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瑕

黑基

        记忆里最年轻的月夜应该是在七岁那年。 更小一点的时候，我也曾用一双肉眼探索过头顶的这片夜空。可惜那些事情都太早，早到现在我根本想不出他们发生在何年何月。残存在脑中最清晰的影像也只是一个大致的轮廓，我无力将其详尽的描述出来，只能搜寻些还没忘干净的说说吧。
        我最喜欢的是奶奶家的院子，一颗硕大的榆树遮天蔽日。奶奶曾经在一个夏夜指向西边的一片天空，对我说看扫把星。我顺着那个方向看去最终发现了一片模糊但形状极像扫把的星云。尽管后来的很多年我每次想起这件事的时候，都会习惯性的搜寻那颗星星，但很遗憾，我一次都没有成功过。直到现在我依然怀疑那个夜晚我看到的到底是什么，是我的记忆对我撒了谎，还是大自然在那个夜晚对我撒了谎。
        七岁那年的夜晚，一切也只是偶然。初秋，天微凉。大人们晚饭后坐在路边闲扯着一些无聊又不会过时的话题。小孩就在薄薄的暮色中走街串巷，呼朋引伴，玩儿着一些也只属于那个年代的游戏。最开始也只是几个要好的朋友，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人越来越多，最后几乎全村的小孩子都聚集在我家的院子里。大家手拉手围成一个圈，跳着，闹着。当时玩的什么游戏我已经记不得了，只知道那晚的月色很好，月光透过树叶在每个人的脸上洒下斑驳的影子。时间就仿佛在此处停止，一张记录了所有孩子无邪笑脸的画面就存在了我的记忆中。那天，大人们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的把各自的孩子领回家，大概是他们也不想破坏这难得的默契，陪我们重温了一下属于他们的童年。最后当孩子们全部散去的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仅有的一次，天真的以为明天我们依然可以这样。可是此后的无数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再也没有如此盛大的欢会。从那时开始小小的心第一次有了一种丢了心爱的玩具的失落，后来我们叫他“怀念”。
        再长大一些，我就该是一个小学生了。从自然课本里面学到了一些天文知识，知道了什么是猎户座，天琴座，北斗七星，北极星，启明星等等。于是此后的每个星光璀璨的夜晚总是能看见一群孩子对着天空指指点点，口里还嚷嚷着“看！那颗是北极星！”“你说的不对，那颗才是北极星！”“你说的才不对，书里面说勺口正对的那颗就是北极星！”“可你说的那是勺口么，那是勺柄好不好！”。。。。。。
        初三的时候，因为面临中招，学校强迫每个学生住校，上晚自习。住宿条件不是很好，32个男生住在一间至多20平米的屋子里。八张床，上下铺，一张床板上两个人。我现在都怀疑那个时候是怎么过来的。所有的痛苦熬过以后，我们更倾向于记住的也就是快乐了。那天晚自习下课，当我关好灯，锁好门，独自走回宿舍的时候，猛然发现头顶的月亮是满月，并且周围有一个彩色的光圈，我知道那只是月晕而已，但还是惊诧于他的美丽。静谧的校园只有我自己，月光就这样恣意的流淌在我的身上，我几乎都能听见它在我体内冲刷涤荡的声音。一个人在极其安静的环境中，耳边会有声音，一种尖锐但并不刺耳的声音。那个场景我也只见过那一次，后来听我哥说他当年逃学的时候，都是晚上翻出学校围墙，然后顺着长长的河堤漫无目的的走。走上大半夜再绕回学校。我没有那么大胆，最疯狂的一次也只是在晚上翻出学校的大门，在同学家看了一部电影，就安安稳稳的睡了。
        初三毕业之后，我们就慢慢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吃过晚饭，总会结伴出去走走。都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当然与这无关。大体是因为大家因了各种各样的理由，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能时时刻刻腻歪在一起，所以就特别的珍惜吧。走的路永远就只是那一条，直指东方。远近则视心情而定，通常走到第二座桥那儿，停下，坐会儿，然后回家。一切都没有什么特别，话题也大都是一些琐事，可每天还是会一步步的走。夜色有好有坏，我们能从月圆走到月缺，从月缺走到月圆。因为月亮走，我也走。
        高中的时候虽然也是常年住宿学校，但却没有什么更大的感触。总是感觉那个小小的县城太过喧嚣，连带的校园也不是一个清静的地方。晚上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莘莘学子，没人有心情去为皎洁的月光稍稍驻足。我偶尔还是会逃掉晚自习的一两节课，一个人或者和同学一起到操场坐坐，看着满天星光闲扯几句或者只是静静的发呆。
        也会有那么几个夜晚，为了接一个人的电话，刚放学就飞奔回宿舍，匆忙洗漱完毕，躺进被窝等待电话响起。通常都会说上一个多小时。没话也拼命找话，甚至只是听着那边的呼吸声也不肯挂。一直说到宿舍熄灯，手机发烫，电池没电。终于恋恋不舍的挂断之后，舍友早就已经鼾声大作。我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走到窗前总是能看到月亮就静静的悬在那儿，仿佛一直都不曾变化过，而也只有这一刻的世界是清静的。同学们为了应对繁重的课业早就入睡。校园的路灯也尽数熄灭，也只有在这样的黑暗中月亮才显现出她真正的风采，魅力。但我也不敢看太久，因为我也是一名学生，也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深秋的夜也总是很凉，我坚持不了多久，最后拖着发麻的身躯，听着厚重的呼吸声，看着满地清辉，仡仡然入眠。
        如今在这个环境中，我每天都睡的足够晚，每天都有足够的时间，精力去做想做的事情。不用担心明天的课程什么的，但我没有再见过俊美如斯的月夜。在这个更加喧嚣的城市里，污浊的空气遮蔽视野。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照亮天空，照着这里的浮华和奢靡，照着人们的欲望和丑恶。没人会有闲心看看天空，看看天空中还是不是有那个月亮。
        我说：月，还是故乡明。

海姬

走过去就知道有多心酸，又有多快乐。

Kiξς`轻舞

话说，饭后要休息半小时到45分钟再散步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