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七--- 告别时代

墨唳颜

原创人物一枚
上篇完结。

情节凌乱，文笔三流。望君海涵。


第一个七字。后面加个年。

在黑甜的睡眠里没有斜斜打在身上的雨。
一步。两步。一直走到第七步。


终于看到远方有太阳升起。薄薄的红，染上金黄的色泽，一切都是暖融融的好。
画下一个个圆圈，排列起来像伤心欲绝的眼泪。
多么夸张的联想。



毛利兰摔开门跑出去的时候，外面正下着雨。她连雨伞都没有带，像是慌不泽路的小兽，睁着一双明亮而茫然的眼，在黑夜里四处逃。就像光阴逃得死去活来。


阿浅看到这个小女生的时候，她缩着自己的身子在一个广告牌下，湿淋淋的头发下看到一双黑若星辰般的眼睛，而表情很是戒备。他走过去也蹲下来，望着对方像是小兽一般的充满着惧意与戒备，小小的鼻子通红通红，一双眼在黑夜里却很是明亮。他突然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小女生的头发很软，让他想起某种懒洋洋的软软的小动物，很适合夏天暖阳的那一种。

雨已经很大了。间或还能听到雷声。

阿浅问她父母的电话住址她也只是摇头，只好把小女生领回家，让她换了件自己的衬衣。然后微微哂笑自己什么时候如此好心。毛利兰虽然马上换了干爽的衣服，却还是在夜晚发起了烧。小女生蜷缩起自己的身子，脸单通红，眉头皱起来，很是痛苦的样子。阿浅微微叹口气，想着自己果然捡了个麻烦回家。
犹豫了一会儿，才打电话给E·C。

当终于让小女生退烧以后，已是半夜了。E·C很是促狭地看着他，他冷冷瞥一眼过去。对方很是无奈地举起手，却只嘟囔着你这个家伙居然是个LOLI控啊啊啊啊啊。不过又停下来，满怀深意地笑了笑，“你也不大，莫非是捡来当童养媳的？”阿浅数到七，终于还是没忍住，一拳把这个罗嗦的家伙哄了出去。
世界安静了。外面还有雨。
     


小女生醒来的时候，阿浅躺在沙发上，也已经睡着了。
她还依稀记得昨晚的记忆，睡梦里有一双冰冷但很柔软的手，让她的心稍微安了一些。毛利兰歪歪头，有些惧意又有些好奇感激地望着躺在沙发上的少年。

她首先注意到的，是他的手。他的手上有薄薄的茧，手指细白漂亮，有让人亲吻的价值。她想着工藤新一那个家伙也有同样的一双细白漂亮的手，不过这个少年更加修长。然后她注意到他的眉眼。如果不是昨天他的声音，她会误以为他是女子。老成的小女生想起自家堂姐和好友园子一直很喜欢看的‮女少‬漫画，最终得出面前应该就是那种漫画里的美少年这样的讯息。

阿浅醒后，就看到小女生用一种评价商品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手，然后露出恍然的表情，不由微微勾起唇。
小女生故作老成地眯起眼睛，细声细气地说着是你送我回来的吗，那真是太感谢了之类云云。他斜眼看她，小女生却没有变化什么脸色，郑重地向他道谢之后，就一直瞅着他不知想些什么。

是个奇怪的孩子。阿浅如此想着竟微微勾起唇。他注意到她的眼睛，漆黑细长，有种暗夜星辰般的明丽迤俪。让他想起以前那些黑暗的日子里，自己独自一人看着窗外的星空，寂寞在身边挨次祈祷，然后天边渐渐泛白，而这些都似真似幻般的恍若梦境虚无。
当阿浅问着小女生是否要让父母来接的时候，却看到小女生倔强地抿起唇，皱起眉头的样子。他哂笑。
最后小女生还是决定要走了。她问了对方的姓名，再次郑重地表达了她的感谢。阿浅问她是不是要回家，小女生听了不自在地瞥过头去，侧脸是倔强的曲线。他揉揉额角，很自然地说着如果不在意的话，就在这里住着好了。说完自己也微微吃惊，暗笑自己什么时候如此好心。

小女生惊讶而带感激的表情让他唇角弧度加深。
“你不怕我是坏人？”他懒懒的声音像是春日里惫懒的黑色翅膀的蝶，周围似有让人昏昏欲睡的缭绕的春香。
小女生则睁着她小兽般的眼睛，声音很细，胆子却很大，说着我相信你，阿浅。

阿浅。
这个称呼让他怔了下。


第二个七字。身后是黑暗的碎光。


毛利兰又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光秃秃的悬崖和潮水弥漫的海。空气里都是潮湿的气息，整个世界都在下雨。无数白茫茫的记忆穿插着一些若有似无的争执，依稀间看到周围的天色都慢慢沉下来。世界被寂静的雨和无声的黑暗所覆盖。她站在离悬崖不远的地方，有人从悬崖的对面踏空而来，面目模糊，似是少年模样。
谁让身影模糊，面容模糊，灵魂模糊。我的记忆一塌糊涂。
   
  

毛利兰再次叹了口气，铃木园子在旁边受不了地大喊，“兰你到底怎么了啊喂。”
毛利兰露出为难和痛苦的表情，热心又热血的铃木小姐睁着她的大眼睛，“难道又和你家工藤吵架了啊？”说着也幽幽一叹，“哎这就是‮女少‬情怀啊，春天果然是好季节……”毛利兰白了好友一眼，将头靠到好友肩上，“我是在想我们明天的体检。抽血的时候我估计我又得丢脸了。 ”


铃木园子黑线。明白地点点头。


毛利兰基本属于见血死的家伙。看到鲜红的血，她会不由自主地战栗。旁人看到她的眼珠，专注而漆黑，都以为她是对鲜血有着偏执爱好的不良‮女少‬。“事实上谁会对这种东西感到好奇加兴奋啊，我又不是新一那家伙。”这是毛利兰的原话，手中拿着帝丹中学的校园怪异人物排行榜作悲愤状。

事实是，毛利兰面对鲜血更多是怔魔般的恐惧。有一段时间内她看到红色的事物都会全身无法动弹，八岁那年被送进医院心理治疗好久才渐渐平复。这是她记忆里最为深刻的一段。她厌恶一切红色的事物，而八岁之前红色确是她最喜爱的颜色，直到今日许多人都以为如此。她有一段空白的曾经，她归咎于当年发了烧之后便大多不记得，但对红色的恐惧深入骨髓。
     

毛利兰经常会望着工藤新一出神。确切的说，是望着他的手指出神。直到青梅竹马的男生似笑非笑地说着兰你又看我走神了啊，嘿嘿不会喜欢我吧？她的回复则是一脚暴力踢，连电线杆都凹陷下去的力道使男生冷汗地退后几步。她则得意洋洋地眯起眼，眼珠漆黑，明亮如光。


毛利兰实在是说不清对工藤新一的感觉，那并非复杂，甚至是很简单。带着青涩的甜意。她在十四岁成年的那一天，会望着镜子里脸蛋通红的自己，脑里浮现工藤新一的模样。会在情人节的当天准备巧克力却永远不送出去。会喜欢在捉迷藏的时候藏很隐蔽的地方，而每次只有自家青梅竹马才能找到自己。她尤其喜欢后者，她爱上这样的感觉。当自己不被众人找到时她有种世界都安静的错觉，而打开她的安静的少年眉眼沉静，会与岁月重迭，仿仿佛佛春风和煦吹过的模样，她想自己中了蛊，心里才会产现这种与现实极端不符合的想望。比如说新一那家伙永远不可能有安静的一天嘛。可是手指摸上左边肋骨上方，那里有一个疤，由来不明。她摸上去脑里就会浮现工藤的模样，只是那时眉眼如画，沉静如水。




她好像立着一片微风斜雨中。一站恍然数年。
影子被细雨拉长一片。微风割破衣角，错觉中似乎回到平安京时代般的衣鬓妖娆，春香缭绕。
如此危险的缠绵。


第三个七字。后续无端。是贝壳堆砌的眼泪。


她睁开眼却不想动弹。她从一个梦境中挣扎醒来。想找痛苦的证据却发现那只是一个幻景，于是茫茫然地睁着眼好一会儿。这之间经历的时间那么长那么短。中间跳过了无数风景如画的碎碎年华，她开始怀疑起过去的一切是否都是梦境，而这个念头转瞬即逝，还来不及抓住重点。只觉得有潮湿的下雨的气息，无数个梦里有都相似的潮湿朦胧的水汽，雾气般的妖娆围裹着这个世界，听起来温暖安好，然而心都被雨淋湿。她终于抓住了她所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却因为一时的脚步踉跄而松开了衣角，有少年挥挥手，此举便为永别的错觉。



毛利兰眼珠动了动，怔然好久才举起手，望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掌心，什么都没有抓住，抓住的也是虚无。然而纹路细致清晰，看出她平淡的过去。

她因为一阵敲门声而回过神，暗暗笑了声自己何时如此多愁善感。起身应了身打开门，发现是七个月前便住在自家的聪明小鬼，江户川柯南。

小男生红了脸，说着兰姐姐今天大叔不回来吃饭了就飞也似地跑掉了。她若无其事地扣上有些个散落的衣服，心情很好地想着现在的小鬼真是越来越早熟了啊。



生活倒也如往常一般无异。事实上世界永远不会因为少了一个人而觉得天翻地覆，虽然有时看到桌子上已经染上些许灰尘的合照小小的茫然若失。这一切都是他和她。摸上心口的位置，他和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同的，除了他人默认当事人却毫无所知的暧昧。
被岁月突显的暧昧有什么好的。她会苦笑。


望着小男生直到吃饭被她的眼神飘到仍会红起来的脸，她不由放下筷子，细细观察。怎么说呢，她眯起眼，想着对方好歹也是被自己好几次误认为是新一的家伙啊。而事实上，江户川柯南眉眼冷静目光睿智，聪明得不像一个七岁的一年纪小学生。察觉到她的目光，轻咳了声，便放下碗筷一边拿进厨房一边说着我吃好了啊的男生声音有熟悉的感觉。
真像。她为这个词叹气苦笑。


她在很久一段岁月里总会觉得自己遗忘了一段重要的回忆，见到红色便全身僵硬不能动弹，目光所即皆是触目惊心的红，世界都是雨声一片，浮在空气中的暗香被冲到凹陷的低槽里面，发出意义不明的冷笑声音，黑暗处则有白骨深深，一切都是不动声色进行的杀机。

而有一双手，打开世界的光，带着懒洋洋的笑，走进她的视线。
工藤新一微微红了脸，“那个，兰你没事了吧？”


她在海边走下七步的距离。用贝壳画下七个圆圈。意义不明，排列起来像是人鱼的眼泪。悲伤欲绝。
     

阳光洒在身上。有懒洋洋的舒适。高二结束后的最后一个暑假，铃木园子拖着她说是到海边玩。没想到也恰好碰上柯南他们。他们早几天出发，据说是阿笠博士磨不过几个小鬼们答应带他们去海边玩玩。却没想到这样都能遇见。
     

柯南这家伙死活不肯下海游泳，说是有事就拉着灰原急匆匆跑了。铃木园子促狭地大叫，“啊小鬼你要带她去哪里啊喂喂。”声调很高，尾音拖长，很有暧昧调子，园子肺活量这个学期绝对过关。毛利兰中肯地下着评价。


她微笑了一下便一个人慢步在海边。脚下是沙子摩擦着脚板的暧昧，她向前走七步，弯下腰拾起形状精致的贝壳，画下七个圆圈。据说是跑去找帅哥看的园子很快就回来了，拍拍她的肩膀，一脸兴奋状。却看到毛利兰没有理会自己，而是继续摆弄那些贝壳。


铃木园子再次叫了声，毛利兰方才转过神。她指指贝壳和圆圈，“我有要紧事。园子你等等。”突然发现自己对好友的理解果然还是太少的园子同学颇是郁闷地开口，“我说，这是什么要紧事啊？”
“我在画画。画眼泪”毛利兰却回答得很郑重。她的声音一向很细，此是好像海风一吹，更是什么都没有了。

“七个圆圈排列起来，像眼泪的形状。 ”
会吗？铃木园子怀疑地望了眼，然后想起什么似地兴奋地大叫，“啊兰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

毛利兰却好像出了神，望着地上的七个圆圈，眼里一阵雾气般的茫然。


“我看到了一个很有味道的男人啊，一个人站在海边哟，不过好像很难接近就是了。说起来有点眼熟，莫非这就是上帝的指引？”铃木园子如此说道，双手放在胸前背景竟是夸张的玫瑰装饰。毛利兰不由黑线。终于流完口水的铃木园子拍拍好友的肩，“虽然不怎么厚道，不过兰啊，工藤那小子竟然还没回来，你就找个帅哥气死他嘿嘿。”

在铃木园子的宣传下，一行人都晓得有个很有味道的男人勾去了铃木小姐的芳心。不远处京极真更黑的脸色乖乖让铃木园子停了嘴角花痴的口水。颇为讨好地奔到她男朋友那去了。毛利兰在原地微微叹气，心里为京极真小小默哀。却没有想到很快就见到了园子所说的男人。


其实很年轻。不过二十几岁的年龄。皮肤近乎苍白，眉眼凌厉。五官却很是清绝。
他摘下墨镜的一刹那世界几乎都安静了一下。毛利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音，带着一种惶恐的情绪与失而复得的奇怪的欣喜，她突然怔怔地看住对方，眼珠漆黑，明亮如星。


“兰姐姐。”江户川柯南在身旁叫她，“喂喂兰姐姐？”…她却好象没听到，双眼一直望着那个男子，脸色却苍白。江户川柯南眉眼一沉，灰原哀向来风轻云淡的神色也变的若有所思。

铃木园子很是欢快地安抚了她的亲亲阿真后，又很是欢快地回到毛利兰身边，随着她的目光望去，用力拍拍好友的肩膀，却发现毛利兰苍白的脸色，她好像失魂似地向前走去。

毛利兰觉得世界都是安静的黑白色。梦中反复出现的场景都一一浮现。而有雨的声音铺天盖地，一不小心便被淹没。她的欣喜的情绪却带着那么深的惶恐与不安。藤蔓恣肆，獠牙深深，她想起记忆里一双手，一个少年模样的人，想起光秃秃的冷清悬崖与漫漫的海水。



今夜我走进黑暗的世界，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水，车子打着灯开过去，却没有人注意到被遗弃的那个角落。身上还没有湿透的毛衣有一点点温存的感伤，伸开手抓住的却只是空气穿指而过，黑夜里有情绪滋生，反复播放无数遍的商店的音乐居然还没有停。可它反复播放了那么多年歌词却还没有记清楚。歌手吐字一点都不清晰，黑夜里沙哑的声音被车子发出的喇叭声覆盖住。一切浅的都被深的吞噬，剩下的是灰色地带，黑白都渐渐融合，疲倦得只想合眼，睡梦里有早稻田的河流又清又亮，像琉璃一般的颜色映照的却不是月光。



毛利兰看到对方眼里流露出的复杂的情感。突然觉得雨停了。世界已经安静。
可她却发现，眼泪已经止不住。而灵魂则冷眼旁观地看着哭泣的眼泪，想起不久前贝壳勾勒出的悲伤欲绝。
   
哪会那么复杂。
而她上前七步，弯下身，轻轻拥住坐在餐厅位子上的男子。哭得像个孩子。
反复的声音里透出的是简单的音节，抽噎的语气里有如此深刻的欣喜。
阿浅。阿浅。

第四个七字。是穿越记忆的长长的桥。桥的那边有光秃秃的悬崖与漫漫的海水，桥的另一边则被鲜艳的红染上轻薄的色泽，暖阳下是属于世纪末的安静，两岸是泾渭分明的对决。


毛利兰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她缓缓坐起身，环顾四周，是在旅店的自己房间。并没有人。她用眼睛凝视着窗户中的自己，透出模糊的剪影，任何一个角度都有黑的白的弧线。缓缓用手挡住自己的视线，眼睛的目光却注意到了手心。右手生命线的地方，曾经有一个缺口。
     

在很久前的时候，她总是很任性地与工藤新一争吵，当实在说不过时眼里会委屈地浮上泪光，而小男生会无措地摸摸头无论自己的对错都乖乖道歉。她以为这招百试不灵，沾沾自喜许多年，事实上这招的确有效，眼泪的形状，即使是还未成形的无法成为悲伤证据的泪光也是隐隐动人，这对当时的工藤新一来说是无论如何的不可抗拒。而更久前的时候，她从不哭泣，她的眼泪一点用处都没有，只能看到暗处有森森的白牙，露出危险的光泽，眼泪滴上去，很快便融化了。

     
如今她想她已经过了哭泣的岁月。即使原因已不再如初。而那个愿意为她的眼泪而无措急噪的少年已经很久没出现了。在这个没有人的独处的空间里她突然觉得手心空落落的疼，而呼吸都变得缓慢沉重般毫无意义，而这些都是很快便逝去的念头，事实上，毛利兰则是微微抿起唇，走到窗户前，凝视窗户外那一片美丽的海。

是干净的蔚蓝色。像是琉璃色般透明。不是她从小便下意识定义的深蓝甚至深黑，不是那种让人窒息般的深色，而是浅浅波光，是暖色调的温暖。而这个方向望下去，自己之前排列过的那些贝壳无从找寻，不知是被人摆弄掉了，还是即使存在，在那么高远的地方也只是细影般的模糊存在，深色被浅色覆盖由未可知，而细小的事物却能最好的隐藏。
   
  
连证明这是一场梦的证据都没有。眼泪滴在沙滩上，很快便蒸发在空气中了。成为微不可闻的颗粒状固体，惨白可怜。
  
   
在一个人独处的寂静中，她会想起一些人。尤其在今天，在一些模糊的事物陡然直直地‮进插‬大脑记忆层，一些被忽视的细节开始在阳光下坦然时，她想着十七年这个让人怅然的词汇，也在这时才发现何为弹指一瞬。须臾之间一场繁花的盛大绽放已经结束了许久，所有看望的人都已默默走开。
     

她抗拒地回忆，然后才想起一个人。
那个据说已经死掉的人。


毛利兰不晓得怎么描述阿浅这个人。她对他的记忆停留在她七岁那年，他给予了她温暖的感觉。她从一片熙熙攘攘的阴影里看到有暖暖的光慢慢渗入，然后有一个人站在她面前，没有阳光镶嵌上童话里经常说的神圣的光泽，可他的脸依然是模糊不清的一片。是因为雨的关系吧——她如此想道。她当时用戒备的小兽般的眼神看着他，看到他眼里闪过的笑意，然后用慢悠悠的调子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
     

“今天天气不好。 ”
“嗯。女孩子这么晚不回家，爸爸会担心的吧。 ”
“又是个离家出走的孩子呀？社会风气果然日渐低下呀。”   


半晌他才瞅瞅她。似乎是叹口气。
“喏。相信我的话，就跟我走吧。”


那是所有记忆贯彻的一条线。然后便是终止的符号。以后的记忆则变得浮萍般晃荡，她用力抓住的空气无法回忆出过往，只有间隙闪过的片段。无法连成具体的画面。
大脑在受到侵害时会自动地保护自己。她闭上眼，拒绝回想。
她想那是普通的一些事情。包括一些被遗忘的过去与秘密。

     

走出房间的时候正好在走廊上碰到铃木园子。好友用着兴奋且八卦的眼神看着自己，毛利兰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一步。微微看向窗外。天气很好吧？她笑笑。想了想，又问道，园子你吃过了没？铃木园子黑线一了下，突然想起不知从哪本杂志上说的一句话，——[人类目前热衷于见人就问一句话，“你吃了吗？”]
     
“兰，你没事了吧？你突然昏倒了。……嗯…我是说，兰你认识那个帅哥呀？说起来那家伙还真的眼熟……”
     
我想，那一定是错觉——
这样的话，在心中涌起的时候差不多要变成解释脱口而出。然而毛利兰还是很认真地想了想，以一种非常轻松的口吻说着哦你说阿浅？他曾救过我的命。

对面的好友像想起什么似的苍白了脸。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拖着她的手向餐厅走去。


当彼此的关系可以用相依相偎来形容的时候，背景一定是夸张的淡粉色，而当彼此的关系用救过自己的性命来概括的时候，就只剩下冰冷冷的感激。陌路一般的云淡风清。甚或更多，毛利兰在阿浅的注视下睁着那双明亮漆黑的眼睛的时候，潮湿的海便已慢慢地涌上来，日日夜夜终于淹没沙地，浅色被深色吞噬。她还是会想起阿浅有一双很好看的手，她对他所有的认知皆来自于此。所以即使在一片朦胧的念头中，面容还是模糊的暧昧。只有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苍白，指间似乎有细碎的光流动。

当江户川柯南打翻第十杯牛奶的时候，毛利兰和铃木园子终于来吃晚饭。江户川柯南的眼里是掩饰不了得目光灼灼，少年侦探团的三个小鬼们则在一旁表情严肃得窃窃私语，将目光在柯南和毛利兰之间往来不断，间或带着步美不明所以的哀怨让毛利兰狠狠打了个哆嗦。灰原哀微微蹙着眉头，手指摆弄着棕红颜色的餐巾，而那餐巾上分明有白色的牛奶打翻的印记。  

毛利兰朝大家微笑了一下，扯了有着怪异表情的铃木大小姐坐下。她将铃木园子扯到身旁，也低声私语。  
      

“怎么了？大家都很奇怪。”  
“嗯…也许是小猫在为自己的领地受到威胁而烦闷也不一定…… ”
“我怎么听不懂…… = =”
“唔，因为我们大家都很好奇。你知道的嘛，兰，那个叫阿浅的帅哥，”好友似乎在斟酌着什么似的，半晌才说出口，“你还记得他救你的事情？”
毛利兰摇摇头，“我不知为什么总记不太清楚，以前似乎也没有这个人，就刚才的时候好像想起什么。很奇怪么？”
“哎呀都过去那么久了记不起来很正常。别多想了啦。”似乎是松口气的轻松的语气。

毛利兰微微笑了笑，坐正了身子，声音倒是更低了下来，有点淡淡的漫不经心，  
“总觉得有忘记什么的感觉。”
  

铃木园子微微了然。  
  

这种了然的神色让毛利兰有些疑惑。她一向是知道的，自己的好友在嘻嘻哈哈的外表下有一颗敏锐的心，可以揭露一些她逃避的事情。比如那段酗酒一般的发出浓烈酒香的记忆。她如此想着便有些若有所失。再浓烈的色彩也会随光阴而渐渐苍白，所以可以轻易遗忘并非自己的过错吧？  
      

这确是一个疑问句。黑暗的深处有无法否认却真实存在的懦弱。——关于自己。  
      
  
“阿浅人呢？”毛利兰问着周围的人。  
“啊，兰姐你是说你刚才，咳，抱住的那个人吗？他抱兰姐姐你回去之后就也没出现呢。”  
“或许是已经走了？”  
毛利兰低下头，哦了一声，底下是不动声色的黑白较量。  
  

半晌，她才突然像要确认什么似的。抬起头望向江户川柯南的位置。身高还是小豆丁的家伙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种奇怪的复杂，感受到她的目光，便有些尴尬地撇过头去。毛利兰心里突然空落落得一凉。  
      

她移开目光，望向自己的手，右手的生命线的伤口，迟早会痊愈的。她这么想着突然想微笑一下。而事实的情况是，毛利兰坐在位子上，身后嵌着一片熙熙攘攘的热闹背景，她眉眼沉静丨，坐姿端正娴柔，却是僵硬的唇角，扬不起半丝美丽的弧度了。

江户川柯南低声询问身旁的灰原哀，像是突然有了记忆一般的声音，有着拖长的音节带来的深深的冷静。

“灰原，Hennessy这个人你有没有听过？”
像是有一颗石头突然落入波澜不惊的水面一般，灰原哀的脸色一白，手指用力握紧，声音却很是冷静。
“组织的上层。据说很久前便叛离了，但一直没有被组织所杀死。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份很特殊的关系。”
“身份特殊？ ”
“我不太清楚……但是个很危险的人。 ”
     
     
灰原哀目光望向毛利兰。
“…工藤，你想变回去么？”
面对身旁小男生的目光陡然热烈，灰原哀声音更淡，
“这次时间比较长。但也只有一个礼拜的时间。而且……也许这是最后的一次解药了。你的身体所产生的抗能已经无法适应。只有等真正的解药你才能恢复。也就是说，你所有的时间或许只有七天。 ”
“…嗯。我知道。那么拜托了。 ”
     
他想命运给了他七天的时间。时光则追溯到他们还是七岁的那年。

所谓的天才是，再遥远的回忆要细细打理后，模糊的轮廓都会清晰。他所有的回忆都清清楚楚地摊在面前，好的坏的喜悦的痛苦的都慢慢褪色，再想起来便只有苍白的软弱，甚至都是那种黄昏时分让人恍惚的暖黄色，说到温暖这词那实在太过分，它只是一种长时间在空气中腐蚀的旧照片一样的黄色。不是浅黄，称不上温暖。

所以他很快便想起七岁那年。
     
彼时年轻的毛利夫妇因为争吵而致使妃英里一怒之下便离开侦探所。毛利小五郎那段酗酒很凶，烂醉如泥地情况下是年幼的毛利兰最终伤心失望地[离家出走]。我们大可以当这是小孩子脾气的吵闹，当他得知那个小女生已经安全回来的时候，有些担忧的心终于安全着落，他对所有的同龄人有着并非故意的高高在上的冷淡，也因此他那时的朋友并不多，称得上玩伴的严格意义上只毛利兰一人。那个有着细细声音的女孩非常会哭，跟在自己的身后跌跌撞撞，而他面对她的眼泪不知怎的就会心软下来。
     
而回来时候的毛利兰口里所提最多的是阿浅这个名字。
     
她用着她细细的声音慢慢描述这个人，声音是那种软软的甜度。描述他的眉眼他的鼻子他的唇时只是模糊的概念，她重点描述他的手。她对他所有的认知似乎全来自于此。说这个人有着世界上最好看的一双手。她顿了顿，看了脸色莫名发黑的小男生一眼，最后下个定论，新一的话，还是眼睛最好看。
罗嗦啦。他这么说着心情却好起来。
     
天生便有高于常人的敏锐感知的家伙很快便发现，阿浅这个人是如此的危险。


小女生回来后，有段时间对继续喝酒的老爸狠狠发了次脾气后就任性得不理睬，她用她小小的手拖着工藤新一，说是要到她的救命恩人家做客。她所消失的三天时间都是在那个小别墅里度过，警察都惊动的情况下终于不甘不愿的回到家——她的叛逆期来得很早，也比任何人都来得短。
     

阿浅是那种不动声色间便自有风采的少年。他坐在那里，眉眼间似笑非笑，看到小女生时眼里会软化一些冷漠，他向她招招手，像小猫一样逗弄她的头发。他的侧脸是完美的曲线，肩头似乎有清辉笼罩，日光渐渐清晰起来的时候他的影子被缩短，他的手指确如毛利兰所说的一般特别。——适合握枪的手。


毛利兰没有询问阿浅的消息，好像那天激动的自己也只是错觉。有着模糊侧脸的人很快便像墨汁滴在宣纸上一样，晕染出淡漠的色彩。她的若无其事对比着江户川柯南的沉默显得相当难堪。

倒也不是不记得。
     
她用一种可笑的姿态流着眼泪望着那个小男生时，心里的藤蔓恣肆，她以为她的眼泪如同往常一般会让她愿意的那个人心软，然后用一种严肃的姿态向她诉说整件事情的始末。而结果是，从头到尾，都是自己自以为是的误解。误解这个词实在是太好笑，她让自己所有的出场都带着嘲笑，像是走进一个再糟糕不过的脚本里演绎着一个奇怪的角色。社团里曾经出演过的那个美丽的公主其实压根与黑面骑士无任何关系——这都来自于周围人的猜测，连暧昧都无关紧要。
     

七个月的时间。期间见面是难堪的七次。
多么让人失望的数字。
   
  
她自海边回去以后整个人显得越发的沉静，眉眼安顺，一天天更加温柔。说出来的话都细细柔柔，以前的那个任性又暴力的小女生像是前世一般的遥不可及，带着摇摇欲坠的快乐的岁月。她不再猜测一切的是与非，再不会偶尔恶作剧地调笑下自家的小正太，她的背挺得越发直，只从这里才能隐约看出她倔强的曾经。
     
工藤新一的回归永远带着被众人围绕的光环。她在人群中看着却显得有丝冷漠。他在众人的调笑声中缓缓向她走来，有绯红色的花瓣自枝头飘落，空气里浮着暗香，然后是一瞬间的人群寂静。他向她微笑，也不说什么，只是突然抱住她。
     
她想象过她有一天一定会被人好好地拥抱。这个拥抱温暖真实，抱住自己的定会是双异常美丽的手，有着冷静睿智的眉眼，淡淡风采，卓然不逊。

然而此刻，这个怀抱显得有些过分冷清。她摸上胸口的位置，那里平静缓滞，一点异常都没有。她想告诉自己其实心里激动喜悦得想要和普通‮女少‬一样紧紧回拥。然则。讨厌的词。她只是神色平静地看着他。安静柔顺的眉眼突兀得浮现疲惫。
     
“新一，你这次，呆多久？ ”

背影僵硬。人群都似乎远离。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的，缓慢的，带着重重的鼻音。
她这才蓦然想起，她的感冒已经持续那么长的时间。自海边回来以后，一直不见好转。  



工藤新一坐到他的位置上。右前方的位置是毛利兰。有暖暖的光自窗外照射进来，发梢都染上薄薄的碎光。像是夏日里日复一日的蛙鸣中突兀闪现的萤火虫的明亮。青石板路有湿漉漉的痕迹，赤脚踩上去有冰凉的感觉直接从脚心到脑神经，打了个哆嗦一般的刺激。还再次踩上去时，则有一种全新的热度，那都是之前温存的感伤。

他想他们之间的关系最怕的就是，迟早有一天只能用温存的感伤这样的无奈去形容。当青梅竹马的关系清晰明白地摊在阳光底下时，我们大可以撇撇嘴，满不在乎得说不过一起长大而已。

之间的关系如同薄冰。在太阳还没有完全出来之间，空气里的残留的温度就已经把它蒸发掉了。留下一滴水象征眼泪的形状。然后渐渐晕染开，最后逐渐消失。

这是真实的存在的事实。关于青梅竹马这个词汇。
爱情太过熟悉就会缺乏激丨情。所以真的很可惜，你的青梅竹马为什么会是我呢。

   

今夜依旧是下雨天的潮湿日子。我赤脚走进一片温存的感伤，用我的心去感受你灵魂的温度。然而身体烧灼的痛楚让我无法忍受。我只得仓皇逃窜，我无处可逃。只有伸开双手，感受眼泪滴入灵魂的凛冽。有风无风的日子里都不防碍那一片雨，它平时以我们看不见的气体形态存在于空气中，在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因为悲伤的心情而掉下来了。那么小那么细，砸在身上，砸出一身狼狈。安静的纤细的灵魂都要被毁去，剩下的自己已经面目全非。跌入那些曾经的痕迹之时感受到的温度已经不再。那是不是可以叫做逝去乃追悔？

你的发梢薄柔的碎光，指间流转的光华。多么像追随的那个人。


   
  
他默默计算着他所拥有的时间。却发现一分一秒太过珍贵也太过遗憾。

放学回家的时候，毛利兰如往常一般地在校门口等待。这个女生站在校门口即使只是安静等待也自是一番风景。她微微低着头，眉眼沉静，像有薄薄的月光自发间穿过，隔得很远也能感受她内心的平和安宁。实在是像平安京的那些岁月里，安静丨坐在庭院下的穿着和服的表情柔顺的女子。可并非是单纯的逆来顺受，她下意识的低眉顺眼轻柔婉语间有着属于她独有的坚持与倔强。毛利兰其实是个任性的人。颠覆我们所有人对这个女子的认知，即使她还称不上是一个女人，但她偶尔的回首间已隐有风华透露。
   
他走过去如同往常一样得笑。
她默默地走在他的身旁。他微微斜眼便能看到她平静的脸。
这样的平静让他有些心慌。
     
回家的路不短不长。

“你家到了。 ”
“感觉比以前短好多。”
“或许是你很久没回来的关系。……新一，欢迎回来。”

她向他露出微笑。
他像是松了一口气般的，肩膀也放松下来，在家门前与女生挥别。转过头走进去。
他没有看到的是，她站在他家门外，双眼漆黑平静，看他慢慢向前走。眉宇间竟有丝决然的神色。
而当他低声苦笑，重新转过头时，她已经走远了。背挺得很直。是倔强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线。很快便消失了。

他抬头回望时他所找寻之人已不见。

像是一个搞笑的脚本里有的唯一悲伤‮潮高‬的台词。某某，我遍寻你不见。



工藤新一的高调出场当然会引来媒体曝光。当他回去以后很快便收到远在关西的某黑皮男的电话。

“喂工藤，你这样都不怕那个啥啥组织的么？ ”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想这件事一定要有个了断。”
“拿自己的性命做诱饵，你小子是不是吃饱了嫌命长啊？……真是让人担心的家伙。 ”
“嗯…呵。我是那种没有准备便做这样举动的人么？ ”
“嗨，好家伙。说吧，要我帮忙么？”
“当然。”

他和服部平次慢慢地说着自己的推断与计划。声音冷静，语调平缓。没有开灯的房间，随着夕阳的西落，很快便被黑暗笼罩了。而打开的窗被风的气息渗入，慢慢地有了夜晚的宁静。而在墙壁的罅隙里，有呼呼的冷风贯彻而入，寻找着唯一的弱点拼命肆虐。
他放下手机。走到窗前。有风吹起衣摆。
     
这样的夜晚奈何没有星星。


他和服部平次慢慢地说着自己的推断与计划。声音冷静，语调平缓。没有开灯的房间，随着夕阳的西落，很快便被黑暗笼罩了。而打开的窗被风的气息渗入，慢慢地有了夜晚的宁静。而在墙壁的罅隙里，有呼呼的冷风贯彻而入，寻找着唯一的弱点拼命肆虐。

   
他放下手机。走到窗前。有风吹起衣摆。吹起额前的发。吹起一室尘埃。
这样的夜晚奈何没有星星。
不远处有蛙鸣的声音此起彼伏。夏日长长的夜里有不为人知的静谧的好。
   

   
毛利兰自黑夜里睁开眼睛。浓稠的暗色已经笼罩了天地。她已经没有了睡意，打开窗，凉风抚摩着她的脸。脸上是凉凉的一片。她自一个荒唐的梦中辗转醒来，一梦竟是十年。
   

梦与现实的距离其实不远不近。她不知怎的想起这句话来。想起很久前记忆还可以用黄白色这样的颜色来概括的时候，像是老旧的唱机总发出的吱吱的声响，说话的每句话都是要用现代技术处理过的回音缠绕。她想起少年的一双手，想起他苍白的脸，想起他微垂眉眼时的冷酷凛冽。自始至终都是黄白色的记忆，洗出来的颜色却不是温暖，而是一种可以被称之为感伤的颜色。他的手微微扬起，指间似有光华流动。而那时候的自己在哪里呢？
   
那时候的毛利兰站在角落里。睁着她明亮漆黑的眸，微微张开的嘴里已经被抑制住任何音节的发出。
   
她的眼里映着一片肃杀的冷。映着少年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一点点的慌张。映着即使是分不清颜色的背景里也散发出浓烈血腥气味的红。她的眸子染上鲜艳到及至的颜色。竟显得有些妖异。
   
记忆已经戛然而止。一切回忆都被搁浅在角落。剩下的那些不明所以的寒冷都完整切割成一个个黑点，镶嵌入一个名曰自我保护的盒子。
真真岁月的玩笑。

她可以烦躁地关上窗，却无法阻挡穿透窗的清冷月光。


她是在工藤新一出现第三天的时候接到阿浅的电话。她握着电话的手有些微微泛白，面容却很平静。
   
“你有空吧。介意出来一下么。”
   
电话那头的男声带着丝丝暗哑。让她想起某种老旧电影的悲剧开头，以一种很宿命的叙述方式来呈现遗憾从开花到结果的全部过程。而那是熟悉的却也陌生的声音。她听着突然觉得有些心酸，她又开始想起梦中的不连贯的画面，那都是像看电影一般的遥远陌生，只记得右眼左眉皆是温暖的依赖。
   
而剩下的眉眼间徒留感伤。
   
   
阿浅坐在咖啡屋的角落位子上。他的左手边是有着白色窗帘的窗，阳光微微透进来，他的脸在光亮中却显得模糊。窗台边有两盆白色的雏菊，一盆的花朵小巧玲珑似无限娇羞，一盆的枝叶光秃秃的，露出些孤苦伶仃的模样，更是在对比中显得有些凄凉。她想那一定是缺少水分的关系，怎么能离开水，一离开水，就要死的。


曾经有一段时间，阿浅是她的水。
那是在幼小的女生心里一种类似茫然敬佩崇拜与依赖的复杂情感，她仰视着那个少年，用她的细细的声音慢慢地说着，说着阿浅你别走。她的记忆像是一个黑匣子，之前被完整地保存在一个角落，当阳光照进来时，古旧的锁已经脱落成茧，而有着黑色翅膀的蝴蝶扑扇着小小的透明的羽翼停在记忆的断桓处，她每走过一个角落每想过一寸土地，心里的明亮的地方便越来越多，只是眼沉沉，眉眼倦怠如停息之鸟。
   
阿浅的回答是，他用他那双好看的手碰了碰她的脸，手下的肌肤白而嫩，是孩子特有的纯洁，他有没有笑却着实记不得，声音里却有着一点点遗憾，“兰，别任性，我要回家了。”

“你没有家。你说过的。”她睁着她的眼，说着她还不明白的其实很伤人的话语。
“而且，你走了就不会回来了是不是？我知道你一定会跟那些恐怖的家伙离开的。可是他们不是好人。他们……”
黑暗的世界是寂静的。

   
   
她坐下以后便没有说话。连肩都是沉默的线条，她眉眼极其安顺，眼睛却很亮，此时眼里却隐隐浮上一股茫然。她的双手握着咖啡杯，肌肤在黑色的对白下显得有些白的透明。有一丝发垂在耳际，阿浅伸出手，却还是缩了回来。
   
他微笑。不紧不慢地拿起杯子轻轻呷一口茶，淡道：“你想问我什么。”
哪有人这么奇怪的？将别人叫出来，却是问那人要问自己什么。毛利兰微微抬起眼，眼神却渐渐清明起来。



   
关于白色的定义是，洁净纯洁如同天使般的色泽。
   
曾经有人用这个词汇形容毛利兰，进而间接得到了[天使]这样的认知，被束缚在一定框架内的女子眉眼安顺美好，笑容温柔，她的眼明亮干净，包容世间一切的善与恶。这样的女子普普通通，却有一颗敏感纤细而极其善良的心。这几乎已经成为她的代名词，而内心深处在八岁那年悄然而逝去的毛利兰有着细细的声音，有着小兽般戒备而尖锐的眼睛，背景是一片泛着波纹的红色。
   
不要试图让人来了解自己。因为自己都无法充分明白自己。——园子曾经不无感叹地说，随即笑嘻嘻地拿着美少年漫画大发花痴。
   
怪盗KID是让铃木园子重点关注的人。

   
“哦，你没看见那个世纪末的魔术师从容到及至的风雅迷人，没看见那个天才神偷的调皮温柔，他在温柔的午夜变成白色衣装的王子，摘取他心目中王后的皇冠从容出场到退场，背后镶嵌着完美的圆月泛出清冷而干净的光泽。”
   
“园子你饶了我吧……”，毛利兰无可奈何地摇头苦笑：“这也真夸张。”

对于KID，毛利兰的理解只停留在[非常厉害]和[神秘]这样的普通感觉上，而她恍恍然踏着岁月的步伐慢慢走过，一个回首间如同缭乱风景的画面逐一跳过。她确实是见过怪盗KID，不过不是现在的家伙，而是远在十年前，她在一片血红的暗色里瞥见的动人心魄的白。
   
   
毛利兰自从和阿浅见面以后，就是若无其事地回家。打电话给铃木园子，不经意地说起怪盗KID的事情，得到好友夸张的回复。她甚至可以想象电话线那头，如果真的有所谓漫画背景的话，园子此刻定是粉红心心一闪一闪。她有点好笑，咳嗽了一声。园子在那头的花痴声音立刻停止：“兰你没事吧，感冒还没好？”
   
“没事，吃点药就好了。”
“总之生病了就要好好吃药。对了，兰，你和工藤怎样啊？”
“什么怎样？园子你太八卦了…”
“哎呀哎呀，[校园内的世纪末的拥抱]，看到校刊了哟。真是让人感动的画面呢。如何，有没有惊喜到心跳加速啊？”

“有啊有啊。都超速了。”   
“哎呀是害羞了吗？不过，兰……发生什么了吧？”
   
她静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开口：“园子，你应该对阿浅有印象吧。”

铃木园子握着电话的手一顿，微微皱起眉：“兰……”
她微微睁大眼，“你想起什么了？”
“园子。请你告诉我。”
“…他…他是当年那个害你中枪害你进医院害你…的家伙。可是，你当年说他死了。还哭了很久。”
毛利兰低下声音：“我当年有说过吗？”
“……”
“园子，我知道之前我忘记了很多事。现在我终于想起来了。可是有些事情依然让我疑惑。”
   
毛利兰闭了闭眼，睁开眼的时候，眼里清明若风：“园子，当初我进医院以后发生了什么事？”


   
毛利兰放下电话。脸上的表情竟是奇异的茫然若失，她坐在沙发上，闭眼不语。园子的话却像是不停重复的放映机般在脑里反复出现。

   
[你当时好像是吓呆了吧…醒来后一直叫着阿浅的名字，也不让人靠近你，看到红色的东西便会尖叫，我和工藤来找你你也不说话。这样的情况三个月后才好转，然后你便慢慢忘记那个叫阿浅的人。大叔他们也不让我们说起。这样说起来，这些事情真是很遥远，我都以为是个梦呢，看到满身都是血的你我以为至今都只是个梦而已。但是，兰，我并不觉得有隐瞒你的必要。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时间整个世界都是暗色一片。有不知名的浮游生物张着懵懂的眼，张开的嘴里露出森森的牙，阴冷的风在全身上下的每一处游走。毛利兰确认自己是没有梦游的毛病的，她此刻清醒地异常，却走进一个轮回的梦境。每一片踩着的镜子的碎片里都映着一张苍白的脸，有着顺从的眉眼，然后渐渐有逼仄的尖锐凸显出来，变成倔强任性的弧度。
   
小女生穿着白色渲着樱花图案的和服，白白‮嫩嫩‬的小手却紧拉着少年的衣服下摆不肯松开。

   
“阿浅你要去哪。你不是说你没有家的么。”
“阿浅你骗我！你说会和我在一起不分开的。”
“阿浅我讨厌你！最讨厌你了！”
“对不起…阿浅你不要走好不好？我很乖的不会吵你的。请你留下来，留下来好不好？”

   
少年弯下腰，眸子里映着对方的失措与焦急，手揉揉女生的头发，却只是慢慢地，挣开她的手。
   
他向前走去，打开公寓的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毛利兰站在不远处，看到模糊的熟悉的影子隐隐发散，看到幼小的女生惊慌失措的脸，以及忍住眼泪时的倔强。她却像是走进了一个早已预料到的舞台场景，等待着帷幕的再次落下。心里有个地方却开始空落落地疼。她试着伸出手，这才发现自己只是模糊的影子。
   
有种恐惧的色彩慢慢袭上心头。脑中却更加清明。她低下眉眼，抿起唇。看到年华漫漫的影。

   
当她抬起头时，却看到小女生最终咬咬唇，跑了出去。她在门口的位置，清楚地看到有黑色的掠影。整个世界都是暗色一片。昏昏暗暗的光线下有着绰约的记忆的影子被分割成一片一片，然后完整地融合，镶嵌进灵魂。疼痛无关紧要了。

如果我在还没有消失暗色的白天踩着慢吞吞的脚步从容地来到你身边，你会觉得世界安静的只剩下河岸边的蛙鸣，冬日会过去很久，浓稠的景色还没有褪却，我伸出尖尖的牙，咬上你左手无名指的部分，享受鲜血带来的‮感快‬，感受到世界被红色小心地掩埋——vampires没有存在。也没有化形的优雅的黑猫。这一切都是梦境。说着那些我们幻想的却永远没有来临的过去——


                                                                                                   [上篇完]

[ 本帖最后由 墨唳颜 于 2009-9-4 20:56 编辑 ]

墨唳颜

这是新兰向没错的嚎。
虽然有一枚男二号，但结局还是很光明很新兰的喵~

顺便吐槽一下
阿浅是我幻想出的一个人，变态不会赶得上西索殿，疯狂赶不上团子，腹黑赶不上神威。总之还是一枚很健康很向上的男人。
简而言之，兼有西索大的BT 团子的疯狂和神威的小小FH

其实我对FH男无爱。我爱的不是大叔蓝染而是冷酷闷骚大白啊。


最后嚎一句。
完结无望。结局无望。
一句不相干的：银土银好萌。高桂好萌。166好萌。173也很萌~><

圣洁如蘭

是我喜欢的文风，辛苦了，坐下看文。

墨唳颜

打滚。
我果然不适合走华丽风其实我更适合吐槽的EG啊 - -

墨唳颜

刚去看千年泪反复看了N遍
我言语不能了我 = =

墨唳颜

海妖   [小番外]

她蔚蓝色的大海般深邃温柔的眼睛，过长的头发带着海水的潮湿的气息。她轻声地歌唱。
猎人从树林里苏醒，听到这样温柔深挚的声音，走出森林。海中的有着蔚蓝色眼睛的少女轻唱着古老的歌曲。

  
“将我的身体贡献给你。我的神。”
“让我的血为鲜花染上光泽。”
“让我的守侯为你持久一场旷世的等待。”
“让命运的预言成为神的战争。”
“将我的一切贡献给你。我的神。”
  

猎人来到海边。凝视着海中的歌唱的少女。
她转过头，露出苍白的脸与无神的眼。
他看着便流下眼泪。伸出手接触到空气中的潮湿的味道。那是眼泪。
张张嘴。无法发出声音。
他只能看着熟悉的容颜，听着她旷世的一场歌。结束一次没有开始的戏目。




“然后呢？阿浅？”
毛利兰睁着她的大大的眼睛问着。
“为什么海妖看不见猎人？为什么猎人不能说话？”
“因为他们都被诅咒了。”低低的声音来自一旁的少年。
“诅咒？为什么会被诅咒？”
阿浅揉揉她的头发。“因为他们的相遇是不被允许的。”
“不被允许的……相遇？”
“是的。他们见过面了。于是受到神的诅咒。未来的诅咒。过去的诅咒。没有祝福。”
“那么为什么还要相遇？”
“大概是一场玩笑。”

手下是女生软软的头发，像小兽般毛茸茸的可爱。毛利兰抓住阿浅的手。小女生的声音里有点恐慌。
“阿浅我要听童话故事。给我讲灰姑娘之类的就好啦。”
“这是最完美的童话。灰姑娘的话，我还没有找到完整版的，下次讲给你听。”
“完整版的？不是说结局是‘王子和灰姑娘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么？”
阿浅将手指抵上她的唇，“这只是一部分。”
“那么海妖呢？海妖的故事的结局是什么呢？”
“最后的结局……”


毛利兰醒来的时候，阿浅已经不在了。小小的女生张望四周，只看到自家的青梅竹马那睡得正熟的脸。毛利小五郎也不知到哪去了。空荡荡的，让她以为之前是梦境。


“是一场旷世的等待。等到的是新的轮回。”
终结之后的轮回。

海妖的爱情。


小女生还不懂这个复杂的词汇。她只觉得有违和的感觉慢慢涌上，带着不真切的哭意。
也许要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再见不到熟悉的那个人。也许要花很长很长的时间，去走出被抛弃的阴影。
他临走前的时候，留下海妖的童话与潮湿的歌声。


被窗外的阳光蒸发了。
小小的女生望向窗外，阳光正好，春日暖融。
潮湿的暗涌，礁石，海浪的声音，绝望的歌声，被诅咒的命运，旷世的等待。好像都只是一次臆想。


海妖的眼里流出蓝色的眼泪。
猎人的墓碑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