:“你真比大海还要美呀!”

  江木边说边往下吻,背上的拉练不知何时已被拉开,露出了夕子那雪白的胸脯。

  夕子猛地一下回过头来,和江木热吻起来。

  夕阳西下,余晖洒落在海面上,是那样的安静。

  夕子和岛珍珠的少东家岛顺一郎一见钟情、结为连理时,公司的规模并不大,由顺一郎的父亲主管业务。

  把昔日的那家小公司,发展成如今这等规模,全靠顺一郎和夕子的努力。

  顺一郎首先提出试制高级仿真珍珠的建议,其试制成功,给公司带来了巨大的收益和发展。

  夕子依靠她的美貌,一边忙于营销,一边周旋于一些日本的政治家之间,与海外贸易公司以及企业的上层人物广交朋友,使出口珍珠一举成功。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随着公公和丈夫的相继去世,夕子担任了公司的主要领导工作。虽说公司业绩颇佳,但麻烦事也接窿而来。

  首先是亡夫的弟弟及岛家的一些人插手公司的经营,反对生产仿真珍珠。

  以前公司规模很小的时候,顺一郎的父亲曾把公司的股票分给了家属一部分。

  随着公司的不断扩大,那些股票持有人的翅膀也越来越硬了。

  顺一郎的弟弟信也,一开始就反对生产仿真珍珠,但拗不过哥哥顺一郎,没办法,只好过来帮忙。

  但哥哥死后,弟弟就不客气了,经常给公司提意见,夕子也不得不让他三分。

  长期以来,公司一直聘请一位老律师当顾问。老顾问去世以后,信也新介绍了一个叫大泽的律师。大泽当然是信也的人了,他也不服夕子的领导。

  他俩的意见是:

  “岛珍珠已经发展成这么大的公司,在社会上也很引入注目,不可能永远靠卖假珍珠赚钱,不如干脆从现在起,我们还是恢复到公司的老传统,只生产真珍珠。”

  但当时仿真珍珠的产量已经占到了公司总产量的一大半。

  而且雇佣了很多当地的工人,对工厂和研究所也投入了不少资金。

  再说,公司之所以能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也多亏了仿真珍珠。全靠仿真珍珠挣的钱,才能高薪雇佣当地的工人,在当地居民中树立起良好的企业形象。

  绝对不能一下子停产仿真珍珠。

  如果把仿真珍珠丢掉了,那么投资设备的贷款就设法还了,还得解雇一大批工人。

  夕子觉得信也和律师的看法不无道理,不过太理想主义了,难以实现。

  另外,公司里参与生产仿真珍珠的干部、职工都站在夕子的一边。

  曾经是丈夫秘书的森田二郎呀、中层干部掘川等,就坚决反对停止生产仿真珍珠。他们气愤地说,如果不生产仿真珍珠,岛珍珠肯定会倒闭。他们决心和信也一伙对着干。

  夕子被这些人闹得精疲力尽,真想甩手不干了,一走了之。

  恰巧在这个时候,夕子遇到了江木。

  两个人很快坠入了爱河,不能自拔。

  夕子觉得江木是个靠得住的正直的男子汉,是个值得自己真心相爱的人。

  但也正是因为江木为人正直,所以在与岛夕子的接触中,对仿真珍珠及其产生的工业废水等提出了异议。

  后来,夕子不管江木怎样追问,对于仿真珍珠和废水处理的事情,一概缄口不谈。两人的恋情也因此步入了险途。

  2

  律师大泽渐渐地被夕子的姿色所征服。

  他丧妻独居,当他向夕子求婚时,竟许愿只要夕子同意嫁给他,他可以背叛信也,全力支持夕子。

  更令人惊诧的是,信也也在这时向夕子提出了结婚的要求。

  信也年轻时曾患过一次重病,至今没有结过婚。

  两个人恐怕都暗自做过盘算,只要和夕子结了婚,岛珍珠就成了自己的家产了。

  糟糕的是,大泽和信也都已察觉到了江木的存在,并且知道夕子爱江木,也知道江木抓住仿真珍珠和废水排放的事不放。

  夕子的盟友森田、掘川也知道了江木的事,忍不住责备夕子道:“千万别和那个男人来往了,如果实在断不了,就要把他牢牢地控制住,千万别把知道的事说出去。万一仿真珍珠和污水排放的事给捅出去,那就真让信也和大泽他们一伙给说中了,岛珍珠也就完蛋了。”

  “我知道。”夕子答道。

  对于信也和大泽来说,江木是个不受欢迎的人。

  一方面出于男人的妒忌,另一方面是因为江木掌握了公司的秘密。

  信也懊悔地说:

  “迟早还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江木的。我们应该把生产仿真珍珠的相关部门全部关闭。我说的没错,如果我们早一点采取行动的话,就不会像今天这样被人抓住把柄了。”

  大泽律师和信也一个腔调,非要逼迫夕子赶快和江木分手。

  夕子却有夕子的主意。

  “可以,我同意和江木分手。但不知后果如何?现在江木是因为和我有这层关系,才没发表他所掌握的情况,藏在心中。一旦分手,他可能马上就会抖搂出去的,你们不怕吗?”

  一听这话,连大泽也胆怯了。

  “那么,我们想办法把他手里的材料弄回来,然后再跟他分手……”

  “我想他不是做这种交易的人,不会交出他手中的材料的。”

  “那么,你们俩私奔吧。”

  “哎,什么?”

  “不,我的意思是,你俩私奔后装作去情死,然后把他干掉。我们只把你一人救出,外界以为是常见的男女瓜葛的事,这样,我们不就都解脱了吗?”

  “这种事,我不干!”

  夕子狠狠地瞧着大泽,一口回绝了他的诡计。心想如果去情死的话,我宁愿和江木一起死去。

  夕子把江木叫到白浜,把大泽他们的话和盘托出告诉了江木。

  看来,两人都成了公司的眼中钉了。

  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夕子低声诉说道:“不管怎样,我都爱着你。”

  “要不然.和我一起远走高飞吧,带上钱,随便去个什么地方,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永不分离。”

  然而,江木摇了摇头。

  “那是不可能的,不让我干报社记者,比要我的命还难受。人生的路还长着呢,不可能永远躲起来,男人活着不仅仅是为了浪漫。”

  “那你不爱我了吗?”

  “爱,非常的爱。正因为爱你,才痛苦万分呢。我手头掌握了这么多事实而没去发表,不正是因为爱你吗?”

  江木把夕子搂得更紧了,问道:

  “我们结婚吧。”

  “好。”

  “假如我们正式结婚的话,谁也说不出什么,你我都是单身一人。”

  “结了婚,你准备怎样处理你手中的材料?你能为了我,不发表吗?”

  “唉,真没办法,就照你说的办吧。你去告诉那帮想害死我们的家伙,我愿意为了和你结婚,而不泄露我所掌握的情况。他们大概不会反对这个方案吧。”

  “好吧。”

  夕子嘴上答应着,心里却知道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下面是怎样和大泽、信也交涉的事了。大泽倒不用太担心,问题是怎样过信也这一关。因为夕子知道信也是真心爱上了自己,信也也曾对夕子坦言过,自从夕子和他哥哥成亲以后,他就爱上了夕子。

  3

  江木对于信也的恋情一无所知,单纯地以为只要自己守口如瓶,就可以和夕子结婚了。

  在江木不断地催促下,夕子只好把信也、大泽还有支持自己的森田和掘川召集在一起,告诉他们只要她同意和江木结婚,江木就答应不泄露内情。

  大家听完夕子的话后,一言不发。

  又过了几天,眼看江木等得不耐烦了,夕子约江木一块儿出来,沿着暮色西下的海岸开车兜风。

  路上,夕子说:

  “看来,事情不像我们想象得那样顺利。”

  “为什么?”

  “大家都觉得公司里有自己的一份,现在突然从外面闯进一个男人来,好像要把公司一把夺走,所以都感到很不情愿。”

  “我对岛珍珠不感兴趣,我只要你。既是结了婚,我也不会去管公司的事,我还是干我的新闻记者。”

  “公司的秘书就是对这一点最不放心。他说,如果江木能把报社的工作辞了,一心一意经营岛珍珠那该多好啊。可他继续干记者,那我们的仿真珍珠也就做不成了,污水也就不敢排放了。再说江木总有一天会把这事儿捅出去的。信也和大泽听我说想和你结婚,他俩从感情上也受不了。”

  正说到这里,突然,从前面行驶的车上掉下一堆珍珠,撒了一地。

  夕子的车打起滑来,左右乱摆。

  “刹车失灵了!”

  江木大声叫道,拼命地想让车停下来。

  但车完全不听使唤,一头栽进了大海里。

  那以后的事,夕子就没有记忆了。

  当夕子苏醒过来时,已经躺在了岛珍珠开设的一家小医院的病床上。这家医院就在白浜职工宿舍附近。

  只听有人在说:

  “她醒了!”

  夕子睁开眼睛一看,信也、大泽、森田和掘川等人似乎忘记了他们之间的矛盾,全都守候在自己的身边。

  信也说道:

  “有职工来报告,看见整个车都掉进大海里了,我们赶紧去打捞。幸亏现场都是公司的职工,这个医院也是公司的,不然被外界知道了,就更麻烦了。”

  “江木呢?”

  这是夕子最关心的事。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

  “他死了吗?是不是死了?”

  “哎呀,还不清楚呢,现场也没有发现他的尸体,估计游到哪里去了。这种男人,见死不救,只顾自己逃命,真没出息。”

  大泽总算开口讲了。

  过了几天,夕子就康复出院了。

  江木仍然杳无音信。

  这件事一直没有报警。

  大泽自作聪明地解释道:

  “不能报警啊,如果报了警,会闹得满城风雨的。万一江木死了,警察会来调查是不是夕子杀害的,或者说是什么情死未遂等等,这对我们公司的形象都很不利,所以我们已经特别嘱咐了现场的职工,谁也不许对外提起这件事。”

  出院后,夕子一直在想,这事儿一定是有人策划的。

  最有可能是信也和大泽干的。但视仿真珍珠为命的森田和掘川同样也非常憎恨江木。

  不过,我本人也有可能在这次事故中丧生。难道森田和掘川他们会不考虑我的死活,而在刹车装置上做手脚吗?

  夕子一直期待着江木能够生还,但始终没有消息。

  就在这时,江木的恋人路子出现了。

  夕子一眼就看出来,路子很爱江木,并对江木的失踪充满疑问。

  不久,江木的遗体被发现。和路子一样,黑川又对江木的死因也深感怀疑,来到夕子的家里。

  夕子从沉思中渐渐醒过来,外面已经一片漆黑,她起身关上了玻璃窗。

  4

  夕子听说黑川要来岛珍珠搞调查时,心情异常沉重。

  他和江木一样,对于岛珍珠来说,是个不受欢迎的人。

  在这种非常时期,信也以及夕子身边的工作人员一致表示要求同存异,坚持要把黑川干掉,绝不能让他获取公司的秘密。

  但黑川却在毫无保护的情况下,跑来见夕子了。

  他对夕子说:“我的好朋友江木死了,你应该知道他是怎样死的,请赶快告诉我!”

  夕子却平静地说她什么也不知道。

  但黑川并不气馁,多次来找夕子,同时继续调查仿真珍珠的事。

  夕子每次见到黑川时,都探听黑川到底掌握了多少公司的情况。

  看来黑川对仿真珍珠的事了解得多一些,对海水污染的事却知之甚少。

  估计随着时间的推移,黑川迟早也会知道海水污染的事。

  有一天,岛珍珠的干部们一起去夕子那儿。

  首先,森田秘书开了口:

  “夕子,你能不能想想办法,阻止黑川进一步调查吗?”

  “我试了一些办法,都不管用。”

  信也接着说:

  “那只有把他干掉了。”

  夕子反对道:

  “那个人只知道仿真珍珠的事,江木什么也没告诉他就死了,不要杀他。”

  “我没说非要杀他。好吧,那你说该怎么办?”

  信也逼问夕子。

  “我们今后不生产仿真珍珠,也不排放污水不就结了吗。”

  “那已经来不及了。”

  听信也这么一说,夕子的助理掘川也紧张起来了。

  “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呢?仿真珍珠在岛珍珠占的比重可不小呀,难道就为了他一个人,我们就不干了吗?”

  律师大泽一直在听大家的发言,他慢慢说道:“夕子,你把那个叫黑川的男人约到白浜的公寓去怎么样?我看,他是被你的美貌迷住了。他三番五次来找你,说是调查事情的真相,其实,就是为了见你。所以,你要真想帮助他的话,你应该运用自己的魅力,来说服他。他现在正在白浜海岸调查海水污染的情况,你去找他,就说有话要跟他说,然后把他带到公寓去。可以把仿真珍珠拿出来给他看看。然后告诉他,自己现在公司的处境很艰难,请他高抬贵手。”

  森田、掘川在一旁连连点头。

  但信也却不赞同。

  “这不是让夕子去引诱黑川吗?”

  大泽赶紧把信也拉到一边,不知小声喃咕了什么。

  “啊,明白了,下不为例。夕子,往啤酒里放一点安眠药让黑川喝,让他睡过去。等他醒来时,一看自己和夕子睡在一起,他就没话说了。森田,等黑川睡着以后,你给他拍张照片,就这样。虽然有点不光彩,但总比要他的命好得多。夕子,你干不干?”

  “我总觉得有点……”

  “夕子,万一黑川把江木的死因查出来了怎么办?江木可是在那次车祸中被你害死的。”大泽说道。

  “不对,不是我,一定是在座的某个人干的,让车的刹车失灵,又往路上撤了些珍珠。”

  信也阴沉地反驳道:

  “你的说法根本就站不住脚,公司的职工都看见了,车上就坐着你和江木两个人。”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采取措施,否则,黑川要把这些事告诉江木的那个女朋友或者江木的妹妹的话,就麻烦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个不停,夕子最终也就默认了,她觉得只有这个办法能救黑川。

  “但是,我没有信心,不敢保证能把黑川带到公寓去。”

  大泽却笑着说:

  “自己喜欢的女人,对自己诉说处境困难,请求高抬贵手,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一般男人不会拒绝的,更别说是夕子这么漂亮的女人邀请他了。”

  大泽还吩咐在公寓里准备一些仿真珍珠,以取得黑川的信任。

  5

  夕子开车来到海边,找到了正在调查海水的黑川。

  跟黑川打过招呼后,夕子很顺利地就把黑川骗到公寓里去了。

  她拿出一些仿真珍珠来给黑川看,并说道:“我是爱江木的,他也很爱我。因此,无论怎么说我也不会杀害江木。他调查了仿真珍珠的事和海水污染的事。他是一位很称职的新闻记者,他容不得这种事。但是,最后他还是答应:为了我,不把这些事说出去。所以,他死了以后,没有留下任何调查材料。他的死,也只是普通的交通事故而已。”

  黑川冷冷地答道:

  “我不信。”

  “那么,希望你不要以为生产仿真珍珠是什么坏事。所谓天然珍珠,也就是沙子呀,小石头子呀,在大自然的帮助下,进入珍珠贝里,然后以此为核,成长为珍珠的。后来,有个叫御木本幸吉的人,想出了用人工方法培植珍珠,也就是如今的真品珍珠。但是,虽然叫真品珍珠,其实也就是在外套膜里植入内核,然后慢慢养殖成珍珠,和天然珍珠并不是一回事。我们生产的仿真珍珠,使用和真品珍珠一样的内核,外面也是包上珍珠贝的外膜套,和那种在玻璃球呀、塑料珠子上抹上一层刀鱼粉的假珍珠完全是两码事。”

  黑川看着手中的仿真珍珠说道;

  “但是,你说的那种假珍珠,出售的时候,标明了是人造珍珠,卖得很便宜呢。”

  “我们的仿真珍珠卖得也比真品珍珠便宜呀,再说,我们为了把仿真珍珠做得更逼真,不断研究,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可以说,我们的仿真珍珠是介于真假珍珠之间的一种珍珠,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外国那些有钱的人,很乐意买呢。”

  夕子说着,把身子往黑川旁边挪了挪。

  黑川赶紧又拉开一点距离,接着说道:

  “但你们没标明是仿真珍珠,那还不是等于欺骗吗?”

  “很多便宜的假珍珠,也是无标志出售呢。”

  “那好,我问你,海水污染是怎么回事?最近,志摩海污染严重,当地已经很难收获到以前那样的好珍珠了,正在养殖的珍珠贝也因污染而大量死亡。”

  “海水污染不是我们公司一家的原因,有海湾战争的因素,还有往大海倾泻核垃圾的,总之,全世界的大海都在发生变化。”

  “然而……”

  不管怎样解释,黑川对江木的死因始终抱有疑问。

  黑川观看起房间里的仿真珍珠来了。趁这工夫,夕子进浴室冲了个澡,换上薄薄的睡衣,外面披着一件长袍走了出来,说道:“今天,我跟公司的干部、职工都讲了,今后,我们不再生产仿真珍珠了,而且我们还要治理污染。江木过去和我合作得挺好的,你能不能高抬贵手,别老抓住岛珍珠不放呢?”

  桌子上摆满了伊势虾、鲍鱼、加吉鱼等海产品,夕子给黑川倒了一杯啤酒,说道:“喝杯啤酒,吃点东西吧。我把心里话都掏出来跟你说了,你要能明白我的意思就好了。实在不配合,我也没办法。”

  黑川透过夕子的睡衣,隐隐约约看见了她那粉白的肌肤,不禁感到目眩起来。

  他把啤酒喝了,桌上的菜却一筷子也没动。

  “我可以不管仿真珍珠的事,也可以不管海水污染的事,但我一定要搞清楚江木是怎么死的,而且我和他妹妹已经订婚了……”说着说着,黑川就睡过去了。

  本来,森田和夕子约好,黑川睡着以后,夕子就打电话过来,然后森田就去拍照片。

  夕子看黑川睡着后,心里想着打电话的事,但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倦意,很快也睡了过去。

  6

  夕子清醒过来时,黑川已经不见了。

  夕子急急忙忙起身寻找,外面已经天黑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夕子纳闷地想,安眠药明明是我自己从冰箱里拿出来,倒进黑川的啤酒里的,不可能把他的啤酒和自己的搞错了吧?

  莫不是黑川察觉到有鬼,偷偷地跟我换了啤酒?这样的话,他一定是趁我睡着以后逃走了。

  夕子这时才给森田挂电话,他还在公司等着呢。

  “你怎么搞的?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实在等不及了,我还跑到公寓去了一趟,只见你的门紧关着。”

  森田很不高兴地说道。

  “黑川跑掉了!”

  “哎,我马上过去,你立刻给掘川和信也他们也挂个电话。”

  但信也不在,说是去东京了,明天才能回来。

  大泽律师也不在家,说是去国外了。

  很快赶到的森田、掘川发现窗户被人打开了,只好愁眉苦脸地把夕子又带回了鸟羽。

  第二天,夕子在鸟羽自己的家里,听说黑川死了。

  刚从东京回来的信也说:

  “黑川喝多了啤酒头脑发昏,想从窗户逃走,结果掉到狮子房那边了。不过,对我们来说,这倒是个好事。”

  森田和掘川也同意信也的推理。

  两三天后,从国外回来的大泽也说:

  “形势的发展出乎意料呀。不过,这个结果也不错嘛。不会是夕子和黑川发生争吵,把他从窗户推下去的吧?”

  夕子虽然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但去报警又伯对自己不利,只得保持沉默。

  她紧咬着嘴唇,心里想,这一定是谁搞的鬼,一定是有人在冰箱的啤酒或者菜看里放了安眠药,等我和黑川都睡着了以后,走进房间,把黑川从窗户扔出去的。

  江木和黑川的死,都不可能是意外事故。但又不能去报警。

  因为最后在现场的总是自己。再说一报警,岛珍珠的内幕肯定会被暴露。

  最奇怪的是,把黑川骗到公寓去的主意是大泽律师想出来的,而事发那天,他却出国了。

  莫非他早就知道事情的结果,故意提前出国,以便证明自己不在现场?

  另一个值得怀疑的人是信也,但那天他也去东京了。

  听森田说,那天他等不到夕子的电话时,曾给信也东京的家里挂过几次电话,都是信也接的。

  信也虽然有手机,但那不能证明他在东京。

  难道是森田、掘川他们干的吗?

  因为他们极力反对为了黑川而停产仿真珍珠。

  夕子在答志岛的别墅里,沉浸在那深深的回亿之中。

  江木的未婚妻大原路子、江木的妹妹等人,不断在眼前浮现。

  还有江木,他虽然爱上了夕子,但仍然挂念着路子,心里一直很痛苦。

  他甚至对夕子说过:

  “如果在志摩的饭店里没有见到你,该多好啊。”其实,夕子也是这样想的。

  如果不认识江木,江木也不会遇害,自己也不会落到今天这般困境。

  外面已是夕阳西下,海面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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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美纱作品集仿真珍珠杀人事件




第十二章 失物招领



  1

  路子和以前一样,除在电视台和森等同事们一起工作之外,有时也和黑川次郎见见面,和秋子通通电话。

  一天,一位在采访时认识的叫狩矢的京都警察局的警官来电话说:“路子小姐,你在大阪国际机场丢过皮箱吗?”

  “啊,皮箱?没有呀。”

  “那就奇怪了。今天偶然听大阪警察府的人说,几个月前,有个叫江木昭彦的人捡到个红皮箱交到他们那儿了,箱子里面写着你的名字呢。”

  “哎,怎么回事?箱子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主要是些文字资料,还有个化妆盒,内衣,还有一架照相机。”

  “哎,还有内衣?那……”

  “你还是去一趟看看吧。”

  狩矢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路子从不记得自己丢过皮箱。但是,如果拾主是江木的话,里面还有文字材料……想到这里,路子一下警觉了起来。

  也许江木把调查岛珍珠的材料,作为拾物,交到警察那儿了?

  他还不至于想到自己会被人杀害,但他担心放在自己房间里,会被岛珍珠的人盗走,放到投币存物箱里,又怕两三天就到期了。

  路子估计江木想来想去,最安全的办法,是把调查材料作为拾物交给警察局。

  这样,六个月后,如果没人认领,箱子就归拾主江木所有,如果江木想提前取回皮箱的话,也可以把真相告诉路子,让路子去认领。

  江木很清楚箱子里有什么东西,里面的化妆盒上还有路子的指纹,要想取回箱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路子很佩服江木想出了这么一个好办法。

  从江木房间的花盆里翻出的那把钥匙,一定是那个皮箱的钥匙。

  难怪用那把钥匙去试开银行的个人金库、报社的个人更衣柜,都打不开呢。

  路子把整个事情基本上都想明白了后,就去狩矢警官那儿了。

  路子把事件的前前后后告诉了狩矢。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江木没把皮箱交到京都警察局,而是交到大阪机场警察局了,还是在机场丢失皮箱自然些,再说,京都很多人从电视上都知道路子的名字,也许皮箱刚交上去,就有人通知路子了。我想,江木说到底还是最爱你,最信任你了,所以,把带有你的指纹的化妆盒、照相机都放进了箱子里,这样一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可以把箱子取出来。”

  路子默默地点了点头,使劲克制着自己,不让眼泪掉下来。

  “首先,你去把箱子领回来,这也是江木的遗愿。然后看看里面那些材料,如果与事件有关的话,是否也能给我们看看?”

  狩矢非常认真地说道。

  “好吧,就照你说的办。那你能不能告诉我,箱子的颜色、型号以及里面具体有些什么东西,还有上交的日期?”路子仰起脸来问道。

  狩矢马上掏出记事本来,一一告诉了路子,并说:“作为警察,不应该把这些事告诉你,但考虑到江木被害的特殊情况,我才说的,你就不要外传了。”

  “知道了。我尽快去取箱子。”

  第二天,路子就去了大阪机场。

  在路上,就把要说的话想好了。

  如果他们问道,为什么过了好几个月才来挂失呀?就说把箱子放到一边,去买东西时箱子不见了,总觉得找回来的希望不大,所以也没挂失。最近准备去海外旅行,又想起上次丢失的那个皮箱,为了慎重起见,还是试着来问一下吧。

  机场的警察和失物招领处的人联系过以后,证明了箱子的颜色和里面的东西,都与路子说的一致,然后又看了路子的驾驶执照,证实了来人就是路子本人后,很爽快地就把箱子交给了路子。

  2

  路子把皮箱拿回家后,真想马上就打开看看,但是没钥匙。

  原来,那把钥匙在神户的黑川次郎那儿呢。

  路子又打电话问狩矢警官该怎么办?

  狩矢说,把箱子撬开也无妨,并说:“因为这箱子是你的,没关系的。要不然,我让我的同事桥口到你那儿去一趟,帮你打开?”

  但路子说:“黑川一直在帮着自己调查案件,如果箱子的事不告诉黑川,不太合适。”还说:“最好也通知一下江木的妹妹秋子,因为那把钥匙是和秋子一起发现的。”

  狩矢想了一会儿,说:

  “那就通知黑川和秋子吧。开箱的时候我们也过去,作个证人。”

  两天后的星期天,黑川、秋子,加上狩矢、桥口,四个人都到路子家来了。

  路子开箱之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黑川和秋子讲了一遍,征求他们俩的意见。

  两人都赞成把箱子打开来看看。

  不出所料,钥匙果然就是这只皮箱的,一捅就开。

  路子麻利地把内衣呀,化妆盒,照相机收到一边,直接把文字材料找出来了。

  果然,那是江木写的有关岛珍珠的调查报告。

  可能考虑到自己拾主的身份,报告书上没有江木的名字,但路子一眼就看出那是江木的笔迹。

  大家都抢着看那份报告,内容全是仿真珍珠的事和海水污染的事。

  报告的最后江木写道:他心里非常犹豫,不知道是否应该公开这份报告。

  但报告却对夕子只字未提。

  秋子这时已泪流满面,说道:

  “哥哥肯定是被岛夕子杀害的,因为哥哥最后还是想发表这份报告。”

  “我哥哥也是为了这事被害的,他最后吞下仿真珍珠就是最好的证明。”

  次郎满脸愤恨之情,向狩矢警官打听道:“凭这份报告,能逮捕岛夕子吗?”

  “哎呀,还不能以杀人罪逮捕岛夕子。但如果把这份报告公开发表,让世人都知道岛珍珠曾想干掉江木和黑川的哥哥的话,岛珍珠就会遭到舆论的谴责……”秋子说:“那我们拿到周刊杂志上去发表吧,民愤会让岛珍珠破产的。”

  “对!对!”

  黑川同意道。接着问路子:

  “你的意见呢?”

  “我的意见也是如果不能逮捕岛夕子的话,就在周刊杂志上曝光。我想,当时江木没想到自己会被杀害,所以才没在报告里提到岛夕子。我拿着这份报告的复印件,去见见岛夕子,暗示她还有其它材料,看她怎么说。”

  黑川一听这话,赶忙阻止:

  “那样太危险了,他们会连你一起杀掉的。”

  秋子接着说:

  “那么,我和路子、黑川一起去见夕子,怎么样?让路子把夕子叫出来。”

  谈到最后,大家决定按照秋子的意见办。路子马上给夕子挂了个电话。

  “最近,我们准备把江木的房子退掉,我和秋子在清理东西时,发现了江木的遗书,不知你有没有时间,我想跟你谈谈遗书的事,还想把江木的遗物转交一点给你……”和大家估计的一样,少顷,夕子说:“好啊,什么时候见面都行,你几时过来?”

  “因为考虑到我的工作安排,最好明天能见面,就在京都一家饭店的一楼大厅,怎么样?从后天开始,我的工作就忙了,没有时间……”路子把耳朵紧紧贴在话筒上,只听夕子答道:“行,几点钟呢?”

  “下午3点怎么样?上午我还有点工作。”

  “好的,下午3点。哪家饭店好呢?”

  路子说了一家饭店的名字后,就把电话挂了。

  3

  第二天下午2点,路子、秋子和黑川就去饭店大厅了。

  因担心夕子万一早到,看见他们三人结伴而来,生气走了就糟了,所以,他们故意一个一个地分别进了大厅。

  狩矢警官和部下桥口也来了,躲在不显眼的地方保护他们三人。

  秋子笑着说,在这么高级的饭店大厅里,不可能一下子把三个人都杀了吧?

  狩矢却一本正经地告诉秋子,如果往咖啡里放毒药的话,三个人喝了都会死去,所以一定要提高警惕。

  秋子听狩矢这么一说,脸都吓白了。

  下午3点差5分时,夕子到了。

  她仍然是那样光彩夺目,大厅的人几乎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她。

  当她看到路子时,马上微笑着招了招手,迎面走来。

  两人一起走到大厅角处的沙发,坐下了。

  “今天把您叫出来,真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

  两人正在客气时,秋子和黑川也走了过来。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江木的妹妹秋子,这位是江木的同事黑川先生的弟弟。黑川也曾经拜访过您,您还记得吧?”

  夕子原以为是路子一人来见面的,听路子说完后,好像略感意外,但马上就很客气地寒喧起来。

  黑川和秋子神情很严肃。

  大家都坐下以后,夕子开口了。

  “听说找到江木的遗书了,不知遗书上写了些什么?”

  路子把江木的报告复印件拿出来,说道:“这不是借给你的,你可以看看,像这样的材料还有不少。”

  夕子看了一会,说:

  “做了大量的调查呀。不过,这是份什么材料?我听说是遗书,还以为上面写了我的什么事,还有留给我的遗言呢。我怎么觉得这像是调查报告似的。”

  “是的,就因为你不希望江木发表这份报告,才杀害江木的。还有,我哥哥肯定也是你杀害的。”

  黑川气愤地说道,秋子也狠狠地盯着夕子。

  夕子却笑着回答:

  “哪有这回事呀!江木他很是爱我,我也爱着江木。你们也说,江木为了我,才没发表报告,为什么又说是我杀了他呢?”

  路子答道:

  “不管怎样说,现在江木死了。一开始说是淹死的,但据警察说,并不是淹死的,而是被人打死的。我想,多半是被人打伤后,还剩一口气时,被扔进大海了。所以,虽然喝了几口海水,但头上的伤一定是被人故意打的。”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我从来也没说过江木是淹死的。我们的车不知撞到什么东西,也许把头撞破了,掉到大海里了。可你们说我杀了江木,有什么证据吗?更不要说杀黑川了。的确,黑川曾来过我们公司,见过我,这是事实。但这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次郎把话锋一转:

  “你们公司在野生动物园上面的公寓里有房间吧,我们对那儿也进行调查了。”

  4

  夕子一直看着黑川次郎的脸,慢慢说道:“我想,你哥哥大概是偷偷溜进我们公司在野生动物园上面的那幢公寓的。”

  黑川真想大叫一声“胡说”,但还是忍住了。

  夕子又接着说:

  “你刚才说,你哥哥临死前吞了珍珠,是吧?那房间里陈列着我公司开发出的各种珍珠。我想,你哥哥偷了珍珠以后,想爬窗逃走,结果失足掉下去了。”

  黑川次郎大声争辨道:

  “不可能。我哥哥一定是被你带到公寓后,推下去的。我哥哥为了留下证据,才将仿真珍珠吞下的。”

  夕子冷冷地看着三人,反问道:

  “没那事。那公寓的管理员就是我公司里的人,当天晚上,就发现窗户被撬,陈列的珍珠被盗了。管理员还去报了警。我那天在答志岛的别墅里,大家都知道我不在公寓。你说是我把你哥哥推下去的,有证据吗?”

  “但是,江木也好,我哥哥也好,都是岛珍珠讨厌的人,对不对?他们俩是掌握了你们公司黑幕的人,两个人相继死去,谁都觉得有鬼。以前,我们不知道原因,现在看了江木的报告后,已经非常清楚了,只有你具有杀害他们的动机。警察正在调查呢。你说江木是你的情人,从这句话就可看出你的用意来。你施展你的魅力,迷住了江木,迫使江木不发表报告。但最终江木还是出于正义感,拒绝了你的要求,你就对他下了毒手。”

  黑川怒视着夕子,说道。

  “请你们冷静地想想。我对江木的这种爱情不是装出来的,江木确实也爱过我,说出来真是对不起路子,但这是真的。我和江木甚至商量过,逃到哪儿去隐居起来。用以前的老话来说,就是私奔。我都动过这个念头。”

  “谁相信像你这样的女强人会远离社会,去私奔?再说,如果我哥哥真的爱你,也不用躲起来呀,你俩都是单身,完全可以堂堂正正地结婚嘛!”

  秋子质问道。

  夕子沉思了一会,低声述来:

  “我并不是什么女强人。你们觉得我管理岛珍珠得心应手,大把大把地挣钱,春风得意,是个很能干的女人是吗?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公司内部也有人不满意一个女人当一把手的,我也有对立面。也有人反对关闭江木调查的那些新产品开发部门。只有江木理解我的苦恼。江木体谅我的困境,同意不发表他的调查报告。但他又是一个有正义感,有良心的新闻记者,调查报告不发表,他感到会受到良心的谴责。只有在两人相爱时,才能忘记各自的烦恼。江木对我来说,真是太重要了,难道我会杀害他吗?你们现在也许不信我的话,但总有一天你们会相信我的。”

  路子觉得夕子讲了这么多,唯有她爱江木这一点好像是真的。但路子多么希望江木最后爱的仍然是自己啊!

  黑川似乎看出了路子的心思,故意说道:“我不知道,江木和你之间到底有没有爱,但是,最终江木选择的却不是你,而是路子,这份调查报告就是证明。对外我们说是在江木的房间发现的,其实这份报告是江木委托给路子的。”

  听完这话,夕子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不可能,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们早就拿出来了。”

  “路子以前也不知道,事先江木也没有告诉路子,但他采取了非常可靠的办法,使这份报告能在万一不测的情况下,到达路子的手中。具体是什么办法我们就不便说了……”黑川说完后,夕子沉默了。

  江木把报告转交给路子这件事,似乎对夕子打击很大。

  5

  夕子走了以后,路子他们三人换了个地方,一边吃饭,一边聊了起来。

  秋子说:

  “真可惜,搞不到夕子杀人的证据。”

  黑川说:

  “不过,江木的这份报告,对夕子的震动也够大的了,我们不要放过这次机会,赶紧把报告登在《周刊》杂志上,路子,你看呢?”

  “行。”

  路子的话很少。

  “我的意见也是,如果报告不能成为证据的话,那就拿到《周刊》杂志上发表吧。路子,你说呢?”

  “行。”

  黑川有点担心地问道:

  “路子,你怎么了?”

  “我觉得昭彦还是更爱夕子……虽然你们说,江木想把这份报告交给我,但我不这么想。”

  路子无精打采地说。

  “不可能。如果江木和夕子真正相爱的话,为什么江木还会被杀害呢?夕子尽说假话。我不认为江木因为爱夕子而不发表报告,恰恰相反,正因为江木要发表报告,才会被杀害的。”

  秋子也赞同黑川的意见:

  “对,黑川说得对。哥哥也许曾经一时被夕子的美貌迷惑过,但最后还是因为要公开仿真珍珠和海水污染的真相而被杀害了。黑川的哥哥也是去调查这些事情才被害的。我根本不信那女人的话。”

  黑川说,他有一个大学时代的朋友,现在《周刊》杂志社做记者工作,他想请这位朋友帮忙发表江木的报告。黑川告辞时,将报告的复印件带走了。

  秋子说打算回去把哥哥租的房子清理后退掉,也先走了。

  路子想起傍晚电视台还有个碰头会,就去单位了。

  开完会之后,森约路子一块儿吃晚饭。

  路子知道自己今天心里很烦,一个人回家后也无法平静,就答应了森。

  上了森的车后,森问道:

  “案件调查得怎么样了?”

  “有很多新情况,你想听吗?”

  “当然想听,我一直牵挂着这事呢。给你打过三次电话,你都不在家。”

  车上路后,路子就讲起了发现江木调查报告的事,还有和夕子面对面摊牌的事。

  “进展很快呀,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呢?”

  森稍稍有点不满似的。

  路子也觉得,在认识黑川次郎之前,有什么情况都是先和森商量的,听森这么一说,路子觉得有点对不起森。

  “对不起,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意料,太快了,简直来不及和你联系。”

  “可是你和黑川、秋子他们都联系过,并且把他们都叫了过来。”

  “哎,因为黑川他哥哥在这个事件中丧身了,秋子的哥哥也被害了,所以我才把他们叫来的。但我并不想让你也卷入这件事。”

  “我宁愿卷进去,也不想当个局外人。”

  “我现在不是把事情都告诉你了吗?”

  “我明白了。哎,我们去吃寿司吧。”

  “好的。”

  森把路子带进到斋桥附近的一家寿司屋去了。

  找好座位,点好寿司后,森马上又问:

  “那么,下一步怎么办呢?如果仅仅那份报告不能当作杀人的证据的话。”

  “黑川说,他有一个朋友,在《周刊》杂志当记者,黑川想请这位记者帮忙,在周刊杂志上发表江木的报告。所以,黑川把报告又复印了一份带走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如果能在《周刊》杂志上发表的话,岛珍珠一定会遭到众人的谴责。万一黑川那条路走不通的话,我可以找别的杂志社帮忙。我有的时候帮杂志社拍照片什么的,也有几个熟人。”

  “那太谢谢了!”

  “知道岛珍珠黑幕的人都被干掉了,你也得多加小心啊。”看上去森很担心路子的安全。

  6

  黑川和杂志社谈得很顺利,很快,江木的报告就刊登在《周刊》杂志上了。

  这篇报道首先介绍了京都两位新闻记者相继神秘死亡,然后披露了其中一位叫江木的记者临死之前,将一份关于仿真珍珠和海水污染的报告转交给了自己的恋人的内容。

  报道中虽然没有直接点岛珍珠的名,但却指出这是一家最近发展迅速的新兴珍珠公司,就在志摩半岛附近。

  路子最近因采访工作很忙,周刊上的这篇报道是在去天桥立的列车上抽空看的。

  看完后,路子心想,哪怕不能逮捕犯人,江木在九泉之下知道他的报告终于发表了,一定深感欣喜。

  秋子和黑川看了这篇报道,也一定和我一样高吧。

  岛夕子的死讯,是路子第二天回到京都后听说的。

  因旅途劳累,路子回家后,倒床就睡了。

  突然听见门铃响,路子半睡半醒地开门一看,是森来了。

  “啊,对不起,一躺下就睡过去了。”

  路子赶紧用手拢了拢头发,把森让进了屋里。

  “不得了了,岛夕子死了!”

  “啊!你瞎说。”

  “真的,都登晚报了,我在车上听到电台也广播了。”

  路子一把夺过森手里的晚报,急忙翻阅起来。

  报上写着:今天早上,在白浜的海面上,发现了岛珍珠社长岛夕子的尸体。

  森说道:

  “晚报可能是排好版以后才得到的消息,所以只写了那么一句话。后来。我又在车上听电台广播说,死亡时间估计是昨天晚上,死因是溺死。推测可能是因为最近社会舆论纷纷谴责岛珍珠公司的生产情况而自杀的。”

  路子一言不发,一下子瘫坐下去。

  做梦也没想到夕子会去死,路子深感震惊。

  森分析道:

  “一定是被周刊杂志曝光以后,她受不了了。不过,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会去抓她呀。”

  见路子不说话,森感到很奇怪:

  “哎,你怎么了?夕子死了,你反而没精打采了。”

  “不,我还是觉得夕子是爱着江木的,所以,她才会自杀,到江木那儿去了。”

  “我不那样想,如果她真那么爱江木的话,就不会杀害江木了。”

  森笑着说道,但路子却是认真的。

  “也许正因为爱才杀江木呢。刚开始,她觉得她爱着江木,江木也为了她才不发表调查报告。可能江木后来又要发表,她觉得江木背叛了她。其实,江木肯定也爱着夕子,但记者的职业道德又不允许他对岛珍珠的那些肮脏事视而不见。”

  “不管怎样说,这个案子到此可以画上句号了。你也该考虑考虑将来的事了,老想着这件事,对自己的身体也不利,再说死去的人也不可能再复活了。”

  “唉——”

  路子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路子心里明白,江木死了以后,自己能够经得住这么大的打击,并且坚持工作,全靠森在背后的帮助和鼓励,但她从来没有产生过要和森一辈子生活在一起的念头。

  路子还想,对于黑川来说,秋子也许更合适一些。

  夕子的死,再次勾起了路子竭力想忘却的往事,心情十分沉重。

  为夕子守夜的那天,路子一个人去了鸟羽。

  夕子曾经是自己那样嫉恨的女人,没想到因她生命的消失,而使自己的心情发生如此微妙的变化。

  路子心里明白,夕子和自己都爱着江木,同时也都失去了江木。如果夕子不是凶手,而是自己的朋友的话,两人在一起谈论江木,那该多好啊。祭坛上悬挂着夕子的遗像,不知为什么,看上去很忧伤,很善良。

  祭坛上悬挂着夕子的遗像,不知为什么,看上去很忧伤,很善良。


-23-




山村美纱作品集仿真珍珠杀人事件




终 章



  1

  事情又有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解剖岛夕子遗体时,在她食道里发现了一枚特别的圆领带夹。

  后查明这枚领带夹就是去年岛珍珠召开创业纪念大会时,发给每个职工的18K金带珍珠的那种领带夹。

  在领带夹的内侧,刻有每个职工的名字。

  可见,当时岛珍珠是多么气派啊。

  经白浜警察局调查证实,夕子咽下的这枚领带夹,是夕子亡夫的弟弟信也的。

  警察审问了信也,但他却大叫冤枉,说那枚领带夹早就丢失了,而且他绝不会干杀害夕子这类事。

  但从夕子办公桌上的日程表上看到,就在夕子死亡前一小时,还预定和信也见面。当警察问到这一点时,信也承认是见过面,但很快就分手了。

  夕子死前见过信也,遗体里发现的领带夹也是信也的,更重要的一点是,夕子死的时候,右手里紧紧攥着一撮头发,后经证实,那头发也是信也的。这些疑点信也都是赖不掉的。

  还有,在清点夕子的遗物时,在一个挂着钥匙的抽屉的最里面,发现了夕子写的一张字条,她怀疑杀害江木和黑川的是信也。

  虽然她没有直接用汉字写出信也的名字来,而是用罗马字倒过来略写的,但不管是谁,一眼就能看出夕子指的是信也。

  夕子把她怀疑的四个人的名字,用罗马字缩写在纸上,然后,把其中三个人又划掉了,并在旁边清清楚楚地写上排除这三个人的理由,最后,只剩下信也一个人,夕子在旁边打了个问号。

  虽然信也制造了种种他不在出事现场的假象,但夕子却在纸上写出了识破假象的办法。

  就在警察进行取证调查时,信也吸了有毒药的香烟,自杀了。事件也就到此结束了。

  夕子死了几天后,路子收到一封信。

  信封上没有寄信人的名字。

  路子以前偶尔也收过这样的信,所以很小心地把信封剪开,取出信来。

  打开一看,竟是夕子的来信:

  路子小姐:你好!

  这是我给你的第一封信,也是最后一封信。

  你一定很恨我吧?不管怎样,请把这封信看完。

  当我听说江木离开了这个世界时,我真是悲痛欲绝。

  当时,我其想拉着你的手,大哭一场,把一切都告诉你。大概你,不,只有你能懂得我心中的悲哀。

  你可能觉得我是个奇怪的女人。

  路子,我对不起你,我真心地喜欢江木,并且深爱着他。所以,我绝不会杀害他,也不会杀害他的朋友黑川。如果直到现在,你仍然不相信我的话,那也没关系。

  后来,我把你的恋人江木夺过来了,虽然是一段很短的时间,那也很对不起你。

  但是,最初,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你的事。

  结果,我深深地伤害了你,我感到很内疚。

  我原想拼命努力,找到真正的凶手,来赔偿对你感情的伤害。

  但失去了江木后,我无论是对工作,还是对其它任何事情,都失去了兴趣,打不起精神来。

  即使这样,我还是想实现这个宿愿。

  最后,我想说的是,我虽然爱着江木,但江木始终最爱的仍然是你。

  请你为了江木,为了弥补他那失去的生命,幸福长久地活下去。

  夕子

  读完这封信后,路子哭了。

  哭了好一阵子,路子才注意到信封上写的是“大原道子收”。

  邮政编码也写错了。

  路子觉得很纳闷,夕子这样的人不应该出这种错呀。

  后又恍然大悟,夕子一定是有意让这封信晚到几天的,路子想起自己曾跟夕子说过,自家附近有几家姓大原的。看来,夕子对自己的死是有预感的,不,夕子就是自杀。这封信不管夕子怎样注意措辞,读起来都像是一封遗书。

  路子终于相信了,江木和黑川不是夕子杀害的。

  夕子认定是信也杀害了江木和黑川,但她一没有证据,二不能去告发,最后,她只好用自己的生命去唤醒人们的注意。

  她事先写好了字条,吞下了信也的领带夹,手中攥着信也的头发,最后,和信也见上一面后,就去自溺了。

  她把领带夹吞进肚里,大概就是受黑川吞珍珠的启发吧?

  夕子这样一死,凶手不是信也也是信也了。

  路子的心灵受到极大的震动。

  夕子就是这样,用自己的生命来揭发杀害江木的凶手,然后自己也到另一个世界去追寻江木去了。

  江木不在这个世界上,这个世界对夕子来说也就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路子被夕子那炽烈的爱深深打动了,感到一阵头晕,赶紧蹲在地上。

  夕子比我更爱昭彦,他也深深地爱着夕子。

  路子服输了。

  她重新拿起夕子的信,发现最后还有一些追加的内容:我丈夫的弟弟信也有个毛病,精神上一紧张,就猛抽烟。因为人们说烟会引起珍珠变色,所以他平时从不抽烟。

  每个人都有些怪毛病。

  我有个毛病,如果喜欢谁,就想给谁送东西。

  我给你单位寄去了一个小包裹,送你一些珍珠,这些珍珠全是真品。如果你不喜欢的话,随便丢掉它也无妨。

  再见!

  路子再次感到震惊。

  听说信也是在被收容取证时。因为吸了有毒的香烟而身亡的。

  不知道这会不会是夕子设的计?她也许担心即使自己死了,也不能证明是信也杀害了江木和黑川,就用这个办法替江木报仇?

  路子又一次为夕子那超群的智谋而惊得目瞪口呆。

  第二天,路子一到电视台,后勤的一位女同事就递给路子一个小包裹。

  大概是夕子寄来的吧?

  路子心想。接过来一看,包裹上的寄件人是志摩半岛的朝子。

  可能写夕子不方便,就写朝子了。

  打开包裹,里面是粉红色十毫米的大粒珍珠串起来的项链和一对耳环。

  真是太美了!

  路子正看得入神时,森过来了。

  “哇,罕见的高级项链啊,谁送的?”

  “是别人给我的礼物。”

  “是谁?是黑川吧?”

  森表情生硬地问道。

  “不,是个女人。”

  “别骗人了,女人不可能送给你这么昂贵的东西!”

  “真的,实话告诉你吧,是夕子送的。”

  “啊,她?”

  森吓了一跳,紧盯着路子的脸又追问道:“怎么?她不是……”

  “我也不知道,昨天还收到她的一封信呢。”

  “这就怪了,不是说她好几天前就死了吗?”

  “好像是她临死前寄出的。因为邮局投递有误,昨天才到。”

  “挺阴气的,我看还是把它丢掉的好。虽然很值钱,但总感觉是情敌送来的礼品,不舒服。”

  “她已经不在了,只当是她的遗物吧。再说,她又不是凶手,并且还是深爱江木的人呢。”

  “唉,女人的心真难懂。”

  森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

  2

  几天后,路子和黑川、秋子三人一起,在郁郁葱葱的南禅寺附近散步。

  秋子那张脸看上去,就像初夏的阳光一样,那么明媚灿烂。

  “总算找到杀害我哥哥和黑川哥哥的凶手了,只可惜凶手死得太快,便宜了他。”

  黑川说:

  “到最后,连珍珠夫人也被真正的凶手杀害了,我以前一直以为是夕子杀了我哥和江木呢。”

  路子什么也没说。

  黑川有点担心地问道:

  “路子,你怎么了?”

  路子凝视着远方,自言自语道:

  “真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啊!”

  “你是说夕子?她确实像珍珠一样美丽,不过,她也干了不少坏事呀。像仿真珍珠呀、海水污染呀,她是社长,她都有责任。”

  “是呀。”

  路子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在想,假设江木知道我们把他的报告拿到《周刊》杂志上发表了,不知会怎样想?

  如果他还活着,他一定仍然爱着夕子,他不会去发表那份报告的。我们在他死后,把报告公布于众了,同时也把夕子逼上了死路,不知江木会不会怪罪我们?

  “路子!”

  黑川大声叫道。

  “哎?”

  “路子,你今天怎么了?事情都了结了,我们应该高兴才对呀。”

  “对不起。”

  “哎,黑川,我们去琵琶湖玩玩怎么样?坐游艇观赏风景,然后在湖畔餐厅吃顿饭好吗?”

  秋子有点撒娇似地问黑川。

  “好啊,路子,你说呢?”

  “好的。”

  三人从三条站坐车,30分钟后到了浜大津。

  湖边已经完全是一片夏天的景色了。湖面上荡漾着汽船、游艇,还有人划着小木船,也有年轻人在做划水运动。

  三个人进了琵琶湖饭店。

  从餐厅的大窗眺望湖面,一览无遗。

  “真美呀!”

  黑川赞叹道。

  “让人想起志摩的大海来。”

  路子小声应道。

  “是的,我也有这种感觉。我有个疑问,一直搞不懂,听说夕子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一撮信也的头发,人在死前不管有多大的劲,也拔不下那么多头发呀。不过那些头发已经灰白了,也许那种头发好拔一些?”黑川不解地问道。

  秋子接着说:

  “夕子是淹死的吧?我倒没想过她是怎样拔下这些头发的,我在想为什么这些头发没被海水冲走?路子,你觉得呢?”

  “来自夕子的意念吧?她紧紧地攥着凶手的头发,死不松手。”

  “真可怕!”

  秋子的肩膀哆嗦了一下。

  三人找了张桌子坐下,点了套餐,然后要了葡萄酒。

  “我想喝红葡萄酒,黑川你呢?”

  “我喝什么都行。路子,你呢?”

  秋子有点怪咳地对黑川说:

  “啊,黑川什么时间都想着路子。”

  路子答道:

  “那么,我也要红葡萄酒。”

  黑川又把服务员叫来,嘱咐要红葡萄酒。

  “秋子,你今后打算于什么?”

  黑川主动问秋子。但让人觉得他是想问路子而故意先问秋子似的。

  “我大学毕业后,想去神户定居。”

  “路子,你呢?”

  “我还没有考虑。”

  路子端起斟满红葡萄酒的杯子,觉得那很像夕子送给自己的那串美丽夺目的珍珠。

  路子就这样一直注视着酒杯。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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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29 16:27:01 |只看该作者
山村美纱——《金婚阴谋》
金婚阴谋

 “喂,你知道什么叫白领金婚吗?”中尾十四子眯眼笑着,故弄玄虚地问道。

  “你说什么?”亚美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结婚15年是铜婚,25年是银婚,50年就称为金婚……”十四子解释道。

  “我知道,结婚10年如今叫白领金婚。”岳博江插进来说。

  这三个人在高中同窗会结束后,为了筹划下一次聚会,来到一家茶馆商议。今年正好是她们高中毕业10周年。

  “为什么又要有个白领金婚呢?”亚美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新名词。

  “就是说,结婚10年后,丈夫见异思迁,在外面花钱搞起女人来,所以,不得不到白领金融信用社去借高利贷。妻子呢,因为一直没孩子,感到很寂寞,所以就打网球呀、旅游呀……来打发时光,也需要钱。于是,也到白领金融社去借钱。因此就把结婚10年戏称为白领金婚了。”

  十四子得意地闭上了嘴。亚美皱起眉头,满脸不快,心想这不是在说我吗?我结婚10年还没有孩子。

  “哎呀!亚美高中毕业就和山田老师结了婚,到现在正好10年了。”岳博江说。

  亚美在高中上学时和国语老师山田孝夫谈上了恋爱,一毕业就结了婚,结婚三年后,山田弃教从商,经营高尔夫等体育用品。开始时,由于高尔夫运动很热门,所以赚钱倒也相当容易。

  “亚美,你得当心哟,山田老师可是个美男子啊……”十四子又添了一句,“不过,亚美是绝不会遇上白领金婚的,听说你丈夫生意一直很好?”

  亚美不由得忐忑不安起来。丈夫弃教经商后,头两年还算过得去,可是,很快就陷入了资金不足的困境。夫妇俩只能勉强糊口,结婚后也从未能痛痛快快地出门旅行过。亚美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不景气呀,徒有其名罢了。”

  偏偏岳博江又插进来说:“最近听说……当然这和亚美没关系,在白领金融社借了高利贷还不出,走投无路,寻短见的人越来越多了。”

  “这就是所谓的白领金婚,一不注意,就会走上这条死路。”十四子又加了一句。

  从茶馆出来,一路上亚美的耳际一直回荡着关于“白领金婚”的议论。亚美想到山田的生意不顺当,只要稍微有点钱,他就会投进公司的经营里去。而自己热衷于学瑜伽功和打高尔夫球,也常为缺零花钱而苦恼。有时,她真想向白领金融机构开口借高利贷。虽说她自己没去借高利贷,可山田会不会出此下策,已经上了贼船呢?

  回到家里时,已经是深夜10点了。山田还没有回来。二层楼的家,显得空荡荡的,寒意袭人。“这家伙……莫非是在什么地方找到了相好的女人了?”亚美的心里突然涌起了疑惑。尽管没有钱,也会有女人看上山田的,因为山田对女性有着很大的魅力。近来他回家少了,每隔两三天总有一天睡在外面。问起他时,他总是不耐烦地说这是我们男人家的交际。

  亚美越想越不对劲,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迟迟不能入眠。这一晚山田又没有回家。

  第二天上午9点,电话铃惊醒了亚美。她一提起话筒,耳边传来了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像是用布蒙住嘴,含混不清地对亚美说:“告诉你,山田君借了白领金融社的钱,你要是不信,可以到‘贷款之家’的涩谷营业处去看看。”说完,对方突然挂断了电话。亚美一下子警觉起来:一个月前,她曾在山田的上衣口袋里找到一盒“贷款之家”的广告火柴。不过当时她并未把这事放在心上,也没问过山田。亚美此时感到十四子所说的“白领金婚”并不是闲极无聊的胡诌。

  亚美立刻找来那只印有贷款之家广告的火柴盒,梳妆打扮一下出了门。所谓的白领金融社是专以放高利贷为业的,“要是丈夫已经借了几百万、几千万的高利贷,那该怎么办呢?”亚美很不安,如果确有此事的话,可就真的走上“白领金婚”的绝路了。一路上这个不祥的念头一直在亚美心中盘绕着。

  “贷款之家”在一幢典型的笔状大楼内,瘦削的楼体直插云天,每一层都盘踞著名目不同的白领金融机构。“贷款之家”设在二楼,可能是上午的关系,亚美走上楼时居然没有碰到一个人。当走到写有“贷款之家”字样的玻璃门前时,亚美开始紧张起来。她推了推门,门反锁着。可门上明明写着营业时间:上午10时至下午4时。亚美的手表上已经是10点32分了。“真奇怪,莫非今天开门时间推迟了?”

  亚美在门口呆立了半晌,见门里还没有动静,她猜想可能会有后门供出入,就回到一楼,改向螺旋形的后楼梯走去。后楼梯是通往各个楼面的备用门,每套房间的门旁,都安装了一个内线对讲机。

  亚美按下对讲机的门铃,可是里面仍然毫无反应。她返身准备下楼时,无意中碰到了门柄,门突然缓缓地打开了。原来门没有上锁,她想:这家白领金融社的职员真是太大意了。亚美走进门里,询问道:“对不起,屋里有人吗?”

  可是,连喊了两三遍都没人答应。亚美正想关门出去时,看见餐桌后面有一堆东西露出来,看上去好像是什么人睡在那里,手指上的钻石戒指在闪亮发光。

  “喂……”亚美喊了一声,又向前瞧了一眼,原来是个女人,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亚美以为这女人一定是得了心脏病发作之类的急病才倒在地上的,于是她走进了餐室兼厨房。可是,当她走近仔细一看后,心脏立刻几乎停止了跳动。

  餐桌旁的椅子横倒在地上,那女子仰面朝天躺在椅旁,颈间绕着两圈尼龙绳,绳索一端死死地缠在椅背上。

  “是谋杀!”亚美吓得尖叫了一声。她返身冲出门朝楼下奔去,脑子里恍恍惚惚只有一个念头:“110……快拨110通知警察……”

  经查明,死者是“贷款之家”业主长谷川千鹤社长。

  长谷川千鹤不仅是涩谷“贷款之家”的社长,而且还是这家白领机构的产权所有人。警方在现场调查时发现,营业处里的小型保险箱半开着,里面的现金已经荡然无存。按照常现,白领金融机构每天早上从附近银行解出当天所需的资金,放进小型保险箱里,等候客户上门借贷。作案时间估计是在前一天晚上10点钟左右,这可以从尸体的僵硬程度来推断。也许,凶手是在被害人清点保险箱现金时闯进去作案的。

  负责此案的增田警部是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察,他对偶然发现作案现场的家庭主妇亚美很感兴趣。增田了解了亚美去的原因后,问:

  “你丈夫借高利贷确有其事吗?”

  “不,我一点也不知道。”

  “昨天晚上你丈夫在家吗?”

  “没在家。因为工作很忙,他近来经常在外面过夜。”

  “那个打电话的人是什么样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说不准。打电话的人蒙着嘴说话,好像故意不让人听出来是谁。”

  “打电话的人也许就是杀人犯。他故意把这位主妇诱到现场,成为杀人现场的报案者。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带着这个疑问,增田警部查看了营业处的顾客登记簿。可是上面没有山田孝夫的名字,这说明山田没有贷款。

  警察在搜查居室时从长谷川千鹤的床头柜抽屉里找到了一只用过的避孕套盒子。被害者肯定有个交往密切的男人。

  这天晚上,山田回家已经是夜里10点半了。亚美问他有没有为贷款之家的案件被警察叫去。

  “当然去过啦,还不是因为你是杀人现场的发现者嘛……我倒真吃了一惊。”山田不满地看着妻子,因为喝酒的关系,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喂,为什么你要到那种地方去?”

  “你还来问我,说,你究竟错过白领金融社的钱没有?”

  “好像……反正警察一调查就会知道的。可我怎么会是凶手呢?我根本就没去过那里。”

  “可是为什么有个不男不女的人要给我打那种电话呢?”亚美疑惑地盯着丈夫。

  “天知道。你认识那个叫长谷川千鹤的女人吗?”

  “不认识。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笨蛋,警察把我当成了凶手。可我有不在现场的证人。刚才我还和警察说来着……”

  “不在现场的证人?是什么样的证人?我倒想听听。”亚美心头的疑问渐渐消退了。

  “这么说,你是在怀疑我喽?你这种女人啊……”此时的山田,又像当教师时那样傲慢地看了看自己昔日的女学生,然后钻进了浴室。

  山田洗完澡,穿着睡衣上了床。夫妇俩各自躺在并排的单人床上。见山田并无睡意,亚美问道:“你昨晚10点钟的时候在哪里?”

  “怎么?你还为那事操心?你看我像个杀人犯吗?再缺钱花,也不会去杀女人呀!”

  “那你把不在现场的证人告诉我。”亚美仍不放心。

  “好吧,说就说吧……昨晚我运气可真不错,本打算到大阪去见客户,和日本体育商事的专务见面,可他们自己到东京来了。这样,我和社里的铃木一起陪他们打起麻将来。发生杀人案的时候,我们正玩得带劲呢。”

  “好啊,你把我扔在家里,自己倒去打麻将!”亚美的心放下了一大半,不免又嗔怪起来。

  “怎么会扔下你不管呢?好了好了,今晚来吧,我们好久没……”山田跳下自己的床,走到亚美的床边,把手伸进被窝里。

  亚美一把握住他的手:“我确实很担心……”

  “蠢话,相信我吧。”山田笑着,猛地把手伸进亚美的睡衣里,粗暴地抚摸起她的肌肤来。这一夜,山田抱着疏远了好几个月的亚美,重又燃起了炽热的情焰。

  三天过去了,“贷款之家”杀人案的调查没有什么进展。那个打电话的人为何把亚美叫到杀人现场去?其中的原因至今仍然是个谜。山田的名字并没出现在贷款之家的顾客登记簿上,而且他又有不在现场的有力证明,警方只好暂时认为他是清白的。因此,看样子不会再去追究山田孝夫了。

  这天下午2点半左右,亚美家的电话铃又响了。自从出了那件事后亚美变得有点神经过敏,她紧张地拿起了电话听筒。

  “……亚美,是我,听出来了吗?”原来是岳博江。

  “博江!有什么事吗?’亚美问。

  “我今天看见了!”

  “看见什么?”

  “是……关于你丈夫的事,你可别骂我……”

  “骂你?”

  “是这样,就在刚才……晤……现在是2点35分吧。2点15分时,我看见你丈夫的车,就在东名高速公路的横滨立交桥附近。”

  “哦?我丈夫经常从东名高速公路到沼津地区去办事。不过,你能肯定是我丈夫吗?”

  “没看清脸。可我知道车号。还有在车子里……从车后望过去,驾驶座旁边坐着一个女人……好像穿着漂亮的连衣裙……问题就在以后呢……你丈夫的车在前面向左转,我也正好要到那个方向去,虽说不太礼貌,我还是一直跟在这辆车后面。你知道,你丈夫的车开到哪里去了?是一家名叫‘新天堂’的情人旅馆。我觉得太奇怪了。这事……实在出人意料,所以,我就在这附近的司机餐厅给你打了电话……”

  亚美顿时觉得透不过气来了。

  “要是你想弄明白的话,现在赶快到‘新天堂’去看看吧。你丈夫的车一定还在停车场里。”岳博江的话里充满了挑唆意味。

  亚美的脑子失去了冷静,说:“明白了,谢谢你。我会想办法的。”说完,她“啪”地挂断了电话。她看了看屋里的电子钟,当即下了决心:到那家旅馆去看看,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丈夫。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告诉出租汽车司机:“我要去东名高速公路上的横滨立交桥附近一个叫‘新天堂’的旅馆。”

  尽管亚美省去了情人旅馆的“情人”两字,可一听名称,司机就明白是去什么地方了。他脸上显露出一种心照不宣的表情。可事已至此,亚美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了,万一山田真的和什么女人去情人旅馆的话,亚美决不会宽恕他。

  公路上车辆很拥挤。不久,“新天堂”那白色城堡似的建筑映入了亚美的眼帘。

  亚美乘坐的出租汽车悄然驶向停车场。入口的简便门上有一块牌子:“非本馆旅客的车辆谢绝入内”,于是她在停车场前不远的地方下了车。

  一个白发的小老头看见了她,走上来说:“是要停车借旅馆吗?”

  停车场的人口很小,而且设在树木间,亚美要想认出丈夫的汽车,必须走过去才行。“对不起,刚才掉了个东西在里面,想进去找找。”

  “丢了什么东西?”

  “……一支圆珠笔。”

  老头看出她是在胡诌,不由露出一嘴黄牙,古怪地笑道:“你说刚才来过,是假的吧?其实你是想进停车场去看看,有没有你丈夫的车,是不是?”

  “这……”亚美窘得连话也答不上了。

  “经常有一些太太找到这里来。可是,我们这里规定:客人至上,凡是来找人的一律不得进停车场。很抱歉,请回去吧。”

  她无可奈何地回到停在不远处的出租车旁,对司机说:“让你久等了。算了,往回开吧。”

  “太太,怎么了?你是想等你先生的车从停车场里出来吧?这样吧,我免费等着,回去时还坐我的车吧。”

  司机已估摸出是怎么回事了。于是汽车在离停车场50米远的路边停下来。亚美坐在车里,监视着停车场方向的动静。

  一小时过去了,没见亚美丈夫的车出来。“奇怪,这个停车场会不会有别的出口呢?”

  亚美正在犯疑,只见司机猛地拍腿叫道:“太太,我们失算了!这家接送职员和运东西的车,都走前面那条小马路。刚才,大概太太露出什么破绽来了,那个老头肯定和旅馆联系过了,所以你先生的车一定已经从旅馆门前的那条小马路开走了。”

  司机的提醒稍微迟了一点,使亚美失去了抓到决定性证据的时机。

  这天晚上到了深夜11点,山田还没有回家。亚美的心犹如卷进了台风的中心,愈发平静不下来。正当她焦躁到极点的时候,山田推门进来了。“喂!今天我给你带来好东西啦!”酒气醺天的山田乐呵呵的,这使亚美更生气了。见她默不作声,山田讨好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小盒子来。“给,这是你想要的绿宝石耳环。”

  亚美仍不理他。山田从宝石盒里取出一只嵌有耀眼的绿宝石的心形大耳环来。这是一只戴在右耳上的耳环,亚美记得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东西,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她不耐烦地说:“你听着,我有比耳环更重要的事要问你,今天和你一起到‘新天堂’情人旅馆去的那个女人是谁?”

  “‘新天堂’?那是什么地方?”

  “别装腔作势!就是东名高速公路横滨立交桥旁边的那个情人旅馆。在那里,你抱着别的女人,玩得很开心吧!”亚美语气逼人,不容推委。

  “你亲眼看见的?”山田反问道。

  “你别管我看没看见,你回答我。”

  “你看你看,你一会儿以为是我杀了那家白领金融社的女人,一会儿又疑心我和别的女人来往,你大概有点不正常吧?我要真去搞女人,何必去买这么贵的礼物送你呢?”

  “送礼物不过是想掩盖你的荒唐罢了。是岳博江亲眼看见你把车停在情人旅馆停车场里的,你一定还记得博江吧?她可不是那种无中生有的人!”

  这是亚美的一张王牌。因为博江也是山田的学生,他常常称赞她是个正直的好姑娘。

  “这……一定是看错了。谁都难免要搞错,可能……只看车号就断定是我的车吧?相仿的车号是很容易混淆的。”

  “博江是个很仔细的人,无缘无故是不会给我打电话的!”

  山田想了一会,突然抬起头来说:“真要是这样的话,她一定是故意打电话来骗你,吓唬你,好让我们家不得安宁。要知道,妒嫉我们幸福的同学有的是呢!”

  亚美将信将疑地瞅着他。这一晚他们没有再说话。

  又过了三天。山田已是两个晚上没回家过夜了。以前也有过不通知家里就在外面过夜的情况,但通常第二天就回家了。亚美心神不定地想:要不要去报警?或者先找公司里的人或他的朋友问一下?也许他就会打电话回来?

  上午11点,家里来了两个警察。是警视厅的增田警部和他的部下远山警察。

  稍事寒暄后,增田问:“你丈夫现在在哪里?”

  “这个……我也不清楚,已经两个晚上没回家了……”亚美慌张地回答。

  “我们刚才到山田商会去过,那里的女职员说他太太知道他在哪里。”增田的目光里充满了不信任。

  “我真的不知道,我正在考虑是否要请警察帮助寻找呢。”

  “请原谅我的失礼,你说你丈夫离家出走……那么,有没有什么可以证明?”

  “你是说我丈夫出走?”亚美像是被人当胸刺了一刀。

  “比方说,取走了存款啊,拿走了随身用品啊,等等……”

  “请等一下。”亚美慌忙走进山田的书房,拨准小型保险柜的号码,打开了柜门。她检查了银行定期存折和各种证券,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怎么样?”增田警部问。

  “没什么异常情况。”

  “这么说,你丈夫不是离家出走,不过,现在还不能肯定。我们要找你丈夫,是因为在被杀的长谷川千鹤的住所里,找到了一个用过的避孕套盒子,从避孕套包装袋的表面,发现了两个不完整的指纹,和我们在山田商会社长室找到的指纹是一致的,也就是说,是你丈夫的指纹。”

  亚美吃了一惊。

  “看来,你丈夫和被害者之间有着很密切的关系。”

  “我确实不知道!”亚美喊道,她恼恨不已:山田果然有外遇。奇怪的是,情妇刚死,他就又和另一个女人上了情人旅馆……

  警部同情地望着她,亚美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只要你丈夫在,事情就能弄明白。”

  “可我丈夫说过,他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这我们知道。我们担心的也正是这件事。”

  “怎么?”亚美不懂警部的言外之意。

  “你丈夫不是杀人犯。不过,他很可能认识凶手。如今,你丈夫没事先通知就突然不回家来……”

  亚美恍然大悟。原来增田警部担心山田会被凶手“干掉”。

  “现在清楚了吧?无论有什么关于你丈夫的消息,请立刻通知警视厅调查本部。”

  “好的。”

  “还有……最近,太太有没有发现你丈夫的行为举止不正常?如果有的话,不管是什么,都请告诉我们。”

  “那是在三天前吧……有个女人看见我丈夫的车停在东名高速公路附近一个叫‘新天堂’的情人旅馆那里,就打电话告诉了我。”

  “这女人是谁?”

  “是个很陌生的声音……说是我丈夫和一个年轻的女人在一起。”

  为了不牵连博江,亚美没有说出她的名字。不过,两位警察似乎对此事很注意。

  清晨,一辆汽车从八王子市方向开来,驶到武芷五日市后.就向左拐弯,向山里开去。

  驾车人是东都大学经济系二年级学生村上惠。坐在驾驶座边上的,是他的同学雨宫奈穗。他俩从今年春天开始交往,除了亲吻、拥抱和爱抚外,还没有体验过真正的两性之爱。今天,村上决心初尝禁果,所以他带着奈穗来到人烟稀少的奥多摩。奈穗觉察到了这点,没有表示反对,因为两人内心的欲望是一致的。公路沿着河流向西延展。渐渐地,树木越来越密,路上覆盖着厚厚的树枝叶子。一到桧原村,道路随河流分为两条,他们驶进了通往大泽的狭窄小道。不久,前面又出现了岔道。

  奈穗看着摊在膝头上的地图说:“右边的小路通往神户,车一会儿就过不去了。”

  “太好了!”村上笑着把方向盘往右扳去。汽车向前行驶了一会,就见到了一块草密林深的空地。村上把车停了下来,他从车上下来,只见草地上依然浸透着昨晚的露珠。奈穗也下车了。村上猛然转身抱住她热吻起来。奈穗恍惚中睁开眼睛,从村上的肩头望出去。突然,她被一个意外的发现吓呆了。

  “什么事?”村上赶紧转过头去。不远处的草地上,躺着一个人。那人身体蜷缩着,软软地倚在一棵树旁。附近放着一个小酒瓶。

  “这人病了?”

  “一动也不动。也许已经死了……”

  “招呼他一下看看。”

  村上有点害怕,可在情人面前只好硬着头皮壮着胆子走到那人身边。“喂,你怎么了?”见他毫无反应,村上就推了推他的肩膀。不料,那人竟倒在地上了。他那呆呆的眼睛半睁半闭,口里还往外淌出气味很怪的泡沫般的东西。

  奈穗吓得脸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显然,这个人已经死了。

  当地派出所接到报告后,立即派出一名警官赶到现场。看来,这不是一起简单的急病猝死案。第一,这样一个城里白领阶层的人不可能徒步来到深山。可是,附近却找不到他开来的车。第二,死者嘴里吐出的带血泡沫状物究竟是什么?一下子难以断定。死者身边有一只新上市的“夜之友”牌清酒的空酒瓶。看上去像是喝了酒以后吐血而死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酒瓶里也许还残留着有毒的物质。警官在现场发现的第三个疑问,即地上有用树枝写的一行字:“一死百了。”字迹很模糊,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从死者身上带着的名片得知,死者是山田商会的社长山田孝夫。警视厅首先打电话给山田商会,从那里打听到了死者的家庭住址后,便和亚美进行了联系。

  自从增田警部来过以后,亚美一直疑心重重,充满了不安和担忧。

  她常常不由自主地闪出这个念头:丈夫会不会真的被人杀了?这样一想,她就更加惶恐不安。就在这时,中尾十四子突然登门拜访来了。

  “请原谅……上次,我对你说起过白领金婚的事……我知道你是个很敏感的人,一定会放在心上的……所以,我特地来看看你。”十四子夸张地向亚美行了一个大礼。

  “行了行了,别这样……”亚美把同学领进了客厅。

  “你丈夫在家吗?”十四子问。

  “不知怎么回事,已经三天没回家了。”

  “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在这以前,博江告诉我,说是在一个叫‘新天堂’的情人旅馆附近见到过我丈夫的车。”

  十四子皱起眉头:“你认为怎么样呢?”

  “什么怎么样?”

  “没什么。只是岳博江的话很奇怪,你想,从车子里面,能一下子看清前面车辆的车号吗?她这是在骗你。这么说当然不太客气,不过,岳博江肯定是在说谎。”

  “可是,她为什么要编造这些假话呢?”亚美反问,有点半信半疑。

  “我倒有个想法。”十四子一双锐目紧盯着亚美。

  “你说说看。”

  “和你丈夫一起去情人旅馆的,可能正是岳博江自己……一定是当时被人发现了,虽然这事不会马上传到你耳朵里来,可为了以防万一,她就先发制人,说你丈夫和一个女人在一起。肯定是这么回事。”

  “博江她……”

  “我看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不过……我倒真有点为你担心,要是你丈夫真不回来……”十四子正在喋喋不休地嘟哝时,电话铃响了。

  亚美赶紧抓起了话筒。警视厅的警察通知她:在北秋川附近的山林里,发现了一具男尸,就是山田孝夫。让她立刻到现场去辨认一下尸体。

  亚美无力地放下话筒,她只觉得浑身发冷。

  “怎么了?”十四子走过来问。

  “我丈夫……他们在奥多摩那里发现了我丈夫的尸体……”

  “什么?”

  “叫我去那里认尸……”她身子一软,倒在十四子怀里……

  现场位于湿润的山谷密林空地,附近连看热闹的围观者都没有。山田的遗体横陈在尸布上,盖着一块浴巾。

  亚美掀开浴巾看了一眼,“哇”地一声哭倒在地。毫无疑问,死者正是山田孝夫。

  十四子站在稍远的地方,呆呆地望着草地出神。

  “你丈夫好像是独自一人来此地,吞下了毒药。你见到过这个酒瓶吗?”警察指了指放在尸布边的“夜之友”牌清酒瓶问。这是个很干练的年轻警察。

  “没见过。”亚美抬起头来。

  “你丈夫是否有自杀的念头?你觉察到什么吗?”

  “从来没有啊。虽然他的生意不大顺当,可寻死的念头……”

  “那请你到这里来一下。你看,当时尸体就斜靠在这棵树旁,前面的地上,还有这一行字。这是你丈夫的字迹吗?”

  亚美看见泥地上歪歪斜斜地写着:“一死百了。”她觉得,这字体似乎有点像丈夫的手迹,又好像不是丈夫写的。

  “我不敢肯定。这个……‘了’字好像有点像……也许……”亚美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疑惑。

  “也许……你指的是什么?”

  “我丈夫是个很仔细的人。要是自杀的话,他一定会写下遗书的。”

  “那不一定,自杀者常常是不留遗书的。不过,既然太太觉得这里面有疑点,我们也不妨从其他的角度来考虑一下。”

  “其他的角度是什么?”

  这时,十四子走过来,注意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从你丈夫自杀身死这一点来分析,有一个不合理的地方,那就是他的行踪。你丈夫是怎么到此地的呢?他既没有乘公共汽车,也没有坐出租汽车。山田商会难道没有供职员用的汽车吗?”

  “不会的,我丈夫有自己的汽车,我想是在公司里吧。”

  “这就是说,你丈夫出于某种原因,使用了别人的车,而开车的不会是他自己。因此,你丈夫很可能是被人杀死后扔在这里的。”警察说完,注视起亚美的反应来。

  死尸解剖后,亚美向山田的遗体作了最后的告别,一个人回到家里。

  丈夫和女高利贷者长谷川千鹤有肉体关系,这意外的事实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可是,还没来得及问一下丈夫,他就突然被人杀了。而警方认为,这是一起伪装成自杀的他杀案。凶手是谁呢?还有,十四子曾说过,会不会是岳博江和丈夫一起上情人旅馆?

  亚美提起话筒,正要往博江家挂电话,这时门铃响了。亚美开门一看,来人正是岳博江。

  “我从报上看到了消息,赶紧来看看你。”

  亚美想说些答谢的话,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上次我告诉你的那家情人旅馆,后来你去看过了吗?”博江问。

  “我到那里时,已经……不在了。”把岳博江领进会客室时,亚美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敌对意识。

  “说不定呀,当时和你丈夫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和这次凶杀案有关呢。”岳博江的口气很像个侦探。

  亚美不由得又想起了十四子的话。

  警察来了,岳博江起身与亚美道别。

  “真是意想不到,”增田警部说,“我们刚怀疑你丈夫,他就被杀害了。我的推测被不幸言中了。”增田一开始怀疑山田是杀害千鹤的凶手,后来又预言山田也会成为牺牲品。

  “我丈夫被害,和涩谷那件案子有关系吗?”亚美询问道。

  “眼前还不能下结论。不过,我们认为,杀害你丈夫的凶手,十有八九和那案子是同一个人。你丈夫很可能认识‘贷款之家’那件案子的凶手。今天,我到奥多摩去看过了,这案子看起来很像自杀。现场有一个你丈夫喝过的酒瓶,可是,怎么也找不到那个瓶塞。现场周围都仔细地找遍了……”

  “这说明什么呢?”亚美对警部的话一点也不明白。

  “你丈夫是在现场附近喝的酒。凶手和他呆在一起,想方设法骗他喝酒。瓶就是在那儿打开的。既然打开了,肯定就丢在附近什么地方,可是,到处都找不到这个瓶塞。”

  “是凶手……”

  “对,是凶手捡走了。所以,有件事想请太太协助一下,请你来演一出戏。”

  “演戏?”亚美不懂警部究竟想干什么。

  “我们认为,凶手在你丈夫喝下那瓶酒的时候,一定是相当慌张的,因为他在那酒里注入了烈性毒药。也许,他是在拔掉瓶塞后,扔掉了,事后再去拾起来的。我们想从这里找到破案的关键。其实,在现场,我们找到了一个类似的瓶塞。我们要让凶手产生错觉,即他拿走的不是下过毒的那瓶酒的瓶塞,而是别的瓶塞……要让他相信真正的瓶塞现在在你的手里。”

  “这么重要啊,这个瓶塞……”

  “上面有指纹。凶手听说你拾到了,一定会非常担心。”

  “我很愿意出力,我该干些什么呢?”

  “我们认为,凶手一定是对你们家情况很熟悉的人。所以,找谁都行,你可以告诉你的朋友,就说你在现场发现了瓶塞,把它拿回家了,作为丈夫的遗物,供奉在佛坛上,以作纪念……”

  两位警察走后,她开始琢磨,告诉谁最合适呢?岳博江很可能就是凶手。要是直接对她说,太危险了。还是找十四子吧。让她把话传给岳博江听,说不定会好些……

  不知从何时起,亚美已经认定博江是杀人凶手了。于是她往十四子的公寓挂了电话。十四子很快就来接电话了,虽然已经是晚上9点了。

  “……感谢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来看我,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行了,不必客气,作为朋友,这是应该的。我不是岳博江,与其说得好听,不如不干坏事。”

  “……托你的福,我总算回到了家。那天我没和你一起回家,半路上下了车。我在现场捡到了那个瓶塞。”亚美照警部的吩咐,开始演起戏来。

  “瓶塞?”十四子似乎吃了一惊。

  “对。就是我丈夫喝过的那瓶酒的盖子呀。我是想留作纪念才捡回来的。丈夫的遗骨还没迎回来,所以,我就用纸包起瓶塞,供在家里的佛台上。我丈夫是个爱喝酒的人……”

  “你做得对……”十四子叹息似的随声附和道。

  亚美挂断电话后想,结果会怎么样呢?得等十四子把话传给博江后再看她的反应了。亚美只觉得浑身发软,不一会就进入了沉沉梦乡。

  亚美睡在二楼。半夜里,她似乎听见楼下有什么声音,不由得睁开了眼睛。真的,好像有人在楼下走动。

  她突然害怕起来,不敢再睡下去。她跳下床,奔向楼梯口,顺手打开了楼下的电灯,又匆匆地赶下楼去。突然她看见眼前站着一个人,亚美差点儿叫出声来。溜进家来的竟然是身穿黑衣的十四子!

  “倒霉!让你看见了!”十四子右手握着细长的小刀,恶狠狠地向亚美晃着,“吓了一大跳吧?是我呀,我就是杀死你丈夫的那个人。今天你也得死在我面前!”

  “你……你说什么?为什么你要杀我的丈夫?”亚美面色苍白地问道。

  “反正你已经死到临头了,我就告诉你吧。你丈夫和‘贷款之家’的长谷川千鹤勾搭上了。那个千鹤和我是表姊妹关系,所以,我当然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也清楚营业处有多少现金。千鹤在自己老家时,得到我父母的照顾,才开始经营那个‘贷款之家’。可一发了财,这女人就对我冷淡起来了。我杀了她,拿走了钱,也是为了出口气。可是在实行我的计划时,你丈夫知道我和千鹤的关系,很可能会把真相泄露出去。所以我就委身于你丈夫,好封住他的口,同时又让你到杀人现场去,这样就能一箭双雕。同学会那天,我说的白领金婚那番话,你还记得吗?”

  亚美浑身僵直,望着寒光闪闪的刀刃,木然地点了点头。

  “那不过是个伏笔罢了。这样就能把你引到杀死千鹤的现场去……在那以后,我已经不想再和你丈夫周旋下去了。何况,那次一起去‘新天堂’时,又让岳博江看见了……你丈夫也企图背叛我,把真相告诉警察。其实本来我是不想杀死你丈夫的,我还不至于那么坏。我献上了自己的身体,想阻止你丈夫去报警。可是……最后连这爱的锁链也不起作用了,我只好下决心,迅速采取了最后的手段。你想听听具体过程吗?”

  听她这么一说,亚美吓得魂不附体了。因为恐惧,她浑身的肌肉紧张得不能动了,连逃跑都不可能了。

  “那天我打开‘夜之友’牌清酒的瓶塞,往里面加了毒药。然后,我用我的车把你丈夫带到了奥多摩。那时,已经是傍晚了。你一定会想,我用什么方法诱他上钩的呢?当初千鹤为了逃税,把财产都换成了黄金,埋在奥多摩的一个地方。我请你丈夫和我一起去掘出来。这样,他当然兴冲冲地跟我去了。我也很清楚,一掘到黄金,你丈夫就会把我杀了,一个人独吞这笔钱财。我早就从他的目光里看出来了。到那里后,我就诱使他喝下了那瓶‘夜之友’。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喝下去以后会成为‘死之友’。不过,我离开现场后才想起那只要命的瓶塞丢了。可是如果我自己去找的话,说不定会在那里碰到警察。因此,我就陪你一起去辨认尸体,想把瓶塞找回来。听说你也捡到了瓶塞,我吓了一跳。我忘了,盖子相同的酒瓶是很多的,要是让你得到了我的指纹,那就全完了。现在让你撞见,也是我的晦气,不过你的下场就更惨了,你明白吗?”十四子滔滔不绝地说完以后,举起刀就向亚美刺来。

  亚美绝望地呼叫起来。她好不容易才躲开了十四子的第一刀。

  十四子皱皱眉头,又向亚美直刺过来。突然,从十四子闯入的窗户里,跳进了一个黑影,重重地撞倒了十四子。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为亚美导演“瓶塞计”的增田警部……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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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29 16:29:47 |只看该作者
山村美纱——《玫瑰色的谋杀案》

玫瑰色的谋杀案

  —1—

  冲邦彦是日本有名的房地产经营商。当人们从电视节目中看到他的住所时,无不惊叹其奢侈豪华,然而他的出名并不仅仅于此。他那英俊潇洒的外表和至今仍未婚娶的消息,深深地吸引着新闻宣传机构,一时间,成为这些机构共同关心的热门话题。

  大实业家,三十七岁,未婚,身材修长,仪表堂堂。光是这些,就够令人关注的了。如今,冲邦彦决定公开在全国募选新娘的消息一经传出,更使他名声大振。当电视台的记者去采访他,询问是否真有此事的时候,他回答说:“这是真的。虽然我和女人的交往快二十年了,却一直没发现可以做新娘的人,这次我想完成这件终身大事。限于我自己的交际范围很小,所以我想进行公开招募,以便从那些对我抱有好感的姑娘中找到如意的新娘。”

  很快,某个电视台充当中介人,开始在全国实行招募。

  具体招募办法是:首先从收到的信件和相片中初步选定三十人,等冲本人与这三十人见过面以后,再选拔出十人,经过一个阶段的交往后,再选出三个候选人,其中将有一人最后中选做冲的新娘。

  “对通过初选的三十人,我打算每人赠送一份薄礼,以向她们表示我的谢意,感谢她们对我的一片情意。”电视里,冲说话的表情很认真,也很谦恭。

  这下可热闹起来了。全国竟有两千多位姑娘应募,电视台和冲要想从中选出三十人来,的确要花费些时间。由于事先冲的关照,电视台宣布除最后入选的十人外,其余均不公布姓名。因此,许多影视名星也参加了这次募选。

  中山美佳意外地通过初选,成为三十人之中的一员。她心中无比激动,陶醉于一种说不出的幸福之中。

  大学毕业以来,她度过了三年平凡的办事员生活,一直没能找到如意的伴侣。

  参加这次募选,她只是出于一种好奇的心理,做梦也没想到入选的事。然而,当她手里确实拿到这张入选通知书的时候,她的想法发生了变化,从心底涌起一股最后入选的欲望。

  “听说,若能入选前十名,就可以领到价值50万元的钻石戒指作纪念。并且,我还可以上电视,出人头地。这下,说不定会有人来向我求婚呢!”美佳似乎感觉到,自己往日平淡的生话里,突然注入一道希望的光芒。自从通过初选,美佳开始真的喜欢起冲邦彦来了,对此,她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起初,她只是看到冲的条件,完全符合自己对理想的伴侣的要求。但是,渐渐地,她开始关心起冲的一举一动了。每当电视里播送他的泪息,美佳就会不自觉地心情紧张起来,似乎那是在说自己的事情。她甚至想过:“即便是当他的情妇也没关系,只要能永远和他在一起。”

  终于,预定和她见面的日子来到了。

  美佳一直以为会单独见面,可当她来到预定旅馆的时候才发现大家都集中在这里。冲的秘书开始讲话了:“下面我们开始分发印有号码和姓名的铝牌,请各位把它别在胸前。然后请按上面的编号顺序,五人一组地到那边客厅里,冲邦彦社长要在那里与你们见面谈话,一切结束以后,我们将再选出十个人,再去和冲单独见面。”

  美佳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铝牌,十五号。

  —2—

  终于轮到美佳所在的小组了,号码是十一号到十五号,所以美佳最后一个走了进去。她一眼认出,冲就坐在对面几个男人中间。冲大略地扫视了一下刚进来的这五个人。旁边的一个人说。“各位请坐下吧!”

  待大家坐定后,冲便开始按照号码顺序逐个提问了。

  “如果我现在送给你一百万元,你想怎样使用它呢?”

  十一号回答道:“我把它全存起来。”人们都知道,冲年轻时有一段艰难创业的历史。她的回答大概也用到这一点。

  “我一半存起来,一半买东西。”这次回答的是十二号。她的体型十分优美,看上去就象一个时装模特儿。

  “你怎么办呢?”冲又问长得更美的十三号。

  十三号微微一笑,然后大方地回答:“我现在正犯愁交通不便,所以我想用这钱买一辆汽车。”

  十四号是唯一穿和服的姑娘。她回答时,显得很娴静。

  “我把钱都交给父母,让他们保管。”

  冲点了点头,便把目光转向美佳。

  由于美佳排在最后,她再也找不到更合适的回答方式了。于是便随口说道:“我想拿这笔钱去逛百货商店,都花在买东西上。”

  冲听完,不禁咧开嘴轻轻地笑了起来。

  “这下可完了,肯定选不上了。咳!我怎么就没好好考虑一下再回答他呢?”

  美佳有些泄气了。

  接着,冲又问十二号、十三号和美佳三个人,“你们的理想是什么?”

  “做个好妻子。”十二号的时装模特儿回答。

  “我的理想就是做您的妻子。”十三号答完后,又是微微一笑。

  美佳又犯难了。本来,她也要说自己想做冲的妻子,可却让别人抢先说了。

  “你呢?”冲开始催促起来。

  “我……我的理想是向我们的科长交辞职书。”

  “嘿嘿……,这是为什么呢?”冲笑着问。

  “我虽然很讨厌那个科长,可又不能向他提出辞职,让人很不好受。”

  随后,冲又提了几个问题,美佳却记不清自已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了。她脑子里乱得很。不管丈夫手里多么有钱,也不会容忍自己的妻子去任意挥霍。随便就要花掉一百万日元,咳,恐怕我是要落选啦!还有,不管丈夫多么大度,也希望自己的妻子温柔驯服一些,而我却要向自已的上司交辞职书,他肯定会讨厌的。

  坐等评选结果的这段时间可真难熬。大家都在不安地悄声谈话,不时有人抬头望望客厅的方向。这时,美佳觉得,这里的女人都比自己漂亮,别人的回答都象标准答案一样准确。

  “说不定我通过初选,也是别人不小心搞错了。算啦!我也就死了这条心吧!”

  美佳觉得似乎等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实际上只过去了二十多分钟),秘书就出来宣布评选结果了。

  “我叫到名字的人请到前面来。”

  果然,秘书没有叫到美佳的名字。虽然这是预料之中的事,美佳的心仍不免往下一沉。

  可是,出乎美佳的预料之外,被提名的原来是落选者。他们在前面领完纪念品,便都无可奈何地走出了大厅。

  “剩下的人,请站好队!”随着秘书的话音,美佳似乎觉得自己又走入了梦境之中。大家的脸上都浮现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之色。

  留下的正好是十个人。

  “祝贺你们再次成功。下面请各位分别地与社长谈话。”秘书说话时,面带微笑。

  美佳朝两边看了看,发现刚才自己那一组只剩下两个人。除自己外就是那位绝美的说要买汽车的女郎。

  “你也在呀,真太好啦!”那位女郎大方地走到美佳身旁,和美佳友好地握了握手。她名叫深尾凉子,是一位人人都会喜欢的女郎。

  “我叫中山美佳。”美佳也说出了自己的姓名。

  这次单独会面,冲只是问问家庭和工作情况。

  临走时,秘书告诉大家明天注意听电话通知,并说:“很遗憾,没有接到电话的就是落选了,我们将用快信通知您。”

  美佳、凉子,还有一位长得象是混血儿的名叫直美的女郎,三人结伴离开旅馆,来到一家饮食店。

  —3—

  “我们的运气可真不错!”直美高兴地说着,她还沉浸在兴奋中。

  “是呀!我好象是在做梦。”凉子脸上也浮现出快慰的笑容。

  “我更是。”美佳现在还在纳闷,自己怎么会入选的呢?她有些难以置信。

  大家喝了几口果汁,直美又说话了。

  “不过,恐怕我们都进不了前三名。因为我听说前三名早就定下来了。”

  “为什么?”美佳对此感到迷惑。

  “我听说社长以前有三个情妇。只是由于他的老母还在,不好随便地把情妇娶过来做新娘,不得已才用这种形式的。这都是我刚才等结果时,旁边的人跟我说的。这要是真的,我们前来应选可真是太傻了!”直美睑上一副遗憾的神情。

  美佳禁不住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这么说,那三人就在今天这三十人当中呢!不!肯定是在最后这十个人当中。”

  “对,很有可能。听说他母亲现在正在住院,他兄嫂两人都反对他这时结婚。”

  直美呷着浓浓的咖啡,神秘地小声说道。

  “为什么呢?是害怕分家产吗?”美佳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对,问题就在这儿。你想一想,如果社长一直独身,等他一死,财产不就全归他们了吗?当然,他母亲要是还在世的话,就会留给他母亲。”

  “我听说他母亲活不了多久了!”凉子这时接过了话题。

  “可产业是社长自己创下的呀!”美住不解地反问着。

  “不过,他发家的本钱却是靠他父亲留下的不动产得来的。”

  这时凉子紧盯着直美的脸问道:“看来你对他的情况可真了解呀!”

  “不……,这些,这些都是周刊上登过的呀!连家庭成员都做过—一介绍哩!”

  直美显得有些发慌。

  “和冲见面时,他哥哥会不会也在场呢?”凉子问。

  “这可说不定。咳!行啦,反正我们也可以收到礼物了。”直美不在乎起来。

  “可是,我还是想中选。”凉子不死心地说着。

  “除了我们三人,就剩七个人了,那三人到底会是谁呢?”

  美佳她们坐在那里对另外七人仔细分析了一番,好象都有些可疑,不得要领。

  最后,三人互相留下地址和电话号码,便分手了。

  一回到家,美佳才从梦境中走出来,回到了现实生活中。

  “今天也去了不少记者,要是我准备向科长辞职的话传出去,可就坏了!这下恐怕没法再到公司里上班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位科长也真够讨厌的。”

  第二天是星期天。美佳早早地起了床,一心坐在那里等电话。“凡事总有个万一,开始不是也说要和这十个人交往一段时间吗?莫非今天定不下来?”美佳一直没能等到电话打来。

  到午饭时间了,美住想到附近超级市场买点吃的,可又怕耽误了接电话。索性什么也不吃,一直守在电话机旁。

  终于,五点钟的时候,电话铃“叮铃铃”地响起来。美佳一下子抓起了话筒,心里怦怦直跳。然而,电话里传出的却是凉子那气喘吁吁的声音:“喂?你怎么样呀?今天中午,我接到电话,邀我明天去社长家。”

  “噢!是吗。我没接到电话。”美佳的话音里明显地带着沮丧、失望。

  “哎呀,那太遗憾了,再见!”

  美佳刚把凉子的电话放下,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这次该是直美了吧,她也入选了?”

  —4—

  美佳有气无力地拿起听筒。出乎她的意料,里面竟传出冲邦彦的声音。“喂,我是冲邦彦。昨天多谢了。”美佳这下可愣了,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啊,我,我是美佳呀!”

  “刚才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好象正在和谁通话吧!”

  “啊,是的。是昨天新结识的朋友凉子打来的电话。她告诉我她已经接到了您的通知。”

  “是那位深尾凉子小姐吗?”冲似乎在翻看手里的记录册。随后又说:“美佳小姐,要是方便的话,明天请到我家做客,我准备宴请大家。”

  “好的,我一定去,是……是大家都去吗?”

  “大家都来?噢,不,我只请了六个人,其余四个人就不来了。”

  美佳又问了问具体地点和时间,还想和他多说几句,终于忍不住问道:“您……您真的有三个女友吗?昨天大家都这么说。”

  “嗯?!你说什么?女友?没有的事,别信这些谣传。”冲的话音一下子小了许多。说了声‘再见“就放下了电话。

  “哎呀,他好象是生气了,我真不该问他这些。”美佳慢慢地放下话筒,若有所思地呆坐在电话机旁的椅子上。

  可是,很快,她的情绪就好了起来。

  “别想这些了,明天去看看再说!能到那豪华的府第去做客,已经够气派的了。”

  到这时,美佳才觉出自己真的饿了。她匆匆离开家,来到附近一家饮食店。

  可当她点完了饭菜,坐等在桌旁的时候,心里又开始嘀咕起来:“凉子在中午就接到了电话,可我却一直等到下午五点多。咳,说不定我只是个后补的角色哩!”

  宴会决定于明天下午三时举行。于是,美佳特意向公司里请了事假,专心做起出发前的准备来。

  选择好发型,找出漂亮的和服,作为简单的礼物,她决定买一套银制餐具带去。

  她心想,恐怕带花去的人很多,可花迟早要凋谢的,太没意义了。送餐具给他,即使自己落选了,他也会一直用我送给他的餐具。

  第二天,美佳准时赶到了。果然,六人中有三人都带了鲜花,其中一个是手工制作的绢花。还有带鱼子酱和名牌领带的。那位带鱼子酱的女郎叫阿忍。

  凉子带的是十株新鲜的白蝴蝶兰,很快插到红葡萄色的花瓶里。看上去优雅、别致,显得与房间里的陈设很和谐。

  这并不是曾在电视里出现过的那所宅院,这里建设的更讲究、豪华,二千坪的空地上,建筑物面积只占四百坪。美佳在外国电影里看见过的大理石门柱、宽敞的客厅、漂亮的吊灯、螺旋式楼梯及雕刻,—一近在眼前。美佳坐在意大利式沙发上,陌生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好象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不久,大家就被领到了餐厅,宴会就在这里举行。冲的哥哥和那位秘书也同席作陪。美佳发现这里雇用的全是男仆,她回想起,在冲写过的一篇文章里曾解释过,之所以不用女仆,是怕她们会传出许多闲话,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宴会安排得很丰盛,端上来的是清一色的法国大菜,这些只能在一流大饭店里才能见到。席间,冲显得很温和,眼睛不时地窥视大家的举动。

  “这恐怕是在观察餐桌上的礼节,我可得小心些。”美佳心里不免紧张起来。

  结束后,大家便又回到客厅里闲谈起来。看样子,几位女郎都想通过谈话给冲留下深刻的印象,博得冲的喜爱。于是,一场“角逐”开始了。美佳却再一次感到自卑起来,她觉得,不论是容貌还是才气,自己都不是别人的对手。“不是说他的几个情妇就在这六个人当中吗,我也用不着再去争了。”美佳这样想着,情绪反而慢慢轻松下来。她开始在一旁观察起冲和女郎们的谈话来。

  六人之中没有直美。除了美佳、凉子外,还有由美、鲇子、阿忍、加代子四人。“这几个人中间,到底谁是冲的情妇呢?”

  一席话过后,大家显得有些疲劳了。冲这时对由美说:“听说你钢琴弹得很好,能为我们弹一支曲子吗?”

  由美兴奋地站起身。“好的。弹个什么好呢?”

  “随你便吧!不过,我是比较喜欢古典作品的。”

  “那好吧!”由美弹起了肖邦的华尔兹舞曲。

  美佳注意到,另外四个人表面上似乎也在欣赏音乐,可目光里分明带着几分嫉妒。美佳在上中学时,也曾学过几天钢琴,可她心里明白,和眼前的由美比起来,自己根本不是对手。美佳死了心,失神地坐在那里。

  —5—

  由美弹完钢琴以后,接着凉子又跳了一段日本舞蹈。到底还是舞伎出身,凉子跳得优美动人。

  “公平地看,凉子漂亮、温柔、气质也好。她入选三人之中是理所应当的。”

  美佳心里这样想着。等凉子跳完,她不禁发自内心地鼓起掌来,向她表示祝贺。

  与此同时,美佳隐约感到自己内心里也有一种羡慕、嫉妒之情。

  接着,舞会开始了。每个人都要做一次冲邦彦的舞伴。美佳对此也感到紧张。

  若是跳迪斯科,她还颇有信心,可交际舞却没有丝毫把握。

  美佳看到,跳得最出色的要数鲇子,她身穿西装,温文尔雅,与冲配合十分默契,看上去简直是在做舞蹈表演。

  “噢!我明白了。凉子、由美、鲇子就是他的情妇。今天之所以宴请我们六人,只是想要名正言顺地让她们三人入选,还要让我们心服口服。”美佳还想到,今天凉子之所以带白蝴蝶兰来,说不定也是因为她知道冲的爱好所在。

  终于轮到美佳做舞伴了。她僵直了身子,生怕踩到冲的脚面上,冲这时开始和她谈活了。“你有什么特长吗?”

  “没……没有,我什么都不行,太让您扫兴了。”

  此时,美佳觉得惭愧极了。若是做一个普通职员的妻子,倒还可以称职地承担起家务,烧菜做饭。可这些对冲来说却是根本用不着的。她又一次后悔自己不该到这里来。

  “不,你很聪明,很可爱。”冲的话分明是在安慰她。

  恰在这时,美佳终于踩到了冲的脚面上,“……真对不起!”美佳站在那里不知怎么办才好。

  “没关系,来,接着跳吧!大家都在看着我们呢。”

  在冲的鼓励下,美佳终于坚持着跳到了舞曲结束。

  她回到座位时,发现大家都忍住不笑出声来。此后,大家对她似乎消除了那种情敌意识,变得和气多了。

  当晚,大家将要告辞的时候,冲送给大家每人一份礼物。美佳注意到,礼品盘上写着每人的名字,看来,里面的礼品不会一样。

  回家时,因为美佳和阿忍是同路,两个便坐进了同一辆车。

  阿忍有些失望地说:“我们恐怕要落选了,看今天的情况,凉子、由美、鲇子她们三个人有希望。”

  这倒与美佳的想法不约而同。

  “选不上就算了。不过,我倒觉着挺有趣的。我可以把这次经历留作美好的回忆,继续去做我的工作。”美佳自己安慰着自己。

  “嗳!他送给你的是什么呀?”短暂的沉默以后,阿忍突然又开口了。

  “这……,我想等回到家再打开。”

  “现在就打开看看吧,我先打开。”

  阿忍说完就利索地打开了精制的礼品盒。

  “咦!漂亮极了!”美佳禁不住叫出声来。

  里面放着一只钻石戒指和一对金手镯。

  可是等美佳打开自己的盒子看时,发现里面只有一副手镯。而手镯的式样也不尽相同,看上去阿忍的那副似乎更贵重一些。

  正当美佳望着盒子发呆的时候,阿忍却在一旁叫了起来。

  “糟了!我……我落选了。起初他不是说过要送钻石戒指给落选的人吗?”

  经她这么一提,美佳也回想起来,冲确实这样讲过。可是,既然如此,怎么会没送给我戒指呢?

  “我想不会是这个意思。恐怕他今天送礼品,分别表示着对我们每个人的不同评价呢!”

  “那可能吗?”阿忍直盯盯地看着盒子里的手镯。

  直到两人分手时,她们也没有想出今天的礼物的含意所在。

  —6—

  刚进家门,就听见电话铃在响。美佳急忙拿起了话筒。

  原来,电话是直美打来的。美佳想到她没能参加今天的宴会,很可能已经落选,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听声音,直美似乎有些着急。

  “喂!你今天到底到哪里去了呀,我打了好几次电话,你都不在家。”

  “我……我到社长家里去了。”不知为什么,美佳说话吞吞吐吐起来。

  果然对方一下子沉默了。片刻,又问道:“噢!是这样呀,看来你入选了。那凉子呢?”

  “她也去了。”

  “到底还是……不过,跟我说说今天的情况好吗?”

  美佳只好把今天宴会的情况简单地说了说,最后又把礼品的事告诉了直美。

  并说自己很可能也要落选了。

  “不,不会的。我看阿忍倒很可能是落选了。阿冲做起事来,一向细心。他肯定想到你们会在半路上谈起礼物的事,他怕落选的人难堪,才故意那样做的。”

  “怎么?你叫他‘阿冲’,难道你们早就认识了吗?”

  美佳感到对方的口气有些问题。

  “事已至此,我也就不瞒你了。告诉你吧,我以前和他有过一段交往。”

  “真……真的吗?噢,我知道了,怪不得你那样了解他呀!”

  “是的。不过,一开始他就说明只是玩一玩而已,所以我们只来往了三个月,起初我也只是想要散散心。不过,渐渐地,我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他了。这次,听说他要招募新娘,我便当真去参加了。他人可好了,过去的那三个月,他替我做了不少事,这次他还特意把我提到前十名。可我还是落选了。如果他今天也让我去了,说不定我就会不顾一切地去爱他,直到和他结婚!”

  “哦!原来你还有这样一段经历呀!”

  美佳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美佳才又问道:“哎,那夭你不是说他有三个情妇吗?到底都是谁呀?你听着,我把今天另外五人的名字告诉你。”美佳把鲇子、由美、凉子、阿忍、加代子的名字对着话筒说了一遍。

  “这我可不大清楚。不过,阿忍不是要落选了吗?剩下的就只有鲇子、由美、凉子、加代子四人了,他的情妇肯定就在这里面。”

  “这是真的?到现在,他会不会象对你那样,在中途让自己的情妇也落选呢?”

  说心里话,美佳不愿意剩下的四个人当中会有冲的情妇。

  “这肯定是真的。我的一个好友,现在做他的女秘书,和他也有特殊的关系。

  她说她偷听到了社长打给他情妇的电话。“

  “哦,这么说,很可能就是凉子、由美、鲇子她们三人。”美佳先讲出了自己的推测。

  “嗯,现在看嘛,凉子是肯定的了。你还记得不?那天我们三个人在饮食店,我不小心多说了几句。恐怕就是她去告诉了社长,我才落选的。”看来,直美对落选深感遗憾。

  “真要是早内定好了的话,我参加这次募选可真是太傻了。不过,我并不后悔,能留到现在,我也就满足了。”美佳虽然嘴里这么说着,可心里却觉得很不是滋味。

  “别泄气呀,你还是有希望的。为了防止最后情妇们打起架来,说不定他真会象对我这样,让他的情妇一个个地落选呢。”

  “不知道他给凉子的礼物是什么?”

  “你打电话问一下就行了。如果她和你一样,也是收到了手镯,你就有希望!”

  “这……这让我怎么好开口问她呢?太不礼貌了。再说我也怕……”

  美佳沉默了。这时她在想:如果凉子真是冲的情妇,自己打电话给她,不就泄密给她了吗?这太让人难为情了。看来,我还是关心着这件事呀。嘴里虽然不承认,可心里分明在期待着什么呀!

  电话里,直美等得不耐烦了。“你不问,我去问好啦!”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7—

  美佳心里很矛盾,既怕向凉子泄密,可心里又确实想知道凉子得到了什么礼物。

  一会儿,直美就又打来了电话。

  “这回我都问清了。她和你差不多,只得到一对金耳环。回来时,她和加代子同路,她们也互相看了礼物,好象加代子得到的是钻石戒指和耳环。真够巧的,凉子和你都没问题了。喂,我说,我真怀疑你就是阿冲的情妇。”听得出来,直美妒意很浓。

  “不,不,我是这次才和他认识的。你要是不信,去问问你那位当秘书的朋友好了。”

  “好吧,我信就是了。再见!”直美也不愿再多说什么了。

  美佳再次胡思乱想起来。

  要是我们俩得到的都是手镯就好了。那样一来,自己就会和凉子的命运一样,不用提心吊胆了。可偏偏凉子得到的是耳环。难道冲只是为了不让我们的礼物太单一吗?想着想着,美佳又开始关心起余下两个人的礼物来。不知怎么的,她总有一种直感,余下的两人肯定会入选,最后自己一定会被淘汰,这使美佳心里怎么也安定不下来。

  第二天,美佳象往常一样,早早地来上班了。她参加募选的事早已通过电视广播传遍了全公司。

  “你能挤进前十名,可真不简单呢!”同僚中有人对她发出赞叹。也有的男职员开始用火辣辣的目光盯着她。

  接着,《妇女周刊》杂志的记者、通讯员也赶到公司来采访,并争着为美佳拍照。整整一天,美佳几乎没做一点工作。

  美佳开始意识到当初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她原以为,通过参加这次募选,单位里的男同僚们会重新认识自己。因为自己毕竟是几千人中挑出来的美人。再通过电视广播的宣传,还会引起外界人们的注目。说不定会有人来向自己求婚。

  然而现实让美佳失望了。男职员们得知美佳参加募选,便认定她一味着眼于那些大财主,于是开始对她冷淡起来,而女职员们则出于嫉妒,也对她绷紧了脸,失去了往日的笑容。就连以前对美佳很关心的部长,也让秘书转达他的意见,希望以后记者们不要再到公司里来采访。

  “这次要是中途被淘汰了,恐怕我就要成为大家的笑料了。”想到这里,美佳心里又添上了一层忧虑。

  下班回家的路上,美佳又被一群记者围住。让美佳感到高兴的是,从记者们的嘴里弄清了由美、鲇子的礼物的情况。

  “听说,由美小姐的礼物是手镯和耳环,鲇子小姐则收到了钻石戒指、耳环、手镯,您能否告诉我们您的礼物是什么呢?”《妇女周刊》杂志的记者追问道。

  “我只收到一副手镯。不过,这是我第一次从异性朋友那里收到礼物。所以我要好好珍惜它。”美佳大方地说起来。她是想说明一下,自己虽然以前也收到过不少小礼品,可是以这种形式接受,还是生平第一次。

  “能看看手镯是什么样吗?”

  美佳扬起右手,让记者们看了看套在上面的手镯。

  几位记者听说美佳的礼物这样少,似乎马上对她失去了兴趣,敷衍几句以后,便扬长而去。

  —8—

  十几天以后,美佳的境况却意外地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这十几天里,冲曾经两次约她去驾车郊游,请她吃饭。美佳终于入选到前四名。其他三人是凉子、鲇子、由美。

  由美还在上大学,她父亲在某大学里当教授,家里还有母亲和一位在银行工作的哥哥。由美的家庭是很优越的,社会地位也很高。而美佳则不同。她出身普通职员家庭,与由美的家庭简直无法相比。据说凉子以前曾在京都袛园当舞伎,那时她就和冲相识了。凉子的父亲是东京一家餐馆的老板,凉子现在就在她父亲的餐馆里工作。鲇子则是一位崭露头角的女演员,曾经当选为东京最佳小姐和最佳花道手,舆论界认为她很有发展前途。而阿忍和加代子果然落选了。

  一天,冲把美佳她们四人请到他的别墅,对大家说:“我经过慎重考虑,决定留下你们四个人。你们都很好,和你们当中的哪一位结婚都会让我满意。我原来打算只留下三人,可我实在舍不得割爱,就临时决定留下你们四个人,我听说,募选时,外面曾谣传我以前的情妇也参加了,并将最后入选。现在你们大家该清楚了吧!”

  美佳觉得,冲在说这些话时特别看了看自己,便附和地点了点头,可她心里的疑点仍没有打消。她们三个都是冲的老相识了,会不会他是为了辟谣,额外把自已附加上的呢?

  “这次,我们终于要正式开始了。我打算请你们四位和我一起去京都旅行。

  大家的意见怎样呢?当然,通过我们这段时期的交往,大家的脾气、禀性我已有了大致的了解。可我的意见是,还要再接触一下,再最后定下来。原来我打算让你们分别和我去旅行,或单独来我家过一周时间的共同生活。可那样一来,到最后就有些对不起落选的人了,所以我最后还是决定大家一起去旅行。婚姻大事嘛,我也不想当作儿戏。怎么样?你们都愿意去吗?“冲说完扫视着大家。

  鲇子首先表示同意,“行,我去!”接着是凉子,“我也愿意去。”

  由美却好象有些犹豫,“我和家里商量一下再决定可以吗?只要我能最后选中,不管爸爸、妈妈怎么阻拦,我也要去!”

  冲点点头,同意了。

  这次该美佳回答了。她与前几人不同,她有自己的工作,担心公司里会不给自己一周的假期去外地旅行。

  “真对不起,我心里也很想去的。可我还有工作,要想办法争取公司的同意后再决定。”

  冲这次没有马上表示同意,而是问她,“要是公司不同意你去呢?”

  “那……那我也只好弃权了。”此时美佳心里也很难受,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如果冒着被解雇的危险去旅行,最后一旦落选,美佳的境况会更糟糕,她的家庭也是不能答应的。

  冲沉默半晌,拾起头来示意自己的秘书,秘书会意,把装着日程表和百万日元的信封分发到每个姑娘手里。“就算是旅行用的零用钱吧!”

  美佳也领到了一份,她感到很意外,便犹豫着要退还给秘书,“可……可我说不定去不成的,所以……”

  “没关系,你先收下好啦!”

  冲又把信封塞回到美佳住手里。

  —9—

  一周以后,四位女郎终于在东京站汇合了。同来旅行的除冲以外,还有那位秘书和冲的哥哥冲太郎。这件事虽然没敢声张,可还是被那些嗅觉灵敏的记者们探听到了,他们也一同乘上了新干线的列车。

  美佳最后硬是不顾公司的意见,自已跑了出来。科长当时问她。“既然你又没有把握最后入选,为什么还非要去旅行不可呢?难道在你眼里,男人比公司的工作还要重要吗?”可美佳根本不愿听这些。她心里只是想,好不容易到了现在,怎么也不能放弃这次机会。

  在新干线的列车上美佳、凉子、由美、鲇子四人并排坐在一起,冲邦彦和他的哥哥太郎坐在车厢的另一侧,那位秘书则坐在他们身后。

  很快,几位女郎便换了座位,面对面地坐下来、然而她们之间毕竟存在着那种情敌意识,谁也不先开口讲话。四个人中,除凉子穿的是和服,其他人全穿的是西装。列车快到名古屋的时候,鲇子突然忍不住先开口了,她把声音压得很低。

  “哎,我说,这次旅行,社长要我们一个个地和他睡觉吗?”

  “那还不是明摆着的事吗?我们可是领了人家一百万元钱呵。”凉子显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由美看上去有些犹豫,“这可真让人为难,若是他最后不和我结婚,不是让他戏耍了吗?”

  “可依我看,既然他请我们出来旅行,就肯定会有这个意思。”鲇子说着,朝冲的方向瞟了一眼。

  “美佳你是怎么想的?”凉子问道。

  “我还拿不定主意。不过,要是拒绝了他,恐怕就要落选了。”说着,美佳低下头去。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到现在为止,她还没和男人睡过觉。如果只是为了钱,即使再多,她也不会同意的。可这次不只是钱的问题,而是关系到婚姻大事的成败。另外,自从她真心地爱上冲以后,也曾幻想过要和他睡觉,而且,美佳又很要强,她不愿意因此而在竞争中输给对手。

  到了京都,他们一行七人便住在座落在三条河原町的新京都饭店。秘书把美佳她们安排到五楼的501、503、505、507号房间。美佳住靠边的501号房间,然后按顺序是凉子、鲇子,由美。接着冲又做了些补充。

  “我住在六楼的603号房间,秘书是607号,我哥哥住在605号。大家如果有事,打电话给我们好了。”并约定,大家到各自房间里稍事休息以后,就到一楼大厅集合,然后一起去市内观光。

  似乎是事先安排好的,大家刚走出旅馆,就开来一辆小轿车。等大家都上了车,秘书便给大家分发了果汁。美佳感到,这简直象是在做修学旅行。车子开动起来,冲和他的哥哥便开始和大家攀谈起来。冲的哥哥先与美佳搭话说:“你是跟公司请了事假出来的吗?”

  “是的。”

  “那可不太容易呀,……是第一次到京都来吗?”

  “是第一次。以前修学旅行时,去的是北海道。我早就想到京都来玩了。”

  “我弟弟常提起你,说你最纯真、质朴。”

  “是吗,那可过奖了呀!不过……我一直没想通。象我这种情况,怎么会留到最后几人之中呢?”

  “这个嘛!是我在中间为你出了不少力的。”太郎明显地有些讨好美佳。

  “是吗?那可真要谢谢你啦!”美佳微笑着说。可她从心里开始讨厌起太郎来。恐怕太郎对自己的弟弟存有一种自卑感。美佳想起,周刊上曾介绍说,他们兄弟间关系并不太好。她在暗想,太郎参加这次旅行,到底有什么用意呢?

  汽车一直把他们带到了嵯峨野。在山峦上,正当美佳独自观看保津川的流水时,冲来到她的身旁,给美佳讲解起来:“站在这里,夏天可以看到去下游的船,春秋两季还会有带龙头的游船经过下面这条河,上面坐着身穿平安时代服装的人,悠闲地摇动团扇,那情景可有意思啦!”

  随后,大家又来到了附近不远处的天龙寺,参观了梦窗国师的庭院。走过一段竹林小径,又绕着野野弓神社、大河内山庄观赏了一番。冲用自己的相机为美佳她们每人都拍了照片。又让秘书给他和姑娘们分别留了合影。

  算起来,冲给凉子照得最多,大家一致认为凉子要最后入选了。

  —10—

  在向井去来有名的落柿舍,做为土特产,美佳买了柿状土铃和明信画片。按照事先的约定,她们还要参观二尊院、常寂光寺和袛王寺,然后再返市区。

  当一行人在常寂光寺的大庭院里散步时,由美凑到美佳身旁,小声地唠叨起来。

  “真没意思,看来新娘已经定下来了!”由美说完,指了指走在前面的冲邦彦和凉子。离他们不远,太郎和鲇子也并肩走在一起。“鲇子也盯上他哥哥了,我们俩只不过是个点缀罢了!”

  “可他哥哥不是有夫人吗?”美佳感到不可理解。

  “对,他是有夫人的。我刚方听他说,他和他夫人是学生时期结的婚,现在感情不合,正在闹离婚呢。依我看,他来参加这次旅行就有自己的用心,说不定是想等他弟弟选完新娘,自己也乘机找一个。”

  “这些都是真的?我可是一点也不知道。”

  买了彩票的人,如果没能中头奖,往往会转而期望中二等奖,三等奖。鲇子现在讨好冲的哥哥,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我可是从心里讨厌他哥哥,就是他来向我求婚,我也会拒绝他的。”

  美佳愤愤地说着,心里不知哪来的一股怒气。

  袛王寺,原是为祭祀袛王、袛女而修建的,寺中央供清请盛的塑像。

  “听说这个寺院包含着一个哀伤的爱情故事,走进来一看,我心里也觉得很压抑。”鲇子也凑过来和美佳说起话来。

  离开袛王寺,在汽车上,大家互相传看着在寺院里抽的神签,美佳只抽了一根,上面写的是“中吉”。

  “我抽了两支,都是‘凶’签。虽说这并不可信,可心里总有点不痛快。”

  凉子开始用关西方言讲起话来,似乎一到京都,她的口音也就自然地发生了变化。

  “你们看,我不是也抽了支‘凶’签吗?没关系的,我才不相信它呢!”冲说完笑了笑。

  “嘿!看我的,‘大吉’签!不过是我把抽到的别的签都扔了,直到抽出这一支才住手的。”由美咧嘴笑着给大家看手里的“大吉”签。

  “那太好啦,一会儿到平安神宫你再接着抽吧!”冲显出一副认真的样子,大家都被逗笑了。

  “您抽的是什么签呀?”鲇子向一直沉默的太郎问道。

  “我嘛,我没抽,对这些我不感兴趣。”太郎说话显得有点不自然。

  这时秘书告诉大家,下面要到平安神宫去参观。

  由美又挨到美佳身旁小声嘀咕说:“其实刚才太郎也抽了签,我着他抽完签便默不作声地绑到树干上了,恐怕也是‘凶’签。”

  “我以为我抽不到凶签呢,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凶’签,真让人扫兴。”

  美佳似乎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吉祥的气氛。

  “咳,‘凶’签很多呢。你没有看吗?神社和寺院里的树干上都系满了神签。”

  由美装出一副内行的样子。

  此时美佳心想,由美这人倒还可以,虽说有些显示自己,可到底很聪颖。

  参观平安神宫时,美佳意外地与两位外国游客攀谈起来。

  这是一对中年夫妇。那位夫人开始时向她打听有关旅游点的情况。美佳一向对自己的英语很有信心,于是她便先向两位外国人解释说自己从东京来,对京都的情况也不太了解,接着又从衣袋里拿出京都市区图,在上面标出“○”号和“×”号来,然后指给他们说,地图上划“○”号的地方可以去游览,划“×”号的地方可能还没有向游人开放。这对夫妇发现美佳英语讲得不错,很高兴,告诉美佳,他们是法国人,家住巴黎,美佳的法语虽不太好,可还是硬着头皮改说起法语来,告诉他们自己学生时代曾经去欧洲旅行过。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周围竟然聚起不少人来。美佳见到这种场面,突然感到害羞而语塞起来。可这对夫妇还在兴致勃勃地讲个不停。正在这时,冲挤进人群中,出人意外地操起熟练的法语同他们交谈起来。一会儿,两个法国人高高兴兴地向美佳、冲告辞走了。

  “嘿!社长你真棒!”鲇子羡慕之余,不无讨好之意,可冲只是淡淡一笑了之。

  上了汽车,冲便很快凑到美佳身旁,和美佳热情地谈起话来。到现在美佳才开始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冲留到现在,对凉子他追求的是美貌和温情;对由美则是看中她是良家出身;对自己则是要追求那种知性。鲇子呢,恐怕是她那种现代的美打动了他的心。

  冲告诉美佳,他以前曾在法国生活过几年,还谈到了卢浮宫博物馆及巴黎市郊的那所古城。美佳由于平时很喜欢绘画,所以两人谈得很投机。而凉子她们三人则显出一副嫉妒的神情。

  一11—

  他们在京都一家餐馆吃过一顿关西风味的晚餐之后,就回到了旅馆。此后大家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美佳回到指定给自己的房间,心里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这次竞选。“他到底会选中谁呢?到晚上大家都期望他的到来,以图自己能中选,这不和情妇生活一样了吗?”美佳感到有些难为情了。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美佳越来越不安了,现在别人都在干什么呢!冲现在和谁在一起呢?

  电视机虽然开着,可美佳怎么也看不进去。另外几位姑娘好象也很难熬。这时由美打来了电话。

  “喂,我是由美呀,现在说话不打扰吧,要是有别人在你那里,我就放下电话。”由美小心地试探着。

  “不,这里就我一个人,我正闲得无聊呢,我说,你们现在都在干什么呀?”

  “刚才我给鲇子、凉子她俩都打了电话,她们都不在房间里。”

  “会不会是出去玩了,怎么搞的,也不叫我们一声。”

  美佳刚说完就听到电话里传来由美的嗤笑声。

  “哼,我猜呀,她俩可能是各自到社长和他哥哥那里去了。刚才那位秘书跟社长请了假,自己出去游逛了。嗳,我说,咱们给社长打电话看看怎么样?”

  “这……恐怕这样不太好吧!”

  “没关系,我现在到你那里去,可以吗?”

  “那就来吧!”

  很快,由美就来到了美佳的房间里。

  “来,给他打个电话吧!”

  “这,我可不敢。”

  由美看起来一点也不在乎,几下就拨通了电话。

  “喂,我是由美,社长,您现在干什么呢?”

  美佳靠近话筒,听到冲在里面说道:“我吗,正在看电视。有什么事吗?”

  “凉子、鲇子她们没在房间里,我们想问向您,是否知道她们去哪里了。”

  “哎呀,这我可不太清楚。”

  “我现在是在美佳这里。现在美佳要和您讲话。”

  由美把话筒一下塞到美佳手里。这下,美佳可有些慌了。

  “喂,我,我是美佳呀!”

  “哦,有什么话请讲吧!”

  “不,我没什么事,再见吧!”美佳赶忙放下了话筒。

  “哎呀,你看你,怎么不多说几句呢?”

  由美显出一副扫兴的样子。

  两人坐在一起喝了会儿茶以后,由美便又回自己房间去了。

  美佳并不觉得困倦。她倒在床上无聊地看起电视来,不一会儿,竟然迷迷糊糊打起瞌睡来了。

  突然一阵电话铃声把她吵醒了。

  —12—

  “喂喂,是我呀,今天晚上给我留门好吗。”电话里传出的竟是冲的声音。

  “这……你……”美佳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对方已经放下了电话。

  美佳犹豫半晌,也只好手忙脚乱地化起妆来。等她穿好衣服,正要整理床铺的时候,一个人猛地推门走了进来。原来是冲太郎。

  “啊!怎么会是你?!”美佳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哈哈,你以为电话是我弟弟打的吗?不!是我。”

  “讨厌,我请你离开这里。”美佳坚决不让太郎靠近自已。

  “你别这样,反正也没人知道。我弟弟已经选中了别人,你落选了!”

  “这用不着你来说,我讨厌你,请你出去!”

  就在这时,美佳发现又有人溜了进来。紧接着听到“咔嚓”一声相机快门响。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鲇子。

  “你们想干什么?!真卑鄙!”

  鲇子假装没听见,乘机又按动了相机快门,然后她尖声叫着:“我去找社长看看。”说完飞快地跑了。

  美佳趁太郎刚一松手,转身抄起身边一把雨伞,拼命打起来。太郎终于招架不住跑了出去。

  “你这小婊子,真不知好歹,你就等着落选的消息吧!”

  说完气呼呼地走了。

  好半天,美佳的情绪才稳定下来。她想到自己可能真的要落选了。如果鲇子拿着刚才拍下的照片给社长看,太郎又在背后说坏话,冲肯定也会讨厌我的。

  “哼,说不定刚才是太郎和鲇子设下的圈套。鲇子这家伙,总是挖空心思往社长家族里钻,社长等不上,她情愿当他哥哥的情妇,真不要脸。他们这是有意挤走我呀!”

  想到这里,美佳禁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来京都的途中,那位秘书曾几次给东京方面打电话,询问社长母亲的病情,据说她已经是癌症晚期。只能活两个星期了。而冲太郎,作为冲的唯一的哥哥,参加这次旅行,可能也是有意破坏选新娘活动的。

  “太郎会不会去凉子那里呢?凉子最有可能入选,如果她也上了太郎的当,可能也要落选的。”

  “明天我就回东京去,我到底还是不该来呀!”

  美佳现在的工作单位属于一流的贸易公司,一般是不容易挤进去的。她想到要是被公司解雇了,就去当英语教师,井力争通过翻译鉴定考核。

  想着想着,美佳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突然听到一阵轻微而急促的敲门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难道他哥哥又……”美佳穿好衣服,轻轻走到门后,从钥匙孔向外望去。

  “啊,”外面站着的原来是冲。“恐怕是来告诉我已经落选的事吧。”

  美佳打开门,冲走进来若无其事地坐到沙发上抽起烟来。

  “我明天就回东京去!”美佳可忍不住了。

  “为什么?”

  “可……就在刚才,您的哥哥硬要闯进我的房间……”美佳想尽量解释清楚,即使冲不信,自己也要把事情说明白。

  冲听完以后,不以为然地问美佳:“这么说,他并没有捞到什么便宜喽?”

  “那当然,既然把您的亲哥哥给打了,我也不想再当什么新娘了,所以我明天就回去。”

  “不,你别急。你这么真心地爱我,我感到很高兴,你不必回去!”

  “真的吗?你……你能谅解我?”美佳高兴得几乎落下泪来。冲乘机一把搂住她,轻轻地吻了她一下。

  “我太爱你了!”说完,便抱起美佳放到床上,美佳这时慌忙要坐起来。冲笑着安慰道:“放心,我不会干出那种事的,只想和你躺着说说话。”

  冲上了床,盖上毛毯,望着天花板问美佳,“你不是问过我是不是有三个情妇吗?”

  “是的。”

  “告诉你真话,我是有情妇的。凉子、鲇子、加代子她们三人我早就认识,还有那种关系。说心里话,我和她们交往只是为了消遣一下而已,这也是我们事先约好的。可我这次要选新娘,他们几人都参加了,而且非要和我结婚不可。而我却是要认真地从新人中找到我的伴侣。她们威胁我,至少也要让她们人选最后三个之中,不然的话就把我以前和她们的关系告诉记者。没办法,我只好答应她们的条件。不过,我跟她们已经说好,一旦我找到比她们更好的人,请她们不要死缠住我,作为代价,我答应给她们一大笔钱。她们也同意。那次请你们六位吃饭的时候,我提出她们三人退出募选,并出一千万元的高价。我告诉她们,如果等到最后再退出去,就一元钱也不给了。你知道吗,对她们几个,以前我就花了不少钱。最后,只有加代子表示同意退出,她倒是聪明人。可凉子、鲇子怎么也不同意退出。没法子,最后我不得不留下四人。其实,我是喜欢由美和你的。到现在也是这样,对于凉子她们,我想以后慢慢想办法……听了这些,你还想和我结婚吗?”冲的声音有些激动。

  美佳感到由衷的高兴。既然他肯讲出自己的过去,说明他是喜欢自己的。她用力地点点头。

  冲也显得很激动,他猛地紧紧搂住了美佳,用力地吻了一下。手已经慢慢地移到美佳的睡衣上,不容美佳反应过来,睡衣已被他脱了下来。

  —13—

  冲把头埋到美佳的怀里,吻着她的脖颈、乳房……

  “你太美、太可爱了。”冲的声音有些发颤了。

  美佳被抱得紧紧的,她的后背、手臂,都成了吻的对象。

  “啊!”美佳不禁叫出声来,第一次受到异性这般的抚爱,她的身体虽然紧张得僵直起来,可心里却充满着甜蜜的幸福感。

  这时,冲已经灵巧地脱掉美佳的内农,又迅速地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再次抱紧了美佳。

  “随他的便吧!我不后悔!”美佳紧闭起双眼,在心里暗暗鼓励自己。

  “你这是第一次吧!”看上去,冲已经满足了。他下床冲了两杯饮料,自己喝着,又递给美佳一杯,美佳觉得累极了。等喝完饮料,两人又拥抱在一起倒在床上……。

  等到美佳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五点钟了。冲洗完淋浴,又温存地吻了吻美佳,便告辞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美佳自己若有所失地呆坐了一会儿,便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她从梦中惊醒。

  “喂,”美佳慢吞吞地拿起了电话。

  “美佳,快起床吧,凉子死了!”电话里由美那急促的声音使美佳多少清醒了一些。

  “什么,你说谁死了?”

  “凉子死了,你快起床。”

  美佳一听慌了,她急忙下床。简单地用冷水洗了洗脸,穿好衣服跑出门来。

  美佳看到大家都来到隔壁凉子的房间。望里一看,发现凉子一动不动地横躺在床上。由美凑过来:“我真替你担心,敲了半天门,也不见你出来,我以为你也……”

  “到底是怎么回事?”美佳迷惑地问。

  “昨天晚上凉子和我约好,让我今天早晨七点半给她打电话。可我怎么也打不通,八点钟的时候,服务员只好用备用的钥匙打开门,这才知道,她已经死了。”

  “她是怎么死的?”

  “看样子是胸部被刺死的,她身上还盖着毛毯,看不清,不过似乎流了很多血。”由美有些害怕地叙说着。

  正在这时,几位警察从外面走了进来,美佳、由美等人马上被请出现场,集中到楼上秘书的房间里。

  “凉子会自杀吗?”由美问冲。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既然她的房间是锁着的,说不定就真是自杀,可也不能排除他杀的可能。”冲说完,瞟了一眼太郎和鲇子两人。

  这时,京都府警察署的一位名叫狩矢的警部走进来,开始向大家询问情况。

  —14—

  “初步推断,死亡时间是在深夜三点钟左右。关于她的死因,你们能提供一些线索吗?”狩矢巡视着大家。

  由美先开口了:“我想她不会自杀的。因为社长一直很喜欢凉子,大家都认为,她最后中选的可能性最大。”接着,由美又述说一些这次旅行中的情况。

  “这么说,是有人出于嫉妒而杀的人喽!”狩矢好象很感兴趣。

  “我认为凉子是自杀。很可能凉子得知了社长没有选中自己的消息。”鲇子说话时显得很平静。

  “凉子真的落选了吗?”狩失一下把目光盯到冲邦彦脸上。

  “这,这我还没做最后决定。也没跟她谈到这件事,不过,说不定是她自己本能地预感到了什么。”冲的回答显得有些含糊。

  “你是不是可以现在把这件事讲清楚,到底你打算选谁做新娘呢?”

  冲迟疑片刻,便语气坚决地说:“现在来说,我的顺序是这样安排的。第一位是美佳小姐,第二位是由美小姐,鲇子嘛,我看她好象和我哥哥很要好……”

  美佳简直不敢相信冲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她高兴得几乎要落下泪来。鲇子则在一旁咬了咬嘴唇。由美也嫉妒地盯住美佳。

  “真是太意外了,我一直认为是凉子呢,没想到竟败在你手里……,哼!”

  “你们之间的关系可真够复杂的。看来凉子很可能是他杀的。”羽矢象是在自言自语。

  这时,在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冲大郎突然说话了。

  “可凉子的房间是锁着的呀,又不是那种自动或半自动的弹簧锁,如果是别人杀死了她,凶手又怎么可能把房门反锁上呢?”

  “会不会是密室杀人呢?”狩矢思索着。

  接着,狩矢又问起大家昨天夜里的情况,由美抢先回答:“我在自己房间里睡的觉。噢,当然是我自己一个人。”

  “我,和太郎先生在一起了,”鲇子说完,不安地看了看太郎,太郎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我,我在自己房间睡觉了。”冲的回答使美佳心里一惊。可既然冲这么说,自己也只好随着说:“我也是自己睡觉了。”

  “撒谎!昨天夜里三点的时候,我给社长打过电话,那里根本没有人。”鲇子说得很认真。由美也在一旁表示赞同。

  “昨天夜里,我也给社长打过电话,当时他也不在,我以为他是到凉子那里了。”

  这下,狩矢开始追问起冲来。

  “您昨晚到底去哪里啦?”

  “他和我在一起。从夜里一点钟,一直到早晨五点。”美佳终于忍不住讲了出来。

  “是真的吗?冲邦彦先生。”

  “对,这是真的。”冲只好点点头。

  狩矢又扫视了一下大家的神情,安慰似地说:“你们都不必这样紧张,到底是不是他杀,现在还没定案!”然后狩矢又回楼下现场去了。

  由美走到美佳身边,“看来,我这个第二名只有回东京去了。”

  “可是,我不是最后人选,昨晚他到我那里,说不定明天去你那里,他不是也说要经过慎重考虑再下最后结论吗?我不一定最后入选。”

  由美却更压低声音对美佳耳语道:“可是,我总觉得这好象是一次杀人事件,如果真是这样,凶手会是谁呢?”

  “昨天夜里社长和我在一起,如果再除去你……。”美佳说着偷偷地瞟了一眼鲇子。

  鲇子好象也感到了美佳的目光,马上走了过来。

  “不用怀疑是我杀了人。我已经决定和太郎结婚了。反正我也不想当社长的新娘了。我杀她又有什么用呢?”

  “肯定是你看出社长要和凉子结婚,于是你便从中作梗,阻止他们。昨天,我们谁都认为凉子最有希望的。”由美毫不让步地盯住鲇子。

  “好哇,这下我也清楚了。你就是凶手,你刚才不是也说已经猜出了社长要和凉子结婚吗?你自己屈居第二位,你就想杀死她,你好去代替她的位置。美佳,这次你也要多加小心啊!”

  美佳心里不禁一动,“真的,如果凶手真是由美,那下一个就该杀我啦!”

  而此时由美并不服软,“对呀,美佳是要提防点。你要真做了社长的新娘,说不定哪天就会有人暗算你的。”

  鲇子、由美两人唇枪舌剑,互不相让。

  “快都别吵了,让记者们听见就麻烦了。”

  最后,还是太郎使劲摆了摆手,两人才停下来,气冲冲地分坐到两旁的椅子上。

  —15—

  太郎的担心很快成为现实。一群记者蜂拥着挤进来。冲事先和大家讲好,记者来时要保持沉默,所以记者们问话,几乎没有得到什么回答。

  可奇怪的是,在中午的广角镜节目里,竟然对这件事件做了相当详细的报道。

  在“新娘第一侯补突然死亡”的醒目标题下,美佳等四人的相片也出现在屏幕上。

  很明显,电视台企图引起观众的兴趣。节目中还提到,四名候选人都期望自己当选,并为此采取各种手段,现在第一候补却突然死去。言外之意,好象凶手就在剩下的三名候选人当中。

  电视里还播放了另一则消息。报道说,直美也尾随着参加了这次旅行,并和冲等人同住在一个旅馆里。记者们还探听到,直美和社长以前曾有很深的关系,她得知冲带着情妇们到京都来旅行而中途抛下自己,感到不服气,所以也就跟着来到了京都。更使美佳意外的是,那位同样与社长有着特殊关系的女秘书,在这次旅行之前,向冲提出了辞职,一直和直美在一起旅行。这篇报道的口气,似乎是说,直美和那位女秘书也对社长和几位候选人怀恨在心,无疑地也不能排除她们做案的可能。

  警察命令大家,中午以前各回自己的房间,不要自由活动。

  美佳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电视,越来越感到后怕。“如果一开始我被认定第一候补,说不定这次就是我死掉了!”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

  美佳心神不安地拿起了话简。原来,电话又是由美打来的。

  “看电视了吗?”

  “刚看过。”

  “真吓死人啦,噢,还有消息呢,报道说,这次和我们同行的那位男秘书,现在也被警察传讯了。”

  “那恐怕是警察打算就这次旅行向他询问些情况吧!”

  “不,不是。听说这位秘书私吞了公司里的公款,这次旅行回去,就要被解雇呢,警察肯定是怀疑他因此怀恨在心而要报复社长。可直接把社长杀死又容易暴露,于是便杀了马上要成为社长新娘的凉子。”

  “哎呀,难道这都是真的?太可怕了!”

  美佳吃惊之余,心头涌出几分庆幸,假若中村秘书真是杀人凶手的话,以后选新娘的事就会太平无事了,自己也不用担心被杀死了。

  放下由美的电话,美佳不禁又回想起昨天夜里和冲的那种初次体验,心里又涌起那种被幸福所陶醉的快感。“到底我还是真心地爱着他的,不管怎样,我也要和他结婚!”

  等大家各自在自己房间里用完午饭,冲把大家召集到他自己的房间。服务员端来了预订好的咖啡。美佳她们各自倒了一杯。

  “我想说一下我们今后的计划。原订今天去参观市容,晚上请大家到袛园的茶室品茶。可由于这次意外事件,只好作罢了。但我们也不能回东京,警方让我们暂时留在这里,大家看,有什么意见没有?”

  美佳默默地往咖啡里加了点砂糖和牛奶,端起来喝了一口,她觉得有一种苦涩味。这时,对面坐着的鲇子突然“啊!”的叫了一声,痛苦地弯下身体。与此同时,美佳觉得腹中难受起来,直想呕吐。渐渐地,她感觉周围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遥远了……

  等美佳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旁站着护土、医生,还有身穿制眼的警察。

  “我……我这是怎么了?”美佳挣扎着要坐起来,可只觉得眼前一片昏黑,便又倒下去。

  “你喝过的咖啡里混有农药。不过,你喝得少,已脱离危险。”医生在一旁告诉美佳说。

  “鲇子呢,她怎么样?”美佳猛地想起鲇子也喝下了咖啡。

  “她也住在这里,似乎比你严重。”

  “就我们两人吗?”

  医生用探询的目光看了看身旁的警察,告诉她:“冲邦彦先生也住院了,只有他哥哥和另一位小姐没出事”。

  “社长的病情严重吗?”

  “听说还没苏醒过来。”

  “这,太卑鄙了!到底是谁?……”美佳说着又要坐起来,可身子一点也不听使唤。

  “恐怕是有人故意下的农药。”医生开始收拾起听诊器来。

  这时,那位警察问美佳是否知道什么线索。

  “这,我也不太清楚,不过……”

  “不过什么?”

  “剩下的两个人不就很可疑吗?”

  美佳生气地说道。

  —16—

  美佳的病情虽不太严重,可在四、五天内也需要绝对安静,否则也有恶化的可能。

  一整天里,美佳强忍住不断涌上来的恶心。她想了好多、好多。最可疑的就是社长的哥哥太郎。只要冲一死,他就会捞到一笔巨额遗产。即使没能杀死社长,也会减少新娘的候选者。虽然鲇子曾经和他是一伙,但说不定太郎根本就不爱她,只是想最大限度地利用她,必要时再杀死她;再有就只能是由美。她的想法也许是这样的:除了社长和她自己以外,要把大家都毒死,索性在咖啡里下了毒药,因为她自信社长是不会喝咖啡的。

  想到这里,美佳心里不禁一动。“太郎会不会和由美是同伙呢?”由美为了自己竞选新娘先杀死了凉子,可后来才知道社长并没选中凉子,而是选中了我。

  于是,她便又想杀死新的竞争对手。但她又担心,不知事后社长能否和自己结婚。

  正在她犹豫的时候,太郎跑来向她求婚。恐怕太郎不喜欢精于世故的鲇子而喜欢良家的由美。也许他早就开始盯上由美了。两个人气味相投,共同制定了杀死社长、美佳和鲇子的冒险计划。处在如今这种年代,即使由美出身良家,也没人敢保证她在背后不做坏事。

  想着想着,美佳越发感到害怕起来。因为她一向比较信任由美,并把心里话都告诉过她。

  警部听说美佳有新的发现,便特意赶到了医院。美佳一口气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她感到现在自己唯一的依靠就是警察了。

  听完美佳的话。狩矢两手抱住胳膊,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

  “嗯,也可以这么考虑。他们两人以前很喜欢喝咖啡,可出事那天,他们却滴水未沾,也没动砂糖和牛奶。可是,有一点疑问,如果他们真是凶手的话,为什么不稍稍喝一点而装成受害者?那样就不容易被人怀疑了。”

  “照你这么一说,我倒显得有些可疑喽!”美佳显得有些生气。

  “不,不,我只是这样设想而已。请不要介意。总之,上次的事件,由于房门是里面锁紧的,井没能断定为他杀,可这一次却是明显的杀人未遂事件,我们要认真地调查清楚。”

  狩矢又对美佳问候了一番,便告辞了。

  狩矢走后,美佳便又陷人了沉思之中,自已一直认定凶手在余下的两人当中,怎么就没有想到凶手也可能混在“受害者”当中呢?除去自己,受害者也只剩下社长和鲇子两人了。

  “社长他……”美佳不相信社长会冒这个险。若是安眠药还可以,可这农药,稍一马虎就会致命的。象社长那样富有,那样事业上成功,得意的人,肯定不会如此不珍惜自己的生命。美佳怎么也想不通社长杀人的动机。

  那么,鲇子呢?难道她是想和社长情死,顺便拉上我吗?这也不太可能。要不,就是她仍在和太郎合作,意在杀死冲。考虑到如果两人都不喝咖啡,容易使人怀疑,所以鲇子也冒险喝了一点。

  看来现在除了自己,谁都不能相信。美佳无意地抬头望了一眼房顶,却意外地发现这所医院的病房和旅馆里的房间很相似。同时美佳还想到了自己的501号房间,在构造上与凉子的503房间相同。

  凉子真会自杀吗?可要是他杀,凶手到底是谁呢?他又用什么办法造成的密室呢?美佳一面回忆,一面试着画出一个旅馆房间的简图。

  据说钥匙是放在桌面上的,房门的锁也不是那种自动、半自动的弹簧锁;而采用一般公寓里常见的那种不用钥匙就锁不上的构造,房间里的窗子也是关严了的;门窗上也镶着玻璃;锁上门以后才拔下钥匙来……。

  美佳老是想到房间里的那把钥匙。有的旅馆为了防止丢失,便在钥匙上系上一块铁牌,可这所旅馆却没那么做,钥匙和服务台的一样,体积很小。

  “好象现在发明了一种别人无法再模仿配制的电子锁……”美佳一心想解开这次密室杀人之谜。

  —17一

  密室杀人往往有这种情况,被害者被刺杀以后,把凶手赶出门外,而后则由于流血过多,自己在房间里死去。然而这次凉子被杀,从门口到床边,没有发现一滴血,这种可能被排除了。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凶手先出去,用事先设下的机械装置,把利器弹到床上,刺死被害者。而这样一来肯定会刺中床上的毛毯。可凉子则是被刺以后方盖上毛毯的,这也不可能。凉子的情况,只能是凶手先杀死了地,然后给她盖上毛毯,再拿房间里的钥匙出去把门锁上,而后又设法把钥匙放回凉子的房间。

  “可凉子住的是五楼哇,凶手是怎么也不可能从窗口爬进来的。”

  美佳打开病房的窗子,试着向下看了看,果然,五楼距地面很高。窗外也没有平台,墙壁直上直下,从隔壁房间也无法攀越过来。再说,凉子的房间门窗都是紧闭着的。

  美佳想了很久,始终理不出头绪来。

  不久,美佳便被记者们的电话包围了。其中有人问她,“听说冲社长已经选中了您做他的新娘,这是真的吗?”还有其他疑问,对于这些,美佳忙于应付,并不想做明确的回答。但同时,她心里涌起一股要见见冲的欲望。据说他病很重,恐怕不能让我去吧!

  吃晚饭的时候,美佳试探着问护土冲的病房在哪里?

  “很巧,就住在楼下的这间病房,他隔壁住的是那位鲇子小姐。”护士很爽快地说。

  刚吃完晚饭,美佳便偷偷地溜出病房,去楼下冲的房间。她感到自己身体还很虚弱,走起路来,两腿不住地打颤。

  她来到冲的病房,发现他正躺在床上,睁着眼睛。

  “噢,是美佳呀,你没事了吗?”

  “我没什么,社长您怎么样啊?”

  “我也不严重。你我都没出事,这就好啊!”冲想用力拉过美佳的手,可胳膊软绵绵的,没有一点气力。

  冲虽然很想睁着眼睛和美佳多说几句话,可很快,他便不由自主地闭上眼昏睡起来。

  “看样子中毒不轻,能不能治好呢?”美佳禁不住替冲担心起来。

  美佳坐了一会儿,起身要走的时候,冲又强挺着,睁开了眼,可明显地目光模糊,没有精神。

  隔壁房间果然住着鲇子,正巧太郎也在,她们正坐在床头亲密地交谈着什么。

  “看来鲇子的情况不很严重。”

  美佳只是随便地问候了几句,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晚上,美佳从电视得知,冲的母亲已于今天在东京医院里去世。

  “这下,如果冲真的死了,太郎就可以独占遗产了。”

  夜里,美佳怎么也睡不着觉,她心里有一种恐惧感,深怕会有人摸进来杀死她。

  第二天早晨,美佳刚刚起床,护士便走进来告诉她:“你的同伴,那位鲇子小姐,昨天夜里死了。本来并不怎么严重,可病情突然恶化,……不过,你很快就会复原,用不着担心。”

  “她……她死了?!”美佳吃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不久,由美来看望美佳。

  “哎,你知道不?鲇子昨天夜里死了。”

  “我刚才听护士说了。可我昨天看到她的时候,她很好哇,怎么这么快就……我会不会也要死呢?“美佳越想越害怕起来。

  “你呀,要真的死了,那我就和社长结婚了。怎么样?你要觉得不好受,就只有把身体养好。”

  由美的口气似乎是在开玩笑,可美佳听完。心头不禁一颤。

  “我还听人说,凉子是被杀的,解剖后,从刀口情况分析,她本人根本不可能刺进去。”由美讲话时似乎一直盯着美佳。

  “那……那不是说这是密室杀人事件吗?凶手又是怎样把门给锁上的呢?”

  “好象警察也在为这点疑问犯愁。”美佳觉得,由美说话语气很生硬。

  这时,美佳吃惊地发现,自从咖啡中毒事件以来,由美显得充满信心起来,她越来越处于优势地位。

  “看来,由美现在是相信自己可以最后做社长的新娘了。”

  想到这里,美佳突然觉得,眼前由美的形象迅速高大起来。

  —18—

  天亮了。

  美佳起了床,走到窗前把窗子打开。早晨清新的空气吹进来。

  正当美佳站在窗前呆望着医院的院落的时候,忽然发现,楼下四楼的窗子也打开了,一位护士抬头看了看。就在这一刹那,美佳心头猛地一亮,百思不得其解的密室杀人之谜解开了。

  她惊奇地发现,自己站在窗前,完全可能把钥匙放回到楼下的房间里。

  那天的情况很可能是这样的。深夜,凶手事先从自已楼上房间的窗口垂下一根金属线之类的东西。然后再到凉子的房间去,乘凉子不备,在床上杀了她。接着,把垂在窗外的金属线拉进来,再用烟灰缸压上线头,把它固定住。然后搜出凉子的钥匙,从容走出房间,从外面用钥匙锁好门。凶手溜回自己的房间后,走到打开着的窗前,把钥匙穿到金属线上,顺着金属线,钥匙便会自动滑到楼下凉子的桌面上。凶手再抽回金属线。还有现在一般的窗子都采用半自动装置,这样,只要凶手用一根长木棒从上面推压楼下打开的窗子,就可以将窗子关严。密室杀人就这样形成了。

  美佳想着想着,脸色突然发青起来。要造成密室杀人,凶手只能住在凉子楼上的房间。也就是说,凶手只能是住在603房间的冲邦彦。如果真是他,只要一敲门,凉子就会高兴地将他让到房间里,也就很可能光着身子躺到床上,以至他在被杀害时,血水也只能溅到冲的裸体上。冲到洗澡间把血迹洗干净,再从容地拿走凉子的钥匙,把房门反锁上。回到自己的房间,顺着金属线把钥匙放回到凉子房间的桌面上。

  “可那天夜里,他明明在和我睡觉呀。他来的时候是深夜一点钟,走的时候已经是早晨5点了。难道是他趁我熟睡的时候溜出去杀死凉子的吗?”细细回味起来,美佳想起,“那天早晨自己感觉出奇的困倦,只想睡觉,莫非是我们做完‘那件事’以后,他递给我的饮料里加入了安眠药?然后他看我睡熟后,溜出房间杀死凉子,布置好密室,再回到我的床上,装作和我睡到天亮……”

  看来,凉子的确是他杀死的了!

  美佳木然地关上窗子,无力地坐到自己的床上。

  “这么说,那天夜里他来和我睡觉,只是为了制造他不在现场的证明了。”

  “看来,这次咖啡中毒事件也是他一手制造的,但他伪装成受害者。冲为了从以前的情妇们(凉子、鲇子、加代子)中摆脱出来,便出钱给她们,可除了加代子,另外两人都不答应,于是他便想利用这次旅行,伺机干掉这两个人。在旅行中,狡猾的鲇子看风使舵,转而投入太郎的怀抱。唯有凉子说什么也不愿和冲分手。为了杀死她,冲也许是有意住到凉子楼上房间的。

  “恐怕他一开始就是喜欢由美的。所以制造不在现场证明也没有利用由美,喝咖啡时,也可能是他暗中示意不让她喝的。如果冲真心爱我,不会让我冒着生命危险喝下那杯咖啡的。”美佳终于明白,由美为什么在咖啡中毒事件以来变得活跃起来。因为从那以后,她便清楚地意识到社长最终选中的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美佳对护士撒谎说警察有事找自己,便离开了医院,来到街上,在一家杂货店里,买回了一卷细铜线。美佳以前学过插花技艺,那时常用铜线来缠花根,知道铜线很软。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窗子,把铜线的一头垂到下面。然后便下楼来到冲的房间。

  “社长,您今天感觉好一些吗?”

  “啊,我好多了,到底还是活下来了。”

  “是呀,真是太危险了。”

  正巧,这时护士来量体温了。美佳乘机凑到窗前,偷偷地把外面垂着的铜线拉进来,藏到窗帘下面。

  “听说,您的母亲已经过世了。”待护土走后,美佳便装着若无其事地和冲闲谈起来。

  “是的,所以无论如何,明天我也要赶回东京。虽然我哥哥已经先我一步赶回去了,可到底我是丧主啊!”

  “您打算最后和谁结婚呢?”美佳盯着冲问道。

  “咳,这件事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母亲现在刚刚去世,旅行中又出了这么多麻烦,所以,我想把结婚的事往后拖一下,最早也要在一年以后吧!”

  “是嘛!……”美佳平静地点了点头。

  又坐了一会儿,美佳便起身告辞了。

  回到自己的病房,美佳慢慢解下冲送给自己的手镯,扯过一张纸条,写上:“再见吧!我爱过你,这事我不会对别人讲的。”再把纸条系到手镯上。然后,顺着刚才布置好的铜线把手镯套上,滑了下去。

  待她确认手镯已经滑到楼下冲的房间,便收起铜线,关好窗子。

  “这回全部结束了,我可以回东京了。”

  —19—

  几小时以后,美佳与狩矢警部面对面地坐在旅馆的房间里。

  原来,当美佳顺着铜线滑下手镯的时候,狩矢警部正好坐在冲的房间里。

  “当时,当啷一声手镯掉到地板上的时候,我过去捡了起来,读过你写的那张纸条,再看看垂着的铜线,就全明白了。当时冲的脸色很难看呐!本来,经过我们仔细地调查,发现往咖啡里放毒的只有冲才可能办到,所以我才来找他。”

  狩矢说,经过警方分析,当时大家都集中到冲的房间,而咖啡是他事先预约好的,如果加入毒药,也只能是当时的那把咖啡壶,就是说,冲事先准备好一把同样的咖啡壶,并往里面加好毒药。然后把大家召集到自己的房间,又当面叫服务员送咖啡回来。而他则趁机在放到桌子上之前,把那把加毒的咖啡壶换了过来。

  “当时,当着大家的面,不可能有人在壶里放毒药。所以我们就考虑到可能是有人事先放好了毒药,而这却只有冲才能办到。”狩矢警部一边慢慢地说着,一边点燃了一根香烟。

  “那他又为什么非要杀死凉子不可呢?”美佳现在已经对这次旅行完全失去了信心。

  “听说凉子把自己和冲的性生活时的情景都录了像。她是想,无论如何也要和冲结婚,可冲却对她感到厌烦了。他希望和结识的新鲜的女人结婚。可凉子怎么也不答应。并威胁冲说,万不得已就把两人性生活的录像,公诸于世。但是最后凉子却落得这样一个悲惨的结局。”

  美佳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那由美又为什么没喝咖啡呢?”

  “当时,好象她是因为胃疼才没喝。”

  “冲知道她胃疼不能喝吗?”美佳目光中又开始闪烁出嫉妒的火花。

  “冲社长说他事先知道这件事。似乎他只想自已和鲇子两人喝下咖啡。听说他哥哥在最近已经把咖啡戒掉不喝了……”

  “原来是这样……美佳暗暗地咬紧了嘴唇。

  她感到很伤心。这么说,冲根本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那我就想先回东京去了,有事的话就请给我打电话吧!”美佳起身要走,狩矢提出要送送她。

  京都新干线的月台上,到处是前来为新婚旅行的情侣送行的人,显得很热闹。

  列车开始进站了,狩矢好象突然想起来似地,对美佳说道:“冲说他记得很清楚,最初和你见面的时候,你曾说过,如果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就不再喝咖啡了。”

  美佳一听,突然觉得脑袋似乎被打了一下,顿时晕眩起来。她回想,自己确实这么说过。当时冲问自己,“如果你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你打算改掉什么毛病呢?”当时自己找不出别的回答,便随口说要戒掉咖啡。

  “这么说,莫非,莫非他……”美住心里禁不住一动。

  可她已经随着人群登上了“光”号列车。狩矢正站在月台上向她挥手,示意她快进车厢,美佳机械地走到车厢里,找个座位坐了下来,脑子里还想着刚才狩矢的那句话。

  “要真是这样,说明他还是爱着我的,是准备和我最后结婚的。”

  “可我都做了些什么呀,这等于是我把他作为杀人凶手向警察告发的呀!不行,我得下车!”

  然而,“光”号列车已经慢慢启动起来。美佳只好无可奈何地坐下,把脸贴在车窗上,隔着玻璃失神地望着窗外京都的景致。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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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29 16:32:55 |只看该作者
山村美纱——《懂事夫人被害事件》



  昭和某年8月19日,九州发生了一起杀人案件。
  这年夏天特别热。夜里11点过后,微弱的阵阵凉风吹起,容易熬过酷暑的一天。
  Q制钢厂的年轻董事远山荣造,今夜又因赴宴回家很晚。
  旧式的横梁木门已经关闭,附近一带万籁俱寂,夜阑人静。按照晚归的习惯,他转到后门。
  荣造一边用手挥赶纠缠不休的大群蚊子,一边打开木门走进院内。他感到蹊跷,不由得心里“哎呀”一声:廊檐下的木板套窗开了五六厘米的缝隙,微弱的光亮从那里射进院庭。
  荣造小声呼唤妻子的名字:“喂——年子!”

  然而没听到妻子的回答。倏地,荣造的心头袭来一阵不安。他忙手忙脚地脱下鞋,拉开套窗,跳过充当寝室的中间屋子。
  妻子躺在蚊帐里,在长明灯的辉映下,脸色显得格外苍白。
  “喂,我回来了!”
  他想从蚊帐外面伸手把她摇醒,可是触到了一个硬东西,他不禁一惊。

  是切生鱼片的菜刀刺进了她的左胸,鲜血渗到睡衣外面。
  邻屋敞着隔扇的蚊帐内,母亲绣伊和他那刚满5岁的大女儿麻子,发出均匀的鼾声,呼呼地睡得正甜。发生了这样的事件也没把她俩惊醒。
  不大工夫,救护车到了。被害人已经气绝,救护队员拒绝送往医院,相反作为横死事件,要求警察前来现场。荣造因是头一个发现的人,便介绍了他发现时现场的情景。
  经初步调查,警察认为荣造的陈述属实。严密的搜查开始了。因为东西没被偷走,所以怨恨和痴情的说法占了上风。列入嫌疑名单内的十几个人之中,有一个人的名字始终不能从名单上抹掉。此人就是当天下午来安电扇插座的近邻电工饭岛贡(当时25岁)。本人始终坚持无罪,说当晚在自己家里独自修理收音机。但,没有人证明。

  另外,他深夜入浴时洗了的裤子,翌晨还在室内晾着,这一点也叫人生疑。而且他熟悉远山家的房间陈设,家属成员,很喜欢被害人,经常黏黏糊糊,缠在身边。所以他被认为是作案人的可能性极大。
  对饭岛贡住宅进行了搜查,发现他的衬衣的胸部有小豆粒那么大的一块血迹。饭岛说是自己的血,但经法医学的权威大野学教授的鉴定,和被害人的血型相同。仅此证据,他便被公开审讯了。
  第一审,认为证据不充分,宣告无罪。但是,检察官起诉,高等法院进行了第二审,判他有期徒刑15年。
  饭岛贡向最高法院上诉,被驳回,维持二审原判,被迫服刑了。
   


  年富力强的律师笛木,从20年前杀人案件公审记录的副本上移开目光,略现倦意,点燃了一支烟。
  抬头望窗外,那熟谙的高楼大厦渐渐地隐退到幕落里。
  他对20年前的这起案件发生兴趣,是两天前的事。
  那天,笛木到事务所上班。事务员送上茶。他刚呷一口,一个男人闯了进来。
  “您有什么事告诉我,我向先生转达,请不要……”
  年轻的事务员那样说着便去拦他,可是没拦住。
  “不,我不是来请求辩护的。我一定要亲自见一见先生!”
  说着便不顾一切地蹬、蹬、蹬地跑了进来。来人体格健壮,红脸膛。
  他硬闯过传达室,来到笛木面前。高大的躯体像没处搁似的,惶恐不安地说:
  “实在对不起。您很忙,打搅您。我那时蒙您多方关照……”
  他脸上沁出汗珠,频频点头施礼。笛木看看来人,想起来了。从前此人曾因行骗被捕,笛木作为官方指定的律师曾经奉陪过。他的名字叫岩本修,没错。那时就没觉得他可恶。他说话带大阪口音,脸上总挂着孩子气,行骗的内容也不像个大人。
  “又犯事了吗?或者……”
  “不,真有趣……”

  岩本言谈嗫嚅,端端正正地站着。笛木让他坐下,给事务员使了个眼色,叫他退到屋外。岩本这才小声说,似乎怕旁人听去:
  “先生,20年前,荣造董事夫人被杀一案,您还记得吧?”
  笛木想了片刻,说:
  “噢,犯人就是近邻的电工,判了15年徒刑。早该出狱了。怎么?”
  “那个、那个……如果找到了真正的犯人。能怎么样呢?”
  “真正的犯人?”
  “先生,杀人案的时效(法律追究责任的有效时间)是15年哪。那么是从杀了人之日计算15年呢,还是从多方调查结束宣判之后计算15年?”
  “但是时效也有两种:即处刑的时效和公诉的时效,这是个复杂的问题。你不把详情告诉我,我是无法断言的。一句话,过了20年,大概时效都已经过了。你说另有真正的犯人,这倒叫我不敢置若罔闻!”笛木律师说着说着,自然地加强了语气。“你,认识真正的犯人吗?谁是真正的犯人?莫非是你……”
  “您真会开玩笑,俺为什么要杀人呢?先生。”岩本用力地摇头否认,然后继续说:“此前不久,在拘留所时认识了一个人。不过,仅仅是认识,还不到知心的程度。有一天,就一件拘留的事和关于时效问题扯了起来。末了,他悄悄对我说,‘所说的杀人的时效确实定为15年呐’。他对我吐露了真情,‘实际上,人是我杀的……’”
  “你是说他就是杀害董事夫人的真正犯人?”
  “俺出了拘留所一年多了。前几天那小子找上门来,一本正经地说,‘无罪而被迫蹲监狱的人真可怜。我多次想自首,但又害怕。我既有前科,又有余罪,要是自首,准判死刑。因此终于没去自首。如果时效过了,一定去自首。最近大概上年纪了,想起往事,夜不成眠。希望您关照一下。’我定神一看,他远远不是过去那副神态,骤然消瘦,非常憔悴!”
  “嗯,仅仅这么说,客观证据不充分。”
  “所以我就问这问那,实际上他对那起案件了若指掌,不是犯人不可能知道得那么多。”
  “能不能给我举个例子?”
  “他说那天,被害人躺着的蚊帐外面,桌子上的夜来香花很鲜艳,他进屋时把套窗的下方抬起来啦。还说戴着工作手套,所以没留下指纹等等。”
  笛木虽然疑心他是否胡诌八扯,却又一个劲儿地搭话。

  “本人似乎在说时效成立就不用赎罪,所以他要自首。”
  “噢,他一面说想自首,一面又说:如果还在追诉期,那可了不得,特请您——曾多方关照过我的律师先生查一查,然后再……”
  “哼!假如他是真正犯人,绝对应该自首。至于时效中断还是未中断,我负责查问。”
  笛木最后问起了真犯人是什么样。但,岩本坚决不肯说出他的名字。
  “你查问后,若是弄清了时效已过,我把本人领来。在这之前请原谅。”他说着鞠了几个躬,就告辞了。
  岩本走后,笛木兴趣兀起,即刻派人搜集有关这次案件的有关资料。并不是完全听信了岩本的话,莫如说半信半疑。他的话里有几处讲得特别具体。
  他想,经调查,弄清是谎言,给岩本指出就行了,而且自己也轻松愉快。
  笛木颇有有正义感,从很早以前就对错案比别人倍感兴趣。
  他花了一周时间,阅读了大量的资料。笛木的脑子里,案件即形成了清晰的轮廓。虽说那是20年前的事,当时的当时律师、检察官、审判长等都已故去,不可能直接倾听那些人谈吐案件的原委,只能依靠当时的新闻报道和审判记录作判断。
  他心里核计,听说当时最初审理这一案件的大分警察署有一名警察还活着,等见了自称的真犯人之后,有了某种程度的真实性,就应走一趟大分。
   


  当告诉他在时效上没问题时,岩本欣然决定马上把那个人领来。
  笛木一直在怀疑他是不是精神失常,听了岩本的决定才松了一口气。
  那个人在岩本的陪同下惴惴不安地来到事务所。此人名叫林进一,个子不高,约四十二三岁,很老实的样子。此人表情特别阴郁。笛木凭经验懂得:这种人到紧要关头杀人不眨眼。他与岩本遇然不同,岩本沉默寡言,给人以诚实之感。
  “那么,时效上,不会有问题吧?”
  林进一所以首先问这件事,似乎时效问题仍然是他最关心的事。
  笛木就那一点做了足以使他理解的说明:“不成问题。我担保。谈一谈真情实况吧。”笛木一边和蔼地看着他,一边问。
  于是,林进一便慢吞吞地说下去了。
  动机:去偷东西,惊醒了主人,把她杀了。夜来香之说、套窗打开的样子、杀人的手法等等,讲得天衣无缝,无懈可击;连堂堂专家的笛木也没能在任何细节上找出破绽。
  在图书馆里也查阅了当时的报纸,但夜来香之事、指纹之事以及尸体的详细情况等却只字未提。再拿被作为惟一证据的血型来看,被害人和饭岛都是B型。即使用MN式(血型分类法之一,将血型分为M、N、MN)也都是M型。其后,Qq式啦、Ee啦的血型鉴定结果,断定衬衣上的血不是饭岛本人的血,而是被害人的血。说不定这是由于被害人和饭岛的血型相同而不幸产生的错误。
  听说林的血型是A型。
  当听到林说在杀之前,被害人曾向右侧身躺着时,笛木下定了决心,走一趟大分。因为他认为,是错案的可能性非常大。
  据记录记载,被当成真犯人的饭岛,一审前的供词大体上合乎事实。只一点有出入,那就是住在远方的被害人的母亲事后的证言。据她说,女儿即被害人从小心脏衰弱,睡觉时总是向右侧身的,以便保护心脏。可是供词里却说被害人是向左侧身的。
  就这一点,当时的律师也认为被刺的是胸膛左部,警察由此单纯地认定右侧在下面,因此在诱导犯人招供时就首先告诉了犯人。所以,本人推翻在法庭上的自供,坚持无罪。律师也为犯人无罪进行了艰苦的辩护。
  林说:“被害人本是向右侧身睡的,她被惊醒了,又扭身子仰面,所以刺中了左部。”这是合乎逻辑的。
  两人走后,笛木拉过桌上的时间表一看,公审和商谈法律等事项安排得满满的。在如此繁忙的活动日程表中,只见明天午后到后天是空栏。
  “好,去一趟。”
  笛木决心一下,马上让女事务员预购飞机票。
  不为分文而飞去九州,这是为了维护冤狱15年的那人的名誉;也有减轻真犯人心理负担这样装得正经的理由,此外还有他个人的私房秘事。
  司法进修生时代,同班里仅有一名女进修生,名叫贝冢美树子,长得十分漂亮。她生着一双聪明、乌黑的大眼睛,身段匀称,总是洋溢着智慧的魅力,简直成了班里的崇拜人物,人人为之倾倒。
  不知不觉中就形成了这样的不成文法:班里的任何人不得接触这位贝冢美树子。她本人呢,衣着朴素,在任用之前不恋爱,过着拘谨的进修生生活。
  一旦任用,进修生们各奔东西,被分配到北至北海道、南九州各地赴任,七零八落。
  男同学富于行动力,出差或参加研究会,有很多相见的机会,但一直没有同这位女子艳遇的良缘。至今一种近似憧憬的心情,依然萦绕在笛木的心房。
  她现在大概在大分的一个家庭法院任审判员。自从听到岩本的嘴里说出大分这个地名,这位女性的风貌就浮现在笛木的脑海里了。
  笛木拿出司法会名册,为慎重起见,查看了一番。贝冢美树子的名字依然如故。
  打那以后,光阴荏苒,10年过去了。大学期间,司法考试合格,当时才二十一二岁,现在也该有三十一二岁了。她没改姓,说明未配佳偶。
   


  从东京起飞,飞行一小时又40分钟,抵达遥远的九州。笛木是全凭个人兴趣决定来的。他平素全是依靠理智和义务而生活,这一次才仿佛是复苏了人的感情,因而颇感愉快。
  他快步走下舷梯,急匆匆地向机场的休息室走去。
  他心想:美树子定会来接,因为事先通了电话。
  休息室内异常混乱,很难发现她的影子。正当他沮丧地走出休息室时,突然,身后有人招呼他。
  “是笛木先生吧?”
  娇媚动人,不折不扣,正是美树子的声音。
  笛木回头一看,只见她出乎意料地年轻美貌,令他大为惊愕,也使他心满意足。
  道过阔别以来的寒暄之后,两人钻进了汽车。笛木坐在她驾驶的柠檬色的运动彻座席上,尽情地让窗外的轻风吹拂着。这时,他陷入了恋爱兜风般甜蜜的错觉之中。
  他在她的陪同下来到警察署。经美树子介绍,有幸见到了她的伯父——县警察署署长。
  署长公务缠身,十分繁忙,眼下正有几起案件压在案头。经美树子美言相助,又听说律师出自正义感,自费千里迢迢来调查,便破例接见了他。
  美树子讲明来意后,他表情略显为难地说:“不过,笛木先生专程前来,当时的有关人员几乎全都成了故人,我看不会有多大的收获吧!反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何须多虑!”
  虽然不是自己经办的案子,但是当地检察和审判机关都早已结束,犯人已经服刑期满。今天,被远道而来的一名律师对案情挖根掘底,他心情似乎抑郁不快。那困惑的表情,就明显地流露了如此心绪。
  “不管怎么说,决定性的依据是大野教授对饭岛衬衣上的血迹所作的鉴定,并依此对血型所下的判断。假如说另有真正的犯人,就等于说大野教授的鉴定是假的。关于这一点,您请教过大野教授了吗?”
  “还没有去见大野教授。我打算先调查一下,我本人有了信心,再去拜访教授。”
  三言两语地回答之后,笛木就要求看当时的记录。
  据记录记载,套窗上没有饭岛的指纹,因为饭岛溜进院内时,套窗已经开得能通过一个人,没有必要再动手开套窗。
  毫无疑问,这一点也是因为套窗上没有饭岛留下的指纹,警察作为究极之策,想出了个狡辩之词:动机定为痴情。
  自称真犯人的林进一就此供述如下:大概由于主人尚未回家,套窗没上锁,开着个小缝,手抓住套窗的下方拉开,有纵身一个人的空隙。手上戴着白手套……
  这种说法合乎逻辑。
  记录里并没有新颖的东西。惟一的收获是他告诉了当时第一个到达现场的警察的住址。
  据说那位畔津警察业已退休,目前从事农业。
  笛木决定乘贝冢美树子的车,去访问署长已经命令下级查找清楚的地址。
  太阳正沉近西山,但还烁烁闪着红光,光线异常强烈。
  “不愧是九州呀,连太阳的颜色也不同一般。”
  笛木感慨地说。于是美树子快活地笑出了声。笛木也感到不可思议:难道就是这样一位无忧无虑的女性在家庭法院里审理着包罗人生世故的复杂问题?
  房屋笈比的地段不见了。眼前闪现出农田地带;半商半农的幢幢房屋迫近汽车两侧的窗口,又飞快地向后方退去。
  “快到了,大概就在这附近。”
  听美树子这么一说,笛木不由自主地环视着四周。
  “是呀,那儿有家小酒馆,请停一停,我下车问一下。”
  在下一个三岔路口拐弯的尽头,原警察畔津的家就在那儿。

  畔津正在洗脚,好像刚从田间劳动归来。听说审判员和律师来访,深表敬意,连忙让座。
  笛木说明了来意,立刻提问。
  “你还记得那起案子吧?”
  “记得很清楚。因为在自己工作的派出所直接管辖的区域内发生的杀人案件还是有印象的。”
  他充满自信地回答。正因为是警官,才在五十多岁退休。他身体很健康,看样子再工作十年也不成问题。
  “我记得,接到那家主人远山荣造先生的电话是夜里11点多了,听得出那声音很焦急。我马上骑自行车全速前往。那时我还绕着他的房屋转了一圈才进屋,我想看看房屋的周围是否有可疑的人。”
  畔津被笛木一问,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慢条斯理地说。
  “从什么地方进去的?”
  笛木相机提问,并记下要点。
  “从后面转一圈。一看,檐下的套窗有一处半开着,我是从那里进去的。”
  “你认为犯人也是从那儿出入的吗?”
  “是的,门关得紧紧的,大概不会错。”
  畔津—一忠实地作答。笛木完成了外围查访,又向核心逼近。
  “进屋里的时候,首先看到了什么?”
  “首先看到的是蚊帐。那里面躺着被害人。我环视了一下室内,想确认一下除凶器外,有没有加害人的遗留物品,结果什么也没发现……”
  “没认为是流窜犯干的吗?”
  “那么想过。不过钱、物都没被拿走。”
  “可是,流窜闯入的犯人,忽然对夫人起了邪念。但被害人被惊醒,犯人便慌忙刺去,什么也没拿就逃跑了,这也是可能的吧!”
  “是的。马上想起了饭岛这个最大的嫌疑者哪!”
  “室内陈设着什么家具?”
  “因为是寝室,家具很少。有一个衣柜……啊,对啦,还有一张桌子。”
  笛木不由得喜出望外。
  “桌子,有桌子?什么样的……”
  “是有张桌子,是张小学习桌。上面放着花瓶,花瓶里插着花。”
  “什么花,还记得吗?”
  “我想想……是夜来香。对,是夜来香。这花一天就凋萎,可是当时那花活生生的。我记得当时我还很可怜她,心想这是傍晚和孩子一起去近处的河滩采来的呀。哎,这与案情无关……”
  笛木心想,自称真犯人的人很可能是真犯人,于是更加慎重。
  “有没有起哄的人啦,看热闹的人啦到现场去看呢?”
  “没有。只准家属到现场。我骑自行车急忙赶到,努力保夫护现场;随后本署的五名警官也坐警察的吉普车赶到现场,负责搜查和警戒,所以从大门看不到里边。”
  “那么,知道那夜来香的只有被害人的家属和你们警官吗?”
  “是呀。到了早晨,医生啦、新闻记者啦,全来了。把遗体运出解剖之后,好像邻近的人和亲属也来了。在那之前……可是,夜来香有什么重大意义吗?”
  “这只不过是一点。夜来香插在枕边的事,当时的新闻报道和警察的案卷里均无记载。再有,花既然是白天枯萎,就不能认为是中午插在花瓶的。还有,运出遗体之后,花是在脚底下还是在枕边,也不明确。但是,真犯人出现了,说犯罪时,夜来香的花插在枕边。”
  “那很重要。我再好好想一想。”
  畔津闪烁着认真的目光,拼命地追忆着。
  笛木利用沉默过程,也动脑筋想问题:莫非自称真犯人的认看到了被害人在近处草丛中采夜来香,才猜想那是插花?可是,那是危险的赌博。假如半路扔掉,就不会插在她的枕边了。他是不是听警察和新闻记者漫不经心地讲述过现场的情况呢?
  正在寻思着,畔津开言道:
  “早晨,把遗体运出之前,为了把室内弄得宽敞些,家属……其实只有死者的丈夫和婆婆,他俩收拾房间的时候,一定把已经凋萎的夜来香也扔掉了。这只有警察才看得见。看起来,那个人可真要成为真正犯人喽!那么,本应细致做调查的警察署也有责任哟!当然眼下还不能完全凭信。”
  畔津咬了喷嘴唇。
  “走,现在就去看一看受害人远山先生的房屋如何?离这儿很近。不错,现在不属远山先生所有,而是别人住着,不过……”
  “远山先生后来怎么样了?”
  “远山先生到大阪去了。传说在Q制钢厂有希望当经理。可是他偏偏抛弃那里的职务,转到了大阪。听说在那里经营一个像街道工厂似的小企业。现在成功了,发展成为相当大的公司了。那以后,老母移居大阪住了五六年,就一命呜呼了。把老人送到了家乡。真是郑重其事呀!”
  在畔津陪同下去看,只见昔日的建筑物已被拆除,变成了现代的但又是简陋的房屋。
  “要是在这附近一带采夜来香,能是哪一块地呢?”
  随同来的美树子问畔津。
  “是啊。过去,大分河的河滩上长满了夜来香,线路两旁的土堤上也开得相当多。近来因为用混凝土加固了,不知道是不是还有。”
  说着,绕过建筑物的后面,再往前走,就听到了大河的流水声。
  正如警察所说,壮观的堤坝筑起来了,但杂草丛生的空地却减少了。
  尽管那样,仍有东一片西一片夜来香的花束,捧着黄绿色的花蕾恭候夜暮的降临。
  笛木律师站在摆脱了都会噪音的夜来香开放的河滩上,蓦地一种罗曼蒂克般的心情油然而生,他真想永远和美树子这样默默相对……
   


  翌日,笛木乘飞机飞往大贩,去访问被害人的丈夫远山荣造。
  荣造的住所建在大阪市大正区工厂街的一角,与公司毗邻。房屋样式平平常常,是热衷于工作的中小企业经理常有的住宅。
  在房屋门口通报了来意,即刻走出一位年轻女子,说:
  “父亲在公司呢,请到那里去找他吧。”
  那女子长得很标致,但是却给人一种冷漠忧郁之感。从叫“父亲”来看,大概是当年才5岁的那个长女。也许是后妻生的姑娘?这就叫人一下子琢磨不透了。
  如此堂堂公司经理的府上,竟俭朴得连女佣人也不雇,这令人略感意外。
  来到公司,在经理办公室旁边的接待室候了好几分钟,远山才露面。笛木告知来意。远山一听,立刻面红耳赤,说:
  “什么?找到了真犯人?岂有此理!好不容易忘却了,可经你那么一说,反而使我心烦意乱了!那件事已经了结啦。就拿公司来说,我甚至放弃上场公司的董事职务,跑到大阪来。若是继续住在大分,我一定要生活在痛苦的回忆之中,所以才下决心走了。听说真犯人露面了,就连死去的妻子也会闹糊涂的。我不想使女儿也感到不安和悲伤。请不要声张吧!”
  远山仿佛受到相当大的冲击,放在安乐椅上的手在瑟瑟地抖动。
  笛木感到事出所料。原认为告诉他找到了其犯人他会高兴的,想不到他反而很惊恐。不过,细想起来,作为被害人的家属,这也是合情合理的心境吧。他在自思自叹:到了这么一把子年纪还没有成婚,生活经验,实在太少了。
  远山未续弦,专心致力于工作,父女二人安静地住在这里。

  笛木从经理室出来,暂时住在大阪旅馆。安顿后,与东京的事务所取得联系,然后笛木展开了旅馆准备的晚报,他不禁勃然大怒。
  “真犯人是我,我20年前杀死了董事夫人”醒目的标题跃入眼帘。
  笛木很注意尊重有关人员的意志,尽量不使它泄露到外部。
  难道是大分县警察署泄露出去的?那也说不定。不过从本人申请采访时的勉强劲来看,倒也未必。
  他觉得奇怪,便继续读报。
  “这起案件的嫌疑者饭岛贡氏(当年25岁)否认罪状,但却被判处15年徒刑。服刑中继续喊冤叫屈并无反省之意,故未蒙特赦与假释之恩……”
  报道在说了上述同情饭岛的事实后继续写道:
  “最近,大皈的林进一氏(40岁)主动投案称:‘该案的真犯人就是我。’据该氏说:起初,无罪的饭岛被投入监狱,他得以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真是欣喜若狂。然而随着岁月的流逝,念其家眷的苦痛,难忍良心的折磨,在朋友的护送下到东京新宿警察署自首。林进一氏被带到本署,受到了审讯。但是据估计,即使判明是真犯人,由于时效成立,也不会被起诉。”
  ——其他报纸也都报道了大同小异的内容。
  被他人抢了头功,笛木极为不快。
  被那两个人捉弄了,被他们用做了查清时效的工具,可是竟然专程跑到九州来!
  他觉得不能忽视无罪服刑之苦,受正义感的驱使,他才染指此案。他想:研究假案,可以使律师弄出点名堂来,因而表现得热情洋溢。
  他指示临时雇用的律师和女事务员,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搜集公审记录和当时的报道,还亲自调查,已经作了大量记录。
  但是,不通过自己就抢先发表,好端端的一件事竟被报道机关给弄糟了。身为律师,真是无地自容。
  “这个案件应就此罢手,在旅馆里搜集的文件全都废掉!”他愤愤然,东京的岩本打来了电话。
  “先生!看到报纸了吗?”
  笛木对岩本那明显的毫不在意的语调特别生气。
  “什么看没看的!为什么不与我商量就那么干?能利用我和利用我,在方便的时候愿怎么做就怎么做,岂有此理!”
  他对电话筒大发雷霆。
  “不是,不是那么回事。本想和先生商量后,如有可能,请先生陪同去自首。可是挂了两三次电话,说您出差。如果不快去自首,也许林也会变卦的。所以等先生回来后再去正式自首,只不过暂且向警察说了说。”
  岩本悠然自得地回答。
  “混话!自首还有什么正式和非正式的?事实上,天下都知道了!”
  “啊,对不起。您不知道,我也为难哪。报社的人来了,电视台的人也来了。没法子,非让我参加今夜11时‘深夜演播室’的的演出不可,题目是《话题的焦点》。我是第一次上电视,心里扑通直跳哪。”
  你以为他是满心羞愧地道歉吧?可是又漫不经心地叫你上贼船。笛木也觉得对这种人发脾气太无聊。
  他无心观察“深夜演播室”的电视节目。但又放心不下,便坐在床上欣赏起电视里的半裸体舞。这时场面忽然一变,成了《话题的焦点》。
  随着一对男女司仪轻盈有趣的主持词,映出影片特写:案件的当事人来演播室漫谈。
  把刑事诉讼法错说成刑法,把时效的中断说成终止。还常出现一些法律专家认为滑稽可笑的错误。不过对于案情的介绍一般人都能明白。
  “那么现在就请自称真犯人的林进一出场吧。”
  演播员的声音和模仿钢管乐的小号齐发。出场男人的后面,紧跟着的是岩本修。
  两个演播员交替询问。林低着头,慢吞吞地回答。
  “啊,介绍晚了。这位是陪同林先生自首的,请问尊姓大名,和林先生是什么关系?”
  演播员伸过去麦克风。岩本喜形于色,圆脸上皱纹累累。
  “我叫岩本修。和这位是朋友。说老实话,原想请律师笛木先生陪同自首,可……”
  刚刚在电话里被暴跳如雷地训斥了一顿,现在又摇尾巴,先生长,先生短的。
  像这样的狗杂种,真叫人啼笑皆非。
  终于看得入迷了。纱面女郎取下乳罩,渐渐隐去,推出字幕,节目结束了。他没有得到任何新材料。
  刚要睡觉,电话铃响了,是看过方才的电视的报社记者打来的。大概又是那个岩本告诉他我住在这个旅馆的。
  因为出现了律师的名字,所以马上打来了电话。
  “你支持那个人的背景是什么?”“我是好奇,请问审理杀人犯的法律时效是多少年”等等,简直是翻一下《六法全书》就会明白的普通常识,却被没完没了地纠缠了好长时间。他内心也不是没有反感,然而对方是报社的人,所以只好以礼相待。
  刚刚放下听筒,别的报社又来电话。平素自命坚韧不拔的笛木,电话应接不暇,被搞得精疲力尽。
  他第二天返回东京的事务所,周刊杂志的记者、广播电台的采访班子蜂拥而至。一周时间没处理法律事务所的工作,倒被“真犯人事件”闹得头昏脑胀。
  真犯人事件使他静静地思索,夺走了宝贵的法律工作时间,颇令笛木怏怏不快。
  但是应记者采访所说出的事实,无论哪家报纸大体上都忠实地刊载了,这倒令他高兴。
  当记者们询问他的感想时,笛木说:
  “时效的事不成问题。真犯人,应该自首。因为这是重大问题,所以我想亲自慎重地调查之后,妥善运筹。我已告诉要在查明之前等一下,可偏偏在去大分进行此案调查的期间发生了此事,真叫人为难。据我调查证实,林氏供出的二三事,非真犯人是不知道的。因此,现在可以认为林氏也许就是真犯人。假如是真的,林氏算做出了有勇气的行动,对无罪而服刑的饭岛来说,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他谈了上述的感想。
  电视台屡次邀请他出演,他却一律拒绝。
  拒绝的事也被报纸和电视台报道出来了。这与他迄今的发言相辉映,有很多人对笛木律师的谦虚人品抱有好感。
  令人意外的是,从那以后,委托他辩护和前来商谈法律事宜的人突然猛增,件数超过平常的10倍。
  笛木再一次为早已领教过的大规模的宣传威力惊愕不已。
  说起大规模宣传的威力,岩本也信服,因为这使他一跃成为名人了。
  他那嘻笑轻薄的态度惹人讨厌。但天生一副使对方心情愉快的明快性格,却成了满有人缘的原因。在他现在工作的食品店里,热闹非常,想亲眼看一下岩本,希望和他交谈三言两语的顾客,简直是拥挤不堪。
  估计销售额超过平常的好几倍。
   


  那天清晨,笛木哭丧着脸,瞪着报纸。
  晨报上登有一组有关这起案件的特辑,而且末尾还登有大野教授的谈话。
  “对自己的鉴定是自信的。我认为饭岛以外不会另有犯人。”
  谈话的意思大致如上,寥寥数语。正因为是具有权威的大野教授,话虽少,却具有不容置疑的严肃性。
  笛木想:如果林是真犯人,那么对作为惟一证据的血型判断就是错误的。
  岁月流逝了二十多年的今天,难道教授还有如此断言的根据吗?
  笛木马上给教授打电话求教。
  “现在就要到大学去上班……”大野教授说了几句开场白后,对案件做了简要的说明。据他说,用ABC型鉴定嫌疑犯饭岛衬衣上粘的血迹和被害人寝具上粘的血迹,结果是B型,与被害人的血型、致;另外,用MN式进行分析也是Q,再进一步用FE式判定血型都与E一致。
  含有这种血型B、M、O、E者,比例是千分之十五。以此为基础进行计算,衬衣上的血定为被害人的概率可达98.5%的高比率。
  “20年前的鉴定,对数值还记得那么清楚啊!”笛木赞叹道。
  “哪里,新闻记者来采访过,那时复习了一次。”大野教授说着,笑了。
  笛木不快的心情这才有所缓和。他一抹欣慰的情感爬上心头,单刀直入地问道:
  “您说对鉴定结果是有自信的。不过资料少,仅用粘在衬衣上的小血迹嘛……噢,我是外行,我想,你鉴定时一定碰到了不少困难吧。关于这一点请问您的看法如何?”
  “化验时,资料少,采用了充分地进行预检之后提出正确结论的做法。资料少,再加上日久天长,现在不可能重新鉴定,我对那次鉴定是有自信的。那么我上班啦,有事请到大学找我。”
  说着,挂上了电话。
  笛木想:既然这样,下一步就应该会见一下作为犯人服满15年徒刑的饭岛贡,听一听他的意见。
  正当这时,《周刊事件》的记者登门来访。
  他说:打算在本刊的斡旋之下使自称真犯人的林进一和无罪服刑的饭岛贡两人会面,特请先生务必光临。
  “是让我出席解说法律?”
  “不,自便。实际上是这么回事,自称真犯人的林先生希望见见无罪而服刑的饭岛先生,向他赔礼道歉,所以去请了饭岛先生。可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见林进一,他认为林发自理性,主动投案,我的坏名声得到洗刷,值得高兴;但我为林背了杀人的黑锅,坐了15年牢,吃尽了人间苦。当我们再三请他时,他却说了解这一案件的律师笛木先生同席,我就去。因此务请先生光临。”
  原来如此。是要他勉为其难,作饭岛的陪客。笛木想到这里,不禁露出一丝苦笑。不过笛木还是应允了。他有他的想法:见一见饭岛,当事者聚集一堂,也许能得出这个事件的正确结论。会见的安排是这样:会场定于饭岛贡的家。周刊杂志的记者、摄影师、速记员和编辑们已经提前拥挤在会场。这时律师笛木领着“真犯人”林进一和中人岩本走进来。
  饭岛在东京江岛区,作为监狱回归的改恶从善者,堪称出色的成功,目前经营一个汽车电器品商行,门面很阔哩!
  他出狱的当时,很难找到工作,于是就用一台半旧充电机开办了汽车充电业。那时正是汽车热的最盛期,给汽车安装冷气装置等电器品的活儿源源不断。他运气很好,仅5年的时间就发展起来了。
  饭岛沉默寡言,表情冷淡。有人说:这是他提高商行技术威信、赢得固定雇主的原因所在。
  今天,热心于工作的饭岛也歇业一天,精心安排,在充当会场的客室放上桌子,让女儿准备茶点。
  他生来不善于交际,神色难看。
  林等人准时到场。
  镁光灯闪烁,录音磁带转动。
  司仪记者刚说“里边请”,林就一屁股坐在客室的门槛上,头拱席子说:
  “饭岛先生!对不起你,真对不起你。明明是我杀的,我却瞒过警察的耳目逃之夭夭,给你添了灭顶之灾……我不知道怎么谢罪才好……”
  林哭倒在地。
  笛木万万想不到还没进正屋,林就赔不是。他被弄得手足无措,茫然地呆立于林的身后。
  摄影师抢着接连拍了五六张照片,然后把相机对准饭岛。
  录音员急忙握住放在桌上的麦克风跑到门槛旁边,然后又迅速地走近饭岛,伸出麦克风。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溜走,饭岛紧咬嘴唇,什么也不说。
  那沉默似乎在雄辩地倾诉着饭岛的厄运和痛苦。
  记者们把这种情景用圆珠笔极快地记录在大格稿纸上。
  假如饭岛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主动投案,坏名声得以洗刷”等等,杂志社就好写报道了。然而饭岛却始终不开口。
  姑娘端着盛满茶点的盘,看到这种情景,在门口呆呆地望着。
  “好歹,快,到这边坐。”担任司仪的记者向前欠起身子,拉住林的手,让他坐在饭岛正面的席位上。
  姑娘开始给大家送菜。镁光灯重又闪烁。姑娘体态匀称,一双诱人神往的乌黑大眼睛,给人以现代女性之感。
  如此的美人,尚未成家。可想而知,当饭岛成了犯人被捕时,她母亲还是姘头身份,她还在母亲怀里没出世。父亲服刑期间,姑娘遭到社会的冷眼,勉强度过了缺吃少穿的少女时代。父亲出狱后,经济上虽然有好转,但由于是罪犯的女儿,妨碍了她早配良缘。
  哎,听说正在说亲,就要订约。一经身世调查,便前功尽弃,这样残酷的事,何止一两次!
  笛木想,这位姑娘才是真正的被害人!
  于是连锁反映。前几天偶尔遇见的远山麻子的容貌又浮现在他的脑海。她是被刺身死的董事夫人的女儿。
  那位姑娘的阴郁表情,是惟有富裕家庭里才能熏育出的纯精神产物吧!
  岩本费尽心机试图打破这难堪的无边沉默,便放作爽朗地说:
  “林先生,你是来向饭岛先生认错的哟,那么,再说几句吧!”
  饭岛啜茗,装聋卖哑。
  林欠身离座,两手拄席,泣不成声地说:
  “饭岛先生,真对不起。请原谅。不,您说不原谅也行。不能原谅是事实。”兴许是由于紧张的缘故,他的措词接近标准语。
  他那充满了真诚谢罪的气氛,听众也为之情牵意生,热泪盈眶。
  尽管那样,饭岛仍然不动声色。
  司仪委托笛木律师说情。
  “饭岛先生,自称真犯人的事,即使时效已告结束也是相当有勇气的行为。请宽恕林先生吧。如有可能,我也情愿尽微薄之力,负责请求复审和赔偿。请回答林先生一句话吧。”笛木即席那样说。
  可是,饭岛对林一句话也没答。相反,却对律师笛木轻声说:
  “感谢您的帮忙。”
  于是又恢复了原来的沉默。
  司仪和岩本交替对饭岛说话,企图撬开他那沉重的嘴。
  饭岛终于慢吞吞地轻声嘟哝道:
  “托……您的……”
  岩本像帮他说似的:“啊,什么?是说‘托您的福得救了吗’?”
  饭岛紧接着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得救了。”
  一句话使记者们欣喜若狂,一齐匆匆记下。
  其实,或许想说抱怨话:多亏您我才尝尽了人间苦……抑此不发却说了句“得救了”。在场的人一致认为他是位多么具有自制心的人啊!
  笛木觉得任务完成了,留下三名当事者便告辞了。他坐在配有司机的自用车的座席上。
  从此,那位饭岛和他的家族都得救了。端茶的美貌姑娘也不由得潸然泪下。
  而在法院澄清无罪,已为时不远。宣传界大肆报道的时候,一定不会忘记那位美貌的姑娘,也定会因此而媒人盈门。
  岩本因从中斡旋而上了电视,出名的欲望满足了,也起到了店铺的宣传作用,他那天生的自来笑福相越发迷人了。
  就林来看,自称真犯人,决没有任何损失。
  毋宁说他已被公众看做有男子汉勇气的壮举,传为佳话。时效的成立也确信无疑,也不会受到任何制裁。
  本人卸下良心的叱责这一包袱,轻松愉快。至今仍是单身,不必牵挂家眷。
  一切圆满周到,顺利悦人……
  笛木忽然想起了贝冢美树子的甜蜜笑容。
   


  律师和报道人员离去后,饭岛家里只剩当事者三人。姑娘也被吩咐准备晚饭,买东西去了。
  饭岛关紧拉门,打开了冷却器的电门。
  三人盘腿大坐,忽然变得融洽了。
  “呵……不得了。想不到杂志社的人来的那么多,刚到门口镁光灯就一闪一闪地照相,真打怵呵!”
  林说着,回想起来还直冒冷汗。他从兜里掏出手绢,揩了揩额头。
  岩本用微笑抑制住内心的喜悦,说:
  “哪里哪里,演得很成功嘛,你的表演技巧相当高。第二次谢罪时,真称得上是老泪横流,我也陪着泪流不止。饭岛也称得上是名演员,缄口不语,不动声色,叫人去理解。咱们三个人组成剧团去演出,肯定会大受欢迎。”
  为自己说的话笑得正高兴的岩本,忽然一本正经地说:
  “那姑且不论,每人应得的份儿,我搁下买卖,为此事的成功到处奔波,给我少了可不行!”
  林也旁敲侧击地说:
  “饭岛先生不责怪真杀人的人,在整个日本博得信誉,女儿阿洋也能结婚,又达到了招揽生意的宣传目的,那赔偿费500万元便宜呀。”
  “可是,俺真的无罪,复审时能澄清吗?又要国家赔偿这个那个的,轰动太大,国家也会拼命证明俺有罪的。俺一直很担心呢。”饭岛慢声细语地说。
  “不要紧,不要——紧。真犯人!是你告诉我们的,再没有比这更可靠的啦。加上夜来香之说,令人下泪呵。经警察调查过,你又出席了法庭的审判,20年间,这件事始终没忘。谁也没有你对案情更了解。一定会无罪的。到了那一天,赔偿费得全部分给我们两人哪!”岩本说。
  “尽管那样,平常是向右侧身睡,为什么那天夜里向左侧身呢?警察审问时,缠住我问是不是把右边看错了。我厌恶警察的态度,所以坚持说是左边,好歹才算通过了。这次起作用了。这回林先生一说是向右侧身的,大家认为合乎道理,也就轻易地相信了。”
   


  几天后的报纸上,在社会消息版的显要位置上刊登了这起案件,题为“要求复审董事夫人被杀事件,要求国家赔偿”。
  同一报纸的下部书籍广告栏里,〈周刊事件〉登广告宣称:“本杂志独占真犯人和无罪犯人进行的划时代的对话。”
  难道是偶然的?还是提出复审请求之时,恰恰赶上了刊物的发行日?不管怎么说,时间怎么赶得这么巧呢?
  那时,被害人之夫远山荣造,一边看着报纸,一边回顾20年前的往事。
  他很晚回家。刚进屋,在蚊帐里被刃器刺伤了的妻子痛苦万般地说:
  “你,你……疼啊,给我拔出来……叫医生来……疼……”
  他佯作拔刀的样子,却突然竭尽全力,刺了进去。
  妻子身体急剧地痉挛几下,就此一命呜呼了。
  由于重刺,伤口更大了,鲜血从伤口咕咚咕咚地冒出来,红了被褥。不一会儿,血止了,脸面和指甲变成了紫色。
  在邻室,母亲和不满5岁的长女呼呼地睡得正香。
  自己干了的事就不用说了,连第一次事件也全然没察觉的母亲,对警察的盘问也只是抽抽搭搭翻来覆去地说:“我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很抱歉。”
  远山很不喜欢年子。她是由专务董事一手包办强嫁给远山的。那时远山和一个爱情不专一的女人热恋上了。远山麻疹出的晚,痕迹很重。从学生时期起就为入公司、升迁、步居人上的道路而忙碌,以致参加工作时,对女人的吸引力是不足的。
  正当他为寻求与妻子诀别办法而大伤脑筋之际,发生了那起案件。
  可是,事件后才知道那个女人既有孩子,又有丈夫。从此,他对女人的热情便骤然减退了。
  女儿麻子那时不过5岁。夜又那么深,她不知道是理所当的。然而母亲是上年纪的人,也那么觉重么?在眼皮底下两次发生行凶事件却一无所知,所以……于是,她终于带着一无所知到黄泉去了……
  远山把注视佛龛灵牌的视线,又撤回到报纸上。用被害人的丈夫姿态继续读有关自称真犯人的报道。
  假如此刻佛龛的灵牌张嘴讲话,远山定会受惊。
  因为远山的母亲才是真正的知情者:
  ——我压根儿就讨厌儿媳年子。不知是不对脾气呢,还是打心眼里讨厌呢,要是和她在一起待一天,心里就闷得没法。
  然而,邻近的一个名叫饭岛的电工总是跟在儿媳的身后转悠。那天又是中午,他来家里做电工活的时候,向儿媳说:“晚上去!”我听得清清楚楚。
  所以,我事先打开了套窗。
  我当时心里合计,当他爬进儿媳的蚊帐里时,就抓住他,大声喊叫:“通奸!”逼她离婚。
  无可挽回了,哎,无法弥补啦!你回来之前儿媳就呼救,我却装作没听见。
  我早就知道你也不喜欢媳妇。那天早晨又和你吵架,说是在扭打的时候胳膊扭坏了。我才乐呢,活该!对啦,以往都是向右侧身睡觉,而惟有那天,为把痛疼的胳膊放在上面,才向左侧身睡的。
  你干的事我也知道。
  知道事件全貌的就只有我一个人呵——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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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4-13
6
发表于 2009-6-29 16:34:40 |只看该作者
山村美纱——《新干线劫持案》
1

  来往于新干线上的“光二十四”号列车,经新大阪开住东京的对间是十四点五十分,比发车时间推迟了四十分钟。
  原因是关原一带下起了少见的大雪。
  一月二日。大概是因为正好在年末开始的连休期吧,在年末休假开始时挤满人的车厢内,今天的乘客却意外的少。
  为了招揽乘客,每当这种情况时就采取降低车票售价的办法,但今天也不过只有百分之六十的乘客。尽管如此,在车厢中看到身着漂亮服装的姑娘时,也可以使人感到现在是过新年的时候。
  在国铁干了二十年的列车长小池,从列车一驶出新大阪站后,为了查票,很快就从十二号车厢的“乘务员室”中走了出来。
  他来到洗漱室,对着镜子轻轻地正了正帽子和领带。这个习惯,是他当乘务员时养成的。
  他把衬衣重新在腰间扎了一下,他一边等着另一名乘务员野村,一边来到车厢过道上向车厢内扫了一眼。
  正好车厢门开了,从一个座席上迎面走过来一个高个的男乘客。
  大概是得了感冒了吧,他戴一个大大的口罩和太阳镜,留着长长的头发,看上去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小池连忙把身子向一边挪了挪说道:
  “请您过去。”
  但是,不知什么原因,这个男人来到比他矮一头的小池面前像要挡住他的去路似地,停下脚步,一动也不动。
  “请。”
  小池又说了一句。可突然他感到腰间被一个坚硬的物件抵住了。
  小池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了。
  “回到乘务员室去!”
  这个男的压低了声音命令小池。
  “什么?”
  “回乘务员室!要是再磨蹭我就开枪了!”
  这个男人把抵在小池腰间的手枪抖动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可别开玩笑。”
  小池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和这个男人搭着话。
  “我们已经占领了十一和十二两节车厢!”
  这个男人仍然用压低了的声音说道。
  小池一时糊涂了,他不解地看着这个男人。
  “你刚才说你干什么了?”
  “车厢被占领了!我们劫持了‘光二十四’列车!”
  “劫持?”
  小池还是半信半疑。自从发生过飞机被劫持事件后,铁路部门曾经进行过假定列车被劫持的演习,通过演习和训练,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果要制服一列有着近千名乘客的列车,并将其作为人质,仅仅有几名“土匪”是根本做不到的。
  一节车厢有一名罪犯,起码也要几名呀!
  当然,也曾考虑过罪犯可能说在列车上安放了炸弹,用以勒索巨款,但训练时发现,在新干线上劫持火车根本没有意义。
  但眼前这个男人却明明白白地说他们已经劫持了这列火车。
  “快,快回乘务员室去!”
  这个男人又重复了一句。
  “你说的劫持是真的吗?”
  “你仔细看看!”
  这个男的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通向客席车厢的门。
  小池的目光迅速在十二号车厢内扫着。四人座的座席是浅黄色的,上面铺着白单子,这是自新干线开通以来小池所熟悉了的情景。
  在车厢内坐着的乘客也同时看到了两个端着枪,站在通道上和入口处的男人。
  每个男人都戴着太阳镜和一副大口罩。
  刚才那个男人马上关上了车门。
  “懂了吗?!”
  他问小池。
  “旁边的十一号车厢也被我们管制了。”
  “别的车厢呢?”
  “你问别的车厢?”
  这个男人从太阳镜的深处闪了闪目光,“嘿嘿”地笑了起来:
  “那你就别操心了,我们只管制了两节车厢。如果不服从我们的命令,那么我们就把这两节车厢内的乘客全部打死!爆炸车厢!”
  “……”
  小池的脸吓得苍白了。是的,劫持新干线上的火车是没有必要把十六节车厢全部占领的。就像这个男的说的那样,占领其中一节车厢就足够了。这两节车厢一旦爆炸,那么正在以每小时200公里行进中的列车就会脱轨、颠覆!
  小池被推进了乘务员室。
  “和总调度所联络!”
  这个男人把手枪抵到小池的头上命令道,
  “说‘光二十四’号列车被劫持了!”
   
2

  位于东京车站新干线站台的北端,一座乳白色的建筑物,就是总调度所。现在正被一种苦闷的沉重气氛包围着。
  所谓“新干线劫持”曾被考虑过,没想到今天居然成了现实。
  总调度所所长牧田,两眼紧紧地盯着镶嵌在墙上的巨大显示盘。
  在显示盘上,“东京——博多”间内各站结构、各站线路构成,以及安装着信号的显示系统一目了然。
  尽管今天由于大雪而使铁路运行发生了极大的混乱,但计算机控制的运行管制系统,根据这些情况会自动报警,并迅速做出各个列车的让车和加快行驶的运行变更程序来。
  被劫持的“光二十四”号列车,此时正位于新大阪和京都的中间地带,时速已降到每小时六十公里。
  “罪犯只占领了中间的两节车厢?”
  牧田像是再确认一样地向一个调度员问道。
  “列车长是这样说的。”
  “罪犯的人数?”
  “我问列车长‘你要紧不要紧’时,他回答说‘我这会儿胃有点疼,但不要紧’。”
  “疼的是胃?”
  这是以前在进行演习和训练时规定的信号。
  对罪犯的人数用身体各个部位进行编号。
  从身体上部算起,头是一个人,咽喉是两个人……一直到十个人。如果说全身都疼,就说明罪犯有十个以上。
  胃正好是五个人。
  “如果是五名罪犯,那么平均每节车厢有两个人,第五个人也许是在乘务员室命令列车长的。马上查一下,这个列车长叫什么?”
  “叫小池信二。从新干线开通以来,他一直在那儿工作。”
  “我知道,他是个非常沉着的男人。”
  牧田说着,自己取过了话筒。
  “是‘光二十四’吗?这里是总调度所所长牧田。”
  “我是列车长小池。”
  话筒中传来了声音。
  录音机正在转动着,已将谈话内容记录了下来。
  “罪犯有什么要求?”
  “请稍等一下。”
  小池列车长在与罪犯小声地交谈时,但内容听不清楚。
  突然,另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们占领了这列火车。如果不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们就将这两节车厢的人质全部杀死,然后爆炸列车!”
  虽然声调稍稍高一些,但仍使人感到十分沉着。
  “你们有什么要求?”
  “我们要与国铁总经理、日本政府对话!”
  “知道了,我马上转达。‘光’号列车被劫持一事,已用电话向经理和运输大臣报告了。”
  “好!第一,先接通这列火车的手动驾驶,根据我们的命令进行驾驶。”
  “光把一列火车从ATC(自动列车制动装置系统)中除去太困难了,因为整个新干线上的列车都是根据计算机进行运行的。如果有一列火车是使用手动行驶,会发生重大混乱和事故的!”
  “说什么混帐话!”
  对方冷冷地笑道。
  “在异常情况下,驾驶员不都是可以关闭与计算机的连接,自行驾驶的吗?”
  罪犯似乎十分熟悉新干线的调度管制系统。
  “驾驶室!”
  罪犯大声呼叫。乘务员室里有电话与驾驶室相通。
  罪犯用电话在喊。
  “听到了回答!”
  “听到了。”
  驾驶员回答道。
  “好!马上关闭与计算机的连接,改换手动驾驶!并把车速降到每小时五十公里!”
  “知道了!”
  牧田在一旁一边听着,一边用手帕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光二十四’号。”
  牧田又呼叫道,
  “请回答。”
  “干什么?!”
  罪犯回答道。
  “怎么样,放掉乘客吧?”
  “如果答应了我们的要求,马上就放掉他们!”
  “有什么要求?”
  “给我们一笔资金,马上释放目前正非法关押的赤军战士!”
  “就为了这个。你们占领了两节车厢?”
  “是的!”
  “那么人质不少了。可不可以在下个‘京都站’时把其他十四节车厢的乘客放了?”
  “wait!(等等)”
  “什么?”
  “wait!”
  “oK!(好吧)”
  牧田也不由自主地随口带出了英语对话。
  罪犯马上用英语对话,说明了他们是那个有着国际背景的“赤军”组织。
  “‘光二十四’号列车脱离了计算机的控制,把这记在计算机里。”
  牧田大声地向调度下达命令。
  但罪犯对此毫无反应。
  “大臣那里有消息吗?”
  牧田又向别的调度员问道。
  “佐藤政务次官正向我们这儿赶来。”
  “和总经理还没有联系上吗?”
  “联系了,还没联系上,但副总经理应当知道了。”
  “总调度所!”
  罪犯呼叫道。
  “我们讨论了你们提出的要求,在下一站,即京都站,我们将释放其他十四节车厢的乘客。”
  “太感谢了!”
  “但是,如果警官和保卫人员混进来接应他们,我们将毫不留情地把这两节车厢内的乘客杀死!你们要记住!”
  “明白了。我们遵守这个约定。”
  牧田说完便放下了手中的话筒,眼睛盯着显示盘。
  “‘光二十四’号到达京都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现在的时速是五十公里,所以再过十九分钟将到达京都车站。”
  “马上与京都车站联系!”
   
3

  国铁京都站被紧张的气氛罩笼着。也许说处于一片混乱更为确切些。
  七名铁路公安人员和十五名车站职员,与大约二百来人的乘客发生了争执,这些乘客是站在上行的新干线站台上,等候即将到达的“光二十四”号列车的。
  铁道方面没有讲明原因,只是坚决要求这些人撤离站台,于是人群中便发生了骚乱。
  “有人报告说,在这个站台的某地安放了定时炸弹!”
  没有办法,公安人员只好编造了个理由,用麦克风发怒地向乘客们喊着:
  “离爆炸还有几分钟了,请迅速从这个站台离开!”
  果然有效,这些乘客马上争先恐后地冲到升降口,逃到地下通道内。
  一片呼喊声。有的小孩和年轻妇女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但公安人员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了。
  因为他们刚刚得到总调度所的紧急通知:行驶在新干线上的“光二十四”号列车已被劫持,还有十九分钟就要到达本站,在慌乱中,京都站已拿不准该采取什么对策了。
  井上主任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站台上的挂钟。再有九分钟列车就进站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出事!”
  井上环视了一下六名公安人员。
  “保证那十四节车厢的乘客安全下车是第一位的。在这中间,要抓住空子,冲进罪犯占领的车厢。要随机应变。我想最好从与这两节车厢相连的十三号和十号车厢冲进去最好。”
  他讲着,时间一秒秒地过去了。
  “全体检查手枪!”
  井上下达了命令。
  如果冲人车厢,遇到罪犯抵抗时,就要开枪射击。这是万不得已的补救措施,也许不会在舆论上引起强烈的不满吧!
  七名公安人员掏出了手枪,打开了保险装置。
  他们分散隐蔽在第十一和十二车厢将要停下来的位置上,等待着机会。车站的工作人员则迅速散在即将停下来的另外十四节车厢的位置旁,等着迎接乘客下车。
  井上又抬头看了看挂钟:还有五分钟。
  在京都车站的新干线站台上,迎面吹来的北风非常寒冷,但今天大家却感觉不到,人们握着手枪的手指头都冒出了热汗。
  “第二号线路上行的二十四号列车到达。”
  这时,从车站的广播喇叭中传来了声音。
  从站台上探出身子,便可以看远处慢慢驶来的乳白色的“光二十四”号了。
  “来了!”
  井上不禁喊了起来。
  但“光二十四”号列车的车头车厢一十六号车厢,在进入站台时就停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正在井上纳闷的时候,只见从这节车厢上陆陆续续地走下了不少乘客。
  井上的脸一下子变了颜色,他向站台的一端走去。
  “光二十四”号只将先头车驶人车站,其余十五节车厢在车站外边。
  “这是怎么了!”
  井上拽住一个下来的乘客大声问道。
  “我不清楚。”这个三十五六岁左右,公司职员模样的男人摇了摇头说道。
  “当时,车厢内突然传来广播,说从十六至十三号车厢的乘客,全都去十六号车厢。如果不快一点的话,列车就要爆炸了!”
  “到底怎么回事?”
  井上又向十六号车厢的前边驾驶室中的司机问道。
  “这是罪犯的命令。”
  司机面色苍白地答道。
  “他们仅让十六号车厢停在这儿。”
  “可如果你们下来了,这列火车就开不走了。”
  “不行啊!他们说如果我们也下去,他们就开枪打死那两节车厢里的乘客。”
  正当井上气愤地咬牙切齿时,车门突然关上了。
  列车又继续向前开动了。
  那两节车厢越来越近了。
  但是,车厢的窗户都挂上了窗帘,无法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整个列车慢慢地从井上面前滑过去。这次又让最后一节车厢留在了站台上。车一停,车门便打开了,陆陆续继地下来了许多乘客。
  出现了这种情况,是不能够再冒险冲进被罪犯占领的车厢了。
  这七名公安人员也跑到了站台这边来了。
  “咱们怎么办?”
  其中一个人一边喘着气一边向井上问道。
  “冲进列车吗?”
  “算了吧!”
  井上说道。
  “从这点上来看,这是一伙非常谨慎的罪犯呀!我们就是冲了进去,一旦靠近了那两节车厢,他们很有可能真的对那些人质下毒手的!”
   
4

  不久,国铁副总经理和运输政务次官就到达了总调度所。
  “情况怎么样?”
  佐藤次官一到就向牧田劈头问道。
  “现在‘光二十四’号列车在京都车站释放了其他十四节车厢的乘客,正在接近名古屋。”
  “听说他们只占领了两节车厢,可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干?”
  “这正是罪犯的巧妙之处。”
  牧田说着,把“光二十四”号列车的编制图拿给佐藤次官看。
  “请您仔细看一下,在这两节车厢上,有洗漱间、厕所以及饮用水设备,不会对日常生活造成多大影响。而且,还有乘务员室,可以利用那儿的通信设备随时与外界进行联系。”
  “原来是这样。那么,那两节车厢上共有多少名乘客?”
  “现在,只能从买了票的人数上来看。在博多和新大阪共卖出了八十九张车票,都是这两节车厢的。但是,虽然票买了,但也有因故未能上车,还有六岁以下儿童可以不买票上车,所以我们分析人数在八十至九十名之间。不过,这与飞机不同,无法弄清乘客的性别和姓名。”
  “罪犯方面呢?”
  “在他们的要求中,提出了赎金和释放被逮捕的‘赤军’组织的士兵。从这点可以认为他们与‘日本赤军’组织有关系。”
  牧田十分镇静,但政务次官佐藤却双眉紧皱。拘留中的那些赤军人员是否可以释放,肯定会在内阁会议上引起一场激烈的争论,用他们交换了人质也好,或拒绝这一要求造成乘客伤亡也好,政府都会因此受到舆论界的猛烈批评的。
  “与‘光二十四’号列车经常保待着联系吗?”
  副总经理河部插了一句。
  “有迂回线路。”
  牧田答道。
  “对方的武器是手枪吗?”
  “他们声称要爆炸列车,他们也许还带有炸药。”
  “与飞机不同,在新干线,乘客的行李是在列车的行李车厢中保管的。”
  河部叹了一口气,现在乘客们正在京都站等着铁路方面提供的汽车呢。
  仅这一点,牧田也丝毫不敢轻视这次劫车事件的严重性。
  如果将罪犯逮捕的话,新干线上的劫持事件有可能被制止住:但如果罪犯一旦得手,新干线将又会成为劫持犯新的作案目标的。
  调度所的电话响了起来。
  年轻的调度员泽本一手拿起电话,一只手拿着笔记本喊道:
  “所长。”
  牧田走了过来。他接过听筒听了一下,然后向站在身旁的河部敬了个礼,说道
  “现在京都来电话了。”
  “关于罪犯都知道些什么了吗?”
  “不,还没有弄清楚。不过,在京都车站,餐车的工作人员全都被释放了。其中还有一个在各车厢之间卖东西的小孩。他在火车被劫持之前,从那两节车厢中来回走过好几次,她说还记得几名乘客的样子。经过判断,发现被当做人质的有几个名人。”
  “名人?是谁?”
  “女歌手工藤睛子。”
  泽本一边看着笔记本一边说道。
  “就是那个常常在电视节目中演出的?”
  “对。她可是当今年轻人的崇拜偶象呀!她得过‘新人奖’,还出席过去年的‘红白歌手大赛’呢!”
  “别人呢?”
  “吉斯·霍兰夫妇。”
  “噢,来日本演出的美国钢琴家。昨天还在电视中看过呢!”
  “外国人也在里面?”
  佐藤忧虑地问道。这对解决劫待危机,无疑又增添了难度。
  “目前就这些情况。”
  当泽本说到这儿时,无线电话又打了过来
  “总调度所,我是‘光二十四’号列车长小池。”
  顿时,调度所内的空气紧张起来了。
  “我是牧田。”
  “听一下我们的要求!”
  取代列车长的声音是刚才的罪犯。
  “都有什么?”
  “好,你们认真听一下!在这两节车厢里,共有九十二名乘客。也就是说有九十二名人质。其中还有名人。如果他们死了,那可就成了舆论界的好材料了!”
  “你们快说要求吧!国铁的副总经理和运输部政务次官都在这里。”
  “第一,我们要这九十二名人质的赎金。在下个车站名古屋站,你们要准备好三亿现金,分别装在三个袋子里,塞进十三号车厢靠近十二号车厢人口处。在名古屋的上行新干线站上,所有人员必须远离开,只允许姑长一个人,带这三个袋子站在站台上,在列车停下时塞进来。如果站台上还有别的人,我们马上开枪杀死人质,然后爆炸列车。”
  “如果交了三亿现金,是否放掉人质?”
  “确认这笔钱后,我们每节车厢先放十个人。”
  “其他人怎么办?!”
  牧田情不自禁地对着话筒喊道。
  “别着急呀!”
  罪犯冲着电话冷冷笑道。
  “从名古屋站开始,听我们的枪声为号。在各站停车。在名古屋得到三亿现金后,我们在到达下站丰桥站点验一下,如果你们遵守了协议,我们就从十一、十二号车厢上各放出十名人质。在下一站浜松站,再送进三亿日元,在列车到达静冈之前我们进行点验,如果正确无误,就在静冈站再放二十人。如此反复。即在三岛车站,再送三亿日元,热海站放二十人:小田原第四次送进三亿日元,在新横浜站,放二十人。”
  “两名乘务员呢?”
  “在新横浜站,最后完事后再详细告诉你们。另外,在列车到达新横浜期间,你们要把拘留中的我们的同志,即三名‘赤军’战士放了,用车送到新横浜站来。我们在那汇合,从东京站去羽田机场,并为我们淮备好飞机。两名列车员和剩下的十二名乘客,全部被作为人质,一直带到羽田机场,所以在东京,你们要淮备好一辆能装五十人的公共汽车。”
  “也就是说,你们要求十二亿日元现金,和释放三名‘赤军’战士吗?”
  “还有一架飞机!”
  “太无理了!”
  “国铁每年的利润高达一干个亿,就是为此出点‘血’,也照样悠哉悠哉呀!出十二亿,又有什么为难的呢!就是释放了目前被拘留中的‘赤军’战士,此事也是有先例嘛!飞机嘛,如果我们能安全飞到国外,会完整无缺地归还的。这还算无理吗?”
  “为什么不一次要十二亿?”
  “第一,一次取三亿,对你们来说比较容易,而我们也可以有时间清点一下是不是假的,或是不是联号的新币:第二,一手交钱,一手放人,进行的顾利,也可以使我们之间相互产生信任嘛!”
  “产生信任——”
  “那么,马上决定下来那三亿给不给!”
  “所长!”
  突然一名调度员插了一句。
  “‘光’号列车停在长良川的桥上了!”
  “为什么停下来?”
  牧田向罪犯问道。
  “直到你们准备好第一次的三亿元,我们将让列车停在桥上,准备好就联系吧!不过,一定要按我们刚才说的,只让站长一个人呆在站台上,把三亿日元塞进十三号车厢。懂了吗?!如果让我们等得太久,乘客中也许会有人死的。这完全是你们的责任!”
   
5

  十六节车厢的列车,停在长良川的铁桥上。
  天空飞舞着大雪。
  “光二十四”号列车停驶,造钱其他的列车要么停下来,要么改点改线行驶。
  富田刑事部长也从警视厅赶到了总调库所。他是为解决罪犯提出的要求而专程赶来的。虽然此事仅仅限于新干线列车内的罪犯与国铁的问题,属于铁道公安部门的权限之内,但目前已发展到罪犯与政府的对立了。
  “从尊重人的生命来考虑,支付赎金是不得已的事情,但释放拘留中的‘赤军’人员,却是绝对不能答应的!”
  佐藤政务次官涨红了脸,辨解般地说道。与其说是他的意见,倒不如说他替政府表了态。
  前些时候,一架飞机被歹徒劫待,政府被迫支付了六百万美元,虽然政府未受到舆论界的指责,但如果释放了“赤军”人员,恐怕不仅在国内,而且在世界上会受到舆论谴责的。因此,对于这次新干线上发生的劫持事件,政府对于罪犯要求释放“赤军”人员一事十分敏感,是理所当然的了。
  “这一点,警方也有同感。”
  富田部长也点了点头。
  “幸好这次罪犯是在铁轨上而不是在空中威胁我们,所以,我们还能有时间在他们到达新横浜站前想出点办法。他们要求这十二亿曰元分四次支付。看上去十分狡猾,但对我们那是浪费时间!我认为他们在利用到达新横浜站之前的时间商量对付我们的对策。”
  “为此,无论如何我想知道罪犯的准确数字和他们都是什么人!”
  佐藤说道。
  “关于这一点,你们掌握到什么程度?”
  富田向牧田问道。
  牧田看了一眼自己的笔记本后说道:
  “列车长用暗语报告说罪犯有五人,但现在两个乘务员被关进了乘务员室,倒底是不是五个人他们也无法判断清楚,从十一、十二号车厢被歹徒控制了来看,罪犯是五个人到七个人之间。”
  “会不会七个人以上?”
  副总经理问道。富田回答说:
  “‘日本赤军’也好,其他游击组织也好,他们都崇拜格瓦拉的游击理论。从这一点上来看,游击组织的最小单位不超过八个人。这是格瓦拉的游击理论之一。因为人多了不好控制。因此,我也同意罪犯有七个人的说法。”
  “目前,‘光二十四’号列车上的人员都有谁、都有多少人数,你们掌握吗?”
  政务次官佐藤问道。这些间题,全都朝着牧田一个人来了。
  “除了那两节车厢以外的乘客,已经全部都在京都站下来了,所以,被当做人质的乘客只有九十二名。另外,还有两名乘务员和两名司机,再有就是罪犯了。”
  “现在列车停在了长良川的铁桥上,车内的温度不会低的吧?”
  “只要电力供应正常,车内温度就正常。”
  “水呢?”
  “车厢还有饮用水,并有厕所,所以,尽管时间拖得很长,也不会发生像被劫持飞机出现诸如水源不足和厕所排泄物堆积等等间题。”
  “按你的说法,我们如果拖延交涉,乘客的痛苦也不至于特别严重?”
  富田刑事部长用犀利的目光盯着牧田。
  牧田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目前,还没有听说车上有病人,车内的温度也较合适,但“光”号列车停着的长良川一带,正在下着小雨。如果电力系统发生了故障,车内也会下降五至六度的。
  所以,牧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警方打算如何拖延?”
  “政务次官说支付赎金是不得已的,但对于警方来说,这也是要尽可能避免的。因此我们打算在罪犯所要求的第一次付给赎金三亿元的名古屋车站,将他们一网打尽。所以,我们要尽可能做好充分准备,尽可能地拖延交涉时间,增加成功的把握。”
  “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要马上安排具体步骤,因此想争取一个小时的时间。”
  正当富田讲话的时侯,泽本调度员又拿着笔记本朝牧田走过来了。
  “京都车站又来了新报告。了解到了被当做人质中的乘客情况。”
  “除了刚才那三个人以外,又有名人吗?”
  “不,没有。在车内卖东西的小孩想起来,还有四个拄着拐杖的残疾人小组。”
  “四个残疾人?”
  听到这话,佐藤政务次官又皱了皱眉头。
  “这可糟透了!如果对罪犯采取强制牲措施,这些无能力的人将会面临最大的危险,肯定会引起国民的强烈不满。所以,不能拖得太长了!”
  “可我无论如何也需要一个小时呀!”
  富田刑事部长坚持自己的意见。
  上次日航发生劫机事件时,由于飞机已在海外,警方对此克能为力,只能呀任罪犯的要求了。可以说那是一次使警方蒙受奇耻大辱的事件,这次如不能制服罪犯,警方将会又一次地受到批评和指责的。为此,富田当然要求有充足的时间来考虑出一个万全的办法。
  对政府来说,乘客中有残疾人,就要从政治角度来考虑,但对于富田来说,则根本不予考虑。由于“日本赤军”造成的劫持事件,使警方丢了脸,警方无论如何也要战胜罪犯,当然对别的问题就置之不顾了。无论什么手段,甚至不惜全部杀死这些罪犯!
  “三亿日元能准备好吗?”
  佐藤向副总经理问道。
  “三十分钟后就可以送到名古屋站。”
  副总经理说道。
   
6

  雪停了,天空仍然聚集着浓重的铅色乌云。
  不知什么时候还要下雪的。
  爱知县警方出动直升飞机从机场迅速飞向长良川铁桥。
  在飞机的西侧,很快就看到了泛着白光的长良川了。
  长良川四周成了一片银色世界。
  红色的长良川铁桥和由白蓝两种颜色组成的“光二十四”号列车车体,也进入了视线。
  “再靠近点!”
  搜查一科的刑警对驾驶员说道。
  驾驶员慎重地把机头向下俯了一下。如果碰上了铁桥,不但这架直升飞机,而且连桥上“光”号列车也会发生爆炸的。
  直升飞机一直向“光二十四”号列车的位置飞去,列车车轮似乎浸在长良川的水面上。
  机长让飞机在空中保持不动。
  刑警取下望远镜,朝距离直升飞机大约有五十米远的铁桥上的列车望去。
  在司机室,露出两张脸。那是司机。他们在向飞机挥动着手,似乎罪犯不在那儿。
  刑警一节一节地观察车厢。
  除了两节车厢外,其余车厢都没有挂窗帘,所以看得非常清楚,似乎没有人。
  而那两节车厢全都挂着窗帘,根本看不到车厢内的情况。
  “能不能再近一点?”
  “不行了!”
  驾驶员说道。
  “那就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了。”
  刑警无可奈何地撇了撇嘴。
  如果罪犯向飞机开枪,就可以知道他们手中武器的性能。但对方一直保待着沉默。
  直升飞机在空中轻轻地晃动着。
  天空中又下起雪来。
  “没有办法,回去吧!”
  刑警无奈地说道。
  而另一方面,又有两名刑警乘上了由名古屋发出的,下行至博多的“光一五九”号列车,他们带着有望远镜头的照相机,随着这辆时速只有五六十公里的列车,慢慢向长良川铁桥驶去。
  在右侧的窗口席上,所有的乘客都被要求离开了。
  那两名刑警弯下腰,把镜头紧紧地贴在窗户上,全神贯注地望着。终于来到长良川铁桥上了,乘客虽然被要求离开了窗口,但还是有乘客知道对面就是“光二十四”号列车,便抬起身子张望,但被四名维持秩序的乘务员制止了。
  “光一五九”号列车上了铁桥,便与“光二十四”号列车并排停了下来。
  这两名刑警呆在车厢正好停在了那两节被劫持车厢的对面。他们几乎把脸都贴在窗户上。仔仔细细地观察对面挂着窗帘的窗户。
  隐隐约约地透过窗帘的空隙,似乎能看到统统弯下腰的乘客。
  突然,一名刑警发现在十二号车厢的一个窗户上,贴了一张白纸条。
  于是,这两名刑警便把镜头转向那儿,嗯下了快门,把那张纸条拍了下来。当他们一口气拍了近二十张时,一个乘务员面色苍白地时朝他们走过来。
  “对面的司机说要我们马上开走,并说是罪犯提出的,如不马上开走,就先开枪打死一名乘客。如果慢慢腾腾的,他们就再杀死几名。”
  “为什么?再停一会儿行吗?”
  “不行不行!我们看对面火车上的司机样子非常着急,罪犯可是当真的呀!”
  “没有办法,那只好走吧!”
  刑警终于让步了。
  “光一五九”号列车开动了。这两名刑警还在紧紧地打着在自己眼前不断闪过的“光二十四”号列车的窗口。
  那两节车厢依旧紧拉着窗帘。一点也看不到乘客和罪犯。
  “光一五九”号列车在故阜羽岛站临时停了车,两名刑警马上钻进等候在那儿的县警巡逻车。
  由于县警方的协助,照片二十分钟内就洗出来了。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这些照片上。
  在一张撕破的某大学的公用信笺上,用圆珠笔写着:
  “这节车厢上有三名罪犯。三个人年龄都在二十至三十岁之间。高个,长发、戴着太阳镜和一个白色的大口罩。他们一手拿手枪,一手握着手榴弹。他们之间交谈用英语。”
  这张纸上,还画有根据罪犯特征画下的速写。画得不太准确,却把这三个留长发的年轻人标上了A、B、C。
  “A——身高一米六五。粗暴。
  B——警戒着入口。一米七○。
  c——一米七○。一直不说话。”
  大概是某一个乘客,观察到这三名罪犯的特征,为了让外界知道,就偷偷地写了这些字并画了素描,贴在了窗户上。
  写得过于简单了,根据这些也无从知道罪犯的身份,
  但起码可以证实在这节车厢上只有三名罪犯,而且他们之间交谈用英语,看来是“赤军派”。
  照片马上用电传送到了东京的警视厅和名古屋所属的爱知县警察署。
  爱知县警方派出了负责本案的以搜查总部部长为首的三十七名刑警。他们马上赶到了名古屋车站。
  一名年龄和外貌像车站站长的叫甲山的刑警,换上了站长的服装,拿着那三亿日元。
  其他刑警也都换上了车站工作人员的制服。
  按照罪犯的要求,在新干线的上行站台上,只有站长一个人和三亿日元。在下行站台方面,这些化了装的刑警混在“乘客”当中“等车”,也许这样罪犯不能说出什么来吧。
  搜查总部部长近藤,把刑警们都召集到站长室。墙上挂着名古屋车站的内部结构图。
  “三亿日元已经淮备好了。”
  近藤用手敲打着摆在桌上的三个小型手提包。这是他兴奋时的习惯动作。
  “罪犯大体上有七个人,武器是手枪和手榴弹,问题是如何不伤及乘客将其全部抓获!”
  “打开车门,一块儿猛冲进去怎么样?”
  一个刑警涨红脸,鼓足勇气说道。
  “可是,怎么才能做到一下子这么多人一块儿冲进去?站台上只允许站化了装的甲山一个人呀!而且这两节车厢只有两个车门,他们只会打开一个,一个门只能进去一个人。更困难的是,就算是冲进去了。那么走廊上,各个卧铺的房间,怎么做到‘准’和‘狠’呢?”
  “进入站台,可不可以从后部车厢登上去呢?罪犯只占领了中间的两节车厢,我们隐藏在其他车厢里,伺机行动怎么样?”
  “这前提也必须是从外部打开车门呀!”
  “这不困难吧?罪犯不是要求我们把三亿日元塞进与那两节车厢相邻的十三号车的车门里面吗?如果十三号年门能打开,其他车门自然也可以打开了。这时,我们就可以从最后边的那节车厢进去了。”
  “可一旦他们发现有人冲了进去,他们说会杀害人质。”
  “从十一号车厢到末尾车厢,相距十来节呢。我想总还是有不少可供隐藏的地方的。”
  “那就要挑选精干的人去干。冲进去,到抓住机会行动,要干得绝对漂亮!”
  于是,近藤便挑选了五名老资格的刑警。
  他们马上与东京总调度所进行了联络。从那儿很快又与停留在长良川铁桥上的“光”号列车进行了联络,罪犯答应将在下午三点五十七分向名古屋车站进发。
   
7

  在名古屋的新干线上行站台上,已经没有了人影。
  化了装的甲山,一个人站在了十三号车厢将要停靠的位置上。在他的脚边,摆着放着三亿日元的三个小型提包。
  在站台上,靠近京都站方向的出入口处,被挑选的五名刑警,悄悄地隐藏着。他们的任务是等“光二十四”号列车到达站台、打开十三号车门时,从地下道冲上去,到达列车末尾的人口处。
  在靠近站台的线路上,穿着工作服的刑警们,都静候在周围,做好了随时进攻“光二十四”号列车的准备。
  但这个前提必须是整个列车车门都能打开,否则那五名刑警也进不到列车中去。
  二十八分钟后,“光二十四”号车列车慢慢驶入站台。
  刑警们做好了准备。
  十三号车厢只打开了一个车门。其他车门并未打开。
  门口站着一个戴着白口罩和太阳镜的长发男子,挥动着手中的手枪朝甲山喊道:
  “快,快把皮包扔进来!”
  甲山故意磨磨蹭蹭地提着一个皮包走了过去,这时,那个男子突然怒骂道:
  “把三个一块拽过来!你想让乘客死吗?!”
  藏在地下通道的五名刑警,在列车到达的同时,也都个个压低了身子,奔上了最末尾的一号车厢。
  “但是,车门打不开。”
  “从司机那儿进来!”
  其中一人提醒道。
  于是,刑警们便冲向驾驶室。但那儿的车门也打不开,在一般情况下,是可以从外边打开的,也许列车在长良川铁桥停留期间,罪犯用锁给锁上了吧。
  正在这时,列车开动了。
  “光二十四”号列车在这五名刑警的怒目中渐渐远去了。
  东京调度所很快知道了这次行动的结果。
  牧田听到这一消息,反而认为这是件好事。
  如果从末节车厢进去了,罪犯又未察觉,那么就有可能接近十一号车厢。但菲犯占领了十一和十二号车厢,这说明共有三道门,即使制服了十一号车厢的罪犯,如果骚乱声传到了十二号车痈,那儿的罪犯,也许会大开杀戒的。
  这对铁路来说是不好的,因此牧田为没有死人的而感到一丝欣慰。
  但富田不同,作为刑事部长,他认为这是一次失败的行动。
  “有没有让‘光二十四’号列车停驶的办法?”
  他不甘心地向牧田问道。
  “停下来干什么?”
  “快天黑了,如果停了电,车内一片黑暗,我想利用夜色做掩护冲进车厢。”
  “那样一来可就会乱套了!车内温度下降,乘客会闹起来,而且车内一黑,有人害怕,罪犯可能要开枪弹压呢!我坚决反对这样干!”
  牧田一向沉默寡言,但他一想到他所珍爱的列车车厢内血污四溅,就忍不住激烈地反对。
  “还是到新横浜站再决定吧!”
  运输政务次官佐藤插到他们两人中间,调解般地表示了自己的意见。
  “那么,在下一个丰桥站也不会有什么办法了吧?”
  这时,从“光二十四”号列车上又传来了消息。
  “是小池列车长。他要传达罪犯的要求。”
  “罪犯在不在?”
  牧田急切地问道。
  “只有我和专务乘务员新井君两个人,但罪犯就在外边,我们一出去他们就会开枪的。”
  “不要紧吧?”
  “我不要紧,但当时新井君要进行反抗,被罪犯用枪打伤了,现在还在躺着。血止住了,所以我想不大要紧吧。我要传达罪犯的要求,如果不照办,他们就要杀死人质,爆炸列车。”
  “你快说说吧!”
  “第一,他们确认了这三亿元后,在下一个车站,每节车厢放十个人,共二十名,不许刑警乘机冲进来。”
  “嗯。”
  “第二,站台上不得有人,如果发现一个人影,就不放人质。”
  小池拿着罪犯写的纸条念着:
  “知道罪犯的准确人数吗?”
  牧田问道。
  “我见到的就是进乘务员室的一个,十二号车厢只有两个。十一号车厢不清楚。反正他们不让我出来。”
  “他们的武器是手枪和手榴弹吗?”
  “是的。在这两节车厢内还装上了炸掸。啊!罪犯来了!”
  “是总调度室吗?”
  传来了一个罪犯的声音。
  “是的。”
  “这次这三亿元我们清点了。非常感谢你们的合作。我们也守约,在下一个丰桥站,放二十名人质。我们将打开十二号车厢的前门和十一号车厢的后门。”
  “还有四个残疾人哪!可不可以让他们先下来,”
  “可以。”
  这可太意外了。罪犯又说道。
  “过了丰桥站后,我们希望能进行得顺利。我们也会遵守约定。如果你们不在中间搞小动作,我们希望按计划把人质和赎金交换完毕。”
  “说得多轻松!”
  牧田心中愤愤地骂道。但罪犯手中毕竟押着九十二名人质呀?对罪犯发火可不是时候。
  “我们也不希望发生流血事件。”
  牧田尽量克制着说道。
  “那么,马上告诉丰桥站,谁也不得在站台上,在到达滨松站时,你们还是再把那三亿日元准备好吧!”
  对方一下子切断了联系,怎么办?牧田看了看副总经理,佐腾和刑事部长的脸。
  “先和丰桥站联系一下吧。按罪犯说的,别大意。到新横滨站再说吧!”
  佐藤说道。
  马上就与丰桥站进行了联系,几分钟后,丰桥站站台上的人就没有了吧?
  “倒底是怎么回事?”
  牧田提出了刚才想提的问题。
  “什么怎么回事?”
  副总经理问道。
  “罪犯为什么只占领两节车厢?占领一节、抓四五十个人质不也可以了吗?”
  “不是认为那两节车厢正好带有厕所,还有与外部联系的乘务员室吗?”
  “那十二号车厢就够了,因为那节车厢上也有乘务员室呀!厕所、饮用水也都有呀!”
  “会不会是认为人质越多越好呢?”
  副总经理问道。
  牧田也答不上来。他默默无语。但这个疑问被他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8

  丰桥车站的站台上,一个人影也没有了。
  和在名古屋车站一样,刑警们化了装伺机再次进到车内。到达新横浜站还有六站。警方决定在到达新横浜之前,一定要解决这次劫持事件。
  “光二十四”号列车,花费了三十九分钟,到达了丰桥车站。
  首先有人打开了最后边的十一号车厢门,把那四名残疾人推了出来,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十名乘客,都是个个表情呆滞,极度紧张地快步从车厢中走了出来,直奔车站的出入口。
  几乎是同时,最前边的十二号车厢的门也打开了,又有十名乘客几乎是小跑着下来的。
  在他们下完的同时,车门关上了。“光二十四”号再次开动。
  警方向下来的乘客了解了一下车内情况,马上报告了东京。
  “罪犯基本上还是守约的嘛!”
  在总调度室里,佐藤叹了一口气说道。
  接到来自丰桥方面的电话的泽本调度员说道:
  “综合了被释放乘客的陈述,罪犯对乘客相当严厉,禁止相互说话,如有四下张望的乘客都被殴打。而且,无论谁去上厕所,都有一名罪犯跟着去,并被蒙着眼睛。”
  “也就是说,罪犯们相当讨厌乘客相互说话呢。”
  富田刑事部长说道。
  “日本‘赤军’的手法十分文明,可上厕所还要蒙上眼睛?”
  “在丰桥释放的乘客是怎么选出来的。”
  牧田问泽本。
  “乘客们并不知道三亿元和释放二十人的事情,到达丰桥后,罪犯迅速让他们坐好,念到名字的站起来,然后让他们下了车。”
  “他们连乘客的姓名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正是他们的高明之处。”
  富田说道。
  “乘客们一下子全都站起来时,罪犯们显得特别害怕。”
  “十一号车厢的十个人和残疾人从最后一节车厢下来的,是这样的吧?”
  牧田侧过脑袋问富田。
  “报告是这样的。也许是怕两个车厢的乘客见面吧?”
  “不过——”
  牧田说了一半,又停了下来。即便是为了不让两个车厢的乘客相互见面,那也没有必要到最末一节车厢来呀!但左想右想,牧田还是想不出所以然来。而且,刚才那个罪犯为什么不占一节车厢,而非要占两节车厢的谜,又重新在他的心头涌起。
  “不知为什么,这个事件总有点让人感到奇怪的地方。”
  牧田想不出个头绪,心中十分焦急。
  他又想要找出什么答案似地,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显示盘,这时,“光二十四”号列车已快到了浜松了。
  这时的浜松也准备好了三亿日元了吧?在名古屋的潜入失败,制定了在新横浜站将罪犯逮捕的方案。
  这样一来,不但下站的浜松,在静冈、三岛、热海、小田原各车站,乘客和工作人员都必须远远离开站台。
  “我是‘光二十四’号”
  小池列车长的声音又传来了。
  “还有七分钟就到达浜松站了,我又要传达一下要求。和名古屋站一样。站台只留三亿元和站长一个人,其他人请退下去。在列车停下来的同时,十三号车厢只开一个门。把那三亿元塞进来。”
  他还是像念稿子似地说着。
  “知道了。”
  牧田回答道。
  浜松站的人已经全都撤下去了,站台上只有总共装了三亿日元的三个小型手提包和站长,这次是浜松站的真正站长。
  但是,在新干线站台的一处隐藏场所,警方架设了一架带2000毫米变焦镜头的带拍照功能的望远镜,为的是巨有罪犯露头,就将其拍摄下来。
  “光二十四”号列车进入站台了。
  刑警开始按动快门。
  那两节车厢还和以前一样,全部挂着窗帘,在其中一个窗户上,被爱知县警方人士发现的那张纸片,还贴在上面。
  十三号车门打开了。
  站长拖着那三个沉重的手提包走向车门。并一个一个地扔进车门内。罪犯也在伸出手向里面拽着。
  望远镜已经瞄准了这个罪犯并不停地拍着。开始只有站长一个人,但罪犯着急了,他来到站台上,帮着站长把手提包扔回车门里边。
  从这个人身上看不出更多的信息,长头发,戴着太阳镜扣大白口罩,右手拿着手枪。
  这个男的很快又消失了,车门一关,列车开动。
  刑警立刻把底片拿去冲洗,冲出后马上给东京发电传。虽然这是一个近乎黑白的相片,但这毕竟是第一次显示了罪犯全身的照片。
  传真照片被送到了总调度所。
  屋里的人都像观赏什么珍奇动物一样观察着这些照片。
  墙上的显示盘标明“光二十四”号已经到达了静冈站附近。
  “我是‘光二十四’号。”
  从无线电话里,又传来了小池列车长的声音。
  “还有十分钟就到达静冈车站了,将再次释放二十个人。”
  和上次一样,他似乎是在念罪犯交给的字条。
  “这可太奇怪了。”
  看着照片的富田刑事部长突然说道。
  “有什么奇怪的。”
  佐藤问道。
  “这个罪犯手中的手枪,像是sw38口径的呀!”
  富田像要把照片吃进去般地盯着说道。
  “这种手枪重九百五十克,就是快一公斤了。是一种很重的手枪。请再看看罪犯左手提着一亿元的提包的照片。他的右手还拿着手枪,这样的重量,加上子弹,他不可能这么轻松自如呀!”
  “也就是说,罪犯们拿的是模型手枪?”
  佐藤的脸气红了。如果真是这样,可真是被罪犯们“耍”了。
  “这个男的手枪很明显是假的。但制造的十分精巧,和真的一模一样。不过——”
  富田说到这儿,又歪着头沉思了起来。
  “‘可是’?可是什么?”
  “可制定如此重大的计划的罪犯,为什么把重要的做案工具,——武器弄成假的呢?这太令人费解了。现在在日本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到手枪呀!买不到手枪,猎枪也是可以的嘛!”
  “会不会是真枪还没有到全体罪犯手里,他们偶尔用一下模型手枪呢?”
  “也许吧,可从列车上到站台可是件危险的事呀,这么重大的行动却不拿真枪——”
  “我说说我的看法吧?”
  牧田插了一句。
  “好!说说看。”
  佐藤催促着。
  “我也对照片上的这个罪犯感到怀疑。但我对手枪一点也不了解,没有发现是假的手枪。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些罪犯满不在乎地来到姑台上,他们把占领的两节车厢都拉上了窗帘,从京都、名古屋,一直到丰桥都不让人看到人影。说明这是一伙管制观念极强的人。但为什么这次这个男的却毫无戒备地从车上下来呢?”
  “你想说什么?”
  “也许是个大胆的假设。这个男的会不会不是罪犯?”
  “什么?!”
  佐藤瞪大了眼睛问道。
  “难道罪犯不可以从乘客中挑选一个长发的年轻人,拿着他们给的假手枪,戴上太阳镜和白色的大口罩呢?并威胁他说,如果他敢开口说话,就从背后朝他开枪。如果有这种可能的话,车内还有他的妻子和儿女呢!”
  “可是,照你这种说法,那罪犯不就全暴露在乘客面前了吗?因为刚才他们可都在一节车厢内呢!”
  “如果是一节车厢呢?”
  “嗯?”
  “我是在想,罪犯为什么单单占领两节车厢?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因为占领一节车厢就够了,我觉得这个谜快解开了。也就是说,十一号车厢的乘客,根本不知道十二号车厢内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样的乘客,什么样的罪犯,相反,十二号车厢内的乘客,也根本不知道十一号车相内的情况,这两节车厢之间有三道门,而且全被罪犯们把守着!”
  “请继续说下去。”
  “从十二号车厢中挑选两三个年轻人,打扮成罪犯的样子,如果带到十一号车厢的话,十一号车厢的乘客就会把他们当成是真正的罪犯。反过来十一号车厢的罪犯也会这样干。”
  “可罪犯们为什么要这样伪装呢?如果只有五六个人是干不成的。”
  “只有一个理由,为了逃走!长发,太阳镜、白口罩,这是十分明显的标志。也就是说,只要这个人戴太阳镜、戴白口罩,留长发,任何人都可以把他看成是罪犯。这么说,刚才被放下列车的二十名乘客中,己经有罪犯逃出了控制。当然,那时占领十一号车厢的罪犯,是当成被释放的十二号车厢的乘客的。两节车厢中间都有厕所、洗漱间、以及乘务员室,化妆的地方不少嘛!也许从一开始就有一两名罪犯混在乘客当中了。”
  “那么,窗户上贴的纸呢?”
  “很有可能是罪犯的花招儿,为了给我们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因为我们毕竟没见过罪犯呀!”
  “这么说,罪犯已经在丰桥站下车了?”
  “和三亿日元一起下了车!”
  “可罪犯们不是还要求再付三四次吗?”
  “罪犯的目地,从一开始就是要三亿日元!光这个数目就是一笔不少的现金了。但为了在中途逃走才这样要求的。还导演了一场什么要求释放‘赤军’人员的戏。这样一来,谁也不会想到罪犯会在到达新横浜之前逃走的!而实际上,他们在丰桥站就逃走了!”
  说完,牧田把视线从墙上的显示盘离开,呼叫“光二十四”号列车。
  “我是小池列车长。”
  “那儿还有罪犯吗?”
  “不,不在乘务员室。我和专务乘务员被关在这了。”
  “而且,罪犯交待过,在到达车站前,按纸条上写的给司机下达命令。”
  “你能从乘务员室出来,去车厢吗?”
  “出不去。他们说如果出来就开枪打我们。”
  “果然如此。”
  牧田看了看政务次官几个人。
  “现在,支配着‘光二十四’号的已经不是罪犯而是恐怖了!”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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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4-13
7
发表于 2009-6-29 16:37:02 |只看该作者
山村美纱——《致命的遗忘物》
1

  审判结束了。
  判决被告无罪。因此,被告无须支付赔偿费用。
  在宣判结束的一瞬间,飞鸟医师高兴地微笑着,和他的辩护律师握了握手。
  相反,原告人大原,则一直紧紧地咬着嘴唇。可以说这是他顶料之中的判决结果,因为在他手中还没有置对方死地的证据。
  担任这次诉讼的三田律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大原沉默着,他心里十分清楚,要想赢了对方是十分困难的。尽管如此,为了死去的孩子,无论如何也要赢了他们!不!自己的孩子是被他们杀死的,一定要为孩子讨回公道!
  “就算不全给赔偿费,也应当给一半的金额吧?你还是安静地等着信儿吧!”三田律师像是安慰大原一样说道。
  大原没回答,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问题不在给多少钱。
  大原以自己的孩子因被误诊致死而向飞鸟医师提出了赌偿一千万日元的要求,并向法庭起诉。但最终目的也并不是要钱。
  他连一分钱也不想要。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能以杀人罪判处飞鸟太郎。
  但是,根据目前的法律条款规定,极少有医师因误诊被指控触犯刑律而被起诉的。
  因此,大原没有办法,只好以民事事件向法院提出,要求得到赔偿费。
  那是一年前的冬天。
  三岁的儿子浩一,在半夜突然发高烧,当时,在京都府警视厅的大原,正为一件杀人案的调查忙得不可开交。家中只有妻子绫子一个人,她非常担心,就背起浩一赶到附近的飞鸟医院。尽管这家医院有这样那样的传说,但这一带再没有别的医院,她也只好硬着头皮去了。当时接诊的是院长的儿子,副院长:飞鸟太郎。
  飞鸟在半夜被人叫起来,脸色非常难看。他草草地检查了一下,便对绫子说是一般的感冒发烧,并随即给了些药。绫子回家后,便按说明给浩一服了药。但到了凌晨,病情恶化了,当时的体温达到了四十度,浩一的表情也十分痛苦。绫子再次带浩一去了飞鸟医院。这次飞鸟诊断为肺炎,他急忙给浩一打了几针,但到了上午十点十分,浩一就死了。
  浩一是独生子。绫子受不了这个打击,一下子休克了。在这以前,飞鸟医院也发生过类似事件,有好几个患者由于误诊,本来不该死的也死了。
  绫子本来知道这些传说的,但附近再没有第二家医院,而且这家医院科别挺全,内科、外科、小儿科,就诊的病人也不少。当院长的父亲又成了市议会议员,所以人们评价这是一家走政治路线的医院。
  浩一的葬礼时,飞鸟推说要去东京参加一个什么小儿科的研修会,只派了一名护士来教堂吊唁。但后来大原进行了调查,飞鸟根本不是去东京开什么研修会,而是和几名同行好友,去游览胜地志摩半岛打高尔夫球去了。
  如果当时飞鸟出席了浩一的葬礼,对他的死表示了歉意,也许大原不会提出诉讼的。
  但飞鸟的态度激怒了大原。他决定向法院提起诉讼。在自己的朋友中,深知这一事件的背景和难度,都忠告他不要这样干。因为误诊或有意“失职”毕竟无法区分。大原也明白胜诉的可能性极小,但当时的心情使他无法停止这一行动。
  为了这次诉讼,他几乎花光了全部私蓄。
  但是,他败诉了。
  打赢了这场官司的飞鸟,一副悲伤的表情走到了大原身边。
  “大原先生,”飞鸟说道,“对贵子的事情,我非常同情,误诊的怀疑也终于弄清了,我想付给你一笔赔偿金。怎么样,大原先生,就让我们把这件事忘了吧?”
  “对不起!”大原用力地摇了摇头,“我不会忘记这件事的。而且,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弄清楚的!”
  第二天,大原请了一天假,到妻子的娘家胜浦去了。
  胜浦与京都相比,气候要暖和多了。
  大原带着渐渐恢复了的妻子绫子,走在初春的海边。
  “还是输了。”
  大原一边走着一边对绫子说道,
  “我们没有一个医学界的专家为我们辩护。”
  “全完了!”
  绫子叹了一口气。
  “完了吗?浩一可明明是那个年轻的大夫误诊而死的呀!”
  “可这不也没有办法了吗?”
  “我可不会罢手的!”
  大原停下脚步,两眼望着大海,用坚定的语气说道。他似乎在遥望海面,自己的儿子会不会在那儿出现。
  “你能不能再把那天的事对我说一遍?”
  大原看着绫子问道。
  “坐下吧,我有点累了。”
  “好。”
  大原扶着刚刚恢复了元气的绫子,让她坐到了一条小船船帮上,并脱下了自己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
  “那天夜里十一点半左右,浩一突然说难受,我马上给他量了一下体
  温,三十八度。”
  绫子一边说着,一边闭上眼睛,回忆儿子的不幸是痛苦的。
  从家门到飞鸟医院有二百米远,当时还正下着小雨,
  绫子背着浩一向飞鸟医院赶去。
  “当时飞鸟说是一般的感冒?”
  “嗯。吃了他给的两片药,我们就回去了。他说多盖点被子,暖和一会儿就会好的。我还记得当时他来了几个朋友,在里屋打着麻将。在他给浩一拿药时,里面的人喊道:‘喂,还没有完?’飞鸟马上回答说:‘很快就好了,再稍等一下’。”
  “所以他在匆忙中会误诊的。”
  大原气愤地握紧了拳头说道。
  “我们回到了家。在天快亮的时候,浩一又突然烧了起来,我量了一下,都三十九度了……于是,我又背着浩一去了飞鸟医院。”
  “这次飞鸟说是肺炎,打了几针抗菌素,但他说由于来晚了,浩一死了。”
  这段过程,在几次开庭中,大原都听了好几遍。大原认为死于肺炎,但却诊断为感冒,这是明显的误诊,即责任事故。而飞鸟的辩护律师则反驳说,就算是单纯的感冒,由于母亲背着来往于风雨交加的寒夜中。当然可以转成肺炎的。因此不能说成是误诊,更不能说成是事故。这个责任,完全是母亲造成的。
  “再过一个月我就回京都吧。”
  “别着急,再很好地休息一段吧!”
  大原说道。他想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再调查一下飞鸟这个人。因为一个人独来独往无牵无挂,能更放开手脚地去干。
  当天夜里他就住在了娘家。第二天一大早就回京都了。一到厅里,就有一件杀人案件等着他去处理。
  有两年轻女人,在同一天里被人勒死了。这种案件称之为最残忍的事件。接到破案的命令,大原又立即从个失去爱子的父亲转到一个刑警的角色之中,开始了细致而艰苦的调查。
  第四天,他就逮捕了凶手。这是一名年龄二十八岁,某家大公司的优秀职员,令人吃惊的是,当在他的公寓里逮捕他时,这个人正是一身男扮女装的打扮。他涂着口红,手和脚趾都修得纤细,以致刑警们都认为他要化装潜逃,这是一个性倒错的精神病人。他叫冲田一夫,据他自己讲,每天从公司下班回到家后,他就打扮成女人的样了到大街上闲逛。此时,他常常会感到一阵阵的快感。
  曾有两个女的无意中识破了他的伪装,并取笑他。于是他被激怒了,一气之下便杀死了这两个女人。
  据冲田一夫交代,专门有一家俱乐部,为爱好男扮女装的男人教授方法,例如如何涂抹口红,如何穿戴女式西服,女礼服甚至女式和服。
  现在真是个奇妙的世界!负责此事的大原感到真是不可思议!
  在处理完这件事的当天夜里,大原接到了一个告密的电话。
  一个女人的声音,把电话打到了大原的家中。
  “是大原先生吗?”
  打电话的人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是我。”
  大原答道。他看了一下表,快夜里十一点了。
  “您孩子太可怜了!”
  “谢谢您的问候。”
  大原一边答着,一边在脑子里迅速地判断着这个人是谁。也许是他曾见过的一个女人,并把孩子的死讯告诉过她。但他确实记不清都对谁讲过,而且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打来电话,她要干什么呢?
  “明天……”
  这个女人突然止住了话头,默不作声。
  “什么?”
  “我想明天把您孩子死的真实情况告诉您。”
  “什么?”
  大原情不自禁地大声喊了起来。他用力握住了电话听筒,似乎怕对方跑掉似地,“真的吗?这是真的?”
  “嗯。”
  “那么,你手中有证据?”
  “没有。”
  “有吧!”
  “那不是误诊。”
  “那么……”
  这个女人像是又考虑了一会儿似地说道。
  “反正我告诉你的事非常重要。”
  “什么事?”
  “这个……电话里不能说。”
  “拜托了,什么时候可以告诉我?”
  “我想要一笔钱。”
  “原来是这样呀!”
  “可是,这个内幕对先生绝对有用!我决不会骗你!”
  “好吧!去哪见面?”
  “明天早晨六点,在大东寺的山门前等着。”
  “六点?你有什么标记呀?”
  “我会认出你来的。所以,你等我叫你吧!”
  说完,这个女人便放下了电话。
  大原也放下了电话,陷人了深深的沉思中。这个女人说不是误诊,开始让大原十分失望,但后来的意思好像非常重要。
  他已经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了。但正好两天前发了薪水。他从里面点出五万日元,装在一个信封里。
  他几乎一夜没闭眼;一直挨到天亮。
  五点半他就起了床,然后出了公寓,朝指定的大东寺方向走去。
  天色还不太亮。
  五分钟后,他来到了大东寺车站,然后朝还没有人迹的正门走过去。
  天气相当寒冷。大原把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一边吐着白气,一边慢悠悠地朝寺的正门走去。
  哪也没有像打电话人的身影。这时,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运动衣从他身边跑了过去。
  六点二十分了,还没有人叫他。
  (是和我开玩笑?!)
  正当他窝了一肚子火时,突然从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大原先生……吗?”
  身背后站着一个把外套衣领立起来、挡住大半个脸的小个子女人。
  “打电话的是您吗?”
  “是的。”
  这个女人闷声闷气地答道,
  “钱带来了吗?”
  “带来了。”
  说着,大原把信封递了过去。
  这个女人打开信封看了看,脸止顿时露出了十分失望的神情。
  “就这么点儿?”
  “根据您的材料再付给您。”
  大原冷冷地说道。
  “我想要五十万元哪!”
  “可以,如要确实有用,别说五十万,就是六十万我也给!请讲吧!”
  “真的给吗?”
  “说定了!”
  “你的孩子确实是感冒!”
  大原沉默了,他有点火望。
  这人女人稍稍往两旁看了一眼继续说道:
  “当时,飞鸟先生给你的孩子服了一种还在试验中的新药。”
  “新药?”
  “对。说是治疗感冒的速效药,叫‘斯瓦托林’。是一家名叫s制药公司生产的,并说这种药的力量接近烈药,只限于成人使用呢!”
  “可我妻子说,只吃了两片。”
  “所以才危险哪!”
  “这个‘斯瓦托林’市场上有卖的吗?”
  “没有,因为副作用太大了,所以还在试验阶段。”
  “那么。怎么能让三岁的孩子吃这种药?!”
  大原的脸,由于激动变得通红。如果这是真的,这不等于拿人体做试验吗?
  “不过,我的孩子后来又诊断是肺炎了……”
  “我认为那根本不是什么肺炎,是‘斯瓦托林’的副作用,它的反映和肺炎的症状差不多,因为我听说这样还可以掩盖一下呢!飞鸟先生一直作为母校的助手,分文不取地工作,大概是为了讨好带他的教授吧,帮助那个教授研究‘斯瓦托林’呢!”
  “到目前为止,你还没有把这些情况报告警方吗?”
  “是的。还有,飞鸟先生是靠了他的父亲,用巨额金钱贿赂校方入学的,这事的详细情节我也知道。如果你想知道,哪天你多准备点钱我再告诉你!”
  “好!后天我一定把钱弄好。那你一定要对我讲出全部真话。”
  “行!其实我也不完全是为了钱,因为我也非常痛恨他!”
  大原从这句话中推测,也许这个女人曾一度与飞鸟有极“深”的关系,后被抛弃而要报复他的吧!
  “后天还是这个时间,这个地方等我。”
  “那么……”
  没等大原话音落下,这个女人便匆匆忙忙地背着大原快步走开了。大原又对着她的背影问道。
  “喂!你是不是飞鸟医院的护士?”
  这个女人没有回答,但大原还是察觉到了她在那一刹那间打了个激灵。
  (肯定是!)
  大原在心里说道。
   
2

  第二天,大原去银行办理了借款手续。
  临去之前,他先到自己所在的搜查一科科长那儿开具证明。科长是位慈善的上司,他认为大原借钱是为了重建家园,十分高兴;这个失去了爱子的男子汉终于挺过来了。
  “好哇!好好过日子吧!”
  他取到钱后,平均一个信封装了五十万,共装了两个信封,放在了上衣口袋里。他估计这一百万日元可以“买”出那个女人知道的全部情况了。
  下午两点半,准确地讲,是两点三十七分,他接到了通知,说又发生了一起杀人案。
  “自从实行每周休息两天后,好像星期六的杀人案多了起来。”
  和他一同去现场的同科的乡田刑警边走边说道。
  据说是一个租借一家水果店的房子住的年轻女人被杀了。
  这是一间与水果店隔开的独立房间,一居室。在地上趴着一个年轻女人,她的脖子被很细的绳子紧紧的勒住而死的。
  当大原把她的身子鞠过来时,他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
  这个妇人正是昨天清晨和他见面的人!
  从事主那回来的乡田刑警对大原汇报道:
  “死者名字叫石川良子,职业……”
  “护士,是不是飞鸟医院的护士?”
  “对!您这么了解呀!”
  “因为我家离那儿很近。”
  “那么说,那个飞鸟医院,不是你的……”
  刚说道这里,乡田便慌忙截住了话头。
  大原没再看乡田。他的视线紧紧地盯着尸体。
  一个重要的证人被杀了。凶手肯定是飞鸟大夫。大原坚信这一点。别人还能有谁?因为这个护士知道飞鸟的一切秘密。所以飞鸟对她下了毒手。
  (一定要借这次机会把杀人犯飞岛抓住!)
  “您在说什么?”
  乡田看大原的嘴在嘟哝着便问道:
  “不,没说什么。是谁发现的死者?”
  “在外边呢。”
  “那我见一见,想问一问。”
  发现死者的人,是死者石川良子中学时代的同班同学。她叫佐藤幸枝,是一个职员。她面色苍白地走了进来。
  “我今天想约良子一块去看电影,便给她打了电话。”
  “什么时间?”
  大原问道。
  “两点一刻左右,因为是星期六,我在家休息。”
  “石川良子来接电话了?”
  “是的,她来接了。但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好像是来了什么人吧?只说了一句,让我‘等一下’。”
  “然后呢?”
  “突然说了一句‘啊!你要干什么?!’然后又‘哼’了一声,好半天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随后就听到一阵乱轰轰的声音。”
  “还有呢?”
  “我很担心,不知出了什么事,又拨了好几次电话,再也没有人来接,于是我便叫了一辆出租汽车,等我到这来了一看,她已经死了。”
  “然后就报了警?”
  “是的。我马上告诉了房东,打了‘110’。”
  大概是回想起了当时发现尸体时的情景吧,佐藤幸枝的声音在不停的颤抖。
  大原又来到房东那儿,又问了一下是否见过有什么奇怪的人到石川良子住的房间来过。但没有什么线索。
  大概来人是直接翻墙进去的,房东没有看到。
  “我先出去一下。”
  大原对乡田说道。
  “去那儿?”
  “飞鸟医院。我去见一下副院长飞鸟太郎。”
  “可是……”
  乡田还没有说出“不行”的时候,大原已经没影儿了。
   
3

  对于飞鸟的愤恨,现在已化成了一股怒火了。
  这次他会不会再逍遥法外呢?大原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快步走着。这次一定要把这家伙逮住!
  在飞鸟医院硕大的玻璃门上,挂着一块写有“午后休息”的牌子。门和窗户都拉上了窗帘。
  大原按响了门铃,没人回答。他也顾不上等待,就用拳头“咚咚”地敲打大门。
  “请等一下,我马上来开门。”
  大原听到从里面传出了一个大声喊叫的女人的声音。但大原没有理睬,又用力地砸了一下大门。
  大门上的帘布拉开了,一个中年妇女一边说着“请不要砸门,不怕把玻璃砸碎吗?”一边拉开了玻璃大门,这是院长的妻子,飞鸟千代子。
  “副院长呢?”
  “我儿子去东京了。”
  “东京?胡说!”
  “不是‘胡说’!啊,你是大原先生吧?你儿子的事不是已经了结了吗?”
  飞鸟千代子撇了撇嘴,看着大原的脸。
  “今天我是为杀人案来的。”
  “什么?!”
  “你这有一个叫石川良子的护士吧?”
  “嗯,有的。她怎么啦?”
  “在她家里被人杀了。你儿子就是杀人嫌疑。”
  “请别无中生有地吓唬人!我儿子为什么要杀死她?”
  千代子瞪起眼睛。
  “那么你说,副院长为什么去了东京?”
  “明天,国内的儿科界医师要在东京聚会!”
  这时,两个人的对话已经发展到争吵了。
  “怎么去的东京?!”
  “当然是新干线的火车!”
  “几点的车?!”
  “下午一点五十三分的‘光一○六’号!”
  “你怎么知道是那趟车?!”
  “是我买的票!”
  “可你并没有看到他上车!”
  “就是没看到,他也上了那趟车!你有什么理由怀疑我儿子?!”
  “想知道事情真相!我要和他联系一下!”
  “他办好住店手续就会来电话的。”
  “那么,等他来了电话,要他马上回京都,到警察厅来!如果不来,就以杀人嫌疑逮捕他!”
  大原怒气冲冲地说道。
  他一回到搜查总部,就被搜查一科科长叫了去。
  “有人打来告你的电话了!”
  山县科长开门见山地说道。
  “是飞鸟医院的院长夫人吧?”
  “是的。说你污蔑她儿子是杀人凶手。语言粗暴,像个流氓。她非常生气呀!好歹她哥哥是市公安委员呢,还扬言要告你呢!”
  “那您怎么回答的?”
  “认真了解之后再答复她,怎么样?你对她说得都是事实吗?”
  “是事实!”
  “嗯……”
  山县双手绞在一起,在椅子上把他那巨大的身子摇晃了一下。椅子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你的孩子确实是死在了飞鸟医院的。而且,你还因此对飞鸟太郎进行了起诉。”
  “法院的判决早下来了,我输了。”
  “我是说,你有可能把这两件事连在一起,也就是会不会泄私愤?”
  “我决不会把私情搀杂在这里面的!”
  “如果的确是这样的话,我就相信你,把这个案件交给你!不过,你要明白,一旦刑警带着个人恩怨去办理案子,问题可就相当严重了!”
  “科长,我之所以把飞鸟太郎看成是杀人凶手是有道理的,我决不会仅仅凭着私人感情用事的。”
  于是,大原便把从石川良子那里听到的关于飞鸟医院使用新药的事对山县科长讲了。
  “原来是这样呀!”
  山县又晃动了一下,椅子又发出了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是明显的杀人动机嘛!不过,院长夫人的话证明了飞鸟太郎有‘不在现场证明’呀!”
  “她说飞鸟乘的是下午一点五十三分的‘光一○六’号,而石川良子被害的准确时间是下午两点一刻。如果他确实坐得是这趟火车,当然他的现场不在证明,是完全成立的。不过,总不能因为他买的是这趟火车,就断定他一定上了这趟火车吧?他完全可以在两点一刻杀死石川良子,然后买了新的车票再去东京的。这不是不可能的。”
  “索性等飞鸟太郎从东京回来再说吧!”
  山县说道。
  大原坚信飞鸟是凶手,但搜查总部的其他人员无一人同意他的分析。
  于是,全体刑警出动,彻底调查石川良子的交际关系和是否是入室抢劫的线索。
  这个二十三岁的年轻姑娘,据传曾是飞鸟太郎的情妇,同时又查出了两个曾向她求过婚的男人。
  一个是飞鸟医院的病人;另一个是在附近的咖啡馆里和石川良子认识的打工大学生。但这两个人都具有充分的“不在现场证明”。
  石川良子随身的钱包里有五万元的现金,这是大原昨天早上才交给她的。
  “这么说,剩下的只是飞鸟太郎了。”
  山县看着大原说道。
  “肯定是他!”
  大原用坚定的口吻说道。
   
4

  第二天,飞鸟太郎来到了搜查总部。
  大原提出要自己亲自讯问,但山县科长没有同意,大慨是担心他会控制不住而感情用事的。但大原执意不肯,他用激烈的语气争辩着。山县没有办法,只好说:
  “一言为定,你决不感情用事!”
  “行,一言为定!”
  “而且一定不许动手!”
  “一定!”
  “那么,你一起来吧!”
  于是大原跟着山县走了进来。
  讯问以山县为主进行的。
  大原进来后,默默地坐在一边,用眼睛盯着飞鸟的侧脸。
  “特意让您来一趟,实在对不起。”
  山县客气地对飞鸟说道。
  飞鸟稍稍扫了大原一眼后说道:
  “接到母亲的电话,我就赶快回来了。听说石川小姐披杀了?”
  “是的。您非常吃惊吧?”
  “那当然,她性格开朗,待人不错,我觉得不会有恨她的人呀!到底是谁杀的?”
  (畜生!装得真像!)
  大原在心里愤怒地骂道。
  山县不傀是行家里手,他似乎看出了大原的情绪,并没有理睬,而是笑了笑,又对飞鸟说道:
  “凶手嘛,还没有抓着,运气不好呀!先生昨天是什么时候上的火车,可以问问吗?”
  “也就是怀疑我喽?”
  “有关人员都要调查有无不在现场证明,因为死者的死亡时间推定是在下午两点至三点之间,所以,您是否能说明一下您在这段时间里干什么?”
  “那会儿我正在新干线的火车上。”
  “能证明吗?”
  “等一下。”
  飞鸟抬起头,望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他说道:
  “我乘坐的火车肯定是下午一点五十三分发出的‘光一○六’号,一站就到名古屋,难道不能证明我的‘不在现场证明’吗?五十分钟后,也就是两点四十分到达了名古屋。难道我还能像您刚才说得那样,在那个时候里返回来杀死了那个姑娘吗?”
  “您说得对。不过,您总要有个前提。就是肯定乘坐的是那列‘光一○六’号火车。请问,您在京都车站碰见了谁?”
  “嗯——啊!我在车站碰上了办了个画廊的泽田君。他好像去神户吧,当时站在了下行的新干线上。我的车先到的,也许泽田君会看到我上了车的。”
  “是画廊的泽田先生?”
  “是的。他的画廊就开在S公寓旁边,一打听就会知道的。”
  “在车上还见没见过其他人?”
  “让我想一想。我坐的是12号车厢——啊!您知道一个叫秋吉研太郎的歌星吗?”
  “知道。就是那个特别受年轻人崇拜的歌星吧?他也坐了这趟车?”
  “是的。我们还在一节车厢,挨得很近,还有另外三个人。我们几乎是面对面坐在一块儿。”
  说着,飞鸟太郎用手在桌子上比划着,
  “他们三个人说话的声音很大,不想听也不行。”
  “都说什么了?还有印象吗?”
  “记得,不过记不清全部的。”
  “请说一下您记得的内容。”
  “好吧。他们说了对手的许多坏话,也就是那个叫小森正和的歌星。秋吉在各地巡回演出时,曾看到小森和他的经纪人模样的人一起吸大麻。他们在商量要不要用这件事做文章,向警方报案。”
  “这可真有意思呀!”
  山县一边把飞鸟的话记在笔记本上,一边点着头,飞鸟见状,又进一步说了下去:
  “然后,当火车快要到名古屋时,车内的出售商品的孩子认出了秋吉研太郎,便求他签字。这下可热闹了,文艺界的名人也不怎么样呀?”
  “怎么啦?”
  “这事被餐车上的一个服务员知道了,也便来向秋吉研太郎表示问候。可秋吉却拿这个人的领带开玩笑戏弄他。那个人穿了一套黑色西服,打了一条白色领带,对比十分强烈,便嘲笑说这个人的领带不配这套西服,说这个人是个‘土老帽’。啊,对啦,秋吉给那个孩子签字时,还买了两个‘罐啤’,两罐桔子水,还买了不少桔子。”
  “你观察得够细的呀!”
  “我忘了买杂志了嘛。实在无聊,就只好看着他们聊天解闷。”
  说完,飞鸟“哈哈”地笑了起来。
  “怎么样,我的‘不在现场证明’能成立了吧?”
  “如果我们再找秋吉研太郎核实一下,你的不在现场证明就可以成立了。”
  “那就拜托了,我也想早点洗清这不白之冤。因为我好歹也被扯了进来呀!”
  飞鸟依然从容不迫地说道。
  当山县说“可以了”的时候,飞鸟站起身来,又扫了大原一眼,然后自信地走了出去。
  大原盯着飞鸟的背影,喊了一声:
  “科长,你为什么不问一下他使用新药一事?”
  “就是你的儿子致死原因的那种新药吗?”
  “是的。”
  “我也想问一下,后来我又否认了这个可能,于是便没有问。因为我认为你并没有足够的证据。”
  “是的,不过……”
  “尽管是件痛苦的事,但我还是希望你暂时把儿子之死忘掉,全力投入到调查飞鸟太郎‘不在现场证明’中去吧!记住,一定要冷静!”
  “因为他是凶手,所以我一定会击破他的伪装的!”
  “可他的‘不在现场证明’十分严密呀!你不要太乐观了!”
  “如果是伪装的,就一定能找出破绽的!”
  大原坚定地说道。
  飞鸟是杀害石川良子的凶手。因此,无论多么巧妙的伪装也一定会露出马脚的。
  “关于飞鸟太郎不在现场证明的调查一事,就请交给我来办吧,拜托了!”
  “我们不是说好了不要搀杂着个人的感情吗?你可是个警官呀!你可不能随心所欲、凭想当然办事呀!”
  “是,我保证!”
  “那么就由你和乡田君两人办吧!”
   
5

  他们首先决定到飞鸟所说的那个开办画廊的泽田那儿去一下。
  与大原同行的乡田,一边走着一边看着手中的笔记本。
  “如果飞鸟的话是事实,这个伪装可够严密的了。”
  “没什么了不起的!”
  大原没好气地说道。
  在挂有“泽田画廊”的大字招牌的画廊里,正在举办一位中年画家的个人画展。他们要找的泽田不在。过了二十分钟后,他才和这个举办个人展的画家一起来了。
  这是个五十左右岁的胖男人,一双温和的眼睛,听到大原的提问后,他眨了眨眼睛答道:
  “飞鸟君呀!我昨天在京都车站看到他了。”
  “是在新干线的站台上吧?”
  “嗯。飞鸟君在上行站台,我在下行站台,我们是偶然打了个照面,就打了个招呼。”
  “你记得那是什么时间吗?”
  “嗯——对啦,是一点五十分左右。因为当时我要乘坐一点五十三分发出的‘光’号去神户,所以提前来到了京都车站。”
  “一点五十三分,上行的‘光’号列车也是一点五十三分发车的呀!”
  “是吗?是同一个时间发车呀?”
  泽田觉得挺有意思,便笑了起来。
  “那么,是哪列火车先到的?”
  “是上行的火车。我乘坐的下行火车晚到五六分钟。”
  “你看到飞鸟太郎上车了吗?”
  “是的,看见了。”
  “你看到他上了‘光一○六’号列车,坐在了座席上了吗?”
  大原又进一步问了一下,泽田笑了起来:
  “那可没有看见。当时太阳正好偏西,从我这边看去的车窗上都拉上了窗帘,根本看不到车内的情况。”
  “那么,准确地讲,是不是可以这样说。飞鸟太郎在站台上等车。车进入站台后,他人就没有了。对不对?”
  “嗯,准确地讲是这样的。”
  “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考虑。飞鸟太郎有意让人看到他上了火车,但他实际上又从地下通道走了呢?”
  “也许是这样的吧,不过,他干嘛这么干?”
  “当然,他是为了制造‘不在现场证明’。”
  大原刚说道这儿,旁边的乡田就在他腰上捅了一下。
  乡田在提醒他不要这样说。
  果然,泽田脸色一变,吃惊地问道:
  “飞鸟君被什么事扯了进去?”
  “不,只是为了慎重起见打听一下。”
  乡田连忙代大原答道。
  他们离开了画廊。大原一回到搜查总部,马上就找到搜查一科科长,要求去东京进行调查。
  “画廊的泽田的证词还不完全。飞鸟肯定利用了列车同时发车的空子。因此我认为有必要去东京见一下秋吉研太郎。”
  “再等两天吧。”
  “为什么要再等两天?
  “让你去看一场演出呀!”
  山县说完笑了起来,
  “我们已和秋吉研太郎所属的演出机构联系过了,他们在于后天来京都,在京都的N剧场演出他的独唱会。所以等他来后你再去找他了解情况吧。”
  “这也行啊!”
  大原说道。他一想起在这两天里,飞鸟太郎将又要逍遥自在地活过两天,心里就十分窝火。但这是上司的命令,他也只好服从了。
   
6

  这一天终于到了。大原和乡田一块去了N剧场。
  由于秋吉研太郎是年轻人的狂热崇拜者,离开演还有两个小时,剧场前面就排起了长长的买票队伍。
  秋吉研太郎自己也在忙得不亦乐乎。他的经纪人小野便出面来招待大原他们。这是个精瘦的、带着一副浅茶色眼镜的人。
  “我们想打听一下八号的事情。”
  大原一边看着笔记本一边对小野说道。笔记本上记着飞鸟的全部证词。
  “那天你们是乘坐新干线回东京的吗?”
  “请稍等一下!”
  小野说着,打开了排得密密麻麻的秋吉研太郎演出日程表。
  “对了。那天确实是从冈山回东京的。乘坐的是新干线的‘光一○六’号。冈山发车时间是十二点二十三分。”
  “几号车厢?”
  “十二号。这节车厢空位子很多呢!到达东京的时间是四点四十四分。”
  “在十二号车厢里见没见过这个男人?”
  乡田从旁插了一句,同时把飞鸟的照片递了过去。
  小野盯着这张照片看了一会儿说道:
  “这可没有注意。因为当时我们几个人只顾聊天了。这个人是杀人犯什么的吧?”
  “也许吧。”大原说道。
  “在十二号车厢,除了你们几个人外,还有什么人?”
  “我们几个人是坐在两排面对面的座位上,因为太无聊了,所以我们一边聊天,一边打了一会儿扑克。后来也就打了个盹儿。”
  “您还记得列车过了京都后,和秋吉先生说过什么话吗?”
  “说过什么话?”
  小野思索般地看着天花板。
  “噢,说过和我们来打招呼的列车服务员的领带的事。那个人的领带配得真不怎么样。”
  小野苦笑了一下。
  “没说过大麻的事?”
  “什么?”
  被乡田一问,小野顿时变了脸色。
  “你们不是还说看见小森正在吸大麻的事吗?”
  “啊!那事?!在列车中说了几句。说是说了,不过都是同行嘛——怎么,有人在注意着我们?”
  小野不自然地用手去推了推眼镜。
  看来飞鸟太郎的话是真的,但大原的心里却越来越着急,他强忍着急躁的情绪,继续问道:
  “在车上有让秋吉研太郎签字的事吗?”
  “签字?噢,有的。”
  “请具体讲一下。”
  “好吧。那是一个在车厢里出售食品的小孩,这个小孩长得像山口百惠那么可爱。如果再稍加打扮的话,一定可以培养成一个明星的。”
  “从他那儿买什么了?”
  “两桶罐啤,两桶桔子水和几个桔子。”
  “你记得很清楚呀!”
  “我干经纪人,记这些当然记得十分清楚。”
  说完小野笑了。
  相反,大原的心里更加沉重了。
  飞鸟的证词全都是事实。难道他的“不在现场证明”可以成立了吗?
  大原两个人道谢后便行礼告辞了。
  “这么说,飞鸟太郎是清白的了?”
  他们一边向回走,乡田一边问道。
  “笨蛋!凶手除了他不会是别人!”
  大原涨红了脸,没好气地说道。
  “可小野讲得全对得上呀!”
  “是不是同谋犯还很难说呢!如果是同谋,他们肯定可以伪称飞鸟上了‘一○六’号列车,为他伪造‘不在现扬证明’。然后飞鸟太郎杀死石川良子,再去东京。了解一下当时车厢内的情况。”
  “同谋?”
  “你不同意?”
  “同谋犯,这对凶手是非常危险的。我觉得飞鸟太郎是个机警的人,他决不会冒这个风险。”
  “不,我坚定地认为他们是同谋犯!”
  大原不容反驳地说道。
  从第二天开始,警方便从同谋作案这个线索入手调查。他们彻底调查了飞鸟太郎的交际关系,连他去过一次的酒吧,大原都跑到了。
  但任何线索也没有。
  如果不是同谋作案,飞鸟太郎的“不在现场证明”就可以成立了。
  “让我再去一次东京吧!”
  大原不甘心失败,再次向山县恳求道。
  山县为难地看着大原。
  “你还是认为飞鸟太郎是凶手?”
  “除他之外没有别人是凶手。”
  “可他的‘不在现场证明’是完全可以成立的呀!”
  “这个‘不在现场证明’肯定是假象!”
  “你认为到了东京能有什么收获?”
  “我认为他根本没上下午一点五十三分的‘光一○六号’列车。这就必然与东京有关系。我打电话问过他住过的T饭店,是下午六点三十分办的手续,如果坐‘光一○六’号的话,应当是下午四点四十四分到达东京。从年站到T饭店,坐车也就三四十分钟,最迟也应当在五点三十分到达,那么他就产生了一个小时的空白!”
  “可光这一点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也许他下车后又去哪儿吃了饭,或见了什么人。”
  “所以我想去调查一下。让我去吧!”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我就利用我的休假去!”
  “你这个呆子!”
  山县一边笑着一边说道:“真拿你没办法。好吧,就给你两天时间,快去快回!”
   
7

  大原决定乘坐飞鸟太郎所说的‘光一○六’号列车去东京。因为他还可以同时向当天的乘务员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他上了十二号车厢。
  列车从京都站发出后,乘务员们马上分头来查票了。
  大原向乘务员显示了一下自己的警察身份证后问道:
  “您在八号那天当班吗?”
  “是的,那天我就在这节车厢。有什么事吗?”
  “见过这个男人坐在这节车厢上吗?”
  大原拿出飞鸟太郎的照片让他看。乘务员仔细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说不记得了。
  “那么,在那天的车厢里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嗯——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呀!”
  说完,这个乘务员就走开了,继续查票,但突然他又走了回来说道:
  “什么样的事情都可以吗?”
  “对。有什么样的事?”
  “有人丢失了一件东西,忘记带走了。就留在了这节车厢的九号座位的行李架上。”
  “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大小有五六十厘米左右,是个尼龙口袋。外面还贴着非常漂亮的包装带子,所以我认为这是旅客要送人的礼品呢!里面是什么我没有看,但上面有一个拉索,又让人看着像是一个女用小手提包。”
  “很重吗?”
  “嗯,看样子不轻。大概是给孩子买的当地特产的点心吧?”
  “这个包裹呢?”
  “送到东京站了。”
  “现在还在东京站吗?”
  “我打电话问一下吧!”
  说完,乘务员便朝乘务员室走去。
  大原并没有把这个包裹看成是与杀人案有关的事情。但发现在十二号车厢九号座位附近的事情总应有点瓜葛吧!
  大原点着一根香烟,陷入了沉思之中。正在这时,那个乘务员回来了。
  “据说当天丢失包裹的旅客便把东西认领后取走了。那个人叫飞鸟太郎。听说是京都的一位医生。”
  “飞鸟……”
  “不对吗?”
  “不。没什么。”
  大原竭力控制住心头的喜悦。
  “这个飞鸟医师是怎样把包裹取走的?”
  “列车到东京之后,我看见这个包裹放着没人带走,就交到了东京站,据说是他到东京站询问有没有在‘光一○六’号的十二车厢中拾到一个包裹,核对了名字之后才交给他的。”
  (果然是同谋犯罪!)
  大原在心里说道。
  但不是与人,而是与机械!
  飞鸟太郎肯定是这样干的:
  在这个包裹中放着一架中型的收录机。
  他带着这个包裹在站台上等着一点五十三分发出的“光一○六”号列车。这时,他发现了对侧站台上的泽田,并向他招了招手。火车到站后,他上了十二号车厢,把这个包裹中的收录机开关打开,放在旅客比较集中的行李架架上,然后下了火车。
  收录机忠实地录下了秋吉研太郎他们的对话。
  然后飞鸟太郎返回到石川良子住的水果店,杀死了这个女人。然后他又上了新干线-,去了东京。他一到东京,就马上去了车站的失物招领处,把“丢失”在行李架上的包裹要了回来。再去到饭店,打开拉索,把收录机取出来来,仔细听取了秋吉研太郎他们的对话,为自己伪造了一个个“不在现场证明”。
  于是,大原中途在名古屋下了火车,迅速返回了京都都。
  他的突然返回,使山县科长吃了一惊。大原用兴奋的口气报告了这个重大发现。
  “也就是说,那家伙的‘不在现场证明’露馅了!”
  大原激动地说道。
  “从飞鸟太郎到东京站取包裹的时间来看,他真正乘坐的列车,是下午两点五十三分由京都站发出的‘光一八’号列车!那列车上的乘务员和卖食品的小孩也许会认出他来的!”
  “太棒了!那就让乡田君去调查一下吧!你去见一下飞鸟太郎!”
  山县也同样兴奋地对大原说道。
  大原在飞鸟医院的副院长室里,见到了飞鸟太郎。
  飞鸟太郎默默地听完了大原的迫问,然后“嘿嘿”地笑了笑说道:
  “这么说,你非要认为是我干的了?”
  大原看着飞鸟太郎的嘲弄自己的样子,不禁怒火又从心头起:
  “告诉你,你的伪装破产了!”
  “是吗?我也告诉你,那个包裹,的确是我要带给一个亲戚家的小孩的特产。这家亲戚住在东京的港区元麻布,叫鹰松。如果你认为我是编造的谎话,可以去那问一下!在那儿你肯定会看见那个包裹的!土产是我买的糖。不过,也许早就让孩子吃完了吧!”
  “但放在行李架上时,里面装着一架收录机!”
  “收录机?你有证据吗?还说我没有坐‘光一○六’号列车,你也有证据吗?可我忘了取走放在行李架上的东西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飞鸟依旧笑着说道,脸上充满了信心和对大原的讽刺。
  大原内心十分焦急,原来认为他的“不在现场证明”一攻便破,但没有料到,自己要拿出那个包裹中装的是收录机的证据是非常困难的。如果没有这个证据,就等于有抓住飞鸟太郎没有乘坐“光一○六”号列车的证据,也就无法将其作为杀害石川良子的凶手逮捕归案。
  看来这次又败北了。
  去到“光一○八”号列车进行调查的乡田刑警也遇到了不少因难。他问了四名列车上的乘务员,并把飞鸟太郎的照片让他们看了,但都说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但是,并不是说没有一点办法了!”
  乡田鼓励大原般地说道。
  “在这趟列车上,还有大阪的三百名中学生,他们是去东京进行修学旅行的。我想明天去大阪,找这些学生解一下情况。”
  “我也想再调查一下飞鸟太郎的证词。如果他没有坐‘光一○六’,只把收录机放在了车上,那么在证词中肯定还存在着破绽的!”
  大原也像是鼓励自己一样,坚定地说道。
   
8

  五天后,大原和乡田,再次来到了飞鸟医院。
  他们没有像上次那样,气势汹汹地闯进去,而是心平气和、沉着冷静地进了医院。他们这次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一见到飞鸟,大原便默默地把一份逮捕证书放在了他的目前。
  飞鸟大惊失色:“你能找出我没有乘坐‘光一○六’号列车的证据吗?!”
  “对!我们找到了!”大原把手紧紧地摁在逮捕证上说道。
  “你利用收录机制造了‘不在现场证明’!虽然看上去是天衣无缝的,不过,遗憾的是你没有注意到,用收录机只能‘听’到现场,这不能说不是一个无法补救的失误。你说过,在车上秋吉研太郎曾嘲笑请他签字的乘务员穿了一身黑色西服,戴了一条白色领带,对比度太强烈了。可是呢?秋吉是东京人,由于发音的咬字不清,常常把‘黑’发成‘褐’,因为你看不到这个场面,当然就会搞错了。因此可以证明你当时根本不在‘光一○六’号列车上!你乘坐的是下午两点五十三分由京都发出的‘光一八’号列车!”
  “有证据吗?!”
  “当然有!”大原嘲笑地说道。
  “我问过了,四名乘务员都没有印象,那是当然的了。因为你乔装打扮,假扮成一个女人。如果想化装成一个女人。现在来说是再容易不过的了。时下的男人兴梳长发,而不少女人兴短发,而且男女都爱穿牛仔裤,牛仔服。可以说。今天是个从背影看不出男女的时代了。一个男人,涂上口红,稍稍打扮一下,马上就可以变成一个‘女人’的模样。你想得是这样的吧?不过,在那趟火车上,有许多大阪的中学生,去东京修学旅行。我向他们打听了一下,其中一个学生对我说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当他去十三号车厢的厕所时,一个女人抢先进了厕所,等那个女人出来,他进去后,坐式便桶的两层盖子都被掀了起来,要是女人解小手绝不会是这样的。因为女人必须坐在上面,而你却疏忽了这一点,习惯地把盖子都掀了上去。因此那个学生认为这绝对是个男人装扮的。怎么样,明白了吧?!就这一条,能证明你在男扮女装。不过,你从厕所出来后洗手时,把你的梳妆盒遗忘在水池边上了,被学生们拾到了,因为你不是女人,还没有这种习惯,所以就忘在那里了。
  “中学生们把这个梳妆盒交到了东京站,幸运的是,从这个盒子上,找到了你的指纹。”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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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29 16:39:06 |只看该作者
山村美纱——《三份遗嘱》
1

  半夜,田泽周平律师突然被什么声响惊醒了。
  他看了一下手表:凌晨两点。
  “嘀、嘀、嘀。”
  声音来自隔璧的房间。
  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起床,打开了隔壁房间的门。
  “嘀、嘀、嘀。”
  声音也大了起来。
  “什么声音,传真机吗?”
  田泽苦笑着说道。
  果然是传真机接收文件的声音。他已经看到从传真机里露出了一点点白纸。
  在这深更半夜打来传真的,只有一个人。
  女作家夏麻矢子。
  但是,为了慎重起见,田泽打开了电灯,从传真机中拽下了一份文件。
  “请按下面的文字更改遗嘱……”
  “啊,果然是她呀!”
  田泽说完,关了电灯,又回到自己的床上去了。
  夏麻矢子是个有名的作家,作品颇受欢迎。但却是个个性极强的女人。多少有些神经质,常常为一点小事儿无缘无故地发火,尤其是在她写作品时,经常大动肝火,表情不悦,但往往这种情况下她的思路敏捷,特别“出活儿”。
  到她那里去取稿件的编辑人员,也有同样的感受,说她有严重的神经衰弱症。
  她今年六十岁,但一直未嫁,身边有一个长年照顾她衣食住行的女人叫和子,也有传闻说她们之间是同性恋。
  发现她性格怪异是在两三年前,三个年轻的女孩子进她家帮助处理日常工作之后。
  在她心情好的时候,她常常对这几个女人说:
  “反正我要在你们当中挑选一个作为我的养女,让她继承我的财产。”这是一个只有五个女人的家庭。
  如果是一个普通女性,到了这个年龄,早就是结过婚,有了孩子,知道容忍世事的人了,但她却不是这样。从年轻时起,她几乎没费多大周折,便一炮打红,成了作家圈子中的名人,因此她的自信心极强,给人感觉她目空一切,为所欲为。
  人们爱迎合她,所以她的性格也极爱表露出来。她家中的四个女人常常互相争吵,弄得她也拿不准收准为养女,因此她的遗嘱总是改了又改。
  直至今天,田泽做她的律师之后,她的遗嘱己不知改了多少次了。
  而且她还不分白天黑夜,高兴起来,也许半夜,也许一大清早,她就用传真机把更改后的遗嘱传过来。
  她还夕令朝改,晚上才送来的遗嘱,第二天一大清早又要回去更改,慌慌张张地改完之后,又马上派人送过来。
  但她每次都如数交纳手续费,并且非常信任田泽,把她有关的土地和股票等证券也交他保管。显然田泽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总是说她是个老糊涂。
  “说不定到了明天还要变的!”
  田泽这样想着,便不打算起来处理。于是他喝了一口威士忌,又蒙上被子睡觉了。
   
2

  第二天一早,田泽就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了。
  是警察打来的,因为警察说有事找他,田泽十分紧张。
  “有什么事吗?”
  他用困倦的声音问道。
  “嗯——昨天夜里夏麻矢子先生死了。您知道了吧?”
  “什么?!夏麻矢子死了?!什么时间?”
  田泽大吃一惊。但对方说只有在他到后才能详细介绍情况,便把电话挂上了“
  他马上洗了一把脸,穿上衣服。来到了隔壁。
  他要看一下昨天夜里打来的传真遗嘱。
  他是律师,因此他非常尊重死者最新的遗嘱。
  他进了屋里,取过遗嘱一看,一共有三份。
  这三份都是昨晚打来的吗?
  田泽着实吓了一跳。
  “三份遗嘱的继承人可都不一样呀!”
  田泽唠叨着看了一下这三份遗嘱。在这上面,都自动记录了发电传人的电话号码、时间。
  第一份是一点五十九分;第二份是两点四十分;第三份是三点十分。
  她在年底已经决定将财产的继承人指定给长年照顾她的冈田和子了。可昨天夜里,她连续三次修改遗嘱,间隔半小时左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第一份遗嘱来看,她是将财产继承入由冈田和子改变为藤田美奈子;第二份遗嘱,又改成了吉川早子;而第三份遗嘱,又改成了桑田玛丽了。
  藤田美奈子、吉川早子和桑田玛丽,都是在作家夏麻矢子家,为了成为她的养女,继承她的财产而工作的。
  田泽将这些材料记在了笔记本上。
  冈田和子一长年照顾夏麻矢子
  藤田美奈子一点五十九分
  吉川早子两点四十分
  桑田玛丽三点十分
  田泽写好后放进了皮包里,然后马上朝夏麻矢子家赶去。
  对他来说,谁是夏麻矢子继承人并不重要。
  一到夏家,就看到门前的道路上停着巡逻车和法医专车。附近的人们都从警方设置的警戒线外边向内张望着。
  田泽向警戒的警官通报了姓名,然后便被领了进去。
  屋子里有不少刑警,田泽一眼就看到了认识的狩矢警部。
  也就是这会儿,田泽才意识到夏麻矢子被人杀死了。
  因为狩矢是京都府警搜查一科的警部,专门负责恶性案件。
  “唷,是田泽先生,有劳您了。”
  狩矢看到田泽后来到他的身边,并向他低头行礼。
  “夏麻矢子是被人用绳子勒死的。您有什么线索没有?或是有人恨她,或是她知道了什么秘密被杀人灭口?您掌握什么情况吗?”
  狩矢问道。
  听说夏麻矢子是被人用绳子勒死的,田泽一下子都懵了。过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他对狩矢说道:
  “她家中包括她在内共有五个女人,关系都非常不好。除了知道她们之间常常吵架外,我一无所知。”
  狩矢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么,关于她的遗产由谁继承?听这里的三个女孩子说,您是她的律师,所以才把您请来。”
  狩矢盯着田泽的脸问道。但田泽并没有答腔,而是反问道:
  “夏先生是昨晚什么时间被害的?”
  “夜里两至三点钟吧。可能会有点误差,但大体是这个时间。怎么,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由于田泽没有回答狩矢的问题,狩矢有点不高兴。
  “实际上……”
  于是,田泽便对狩矢说了在昨天晚上发来三份不同遗产继承人的传真遗嘱事。
   
3

  “如果她是五六点钟死的就好办了。最后一名继承人就可以成立。也就是说,桑田玛丽是死者最后的意愿。但是,最后一份遗嘱的时间是三点十分,如果那时夏麻矢子己经死了,发来电传的就可能是凶手。也就是说,是会对自己有利的桑田玛丽了。这就证明夏麻矢子已经决定了四个女人谁为自己的养女。而且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为其遗产的继承人了。又由于遗嘱是用电脑打印执行的,又经过电传发来,不是亲笔书写,因此无法进行笔迹鉴定。”
  “嗯——这下可非常困难了。”
  狩矢双手拧在一起,不快地说道。
  “不过,是不是可以这样说,手续办完了才能成为继承;而手续没有办完的现在,还不能确定谁是继承人呢?”
  桥口刑事部长问道。
  “是的。但遗嘱上有本人签名,我也有她的私章,在形式上继承关系已经成立了。”
  “为什么她不把你叫到她家里,当面写成遗嘱,再签三份遗嘱字盖章呢?”
  狩矢不解地问道。
  “这是我们一开始约定的。因有时我不在家,有时我太忙无法脱身,而且我一去,这几个女人都十分紧张,交头接耳地窥测,所以她决定以后用电传的形式通知我。她是作家,小说也是在家里用电脑打字机打好,通过电传送到出版社。所以,这样也是最简单不过的了。”
  田泽不慌不忙地答道。
  “那么,每次送来之后还打电话核实一下吗?”
  “不。她家的电话是带副耳机的,她说过怕有人偷听。因此,她既不打来核实。也不让我打去核实。她常对我说,一旦明确了谁是继承人后,其本人或其他人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的。”
  “看来她对指定的继承人也放心不下呢!其中她也是怕中途有人变卦呢!”
  桥口说着。田泽也点了点头。
  “我们这样设想一下。知道了长年照料夏麻矢子的冈田和子成了其遗产的继承人的A,先杀死了夏麻矢子,然后就变更了遗嘱,发到你那儿,再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到了夏麻矢子女士房间的B,看到了夏女士已死,使连忙看了一下遗嘱,看到继承人是A,便擅自改动,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悄悄走了;尔后C也来了,也和B样,变更了继承人的名字一应当是这个过程。”
  狩矢边说边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着什么。田泽一边听,一边点着头。
  “是的。也可以这样认为,赶来看到了遗嘱上夏女士已将继承人改成了A的B,一怒之下杀死了夏女士,然后变更了姓名,尔后C也来了。”
  “当然了,也可以说是夏女士自己又将继承人改成了B被C发现,一怒之下杀死了夏女士的呢!——对吗?”
  “也就是说,只有最初的冈田和子不具备杀人动机?”
  狩矢说道,但田泽摇了摇头,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她知道夏女士要变更别人为继承人而下手杀死了她呢!而那三个人也可能是按着上述顺序进行的呢!”
  “嗯,有道理。那么,那三个女孩子都会使用电传机和电脑打字机吗?”
  狩矢为了慎重起见问道。
  “是的,都会。因为她们都要帮夏女士处理曰常工作呀!试想,她们用起来也许比夏女士本人还熟练呢!只有冈田和子不会用吧,因她从不接触夏女士的工作。”
   
4

  三个人都去了夏麻矢子的工作间。这时,夏麻矢子的尸检正在进行。
  狩矢走向放打字机和传真机的房间一角,在传真机上,只看到了最后一份遗嘱,第一和第二份遗嘱没有找到。
  “也许被后来的人撕掉扔了吧。”
  狩矢自言自语地说道。
  桥口找来几名部下,让他们查找有无凶手遗下的痕迹。
  田泽不敢正视死者,只是晃了一眼。只见夏麻矢子穿着粉红色的睡衣和由于痛苦而扭曲的身子及面容。在她的咽喉处。还有一条紫色的勒痕。
  “这么一个为所欲为的人,就这样死了吗?!”
  田泽不由的双手合十,心里祈祷着。
  “田泽先生,我想一会儿见一下那四个女人,你能一块儿来一下吗?我们是初次见面,但先生比较熟。你可以通过第一次见面,知道她们会有与平常不同的举止和表情来的。”
  “好吧。我明白了。”
  于是,狩矢便和田泽进了另一间屋子,一个一个地把有关人员领了进来。
  第一个进来的是穿着十分讲究的四十岁左右的女人。
  “是冈田和子小姐吗?”
  狩矢问道。
  “是的。”
  和子抬起眼睛看着狩矢他们。
  “咋天夜里,夏女士死了。您在夜里干什么?有谁和她吵了架,您知道什么,请告诉我们。”
  “昨天夜里,先生把美奈子小姐骂了一通因为让她买的书没有买回来。”
  “您本人呢?”
  “什么事也没有。后来,先生又听说早子小姐与一个男人有关系,要赶她出门,早子小姐哭了起来。”
  “这些都是真的吗?”
  桥口十分感兴趣地向前探着身子叮问了一句。
  “真的,大家都知道,不信你可以问一下嘛!”
  “那么,早子小姐又怎么样了?”
  狩矢又问道。
  “她说如果分给她一定的财产,她就不再和那个男人来往,如果不行,她只好继续和那人好。”
  “那么夏女士怎么说?”
  “她大喊大叫,说不给她财产并要轰她出门。”
  狩矢和桥口互相看了一下。
  这是一个有杀人动机的线索。
  (早子是第二份遗嘱的继承人,如果是她杀死的夏麻矢子,那么她的死亡时间应当是在两点四十分之前。)
  田泽心中盘算着。
  “现在您说了两个人的事情。另一个叫桑田玛丽的女孩子怎么样呢?”
  狩矢问道。
  桑田玛丽是最后一份遗嘱中的继承人。
  “我和她在夜里两点吃正餐。她是个温顺的女孩子,连我都非常喜欢她呢!好像夏麻矢子也最喜欢她。但如果早子被赶出这个家,我也想离开这儿了。从早子小姐的事情来看,要在这里呆着,就不能与别的男人来往,更不能恋爱结婚了,也不会得一笔财产,就算是她能得,那也都四十多岁了,大好青春白白浪费了。”
  “原来这样,那怎么办?”
  “我想自己支配自己的生活,不想让先生这样拴住我。还有,快到三点的时候,我看到早子从先生的屋里出来了。”
  “什么?是早子吗?”
  三个人几乎同时吃惊地问道。
  “是的。不知为什么慌慌张张地走出来的,然后进了自己的房间。后来,玛丽说先生说过让她去送茶,我便在茶中放了几片柠檬,让她送去了。但玛丽很快又退了回来,对我说先生被人杀死了,并要我去看看。那时先生已经死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立即报告警察?”
  狩矢用严厉地口吻问道。早上七点钟,早子才向警方报告说夏麻矢子死了。
  “我们担心会被怀疑,实在对不起。”
  和子低下了头。
  “那么,从玛丽端茶进去,到让你看到先生死了,这段时间有多长?”
  狩矢间道。
  因为他考虑有可能是玛丽杀死了夏麻矢子后,再变更了遗嘱才告诉和子的。
  “没多长,很快。我想是她一进去就出来了。她的脸色很苍白呢!”
  “嗯——”
  狩矢又习惯地将双手拧在了一起。
  “那么,可以说是早子小姐杀的了?”
  桥口说了一句。
  “不知道。我们都非常害怕。只是一个劲儿地哆嗦。然后马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直到天亮都睡不着!”
  和子的证词总算有点收获。
  等她一出屋子,狩矢、桥口和田泽三个人便开始分析她的证词。
   
5

  “她在说谎吗?”
  狩矢问田泽。
  “不会的吧,要不说假话就应对她有什么好处。就算是她和早子小姐装做在两点到三点不在现场,但这对和子来说,没有什么必要吧。
  “她的名字已经被改了,对她来说己经不存在什么利益了。因此,我认为她没有必要制造这么一个‘不在现场证明’……”
  “但是玛丽却有利可图,为了成全玛丽,她完全可以商定,将来将财产分给她一部分的。”
  桥口说道。
  “这当然可能,从玛丽送茶到出来,有一定的时间可以作案。”
  狩矢同意,但田泽反对。
  “时间上有可能吗?虽然她进去的时间十分明确,但这样要花相当的时间,这不很容易被和子怀疑了吗?”
  “这么说,能不能这么考虑。玛丽拿着事先打印好的遗嘱进去,然后杀死夏女士,再把遗嘱用电传发过来,这样就费不了多少时间了嘛!”
  桥口这样分析道,但田泽还是反对。
  “但遗嘱上写得是由早子变成玛丽的呀!如果她要事先打印好,恐怕不会知道夏麻矢子曾把继承权给了早子的。当然,年底的时候,大家都感到夏麻矢子要指定和子为继承人的。”
  “嘿,这倒也是。”
  狩矢想了一会儿连忙说道:
  “那么,她事先打了三份不同的遗嘱,这么讲怎么样?也就是‘和子改为玛丽’、‘美奈子改变为玛丽’、‘早子改为玛丽’这三份。然后她再看具体情况而选用其中的一份呢……”
  “这样不太麻烦吗?”
  田泽也有些犹豫了。
  “也可以这样,她伪称发现了尸体和和子分手,回到各自房间后,她再次潜入夏女士的房间,打好遗嘱,用电传发过来呢?”
  桥口似乎深思熟虑过一样说道。
  “这可需要二三十分钟呀!如果像她们所说的,发现尸体是在三点钟的话,时间上就讲不通了。因为最后一份遗嘱发到我那里的时间,是三点十分。”
  田泽的话,使狩矢两人都陷人了沉默之中。看来还是先把早子叫来问一问吧。
  吉川早子长得像个外国人一样,眼窝很深,样子十分漂亮。
  她和和子那不大爱抬起眼睛的样子相反,堂堂正正地看着屋内的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听说咋天夜里好像夏女士要把你赶出去,这是真的吗?”
  狩矢问道,早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是真的。她说如果有了恋人就必须走出这个家门。不过,我可不是因为要被赶出家门而杀死先生的。反正我也不会得到什么财产了,我每天费尽心思地干,也只能得点小钱。可这也没办法,因为我喜欢先生的书。也就因为这个是她的崇拜者,成了她的助手。说实话,开始我,确实这样想过,先生没有子女,也许有一天能继承她的财产呢!说得严重一点,她用起人来可一点都不吃亏呢!她常常更改继承人,就是为了让我们互相争斗,并且互杷竞争,来为她更好地干活。当我明白了这一点后,也就只好选择离开她的路了。我可不想像和子小姐那样,为了这点钱,一辈子不嫁人,把自己的青春扼杀在这个家中。”
  早子一口气地说下去。
  “那么,仅仅这一点,出于憎恨而杀人不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吗?”
  桥口插了一句。
  “不是我一个人恨她呀!大家都恨她!我不过说了出来,而别人没说出来,却在心中暗暗骂她呢!”
  早子仍旧不服输地说道。
  “怎么样,听说你的恋人是个女的?”
  狩矢一问,早子便用充满了愤慨的口气说道,
  “果然有人爱搬弄是非呀!肯定是美奈子!这个女人最阴险了!”
  “据说,当天夜里三点左右,你从夏女士的房间里出来了,去干什么?”
  狩矢一问,早子的脸马上变得苍白起来。
  “谁?是谁说的?”
  “是谁说的这不要紧,反正有两个人都看到了。”
  符矢毫不客气地说道。
  “噢,我是去问一下先生,是不是重新考虑不再把我赶出家门的事。”
  早子的声调马上低了下来。
  “那么,当时夏女士在干什么?”
  “她说还是坚待让我走。而且,我提出要走就给我三年的工资。她笑了笑,说不想给我。她还对我说,我确实喜欢你,你的工作也是干得最出色的,我已把我的财产转到了你的名下,和恋人分手,和我过一辈子吧!”
  “真的吗?有什么证据吗?”
  桥口问道。
  “当然是真的。说实话,先生的作品都是我代笔的,这是常有的事。当然了,情节都是先生写,因此,我要拒绝在她这里干下去,对我们两人都非常可惜的。她为了留住我,就会把财产转到我的名下的。以前,和子说她想离开这个家时,先生也是用同一种办法挽留她的。”
  狩矢紧紧地盯着早子的脸。
  “不过,很奇怪呀!如果说你刚刚出去,玛丽就给先生送茶去了。但那时先生己经死了!”
  “那,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当时从先生的房间出来时。是两点四十分左右。会不会是玛丽进去杀死了先生的?”
  “不,你是三点钟出来的。不光玛丽,而且还有和子可以证明这一点。”
  “不可能!”
  “是你杀的吧?因为你有动机,你为先生拼命工作,连她的作品都代笔,可一旦你有了恋人,她就一分不给,要将你赶出家门,你在一气之下……”
  狩矢站起来严厉地说道,这时的早子已泣不成声了。
  “我说实话,当时先生确实已经死了。”
  “什么,当时夏女士已经死了?!”
  “是的。当时我想对先生道个歉,如果可能,还能搞到一笔退职费。这是真的。可我一进去,先生已经死了。”
  “她死的样子是什么样的?”
  狩矢问死尸状况。结果,早子说的和早晨警方到达后检查时的状况是一致的。
  “那么,当时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当时我看了打印机,因为上面写着把遗产留给我,我担心会被怀疑的。”
  早子大声地哭了起来。
  “你在撒谎吧?如果你去时夏女士已经死了,难道你不会利用这个机会修改遗嘱吗?已经打算把你赶出家门的夏女士,难道会把财产转到你的名下?”
  无论狩矢怎么说,早子都一口咬定她说得全是真话,并继续大哭着。
  “那么,你认为是谁杀死的夏女士?”
  狩矢用讽刺的语调问道。果然,早子马上抬起了头。
  “是美奈子!我看见她在一点多钟时去过先生的房间。”
  “什么,一点多?!美奈子进去过?”
  狩矢不觉大声说道。
  “把自己的责任转嫁到别人身上可是不行的!”
  “是真的!不信请问一下美奈子!她也被先生斥责了一顿,说赶她出门。是因为她忘了买回来先生让她买的资料。她们吵了起来,当然一气之下会杀人的!”
  狩矢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让早子出去了。
   
6

  “对现在的材料,您有什么想法?”
  狩矢问田泽。
  “我认为,不管是她杀的,还是像她说的那样,等她进去时夏女士己经死了,反正她说的,夏女士把继承人改成了桑田玛丽是不可信的,玛丽进去时,夏女士已经死了,她不可能改写遗嘱的嘛!”
  “那么,田泽先生在三点十分收到‘改成玛丽’的遗嘱的吧!”
  侨口像不知道似地间道。
  “也许早子所说的她在两点四十分从夏女士的房间出来的话是正确的,随后,玛丽进去,看到了死尸,改写了遗嘱。正好在三点十分,田泽先生收到了。”
  符矢边想边说道。
  “这么一说,和子就是在包庇玛丽,做了伪证?”
  桥口推测道,但田泽摇了摇头。
  “也许玛丽钻了和子的空子,把表拨慢了二十分钟呢!和子认为是三点,但实际上是两点四十分,她们两人发现了死尸。于是两人约好保守秘密,然后分了手。尔后,两点四十五分,玛丽又悄悄地返回去,改写了遗嘱。这样一来,从田泽先生收到电传的时间来看是对上了的。玛丽再回到刚才说话的房间,把表再拨到正点。”
  “有道理。不过,玛丽如果不知道夏女士已被人杀了,她干嘛要把表拨慢二十分钟呢?”
  狩矢问田泽。
  “这个……这个,会不会是玛丽计划好了在那天夜里杀死夏女士?为了给自己制造一个‘不在现场证明’故意把表拨慢了的。但发现夏女士已死,便迅速改变了计划,使自己摆脱嫌疑……”
  “也许是这样的。还可能她和和子约定,共同建立攻守同盟。一旦玛丽成为了合法继承人,和子便将会得到半数的遗产。因为和子本身不过是个女佣人的角色,又不会用打印机,所以,在把早子叫来时,让她看到夏女士己死,并看到遗嘱中的继承人是早子,她会认为如果警方调查,早子有可能受到怀疑,便放心地让玛丽改写了呢!”
  桥口像是做结论似地说道。
  但狩矢一直在深深地思考着。
  “反正不是桑田玛丽杀的,这一点很明确。但究竟是早子杀的,还是美奈子杀的还不清楚。还是把美奈子叫来问一问吧!”
  桥口和田泽没有反对,但田泽在心中想着,
  (也许美奈子也会说在自己进去时夏先生已经死了呢!)
  美奈子穿着和服,一眼看去,使人感到是个十分温顺的女性。她二十三岁。但由于服饰的原因,看上去她要老成得多。
  “据说你在那天夜里一点多钟,进过夏女士的房间,是真的吗?”
  “是的,我去了。由于那天办错了事,是去赔礼的。”
  “夏女士说什么了?”
  “她非常认真地听我道歉。”
  美奈子没有说夏麻矢子死了。
  “后来呢?”
  狩矢问道。
  “她看我戴着的18K金戒指,就问我是不是订婚戒指。我回答说不是,是母亲给我的纪念物。但她不信,要我拿过去让她看看。我便取了下来递过去。她看了戒指上的大写字母,便说,果然不是结婚戒指呀。因为上面印着‘FM’的字样。”
  “‘M’是你的名字吗?”
  狩矢问道。
  “是的。不过母亲叫正子,也是‘M’打头。‘F’是父亲的。父亲叫藤田文雄。我这样解释了后,她想了一会儿。看样子她还有点怀疑。不过,如果是男人送的。我就不会公开戴在手上了。”
  美奈子抬起了她那张苍白的脸。
  “如果夏女士因你有恋人而被激怒起来的话,你会杀死她吗?”
  狩矢问道。
  “不,当时她的表情似乎无可奈何的样子。大概是由于早子有了恋人,并公开表示想结婚,而我又有了嫌疑,她感到十分悲痛吧。可我真的没有恋人呀!”
  美奈子一副受到了冤枉的样子。
  “你从夏女士的房间里出来时,她还活着吗?”
  狩矢紧紧地盯着美奈子问道。
  “是的,她确实还活着。”
  “你出房间时是几点钟?”
  “我记得是一点四十分左右吧。”
  “出来时被人看到过吗?”
  狩矢瞪着眼睛看着美奈子问道。
  “没有,谁也没有。我被和子小姐喊住去餐厅,聊了近两个小时之后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我摘下戒指,不想再戴了。可昨天又是母亲的忌日,所以又把它戴上了。”
  “可在你走之后,进到夏女士房间的早子小姐说那时夏女士已经死了。是不是你杀的?”
  狩矢刨根问底地问道。
  因为美奈子说她出来时夏女士活着,而早子进去时,说夏女士已经死了。这成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真的吗?可我出来时,先生确实还活着呀!早子她在说谎吧?”
  美奈子斩钉截铁地答道。她外表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但内心深处却十分坚强。
  美奈子从屋里走出去之后,田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这个女人说的是真的,那么遗嘱就是夏女士自己写的。但从目前的材料来看,夏麻矢子知道美奈子也有了恋人,怎么会把遗嘱继承人写成她呢?换句话说,她出来之后,有人很快进去杀死了夏女士,再把遗嘱改写成‘美奈子’,这也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四个人都应该为自己能获得继承权才这样干的。”
  这一次,桥口和狩矢都赞同地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可以这样认为,由于美奈子戴戒指,而被夏麻矢子认为她有了恋人,并同样受到了被赶出家门、剥夺继承权的威胁。因此杀死了夏麻矢子,改写了遗嘱。对啦,像她那样外表沉默寡言、内心坚定固执的女性凶手,是非常多见的!”
  桥口满有经验地说道。
  “不过,我们可没有证据呀!实际上,这个美奈子说的,也许真的是早子和夏麻矢子吵架后杀死了她的呢!”
  狩矢警部也有同感。他渐渐地讨厌起早子那样的女人,而对美奈子那种身穿和服,温文尔雅的女人,却产生了好感。在他调查取证中,对早子的口气比较严厉。而对美奈子,他却比较温和。田泽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不觉在心中苦笑着。
  “那个桑田玛丽呢?为了慎重,是不是把她也叫来?虽然不像是她杀的人,但毕竟改写遗嘱也有她的事呀!”
  桥口一边笑着一边说着。
  (桥口刑事部长好像特别喜欢像桑田玛丽那样作风明快、具有现代风格的年轻姑娘呢!)
  田泽又在心中念叨着。
   
7

  桑田玛丽进来了。她长了一副如同最近刚刚唱红的女歌星的脸。
  狩矢警部首先发问
  “你在昨天夜里看到了死尸,为什么不向警方报告?”
  桑田玛丽“哼”了一声后说道:
  “我不知道。”
  “冈田和子都坦白了!”
  桥口这么一说,玛丽仍然若无其事地说道:
  “她说了?我们两人说好了不说的。”
  狩矢又问:
  “如果不说实话可就不好办了。我们刚才问过了早子小姐,她说她进屋之后,发现夏麻矢子先生己经死了。遗嘱的继承也改写成了早子。不过,这也许是谎话,是早子小姐杀死的。因为好歹遗嘱的名字是她呀!那么,是不是你在发现了死尸后,又改写了遗嘱,用电传发了出去呢?如果你说假话,可会招致杀人嫌疑呀!”
  狩矢的口气十分严厉。
  玛丽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坦白道:
  “对不起,我看到先生的尸体和遗嘱写的是早子小姐的名字后,就和和子姐商量,又进去改写了我的名字。”
  “可这有点可疑。和子说看到尸体的时间是凌早三点,但田泽先生收到遗嘱的时间是三点十分,从时间上来说。你们是来不及的。”
  “我和和子聊天时,我看了两次表,所以我去送茶的时间是两点四十分。真的。”
  “原来这样,那就和事实碰对了。因为早子小姐说她从屋里出来时,是两点四十分。”
  桥口边说边点了点头。
  “因此,发现尸体的时候,我没有立即报告警察,我也知道拖延时间不好,可和子小姐说怕沾上嫌疑,我也就答应了。”
  “可你们为什么要拖延时间?你们不是知道夏女士已经死了吗?”
  狩矢厉声问道。
  “嗯。实际上,因为我们认为会被怀疑是我们杀死的光生,便想制造一个‘不在现场证明’。我从两点到三点一直和和子小姐在一起,那么就不可能是我杀的了。”
  玛丽的脸多少有点苍白了。
  “为什么要制造这个‘不在现场证明’?”
  “我也有了恋人。从早子小姐的结局来看,我迟早也会被赶出家门的。还有,先生让我去修的一块表,也让我忘在电车中了。”
  想了一会儿,狩矢便让玛丽回到她的房间去了。
  “按刚才的口供,只有桑田玛丽可以除去杀人嫌疑了。”
  桥口说道。
  “那么,和她在一起聊天的和子也没关系了吧?”
  田泽一边看着自己根据这几个人的口供画的表一边说着。
  “美奈子从夏女士的房间出来之后的一点四十分左右,到两点之前,她就一直在和和子聊天。而且,和子在两点之后,又和玛丽一块儿有‘不在现场证明’。在这期间,有二十分钟,早子可以有时间进入到夏女士的房间;而对和子来说,我认为她不具备杀人的时间。”
  “看来问题就在早子和美奈子身上了。一个说出来时夏女士活着,一个说进去时她已经死了,到底哪个是真的?”
  狩矢十分为难地问道。
  “美奈子说她出来时是。一点四十分,而早子说她进去时是两点十分,这期间有三十分钟的空白。在这段时间里,和子或玛丽不能进去杀夏麻矢子吗?”
  田泽这么一说,桥口世附和着说道。
  “和子和从房间里出来的美奈子一宣聊到了两点,而两点玛丽又来了。她们又聊到三点。这不是说明和子没有杀人的时间吗?而且,她已经成了遗嘱的继承人,没有必要把遗嘱变成美奈子嘛。而且她又不会用打印机和传真机。如果是这两个人中的一个,也只有玛丽的疑点最大了……”
  “如果是玛丽杀的,那为什么不换上自己的名字?夏麻矢子死后,早子进了房间,看见了尸体。如果当时报警,玛丽就根本得不到遗产,那对她有什么利呢?要不就是在她要修改遗嘱时,听到了早子的脚步声,慌慌张张逃出去了?”
  田泽推测着,狩矢歪着头想了一下。
  “如果是玛丽干的,在两点半左右,表只走了二十分钟就讲不通了,‘不在现场证明’就不成立了!”
  “那还是美奈子或早子干的了!”
  正当桥口说着的时候,法医走了进来,并向狩矢说了几句。
  狩矢默默地站了起来,朝放夏麻矢子尸体的地方走去,田泽和桥口不作声地跟在后边。
  法医默默地解开蒙在夏麻矢子的布单。用手指了指死者的肩头。夏麻矢子穿了一件白底的毛衣。在她那裸露的肩膀处,有一块淡淡的口红印迹。
  “被害者使用的口红是朱红色的,不是这样的。我认为这是凶手用绳子勒死者时沾上的。这个口红是谁的呢?”
  狩矢这么一说,屋里的女人们像被喊来似地全部围拢了过来。
  刚才那四个女人都走了进来,大家的脸上都浮现着不安的神情。
  她们都并排站在尸体旁边,狩矢用手指着夏麻矢子的肩头问道:
  “这个口红是谁的?”
  此时此刻异常安静,连掉地上一根针都能听得十分请楚。
  第一个打破沉默的是玛丽。
  “不是我的。我用的橙黄色。”
  的确,玛丽的口唇上是一层明快的橙黄色。下一个是和子说:
  “我根本不用口红。”
  使用粉红色口红的只有美奈子和早子。两个人对视了一下。
  “不是我。”
  “绝对不是我。”
  狩矢让她们两人拿过自己的口红来。生产厂家也不一样。
  法医接过口红,让鉴定人员辨认。
  “是这一种。”
  死者肩头的口红与早子的口红是一样的。
  “不,不是我杀的!如果要是我的,也是在我抱先生时沽上的。要不就是有人要陷害我,用了和我一样的口红!”
  早子拼命地反驳道。但狩矢他们把她带到警察署去了。
  田泽认为不能仅仅根据一个口红就下结论。但连自己也无法确认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查到凶手。也只好在运走尸体之后,自己回了家。
   
9

  傍晚,田泽接到了狩矢的电话。
  “在死者的胃中,查出了一块小宝石。”
  “噢?有多重?”
  “有零点三克拉。而且。经过调查,是从美奈子的指上掉下来的。”
  “啊!那么……”
  “是的,被害者在临死前,拼命地抓住了美奈子的手,把那块戒指上的宝石咬下来了。也许她的意思是要给警方留条线索吧!”
  “可她不是因戴了金戒指被夏女士怀疑她有恋人了吗?”
  “所以她才特别强调在当时她一直戴金戒指而被夏麻矢子怀疑的嘛!这完全是她为了摆脱与自己的关系呀!”
  “那么,那个口红是怎么回事?早子小姐……”
  “那是美奈子为了嫁祸早子而用了和她同样品种的口红。或者真的是早子在抱夏麻矢子时沾上的。……反正美奈子已经被逮捕了。还有事需要你多帮忙呢!请来一下吧!”
  说着,狩矢就挂上了电话。
  听了这话,田泽也才想起来,夏麻矢子曾经分别给四个女人买了同样价钱的钻石、红宝石、蓝宝石和珍珠的戒指来。
  事件的结果,根据夏麻矢子的死亡时间推断,法院判给和子一部分财产,其余部分都收为国有。
  家中只有和子一人了,其余的人,也各自去了监狱和自己恋人那儿。
  可以说,这些人都找到了自己合适的地方。之所以判给和子一部分财产,是因为她毕竟照料了夏麻矢子达十年之久。
  田泽根据法院的判决,也决定为和子办好手续。
   
10

  和子在这没有了任何别人的家中竭力压抑着心中的喜悦。
  终于成功了!
  她一边凝视着夏麻矢子的灵牌,一边嘀嘀地说道。
  是她杀死了夏麻矢子。
  和子长年地服侍夏麻矢子,和她共同生活了许多年,知道她在早年曾生过一个女孩儿,并且抛弃了她。
  并且,她还知道夏麻矢子最近想找回这个孩子。
  一天,她要秘书在报纸上登了一条招聘广告。要求的条件是生于京都市伏见区,23岁,AB型血液的青年女子。对外来讲,她说算命的人讲过,这种女性性情温顺,适合她的要求条件。但和子知道,她在找她曾经抛弃了的孩子。
  于是,夏麻矢子在众多的应聘者中选了三个姑娘,这三个姑娘都长得和夏麻矢子年轻时十分相像。但这三个人究竟是不是她的亲生女儿,目前没有一点证据,和子知道了这些情况后,也曾松了一口气。
  夏麻矢子也弄不清这三个人当中哪个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但又不能将这三人请出家门。
  在长年的两人生活中,一下子闯入了三个年轻姑娘,家中十分热闹,她们工作十分勤奋,好像希望能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但是,自从有一天和子无意中说出其中的一个叫美奈子的姑娘臀部有一块蝶形的黑痣之后,夏麻矢子的态度有了一点奇妙的改变。
  她对和子说她要去采风,找些写作的素材。但和子跟踪了她。发现她去了伏见,找有关部门的人,打听了许多关于美奈子的情况。
  和子还偷听了夏麻矢子在电话中打听美奈子的事情。
  于是和子逐渐明白了,夏麻矢子把美奈子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了。
  这样一来,夏麻矢子肯定会把自己的全部财产让美奈子一个人继承的。
  幸好,美奈子本人还一无所知。
  当得知夏麻矢子将要重新改写遗嘱时,和子便下决心,杀死夏麻矢子。而且应设法嫁祸于美奈子。
  在那天半夜十二点钟,夏麻矢子工作完毕吃夜宵时,和子便把从美奈子戒指上抠下来的红宝石,放进了夏麻矢子的夜宵中。
  夏麻矢子最近牙齿不好,不能吃硬食物,必须囫囵咽下去。和子曾经注意地了解过,因此她采取了这么一个手段。
  那天工作完毕,夏麻矢子兴致特别好,大概美奈子想利用这个机会向她道歉吧。一点多钟的时候,美奈子进了她的房间。和子始终在偷听着这一切。
  早子每天夜里两点要与恋人偷通电话,这也不要紧。玛丽也已经睡下了。
  和子等美奈子从夏麻矢子的房间出来后,叫住了她。
  一块儿喝了一会儿茶。等美奈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和子马上去了夏麻矢子的房间,这时,夏麻矢子刚好已把遗嘱继承人改写成了美奈子,并用电传机发了出去。
  看到这一切,和子感到自己用大半青春陪伴了女主人,但到头来一无所获,一怒之下,她用绳子勒死了夏麻矢子。
  然后她又将房间的表拨慢了十分钟。
  和子又去了别的房间,给玛丽打了电话,她让铃声响了三遍后,又挂了电话。
  夏麻矢子的家中有三部直拨电话,这三部电话都是给这三个女孩子安的。
  玛丽被铃声吵醒后,肯定起了床,去了厕所,然后又去了餐厅。
  和和子预料的一样,玛丽被电话吵醒后起了床,她看了一下表!原来刚才不是定时的表响了,她骂了几句,来到了走廊上,并看到早子进了夏麻矢子的房间。
  和子从端茶具的银盘中,可以看到背后的玛丽在干什么。
  不一会儿,传来了早子在夏麻矢子的房间中的叫声。
  于是,玛丽马上说要去给夏麻矢子送茶,走出了餐厅。
  和子装出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和玛丽一同进了夏麻矢子的房间,看到女主人己死,便商定什么也不说。
  和子和玛丽分手后,到了自己的房间。但她又悄悄地返回来,观察夏麻矢子的房间。于是,她看见玛丽正在修改遗嘱。
  和子感到十分有趣,不禁暗自笑了起来。
  也许警方会进行各种各样的调查吧,但最终会因从夏麻矢子的腹中取出那颗红宝石,从而将美奈子作为杀人犯逮捕的。而这样一来,财产就成了自己的了。
  口红的疑点会引向早子,那样做是为了使案情更加复杂化。
  己经全部按计划实现了!和子十分幸运。
  为了整理夏麻矢子的财产,田泽来到她的书房。对有关资料进行登记造册。田泽看到桌上有一架录昔机,
  就无意中把机中的带子倒了回去,并打开了放音健。突然,录音机中传来了夏麻矢子的声音。
  这是关于美奈子和夏麻矢子之间关于美奈子在孩提时代的一枚金戒指的对话的录音,以及美奈子从屋中出去、到早子修改遗嘱的将近一小时的全部录音。
  当然,其中还录下了美奈子出去后,夏麻矢子修改遗嘱以及和子进来后,与夏麻矢子大声争吵、并勒死夏麻矢子的全部过程。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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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4-13
9
发表于 2009-6-29 16:41:46 |只看该作者
山村美纱——《精心策划的座位号》
1

  黑木一郎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躺在那里的园知沙子的尸体,呆呆地站着。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就在刚刚过去的一瞬间,他用自己的双手掐死了知沙子。
  在三十分钟前走出家门时,他还暗暗地提醒自己,今天一定要和园知沙子一起将结婚的日期订下来。当时他的心情还是那么激动。
  黑木与知沙子是京都S高中时的同学。两个人从那时便开始交往,并确定了恋人关系,还相约即使黑木去东京的大学念书也保持这种关系。等黑木一毕业立即结婚。为此,在这么长一段时间里,黑木为此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黑木的父亲是位律师。从他很小的时候起,父亲就有意要他继承父业。可园知沙子的家庭是医生家庭,自家开业行医,而且知沙子又是独生女,所以知沙子的父母要求园知沙子必须嫁给医生。于是黑木狠狠心放弃了考上京都大学法学系的机会,第二年跳糟转进了东京一所大学的医学系。
  在大学生活的这六年中,黑木在东京、京都之间不知奔波往返了多少趟。有一次,也就是第二天要考试的那次,黑木听说园知沙子住院要做盲肠手术的消息,二话没说,立即赶到京都探望,而后又返回东京。黑木每月从东京向京都打长途电话,花去好几万日元。就为了支付这笔数额不少的长途电话费,黑木还不得不去打工挣钱。
  就是这个使他付出了巨大代价的恋人,今天突然向他宣布要与另一个男人结婚。而那个男人根本不是她的家庭所坚待要求的医生,而是一个极一般的公司职员。
  据她说,他们俩人的交往已有一年多了,并在今年夏天还有了孩子……
  从公寓前急驶而过的警车的警笛声把黑木从回忆中猛然唤醒过来。警笛声加重了他的恐惧感。还好,今天没人知道自己到这里来,必须赶快离开!他慌忙地将指纹擦干净。打算马上离开这个危险地带,就在他伸出腿的一刹那,他的脚触及了尸体。仰卧在那儿的知沙子那张专横的脸正冲着他。黑木一看到那张脸,不自觉地小声惊叫了一声,随后匆忙地夺门而去。
  幸好在归途中没有碰上任何熟人。黑木安全地到家中。当他到家时,有一个叫藤川冈的青年在等他。藤川冈是住在这附近的一个大学生。黑木在两三天前送给了他一把用过的吉他,藤川今天是特意来感谢他,作为回礼,他还给黑木带来了一个座钟。
  “我十一点左右就来了,听说你去京都站买票去了,我就在这儿边弹吉他边等你。买到预售票了吗?”
  经藤川这么一问,黑木才想起来自己确实是跟妹妹说去买车票才出门的。因为在今天早上九点左右,他的好友早濑从名古屋打来电话,问黑木明天能不能一起回东京。这时黑木猛然醒悟道:当务之急是必须要编出一个十点出家门后至十一点半这段时间的“不在现场证明”来。
  想到这儿,黑木连忙筒短地回答说:
  “呃,买到了。明天回东京。临到毕业,事情也多,特别忙。”
  说完,黑木便立刻将话题转到了吉他上。
  大约呆了半个小时左右,藤川冈告辞走了。黑木急忙给京都站的售票处打了电话。
  “请问现在去买明天到东京的预售票还有没有?”
  看样子这个服务员对这个问题回答好多遍了,对方操着像录音机放出的磁带的平板声调答道:
  “由于大雪,列车连日晚点,你要预购的票已于今天上午十一点停止发售,请您购买站票。”
  说完,不等这边儿再说话就把电话挂上了。
  黑木一听急了,连忙又拨了一次:
  “今天停止发售,那到明天早上可以买到预售票吗?软卧也行,我急需一张明天回东京的座票……”
  “位于京都和名古屋之间的关原地带正处于暴风雪天气,每趟列车都平均晚点两小时以上,包括软卧票在内,明天一概不卖预售票。无号票也是在您了解了误点情况之后才会卖给您的。”
  随后又是“咋喀”一声,对方先放下了电话。大概是由于问讯的人太多的缘故吧。
   
2

  听到“饭好了”的呼唤声,黑木起身朝餐厅走去。他一想到知沙子的尸体,就一点也不想吃饭。但为了不引起母亲和妹妹的怀疑,还要努力做出想吃的样子。来到餐厅一看,妈妈和妹妹已坐在那里了,父亲去律师事务所还没有回来。
  当黑木拿起筷子吃饭时,妹妹夏子告诉他说,在他不在家时,名古屋的早濑又打电话来了。早濑和黑木是同一所大学的朋友,去年夏天他到黑木家中玩过,所以妹妹和母亲都知道他。
  “早濑说他乘明天下午一点五十五分名古屋发出的新干线回东京。我告诉他,你现在也去买火车票了之后,他一个劲儿地说。再早一点和你联系就好了……早濑说他的座位在九号车厢。哥哥你是明天几点的车?”
  “啊,一会儿我再看看票。可能是同一趟车,在京都站是一点多发车的。”
  黑木想,此时列车运行的时间已经混乱,到时说什么都行。于是他就这么顺口答了一句。但当他听到妹妹下面说的那句话后,心里不禁惊叫了一声“糟了!”。
  “哥哥,如果你买的是对号的票,列车晚点两小时以上。就可以把加快的票款退还给你。万一你赶上了晚点的年,那也没关系,正好可以和早濑坐同一趟列车,至少不会感到寂寞的。”
  但在明天才卖的车票上,由于已经盖有“已知晚点”的图章,所以到了东京站也不会退给本人加快部分的票款的。这样一来,坐同一趟车的早濑就会知道我没有买到今天的对号车票了。
  可这时如果再多解释几句的话,那他十分敏感的妹妹就一定会觉察出什么来。黑木草草扒拉了几口饭,慌忙起身离开了。
  黑木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脚伸进暖炉里斜躺下来。
  今天早上的事,又一幕幕地浮现在他的眼前。他觉得如果园知沙子还活着的话,那么此时此刻她会用她那欢快的声音打来电话的,黑木的幻觉很快就被电视新闻打破了。在傍晚的电视新闻节目中,报道了知沙子被杀的消息。
  “今天下午一点钟左右,住在京都府伏见区丹波桥桃山小区五○五室的园知沙子被人杀害。她的尸体是来找她的未婚夫岸田秋夫发现的。从园知沙子将凶手让进屋内这一现场来看,罪犯有可能是园知沙子的熟人。警方目前正进一步调查,并向死者夫婚夫询问细节。”
  随后屏幕上映出了园知沙子的大幅照片。
  黑木一边看着电视,一边从心里感到一阵阵恐怖。
  由于他与园知沙子从高中时代关系就十分亲密,所以警方可能马上就要到这里来,向自己问一些有关情况的,如果警方问自己,当时发生案件时你在什么地方,该怎么回答呢?黑木绞尽脑汁地考虑,觉得目前只剩下一个办法,即马上去京都车站,买一张印有今天日期的新干线的天号车票,明天在上车之前只要警察不来,那就没有必要拿出车票给谁看,但如果万一警察来了,并问到十点到十一点半钟在什么地方时,说去京都车站买票,但手中又无票是不行的。而如果手中有一种,即使是无号票,也起码能证明自己去了京都车站。那样一来,这种无号票,还有可能没盖止“己知晚点”的图章,或许还能多少退点赔偿费呢。
  从家到京都站需要四十分钟时间。那么,今天早晨,就应该在十点四十分到的京都车站。如果被问及为什么不买对号票时,就必须回答说:因为只卖到十一点,由于时间没有来得及就没能买上:另外还可以回答:因为整个列车误点,所以坐几点的车都无所谓,于是就买了无号票。这样一来,警察当然又会问:如果买无号票,什么时候都能买,不一定非要提前买,上车之前也可以买嘛!那时也有办法对答,就说遇到这么严重的列车误点情况,如果当天买票,一定会被盖上“已知误点”的图章的,那就不会得到赔偿费:今天买,就可以多少“赚”点儿外快呢!
  想到这儿,黑木的精神头又来了。
  他对母亲和妹妹说去买本书之后就走出了家门。
  为了不引人注目,一走出家门他就戴上了一副墨镜,直接去车站买了一张无号票。他不放心,又把票放在手心上仔细看了一下,上面确实印着“一月七日”的字样,这样就可以证明自己今天已来过京都车站了。黑木松了一口气,为了让家人不怀疑自己,他又去买了一本书,才往家赶。路上,他还在分析着这张无号票对他有利的地方。
  如果到明天上车之前警察还不来的话,他就可以和早濑乘同一趟车回东京了。
  早濑是在名古屋拿着对号票上车的。如果下车时火车误点超过两小时以上,那么他也会要求退款的,因此,只要和他一起行动,他就会以为我拿的也是一张对号车票呢!那么他就会给我做证的。
  我要坐上他预定的那趟车,在他从名古屋上车之前(即在京都与名古屋之间的时间里),找好一个座位,让他看到我确实坐在那里,然后下车时一块儿下,再一起去退款窗口要回晚点的赔款。虽然我拿的是无号票,但由于票上没有盖“已知晚点”的图章,所以照样会退赔给我。要设法使早濑知道我是用对号票退赔的,究竟怎样才不露出破绽,到时再想吧。
  到家之后,黑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又漫不经心地欣赏起那张无号票来。这一看不要紧,他的脸色顿时一下子变得苍白。因为在那张票上还印着一大串顺序号。如果警察来了之后,他们就会看出这张票不是上午十点预售的,而是下午五点左右售出的。一想到这儿,黑木又有些坐立不安了。他在心里祈祷着明天在他离开京都前警察不会来找他。
   
3

  电话铃响了。
  黑木冲出房间,跑到走廊上一把把电话抓在手里。
  他担心是警察打来的电话,要是让家里人接了事情会更糟糕的。幸好电话是过去的一个叫大石的朋友打来的。
  黑木与他过去一起学过吉他。这时黑木想起来了,大石曾往东京的住处给自己写过一封信,约他一同参加三月上旬的吉他演奏会。
  大石在电话中说道:
  “喂,黑木,你今天特地来找我,可我却没在家,真对不起,其实我当时去理发了。我坐在理发店的椅子上,无意中回了一下头,看到你正朝我家方向走去。我想赶快喊住你,可当时我满脸都是肥皂沫儿,又不能冲出去。等我理好之后飞快地跑回去,可还是没有见到你。”
  听了大石的话,黑木想起来他的家就在园知沙子的住处附近。他感到自己的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完了!
  此时黑木虽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但他努力告诉自己不能这样一声不吭,电话的那边,大石还在不停地解释着。
  “我本想马上给你打电话,可你知道吗?我家附近出了一件杀人案,电视也广播了。死者叫园知沙子,是个美人呢!警察来搜集情况,也到我家来了。所以才给你打晚了……喂,我问你到底参加不参加演奏会?”
  “啊,你先替我报上名吧。”
  黑木还处于混乱的状态。因此他尽量不多说话,他在心里盘算着:大石到底向警察说了些什么?幸好他不知道我和知沙子的关系,但过不了几天他就会知道的,还会知道我和沙子毕业于同一高中,并且关系不一般。
  “喂,我说你什么时候回东京?”
  听着大石的问话,黑木狠了狠心答道:
  “明天中午。我想在回去之前再找你一趟……”
  “是吗?那太好了。我等着你。”
  大石说完便挂上了电话。黑木也放下了电话,这时他才感到由于刚才过于紧张,握着听筒的手心里全都是汗水。
  回到屋里,黑木坚定地对自己说道。一定要杀掉大石,只要大石活着,不论自己伪装得多么巧妙。自己的“不在现场证明”也不能成立!
  黑木迅速查了一下列车时刻表,知道早濑将从名古屋乘上的“光一三○”号在京都站的发车时问是十三点五分。他决定乘这趟车。对母亲和妹妹就说买的是这趟车的车票。明天吃过午饭后,十二点二十分从家中出发。从家到车站需要四十分钟-到京都站正好十三点。这样一来,自己从十二点二十分到发年前的十三点五分的“不在现场证明”就成立了。
  这样一来,就可以从家中出来不直接去车站而先去大石家。到大石家需要三十分钟,十二点五十分到大石家、杀死他后,十三点从他家出发,去京都站。从大石家到京都站需要二十五分钟,因此到达京都站应是十三点二十五分。随后再乘十三点五分发出的“光一三○”号列车。
  为什么二十五分到年站还能乘上五分发的列车呢?
  这是因为黑木已经利用新干线在东京与京都之间往返了六年了。他对新干线的列车情况了如指掌。像遇上这种大风雪的天气,列车都要误点。而且明天还要在车票上盖上“已知晚点”的图章。那么无疑明天在京都站发的车要晚点半个到一个小时,他对这种情况再清楚不过了。
  在东京的朋友们每挡听说由于暴风雪而使列车误点两个小时时,都以为黑木从京都到东京己坐了五个小时的火车,因而常常露出惊奇的神色,对他说:你该多累呀?
  由于关原在京都与名古屋之间,所以朋友们都误认为在京都站是正点发车,而在关原后才减速行驶,故到名古屋晚点两小时。实际上经常是在京都站就晚了一个小时开车。因此实际乘车时间是四小时。只是上午的车不会发中这种事情。因为这是由于从始发站,列车都是从车库蝶山来,只要车库内还有车,一般发车都是正点的:随后这些列车都是出了京都站之后在关原缓行而误点。可一到下午。由于列车不是正点返回,所以也就不可能正点发车了。
  即使这样,许多人也不敢贸然地估时进站,尤其是持有对号票、从京都站上车的乘客,基本上都是按时进站,在站台上等候。因为他们怕万一火车准时进站会使自己漏乘。
  因此,万一警察将晚点的时间也算在内,推测是自己杀掉了大石的话,就可以怕漏乘为理由,死不认账,对警方说:由于朋友在名古屋上车,约好同坐一趟车回东京,所以怕误车,从家里按时出来,一直在车站等了一个小时,估计警察对此不会有疑。
  黑木看了一下表,现在是下午六点。还好,警察没有来。可到明天中午离开之前还有一段时间,如果在这段时间警察来访,事情可就不太妙了。黑木开始考虑有没有什么办法使自己在离开京都之前不见警察。想了一会儿,他决定去探望一下生病的舅舅。
  舅舅住在京都的棱部地区。由于肝脏不好,一直卧床休养。母亲曾催他去探望一下。可他一回京都,总是忙于和知沙子的约会,根本没有理这个茬儿。
  于是他便对母亲讲,现在他就去看舅舅,明天上午十一点左右回来,便离开了家。
  棱部在京都府的最南端,是一个偏僻的地带。坐国铁的山阴本线快车还要一个多小时。在目前这个阶段,警察大概还不会特地跑到棱部来搜集情况。有什么要问的,也会等到明天十一点左右自己回到家后再问的。在名天回家之前先往家里打个电话,如果警方己来人,那就再想个办法不回家。
  第二天上午十点半,黑木在家的附近往家里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是妹妹接的。妹妹告诉他没有电话或来人找他。这就是说,警察还没有来。
  到家之后,十二点二十分出家门之前,黑木真害怕警察来找他。但到底还是没有来。
  在家的这段时间里,黑木又给大石打了一个电话,他想问问大石有没有把自己要去的事告诉过别人,以及警方的调查进展如何。不料在电话中大石对黑木说了一件使他感到意外的事情
  “喂,黑木,我咋天告诉你了吧?在我家附近发生了一起杀人案。被杀的园知沙子的未婚夫是我的朋友。他的吉他弹得特别好!现在他的未婚妻被杀,他本人也被警察调查。我想等过了这阵儿也请他参加3月份的演奏会,你看如何?他决不是凶手,据他妹妹讲,他已经知道谁是杀人犯了。我想凶手很快就会被抓住的。等抓住了凶手我再告诉你。好吧,我等你,你来吧!”
  黑木放下电话后自言自语道:
  “他心里知道谁是罪犯了?那他肯定怀疑我了。还让大石知道了。大石无疑会联想到我当时出现在现场附近的事。看来我必须杀掉大石了!”
  黑木于十二点二十分离开了家,不一会来到了一个建筑工地的背人处,将一件两面穿的大衣翻了过来,把黑色穿在外面,又戴上眼镜和口罩,手里还提上了两个黑色的小包。他打算杀死大石后到车站再将两个小包合装在一个大旅行包里,用以掩人耳目。黑木换乘了三次出租汽车,在大石家附近的地方下了车。
   
4

  杀掉大石再简单不过了。黑木趁其不备,用领带一下子就把他勒死了。虽然说是第二次,但也不能说是习惯了。不过己不像第一次杀人受的刺激那么大。
  黑木仔细地检查了指纹及遗留物品之后,直奔车站。
  在途中他也没有忘记换几次出租车,一般乘新干线的车是在八条口下车进站比较方便,可黑木特意让出租车绕到中央剪票口的正门。因为他还反穿着大衣、戴着眼镜和口罩。他要选个合适的地方换换装。要是让出租司机证明他是在这段时间进的车站就麻烦了。
  黑木来到车站时,站内的大钟正好是士三点二十五分。在钟旁边的“列车进站显示器”上,显示了比黑木要乘坐的“光一三○”号早两趟的“光二十二”号列车的字样。看样子“光一三○”号要晚点发车了,黑木深深地松了一口气,他喃喃自语道:一切正常。为了慎重起见,黑木又特意去新干线售票口看了一下,在窗口上果然挂着一块写有“今日只售‘已知晚点’票”的牌子。
  黑木进了厕所换好衣服及提包,下了通向站台的电梯。这当儿,只听到头项上“轰轰”做响:晚点的“光二十二二”号列车发车了。
  上到站台一看,发车显示牌上慢慢地变出了“十三点五分”的字样。下趟进站的车就是这个时间的那趟车了。
  在黑木朝九车厢的位置走时,只听广播中说:
  “十三点五分发往东京的上行列车预计晚点五十分钟左右。”
  黑木松了一口气,环视了一下四周,等车的乘客一个个冻得将大衣领子竖起,无聊地在站台上跺着脚,或来回踱着步子,看样子没有人注意着黑木。他又看了一下手表:十三点三十五分。看来这趟车要在十四点左右才能进站。
  黑木来到站台的小卖部前,买了一本杂志和一个盒饭。他递过去一张一万元的票子。“您有没有零钱?”
  女售货员不高兴地看了黑木一眼。但后来她还是找了黑木一大把零钱。在将要离开小卖部的时候,他特意把提包“忘”在了柜台上。黑木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加深别人对自己的印象。
  不一会儿,小卖部的女售货员拎着旅行包追到黑木身边:
  “对不起,您是不是把您的提包忘了?”
  女售货员的态度比刚才要和气多了,也许是今天顾客少的缘故,黑木连忙道谢。当他接过提包时,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看他。“行了,这下子有了我在这段时间内在这儿等车的证人了”。黑木不觉地微笑起来。以后黑木就一直闭着眼睛站在那里。虽然站在寒风中的站台上,但他却丝毫没有感到寒冷。下面要做的是在车上找到一个合适的座位了。
   
5

  十三点五十六分,“光一三○”号列车从站台的右边徐徐驶人车站。列车晚点五十一分。
  透过车内暗谈的灯光向外看去,漫天飞舞着雪花。
  看来今天无疑可以申请误点退款了。像这样严更晚点,有时会实行全车不对号的方法的。还好,今天还是严格地按对号和不对号票乘车的。
  上了列车之后,黑木开始环视九号车厢内部,可能是由于听到全线误点的消息而改变了旅行计划,或是虽然买了对号票而等不及又乘了前一趟车的原因,今天车厢内有三分之一的座位空着。
  像这种情况,只要找个合适的位子坐下,等会儿乘务员来巡视时给他看看无号票、再交一百元换成对号票就行了。可黑木没有那么干,他要那样的话,周围的人就会知道他持的是无号票了,除此之外还有可能产生更加不利的情况出现。
  那就是,根据以往的经验,乘务员对那些随便找个位子就坐下的乘客总是不抱什么好感。他们常常会一边收钱,写着变更座席票的收据,一边再三嘱咐道:到了下站名古屋时,如果有人有这个座位的票就请立即让出。如果在名古屋见到早濑时,正碰上持这个座位的对号票的人与自己交涉,那么迄今为止的一切努力就白费了……
  或许情况更糟,也许这个座位正好是早濑的呢!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最好的办法是自己找到乘务员,请他帮助找一个确实空的座位,看来这是最保险的办法。
  只要不随便乱坐,上了车就规规矩矩地听从乘务员的安排,一般来说乘各员对这类人都抱有好感。那么他给指定的座位一般不会有人来。如果能有那么一张票,就与持对号票没有什么差别了。这样一来,一则可以毫不迟疑地坐到指定的位置上去,二则在要求退赔时也能顺利过关。因为拿着无号票去要求退赔时,常常会受到盘问,诸如在哪儿上的车,上的哪趟车,几点发车等等,因为无号票是各越车都通用的,究竟上的哪趟车说不好,票务员怕的是乘不误点车的也要求索赔。
  在这之前,黑木曾有过拿无号票去要求索赔的经验,有几次都是被反复盘问。还有一次票务员将持对号票和无号票的人分开接待的呢!
  关于这一点,只要像刚才计划的那样,让乘务员在收据上写清是几车厢几号就不会受到盘问。新干线的列车的一至四车厢都是无号席,九号车厢是对号席。只要从名古屋上车的早濑看到黑木坐在对号席上,即不费任何口舌地就得到了晚点的赔款,而且也会让他坚信,自己也和他一样买到的是对号席车票。
  早濑在昨天才打来电话时,妹妹已告诉他自己去买票。那么早濑就更加相信这一点了。
  要采取这个办法必须注意下面两点,一是为了不让乘务员事后做证,要尽量给他留下不深的印象。乘务员每天要接待许多类似这样将无号票改换成对号票的乘客,他当然不会一个个地去记住他们,但不要引起他的注意也是十分必要的。
  另一点是在索赔时,尽量不要让早濒发现自己所持的不是真的对号票。
  黑木脱下大衣,露出了深蓝色的西服,又调整了一下呼吸。迈步向乘务员室走去。
  当他走到七号车厢的出入口时,他听到了乘务员与乘客的争吵声。黑木把身子紧贴在门后,仔细听起来。
  “我们一行十人是做团体旅行的。像你们这么严重的误点,叫我们可怎么办?!要是回东京晚一点也就算了。可我们要回北海道,你叫我们怎么赶上预定的飞机?!就说等后面的航班,可我们十个人,哪能都等上退票呢?尤其是像你们新干线这么严重的误点,坐飞机的人肯定会增加,你叫我们怎么办呢?!”
  “实在对不起,可这暴风雪是不可抗柜的自然灾害,你说我们能怎么办?”
  这位乘客听了这话更急了,调门又提高了几度。
  “什么不可抗拒,不可抗拒!从刚才一开始你就总咬着这个词不放!这根本不是什么不可抗拒的间题,你们难道不知道一到冬天关原地区经常下雪而导致列车误点吗?!我想你们还是动动脑子好好考虑一下如何改善服务吧!比如在那段路上修个斜面的人工隧道或弄一台除雪车之类的,你们根本不想办法,站台工作人员也老说没办法、没办法、不可抗拒等等……像你们在各售票口贴的只售‘已知晚点’票之类的东西,那叫什么事?!这之前晚一个小时就要赔偿乘客的损失,可你们却随意改成两小时以上……”
  “可‘已知晚点’的票,在出售时就已经减了票价了,我认为还是比较合理的。”
  乘务员申辩道。
  “行了,你给我们订十张飞机票!”
  “这我哪能办得到呢?我们又不是一个系统。”
  “那我们赶不上飞机,你让我们怎么奔?!难道让我们住在东京吗?那你在东京的饭店给我们订十个人的床位!”
  “我说,你这个人太过份了吧?!”
  黑木听到这里心中十分高兴: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趁他们吵得不可开交之际,去请他帮忙,他一定光注意和那个乘客争吵,记不住我的。想到这儿,黑木走了过去。
  “对不起,我打扰一下……”
  乘务员又认为是来提意见的,拉着脸扭过头来。黑木接着问道:
  “有没有空位子,我的一位朋友从名古屋上车,在9车厢。我想求您在9号车厢给我找一个空座位。”
  说完,他便把100元钱和一张无号票递了过去。乘务员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似地,取出收据本。想了一下,就开了一张标有座位的收据。写完后,十份和气地对黑木说道:
  “你坐这个座儿吧。这个座位从名古屋是不会有人来坐的。”那种和颜悦色的态度大概也是对和他争吵的乘客的一种示威吧。
   
6

  黑木现在手中的这种收据,比对号票略大一点儿,是淡黄色的。上面写有“收迄一百元”“一月八日”和“‘光一三○’号列车九车厢四A”的字样。
  “太棒了!这样一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无号票车换成了对号票!”黑木在心里暗自美滋滋地唠叨着。“九车厢四A”黑木默默地记下了这组号码,然后把这张纸片揣进口袋里。
  四A果然空着。
  黑木故意大声嘟哝着:
  “九车厢四A……啊,在这呢!”
  便心安理得地坐在了四A的座位上。这时坐在前排的一对带着孩子的夫妇听到黑木的声音转过头来。
  窗外仍是阴沉沉的。还在飘着雪花。
  坐稳之后,黑木抬手看了一下手表。下午两点十分了,如果是正常运行的话,到达名古屋大约需要五十分钟,也就是说三点能到。但在关原怎么也得再耽搁上一小时,看样子得四点才能到名古屋。在四点早濑上车之前无事可干,黑木便想干脆睡上一觉吧。他把头靠在了座位上可怎么也睡不着。
  “干脆给早濑打个电话。从车上打的电话,交换台准会告诉早濒说“有人从新干线上给你打来了电话”。那么无疑会证明我乘坐了这趟车,而且我还要将我的座位号告诉他!想到这儿、黑木便把行李放在座位上,起身向九车厢的小餐室走去,新干线的列车在五号及九号车厢设有小餐室,在那儿安有电话。
  电话机的红灯时亮时灭。灭时说明占线:看到灯一亮,赶快拿起听筒,塞进一百元就可以接通。
  此时此刻,黑木突然想起就在他往返于东京和京都时,就从这里不知给知沙子打过多少次电话,知沙子的家最初在京都府的宇治市,从新干线上还不能通电话。所以,在一年前知沙子从家搬出、一个人住进公寓时,黑木还认为这是知沙子为了能和自己在新干线上通话而做出的决定,当时心里还特别感激她呢!谁知她根本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和另一个黑木毫不相识的男人建立爱巢、便于幽会所做的一切!——电话的红灯亮了。
  黑木一下子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他一把抓起电话机,塞进一百元硬币,电话马上就接通了。可接电话的不是早濑本人,而是他的弟弟。
  “啊,是黑木呀!我哥哥说他要坐下午一点五十五分的车,一点半左右就离开家了,家里人都劝他说,由于关原下了大雪,新干线的车到达名古屋怎么也得晚一两个小时,可他说由于买了对号票,不按时去不放心,因此淮时出门了。我想他现在正在站台上等车吧!你现在已在车上了?交换台说是从新干线上打过来的电话……”
  “是啊!我现在坐的是和你哥哥同一趟的‘光一三○’号列车。我也是对号票,也是怕误车。我的座位号是儿年厢四A。如果能和你哥哥一块儿回东京就太好了……”
  “万一我哥哥打来电话我一定转告他,我妈妈和我哥哥还有事要说,所以让他上车前再打电话来,我想他一会儿就打电话来。”
  放下电话,黑木回到座位上,开始眺望窗外。窗外的远山、田野及所能望到的一切景色,都被覆盖上了薄薄的一层白雪。
  黑木突然感到了一阵莫名其妙的冲动。他想放弃一切。只身走进那茫茫的雪岿之中。
  在杀人之后,他光想如何逃脱罪责,却没想到在平静下来之后,眼前一个劲儿痴浮现出园知沙子的那张脸。他一边后悔自己不应把她杀掉,一边又想像着园知沙子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时的情景,心中又升起了一股醋意。
  到目前为止,过去产生过的那种怀着与久别的恋人即将相见的激动心情而乘坐新干线和眺望窗外景色的雅兴,已经完完全全消失了。
  年底在黑木放假回家时,不巧园知沙子去滑雪了。当时黑木心里好不满意:我好容易回来一趟,而你却去滑雪了……可一想,可能是因为马上要结婚,她想利用最后的一点时间再享受一下独身生活的快乐吧,于是黑木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归来,等到一月七日黑木必须回东京的时候。他实在等不及了,便试着给她家里打了一个电话,谁知她早就回来了。
  既然回来了为什么连一个电话也不打?黑木真有些惊怒了。但他强忍看,马上去她那里找她。在这之后,昨天——
  窗外的雪花拍打玻璃的声音开始猛烈起来了。外面的雪越来越壮观,看样子已经到了关原一带了。列车开始减速行驶。
  黑木忽然又想起什么似地:
  “对了,为了证明我乘坐了这趟车,我何不再拍几张雪景的照片来做证呢!”
  于是他马上从书包里取出照相机,开始拍起窗外的雪景来。
  突然,黑木感到一双热乎乎的东西扶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把他吓了一大跳。他扭过头一看,原来是坐在前一排的夫妇带来的一个五岁左右的女孩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黑木旁边,天真地望着他。
  黑木问道:
  “我给你也照一张吧!”
  女孩子高兴地点了点头。黑木则巧妙地以窗外、窗景为背景,一口气给小女孩拍了好几张。照完后,他对女孩子的父母说:
  “等我洗出后给你们寄去吧。能把地址告诉我吗?”
  那个职员打扮的年轻父亲感激地写下了自己的地址,黑木也把自己的住址留给了对方。
  需要的时候,也许这对夫妇可以给自己做证呢。
  黑木为什么这么重视这趟列车的证明呢?那是因为他担心警察中有人会这样考虑:黑木下午一点钟在京都杀了大石后,已经赶不上十一点五分的新干线火车,因此改乘飞机或坐出租车赶到名古屋,再从名古屋赶乘上这趟列年。为了打消警察的这种怀疑,黑木需要大量的证人和证据。
  除此之外,他还怕早濑在名古屋等不及,己搭前一趟列车走了。这样,这一家子仍然可以为自己做证。
   
7

  说真的,当黑木在名古屋站看到早濑手中晃动着绿色的对号票走进车厢时,他才一下子放了心。
  早濒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黑木,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我知道你刚才给我打电话了。多巧啊,我们在同一车厢。”
  早濑的座位是七B。两个人的座位又离得这么近,对黑木来说也是件好事。
  早濑把行李往座位上一放。就招呼黑木道:
  “去餐厅吧!等了这么长的时间,我的嗓子都冒烟了。”
  这会儿的餐厅也挤得不得了。两个人在那儿足足等了五分钟,才等着了两个空位子。他们坐定后,便订了饭和啤酒。黑木抬手看了一下手表说道。
  “四点五分了,这趟车还不知要晚多长时间呢!”
  “据说大约要晚点两小时十分钟。看样子票款要退给咱们了。”
  早濑把黑木想说的话抢先说了出来。一边喝着服务员端来的啤酒,早濑一边谈起最近才交上的一个女朋友来。这个姑娘叫大川丽子,是与早濑、黑木所在大学的“校花”。
  早濑十分高兴地告诉黑木说,大川丽子要来车站接自己。可对黑木来说,刚刚杀掉了交了许多年的、本来马上就要结婚的恋人,听到别人谈起进展十分顺利的恋爱来,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可早濒根本不知道此时此刻黑木的心境,还是不停地谈论着自己的女朋友。
  “说是开始了恋爱,其实我们真正开始交往不过才三个月。我对她真正的想法还不太了解。虽然我们一起出去吃饭,看电影,但我还不敢问她是不是有心和我结婚。”
  “可你不是说她要来车站接你吗?”
  “是呀!”
  “我看能来接你就没有多大问题。”
  “但愿如此吧!”
  当黑木与早濑漫不经心地聊着的时候,黑木突然意识道,这不是件没有意义的事,她如能来接早濒,对黑木更加有利。
  如果她来了,那么他们在剪票口要求赔偿时,早濑的心思就会全部集中到她的身上,根本不会去注意黑木的票是对号票还是无号票,这样一来,黑木就可以蒙混过关了。
  早濑热烈地聊了一阵他的“丽子”之后,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问黑木:
  “唉,你近来进展如何?我记得她好像是在京都吧?”
  黑木的性格与早濑不同,他不愿意把什么都说给别人,他也不记得曾把园知沙子的事对早濒说过,大概他是凭第六感在猜测吧。
  这可不行,黑木决定设法截住这个问题。于是他便信口胡说道:
  “哪儿呀,在京都可没有。你记不记得你的大川丽子有个女朋友叫‘西站子’,我从心里喜欢那个女孩子,可我没有机会和她搭话呀!”
  性格单纯的早濑一下子就相信了:
  “啊,怪不得你在以前说过几回她的名字像某个女演员的名字。你是不是从那会儿就开始对她感兴趣了?”
  “嗯——就算是吧!”
  “那么咱们下次四个人一块儿出去玩一趟吧!对了,去登山吧!”
  早濑说完,竟然有点兴致勃勃地坐不住了。
  黑木点点头同意了。但他内心深处却回忆起了在高中时第一次和园知沙子去郊游时的情景。他的心情十分沉重。
  从餐厅出来,两个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睡了一觉,自从杀死了知沙子之后,黑木几乎还没有睡过觉。他告诫自己,在这关键时刻绝对不能睡,但当把头一靠在座背上,随着列车的震动,他便开始迷糊起来。当他睁开眼时,列车已经快到东京车站了。
  在列车驶入东京站时,广播中对乘客说道,由于这趟车晚点两小时三十分,所以乘客可以去退款。
  站内一片混乱。站内的广播一刻不停。
  黑木一直与早濒一起行动。今天的剪票处前的补票窗口临时改成了“退款处”。并且也是把无号票和对号票分开两队办理。黑木和早濑都排在了对号票一队。早濒不安地朝剪票口的方向张望着。
  队伍慢慢地向前移动着,当就要轮他们两人的时候,早濒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黑木抬头一看,身着淡绿色套装的大川丽子站在剪票处正朝这边招手呢!
  看样子早濒恨不得放弃这笔退款了,可一看只剩下三个人就轮到自己了,他又有些舍不得放弃。
  早濑在黑木之前先办了退款手续。他一接过钱便飞也似地朝剪票处冲去。所以,他根本就没有看到排在他后面的黑木的票是对号票还是无号票。
   
8

  黑木在回到东京两天之后,接待了来访的警察。这是一位京都府警察厅的叫久保田的刑警。看上去是个非常老实忠厚的人。个头很高,身穿一身茶色西服。
  “大石君在一月八日死了,你知道了吗?听说你们是朋友。”
  “什么,大石死了?!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呢?是事故吗?”
  黑木做出了适当的惊讶表情。
  “不,是被人杀死的。因此我为了调查特地从京都走来找你。”
  “一月八日……啊,是我回东京的那天,他是几点被杀的?”
  “一月八日下午一点左右。”
  “噢,那会儿我正在新干线站台上等车,我是要乘十二点五分发的那趟车。”
  听到这儿,久保田不知为什么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黑木一下子紧张起来。
  “那天因为下雪列车晚点了吧?”
  “是啊,晚点了两小时三十分呢!我在东京站还要求索赔了呢!可是……听您这口气是怀疑我会……”
  久保田没有回答,而是开门见山地接着说道:
  “是的,在大石事件的前一天,还发生了一起杀人事件。一个叫园知沙子的姑娘被害。据说她和你在高中就是朋友,而且关系还不错吧?”
  “是的,可我们不是恋人关系呀!”
  “当时发现尸体的是一个叫岸田秋夫的人。”
  “那人我在电视上也看到了,听说是她的未婚夫。”
  “我们从岸田秋夫那儿了解到了许多情况,据他说,园知沙子曾对他讲过,你总以园知沙子的恋人身份自居,搞得她十分恼火。她说下次再见到你就要清楚地告诉你,她要与岸田秋夫结婚。所以我们怀疑是由于你听了她要与你断绝关系,便怀恨在心,下手杀死了她。”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凭想像来诬陷人呢!这不过是岸用秋夫的一面之辞,说不定还是他杀死了园知沙子呢!这话也许是他无意从园知沙子那儿听到的我的名字,便抬出来掩人耳目的呢!”
  “那么,在园知沙子被杀的那天上午十一点前后,就是一月七日上午十一点前后,你在什么地方?”
  黑木做出了稍稍考虑一下的样子答道:
  “我上午十点钟离开家,去了京都车站,买好了第二天下午一点五分的对号票,十一点半左右回的家。”
  “从你家到京都站需要四十分钟,你多少排了会儿队吧。你在这段时间可是分秒不差呀!作为参考,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的座位是几车厢的几号?”
  “九号车厢四A号、这你可以去间一下从名古屋上早濑,他的座位号是同一车厢的七B号。”
  刑警听到这里稍稍沉默了一会又接着问道。
  “你去买票时有没有碰到什么熟人,比如在京都站或的什么地方?”
  “没有。但是对号票的预售只到那天上午十一点。那之后,列年一直误点,根本就没有再售对号票。所以一买到了对号票,说明我那时在车站呀!”
  黑木感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了,急忙刹住了话头。
  “可你也可以在这之前任何一天,比如说在一月六日一,买好了票呀!”
  “我和母亲说要回东京,是在一月七日早晨要的钱,在前一天我身上根本没有钱。总之,我回精度时的路费是好不容易才凑足的呢!这一切我妹妹都知道。另外,我从年底回家之后,几乎一步都没有外出。”
  “是吗……”
  刑警用几乎不相信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黑木,黑木却十分坦然,因为他在等园知沙子的电话,连一步也没有离开过家,这是事实。
  刑警又问道:
  “新干线的对号票可是从好多天前就开始预售的。”
  “我和早濒约好一块儿回东京,是一月七日早七点多钟才定下来的。他在九点多钟打了个电话,问我第二天,就是八日下午一点左右回去不回去,那时我才下定决心走的。当时早濑就马上去名古屋站买车票了。在我去京都买票期间,他又给我打了电话,对我家里人说,他已买好票了。”
  “如果是在当天买的无号票,上车有空位子就可以坐,而且照样可以得到退款的。”
  久保田一下子捅到事情的关键之处。
  “如果我拿的是无号票,随便找个位子坐下的话,那么一定会被乘务员提醒注意的。这样的话,周围的人都知道我所持的是一张无号票,而且在当天只出售‘已知晚点’的票,我根本不可能去要求索赔的。可我和早濑还一块儿去办理了退款手续呀!”
  说完,黑木又提出,希望刑警去向和自己坐在不远的那对带孩子的夫妇和早濑的核实一下,并将他们的住址告诉了刑警。久保田认真地一一记在了笔记本上,随后又对黑木说:
  “我是从京都特意赶来的,所以也不可能再来问你,我想借此机会再问你几个问题。”
  随后,他又问了几个大石被杀当天的情况。
  黑木反问道:
  “这么说你们怀疑杀死大石的凶手也是杀死园知沙子的凶手了?”
  “两个被害者的家住得很近,而且犯罪手段相同,都是被掐死的。日期也接近。因此我们判定,杀害园知沙子的凶手的踪迹被大石发现,因此凶手又杀死了大石。而作为他们两个人的共同朋友,只有你一个人……”
  “可岸田秋夫也是两个人的共同朋友,你们为什么不去怀疑他?”
  “啊,那是因为在大石被害时,他正在搜查总部接受前一天事件的调查。”
  “可也不能说是我干的呀!大石被害时,我正在站台上呢!”
  “可那趟车己经晚点五十多分钟了。”
  倒底是京都的刑警,对这些细节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我一开始并不知道车会晚点的,所以我是按正点的时间去车站的。我知道早濑在名古屋上这趟车。我怕误点,早濑也是怕误点,我们都是按时赶到车站的呀!虽然他己得到确切消息说列车己晚点两小时,可我事先并不知道呀!还有,有人证明我在那个时间出现在大石家附近吗?”
  “目前还没有。”
  后来,刑警又问了几个问题便走了。
  黑木钻进被窝,回忆着自己有没有说漏嘴的地方。
  到目前为止,幸好还没有出现漏洞。黑木对自己的对答还比较满意。他在想,虽然没有人能证明他去京都站买票、一点钟在站台和手里到底是不是对号票,但反过来也没有人能说他没去买票、一点不在站台和手里的是无号票。黑木不喜欢“九”与“四”这两个数字(在日语发音中。“九”与“柩”(棺材)、“四”与“死”相近。——译者注),他认为这两个数字是个不吉祥的号码,可现在看来也许不是这样。
   
9

  久保田刑警为了推翻黑木所说的“事实”,到处奔走。他首先访问的对象就是早濑隆。久保田和早濑隆一搭话,就认识到他是个爽快而朴实的年轻人。因此他断定这个早濑决不会是黑木的同谋。早濑说的都是实话。
  早濑回忆道,一月七日早,他与黑木说好,他要坐第二天即一月八日下午一点左右的火车回东京。但当他打电话时还不知道能不能买上对号票,所以他在名古屋车站买好票后就立即给黑木家打了电话。那时是黑木的妹妹接的,说黑木已经去车站了。但在那之后一直没有再接到黑木的电话,一直到了第二天,他到了名古屋车站后,黑木才给他家里打了电话,告诉他的座位号是九号车厢四A号。这个电话是弟弟接的。据弟弟讲,那是黑木从列车上打来的。
  “那为什么黑木去京都买到对号票后整整一天都没有给你打电话呢?”
  “我也奇怪,等了一天他的电话。后来我问他为什么,他说那天事特别多,并且还去凌棱看了一趟舅舅。”
  对黑木持怀疑态度的久保田已感到黑木当时根本就没有去买票。因为他要给早濒打电话,就必然要说出对方车厢及座位号。警方从园知沙子被害的现场来看,这桩杀人案并不是事先预谋好了的,因此决不可能先买好了票再下手,从而可以肯定是在凶手没有买到票时就先
  将知沙子杀死了的。所以黑木才一个劲儿地强调自己当时持有对号票。
  正如警方所预料的那样,无论是退赔时,还是在车内,早濑始终都没有见到过黑木手中的车票。当久保田要走时,早濑又说道:
  “我不认为黑木因为和那女孩子有什么特殊关系才杀掉她的。他喜欢的是我们学校里的一个叫西站子的姑娘。”
  听到了早濑的辩护,久保田心中更加气愤了:如果黑木果然是利用了这么好的朋友为其做伪装,那么自己决不会饶恕黑木的!
  久保田又去访问了坐在黑木不远的那对年轻夫妇。
  这对叫风田的夫妇住在东京都港区的元麻布。如预想的那样,这对夫妇与黑木从不认识,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九号车厢内。
  “四A……啊,想起来了!他是一边念叨着座位号一边走进车厢的。后来乘务员在巡检时也没有见他换钱补过票,乘务员也没有提醒他。也不是他硬要给我们孩子照像,彦他在照窗外雪景时,我们的孩子走到他身边他才给照的。”
  听着妻子满怀感激心情的证词,丈夫也同意地点了点头。
  当问他们看没看到黑木手中的对号票时,这对夫妇都摇了摇头。并说在退赔款的时候,黑木和早濑是站在他们前边几个人的地方,当然也是对号票那一队了。
  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到过黑木手中的对号票。但现在又没有办法证明他没有对号票。
  久保田又来到车站问票务员;一月八日收回的车票还在不在?回答说,-般在剪票口收的票怕有什么差错,站方都保留五天,但那天在补票口收回的退款票,因为已将款退给了乘客,所以没有保留的必要,第二天就处理掉了。
  久保田马上回到自己的住处,给京都的搜查总部打了电话,对方到目前为止对黑木的调查也是一无所获。
  只是从一个弹吉他的学生藤川那儿证实了。在园知沙子被害的当天,黑木确实是十一点半回的家。另外在新干线上的小卖部的售货员也证实,在杀害大石那天的下午一点钟左右,有一个买东西将提包忘了的等车乘客像是黑木,准确的时间好象是一点三十分左右。
  当久保田吃过饭回来时,从京都府又打来了电话,总部告诉他。发现园知沙子尸体的岸田秋夫经调查,他的“不在现场证明”己经成立,此人无罪。
  久保田听了之后,凭着自己的直觉,认定凶手就是黑木。他开始考虑如何找出黑木犯罪的证据来。
  在大石的七日忌日时,黑木又去了大石家。虽然黑木认为回京都是件危险的事儿,但和他一起弹吉他的朋友再三邀请;另外,做案时虽然小心翼翼地戴着手套,但又怕万一有个什么疏漏,所以决定这次再去一趟。
  在忌事完了的时候,久保田与另一个刑警来到黑木身边。黑木虽然非常紧张,但他心里又很自信。他努力使自己坚信泊:如果警察找到了破绽。早就会来找他了,不会等到他回京都的时候。
  “你说你在杀害园知沙子的当天,也就是一月七日上午十至十一点半之间去京都车站买对号预售票了吧?”
  “是的!”
  “票的座位是多少号?”
  “九号车厢四A。”
  “不会错吧?”
  “没错儿!”
  “肯定没错儿?”
  “肯定没错儿!”
  黑木坚定地点了点头,但不知为什么久保田又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现在我明白了,你在园知沙子死时根本没有去买什么对号预售票!”
  “怎么会?我买了对号票,坐在了对号座位上,还领回了误点的退款。难道那张票是假的吗?!”
  “对,是假的!九号车厢四A号是新干线上不输入售票计算机的座位号。那是为了防上计算机失误、座位号重叠、或遇有特殊用票人员时,各趟车上都空出的座位号。新干线上的列车一般在普通车厢备有十个,在包厢内备有八个这样不输人计算机的座位号。因此,九号车厢四A是你想提前买也买不到的座位号!”

  (注。此作品中已将新干线上确实不输入计算机的座位号变更了一下。)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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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29 16:44:09 |只看该作者
山村美纱——《死者的琴声》
1

  芦川夕子站在了门口。为了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时间是六点半钟,四周被夜色笼罩着。在众多的同一样式的建筑中,演员真田美的家显得格外富丽堂皇。
  芦川夕子按了门铃,随着一阵脚步声和“来了”的答应声后,真田美本人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开大门,她是一位二十岁上下,浑身散发着青春气息的美人。
  “我是芦川的妻子,我有话要对你说。”
  一听这话,真田美的脸上露出了紧张神情。
  “请进吧!”说着她递过了一双拖鞋。
  芦川夕子被让进了一间有十二张草席大小的西式客厅。地上铺着长毛绒的天蓝色地毯。房间的一角还摆着一架白色的钢琴,在钢琴及桌子的花瓶里都插着红玫瑰,不时地飘来一阵阵清香。
  没等坐在沙发上的夕子开口,真田美便先开口说道:
  “初次见面,我就是真田美,经常请您丈夫教我钢琴,太感谢了!我本想去府上致谢,可我实在太忙了……”
  恐怕丈夫不只是光来教授钢琴的吧?看样子真田美企图掩盖她与丈夫之间的特殊关系。
  夕子没办法,只好问些不疼不痒的问题。
  “你的钢琴学到哪儿了,‘拜尔’还是‘彻尔呢’?我多少也会弹一点儿。”
  “啊,真不好意思对您说,我根本不怎么会弹,老师总训斥我。”
  说着真田美摇晃着身子走到钢琴旁,用右手,像开玩笑似地点了几个音节:
  “32I1765|4565I432I3l2I”
  ##
  “你弹的是‘彻尔尼’作品第六号,真不简单呀!”
  夕子带着一种优越的口气说道,她自己可以弹到作品三十号了。
  “今天一会儿还有钢琴课,难道芦川老师不来了?”
  真田美不安地问道。她认为,也许两人的事情暴露了,夫人找上门来了,今晚的钢琴课要吹了。
  “不,我想他会来的。”
  “是吗?”
  听了这话,真田美的表情一下子放松了许多。接下来她又开始审视夕子的真正来意了。她那火辣辣的目光直逼夕子。
  “这里就你一个人住吗?”夕子一边打量着房间各处一边继续问着无关紧要的话。
  “是的,就我一个人。从中午到晚六点有一个帮忙的佣人来,现在她已经回去了。”真田美边回答边做出一副希望夕子赶快离去的表情。
  这时,一直在四下打量着的夕子,突然把目光停在了一个装饰在书架上的木雕小象上。它原来是丈夫从泰国给女儿买回的礼物。当时三岁的女儿高兴极了,整天抱着它到处来来去去,可没出三天,丈夫硬说没有礼物送给校长,就硬从女儿手中抢走了。看看那只象的周围,几乎全都摆着丈夫从泰国买回的礼物。有壁挂、银别针、佛像形状的金色瓶起子、泰国舞蹈娃娃等,再仔细一看,连真田美当夜礼服穿的白地天蓝色刺绣的长筒裙也是她丈夫从泰国带回来的。
  夕子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你说你与我丈夫只是学钢琴的关系,可这些礼物几乎全都是我丈夫去泰国时买回来的。他说什么要送给平常对他不错的朋友和要分别的人。原来都拿到你这里来了!这难道还能说是一般的关系吗?要是合成钱的话,可是一笔不小的数额呢!要是一两个也就算了,你要了这么多,也太过份了!”
  “这不是我从老师那儿‘要’的!”
  “胡说!那条裙子我可记得,那是他给我买的!”
  “那是老师认为给你穿不如给我穿更合适,因为我比你年轻!”
  被真田美这一顿抢白,夕子一下子愤怒起来了。她比二十八岁的丈夫大两岁,今年已经三十岁了。她自己也常常把这当成个弱点。今天让情敌从正面这么一攻,她简直要气疯了!确实,真田美才二十岁,比起她来整整小了十岁!
  “我再说一遍,这些不全是从老师那儿要来的,里面也有我自己花钱买的。”
  “自己买的……?你是说……?”
  “对,我和老师一起去旅行,是他约我去的。老师还说这算是我们新婚旅行。”
  可夕子与丈夫根本没有做过什么旅行,当然也别说是新婚旅行了。
  后来,这两个女人便相互展开了激烈的对骂,骂了好一阵,真田美说道:
  “你快滚回去吧!你根本没有权利来谈论他,你是他的正式夫人吗?!我们才是正式夫妻!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她得意地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纸给夕子看。
  “结婚证”这三个大字映人了夕子的眼帘。
  在真田美与芦川睛彦的名字旁边,还盖了一枚印鉴,当夕子认出那是丈夫每天都带在身上的印鉴后,她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随即蹲在了地上。这时真田美像在欣赏什么杰作似地看着夕子。她突然想起还开着洗澡水,便惊叫了一声跑进里面。浴室里面确实响着流水声,她可能是去关水龙头了吧。
  抛弃了妻子和幼小的女儿,不顾一切地去爱别的女人!又和那个女妖精结了婚!
  我要杀死她!夕子心中充满了杀意。她愤怒地朝真田美的浴室冲去。
  水声使真田美没能注意到夕子从背后扑过来。当她关上水龙头回过头时,夕子己举起了放在架子上的吹风机,向她的头砸过来。
  只听“噗”的一声,真田美应声倒地,随后夕子又没头没脑地乱砍起来。砍了一会儿,夕子才住了手。她一看,手和吹风机上都沾满了鲜血,真田美完全断了气。
  夕子低着头看着尸体,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2

  当夕子清醒过来时,她感到了一阵恐怖。宽大的房间中寂静无声。她想立即逃走,可她知道就这么逃走,很快就会被抓住的。因为有人知道夕子在这段时间里到过这里,那就是住在这所房子附近的一家药店的老板。夕子来时因不知道路,曾向他打听过。药店老板还特意去到外面指给她看。
  停了几分钟后,原本想逃脱的夕子终于下定决心,她开始脱下死者的衣服。扒干净后,她把真田美赤身裸体地泡入粉红色的浴池中。灌满了水的浴池随着尸体的没人开始“哗哗”地向外流水。
  夕子把放在镜子旁边的柠檬切成片,泡在浴池中,然后又在毛巾上用肥皂打出泡沫搭在浴池的瓷砖上。连放在一边的盒里也灌上了一点儿水,最后把煤气点上。
  她是这样设想的。真田美的尸体被人发现大概要到明天早上之后了,现在把水烧热,明天也会变凉的。警方看到打着肥皂的毛巾和飘浮在水中的柠檬片,一定会推测她是在洗澡时被杀害的。所以推算其死亡时间时,肯定会从四十度左右的水温开始,而实际上现在的尸体是浸泡在冷水中,因此死亡时间会向后推上一两个小时的。
  这样一来,真田美的死亡时间就会出现两个小时的误差。夕子除了喜欢弹钢琴外,还喜欢看推理小说,所以对“推理”一类的情节十分熟悉。
  在处理完尸体后,夕子把有可能沾上自己指纹的地方全都小心翼翼地一一抹去,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大门。回头望去,灯火通明的真田美的家比别人的家更加明亮,根本想像不到这家主人已经死亡。明亮的住宅向人们显示着一种安静的和平景色。
  夕子来到那家药店,又买了一点感冒药,并对刚才的热情指路表示感谢。
  “你很快就找到了她的家了吧?她家很大、很好认。她又是个忙人。她在家吗?”这位穿着白大褂儿的四十岁左右的老板忙不迭地一边递过感冒药一边又热情地打听着。
  “谢谢您,我已经见到她了。”
  夕子答应着,正在打开提包准备付钱时,忽然有人拍了她肩膀一下,夕子吓了一跳,忙回头一看,原来高中时的朋友次子。
  “嗬,这不是夕子吗?”
  次子笑眯眯地说道。
  “哟,是次子。怎么,你住在这一带?”
  夕子非常不安地问道。
  “是啊,五年前搬来的。你这是——?”
  “啊,她去拜访一下那边的真田美。”
  那个老板在一旁插嘴道。
  “是的,我丈夫教她弹钢琴。”
  “那么说,你今天是替丈夫来教她的了?你的钢琴弹的也不错嘛!”
  夕子想顺着话题说下去,可一想还不行。到明天真田美的尸体一发现,自己与丈夫不和的事情也会被公开的。为了不致怀疑,还不如现在自己就把这件事挑明了呢。于是她便压低了声音说道:“要是那样倒好了。你知道,我丈夫与她的关系有些不正常。”
  “不正常,是不是男女私通?”次子果然对这类话题十分感兴趣。
  “于是我到她家吵了一架。”
  “后来呢?”
  “她说她早有了未婚夫并准备结婚了。我说她撒谎,她说她明天在这个时间把她的末婚夫带来让我看。还说我领来我丈夫也行。我暂且相信了她的话便告辞了。谁知是真是假,反正明天去看看再说。哎。明天你也和我一块儿去看看怎么样?”
  “行,我跟你一块儿去。别看她人在电视止笑眯眯的,可在这附近的人没一个说她好的。她老在半夜里弹钢琴,还招来一帮朋友大嚷大叫,吵得大家不得安宁。因此前儿天大家还集合在一起去她家交涉呢!”
  “近来倒是不带明友来了,但她说弹钢琴是她的工作需要,怎么也不能停下来。”
  药店老板又在一旁搭了腔。
  “最近好像一到十二点就不弹了,可我们都是十点就睡觉呀!躺下之后怎么也睡不着。”
  老板为了生意不应该说别人的坏话,可又忍不住插了一句:“她那也叫弹钢琴?!”说完自己也笑了起来。
  又聊了一会儿,夕子告别了两个人,朝家走去。回家一看表,刚好七点半。
   
3

  在八点钟丈夫回家之前,夕子忙极了。她先仔细地翻阅了一遍载有真田美记事的杂志,知道了她的一些生活习惯,比如她在晚上睡觉前必须洗澡;为了美容她每天要买回十个柠檬等等。关于她学钢琴,杂志上是这样写的:她在一年前开始学钢琴,还弹得不太好,可是现在已经学完了“拜尔”,开始进入“彻尔尼”。在最新的一期杂志上,她回答记者提问时说:她的钢琴已经学到“彻尔尼”的第六号作品。确实她在今天也是这么回答夕子的。夕子拿出“彻尔尼”的乐谱,仔细地查看第六号作品,寻找当时她信手弹出的那一小节:
  “|32|l765I456SI432I3l2I”。
  ##
  “啊!在这儿呢!”
  夕子看着第六号作品中间的一节不由得喊出声来。
  没错,她现在学的正是“彻尔尼”第六号作品,我要在今天夜里再去她家弹一遍。这样一来就说明她在那时还活着,与我六点半钟去她家没有任何关系。
  夕子把乐谱放在膝盖上。不用钢琴开始了练习。虽然很长时间不弹了,但手法自然、熟练,于是夕子放心地把乐谱放进了手提包里。
  夕子今天把女儿寄放在了娘家,所以家中十分安静。
  八点过一点儿时,丈夫芦川回来了。
  他每天到这一时刻都是这样:八点钟回到家,默默地吃完饭,九点钟赶去给真田美上钢琴课。
  今天,在他正吃饭时,夕子主动和他搭话:“刚才真田美来过电话了,说她今晚突然有工作,要你明天再去给她上课。”
  芦川用怀疑的目光看了夕子一眼,然后一声不吭地拨电话。他手拿着听筒等了半天,不见有人来接,这才相信似地放下电话,打开了电视。
  他仍像前一阵那样,不与夕子说话,坐在那里,一边喝威土忌一边看电视,到了九点半钟就独自去睡了。
  等他熟睡之后,夕子便拎着装有“彻尔尼”乐谱的手提包,悄悄地走出家门。
  威士忌酒中稍稍掺了一点儿安眠药,这一点儿足可以使芦川醒不过来。
  夕子骑上自行车走了有三十分钟。这次她是小心翼翼地避开人们的耳目再次来到真田美家的。她把自行车藏在不远的一个仓库的角落里,从后面没有上锁的厨房门,轻手轻脚地摸了进去。
  厨房的桌子上已经备好了晚饭:面包干儿、西红柿及牛奶。夕子想起来刚才在杂志上的文章。真田美最近有些发胖,为了减肥,她现在每餐只是吃些面包和牛奶以及蔬菜。
  大概是在六点钟自己来时,她正要吃晚饭吧。
  如果她要是吃过晚饭的话,那么警方只要解剖了尸体,从胃中发现了面包之类的食物,就会立即推测出死亡时间,夕子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随后她赶紧把牛奶倒进水池,放水冲净,并把杯子泡进水盆里。又将面包与西红柿收进塑料袋,放入自己的手提包中,然后又顾手把盘子也放人水盆中。
  幸亏她还没有吃晚饭,这样一来,就可以说明她在死的时候已经是吃过晚饭又过了好长时间的了。
  出了厨房,夕子直奔浴室。
  在没有人的房间里,深更半夜地去“见”一具尸体可不是件好事。何况又是去“见”被自己杀死的尸体,夕子面色苍白,心脏就像被冻住了一样几乎都停止了跳动,但她强忍着这些,迈着沉重的双脚。如果不再亲眼看一眼尸体,她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当她来到浴室时才发现她来对了,如果不来这一趟,会造成极大的失误。
  原来在她刚才离开时顺手关上了电灯,如果让警方看到漆黑的浴室,说不定还会引出什么麻烦事来呢!夕子打算把现场伪装成洗澡时被杀的场面,可哪有人黑着灯洗澡呢!差一点把全盘计划打乱!
  夕子为了不再留下指纹,慎重地把电灯开关轻轻地推了上去。
  尸体仍像刚才一样浸泡在水里,那湿漉漉的长发紧贴在浴盆的璧上,显得栩栩如生。
  夕子咬了咬牙,把手仲进水里试了试:如同计划中的那样,煤气是开着的,但水是冰凉的。
  夕子又来到更衣室,从真田美的口袋里拿出与丈夫芦川的结婚证放人自己的提包中,如果在死者的口袋里还放着结婚证,那么等于又给自己引来了一个怀疑。
  夕子小心翼翼地擦去指纹后,她又来到了今天被领进过的客厅中。
  空荡荡的大客厅和刚才一样,乳白色的钢琴,鲜红的攻瑰,一点儿都没有改变。
  夕子小心地打开钢琴盖,把自己带来的乐谱立好,翻到三十二页,静静地开始弹起了“彻尔尼”第六号作品。
  “I32I1765I4565I432I3l2I”
  ##
  由于好久没有弹琴了,所以她弹得不太好,但如果弹得太好反而要把事情弄糟。她想:弹成这个样子恰到好处。
  第一曲终了时,夕子心情十分害怕,真想立即飞回家去,但她又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又重复了一遍,因为她怕只弹一次邻居们听不见。但越弹她越害怕,她真怕在她弹的时候有人会突然闯进来,或死尸向她冲过来。冷汗顺着她的脸“滴答、滴答”地往下流。
  当她弹完了第二遍松了口气的时候,钢琴旁的电话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顿时,她感到全身如同冻僵了一样,直挺挺地呆坐着。她想马上逃去,可又担心打电话的人怀疑没有人接的原因是真田美外出或已死,那么那个人也许会立即赶来的。如果让这个人这么早就发现了她的尸体可就糟了。越晚发现尸体对自己越有利,一定要将死亡时间摘乱!
  夕子满脸恐惧,盯着电话看了好一会儿,下决心拿起了话筒,可她什么也没有说,顺手扔在了一边,又接着弹起琴来。
  又弹了一曲之后,她才把听筒重新放回了电话机上。
  这样一来,打电话的人也许会认为她忙于认真练习而不愿意接电话吧。
  她把留在电话机钢琴盖、琴键上的指纹小心地擦去后,便将乐谱放入手提包,朝大门外走去。
  回到家里,丈夫仍然什么也不知道地熟睡着。
   
4

  真田美的尸体被发现时,已经到了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了。是真田美的演出经纪人给她一再打电话也没人接,到了十一点时,经纪人感到奇怪便跑来一看,才发现她早已死了。
  经纪人藤田在浴池内发现了真田美的尸体后,连忙给演出公司打电话,在得到指示后,才拨通了“l10”,叫来了警察。
  接到报警后的十分钟,管片儿的警车及拉尸车同时赶来了。又过了一会儿,搜查一科的见城刑警也赶到了。
  验尸结果。死因系因头盖骨破碎而引起脑内出血。凶器是放在浴室里的吹风机。
  在现场检查的同时,见城向发现尸体的藤田经纪人调查了情况。据藤田说,他在昨晚十点半曾经给真田美打电话,那时,她突然只让他听了听她的琴声,而并未答话。每天晚上通个电话,这是他们之间的规矩。大概总是要谈上几句:
  “身体状况?”
  “还行。”
  “明天早上八点起床啊!那么早点休息吧!”
  可因为每天都这么例行公事,所以真田美有些厌烦了。有时如有别人在身边,她就会“喂”一声,然后挂上电话,碰上她高兴时还能多唠叨几句。因为她性格反复无常,所以昨晚藤田也没有特别在意。
  迄今为止,她只有一次“失踪”了几天。当经纪人找到她时,她借口说不知有演出等着她。为此经纪人受到了演出公司总经理的严厉斥责。
  从那儿之后他们便开始这种每天晚上互相通话的“制度”,而且他们每晚通话还都有录音记录。听说昨晚上也录了音,刑警赶快取来放了一遍。
  ——电话铃响了大约五下之后,电话被拿起。不一会儿,传来了钢琴声,琴声一止,电话即被挂上。
  仅仅这么点内容,刑警把磁带交给专家们去分析。
  据查,似乎不是琴声录音,那琴声的确是在现场弹奏的,这一点通过现场试验也被证实了。但现在还不敢肯定这是昨晚的录音。因为如果经纪人是凶手的话,那么他也有可能会拿来别的日期录下的磁带来欺骗警方的。
  于是,警方开始向附近的居民收集情况。结果有许多人都证明在昨晚十点半左右听到了被害者家的琴声,警察拿来了许多曲子的录音带,其中包括昨晚录下的那只曲子,请大家指出昨晚听到的是哪只曲子。许多人模模糊糊地指出了一只曲子,但因为都不懂音乐,谁也不敢肯定,这时,一个住在真田美隔壁的小学6年级的女孩子做了明确回答。她说确实是这只曲子,是“彻尔尼”第六号作品,因为她一个月前才练过,所以非常清楚。
  经纪人的话被附近的居民所证实。还有一点儿,这位经纪人根本不会弹钢琴。
  接着,见城刑警又找到了白天到真田美家干活的佣人吉田茂子。她说她每天从中午到晚上六点钟来帮工,洗洗衣服,做做卫生扫除及淮备晚饭,昨天她也是六点才回去的,那时真田美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背电视剧的台词,另外她还作证,每天六点钟都由她准备她的面包、西红柿和牛奶。但那天下午的解剖证明,死者的胃及十二指肠内没有任何残存食物,说明死者是在空腹状态下被杀死的。
  在一般的情况下,胃的排空时间大体上是这样的。
  一般零食:一至一个半小时;
  一般饭菜:三至四个小时;
  饱餐状态:四至五个小时。
  食物到达回肠的时间,一般为六至十二个小时。
  一般正常人吃普通饭菜的情况下,从吃饭后到死亡的过程大体是这样的:
  l。如果胃内充满未消化的食物,说明吃完后立即死亡;
  2。如果胃内存有大量的软化米饭,说明在饭后一小时前后死亡;
  3。如果胃及十二指肠内有许多被消化了的食物,说明是在饭后二至三小时死亡的;
  4。如果胃内没有食物,而在十二指肠内有固体的食物残渣,说明是在饭后三至四小时死亡的。
  5。如果胄内及十二指肠内没有任何食物残渣,说明至少是在饭后五至六小时后死亡的。
  这样看来,如果真田美在六点半吃晚饭的话,也就是说她被杀的时间是在十点到十一点半之间,如果说在十点半还有人听到她的琴声,大体上可以推测出她的死亡时间在十点半之后。
  搜查总部在顺着盗窈杀人的线索调查的同时,又列出了与被害者关系比较接近的人员名单,在那张名单上被排在首位的,就是教授被害者弹钢琴的教师芦川睛彦与其妻子夕子。
  从被害人的日记上很快就查明芦川睛彦与被害者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又据附近药店的老板证明,在案发的当晚,芦川的妻子夕子曾访问过被害人。
   
5

  见城刑警在事件的第二天就去访问了芦川睛彦的工作单位,见城一见到芦川的面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听说你在教被害人真田美弹钢琴?”
  “是的,已经教了一年多了。”芦川低着头,有气无力地答道。
  “是怎么开始教她的?”
  “她是我现在工作的学校的高中毕业生。在她上高二时曾选修过我的音乐课。那时她几乎不会弹钢琴。但嗓音好,歌也唱得好。到了高三她被电视台选去演一个女儿的角色。当了演员就不怎么来上课了。由于她缺课太多,所以老师们都担心她毕不了业。有一天,我在大街上偶然碰上了她,我对她说:‘你如果再缺二十几天课的话可就不能毕业了。’她听到后惊奇地问:‘这么说我再上二十多天就可以毕业了?!我还以为我不行了呢!所以就放弃了’。从那以后,她每天坚持来上课,终于顺利毕业了。她在毕业那天还到我这儿专门汇报。随后又来玩过一两次。再以后她就请我从头开始教她弹钢琴,她说她将来想唱歌,因此要学会认谱、弹琴。并说她作为一个演员已小有名气;如果再从头学起会被人笑话的。还有她在生活不规律。我和妻子商量之后,同意了她的请求,我妻子对给钱多非常满意。她还认为能教演员弹钢琴也是件体面的事。”
  “时间呢?一股都是在什么时候教她?”
  “一般每周一次,但她说她早点结束初级阶段,因此我每周去教两次,每次从晚上九点到十点。”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不正当的关系的?”
  “什么不正当关系?根本没那么回事!”
  “事到如今你就别否认了。她在自己的日记上把你们的事写得一清二楚。”
  “那你们就别问我了,去看日记吧!”
  “我只是要确认一下,日记上写着是从开始教钢琴半年后的九月三日,对吧?”
  “是的!”
  “你打算和她怎样呢?”
  “我们要结婚。”
  “那你的现在妻子呢?”
  “我与她没有正式结婚。过些时候打算和她分手。”
  “你认为夕子会顺从地同意和你分手吗?”
  “不,我想我们之间会发生纠纷的。”
  “即使那样你也打算同真田美结婚吗?”
  “是的。”
  “那么真田美是怎么对待你们的关系的?是真心的吗?演员的交际可不一般呀!”
  “她说这是她学生时代的初恋,所以她坚持要和我结婚。”
  “你能告诉我你昨天晚上的行动吗?”
  “学校下课后我又去了一家当家庭教师,回家后已是八点钟。吃完饭后我淮备去教真田美,但夕子告诉我真田美来电话,取消了昨晚的课。”
  “都是怎么说的?”
  “说是突然来了工作,请我明天再来,于是我只好作罢。看电视看到九点半,然后睡觉了。”
  “你没有再给真田美打电话确认一下吗?”
  “打了,可电话没人接,我认为她真的是有工作而不在家。”
  “在你九点半睡觉时,你妻子和孩子在干什么?”
  “几天前夕子把孩子送到姥姥家去了。我回家时夕子在家,在我睡觉时她也在家。我夜里三点多去厕所时她正在睡觉。”
  “你知道你妻子在昨晚六点半左右去被害者家谈判的事吗?”
  “什么?!真的?!我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会不会是那时夕子杀死了真田美?”
  “不,在晚上十点半钟还有人听到被害人家中的弹琴声。根据解剖来看,我们认为死亡时间是在夜里十一点左右。”
  “那么,我们当时都在睡觉。”芦川松了一口气。
  刑警阴沉着脸继续说道:“不过,如果没有人证明你们俩都在睡觉,也不能断定你们就是清白的呀!”
   
6

  夕子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一直盯着那张从真田美口袋里掏出来的“结婚证”。
  自己和丈夫连孩子都有了,可催了他多少次,他就是不肯和自己去领“结婚证”。但和真田美他却这么痛快地开了“结婚证”。夕子陷入了极度的绝望之中。这种绝望,即便是在杀死了真田美之后,也不会从自己的心灵中消失。
  夕子在三年前,还是一个极其普通的职员的妻子,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她与三岁的女儿,一个一流公司的职员的丈夫及婆婆过着外表上看来十分“平静”的家庭生活。但是由于丈夫一心扑在工作上,几乎不在家过,所以每天只有她和婆婆脸对脸地过着呆板而几乎使人窒息的生活。
  这时,女儿的家庭教师芦川睛彦出现在了她的生活中,由于夕子在少女时代也学过钢琴,所以与芦川一拍即和。芦川虽然言语不多,但长得五官端正,相貌堂堂,给一种十分聪明上进的感觉。
  每次女儿的练习一完,夕子总是央求芦川再弹一曲肖邦或贝多芬的曲子。每当那时,夕子总是坐一旁,静静地欣赏芦川那种与平日不同的热情奔放的年轻面孔。夕乎被芦川吸引得魂不守舍。每当该芦川来上课的那天,她就坐立不安,从早晨开始不是去做头型,就是试新衣服。
  有一次,婆婆带着女儿去旅行,没有得到通知的芦川照常来教课。就在那一天,芦川与夕子之间的关系过了界线。就这么一回。就被邻居发现了。并告诉婆婆,于是夕子被婆婆轰出了家门。
  没有办法,夕子只好去找芦川并与他同居了。但芦川从不对夕子说心里话。他们在一起同居了六个月,芦川也不去领“结婚证”,而且在有了孩子之后,也仅仅还是同居。
  夕子几乎每天都在乞求,希望至少能在孩子上幼儿园之前领到结婚证书。
  但最近一个时期,两人之间的关系十分冷淡,芦川的脾气越来越坏。这一年多来,他从不碰触夕子的身子,回家之后,一言不发。问他为什么,他只是说在学校上完课又业余去教钢琴太累了。
  夕子在三个月前才知道芦川已经爱上了真田美。
  那是在有一天夕子去买东西回来后,发现难得早回来的丈夫在同谁f丁电话。夕子为了不影响他说话,踮着脚走进了厨房。当她静下来听到了电话内容后,脸色一下子变了。
  就连那个最近一直以劳累为借口,进门后一言不发的丈夫,也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用亲切而近乎肉麻的语调,快乐地冲着电话筒喋喋不休。
  最后临挂上电话时,她又听到丈夫说:“那么,今晚九点上课时见。今天有点冷,穿上毛衣。我爱你!”
  这时,夕子知道对方是谁了。
  打完电话之后,两个人吵了起来,丈夫承认他爱真田美,但又说他不会和真田美结婚。因为她是渐渐走红的演员,而自己这边又有了孩子。这纯属大人式的恋爱。
  还威胁夕子说,如果你再这样吵闹我就再也不回家了。夕子只好沉默了下来。
  但每当真田美接受记者采访,被问到她喜欢的男性这一问题时,她总是回答:她喜欢的男人,身高一米八零,眼睛非常明亮;虽然不是演艺圈的,但我很尊敬他,是一个懂音乐的人。每当夕子一听到或者看到这些时,便马上会意识到这是在说芦川。于是那天她终于忍耐不住而找到了真田美的家。
   
7

  见城刑警在访问了芦川工作的学校之后。在回来的路上又去了夕子家。问了许多问题。
  “你知道你丈夫与这次被杀的真田美之间有恋爱关系吗?”
  “知道。”
  “因此,你就在昨天晚上六点半左右找上她家了吧?”
  “是的。”
  “当时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因为我是第一次见到她,所以非常拘谨,可她却笑眯眯地迎接了我。她感谢我丈夫教他弹钢琴,我有点慌,不知说什么才好,好不容易才镇静下来。刚一提我丈夫的事,她就马上对我说,她与我丈夫毫无关系,我不相信。她又说与她订了婚的是一个文艺界的人。两人早已确定了关系。还说明天他要来,把他向我介绍一下;还说如果我还不相信,让芦川一块儿来也行等等。于是我相信了她的话。我认为,也许是我丈夫单相思,人家真田美是名演员,她喜欢的人一定是文艺界的。”
  “但我可以告诉你,她在文艺界根本没有什么她喜欢的人,她与你丈夫的关系是真的。这一点,在她遗留的日记中清清楚楚地写着呢!”
  “那也许我被她骗了。但当时我是一路高兴着回来的。我在回来的路上还碰上了一位朋友,并把这事儿对她说了呢!”
  “会不会是当时你们发生了口角,一怒之下把她杀死了呢?”
  “怎么会?她让我第二天同一时间再来,然后把我送出了门外。”
  “你去时她在干什么?她没有说她吃过饭了没有?”
  “她说她已经吃过饭了,没有什么可招待我的。她要给我倒茶,我谢绝了。因为我认为让情敌倒茶太可笑了,再有我也怕她在茶水中放毒什么的。”
  “你从她那出来时是几点?”
  “七点半,我回家之后,正准备做饭,我丈夫就回来了,他回来时是八点左右,在那之后我丈夫看电视。一直到九点半,然后他去睡觉了。过了一会我也睡觉去了。
  “听你丈夫说,你曾转告过他,说真田美来过电话,说想把课挪到明天去上。真有这么回事吗?”
  “没有,我是怕我丈夫一去她那儿,知道我找过真田美。我希望我们明天两人一块儿去。所以我就撒了个谎。但我从那儿出来时,她确实说过今天的课不想上了之类的话。”
  见城还想再问点什么,但想了一下便告辞了。她先回到了搜查总部,在搜查总部里,刑警们正围绕着案件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刚才我又去找了真田美的经纪人,他说在那天晚上十点半钟给真田美打电话时,总觉得那会儿她身边有什么人。还说她虽性格反复无常,有时也拿起电话不说话,但到目前为止对经纪人讲的第二天的活动安排她从来都是认真听的。可这次却什么也不问,只让经纪人听琴声,有点反常。”
  “她的尸体不是运到现场,而确实是在现场被杀死的。也就是说,是一个与她关系不错的人尾随到浴室将她杀掉的。”
  “有没有情况证明是经纪人干的?”
  “还没有,经纪人打电话时正和朋友打麻将,旁边还有三个演员。”
  “也就是说芦川睛彦最可疑了?”
  “当然,因为芦川夫人不可能会有能随真田美一起去到浴室那么亲近的关系,更不会有闲心听真田美弹琴了。”
  “那就再调查一下芦川。对!让他听一下死者在死前弹的琴声,看他有什么反应。”
  于是,警方将芦川传到。
   
8

  芦川将自己在案发前后的行踪又陈述了一遍之后,见城刑暂对他说道:
  “现在您来听一听真田美最后弹的曲子好不好?这是案发当晚,她的经纪人给她打电话时偶然录下的。经纪人说她拿起了听筒,一言不发,只是弹了一会儿琴,他怀疑旁边有男人在,那个男人该不会是您吧?”
  见城说完便按下了放昔键,从录音机中传出了那支曲子:
  “I32Il765I4565I432l312I”
  ##
  芦川聚精会神地听着,他的脸色渐渐地发白,当全曲演完之后,他突然对刑警说:
  “这是她弹的曲子,没错。我这时正在她身边,在来过电话之后,我杀死了她。”
  搜查总部一下子哗然了。谁也没料到他这么痛快地就坦白了。对参考意见的听取一下子成了对凶手的调查。警方的问话也由“您”变成了“你”。
  “你说你九点半就睡了,为什么十点半还在真田美那里?”
  “是的,我先躺下了,然后又偷偷地溜了出来。”
  “你夫人在干什么?”
  “在我看完电视时,她已躺下了。”
  “你杀害真田美的动机。”
  “由于我不能抛弃妻子所以一直犹豫不决和她发生了口角。她说要与我分手,我发怒了,一气之下就杀死了她。”
  “为什么把她丢进浴池?”
  “我觉得尸体变冷十分可怜。”
  当然,芦川立即被逮捕。
  报纸在评论此事时说:
  “芦川还是爱着死者的。当他听了死者临死前弹的曲子之后感动了,因此坦白了。”
  事件就此告一段落了。但犯人芦川第二天便在拘留所中自杀了。是趁看守不注意时,用床单撕成“绳索”上吊的。他给妻子留下了一份遗书:
  “我真希望我能活到孩子会弹‘彻尔尼’作品第一号的时候。孩子拜托了。”
   
9

  夕子简直糊涂了。为什么芦川要承认自己是杀人犯,而且在坦白后马上自杀了呢?
  也许他太爱真田美了,因此想去九泉之下陪伴着她吧。丈夫死后,夕子变成了一具僵尸。她就像丈夫爱着真田美一样爱着丈夫,因此为了不让真田美夺去自己心爱的人,夕子杀了真田美,可丈夫却随她去了。
  在夕子知道丈夫承认自己是杀人犯后,她十分后悔,自己应当去坦白。
  现在她还在想:如果丈夫能够生还,哪怕自己去坐牢也认了。她觉得丈夫的死是对自己最大的复仇。
  过了几天后,两名刑警又找到了夕子,他们还带来了录音机。
  “这是真田美死前弹的曲子,你能听一听吗?”
  “为什么要我听?”
  “你丈夫在听了这支曲之后受了刺激,承认了自己是杀人犯。但有人认为如果她身边有个钢琴教师的话,她不会把这支曲子弹得错误百出。因此推断她死前在身边的是一个完全不懂钢琴的男人。也就是说,也许你丈夫不是是凶手。我办这个案子,又是个不懂音乐的人。根本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曲子。我又听你多少也会弹点儿钢琴,所以想请你听一下,然后告诉我这支曲子的曲名。”
  夕子意识到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名堂,但对方执意说是为了给丈夫洗清罪名、恢复名誉,因此又不能拒绝。只好不不情愿点了点头。
  录音机开始转动了。
  电话铃响了五声之后,传来了拿起话筒的声音,然后声钢琴声,这是自己弹的钢琴声。夕子一边听磁带,一边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身子不由得颤抖起来。
  刑警说这里面净是错误,可夕子却并没有觉得哪儿有什么错误。自己反倒认为弹得比较成功。等曲子完了,夕子才发觉自己正合著曲子用手指在膝盖上弹着。
  她慌忙将手收回,可刑警一直在注视着她的手。
  刑警如同真的不懂似地紧紧地盯着夕子的脸问道:
  “这是什么曲子?”
  夕子本想回答说不知道,但一转念又认真地回答说:
  “这好像是‘彻尔尼’中的一支曲子吧,我好久不弹了,也说不太清楚。”
  为什么刑警们不去翻翻杂志,只要一看就会知道真田美最近在弹“彻尔尼”的第六号作品,那么就会发现这只曲子与她本人弹是的是同一曲子。
  这时,一直坐在一旁没有开口讲话的一名刑警突然说道:
  “我知道这只曲子,是‘彻尔尼’的第六号作品。这也是我从住在被害者隔壁的那个小学六年级的女孩子那儿听来的。她现在正在学习钢琴,而且与死者练习的曲子差不多。”
  “是第六号呀!我看她只能弹那么筒单的曲子。”
  夕子适宜地接着说道。
  “那女孩子说她每天都要听隔壁的真田美小姐弹琴。案发的那天晚上,因为她的作业多,一直做到十点半,是一边听着琴声一边做作业的。她说那天晚上真田美弹的就是‘彻尔尼’作品第六号,但有一件事使她弄不明白。”
  刑警说到这儿,顿了一下。
  “怎么了?”夕子不安地问道。
  “据说真田美在那天之前从没有弹过‘彻尔尼’作品第六号。”
  “为什么?”夕子感到十分奇怪。
  “据那女孩子讲,真田美刚学完‘拜尔’,在死的前一天才进入‘彻尔尼’作品第一号的。从‘彻尔尼’作品第一号到第六号之间虽然只隔五个数,但页数上却相差三十多页。而且越往后越难。不是说从没弹过就能一下子弹出来的。所以那女孩子认为准是老师弹的。可如果是老师弹的指法也太差了。总之,那个小女孩子是在一个多月前才学完第六号的。对那支曲子记得十分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呢?”
  另一个刑警故意说道:
  “那只能说这支曲子不是真田美弹的了?”
  “怎么会?我记得杂志上明明写着她本人说自己已经学到作品第六号了嘛!”
  夕子拼命地反驳道。她怎么能不会弹作品第六号呢?那天在自己面前不还弹出了其中的一小节吗?
  但刑警仍不动声色地接着说。“那本杂志我们看过了。不过,据经纪人讲,那不过是她爱虚荣而胡说的。”
  “什么?!”如同一个劈霹打在了夕子的头上。
  “在回答记者提问时,如果说只会弹‘拜尔’的作品或‘彻尔尼’的第一号作品未名太掉身价,为了炫耀自己,她便胡说自己会弹第六号了。”
  “可是……”
  “‘可是什么?”
  “我六点半去时,她在客厅一边对我说她已经学到了第六号,一边还信手弹了其中一节呢。那一节确实是作品第六号中的曲子呀!”
  虽然夕子明明知道说得越多对自己越不利,但她还是拼命地争辨。
  两个刑警对视一笑。
  “好了,我们现在明白了,你为什么坚持说她弹的是第六号作品了。”
  “我们找到音乐专家,将作品第一号第六号进行了比较,发现在两个作品中有一个小节的旋律是完全一样的。这是极少见的现象,也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一小节。”
  刑警一边看着笔记本一边说道。
  “I32”1765I4564|432I712I,
  ##
  “是这个吧?你再看看这里。”
  刑警连“彻尔尼”的作品乐谱都带来了。
  “作品一号是在第三乐章的开始,第六号作品是在第一乐章的后半部、不一样的只是最后‘312’与‘712’处。她在芦川睛彦那里知道了这一点后,在你面前故意炫耀自己,她想让你知道她已学会了第六号,因此你就真相信了……”
  “关于死亡时间也重新鉴定过了。正确的死亡时间是在七点前后,如果那浴池中是冷水的话,就会产生不同的结果;在另一点上你也犯了个错误。披害者在洗澡时,不是把柠檬泡在水里洗柠檬澡,而是边洗澡边吃柠檬;另外如果她真的是吃了晚饭,就应该有剩下的面包皮和西红柿的把儿……总之,现场有许多地方不合理。”
  “为什么偏要怀疑是我杀的?!芦川也可以在杀了她之后替她弹琴呀!”
  当初那股为了芦川她宁可去坐牢的勇气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夕子绝望地冲着刑警们反问道。
  “不要再反咬别人了,芦川比谁都清楚地知道真田美目前只能弹‘彻尔尼’一号作品的,根本不会弹六号。”
  芦川在听磁带时就已经醒悟到了杀人犯是自己的妻子夕子。此时此刻,在夕子混乱的头脑中又清楚地想起了芦川的遗书来:“我真希望我能活到孩子会弹‘彻尔尼’作品第一号的时候”,这个意思就说真田美只会弹作品一号而不会弹作品六号。
  这时刑警又补充道:
  “我还想告诉你,在案发之后,我们对真田美家进行了彻底搜查,根本没有‘彻尔尼’的作品乐谱。我们也问过了经纪人,说她还没有买,并说下次芦川就会给她带来。只会弹‘拜尔’而且指法不高明的真田美,在没有乐谱的情况下,难道会弹出还未曾学过的第六号作品吗?”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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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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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29 16:46:07 |只看该作者
山村美纱——《抱猴子的少女》
1

  开始,听到了类似小孩子一样的哭声。
  在京都清水寺附近的公寓旁边,两个正在滑旱冰的孩子互相看了一眼。
  “这是什么声音?”
  “进去看看吧?”
  “肯定是有人把小孩扔下去了。”
  这家公寓曾经发生过丢弃婴儿的事件。
  于是这两个孩子梗飞快地滑向发出哭声的地方。
  他们滑过了石像,但刚刚萌出嫩草的里院周围,围着雪白的栅栏,他们进不去了。于是便透过栅栏向内张望着。
  “啊,人!”
  “死了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喊了起来。
  一个裙子上穿了一件白色毛衣的少女侧身倒在地上,从她的口中还流出了鲜血。刚才听到的异样声音,是从这个少女的手臂中发出的。
  他们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猴子。少女紧紧地搂着猴子死了。那只猴子好像什么地方也受了伤,它的叫声刺耳难听,并越来越微弱了。这两个孩子马上跑回家去,告诉了大人。于是,警车和救护车马上就向这儿赶来。
  京都府府警的狩矢瞥部一到现场,就首先仔细观察了尸体四周的地面。
  在十分清洁的地面上,看不出一只脚印来。尸体几乎是陷在了这块比较松软的土地上。
  (大概是堕死的。尸体没有穿鞋,脚上也没有泥土。)
  狩矢自言自语地唠叨着,抬起头向上望去。在头顶正上方的六层褛凉台扶手上,挂着一条红色的围巾一样的东西,窗户也开了,窗帘在窗外飘动着。
  “吱——!”
  突然一声尖锐的声音,狩矢迅速向发出声音的少女的旁边望去,那只猴子要从少女的手臂中爬出来,但因少女是侧卧着,压着猴子的脚,它爬不出来。
  狩矢过去轻轻地挪了挪少女的身子,猴子出来了,它摇摇晃晃地朝狩矢走过来,并蹲在他的身边。
  “一会儿要进行尸检,谁看一下这只猴子?”
  他说着,便把猴子递给了来到他身边的助理警部杉田。这时,法医也来到了尸体旁边。
  “没有外伤,口腔中也无异常。”
  法医迅速观察了一下尸体的外观说道。
  口腔内流出的鲜红色,可能是服了氰化钾或某种农药所致。如果流出的白色的唾沫,就有可能是生附子中毒了。但看来都不像。
  “头部受到了撞击,肋骨骨折。并刺入肺部……看来,还是堕死呀!”
  法医的结论与狩矢警部一致。
  “您看是从多高的地方摔下来的呢?”
  “三层楼以下的地方摔下来,不会陷在这么深的地上,而且也不会造成肋骨骨折的。嗯——大概是五六层楼上摔下的吧。并且是当场死亡。”
  狩矢警部点了点头。他再次抬起头,朝六层楼上的凉台望去。
   
2

  死者的身份很快就查清楚了。
  和警方估计的一样,她是窗户被打开的六楼六○一号房间的住户,叫矢代夕子,是从四国来的十九岁学生,是打算考大学而在上补习学校的学生。她的身高一米五五二,由于个头小一些,所以看上去要比她的实际年龄要小几岁。
  “就她一个人住在这儿吗?”
  狩矢向面色变得苍白的公寓管理员问道。这位中年管理员说“是的”,点了点头后又说道:
  “现在考大学的女孩子都这样,应该和家长住在一起吧。可都偏偏愿一个人住在这儿,也真够可怜的呀!最近,她养了一只猴子。”
  说完,管理员还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猴子?啊,她是抱着一只猴子来着。”
  “对,在我们这个公寓是禁止饲养动物的。但我想她是为了解闷,又快考试了,就默认了,可邻居都找我告状,说这只猴子就爱偷东西。”
  管理员说着,流露出了茫然和失望的表情。
  “好歹快考试了。等她结束考试,我就得让她把猴子送走。”
  今天是三月五号,狩矢的儿子在四五号两天,将参加国立大学的入学考试。
  “抱着她那心爱的猴子从楼上摔下来,看样子是自杀了?”
  一个刑警看着狩矢问道。
  “嗯,对于屡次考不上大学的人来说,通常是在考完试,知道自己的失败后才容易发生这类事件。还是先进去看看她的房间吧。”
  几个刑警便由管理员领着,一起上了六楼。六楼的六○一室锁着门。
  “这是自动锁吗?”
  “啊,是的,这种锁可以在外边锁一下,里面的人就出不来了。”
  管理员一边说着一边用自己带的钥匙打开了房门。
  这是一间两居室的套房,屋中干净整洁。书箱上放着一只插有郁金香和珍珠花的花瓶。
  在毫无自杀迹象的桌子上,还放着几本摊开了的课本、笔记本和单词手册等等。在厨房的煤气灶上,还放着一只油炸煎锅。
  狩矢弯下腰,捡起了一只放在桌子旁边的小布手提包。他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张月票,两本参考书,还有铅笔盒和一只空饭盒。月票里还夹着一张京都大学的准考证。
  “正好今天该去京都大学考试呀!看样子这个手提包是她淮备好去参加考试的。”
  刑事部长桥口插了一-句。这张月票中写的起止站名,其中就有那所有名的K补校的到达站名,还丕夹有一张K补校的学生证。
  “是去K补校的吧?”
  好容易上了一年补校,可还没有看到结果就死了,真令人遗憾。狩矢想起来了,他的儿子说,就是考不上想上的大学,也不到K补校来。
  “但应该昨天和今天去京大考试呀!她上的补习学校和京大的方向不一样呀,也不能用同一张月票。肯定还有钱包什么的,找一找吧。”
  狩矢向四周看去,桥口在一旁说道。
  “钱包在死者裙子的口袋里找到的。由小川助理警部保存着。”
  狩矢冲向凉台,向下望去,大声对小川说,让他把钱包拿上来。
  从六楼看下去,瞥车、救护车是一个平面,走动着的人们也变得异常渺小。狩矢一阵头晕,他连忙把手扶在了栏杆上。这个栏杆有二十厘米高,是用铁管制成的。红围布就挂在上面。看不出有争斗和损伤的痕迹。
  正当狩矢仔细检查凉台时,身体肥胖的小川气喘吁吁地拿着一只红色的钱包跑了上来。
  “就是这个,里面有三千五百日元和几枚硬币。另外还有一把钥匙。”
  为了不使自己的指纹印在上面,小川戴着一双手套,他把钱包交给了狩矢。
  “钥匙是这个门上的吗?”
  狩矢来到门边,把钥匙插进去试了试。果然是这个门上的。
  他又转过身来向管理员打听道:
  “这个房间共有几把钥匙?”
  “总共三把。交给住户两把,我留一把。”
  狩矢拉开矢代夕子桌子的抽屉,果然里面还有一把。共有两把钥匙,一把在死者身上。
  “这怎么能说是他杀呢?如果是凶手将死者推下楼去,然后打开门跑了出去,钥匙又怎么会回到死者身上呢?”
  桥口像总结似地说道。小川助理又问。
  “也许碰巧是和这锁一样的钥匙吧?”
  “不,不可能。这是电子锁,碰上一样的可不容易。要是家庭人多的话,用起来极不方便,可也没有办法呢!”
  管理员唠唠叨叨地说道。
  “如果是凶手把死者推下去,再把钥匙放回死者的口袋里的呢?”狩矢推断道。
  “不行,院子都有栅栏,进不去。不是尸体周围也没有找到脚印吗?”
  小川歪着头说道。
  “会不会用猴子?凶手把少女推下楼,然后带着猴子,锁上房门,到了楼下,把钥匙扔在栅栏里,猴子拾起来,放进了口袋里的钱包中?”
  桥口似乎发现了重大线索,兴奋地说着。但狩矢摇了摇头。
  “这也不可能。猴子也有摔伤,并且在少女的怀中爬不出来呢!而且地上也没有猴子的脚印嘛!”
  “啊,对啦!”桥口挠了挠脑袋。
   
3

  正当狩矢等在少女的房间里进行搜查时,隔壁的住户也回来了。这是一对叫石村的三十岁左右的夫妇。狩矢立刻向两人打听。
  “这家女孩子死了。你们和她认识吗?”
  “我们都是教师,她是个要考大学的学生,我们之间不太熟。不过,因为有我们不在家时邮局送来信件和包裹什么的,常常由她代收,所以搭过几次话。”
  圆脸而且十分精神的夫人很健谈的样子。看样子她在学校当体育老师吧。
  “是刚刚回来吗?”
  “是的。下课后我和我丈夫一块儿去了百货商店,给一个要结婚的亲戚的女儿买点礼物。现在刚回来。”
  “那么,你们见过这个围巾吗?”
  狩矢说着把从凉台扶手上解下来的红色围巾让他们两人看了看。
  “哎呀,这不是矢代小姐常常戴在脖子上的围巾吗?
  “据她说她的嗓子怕风,所以总是戴着。”说到这儿,这位石村夫人鼻子一酸,竟然抽泣起来了。
  “都有什么人来看过矢代小姐?”狩矢接着问道。
  “嗯——夏天她的住在四国的父亲来看过她。暑假和寒假我们一直呆在家里,好像没见过有什么人来看她。是吧?”
  夫人向丈夫征求意见似地间道。这位丈夫似乎很内向,他同意地点了点头。
  “她有男朋友吗?”
  “噢,好像没有。常常是她一个人学习呢……”
  向管片的刑警、同一楼层的其他住户打听了一下,情况都差不多,都认为矢代夕子是个认真用功的学生,不但男朋友,连女朋友都没有看过她。
  运气不好,这家石村夫妇对面的住户一个星期前刚刚搬走。也就是说,在事件的当天,夕子房间两侧都没有人在,没有任何人知道夕子从楼上摔下来的事情。
  “平常没人到她的房间来呀!”狩矢喃喃自语道。
  “这是个非常谨慎的女孩子。无论是管理员还是收费的人,她都挂着防盗链说话。”
  进行了深入调查的小川补充道。
  “可我们进去时防盗链并没有挂着呀!”
  拧矢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如果总是挂着防盗链这倒使人奇怪了。没有钥匙自然打不开门。她为什么还总是挂着防盗链呢?”
  “可她并不是总挂着,听说除了睡觉之外,有时连门都不锁上呢!”
  小川说着,狩矢点了点头。
  如果她非常谨慎,那么一个她不认识的人来访,要想进去看来很困难的。
  (那么就是自杀了?也许是因为面临考试感到压力太大承受不了,一时冲动而自杀了呢。)
  狩矢这样想着,但为了慎重起见,他又下令再次认真搜查房间。自己则朝夕子用的书桌走去。
   
4

  夕子的桌子上,放着一只家庭用取暖炉,还有不少英语和日语字典、参考书、单词手册和日记本。这些东西都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只有单词手册和日记本打开摊在桌子上。
  狩矢翻开日记,他想找到夕子“自杀”的动机。
  日记中都是表达她在一年的高考期间的孤独感和不安心理,以及通过了模拟考试时的喜悦心情和对未来的憧憬。再有就是在上补习学校的路上见到成为大学生的往日的同学的复杂心理等等。完全表达了一个年轻姑娘的直率心扉。
  狩矢看着看着,不觉双眼热辣辣的。如果这本日记出版,肯定会打动那些为反对把考试弄成一场“战争”的人士的心灵的,他们会为一个成为“考试”的牺牲品的少女而大声疾呼的。
  今天是三月五日,什么都没有写。昨天三月四号的日记就成了绝笔。
  三月四日
  由于闹钟响了,所以才没有迟到。数学考试比我想象的要容易一些。我太高兴了。我认为比去年好考,可别人不也非常容易吗?所以我又非常担心!
  明天是英语。回来之后要突击一下单词。
  夜里,去带着小太鼓散散步。
  “法兰西革命”必须记住!
  大概“小太鼓”是那只猴子的名字吧。
  这是一本没有什么可疑之处的日记。没有对考试充满了悲观的心情,也没有夜不能寐的样子。
  (今天的英语能通过吗?)
  狩矢接下来就翻开了单词手册。单词手册分成两部分,英语和世界大记事年表。狩矢拿起年表,“哗啦哗啦”地翻看,突然在里面发现了一张破了四分之一的纸。也许是心情不好时撕掉了吧。
  狩矢一页一页地翻着,心中充满了对这个如此拼命刻苦学习的少女的爱怜之情。
  他又转身看了一下屋内的陈设,既没有招待客人的茶杯,也没有请客人坐的椅子拉出来,看不出有人来过。
  他把鉴定的事交代了之后便出了这间屋子。
  狩矢来到楼下,抱着猴子的杉田一见狩矢,便马上靠了过来:“警部,请看一下这个。”
  说着,他把一只还没有吸完的烟蒂放在了狩矢的手心里。这是一只进口香烟。
  “这是怎么回事?”
  “这在猴子手里攥着呢!我从你手中抱过这只猴子时,就发现它手里握着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便掰开了一看,原来是一只烟蒂。”
  “矢代夕子不吸烟。检查了房间,也没有香烟和烟灰缸,房间里也没有烟昧。我年轻时得过哮喘病,根本不吸烟,所以对烟昧非常敏感……”
  “那么,这只猴子是从什么地方拿到的呢?”
  “那就不知道……”
  “少女死时,有谁进过屋子了?搜查时没有发现什么吧?”
  猴子又“吱吱”地叫了两声,它多少有了点精神。
  “不,没有什么线索,房间是锁着的密室。也没有男朋友出人。这个姑娘非常谨慎,常常挂着防盗链,所以不可能有人强行闯入,也没有遗书。”
  狩矢流畅地说道。杉田听着点了点头:
  “反正先把这个吸烟的人在这幢公寓和与这个少女周围凋查一下看看吧。”
  杉田说完,想把这只猴子交给谁“保管”一下。
  “把它交给我吧。”说着,狩矢伸出手去。
  “行吗?”杉田看了一下狩矢,然后递了过去。
  “猴先生,让警部照顾你一会儿吧。”
  杉田交了猴子,便拿着那只烟蒂走了。这时,这只猴子又“吱吱”地不停叫了起来。
  狩矢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大衣口袋里还装着早上吃剩的面包,用左手掏出来捏成小块儿,递给了猴子。这时,这只猴子放下了手中的一件东西,去抓面包。
  狩矢一看,原来是杉田的笔记本。看来这只猴子是个偷东西的老手,杉田一点都没有察觉。
  “笨蛋,真没用!这个东西都让猴子偷了。”
  狩矢捡起来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是不是你这家伙把你主人矢代小姐推下去的?”
  狩矢瞪了猴子一眼。猴子抓过面包,已经跑到一边吃起来了。似乎它非常通人性。
  总不能老是看着这只猴子,狩矢对法医说处理一下这只猴子的伤,便乘上运送矢代夕子尸体的车回松原警察署了。
   
5

  矢代夕子的进一步尸检,在松原警察署的礼堂里进行。由于最近公众舆论界指责在公共场所的公众面前进行尸检,是对于人权的侵犯。因此,矢代夕子的详细尸检只能运回本署进行。
  京都府警的法医,是一位在全国来说少有的女性。
  狩矢等尸检一结束,便急不可耐地上去问这位叫江夏冬子的女性法医。
  “您辛苦了,法医先生。死因还是堕死吧?”
  “是的。全身摔伤,肋骨骨折,头骨骨折。而且颈椎和肩胛骨也都发生了骨折。因此可以断定,她的堕死高度,至少在六层以上。”
  端庄秀丽的女法医流利地说着尸检结果。
  “会不会是在别的地方摔死后扔弃在这个现场的?”
  狩矢故意为难似地问了问。
  “不是的。从现场尸体的姿势和坠入土地的冲击来着,我认为是直接坠入地面的,即第一现场。”
  “那只猴子怎么样?也是和那个姑娘一块儿掉下来的吧?”
  “猴子也有骨折,而且从骨折的情况来看,我认为肯定是被那个姑娘搂抱着一同摔下来的。如果是猴子本身掉下来的话,由于动物身体轻,会在半空中打几个‘转’,所以一般不会受伤的。”
  江夏冬子一边喂猴子饼干一边答道。这只猴子也似羊非常讨女性喜欢。
  “那么,如果仅仅是抱着一只猴子从楼上掉下身亡的话,恐怕还是属于自杀吧?”
  狩矢好像是很有兴趣地问这个女法医,但他并不指望她能有明确的答复,因为一个案件的结果往往要经过多次调查才能成立。
  但江夏冬子却十分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不!我不认为这是自杀。因为她的腿并无骨折,只是头部有明显的摔打迹象。”
  “噢,是这样呀!也就是说,不是腿朝下,而是头朝下摔下来的?”
  一般来说判断自杀还是他杀,往往把腿部与头部有无骨折视为一条重要的依据。如果是从六层以上的楼上堕下时,无论如何腿部应有明显的摔伤、骨折;而在被人从高处猛然推下时,就有可能头部的损伤更为严重。当然,也有例外。如果是从超高层坠下,腿和头部经过多次翻滚,可能会仅出现腿或头部的损伤。
  “但是,也许是由于她怀抱猴子从楼上摔下来时被凉台的扶手绊了一下的原因呀!而且也可能是由于抱着猴子,上半身重量增加了呢!”
  狩矢毫不客气,如同对自己的女儿问话一样。实际上,这个女法医的年龄正好和狩矢的女儿差不多。江夏冬子盯着狩矢看了一会儿后又说道:
  “但还有别的可疑之处,我认为这个死了的少女是右撇子。理由是她的右手手指要略粗些。这是由于她在打粉饼盒化妆和使用铅笔时,常常使用右手的缘故。”
  于是,狩矢便想起来,查看她的房间时,在她的书桌上,铅笔和橡皮等学习用具的确是放在右侧的。
  “原来这样!还有什么?”
  “她的钱包装在了裙子的左侧口袋里。她是右撇子,可为什么偏偏费力地放在左边的口袋里呢?右侧的口袋又不是放不进去东西。男人在往上衣口袋里装月票和钱包时,为了方便常常是相反的,即右撇子放入左侧口袋里,但西服裤和裙子是一样的,都放在同侧。”
  听着这话,狩矢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裤子口袋。他是右撇子,手帕就放在右侧口袋里。
  “还有,那个钱包,装着硬币,鼓鼓囊囊的,但当她头朝下摔下时,居然没有从口袋中掉出来,这不是不自然吗?裙子上的口袋都是很大的,稍稍的跑跳都可以把里面的东西弹出来的。”
  “那就是说,把少女推下来的凶手又把钱包送回了她的口袋里?”
  “嗯。”
  “为什么这样干?”
  “我想这个人是为了把钥匙送回钱包中,而事先拿走了钱包。”
  “噢。不过,少女是和猴子一块儿摔在地上的,如果有人走过去,肯定要留下脚印。那么从现场一看,这个人是如何把钱包送到少女的口袋中去的呢?而且猴子也不能动呀!”
  “这个……这,大概是从栅栏里伸进去手,把装有钥匙的钱包扔到少女胸部,然后那只上半身还活动自如的猴子拾起来放进了少女的口袋里的吧?”
  “是这样吗?”
  狩矢赞同地点了点头。如果这样说,那么这个少女的密室之谜便可以解开了。也就是说,凶手用什么办法骗开了少女的房门,将抱着猴子的少女推到楼下,然后自己又悄悄地用钥匙锁上房门走了出去,凶手来到院子里,看到四下无人注意时,从栅栏外边把装有这把钥匙的钱包扔到少女身边,那只猴子拾起来,就塞进了少女的口袋里。
  “那么还是他杀了?”
  “反正我这样认为。”
   
6

  第二天,狩矢向搜查一科科长进言。要求对此案从自杀和他杀两条线索展开调查。
  “如果是自杀,就要有合乎自杀的背景和理由。少女和谁也无过深的交往,谁也不曾进过她的房间。当天,她的房间钥匙也在,房间里也没有来过人的迹象。她经过了一年补习的生活,感到了考大学的厌倦,又碰巧那一天是一年决定性的考入京大的日子。第一天考试尚可,但也许因第二天失败了。便抱着心爱的猴子从楼上跳下来,以告别这厌倦了的尘世。尸体的死亡状态完全是当场堕死,周围也未曾发现有可疑的足迹。”
  “那么,如果是他杀的话,又怎么解释呢?”
  搜查一科科长不慌不忙地问道。
  “在目前,还不清楚她为什么被杀,但如果某个人进去的话……”
  狩矢便把江夏冬子的假设对科长说了一遍。
  “而且,令人奇怪的是,那只猴子是拿着一只不知什么地方来的外国香烟坠下楼的。少女并不吸烟。一个邻居是无人居住的空屋,另一个邻居是双职工,而且他们不吸烟,管理员吸烟,但只吸国产的‘七星烟’。”
  “那会不会是管理员从谁的手中接过那种牌子的外国香烟呢?”
  “在管理员的房间中再没有发现那种烟,而且在那段时间里,他正与其他三名工作人员打扫卫生,有‘不在现场证明’。”
  “那就是说,所谓他杀,只有猴子手中的外国烟、头部着地和钱包这三个根据了?”
  “是的。”
  “不过,如果是他杀,还有两点无法解释。即必须杀死这个少女的动机和凶手如何走进这个十分谨慎的少女的房间的关键问题。”
  “是的。”
  “咱们分析一下都有哪些人可以进人她的房间吧!”
  “嗯。父母、亲戚、恋人、邻居,还有管理员……”
  “和她的亲属联系一下,看看最近有无来京都的人。恋人嘛,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管理员和邻居又都有‘不在现场证明’,你看怎么办呢?狩矢君。”
  科长似乎倾向于自杀。从他的分析来看,狩矢对坚待他杀的可能性也失去了信心。
  当天夜里,狩矢下班回到了家中,妻子还没睡,儿子已经躺下了。
  “他说考试通过了吗?”
  狩矢问妻子。
  “啊,说了一下。”
  “是嘛!”
  狩矢走到儿子的房间去。
  儿子安详地睡着。狩矢放下了心。
  第二天清早,儿子还没起,狩矢便出了家门。
  在搜查总部,从上午十一点开始召开了紧急会议,在调查中,发现了与死了的少女有关的男人。
  这是一个叫横川阳一的大学生。
  “他在高中时代与矢代夕子同一年级。住在一楼一○二室的叫藤村的女招待说,这个男人去过矢代夕子的房间。时间是发现少女尸体之前大约十五分钟左右。这个叫藤村洋子的女招待说,她看见这个男的戴着一枚京大的校徽,他见藤村死死地盯着他,便解释说自己与矢代夕子是高中时代的同学。因为藤村夜间去接客人,直到昨天夜里才知道矢代夕子的死亡消息,便来报告。在搜查总部,警方拿出三张去年从M高中毕业、考入京都大学的男人的照片,藤村洋子一眼就认出了横川阳一。”
  负责调查此案的刑警报告道。
  “横川阳一去她那儿干什么?”
  狩矢一听有了他杀的线索,便高度紧张地问道。
  “问过他本人,但并不太清楚,他好像只是喜欢她而已。据他讲,从高中时代就喜欢矢代夕子,并希望能和她一起上大学而努力学习。还说,如果两人都考上了大学,他就要求两人正式确立恋爱关系。但因矢代夕子第一年落考,他等了一年。这次临近考完试,他是关心她的考试情况而来看她。”
  “去她房间时的情况怎样?”
  狩矢探出身子问道。
  “是的,我也问了。他说他摁了几次门铃,矢代夕子也没有出来开门,便失望地回去了。也就是说他没有见到死者。”
  “这可太奇怪了。当时她应该在屋里呀!”
  “是的。她非常重视这次考试,从补习学校回来之后,一步也不离开房间的。”
  “但她为什么不见他呢?她门上安着防盗链完全可以打开一条缝看看或说说话呀!”
  “这我就不清楚了。但据横川阳一讲,担心硬敲门会引起她的反感,也许当时矢代夕子的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不想任何人来打扰她……”
  这位刑警似乎是牵强附会地解释着。
  “这个大学生是头一次来她房间吗?”
  狩矢又叮问了一句。“是的。所以他才向公寓的住户打听矢代夕子的房间呢。”
  “那么,从矢代夕子的房间中查到过他的指纹吗?如果有,十有八九他是凶手!”
   
7

  经过调查,在矢代夕子的房间里未发现横川阳一的指纹。除了有几处有矢代的指纹外,在电视机上有店员搬运时的指纹,参考书上有补习学校邻座的同学的指纹,还有矢代父亲的指纹。到处还可见到有猴子的指纹。在桌子和书架及家庭用品上面,也都带有各个购入商店的送货人员的指纹。但这些人的“不在现场证明”也都得到了证实。其中还有几个无名的指纹,但经检查,没有一个是横川阳一的。
  在再次召开的会议上,狩矢陈述了自己的意见。
  “但在大门外边的门把手上也没有阳一的指纹,这不太奇怪了吗?如果阳一所说的是真话,夕子当时呆在屋里闷闷不乐,不是没听到门铃声,就是讨厌来人打扰而没有理睬。在那之后,她便抱着猴子来到凉台,从那儿跳了下去。即使是这样,外边的门把手上也应当有横川的指纹。横川自己不也是说他拧过门把手吗?”
  “是的,横川说他拧了拧门把手,发现上着锁,便又摁了摁门铃,也没人回答。于是他认为屋里没人便回去了。”
  “夕子房门的内外门把手都被仔细地擦拭过了,没有留下一个指纹。令人奇怪的是,她从学校考试回来后开门,进门后也应留下指纹,却一个都没有。”
  “那么就是说,肯定有人在她死亡前后出入了她的房间。”
  小川助理警部说道。
  狩矢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杀的疑问更加浓重了。由于一直在外住宿,今天狩矢突然回了家。正好今天儿子也在家。
  “怎么样?你的考试成绩不错吧?”
  “啊,不怎么样!第一天感觉良好,第二天的英语可没有把握。”
  “英语很难吗?历史呢?世界史呢?”
  “什么?”
  “噢,不是世界史,日本史吧?反正第二天是考英语吧?”
  “哎呀,爸爸,您什么也不知道。东京大学文科的第二次考试只有英语、国语、数学、社会学四门,而京都大学是三门呢!英语、国语、数学,没有日本史和世界史!”
  “这可太奇怪了。我看了这次死的那个在京都大学的考生、叫矢代夕子的女孩的日记,说第一天还可以,但担心第二天的英语。还说不能忘了法兰西革命的章节。”
  狩矢因为忙,好久没有和儿子长谈了。
  “爸爸,您说的那个女孩不是在京都大学考试,是别的大学吧?有这样的考生,在临考试之前由于突然失去信心而改考别的大学的呢!”
  “不,不会的。在她的桌子上,还放着京都大学的准考证呢!还有一本写着记事年表的单词卡。”
  儿子不信似地眨了眨眼睛。
  “当然,统一的第一次考试,也有社会学和理科,也就有历史,但第二次考试就不考历史了。这个女孩是不是记错了?”
  “嗯——倒是有人宣传由于过分压力而导致考生神志错乱的……那法兰西革命是怎么回事?”
  狩矢问儿子。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发生在一七八九年的市民暴动,把国王路易十六和王妃们送上断头台的事情。”
  “考虑用断头台处以极刑的事情也不可思议吧?”
  狩矢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么一个念头来。
  这时,他突然记起其中的一张年事表被撕坏了的事情,他便对儿子说了。
  “爸爸,也许不是法兰西革命那一节吧?如果您能说前一页和后一页的内容也许我会大致分析出是什么科目来。”
  “好吧。那明天我调查后再给你打电话。”
  狩矢今天非常高兴。由于公务繁忙他极少和儿子“对话”,但今天看来儿子已经成了一个大人了似的。
  第二天,狩矢便从搜查总部打来了电话。
  “是这样的,破的卡片前一页是‘第一次奥地利被分割’;后一页是‘第一法兰西共和国’。”
  “‘第一次奥地利被分割’是在一七七二年;第一共和制是一七九一年,所以,这两张卡片之间还是一七八九年的法兰西革命呀!如果从前两三页开始,就是一七五六年的七年战争,一七六三年的巴黎条约,一七七二年的第一次奥地利分割、一七八九年的法兰西革命、一七九二年的第一次法兰西共和制、一七九三年的第二次奥地利被分割……大体上就是这么个顺序。”
  “对,是这样。这张年表就是这个顺序的。你记得真清楚。你的成绩肯定不错!”
  狩矢高兴的称赞道。
  “哈哈哈……我这儿就有那套年表呀!”
  儿子一边笑着一边挂上了电话。
  那张撕破的一页是法兰西革命,这一点弄清楚了。
  但它与少女之死有什么联系却不明白。而且,那张撕下去的纸片又去哪儿了呢?
   
8

  矢代夕子堕死事件的调查陷入了困境。
  究竟是他杀还是自杀,狩矢在焦急地思考着。
  他为了换一下心情,就又到了猴子那里去了。此时,这只猴子在搜查一科的教室一角喂养着,精神也好多了,伤口恢复得也很快。
  “喂,小太鼓,你可是这个事件的唯一目击者呀!你能告诉我们些什么呢?”
  狩矢说着用手捅了一下这只猴子,它似乎恼怒地眦着牙吼叫着。
  “请不要这样对待它,它很淘气,神经又脆弱,一看到夕子小姐的裙子就发怒,它在拼命地寻找夕子小姐呢!”
  江夏冬子一抱起它,它便立刻安静下来,还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大概它最喜欢女性吧。
  狩矢警部呆呆地看着猴子,这时,外面突然一阵骚乱,原来是桥口部长闯了进来。
  “警部,横川阳一服了安眠药了!”
  “什么?”
  狩矢猛地站起来,立刻飞奔出去。江夏冬子也把猴子一放追了出去。
  由于横川阳一知道自己被怀疑是杀害夕子的凶手,便在自己的家中服了安眠药。本来是无法抢救的事情,但正巧被来访的一个朋友发现了。
  当狩矢警部和汪夏冬子法医赶到时,他已经被救护车送到医院去了。两个人又连忙赶去医院。在医院抢救了两个小时之后,才被告知横川阳一己脱离了危险。
  “太好了,如果他死了,也许这次事件永远都将是一个谜了……可以说是他把矢代夕子推下楼的了?”
  在医院的走廊中等着。江夏冬子问狩矢。
  “不清楚。但如果他是凶手,似乎也符合事情的发展。他喜欢矢代夕子,并拼命学习考上了京都大学。但是,由于矢代夕子落考,打算等一年时间再表明自己的愿望。考试结束了,他终于来找她,但却被其冷落,一怒之下,便将其推下楼去。事件发生后,他如梦初醒,连忙关闭房门,并把钥匙送回死尸的地方。”
  狩矢说着,看了一眼冬子。
  “他吸烟吗?”
  冬子突然问道。
  “好像不吸烟,我也见过他几次,没有闻到他身上有烟草味,手指也不黄。”
  “猴子拿的是普通香烟吗?会不会是一支在里面夹了麻醉药或是有什么暗号的烟?”
  冬子认真地问道。
  “暗号……”
  狩矢微微笑了笑,然后翻了翻调查报告,告诉冬子说是普通的香烟。
  “如果他是凶手,那么香烟之谜就无法解释了。”
  冬子被狩矢笑得不好意思,便把头扭向一边。这时狩矢才注意到,冬子的睫毛长而美丽。
  过了一会儿,他们才得到了医师的准许,去见横川阳一。他的意识尚未完全清楚,但已能不停地讲述自己自杀的理由,并说已写好了遗书,并一再表示希望让自己马上死去。遗书在他的上衣口袋里。内容大概就是,他不想杀死夕子,只是为再也见不到他朝思暮想的夕子而深感遗憾。
  “这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可是纯粹浪漫的恋爱呀!要不就是为了洗清自己而进行的伪装自杀?”
  在回京都府的路上冬子向狩矢发问道。
  “啊,那就不知道了……因为发现他的朋友说去看他的时候才无意发现的。所以,如果说他是伪装自杀也不好下这个结论……”
   
9

  狩矢在府警总部的餐厅里,见到了一个负责别的案件的朋友,叫三岛的警部。似乎三岛处理的案子也遇到了难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那是一个漆黑的夜里,目击者没有看清楚全部的车牌号,仅有几个数字,可供查询的范围太窄了。”
  一边说着,三岛一边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和实物的车牌大小的图样,并在里面写上了“x七八九”的宇样。其中的“x”,即指尚不知道的那个数字。当狩矢看到这个“x”时,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是一个“一”字。这只是他的一闪念。
  “喂,汽车肇事是什么时候?”狩矢激动地大声喊道。
  “三月四日夜里九点左右呀!地点在东山大道……”
  “知道了!那个车牌号码是一七八九!”
  “真的?”
  “我负责的一个案子中,有一个叫矢代夕子的女孩子,她常常在那个时间带着一只猴子散步,而且她看到了那辆车子的号码。也许一般人对这个号码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但她是个考试学生,为了通过考试正在拼命复习,因此她记历史大事的年表非常清楚。这个号码正好是法兰西革命的一七八九年,所以她就记在了脑子里。也许她正好看到了那辆肇事罪犯的车。她虽然慌慌张张地回到了公寓,但罪犯却下了车,跟踪她,看她去了哪栋公寓。第二天,罪犯再去那一带打听。矢代夕子平常带猴子散步,这个习惯连小孩都知道,也许罪犯因此知道了她的住址。另一方面,矢代夕子回到公寓,想打电话报警,但三月四日、五日两天都有考试——这对她来说关系重大一而且第二天的英语考试,早上还要早起,所以她不想因此而被警方叫去收集证词影响了一年辛苦的决定性一天,打乱她的生活节奏。她打算在第二天一旦考试结束,马上报警。因此,她怕忘了,便在日记本上写上了。夜带小太鼓散步。必须记住法兰西革命的字样。”
  狩矢把矢代夕子的事情详细地说给了三岛。
  “就是说,在我们接到报警之前,肇事的罪犯把那个姑娘推下楼摔死了?”
  三岛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是的。当那个男人进到她的房间后,她也许马上认出了就是肇事的罪犯。记着那天事件的汽车号码的年表,就是‘法兰西革命’的卡片被撕破了,也许是她知道自己将会被杀,打算留下证据而紧紧地抓在手里的。罪犯用力将她和怀里抱着的猴子一块儿推下了阳台。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她被害的理由。当然我们也进行了调查,排除了有自杀的可能。”
  “那么,那个自杀未遂的学生不是凶手了?”
  “那个学生不会开车,也没有车呀!当时他去拜访矢代夕子时,也许凶手正在房间里,矢代夕子无法开门了。也许她知道敲门的是谁,想把撕下来的卡片送出去呢!”
  “好,这下我懂了。我将把汽车牌号为‘一七八九’的全部进行检查。如果车体上带有死者痕迹,就证明了车主是凶手。这样一来,抓住凶手只是时间问题。”
  三岛兴奋地连饭也没吃就奔出了餐厅。
  狩矢也十分激动。如果抓住了肇事犯,那么也就等于抓住了杀矢代夕子的凶手了。为此,他开始进行各方面的准备。首先是那个在矢代夕子家中发现的不知是何人的几个指纹。在她的房间里,除了她本人的指纹外,在冰箱和电视机上也沾有电器商店的店员指纹。在书箱和鞋箱上,也有家具店和运送店店员的指纹。在电灯罩上,还有前一个住户的指纹,唯独她和那个受怀疑的大学生横川阳一的指纹、邻居的指纹都被抹去了,但却留下了几个不知是什么人的指纹。如果其中有肇事罪犯的指纹,此案就可结束,除此再无有力的证据了。
  看到狩矢警部兴致勃勃的样子,江夏冬子从旁边赶了过来。“好像有了什么眉目了吧?”
  “嗯,今天我见到了三岛警部……”
  于是,狩矢便颇为得意地把自己的假定说给了她。
  听罢后,江夏冬子也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我也这么认为‘法兰西革命’的数字,就意昧着抓住凶手,并将其送上断头台。”
  但后来她又歪着头想了一下:
  “可为什么矢代夕子让那个男人进了房间的呢?她可是个相当谨慎的女孩子呀!对初次见面的男人都挂着防盗链说话,更何况她认出那是肇事犯呢!”
  “是的。这是个难以解开的谜。她和管理员说话时都挂着防盗链,那为什么此时却卸了下来呢?”
  “会不会是凶手谎称他是百货店店员,送来了大件货物而骗开门的呢?”
  冬子一边想着自己有过类似的经历一边问道。
  “不会的,在那种情况下,她也常常让店员把东西放下,然后自己再搬进去的。”
  狩矢脸上刚才的高兴劲儿都消失了。
  “对不起,让我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冬子尽量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并对狩矢歉意地行了个礼。
  l0
  汽车肇事犯查到了。他是住在市内伏见区的私立幼儿园园长,一个叫松枝光一的四十七岁的男人。
  当警方从发现了他隐藏起来的车子上的破损部位、死者沾上的痕迹和轮胎擦伤等几处证据后,松枝才哆哆嗦嗦地承认了犯罪经过。
  “我撞人逃离现场是有错的,可对方也有责任。他不顾信号突然奔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我见他当时站在道边擤鼻涕,心想没有事儿,谁料到他会突然朝前跑过来,当时的信号已经是绿了嘛!我对信号十分注意,因我常常这样教育幼儿园的孩子。”
  松枝拼命地为自己辩护。
  “那么,当时为什么不来报警?”
  狩矢问道。
  “那、那……当时我确实吓坏了。”
  “当时吓坏了,可第二天还来得及呀!”
  警方对此事的调查,松枝在当天夜里一家夜总会喝酒时就知道了。
  此事调查完毕,接下来又对他进行了关于矢代夕子被害案件的调查。
  来到狩矢面前的松枝,只承认了汽车肇事事件,但一口否认了知道叫矢代夕子的姑娘。
  狩矢把矢代夕子的日记本打开,放在了松枝面前。
  “在这个本子的封面上,有你的右手食指指纹。你说你不认识,也没有见过矢代夕子,可你的指纹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房间里的日记本上?她可是个谨慎的姑娘,连和管理人员说话都挂着防盗链呀!你是不是在检查她在日记本中写没有写上你的事呀?”
  这唯一的指纹虽然极薄且不清晰,但这对他来说,却是一件十分致命的证据。但是,这个松枝胡乱翻了一下这本日记,“啪”的一下抓在手里说道:
  “我不记得了,但我现在想起来了。几天前,我向一个姑娘在东山大街打听道儿,当时那个姑娘就把这本日记本放在我的车盖上,给我画了一张阜图。那个姑娘就是矢代小姐。也许我的指纹就是当时留下的吧。今天你们拿来这个日记本,就说我是杀人凶手,这可太武断了!”
  正在这时,冬子抱着那只猴子走了进来。
  那只猴子发出了一阵哀鸣的声音,但松枝仍然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
  “而且,你们说她是个十分谨慎的姑娘,那为什么她还会把我放进屋里?”
  松枝所说的正是狩矢的弱点。
  正在这时,那只猴子突然从冬子的怀中挣脱出来,迅速地把手伸进了松枝的上衣口袋里,并抓出了一件什么东西。
  这是一张细长的白纸和一粒花生米。
  冬子追上去,拽过了猴子的手。
  她把猴子爪子里的东西拿过来,放在了狩矢面前。
  “警部,正是那块写着法兰西革命年表的笔记本纸。是她死前撕下来交给猴子的。也许是松枝从猴子手中抢过来,放进了自己上衣口袋的。”
  狩矢取过来,与矢代夕子的笔记本一对,正好对上了。
  松枝的脸色大变。
  冬子像追问般地问道:
  “你是在她去考试期间,把猴子骗出来。从凉台下边让猴子看到你的诱饵。然后等她回来时,说在大街上捡到了一只迷路的猴子,并骗她说打听到它主人的地址就赶紧送了回来。矢代夕子十分高兴,放心地松开了链子,让你进了房间。这就是你为什么能顺利地进入到这个十分慎重的姑娘屋中的唯一理由。在你的上衣口袋里,装着用来诱骗猴子的花生米。衣服上不是还沾着猴子的毛吗!?”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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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4-13
12
发表于 2009-6-29 16:47:23 |只看该作者
山村美纱——《伪造的现场》
1

  出租车开到了家门口,三浦刚付了车费后走下了车。
  有些日子没有这么痛快地喝过了。发烫的面颊被夹杂着新绿的夜风一吹,心情格外舒服。于是,他便站在了院子里,领略了好一阵子的清风后,才迈步朝家门走去。
  房子被夜色笼罩着,妻子悠子去开同窗会好像还没有回来。这是一个没有孩子的家庭,四十六岁的大学教授不得不自己掏出钥匙开门,他苦笑了一下,但决没有不快的感觉。
  三浦打开房门,走进了有六张芦席大小的起居室,开开灯开始换衣服。这是他的一套习惯动作。他又抬头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表,刚过十点。
  “看来穿睡衣比穿和服要舒服。”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去里屋拿睡衣。
  当三浦打开里屋的电灯,再拉开拉门时,首先映入他的眼帘的倒在地上的妻子悠子,尤其她那件常穿的刺眼的桔红色的连衣裙。
  “悠子,悠子,你怎么了?”
  三浦急忙奔了过去,抱起妻子,但她的身子已经变凉了。在她的身边,散满了一地用红、黄、蓝三种颜色的锡纸包的巧克力,如同五颜六色的花瓣一样。
  三浦立即冲向电话机,用颤抖的手指拔通了“ll0”。
  在警车到来之前,三浦一直呆呆地守在妻子身边。一动不动。这时的酒也全醒了。
  远处传来了警车的警笛声。三浦猛然醒了过来,他又重新低头看了一下尸体。这时,他才在尸体旁边发现了一颗蓝宝石的袖口装饰扣。这是悠子去国外旅行时给自己买来的礼物,还亲手缝在了自己的衬衣上,好像是刚才抱悠子时掉在地上的。
  三浦慌忙从地上捡了起来,塞进了抽屉里。
  不一会儿,警车就开来了,屋里立刻站满了刑警。
  当验尸和现场勘察告一段落后,大村警长把三浦叫到了另一个房间听取情况。大村首先问道
  “你今天最后看到妻子是几点?”
  “我今天没课,中午十二点有个教授会,所以十一点离开了家,从那儿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她。”
  “当时你妻子有什么反常的迹象吗?”
  “没有,她把我送到大门口,问我几点回来。因为和朋友约好一起去喝酒,所以告诉她大约得十点左右;她听完便说她也有个同窗会,也许回来的不会早。”
  “教授会几点开完的?”
  “三点左右。那以后又和一起工作的矢泽教授及大杉教授一起在学校前边的咖啡店里喝了茶,五点多钟又去参加学生的晚餐会。”
  “在那之后呢?”
  “我在大学时代的好友,一家商社工作的森山因要出国工作,我便又去参加了他的欢送会,然后又一起去了第二家、第三家酒馆一直喝到十点多才回来。”
  “我刚才问过你家的邻居,说你妻子是中午出们,傍晚才回来。验尸证明死亡时间是在晚八点在右,死因是由于吃了放有氰化物的巧克力所致。”
  “是自杀还是他杀?”
  三浦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这一答案。
  “这还不好说。还很难断定你妻子是自己把毒药放在巧克力中吃下的,还是不知道吃了别人给的有毒的巧克力而死的。”
  警长用冷冷地语气说完后又接着问道:
  “你妻子喜欢吃巧克力吗?”
  “是的,非常喜欢。”
  “这些巧克力在今早你出门前就有吗?”
  “好像没有。因为最近她怕身体发胖,所以不怎么买回来了。”
  “是吗?那就是说,这些巧克力是别人送的可能性大喽?而且像你们这么富裕的家庭一般是不太可能收下不认识的人送的巧克力的,也就是说是关系比较亲近一些的人送来的可能性大了?”
  警长顿了顿,又换了一个话题:
  “听说你家没有孩子,那么你与妻子的感情如何?”
  “我们结婚十五年了,我觉得我们感情很好。”
  “你有没有感觉你的妻子会有外遇?”
  “没有!”
  三涌认为警长太失礼了,他强压怒火而坚定地回答。
  此时,警长也感到自己的问话使三浦恼怒了,便没有再追问下去,就又问了几个与悠子最近的交友情况,然后告辞了。
  以后的两天里,三涌一直忙着接待前来吊唁的客人,举行葬礼,回答刑警的各种问题,片刻不得安宁。
  但最终也没有弄清楚悠子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巧克力,报纸和电视基本上是倾向自杀这个性质的。
  悠子死后的第三天,三浦在家中寻找洗衣店的洗衣单。悠子生前曾将好几件衬衫送到了洗衣店,没有单据无法取出来。
  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三涌有点晕了,便坐了下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地,他开始翻动挂在衣架上的悠子的套服及风衣的口袋。
  当翻了几下把手仲到一件紫色的风衣口袋里时,他不禁惊叫起来,“有了!”可取出一看,这种纸条不是取衣凭证,而是与取衣凭证大小差不多的剪报。三浦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出租公寓的广告。
  “她怎么会有这东西……?”
  三浦把这张广告拿在手里看了又看。他忽然记起来了。在一个下着小雨的中午悠子就是穿着这件风衣出门的。
  三浦又翻了另一个口袋,找到了他要找的取衣凭证日期是悠子死的当天,十四号。
  三浦又从柜子中翻出了报纸捆,查找这几天的不动产广告。在十四号的早报的“出租公寓”广告栏目中,果然有一处被开了“天窗”。
  悠子会不会在那天中午去看了这出租的公寓了呢?
  三浦现在这套房子是继承父业的财产,虽说旧了一点,但也是有三百多平方米的一座二层小楼,可为什么悠子要去看出租公寓呢?
   
2

  三浦决定去看看妻子关心的出租公寓。
  广告上登着同一经营者经营的三处公寓要出租。
  京陂丹波桥步行两分钟二室一厅带厨房月租金六万元;国铁稻荷站附近三室带厨房月租金七万元;京陂田条大宫站下车步行两分钟四室带厨房月租金十万元。
  于是三浦便给这个经营者打了电话,问清了这三处的详细地址,决定先去离得最近的国铁稻荷站附近的那家公寓。
  在京陂电车的稻荷站下车后,三浦立即找到了那座公寓。他对迎出来的管理人员问道:
  “十四号广告上登出的公寓就是这里吧?”
  没等三浦问完,那管理员就马上说道:
  “啊,那套房子已经租出去了。”
  “我不是来租房子的,我是想向您打听一下,十四号那天,这个女人是否来打听过租房子的事”
  说着,三浦便掏出了妻子悠子的照片,这位管理员飞快地看了一眼照片说道。
  “啊,这个人在那天下午两点左右来过。”
  “什么?来过?!”
  三浦的眼睛一亮。
  “是和谁一起来的。”
  “没和谁,是她一个人来的。”
  管理员露出了奇怪的神情,但决不像是在说谎。
  “那么经过是怎样的?”
  “经过……?她给我看过广告然后要求看房子,我就带她去看了房子。”
  管理员有些不耐烦地答道。可三浦不顾这些,仍然穷追不舍地问道。
  “看上去她是不是自己要租的样子?”
  “是的,她问得很仔细,诸如星期几能倒垃圾,垃圾口在哪儿及离管理员房间有多远等等。”
  看来她还是真心要租房子的,三浦心里在想。
  “她没有说她要给谁租房子吗?”
  管理员的脸上露出了怀疑的神色反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女人的事,她根本没有住进来,真的。”
  “当时没有订契约吗?”
  “开始她有那个意思,但半截突然改变了主意,最后说让她考虑一下再回话,从那以后和她再没有联系过。根据我多年的经验,我知道这次准没什么希望了,因此我就将那套房子租给了傍晚来看房子的另一位了。”
  “她为什么中途又改变了主意了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某种条件不太称心吧。但看上去她对房租和押金等并不在乎。她提着一个像装有不少钱的高级提包。我看要让她当时交钱她也能拿得起的。”
  “那她会不会是对臭味噪音什么的不满意呢!”
  三浦一不小心把自己心里想的顺口说了出来,这下子可把管理员惹火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这里什么臭味也没有!还是个非常安静的地方。你说话积点德好不好。我看那女人是听说隔壁住的是报社记者后才改变主意的。我看和她同居的男人搞不好是贪污犯什么的,怕被别人发现打算来这里隐居的。啊。弄不好你就是那个男人吧!?”
  说着。管理员便用怀疑的目光上下大量起三浦来。
  没办法。三湘只好掏出名片,坦白地对管理员讲,由于突然死去的妻子手中有这座公寓的出租广告,所以才来调查一下。
  这个管理员一下子来了兴趣。态度也和刚才大不相同了。他凑过来问:“我冒昧地问一句,您妻子该不会是有了别的男人了吧?为了在白天和那男人幽会才想来这里租一套房子的吧。”
  三浦也这样想过,可这种事让别人说出来,心里总是不大愉快的。
  总之。悠子没有租这儿的房子,很有可能去另一处公寓。于是他谢过管理员后,便离开了这所公寓。
  三浦乘上了“京陂电车”,向下一个目标一丹波桥公寓赶去。这所公寓位于京陂丹波桥出站口附近的一个山坡上,是一所被绿树围绕着的白色公寓。
  三浦轻轻地敲一下写着“管理员室”的房门,不防从里面冲出了一个中学生模样的男孩子。
  “管理员在吗?”
  男孩子答道:
  “我爸爸不在,我妈在五○一室,你去那儿找她吧。我马上要出去,对不起了。”
  说完他锁上门就走了。
  三浦乘电梯来到了五楼,找到了尽头的五○一室。
  门半敞着。有一位一看上去就像管理员妻子模样的,三十多岁的女人。正在和来安玻璃的工人聊天儿。三浦进去时刚好安完,工人正收拾工具,与管理员的妻子聊完后;告辞走了出来。
  这时,这个女人热情地对三浦打着招呼:
  “让您久等了。是来看房子的吗?”
  “不,我想和您打听一下……”
  三涌说着又掏出了妻子的照片,问这个管理员妻子,
  悠子在登广告那天是否来看过房子。
  这个女人接过照片一看马上就点头道:
  “啊,这位来过,我记得是下午三点左右。”
  “她说要租房子吗?”
  “是的。当时我正在打扫这间房子,他们两人看了我贴在管理员室门上的‘在五○一室’的条子就找了上来。
  “什么?两个人……?”
  三浦吃了一惊,同时又像终于找到了什么似地心里激动的“砰砰”直跳。
  “是的,是和另一个男人一起来的。”
  “那个男人长什么样?”
  “是个年轻人,有二十五六岁吧。”
  “他们都说什么了?”
  “女的问我报纸上登的广告是不是这间,我说除了这间之外还有五○三号和四○四号房间。他们看完这间之后又去看了另外两套房间,他们去了半天也没有回来。我就去四○四看了看,他们正在谈话。”
  “在说什么?”
  “大概是在商量租不租吧。”
  “最后也没有租吗?”
  “他们说要考虑一下再回话就走了。”
  “就这些吗?”
  “是的。啊,临出门时,他们向我打听了一下附近有没有一家叫‘啦啦’的咖啡店。我想他们一定是去那儿再商量一下吧,于是我便告诉了他们。”
  “‘啦啦’咖啡店?”
  三浦边说边随手记在了笔记本上。管理员的妻子一看便问道:
  “您是警察吗?”
  “啊,是吧。”
  三浦含含糊糊地答道。然后又问了一些关于那男人的长相特征后便走出了这所公寓。(妻子悠子与一个年轻的男人来租公寓。)
  外面很热,阳光刺眼,三涌出汗了。他脱去外衣,搭在手臂上,开始去找“啦啦”咖啡馆。
  “啦啦”咖啡馆找到了,它设在从大路拐进来的一处比较难找的地方。里面光线较暗,情人式的侣伴居多。
  三浦在柜台前的座位上坐了下来,要了一杯咖啡。然后便开始对一个像是店老板的男人发问。
  “我想和您打听点事儿……”
  店老板抬起了头,用表情问道:“什么事?”
  “这个女人在十四日下午三点左右,有没有和一个年轻男子来过这里?”
  店老板一边擦着杯子,一边盯着照片。
  “我记不得了。”
  语气中一点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没办法,三浦只好下决心把事情挑明。
  “说实话吧,这是我妻子。她在离开这儿几小时后,被人杀死了。”
  三浦说到这儿便把话停了下来。一听到“杀死了”几个字,店老板立即停下了手中的活儿。
  “我调查到她在下午三点与一个男子到这儿附近的公寓去看过房子,临出门时向管理员打听过‘啦啦’咖啡馆。能否请您仔细想一想,反正过几天警察也肯定要来问的。”
  店老板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挥手叫来了两个女招待。
  其中一个大眼睛,长得非常漂亮的女招待,露出了十分好奇的神色,边看照片边说道:
  “有点像坐在紧里面那张桌子上、穿紫色风衣的女人。”
  “对,就是她!你记得她们都说了些什么吗?”
  “这个……”大眼睛的姑娘有些迟疑了。
  另一个高个姑娘扬起了脸说道:“我给她们送柠檬茶时,听到她们好像在说京南大学什么来着。”
  “京南大学?”
  那正是三浦工作的学校。
  “是的,那男的准是京南大学的学生,他手上还戴着校徽戒指呢!”
  “校徽戒指?”
  “哟,您连这个都不知道吗?就是大学生都戴的那种,是一种非常精巧的细工的戒指。最爱戴的就是路京大学和京南大学的学生。路京大学是银色的,京南大学是金色的。没错,那人准是京南大学的。”
  三浦想道:京南大学的学生倒是常到自己家中来玩,也许其中某一个学生跟悠子谈起要租公寓的事,于是就将自己在报纸上看到广告告诉了她,甚至有可能以母亲的身份领他去看那房子。
  但为什么悠子在那之后会被人杀死呢?会不会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别的关系?会不会是那个学生由于常常出入自己的家,而与悠子产生了恋情,为了两个人的方便要在外边租一套公寓呢?
  总之,应当马上找到那个学生。于是三浦又向女招待详细地打听那个男学生的特征来。
  “摁——我对女的没什么印象,对那个男的印象很深。他是长头发,鼻子较高,长得挺像电影明星。”
  “另外他个子也很高。”
  “总之他是个挺惹人注意的美男子。”
  三浦听完之后,心里更别扭了。他记不得常常出入他家的学生中有这么个人,而且这个潇洒的男人,肯定与妻子不会是一般的关系。
  “如果那个男生再来时,请务必告诉我。”
  三浦说完便走出了店门。
  悠子没有去广告登的第三处公寓——四条大宫公寓。
   
3

  第二天,三浦正在吃午饭,电话铃响了,是一个女人打来的,声音非常兴奋。
  “喂喂,您是三浦先生吗?”
  “是的,请问哪一位?”
  “立石洋子,是‘啦啦’咖啡店的……”
  “啊,是您呀!发现什么了吗?”
  “您看电视新闻了吗?”
  “没有。”
  “那个男学生被杀了,就是前不久和您妻子一起来店里的那个人。”
  “真的?!”
  三浦不由得提高了嗓门。
  “真的。他就是京南的学生,叫青木明。这会儿可能别的电视频道中也播放呢?”
  “谢谢,再见!”
  三浦放下电话,一下子冲到电视机前,“叭叭”地拨动起频道键来。
  好容易拨到最后,才看到了这个新闻:但只看到了这个叫青木明的男学生的照片,详细情况刚好播完了。
  (悠子在死的那天与这个男子曾在一起呆过。这个男子现在也死了。悠子与这个青木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是不是那天两个人去公寓,目击到了什么,然后被对方“灭口”了呢?再不就是青木杀死了悠子,自己又自杀了呢?)
  三浦实在没有耐性等着下次新闻时间了。他忽然想起来要给学校学生科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因为是与自己同一个大学,所以问问他的情况不会引起别人怀疑的。
  接电话的正好是三浦认识的学生科科长山口。三浦对他说看完电视后吓了一跳,这个叫青木明的学生是什么样的人?
  果然,山口科长根本没对三浦的询问感到奇怪,马上答道:“刚才警察也来问过,据我向该系的学生打听,他并没有参加什么过于激进的派别组织什么的。”
  “是哪个系的?”
  “法学系政治专业的。家住大阪,成绩不错。看来他没有选您的课吧?是与您有什么关系的学生吗?”
  “不不,我想如果万一是选修我的课的学生的话,怕警察来问我什么,所以事先打听一下。”
  “他好像选了矢泽教授的课。啊,另外据与他同系的学生讲,青木说要结婚,目前正积极地找房子。他的现住址在大阪。我想再问问,他的未婚妻……目前只知道这么多情况。”
  “谢谢了。”
  三浦挂上了电话,站在窗前。悠子亲手种的,她自己喜欢的攻瑰开满了院子。
  (青木为了结婚四处找房子。他难道是要和悠子结婚吗?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听说悠子与青木关系特别亲近的传说。我又没有教过青木,他与三浦家没有任何联系。但如果说是为了结婚看房子,应当是和他的未婚妻一起去看才对呀!为什么和悠子一起去呢?)
  突然,大门的门铃响了进来。在这种日子里,三浦谁也不想见,但又不能装没听见,所以他极不情愿地、慢腾腾地走到了大门口。
  门口站着两个人,年龄稍大一点的人掏出了警察身份证。
  “您是京南大学的三浦先生吧?”
  “是的……”
  “我们进去谈谈好不好?”
  没办法,三浦只好把两人让进来。
  他们在客厅的椅子上坐下后,那个年龄稍大一些的刑警便自报家门:他是大阪府警察署的警长,娃冲。随后便连珠炮般地开始了提问。
  “您知道有个叫青木明的学生在昨天死了吗?”
  “是的,我看了电视。”
  “您也是京南大学的教授,认识这个学生吗?”
  “不认识。虽说是同一所大学,可学生太多了,又因为他没有选我的课,所以我不认识。”
  “刚才我们的刑警去学校时,您正在给学生科打电话,您问了许多情况,那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觉得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才猛然想起要问一下。”三浦极力遮掩道。
  “就这些吗?”
  “是的,就这些。”
  “那么,在这之前,只要是京南大学的学生出了事,您都要亲自过问吗?”
  “像不久前发生的京南大学的学生夜闯独居的女职员宿舍,尔后杀人灭口的事件,以及在名神高速公路上,京南大学生撞死人潜逃的事,您都一一过问吗?”
  “没有。”
  “那就奇怪了,撞人逃跑的学生还是您指导的研究科的学生呢?您对此都不感兴趣,怎么忽然对青木事件这么关心呢?”
  “您对他感兴趣,是不是因为他与您妻子一起去看过出租公寓?”
  突然,一直在一旁沉默的那一位刑警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三浦一下子火了:“你们既然都知道了干嘛兜圈子?!从一开始挑明就行了。我又没有去封住咖啡馆小姐的嘴!我早知道你们迟早要去调查的!”
  “会不会是您知道了您妻子与青木关系之后,一气之下杀死青木的?”
  “你胡说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青木这个学生!”
  “可您昨天对青木的长相、特征等等打听得特别详细啊!咖啡馆的女招待向您提供了新情况之后,店老板对她讲也许您本人就是杀人犯,才慌忙报案的。”
  “在女招待告诉我之前,我连和我妻子在一起的男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昨夭夜里您去过什么地方了吗?”
  “哪儿也没有去,一直在家。”
  “是一个人吗?”
  “我妻子死了,我只能一个人!我告诉你们,我可不是凶手!凶手是杀死我妻子的那个人!”
  “您妻子死的时候,您在干什么?”
  “我在出席朋友们的欢送会!具体细节你们去京都府警署去打听吧!”三浦强压怒火地对这两名刑警说道。
   
4

  当第二天三浦在电视新闻评论节目中看到青木的未婚妻时,不禁暗暗吃了一惊。
  她叫夏代,就在青木住处的附近。她说她马上要与青木结婚,并对报纸上所传的,与大学教授的夫人有不正当关系的报道,予以坚决的否定。
  当来访的记者问她为什么青木要和教授的夫人一起去看房子时,她答道:
  “在决定去看房子时,他要我和他一块儿去。可我有工作,就让他一个人去了,他是学生,时间上比我自由多了。我告诉他如果他认为合适,我就下班也去看看。他还说那个女人是他在公寓偶然相遇的。”
  “可管理员说他俩是一块儿来的……”
  “他事后对我讲过,他正在看管理员室门上的纸条,有一个女人进来了,问他管理员在不在?他对那个女人说在五○一室,并指给她看门上的纸条,于是两人便一齐上楼了。”
  也许是事实,三浦这样想。
  记者又问:“那也就是说两人是偶然相遇的了,但这之后两人又在旁边的房间里交谈,又一起去了咖啡馆,这又怎么解释呢?”
  “那是因为他以前见过那个女人。”
  “什么时候?”
  “一个月前吧。我与青木一块儿去山科驾车旅行时看见过那个女人。”
  “看见过……?”
  “是的。当时,那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从旅馆里出来时被我们看见了。青木吃惊地望着他们走远的背影说,那个男的是他们京南大学的教授。在看房子那天,他到另一间房子的时候,就把这件事对那女人说了。”
  “原来如此。”
  “他对那个女人说,‘前不久我在山科的M旅馆看见您和京南大学的一个教授一起出来了。’听完之后,那个女人十分震惊,做了许多解释,说那是她丈夫,她们去那儿是为了换换心情,之后那女人又约青木一块儿去喝了咖啡。”
  “这些事你是什么时候从青木那儿听来的?”
  “那天傍晚我们见面时。他告诉我租房子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新闻,只是在那儿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当时他微笑着对我说的。”
  “那个女人在那不久就死了,青木没有说起什么有关的事吗?”
  “没有。”
  “你知道你们在旅馆碰到的那个京南大学的教授是谁吗?”
  “不知道。”
  “青木没有说起他的名字吗?”
  “好像当时他说了,但我没有记住。”
  “你看到那个教授的脸了吗?”
  “因为和我们是擦身而过。他们过去之后,青木一个劲儿地回头看,等我问了原因之后才注意地回头看了看那两个人的背影,我只记得个子很高,还记得他的车子样子。”
  “车是什么种类?”
  “不知道,只记得是一辆绿色的车。”
  “那么是不是可以说,在京南大学的教授中,开一辆绿车的人是那个女人的同伴儿?”
  “可也说不定像那女人说的那样,是和丈夫一起外出散心呢!”
  夏代停了一下又说道:
  “我也这么说,青木笑了笑,说根本不可能,他去过那教授家,那个教授还没有结婚。”
  “那么这件事归纳起来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记者毫不放松地问道,“那女人与京南大学的某教授有不正当的关系,这种关系被你们发现了,于是那个教授从女人那知道后,认为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不妙了,便杀死了那女人,然后又将青木君杀死了。如果这个推理错了的话,请这位教授一定要站出来申辩,不到电视台,去警察那儿申辩也行!”
  记者看了一下笔记,又继续说道:“另外,还可以这样推断:那个女人与青木在公寓、咖啡馆或在路上,两人共同目击到了什么,于是他们一齐被灭口了。我还想问您一下,关于这一点,青木君没有说什么比较奇怪的事吗?”
  “没有。”夏代摇了摇头。
  电视节目还再继续进行。三浦关上了电视,他要静下来好好考虑一下。
  那个叫夏代的姑娘到底有几分实话现在还不得而知。但就目前自己的感觉来讲,悠子与青木似乎并不是恋人关系。
  那姑娘提到一个个子高高的,开着一辆绿色汽车的京南大学的教授……想着想着,三浦忽然想起来一件与本案无关的事,那天晚上,一枚袖口上的装饰扣掉在了尸体旁。
  那天晚上——
  自己是一边脱衣服一边进的寝室,所以根本没有想别的,一心以为是自己的扣子掉了,所以慌忙收了起来,
  万一……说不定还是凶手的扣子呢!
  那装饰扣还是一年前悠子去海外旅行时给自己买回来的。那是一对朦胧地雕刻着一尊佛像的宝石扣,周围还镶着金丝。由于比较稀奇,所以当时一看就马上想到是自己的了。好像当时悠子还同时买了一两对,是送给谁了,好像……三浦努力回忆着。
  对了,那天正好矢泽和大杉来玩,当场作为礼品送给了他俩,那两人也都是京南的教授,是三浦的好朋友。
  想到这里,三浦连忙拉开抽屉查找,果然找到了那枚蓝宝石的袖装饰扣,有一对完好的和一枚破损的。那个破损的一定是谁在那天掉在这儿的。
  那么这两个人当中究竟是谁……?矢泽还是大杉?
  三浦决定问问两个人看看,谁的手里缺一枚宝石扣。
  三浦来到了大学,矢泽正在教室上课。等课一完,三浦就立即进了矢泽的研究室。他正好一个人坐在那儿看学生交的论文。
  “哟,你可是我研究室的稀客。怎么样?精神上恢复了没有?”
  矢泽表情自然地搭讪着。
  “唉,凑合吧!”
  “找到罪犯了吗?”
  “还没有。”
  三浦在想如何把袖口装饰扣的事提起来,矢泽以为三浦低下了头是因为刚才的话又触伤了三浦,便连忙换了一个话题。“哎,我说,今天咱们一起去喝点儿怎么样?你还有课吗?”
  “没有,刚刚上完。”
  说着两个人并肩走到外面。
  上周看到令他心旷神怡的绿叶,不知是因为天气不好还是别的什么,今天看上去格外灰暗。和矢泽一连喝了几家酒馆,三浦始终没有说出扣子的事来。在最后一家喝着酒的时候,矢泽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三浦倒还没有醉,只是晕乎乎地一个劲儿地举起杯子往嘴里送。
  无意之中,他把目光停在了矢泽的袖口上,只见那枚宝石纽扣在闪着光。三浦猛然醒了过来,赶紧又去看另一只袖口,只见那只袖口上也别着一只宝石装饰扣。
  (矢泽这儿是完整的一对儿,那他不是罪犯。幸好没有直截了当地问他扣子的事儿。如果矢泽知道我在怀疑他的话,哪怕这怀疑仅仅是一丁点儿,按他那性格,还不知怎么发火呢!)
  三浦长长地出了口气,松了松肩膀。刚才一直控制的醉意一下子涌了上来。三浦已经许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大醉了,他忘记了一切,睡一个好觉。
  第二天,三三浦去了大杉家。他的家在京陂电车沿线,离得比较近。
  大杉说他昨晚看书看晚了,脸上露出一副疲倦的样子。但还是十分高兴地把三浦让进屋里,大杉夫人带孩子出去买东西,不在家中。
  既然矢泽有那一对扣子,那么大杉这儿就不可能是一对了,也就是说,大杉就是凶手,因此三浦没有任何顾虑。开门见山地问道:
  “今天我有点事想问问你,所以到你家来了。你还有当时悠子送你的那对袖口装饰扣吗?”
  “啊,是有一次作为礼物送给我的那对吧,有是有,可是……”
  大杉有点结巴了。
  “那你就拿给我看看,这事儿对你我都非常重要。”
  大杉迫于三浦的气势,站起身来取过了袖口装饰扣,果然有一个扣子不见了。
  “这扣子非常好,可不久前一个扣子丢了,你们当礼物送的,我觉得实在对不起。”大杉低着头表示歉意。
  “‘不久前’?到底什么时候?”
  “那我记不清了,只是在一天早晨突然发现不见了。”
  “是不是十四号?”
  “这——?”
  “悠子死的那天,十四号晚上,你到我家去了吧?”
  “没有哇!我有两三个月没去你家了。怎么?”
  “在悠子的身边我发现了这个。”三浦说着,把手心向上一翻,露出了一枚蓝宝石的扣子。
  “正好我脱衬衣时发现的。当时我以为是我掉的,可后来一想,我在脱衬衣前就解开了扣子,放在了抽屉里了。昨天又想了这件事,总觉得不对劲儿,一检查,果然我那对儿还在,那么这一枚准是那天掉在那里的。”
  大杉听了这话,脸色开始变了。
  “另外,悠子每天都用除尘器打扫房间,我肯定这是那天掉的。”
  “可我确实没去你家呀!当然不会杀害悠子。那装饰扣,矢泽也有一对呀!”
  “我昨天已经看过了,他那一对儿还在!”
  大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事到如今,我就和你挑明了吧,你如果怀疑夫人与什么人有外遇的话,我认为那就是矢泽。去年秋天,矢泽和我不是带了几个学生去了一趟和歌山县吗?就在那儿,我感到有一件事非常奇怪。”
  “你指什么?”
  “有一天,在旅馆里吃完晚饭,我去矢泽的屋里,正巧矢泽不在。而那时也巧了,刚好来了一个电话,我拿起听筒,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喂,是我呀!’我不知怎么回事,便反问了一句:‘你是谁?’女的回答:‘怎么回事,是不是你身边有别人?’正在这时矢泽进屋了,他一把抢过电话,大声喊道:‘刚才是大杉,你为什么要打电话来?!’随后又小声地说了两句,便放下了电话。我开玩笑地逗他说:‘我可听出这是谁的声音了。’他吓得慌忙解释说:‘三浦好像说要来找咱们,我让悠子问问是真是假。你千万可别对三浦讲呀!’那时我才知道打电话的是悠子。我真吓了一跳。那种说话的调子,我无论如何也觉得他们关系不一般,另外,我对他说的不让告诉你也十分起疑……后来又一想,反正是别人的事,也就忘了。”
  “你是在编故事吧?”
  “真的,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那么,那枚扣子的事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矢泽把你的那枚偷去了吧?”
  “现在只能这么考虑了。”
  “矢泽最近来过你这里?”
  “没有,有一年多没来了。”
  “那你认为他是什么时候偷的?”
  “只能说是大学教员体检时。”
  “那就是悠子死后的第二天。当时我又忙着葬礼和处理后事,没有去……”
  “和往年一样,在透视时要脱去衬衣,在暗室里等一会儿,那时他要偷的话是完全可能做到的。”
  “但是,这没有证据,也许是你在嫁祸矢泽。”
  “可我怎么才能证明呢?是不是要我说出悠子死时我‘不在现场证明’?那天教授会结束后,我与你们分了手,回了一趟家,吃过晚饭后又和来我家找我的掘野君一起去喝酒了。我回家,离开家的时间,你去和我妻子、孩子对证好了,去问掘野也行。”
  “悠子不是被当场掐死或打死的,所以‘不在现场证明’对我来说不那么重要。她是吃了凶手给的有毒的巧克力之后才死的。”
  “可你不是说在你家捡到了凶手的纽扣了吗?那也就是说凶手进了你家了嘛!我在时间上没有去你家的可能,你查了矢泽的时间没有?”
  “昨天晚上我一边和他喝酒一边聊天,他说起他在他们分手后也是又参加了几个聚会,在时间也看不出有可能拐到我家。但也许会利用聚会之间的空隙搞点什么。”
  “那么你没有再查查青木被害时的‘不在现场证明’吗?他可是被人掐死的呀!他的案子绝对需要‘不在现场证明’的。”
  “那我先问问你有没有?”
  “我有。我去高饭部长那儿参加徘句创作会,有五个小时的时间,充分证明我当时不在现场。那可是一分钟都不允许离开座位的呀!”
  三浦听完,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像是为了缓和一下这沉闷的空气,大杉推开了窗户。
  在细细的小雨中,窗外看到的汽车排成了串,在缓缓地蠕动着。
  三浦忽然抬起头问大杉:
  “你有汽车吗?”
  “没有。我连驾驶证都没有。孩子一个劲儿地央求买汽车,可我大概是运动中枢神经天生迟钝,又到了这个年纪,根本拿不到本子了。”
  大杉不会开车,那么去旅馆接悠子的可能就不是他了。
  三涌又问道:“矢泽会开车吗?”
  “他早就有车呀!我还坐过几次,他开车的技术还真不错呢!”
  “他的车是什么颜色的?”
  “摁——他换了好几台了,现在的颜色嘛——好像不是深蓝就是绿色。”
  大杉也记不太清楚了。三涌心里已决定:下一步要搞清青木被害时矢泽的行踪。
  趁大杉夫人带孩子买东西回来的机会,三浦告辞了。
  回到学校,三浦便拉住了一个学生,打听矢泽老师汽车的颜色。这个学生肯定地说是绿色的。三浦又追问是哪产的、什么型号?那学生回答说:
  “您要想知道,我去向朋友要一张照片给您看看吧!”
  他是矢泽老师班上的学生,和矢泽去奈良时照了不少照片。三浦叮嘱那个学生一定把照片拿给自己看看。
  三浦穿过操场来到了阶梯教室前,正好赶上下课。
  许多学生从里面涌了出来。其中女生占绝大多数。三浦心里琢磨着是谁的课这么受人欢迎,便拉过一个学生问,原来是矢泽的课。
  矢泽一看三浦,便丢下正在交谈的学生凑了过来。
  “谢谢你前天的招待,找我有事吗?”
  “是的,我有事要问你。”三涌低沉着脸说道。
  他们便一声不吭地向前走,来到一处没人的楼道,矢泽站定后,猛然回过头来对三浦说:
  “你要问的事我知道。你想问我在青木死的那天——十八号的行踪对不对?今天早上刑警来过了,说是从有绿车的人中查出了我是与您三浦教授关系不错的一个,也已经问过我在那天的行踪了。”
  “实际情况呢?”
  “叫青木的那个学生是在十八号下午五点半左右在大阪被人杀害的,而我那时却在京都车站附近,自己的公寓里。我是独居,因此没有人能给我做证明,但正好在五点半钟左右饭馆给我送来了我订的炒饭,你去问一下他们便可以知道了。我也把那家饭馆的地址和电话告诉刑警了。”
  “是吗?那也把地址和电话告诉我好不好?”
  三涌说完看了矢泽一眼,就在这一瞬间,矢泽将目光移到了别外。三浦凭着自己的直觉,一下子认定凶手是矢泽。但目前还没有证据。
  矢泽一个人自言自语道:
  “连朋友都不信任我了,我可真完了。”
  然后便给三浦写下了那家饭馆的电话与地址。
  刚才那个学生拿着照片来找三浦。照片上有矢泽和其他学生们,是站在车前照的。矢浑靠在一辆绿车前。
  三浦按照报上登的地址,找到了青木的未婚妻。她在电视上看上去朝气蓬勃的,可离近仔细一看,脸上露出了一副受到打击的神情。三浦自我介绍之后,掏出照片请她辩认,在旅馆见到的是不是这辆绿车。她接过照片一看,指着矢泽的脸叫了起来。
  “没错,就是这辆车,和您夫人当时在一起的也像这个男人,个头和有点驼背的样子真像他!”
  为了慎重起见,三浦又将自己从家中拿来的大杉的照片给她看。她一看马上摇了摇头:
  “可不是这么个细高条儿。”
  确实,大杉由于年轻时闹过重病,所以非常瘦,而且体格极其虚弱。三浦也想,凭这副体格,无论多么出奇不意也不可能将年轻的青木掐死的。三浦谢过姑娘后,坐车来到了京都车站附近的矢泽公寓。
  矢泽门前的那家饭馆是比他想像要大一些的中国餐馆。
  三浦进去之后,要了一份炒饭,然后叫来了店老板,将自己的情况说明,请店老板允许他见一下去矢泽家送饭的那个伙计。
  店老板一听三涌为这事而来,马上就把他让到了里面的一间屋子里,并叫来了那个伙计。
  这个伙计叫原田,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高个青年。他说已被警察问过同样的问题了,所以对三浦的提问对答如流。
  “是这样的,我常常去那一家送饭,所以对那家的情况比较熟悉。那天因为他又打来电话订饭,所以我在五点二十分左右便送去了一份炒饭。我打开门进去时,那位先生好像正在屋里打电话,像是向书店订一本什么外国图书,因为他常常是在忙着,不是来客人就是打电话,所以我喊了一声,把盘子放在鞋箱上就回去了。到了六占钟,因为又去同一公寓的另一家送饭,所以就顺便来取盘子。到门口一看,吃得干干净净的盘子和旁边放的四百五十元的饭钱已摆好了。我就拿了回来。你说什么?你说那时那位先生五点半应当在大陂吗?这怎么可能呢?我亲耳听到了他的声音。再说当时他如果不在,怎么会把饭吃光,并把钱准备好呢?”
  三浦点了点头,谢过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桌子上,边吃炒饭边思考着。
  从大陂青木之死的现场到矢泽公寓,无论多快也需要一个小时,那么来回就要两个小时,矢泽在五点二十分接到炒饭,就算马上出门,也只能在六点半到大陂。可青木的尸体是六点钟就被人发现的,他是在宿舍和人玩麻将时被人叫走的,左等右等不见他回来,他的朋友到外面一看他已被人杀死了。青木被叫出去的时间是五点三十五分,如果矢泽是凶手的话,那他就得在四点半钟离开公寓,然后在六点半钟才能赶回来。在这之间,他是怎么把炒饭吃完,而预备出四百五十元钱的呢?据送饭的伙计讲,在送饭时那儿绝对没有这四百五十元钱,而且伙计还清楚地听到了矢泽打电话的声音。
  三浦吃完了炒饭,走出了店来。在回家的车上,三浦仍在继续思考着。
  一到家,三浦马上就给位于京都河原街的“丸善”书店打了电话。因为他知道,如果是订外文书的话,在京都只有“丸善”一家。当三浦问道,十八号晚间有没有人从京南大学的矢泽教授那里打来过订书的电话,女店员答道:“有的,那天是我经手的。”并把书名告诉了三涌。
  “那时大约是几点钟?”
  “五点二十分左右吧。因为五点半下班,所以当时我特意看了一下手表。没错!”
  “什么?五点二十分,打了多长时间?”
  “我放下电话,做了登记,一看表正好五点半。大约说了有六七分钟吧。”
  “你能听出矢泽教授的声音吗?”
  “能,他常打电话订书。”
  “谢谢你了。”
  三浦放下电话,多少有点失望。他原以为矢泽一定是将自己打电话的声音录成了磁带,在他不在时,把录音机放在定时情况下放音,放给别人听;他果然给“丸善”打过电话,但那不是五点钟而是四点或四点半,然后将四点的录音带定在五点二十分放。
  不过,看来矢泽确实是在五点半打过电话了。会不会矢泽是无辜的,那时他确实在家中呢?但三浦稍加思索,马上解开了这个谜。
  他认为:矢泽是先将电话内容录成磁带、将录音机定在五点十分左右开始播放。然后他在四点半出了家门,再于五点二十分左右,也就是当他到达大匝后,他给“丸善”真的打了个电话,订下书来。随后在五点三十分时,叫出青木,在路边将他掐死,并立即返回京都。
  想到这里,三浦心中的疑团解开了。
  但他无论如何也解不开那最重要的一点,即吃干净了的盘子及放在一边的四百五十元饭钱。
  一连几天三浦都在拼命地寻找这个答案。他多次来到矢泽公寓附近转悠,询问,又在校内收集了许多情况。
  他有时在想,为了这个已经背叛了自己的妻子去找杀害她的凶手,实在没多大意思。但为了消除只剩下一个人的那种寂寞感,他也必须将自己的精力集中在一件事上。虽然他没有孩子,但十五年来他总算还有个家,而现在这个家也不过是个睡觉的地方罢了。
  第四天,三浦穿戴得整整齐齐,去拜访矢泽的家。
  因为他已经解开了全部的谜。
  矢泽像是要出门,他把热毛巾敷在脸上,在刮着胡子。一见到三涌,连忙说道。“等一下,我把衬衣穿上。”
  当矢泽穿好衬衣,系好扣子时,三涌正好看到了在桌子放着还未戴上的那枚在和现场拾到的破损了的袖扣,三浦一下子有点呆了。他紧紧地盯着那枚扣子,但立刻又恢复了平静,若无其事地说:“那扣子怎么了?摔坏的吗?我的一对儿在这儿呢!”
  说着,三浦取过其中一个好的放进口袋里,又把另一枚破损的放在了桌子上。
  “这个嘛,由我替你还给大杉吧!”
  矢泽一下子叫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说我偷走了大杉的扣子吗?!”
  “是的,这枚破损了的才是你的呢?这枚扣子掉在了悠子的尸体旁边,你回家后发现丢了一枚扣子后,就在第二天体检时,趁机偷走了大杉袖口上的扣子。”
  “你疯了!如果说扣子掉在了尸体旁边的话,那么罪犯就应当是大杉!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偷的?!”
  “有的。在悠子死后的第二天,即体检那天,许多学生都证明大杉戴着一副完整的装饰口,大杉上课时热了,在中途还解下了装饰扣,挽起袖子继续讲课。下课时他把装饰扣忘在了讲台上,是一个女生发现后又追上送给他的。说明在悠子死后他还是有一对完整的装饰扣的。不仅一个学生,还有许多学生都可以证明。”
  “那么你说是我杀死了悠子和青木两个人?”
  “对!”
  “但至少在青木被杀时我是清白的。你问过送饭的那个伙计了?”矢泽沉着地反问。
  “这个谜已经解开了。你最近把你养的那条狗送到保健所处掉掉了吧?那是因为,如果有那条狗,你伪造的现场就会暴露,你是在去大陂途中打电话订的饭。放在鞋箱上的炒饭是被肚子饿着的那条狗吃掉的。因为平常你也总剩点饭给它吃,所以那只狗认为吃掉没关系,这之后来取盘子的那个伙计看到干干净净的盘子,就误认为是你吃了的呢!”
  “你胡说!”矢泽刚喊出声,只见上次送饭的伙计又端了一盘炒饭走了进来。他把盘子递给三浦就回去了。三浦用手打开窗户,朝外面喊了一声,一条白色的狗飞也似地冲了进来。它冲到三浦面前开始吃起炒饭来。不一会儿便将炒饭吃了个一干二净。
  矢泽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抬起了头的狗,不觉叫出声来:“克塞斯!这不是克塞斯吗?”
  那狗听到过去的主人叫它的名字,撒着欢儿地围着矢泽转圈。
  “是的,这的确是你的克塞斯!我从保健站把它领回来了。现在我解开了炒饭之谜。”
  “那你如何解释那四百五十元钱呢?如果没有同谋,怎么会把那钱事先放在那里?!”矢泽扭曲着脸喊道。
  “这个谜也解开了。你那天中午饭是在另一家饭馆订的,是五百五十元的四喜饭。你给了送饭的店员一千元。因为你知道他是常常不带零钱来的。然后你嘱咐他,让他把找的零钱在晚上再给隔壁的大学生送饭时一起拿来,放在你的鞋箱上,你知道隔璧的大学生一定要在六点吃饭,然后去打工的。
  “因此送炒饭的伙计在五点二十分来送饭时没有看到四百五十元,而在六点钟来取盘子时就看到了送四喜饭的店员找给你的四百五十元零头儿。
  “你巧妙地利用了四喜饭五百五十元,炒饭四百五十元这两个价格。如果你不承认,我再去把送四喜饭的店员叫来。”
  “另外,你在利用录昔机制造打电话订书的事情上,出了一点点小小的错误。你知道在五点订饭的话,一般会在五点二十分到三十分之间送来,因此在那一段时间里你一直放着录音。你怕万一有个早晚误差,所以把录音机开放的时间定在了五点十五分到五点四十分之间。你订书的这个电话打的可真不短呀!你让录音机在六点钟取盘子时就停止转动,这一切你都安排得天衣无缝,可你算着送四喜饭的店员不会在五点四十五分或五点五十分来,这不能不说是个失误。事实上,那天送四喜饭的店员比每天要早,他在五点三十五分就来了。而且他也听到了你放的录音。他证明你确实在打电话订外文书,但这就奇怪了……”
  “为什么?”
  “五点二十分来送炒饭的伙计听到了你的电话,五点三十五分来给你送钱的店员也听到了你的电话,那也就是说你打了近二十分钟的电话和‘丸善’商量订书的事。可据‘丸善’的女店员讲,你的电话仅仅七分钟左右。这不能不说是你的一个失误吧?”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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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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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29 16:50:42 |只看该作者
山村美纱——《血红的指甲》
1

  入夜了,空气中仍残留着白天的温暖气息。虽说是已经到了春季,但已使人感到初夏的气昧飘荡在这夜空当中了。
  五月十日,凌晨两点。
  阿尾和大井两名警官,走出驻地,朝自己管辖的巡视地区走去。尽管在这个季节的深夜,外出巡逻时还略带寒意,但毕竟已是树枝上已开出少许嫩叶的季节了。
  今天的巡逻是令人心情舒畅的。
  京都市伏见区的桃山一带,建有许多宽大的宅院。
  许多名人和大户人家的住宅都在他们的巡视区域内。然而,每当他们看着这些占地约三百平方米、红漆大门、高墙围栏的住宅时,便令这两名住房窄小的警官羡慕不已。
  两人出来时,带了几根粉笔。这是为了给违章停车的汽车打标记用的。
  这一带的人家,大多数都有车库。由于是周末,有朋友聚会或是通宵达旦地打麻将,胡乱停车的现象便多了起来。
  今天又是星期六。
  上次出更时,他们便划了几处停车点。这次出更,如果再发现有违章停车的,就打算联系牵引车将其强行拉到停车场去。
  住宅街的深夜是寂静的。大街上几乎没有车辆往来了。
  大多数住户早已关闭了灯火。在不远的路边的一幢住宅楼二层的一个窗口,还亮着灯光。从里面不时地传出“哗啦哗啦”的洗麻将牌的声音。
  在夜深人静之时,这声音听起来格外响亮。
  他们两人也喜欢打麻将,听到这声音,两人像是手痒痒般地相互看了看,仿佛在说,“真过瘾呀!”大概是在赌钱吧。但这不是他们权限之内,因此也没心思往这上想。
  突然,那幢楼上的麻将声一下子停了,一个男子慌慌张张地从楼里跑了出来。他飞快地钻进一辆停在路边的汽车内,仓促地发动了汽车。这是一辆违反停车地点的汽车。这辆车与阿尾他们擦身而过,差点撞上他们。阿尾和大井没说什么,反正光是违章停车就够处罚他的了。
  他们快步来到中山宅邸附近,看到了一辆紧紧停在墙边上的车。
  那是一辆银白色的轿车。
  “刚刚停下来的。”阿尾似乎意外地对大井说道。
  在上次出更时,在同一场所也停过车。
  这时,阿尾他们感到十分可疑。这辆轿车是一种价值三干万日元的高级轿车。那么车主人也是具有相应地位和财产的人物了。当然,能住得起大型宅邸的人,自然也有完备的车库了。
  但却违章停在这种地方,这不免令他俩怀疑了。
  “也许是个偷车贼吧!”大井说道。
  阿尾也有同感。
  两个人打开手电,从车窗玻璃向内照去。
  在铺敷着真正皮革的豪华助手席上,他们看到一个细长的包裹。似乎是一条紫色的浴巾。
  “这是什么?”阿尾把脸紧紧地贴在车玻璃上,小心嘀咕着,想拉开车门。车门没有锁,被他轻而易举地拉开了。
  车门拉开的同时,车内灯也亮了。阿尾伸出手,抓住了那个浴巾包裹。
  最近,有不少贩卖海洛因的人流窜到这一带的住宅区,虽然这一带是名人居住的高级公寓区,但就在一个月前,一名著名的民谣歌手就因为吸毒而被逮捕。而且,这名歌手的崇拜者、两名主妇和一名女大学生同时被揭发而受到逮捕。
  因此,阿尾马上在脑子里想到会不会是一包毒品。
  但当他把这个包裹拉过来时,突然感觉闻到了一股恶臭味。他慌忙打开了这个包裹。
  里面有一个尼龙口袋,阿尾不小心把口朝下,不料从里面掉出了一块白色物体,落在地上。
  是一个人的手。
   
2

  这是一只纤细的、优美的手。这只从第二关节切下来的手,被送到了伏见警察署。
  这只被紫色浴巾和尼龙口袋包着的手,在五个手指的指甲上,都涂着血红的指甲油。
  只有极少量的血沾附在尼龙口袋上。从裸露着白森森的骨头上来看,大概在切下这只手后,又在浴室或别的什么地方冲洗过吧。
  这是一桩杀人案。伏见署立即设立了搜查总部。
  负责此案的狩矢警部看着这只手对部下野田刑警说道:“凶手干得真奇怪呀!也许是个精神异常者。”
  “因为切下的是右手吗?”
  “不,是红色的指甲油。”
  “像是个年轻女人的手,上面涂着指甲油又有什么奇怪的。”
  “也许吧……”狩矢一直呆呆地盯着这只早已失去了生命的白皙的手腕。
  “看上去一点血也没有。大概凶手是在浴室里切掉的吧。会不会是用锯子呢?摸了一下皮肤,有点浮涨的感觉,肯定是在水中洗了好几遍的。那么,指甲油不是多少也应掉一些吗?没有全部洗掉,至少也应有一些被洗掉呀!再仔细看一下,这指甲油像是刚刚涂上去的,不还闪烁着光泽吗?没有一处脱落的地方。”
  “这么说……”野田歪了歪脑袋。
  “对!”狩矢肯定地点了点头。
  “因为什么还不清楚,但肯定是凶手将切下的手用水反复冲洗后,又抹上了指甲油,然后装在塑料袋里、裹上浴巾,再扔进车里的。”
  即使是一般的凶手,由于处置尸体困难,常常会将死者肢解。因此,发现了一只离体的手腕没有什么异常。
  如果是个女性凶手,这种假设更能成立。女人没有多大力量,无法将死尸搬出去。肢解尸体就成了较为理想的办法。也可以说,即可能是出于这种要求,也可能是个精神异常者所为。
  但把切下的手十分仔细地涂上指甲油。这本身就意味着是精神异常者所为的可能性要大些。
  “凶手有什么必要给切下的手指涂上指甲油呢?”
  野田问道。
  “不清楚。”
  狩矢答道。他在想象着凶手在认真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涂着指甲油的情景。
  如果量一下这只手的中指,从第二关节算起其长度有四十二厘米。由此类推,这个女性死者的身高有一米六零左右,从手腕的粗细程度来判断,体重有四十八公斤左右。是个体瘦、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的女性。
  指纹资料核对了,死者无前科。
  指甲上的指甲油是法国货,是相当高级的一种指甲油。
  那辆银白色轿车的主人,通过车牌号码和车内的车检号,马上就查清了。是住在京都四条河原大街、经营着一家高级毛皮商店的泽真知子。当狩矢听到这个名字时,不禁“啊”了一声。
  因为他记得这个人的照片好几次登在一些周刊杂志上。她给人一种阳刚之气的女强人的印象,狩矢还挺佩服。
  泽真知子在京都市内的一所高校毕业后,便去了东京。一开始她在一家百货面店当店员。大约干了一年左右便辞了工作。
  在她二十三岁的时候,又去了银座的一家俱乐部。
  从辞去百货店的工作时算起,这四年当中她究竟在哪儿,干什么,她始终没有对外人讲过。
  (当记者们问及她的这一段经历时,她总是带着一种谜一样的微笑,默默无语……)
  周刊杂志的记者这样评述道:
  反正泽真知子的容貌和姿态十分适合干“接待”客人这一行当。自从她到了银座的那家俱乐部后,收入巨增。
  在号称“银座之最”的这家“花园俱乐部”,据说她的月收人超过五百万日元。
  在她二十八岁的时候,便与一名电影演员结了婚。
  但仅一年后就离异了。她不仅得到了一笔三千万日元的“损失”费,而且因此成了名人。
  她随便地戴着一只价值千万日元的钻石戒指,整天开着一辆运动跑车游逛。拥有数亿日元的资产——社会舆论是这样评价她的。
  这个真知子在三年前突然返回了老家京都,开了一家高级皮毛商店,摇身一变,成了一名女实业家了。
  在周刊杂志上就登过她乘坐那辆银白色轿车的经理形象的照片。
  “见一下泽真知子!”狩矢对野田说道。
   
3

  这是一家不太大的店子,但一走进去,便看到一般平民百姓不敢问津的高级皮货。这足以使狩矢感到吃惊。
  出来接待他们的女店员满不在乎地说道:
  “这件大衣五百万日元。”
  狩矢让她看了一下自己的警察证件。
  “我们想见一下经理泽真知子先生。”
  “经理不在家。”
  “什么时候回来?”
  “去加拿大办事了。我想四五天后吧。”
  “去加拿大?”
  “是的。是皮毛生意。”
  “这儿有这么多皮衣还进货吗?
  狩矢这么一问,女店员便笑了起来。
  “是为明年进货。”
  “什么?这会儿就办明年的?”
  “是的。”
  “经理是什么时间走的?”
  “这个嘛,请您问一下副经理寺田先生。我只是个店员。”
  “这位寺田先生在什么地方?”
  “在经理室吧。”
  经理室在二楼。和女店员说的一样,在经理室硕大的办公桌后边,坐着一位年龄有六十五六岁,系着蝴蝶结领带的英国绅士模样的男人。
  “是寺田先生?”
  狩矢确认之后,让他看了一下自己的警察证件。
  寺田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
  “是我。可我并没有干什么违法买卖呀!”
  “不,不是为你的事。我们想打听一下经理泽真知子的事情。听说她现在去了加拿大?”
  “是去见加拿大的皮毛商人。我们是他们的代理店。”
  “经理先生真的去了加拿大?”
  “这当然了。三天前出发的。我想这个礼拜就该回来了。”
  “从那儿来过长途电话吗?”
  “没有联系过。她是个十分干练的人,所以我们也没什么担心的。”
  “为了慎重起见,是不是和加拿大联系一下?”
  狩矢说道。
  寺田露出了一副十分厌烦的样子。
  “那边可是半夜呀!让经理这会儿接电话,这不招经理讨厌吗?”
  “你知道她住的饭店吗?”
  “她常住温哥华的H饭店。”
  “那么,请往那儿打个电话吧!告诉你,经理的那辆银白轿车在伏见区被发现了。在助手席上有一只女性的手。我们想向她打听一下经理先生有什么线索没有。请打吧!”
  “原来今天报纸登的就是经理的车?”
  寺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了。
  于是,寺田慌忙摘下电话,要通了温哥华的国际长途电话。
  他要通了H饭店。用流畅的英语与对方交谈起来了。当他知道泽真知子不在饭店时,歪着头,挂上了电话。
  “好奇怪呀!经理没住在那儿呀!”
  他看着狩矢说道。
  “会不会住在别的饭店?”
  “不会的。H饭店不会主动取消这个长期合同的。经理住在那儿,也是为了便于和我们进行联系。”
  “那么,三天前你们一直送她到了机场吗?”
  “没有。我也是这样的。因为我们都常常出国,没有必要每次都要人送。可是,三天前也就是五月七日,她出发去加拿大可是确实的。这是早就定好的事情。机票也是预定好了的。”
  “是日航班机吗?”
  “不,我想是加拿大的航班吧。”
  “也许,她根本没有离开日本。”
  “这太过份了!”寺田大声喊道。
  但狩矢根本不理睬对方的态度,继续问道:“经理的家在什么地方?”
  “从这儿出发走大约五百米的公寓里,是一幢五层楼的新建公寓,一到那儿就看到了。不过,经理不在家,真的在温哥华!”
  “真那样就好了。”
   
4

  这是一幢外墙为红色砖墙的豪华公寓。
  无论哪套房间都是五居室的单元。因此每套的租金最低都在五六干万日元吧。当然,每户都有自己的停车场。
  在一楼的传达室,狩矢确认了泽真知子的房间是五零九室。
  “不知为什么,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狩矢对野田说道。
  在乘电梯时,野田紧张地问道:
  “那个被肢解的人,也许就是泽真知子本人吧!”
  “有这种可能。”
  泽真知子的房间在五楼的一端。
  在这张装饰漂亮的大门上,用特种笔在门上写着;
  (我七日出门,请不要送报纸了。泽)
  和寺田说的一样,似乎泽真知子确实是从五月七日就出门了。
  他用手拧了拧门把手,门上长了锈。
  “请把管理员叫来。”
  符矢向野田吩咐道。
  个头不高的管理员来了,用备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室内没有亮灯。
  野田拉着了灯。在这20张草席大小的起居室里。
  房顶上的一支枝形吊灯,放射着耀眼的光芒,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沙发也同一家皮货店的老板身份相符,上面铺着一张高档的羊皮。餐厅和寝室的豪华装饰品,也都是高档商品。
  在家庭酒巴间里,摆了许多进口高级酒。
  “警部,请到这儿来一下!”
  正在仔细捡查浴室的野田,突然大声喊道。
  这是一间宽敞、完全用大理石修建的浴室。
  浴池内空着。蹲在地漏那儿的野田指着一处说道。
  “请看这儿!”
  正好是排水口附近。一条黑红色的细线,牢牢地沾在那儿。
  “是血迹吗?”
  “恐怕是,这可有点儿奇怪了。”
  “好,马上把法医叫来。”
  十二分钟之后,法医组赶到现场。
  狩矢要求他们对此进行彻底调查。
  其一,当然要检出是否是人血,其二,要求法医组查出室内的指纹。
  结果,和狩矢预想的一样。在浴室发现的果然是血迹。并且在室内还查出了三个指纹。
  “这三个指纹当中,有两个是你和野田刑警的。”
  负责检查的津田技师一边笑着一边对狩矢说道。
  “另一个呢?”
  “这个指纹到处都有,起居室、寝室、家庭酒巴间等到处都有。”
  “是房间的主人的指纹。”
  “大体上是这样的吧。”
  “和那只右手上的指纹核对了吗?”
  “核对过了。”
  “是同一个人的吗?”
  “是的。有两个指纹和那只右手上的一样。”
  “是嘛……”
  狩矢虽然感到自己的判断正确,但却没有一种兴奋感,而是感到背后一股冷汗顺着背流了下去。
  那只右手,是泽真知子的右手!
   
5

  狩矢和野田再次检查了泽真知子的房间。
  在三面镜的梳妆台上,放着一瓶法国产的红色指甲油,而且与被肢解下的右手指甲上的指甲油是同一品种;另外,从右手腕中采出的血型是B型,与浴室中所检出的血迹的血型也是一致的。
  搜查总部由此断定被肢解下的右手的“主人”即是泽真知子。但其本人是否已被杀害,搜查总部尚持慎重意见。
  泽真知子被何人所杀。又被何人所肢解,全体搜查人员都在分析和考虑之中。
  严格地来讲,发现的仅仅是一只右手。被切下右手,但本人还活着,这种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只要这种可能性不排除,就无法推断本人已经死亡。
  有必要尽快找到其他的人体部分——假如这个人确实已经死亡。
  在她的房间里,有上了锁的珠宝箱,但箱里已经空了。
  五月八日那天,她已从公寓附近的M银行河原街分行中取走了七干万的存款,即全部存款都被取走了。
  狩矢向经办此事的银行职员询问。那个职员说:
  “我只看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性。我想这就是泽真知子本人。又戴了一个大口罩。”
  “也就是说你不能绝对断定她就是泽真知子本人吗?”
  “是的。”
  “当时,她应当填写取款请求书呀!”
  “是的,她写了。”
  职员点了点头,便找出了那张取款单。
  上面写着五月八日的日期,泽真知子的名字,还有填写的七千万元数宇。狩矢回忆着在公寓门上的留言宇体,看着这张取款单上的字迹,似乎不十分相像。
  “当时你对这个女人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印象?”
  “呃——”
  这个职员低头沉思了一会儿:
  “对了。她戴着手套。”
  “手套?!”
  “对,戴着黑色的手套。”
  “在这个季节戴手套你不觉得奇怪吗?”
  “不过,手套上镶着金边,我想这也许就是她本人的习惯吧。”
  “戴着变色镜、戴着口罩、又戴着黑手套是这样吗?”
  “是。因为当时她穿一套鲜红的西服,又戴了一顶雪白的帽子,似乎有意识要引人注目似的。所以我当时并不怀疑她不是泽真知子。别的顾客可没有她这样打扮的。”
  说完之后,这个职员露出了担心的神情:
  “难道不是她本人?”
  “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可是,对银行来说,没有收到遗失或被盗声明,只要有印章和存单,我们都必须支付,这可没有任何手续上的漏洞呀!”
  “是啊,也许没有什么漏洞。”狩矢说着苦笑了起来。
  但狩矢认为,取走这七干万元的人,肯定是个冒牌的。因为她戴手套的目的,是为了不留下指纹。
  (从提款申请单上恐怕找不到凶手的指纹了。)
  正当狩矢这样想时,野田刑警闯了进来。
  “找到了!警部,左手和右腿。”
   
6

  宇治川在宇治市分成了两支,然后又合为一股,并在这个分支中形成了一块大“岛”。
  在这个“岛”之上,发现了用黑色尼龙袋包着的左手和右腿。这是一个每天早晨来河边散步的老人发现的。
  淮确地讲,是老人随身带的狗发现的。当时,这只狗突然狂吠起来,然后叼着一个包跑到了老人身边。
  两个尼龙袋包得很结实,和第一次发现的右手一样,左手也是在第二关节处被切掉了。另一个包比较大,里面有从大腿根部至膝关节的部分和同侧的膝关节至右脚。
  这几部分都已开始腐烂了。但给人以强烈印象的是,在这左手手指和右脚脚指的指甲上,都涂着鲜红的指甲油。
  和上次发现的一样,凶手也是在切下左手和右腿后,用水进行了冲洗,然后又仔细地涂上了指甲油,再用尼龙袋装好,扔在了现场。经法医鉴定,这是同一个人的肢体。
  据推测,这三部分失去了生命的时间,大体上在五月七日凌晨两点至三点左右。而且也可以说是死者的死亡时间。
  狩矢将此事件进行了如下推理。
  首先,被害者可以假定为是泽真知子。她为了明年的皮毛进货,预定乘加拿大航班去温哥华,并预定了下榻的酒店。但是,就在当天的凌晨两至三点前后,某个人来到了她的公寓,将其杀害。
  如何杀死的,至今尚不清楚。是勒死、还是用刀子刺死,或是用枪打死的?致命伤在颈部,还是在躯体?只要发现了被害者的躯干就自然清楚了。
  凶手杀死泽真知子后,为了便于运出,将其在浴室内进行了肢解,使用的工具有可能是较为锋利的锯子。
  凶手将肢解后的尸体包在尼龙袋里,决定开着她本人的车去弃尸。
  丢弃的地点是宇治川。左手和右腿在宇治川发现了,而其它部分也许被投入到了河水中。
  凶手认为已经全都丢弃了,但却单单忘记了还有一只右手。
  凶手意识到这一点时,肯定是五月九日那天。
  因此,当天夜里,凶手便将用尼龙袋装起来的右手,又包了一层浴巾,放在了泽真知子的车内助手席上,打算带出去扔掉。究竟要扔到什么地方,是和上次一样扔到宇治川呢还是别的什么地方不得而知。
  当凶手来到伏见区桃山时,不知出了什么意外,将车停在了中山宅邸的墙边,只身逃走了。
  也许当时他看到了警察,认为如果受到盘问、检查,发现助手席上的一只手后会被警方拘留,或是在开车的过程中,突然感到后怕,便利用夜色弃车而逃,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助手席上塑料包里的强烈尸臭促使凶手逃跑的。
  狩矢再次检查了那辆车,在车尾的行李箱中,还残留着一股恶臭。并且还发现了几小块尼龙布。由此可以断定,这就是用来运送肢解了的尸体的车。
  使警方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凶手非常认真地将肢解了的手脚指甲染上指甲油?
  (凶手这样做有什么必要呢?大概显示了凶手是具有异常性格的人吧?)
   
7

  “这一点很明显,说明凶手是一个具有异常性格的人。”野田刑警这样认为,“因为尸体已经肢解,扔掉便是了,没有必要再抹上指甲油。”
  “说性格异常,怎么个异常法?”
  狩矢问道。
  “也许凶手有修饰尸体的兴趣吧。要不这个凶手就是女人,并与泽真知子有什么特殊关系。”
  “特殊关系?”
  “在银行,有一个自称是泽真知子的女人提走了七千万日元。如果这个人是凶手,那么她肯定与死者有特殊关系。”
  “是这样。如果这个女人是凶手,那么她一定就是泽真知子关系十分密切的人。我们就从这条线索下手。看泽真知子周围有没有迅速失踪的,形迹可疑的女人!”
  狩矢的话,成了搜查总部的行动方针。
  另外,对肢解尸体的检查也在进行中。
  因此目前仅仅发现了被切下的左右手和右下肢。身体的其他部分尚未找到。
  他们与当地警方配合,在宇治川周围进行了彻底搜查,但一无所获。
  肢解被害者的目的,除了为了方便运出丢弃外,还有一点就是为了彻底隐匿死者的身份。因此,警方认为能够辨认和证明死者身份的头部和躯干部,已全部扔在了别的场所,或是被埋了起来。
  右手在泽真知子的车中被发现,因此可以简单地证明她的身份,但如果其他部分扔进了宇治川,或扔进了山里,死者再无前科,警方无档案资料可查,那么要辨认其身份是相当困难的。
  在那辆车中,以及泽真知子的公寓里,都未检查出认为可能是凶手的指纹。
  尤其引起狩矢兴趣的,就是没有在车内查出任何人的指纹来。也就是说,凶手十分谨慎地把车内每一个角落都进行了认真擦拭。
  “这太有意思了!”狩矢对野田说道:“凶手像在银行一样,十分小心谨慎地戴着手套杀死泽真知子,又开车弃尸的。否则为什么在车里连一个人的指纹都没有了呢?”
  “会不会是在车内留下了自己的指纹?”
  “我想是的。凶手以前曾好几次乘过这辆车。但是在泽真知子公寓里的指纹却没有擦去。这就是说,凶手没有去过死者的公寓,至少最近没有去过。”
  “凶手和被害者是商业上的关系吗?”
  “至少表面上是私人关系吧。”
  调查的结果,很快证明了两人的分析。
  泽真细子的秘书,上条美子从五月七日就一直没来店里上班。
   
8

  上条美子三十五岁。
  她以优异的成绩从某大学经济系毕业之后,就在一家有名的商社工作。
  她身材苗条,但性格如同一个男子一样,她既不戴耳环,也不戴戒指,连浓妆淡抹的化妆也不做。
  她曾结过一次婚,但很快又离了。传说她有同性恋的倾向。这个说法似乎在她以前工作的那家商社也有。
  她是一年前就职于泽真知子经营的这家皮货店的。
  开始她在经理办公室,但不知为什么当经理的泽真知子看上了她什么让她当了自己的秘书。美子有行车执照,常常开经理的那辆银白色的轿车。
  狩矢会见了副经理寺田。
  “经理先生与秘书上条美子小姐之间,有没有那种关系?”狩矢开门见山地问道。
  年过六旬的寺田对狩矢的提问十分惊讶,但马上又像狩矢开始见过的那个年轻的女店员一样笑了起来。
  “噢,那不过是传说而已。”
  “真有这种传说吗?”狩矢问道。
  “是的。一个老主顾对我说过,说他见过经理带着秘书上条小姐住过饭庐。但她们是不是去干那种事就不知道了。”
  “您说的那个老主顾是什么人?”
  “是一家经营贵重金属的店老板。”
  为了弄清事实真像,狩矢便让野田去了那家店子。
  “两个人一块进了饭店这是事实。那是一家很有名的‘桃山’饭店。”回来的野田,两眼兴奋地闪着光芒。“除了那个店老板外,还有一个目击者。看来这事是肯定无疑的。您的推理是正确的。”
  野田十分机灵地夸赞着上司狩矢。
  “能证明她们之间有同性恋的证据。只有一个。”
  “什么?”
  “秘书上条美子有男人一样的性格和气质,而经理泽真知子又是一名在银座的酒吧和俱乐部干了很长时间的女郎。这两种性格的人在一起,倒是符合形成同性恋的条件的。”
  “你再进一步说说。”
  狩矢对野田说道。
  “真知子做了长时间的女招待的工作,非常讨厌男人,于是便回到了京都老家,开了一家高级皮毛商店。她与具有男人性格而又不是男人的女人就顺理成章地形成了这种关系。”
  “对,这下就可以解释通了。”
  “马上把上条美子的照片进行复印,向全国发出通缉令。”狩矢下达了命令。
   
9

  各家报纸都在显著地位置刊登了上条美子的大幅照片,并连篇累牍地报道了这个事件。
  警方也正好希望借助新闻舆论扩大影响。
  同性恋、肢解杀人,而且被杀的是一位漂亮的皮货商,而杀人犯则是一名大学毕业的高才生。
  电视台、周刊杂志也进行了大肆谊染。上条美子的照片也分发到全国的警察手中,似乎现在日本的每个角落里都有她的形象一样。
  搜查总部也在等待着见到上条美子的目击者来报告。
  但是,半个月过去了,一个月又过去了。一条有利的信息也没有接到,上条美子的行踪一直找不到。
  警方已经考虑也许她是否早已逃到国外去了,但是经过查证她的护照已过期了。而且也没有发现她从机场出国的记录。上条美子彻底失踪了。
  “关于她的同性恋的推理对不对呢?”野田沮丧地问道。
  “我不认为是错误的。”狩矢像是安慰野田一样说道。
  “但问题是那指甲油。”
  “什么?”
  “去一下东京吧!”
  符矢突然说道。
  三天后,狩矢从东京回来了。他一回来便对野田问道:
  “去一趟津和野!”
  野田十分惊讶。
  “路上我再给你解释。”
  当天,两个人便去了津和野。
  津和野被作家们写在小说里后非常出名,但实际上那不过是一个人口不足两万的小镇子。
  傍晚时分,狩矢他们才到达津和野。一出车站,野田便急着问狩矢: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我在东京转了一下泽真知子工作过的酒吧和俱乐部。”狩矢说道。“在那儿我听到了这样的事情,真知子非常喜欢津和野这个地方,常对人说,将来她要长久地住在这儿。”
  “可我们发现她不是被上条美子杀了吗?”
  “噢,不!”
  狩矢笑着卖了个关子,带着野田先到了警察署。
  狩矢向当地警方打听最近有无一个三十岁左右,在这个镇上买了一套住宅的女人。
  第二天才能得到答复。他们便住进了一家旅馆。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去了警察署。署长亲自接待了他们,并告诉他们,最近是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少妇花三干万元买了镇子外边的大宅邸。
  “名字嘛,叫田中二三子,不过……”
  署长说道。
  两个人打听好地址便出了警察署。
  “这个叫田中二三子的女人,应该是上条美子吧?”
  野田一边走着一边问道。
  “如果运气好,我们就能见到凶手了。”
  狩矢答非所问地说道。
  这套住宅在津和野十分少见,造型时髦。两层的木造楼房,外边涂着白色。庭院中绿色成荫,看上去让人感到很舒适。
  狩矢摁了一下门铃。
  门开了,一个几乎裸体的女人。走了出来。
  狩矢紧紧地盯着这张脸,笑着说道:“果然是你呀!”
  这个女人似乎并不想逃跑似地,默默地站在那里。
  她的脸又想哭又想笑般地扭曲着。
  沉默了一会儿,泽真知子问道: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我不是被人杀死了吗?”
  “应当承认,你干得非常漂亮。你故意把被杀死了的上条美子的右手扔在自己汽车的助手席上,让人们发现。而且手上的指纹与你公寓中的指纹也都一致。我们确实认为是上条美子杀死了你。那个指纹是怎么弄上去的?”
  “非常简单。”
  泽真知子说道。
  “我在房间中擦去我自己的所有指纹后,便让美子来我这儿。‘我去温哥华期间,这个房间你可以自由使用’。住在狭小的二居室的美子听到后十分高兴。这样,她的指纹自然就留了下来。然后我再返回公寓,杀死美子。”
  “为什么要杀死她?”
  “因为她背叛了我!她比我年轻,仅仅这一点,她就可以成为超过我的、受男人们青睬的女人!我决不允许!我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她和我的血型是一样的,B型血。便设想是不是可以伪装我被人杀死而杀死她。但是,为了不让人们知道我还活着,所以就必然把她的头、躯干等埋在山里。”
  “指甲油是怎么回事?”
  狩矢问道。
  “把尸体肢解后再仔细地涂上指甲油,是为了表示凶手具有异常性格。你们不也认为上条美子有异常性格吗?同性恋也算异常性格的一种吧。上条美子是个从不梳妆打扮的女人,如果她是凶手,她就会给死者抹上指甲油,人们也就不会怀疑是我干的了。”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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