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杀 [长篇/不定期更新/黑暗向]

墨唳颜

楔子

毛利兰将手中的杯子用力地甩向墙面。碎片尖锐刺人，她用手拾起一块，却又立刻将这可以杀人的利器扔到一边。将身子疲惫地扔进黑白色相间的床被上，她的黑发凌乱地散下来，勃颈上的隐隐约约的吻痕显出暧昧的痕迹。

她在这个房子里已经被禁闭了长达三年。从刚开始的歇斯底里到现在的偶尔的发泄，她逐渐变得神经质而敏感。毛利兰翻过身，望着手腕上的一处深深的划口，至今还有疤痕。她固执地留着它不肯上药，这个狰狞的伤口的形状让她快感莫名。

有段时间她想过要杀人，或者自杀。可是没有任何意义。青年用他淡漠而冷静的口吻嘲笑着她的自以为是与天真任性，看不起她的逃避。可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是这个看起来温和善良的男子，他的狠硬绝隐藏在温文的外表下，底下是不动声色的黑暗汹涌，然如果七年前她就知道的话，她一定不会那么愚蠢地再去行救人这种事。


毛利兰正恍恍地想着过去，想着那或许是一场梦的时候，有男子慢慢抱起她，笑得多情而宠溺，无良天真，掩饰了他眼底的冷。她疲惫地闭上眼。
“想什么？又发脾气了，嗯？”
她想咬他。不想见到他的脸。毛利兰沉默着没有应答。
对方熟悉地吻上她的眼，然后慢慢解开她的睡衣。身体上的动情与精神上的抗拒让她一向在这种时候痛苦无比，她发出一点点喘息的声音，却是无法掩饰的绝望，
“你放了我吧。放了吧。”
他动作一顿，却更加温柔地吻她，说出来的话温柔而缠绵，
“不放。这辈子，你都别想。”
一番缠绵后，她已是精疲力竭。他再次吻住她。
毛利兰皱起眉，
“你给我吃了什么？”
青年笑了笑，“明天和我去日本吧。”他摸摸她的头，像是对待宠物般的放纵。毛利兰咬牙，“夜泽你不要太过分。”
“嗯？不想吗。说不定，”他慢慢笑起来，“可以再次见到你家那位小少年哟？”
她的身子僵了僵。




干掉上帝，我也成不了神。

A

“你爱她吗？”
“你开玩笑吗？”
“那么不爱如何呢？”

半夜她是被疼醒的。
她忍着痛楚跌跌撞撞地起身，碰的一声脚勾到了椅子，她急忙捡起已经掉在地上的药。良久，折磨灵魂的痛楚才缓缓退去，她这才呼出一口气。然后便再没有睡意。

凝视着窗外东京这个不夜的城市。倦怠的灯光仍隐隐闪奇异的光华，她已经很久没有看不夜的灯火。如今却是恍然隔世一般。七年前她被带离这个城市的时候带着她的所有愤怒孑然而去，如今却无爱亦无恨。

毛利兰笑了笑，打开窗，夜风吹起她的长发。她张开双手，有种摇摇欲坠的风华。

“你要跳下去吗？”有声音带着笑意，温柔地问她。
“如果我跳下去，你会阻止吗？”她又笑了笑，“可或许，你助我一臂之力的可能性比较大也说不定。”
“嗯。要我帮忙吗？”他语气淡得紧，像是谈论天气般的轻松。笑容温柔。

她疲惫地闭上眼，发现自己永远也无法了解那个站在夜之顶峰的人。毛利兰知道，她若死了。他不会皱一下眉头。她于他像是新奇的玩具，顶多扮演一点宠物的角色。可惜主人薄情得紧，只会温柔的冷。他逗弄她勾引她让她一度心甘情愿地沉沦。

“日本。你难道不期待吗？”他走上前温柔抱住她，下额靠在她的肩上。脸上是狎昵的笑，亲切得很。“明天去看望下你的父母，如何呢？还有那个小鬼，如今也已大了很多吧。”
她沉默。他咬咬她的耳朵，“AIR的味道如何？”
“你想知道的话，自己吃吃看不就知道了。”
“生气了？呵。我这是为你好。”他轻轻叹了口气，“你怎么就一点不理解我的苦心呢。”

这个变态！毛利兰咬了咬牙。自从三个月前她被他强制性地吃下这个名字如此浪漫的毒药后，每个月圆之夜都会疼得发狂。他甚至还欣赏着她痛得自残的模样，津津有味地评价，“真像狼人。月圆之夜的变身，小姐，要一场浪漫的邂逅吗？”他会慢吞吞地吻她的伤口。一派虔诚的模样。

“这个药性不太好控制。我可是研究了很长时间呢。宝贝，你痛苦的样子很美味。”他低低地笑，“真想把你吃掉呢。”

于是她的痛苦只是他的娱乐来源！毛利兰不无悲哀，却也只是到最后的麻木。
“你在想什么？”他的声音让她推开他，“我想睡觉了。不要吵我。”

他挑挑眉头，看她一脸平静的模样，竟也只是反常地妥协了一次。他摸摸她的头发，脸上是温柔到以为是爱意般的笑，“那么休息吧。希望你有个好梦。”

他的手那么凉。

直到他把门扣上，毛利兰才瘫坐下来。她慢慢地蜷缩在窗边，眼底黑沉沉一片。

他杀死她像是在温柔地爱她。杀意温柔。





复仇的女神为什么复仇，很多人说不出来。
B

毛利兰想过很多次重逢的情景，最难过亦不过物是人非。所以面对台下熟识的人的愕然的眼神，她的心情平静异常。
“我是你们新来的英语老师。大家对我如果有什么意见可以尽管提。”平平淡淡的开场白，她在黑板上写下她的名字，“你们可以叫我Alecto。”她脸上露出一个算得上十分冷淡矜持的微笑，“那么，面对你们今年的英语成绩，我不希望让你们联系到我的英文名。这节课先自习，下节课英语模拟测试。”
说罢她微微抬起下巴，走出教室。
剩下的二年三班的学生愁眉苦脸。“哦上帝，哦梅林，我所期待的新来的温柔的外教老师在哪里？”
“梅林只保佑哈里波特。”有同学不冷不热开口，“这老师倒是挺拽的。看起来挺年轻漂亮，竟是这么严肃的人呀？”
“胡说！”有女生大声喊出来。
吉田步美看到大部分同学惊讶的视线，微微涨红脸，“我…你……总之不要随便谈论老师。”
“是是，班长大人你真是好同学呀～”嬉皮笑脸的声音。
“话说江户川怎么没来？班长你家那位人呢？”
“我不知道。”步美再次红了脸，却也被调侃多次到习惯，“小哀也没来。他们也许有事了。”
“啧啧，这小子运气真好。两大美女哎哎～”

吉田瞪了那个男同学一眼，就拿出英语书开始自习。却有点心不在焉，她想起很久前毛利兰温柔平和的面容，再与十年后的现在联系，竟一时无法相信。她甚至怀疑也许只是长得相象的两个人。不过教师介绍里的毛利兰三个字准确告诉她她就是他们以前所熟识的那个温柔的大姐姐。吉田忍不住有点担心江户川柯南，昨天听到那个新来的英语老师的消息的时候，一向冷淡沉静的眉眼里竟有那样大的情绪起伏，他甚至默默地盯着那个名字开始苦笑。

她看着英语书脑里却一片空白。
如果兰姐姐不回来就好了。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却还是忍不住这么想着。因为，七年前毛利兰毅然离开选择出国的时候，她无法忘记当时柯南那一脸的疲惫与满眼的绝望。那样的绝望，让她崩溃。
年轻的少女紧紧攥住手中的书。

一天的工作很快结束。在教学楼前，毛利兰被一声急促的声音叫住。她转过身，发现少女一脸通红地站在自己不远处。
“步美？”毛利兰笑笑，“怎么了吗？”
真的是她。吉田步美内心涌上的复杂她自己都无法理清。
“兰姐姐……你回来了啊。”她有些尴尬，“那么久没见你回消息，还以为……”
“还以为我要老死他乡？”毛利兰慢吞吞地开口，“也许原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面对少女惊异的目光，她淡淡一笑，说不尽的萧索疲惫，“我经历了许多不好的事。但我回来，只是为了见见我的父母而已。你不用多想。”
话一说完。她朝少女点点头。便站身离开了。她的肤色苍白得紧，像是长久得不见阳光。眼神安静，但更多的是冷淡。以前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前尘旧梦，以前的那个欢笑天真的少女竟是一去不返。
已七年。
七年前，有一场惊天动地的绝望的告白。




要有不动声色的气场。
C
毛利兰一出校门，就看到夜泽。他只是简单地站在那里，似是沉思模样。惹得周围的女学生一直回头看他。他有一种温柔而强大的气场，于是总那么多人被他轻易地蒙蔽。毛利兰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收敛了自己的心绪，朝那个青年走去。
他比她小三岁。心沉如海。
“当老师的感觉如何？”他亲昵地迎上来，贴在她的耳边开口，声音温柔低沉。
她不动声色地避开他欲落下来的吻，“还好。不过你到底想得到什么东西？”
“我只是觉得你来到这里应该会快乐点。天天看见你家那位小正太的感觉应该不错吧？呵，不过他今天可是没来，可惜。不晓得，他看见你会什么样的表情……会不会也难以控制像我这样地吻你，抱你？”
他温柔而不容拒绝地吻上她的唇。在这个离学校不远的路上，还到处是刚放学的学生。他又在宣布主权一样地霸道。毛利兰闭上眼，顺从他。他果然满意地停下。
“兰……”那声呢喃从前边传来，很轻，毛利兰却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声音般迅速离开夜泽的怀抱。她转过头，看到不远处，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瘦削的身影。夜泽没有看那个少年，他只是微微地看向不远处，看着一些打量的视线，露出一点点冷淡的笑容，透出事不关己的冷漠与恶意的邪气。
七年不见。他终于变成她曾经熟悉的模样。可是，她却已年华渐去，这种感觉，复杂到她已经无法分清。她只是习惯性地看他的眼睛。然后慢慢露出一种类似姐姐的长者的微笑。
“柯南…？你今天没来上学，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这是多么熟稔多么亲近温和的语气。像是从没有存在过的阔别的七年。已从没存在过的一场绝望的哭泣与分离。
他的心却因此沉下来。内心的欢喜与苦涩让他无法强装出笑容。他只冷淡地看向那个温柔天真如孩子一般的青年，觉得他的无害的面容像是一把利器般让他厌恶，却无法做任何事情，这种徒劳与无力他在这七年间感受颇深。
江户川柯南走过去，自然地拥住那个与七年前差别不大只是面色明显苍白的女子。他的力气很大，毛利兰挣扎了一会儿竟也妥协。夜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却没有阻拦，只是温柔地低声道，“晚饭别忘记了回来吃。”
毛利兰嗯了一声。顺从地让他几乎发狂。
他手劲很大。毛利兰被他拉着走几度踉跄。她望着拉着她的那只苍白修长的手，眼里黑蔼蔼一片。
他们在一个安静的咖啡厅坐下。
毛利兰安静地看着对面的少年，看到他慢慢摘下眼镜，眉目倦怠的模样。
“柯南。你要和我说什么？”
“我不知道。”他的声音很轻，眼里是种难见的迷惘，“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们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新一……”那个名字说出口的时候喉咙有烧灼般的痛楚，她将指甲掐进肉里才会因为痛苦而变得平静，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只能以叹息收场。
有些时候，一些事情是说不上原因的。并非所有的事情都有一个确切的答案。而或者真相只是，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然后因为一个错误而戛然而止。这不是任何人的错。这不是错，只是遗憾。
“他对你做了什么？你怎么会变得这么虚弱？”江户川柯南的眼神渐渐清明，锐利而带着冷意地开口。
“男女间的事，还能有什么？”她也平静下来，不动声色地带过这个话题，暧昧而苍白的语言让对面的少年脸色一白。
他便沉默下来。

很快便到了夜晚，正是晚餐时间。江户川柯南将毛利兰送回她的住处，一路无话。
她站在楼梯口，目送他远去，发现他远比她想象中还要疲倦。也便不知道如何开口，所有的挽留不止因为年龄与偏见，还有其他的事，变得可笑起来。
“这样就好了。”毛利兰低声对自己说。
夜泽安静地站在门口，她走上那个拐口，看到青年静静地站在那里。黑暗中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还看到他的眼，在月光下有隐隐动人的风采。毛利兰抿抿唇，“我回来了。”
“太晚了。”他的声音轻淡，她却不由僵住了身子。




温柔过头就是冷酷了。
D  
夜泽那样的人，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会让毛利兰有可笑的感觉。
原以为他又像往常一样折磨她一番，倒没想到他只是说了句“别有下次了”就结束了话题，亲自去把菜饭拿去厨房重新温热。她坐在沙发上，她微侧过身子，可以看到厨房里青年修长的身影。他因为他所谓工作的关系，一直将手保养得很好，在做着这些家常事时却并没有显得格格不入，而是染上一丝人气。他的面容本就无害，侧脸看过去更显得温柔天真。
他若穿黑衣黑裤，一脸温柔笑得灿烂的模样，定是怒得及至。可他若真正心情好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反是浅淡。
现在她看不见他的表情，自然也无法得知他的心情如何。毛利兰如今心情说不上是平静还是其他，她只觉得时间缓慢，血液流转得也似乎比平日慢些，冰凉凉的感觉从指尖传来，她下意识地摸到沙发上的杂志，上面少年冷淡清俊的模样突然让她从空白里醒过来。她慢慢站起身子，眼神已恢复清明。
夜泽将饭菜端出来。她也去帮忙。如此看来，倒像是新婚夫妻般甜蜜。可惜她表情冷淡，他又只是笑而不出声，使得这一切沉默的像是一出哑剧。
她安静地与他面对面进食。他是极重礼仪的人，与他在一起那么久，在餐桌上“食不语”的习惯是早就养成了的。于是餐桌上声音轻得连偶尔的碗筷轻碰声都很少。直到她突然皱起眉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酸楚。
她忍住呕吐的欲望，面上仍是极为平静的模样，心底却渐渐浮现一股绝望。
那天晚上他向往常一样安静地睡在她身边，却并没有碰她，而是像是温柔的爱人般拥她入眠。
她闭上眼睛，脑里却都是乱糟糟的一片。
做了梦，说不上好坏。
那是七年前的绝望的告白。

“对不起。”
“我知道这句话很没有用，我自己都要觉得道歉太可笑了。我想你也没有必要去接受它。”
“只是，我喜欢你。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无论是工藤新一还是江户川柯南。我喜欢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你啊。”
“可是，你不再相信了，对吧。”是陈述句口吻般平静的语气，隐藏起最后一丝凄凉。
她已经不再相信。不是不信他，而是无法再相信自己。
那时已经分不清，她对他的感情，到底是喜欢，还是依赖。
而梦中画面太多太杂，跳过无数缭乱的风景，她又梦见夜泽温柔爱她时的情景。渐渐感到恐惧。
不要靠近我，你走开啊。
她哭着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江户川柯南在哪里，工藤新一在哪里。他在灰原哀的病床前，安静守侯了一个夏季。




毛利兰脸色苍白地看着医生张张合合的嘴，只觉得有什么轰然倒塌，她不晓得自己说了什么，只能匆匆离开。

最后的一丝救赎，都没有了。

“兰姐姐？”毛利兰听到熟悉的叫声，回过神，面前站着的是以前少年侦探团的几个小鬼，如今也都是高中生的模样，眉宇间仍带一丝稚气。以前她也有过这样的时候，穿着校服，笑容满面地走过东京街道。太久没有过的笑容，粉饰佯装的快乐。

“兰姐姐你面色不大好，是生病了吗？”吉田步美如此问道。
“可能最近太累了。你们这帮小鬼，打算去哪里？”
“哀在医院里，我们现在去看望她。哦，对了，哀，兰姐姐你还记得的吧？”

毛利兰浮起一丝笑，“当然。我本来还在想，哀前天怎么没来上学，原来是生病了么。”

“啊，不如兰姐姐你和我们一起去好了。灰原看到你的话，也一定会很开心的。”元太仍然胖乎乎的，笑容灿烂。

她沉默了下，还是点了点头，如今心情已经太乱，她实在不敢独处。或许，人多些，她会感到一些温暖。


到医院的时候，将鲜花放到一边，灰原哀脸色有点苍白，但并不显得羸弱。她冷漠着表情，只是看到少年们的时候柔和许多。见到毛利兰，微微惊诧了下，随即笑着向她问好。

七年不见，原本冷漠漂亮的女生已经逐渐柔和下来。或许旁边的这些少年给予她太多的温暖了。

江户川柯南拿着午饭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吉田步美几人聊得开心的模样，灰原哀脸上都是笑容，他不禁也慢慢心情好起来。然后他突然呼吸一窒，注意到站在另一边的，表情沉淡的女子。她穿着浅蓝色的毛衣，眼睛里是雾蔼蔼的一片，与当年那个清爽天真的少女再找不到一丝相似的模样了，有的，更是忧郁与冷淡的气息。


阔别的七年。七年里，有人可以从冷漠变得温暖，有人却渐渐丧失了微笑的权利。
他连后悔恼怒都觉得多余。



“唔，你们来了。”少年将饭盒放到一旁，亲自递给床上的灰原哀后，又微笑道，“早知道你们几个要来，所以便多买了饭。应该还没吃午饭吧？元太你不能多吃，唔，三份应该够了的吧？”

闻之微微脸红的小岛元太抗议，“你真的以为我是大胃王吗？只有鳗鱼饭才能引起我的兴趣好吧！平常的话，三碗我是绝对够了的！”唔，这应该也不是正常范围吧，元太同学？毛利兰忍不住笑出声，江户川柯南面容上浮起温柔的神色。
“你午饭吃了吗？”

“喂喂柯南太不礼貌了。要叫兰姐姐。”元太埋首饭菜间还不忘记提醒柯南要尊敬长者，尤其在毛利兰现在是他们的英语老师的情况下，对老师的尊重那是相当重要的。

毛利兰微皱眉头，看到递过来的饭盒，虽然坐得远，饭菜的味道也渐渐飘过来，她闻到牛肉的味道，以前她对肉食类也有一定程度的偏好，如今却只想远离。

……很想吐。她愈是强压，愈是觉得难受。虽然已经站在了窗边，风去了躁热，但还是昏沉沉，不太好受，而现在少年又将饭盒放到她手上，摆明了是知晓她还没有吃过午饭。可惜她一点胃口都没有，闻到这些就反胃。

她慢慢地看着手里的饭盒，声音很淡，却让病房内的少年们都惊诧的睁大了眼，
“我怀孕了。所以暂时不想吃牛肉饭。”轻得很，一点重要都没有，江户川柯南脸色却比她更加苍白与阴沉。
“你…你怀孕了？”

她面容上似笑非笑的，眉宇间却有说不上来的苍凉。看到她这样的表情，侦探团的几个少年相互看了一眼，把恭喜的话咽下，对方的表情怎么看都不是那种惊喜吧？而江户川柯南背对着他们，更是看不清表情了。步美试探性地开口，“那么，兰姐姐你要结婚了吗？”单身妈妈并不是好事，何况毛利兰有男朋友他们都是知道的。

“谁知道。”她只想在夜泽知道这件事前，将一切处理好。可惜，毛利兰眼里渐渐浮上一层雾气般的惘然，她自己的身子她知道，生命是无辜的，这句话现在看来太讽刺了。这个小小的生命，她只希望那是一个梦中的玩笑。承载不了她的希望，只剩下她满腔的连恨都没有的冷淡。


可是，只有当真正知道自己身体里有一个生命正在孕育的时候，她才会真正地觉得心底有什么被触动。

又一次走出医院，不同的是，这次是江户川柯南送她出来的。他一路上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目光里是深深的海水般的一片，浓郁得化不开。
“柯南，你爱看电影吗？”
“……还好。”
“前几年在美国的时候，我一直在反复看北野武的作品。以前我不大喜欢，是因为我年纪还太小，也就是你这样的年龄。但现在，他的作品让我觉得思考是个好东西。经常有人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但看着别人思考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我以前就有这样的经历。我跟你说过么？”
江户川柯南抿起唇。毛利兰却微微一笑，“应该没和你说过。你大概也听不懂。我现在，只想做一件事，但那是个秘密。”
不…他懂。可他无能为力。这种挫败的情绪像溃败的防线一样让人疲惫，他连苦笑都不能够。
毛利兰苍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更显得虚弱，眼睛却极亮，黑得浓郁的眼睛像是美丽的地狱蝶，她的外表看上去和以前没有多大不同，可就是因为这一双眼，而显得有些神经质的冷淡与压抑。她像是嘲笑者，嘲笑的对象是自己。
“唔。七年前，我答应你的事，很抱歉我还没有做到。不过你放心，很快了。”毛利兰低语。
“……什么？”他听不大清楚她在说什么，只是隐约听到的内容让他奇怪。七年前，答应的什么事？
“呵…没什么。我先走了。”
她招了一辆的士，便没有再看他。
江户川柯南站在原地，心里浮上一丝不好的预感。

E   ——let it go
之后毛利兰并没有回去住所。那个地方到处都是一个名叫夜泽的青年的气息，充满了精致下流疯狂冷酷的味道让她熟悉而隐隐抗拒，无论多久，还是无法习惯的自己怎么可能甘心这样的结果？安静下来的时候，她面色苍白低声笑，神情隐着一丝讥嘲。在公园里慢慢走着，到处都是擦肩的人，陌生的脸孔反让她有奇异的心安，已经太久没有做回毛利兰了，她这样想着，却有一丝悲凉的味道了。
怀孕，果然会让一个人如此情绪化么？她很平静地再次想起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此时恰有放学孩子熙熙攘攘的声音从身边掠过，她看着那些天真的笑颜，心里有燎原之火慢慢扩散，眼里沉沉一片，表情却渐渐平静下来。
她低低地说了一声什么，很快的，消失在风中了。谁都没有听到，她微微闭眼，有一滴泪，突兀地滑落下来，而她脸上毫无悲伤的情绪，像是在一个瞬间，她想到了什么，因此便放任了自己。

在七点左右回去，之前去了超市买些生活用品，再去了图书馆拿些资料，毛利兰像往常一样不动声色地往那个从来不是家的方向走去，唇边是一抹笑。
打开门的时候，却发现客厅里的灯都没有开，整个房子里漆黑黑一片，她看到阳台上有一个模糊的人影，窗帘在风的流动中被吹起，温柔凛冽的月光射进窗户，一地的惨淡，而人影却更显得模糊。她的视力已经开始慢慢变得不好，她想。
“夜泽。”她淡淡叫一声。
他没有应，毛利兰没有在意，打开灯，驱散了这满室的阴霾。

cocain

很赞，冷酷，很有味道~
楼主你加油哦.

blueball

我在贴吧看到了的。不错不错。。。。。快续就好了。

初静雪

加油，很好看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