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Labita 于 2010-9-9 17:53 编辑
天很远,海正蓝,阳光灿烂,风也醉人。 我面无表情辜负良辰美景地说,苏作,别太执迷不悔。 面前的英俊男人笑意温暖,语气却坚定,答,我没错。我只不过是喜欢你。 不是不感动,真的,为此人的执著。嘴角牵起,我感动得几乎把持不住要飞扑过去以身相许誓死不分离呢,如果我是女人的话。 可惜我林家欢是男人,童叟无欺假一赔十。
半年前,他是以“副总MBA课程导师的学生”的身份,研究与本司相关课题为目的进来的。 以上系官方说法。 老板对他客气暧昧的态度很容易让我想起曾有老板一位朋友将不争气的二世祖儿子送来做私人助理,指意着历练历练。该男每天开着大奔到公司车库换小别克做司机跟老板赴下饭局,闲时就在老板办公室外间玩网游。公司同事私下打赌,赌他能撑几时,我压他超不过三个月。果然,那人不负众望地撑不到两个月就走了人。 中高层会议上老板含蓄而隐晦地提起过苏作的真实身份,我了然的同时对苏作也没有什么好的期待。 在刻意的安排下,他开始在公司各部门实习,采购部除外。由于被特别关照过,他的实习内容安排咋一看贴合公司运营,其实只是行业通行的工作流,涉及公司业务却未涉及太实质的公司机密。 我对他并没特别上心。当其时公司现金流出现问题,又偏挑此时更换ERP系统。新系统正式上线前,新旧系统并行阶段有大量的数据录入与核对的重复工作。不止财务部,整个公司都怨声载道。 那段时间的忙碌里,隐约听说各部门对苏作风评挺好,略感意外也没特别关注。对他的印象,也只停留在公司走廊,他晶光闪闪的眼。按理,他应该最后才到财务部实习。 两个月后,人事总监领着苏作出现在财务室门口。财务总监正在头疼别的事情,皱皱眉转手又将他交给我安排。原打算安排他与另一位资深同事一起去新系统项目组,稍想觉不妥,毕竟系统试行阶段所有业务模块的操作权限基本都开放给了财务部的power user和key user。那就让他与近期要外派的业务一起培训作数,报告时总监也没说什么。由是我和苏作,除了他刚到财务部那天,我帮他作的一个简单部门培训,平时也就公司里打个照面点头招呼,没再多往来。 而现今回头细想,再早些有过一次接触的,在他刚进来不久。 那天恰好月末,我去交报表给老板时经过影印室,余光瞥见他在摆弄打孔机,一脸咬牙切齿想吃掉眼前装聋作哑的机器一般。 跟老板稍微解释了一些条目返回时,我有意无意望了一眼影印室,他果然还在那儿,凹了个站立版思想者造型,对着打孔机放电。 实在好笑,我走过去:“这是一部不解风情的机器,眼神与意念它不为所动的”。边说边拿了封面塑胶和线圈教他打孔装帧:“一次打孔页数不要超过30张”。他笑笑:“算是私人资料,竟不好意思找同事请教怎么用。” 我无意看到封面:XX公司对南美直接投资决策的研究,心里有些疑惑,却视若无睹教完他就回财务室做事,很快将这次非正式会面遗忘。
苏作进财务部那晚,我约了某银行的朋友吃饭,餐厅门口不期然遇到苏作带着一位女士也来用餐。他先和我打了个招呼,转头看见我朋友,也点头示了示意。我略感讶异。苏作没计划跟我们介绍女伴,招呼完便偕女伴翩然入场。 一落座,我主动说:“他目前在我们部门实习,under我。”当然最后一句话不尽事实。朋友也解释道:“他两年前曾在我行工作,据说是因为不想接手他家族生意。“接着,朋友低语,今日见他带着女伴真是神奇,素来听闻他对伴侣有特殊的爱好。说罢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我心里一沉,面上神色丝毫不变,说了一句:“人言可畏。”虽简短却又很推心置腹的样子。朋友不介意地笑笑结束话题,从公文包翻出他制定的保利套餐方案交予我看。 公司进行海外投资与扩张,有大量的现金缺口。我们公司不是做实业,没有固定资产可作抵押,估计也没有哪家银行或典当铺会对百多台电脑以及办公文具感兴趣。公司原计划购多一层办公楼以作资产抵押,但目前楼价虚高,老板属意的大多只租不售,高层都比较谨慎。 此次朋友提交的方案,是以应收帐款作抵押来贷款。我快速翻看一遍,贷款金额实在不够吸引,利息方面也不觉优惠。当下便对朋友摇头,这份方案连我自己这关都过不了,更别说提交给总监了。用完餐,我眼光一扫,看见隔了好几桌的苏作背对着我们,他对面的女士巧笑倩兮,眼波流转。气氛甚好不便打扰,和朋友直接离开不提。 苏作很勤奋,问题天天都多,简直问题儿童。总监事忙,而我是一开始就帮他培训的,他扮矜持了几天便杀熟来找我。其他部门对他的好评果然不是虚的,他的态度第一个受得起称赞。请示过总监,我开始让他一起去听新系统的操作培训,只是至多让他用往年数据练手,平时也会耐心给他解答一些账面操作的事宜。但自从听了朋友一番话,我便似有若无地跟苏作保持距离,有些问题也推说事忙让其他同事代为作答。他有所察觉,我索性玩笑口吻说,“如果你不是只在这里实习,我会以为你有心想取代我的位置。”也因为这段时间的接触,知道他的脾气,两人私下说话也是毫不客气。他略释然,也想到不是人人都乐意教导新人培养潜在竞争对手,虽则他只是实习身份不存在这些考虑,虽则只是被我诓,却也收敛了些。 早就知道,他进来不会是实习那么简单,我也没多高的预期。而不久后他提交的一份ERP系统财务模块操作流程,非常中肯,可取之处甚多,让我刮目相看。但态度丝毫未改。到后来他依旧坦然地跟我打招呼,讨论公事,我反而为自己的听风就是雨有些许歉意。
夜晚,天降豪雨。 没带伞习惯的我站在公司楼下大堂门口,望着几乎与地面平行的雨线出神。夏季的阵雨有着暴戾的气息,一团团水汽扑面,但觉清爽。 不想召的士,正准备回去继续工作,眼前忽然出现一把伞。循着伞柄望去,是苏作温文的眼。“样板间拿的,当是测试好了。”他说。我稍稍抬下巴,讲:“我要你那把。”他挑眉表示疑问,我假装不悦:“噫,你那把比较好看。”他禁不住笑起来,递过另外一把伞。毫不客气接过正想撑开离开,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我迟疑。 “我在考虑是体会下水浸街的拥挤交通,还是不顾危言耸听的酸雨新闻凄风苦雨中冲去搭地铁,”他转头望向对面街迷蒙又鲜妍的灯光,耸耸肩。他应该改名叫莎五比亚·苏。 言语间,雨势已转弱。夏季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当时的我以为,苏作像是一场突然来袭的阵雨,虽肆虐,但因为时间在,终究会消失无形。因他而衍生一些莫名的小情绪,也不值得追究推敲。 我单手撑开伞,遮住了他,也遮住自己。“我知道附近有一间餐厅,普洱茶寄生肉骨排煲值得一试,我请。”就当多谢他借花献佛的伞。 他没有撑开自己的伞,只不动声色从我手中接过伞柄,而我没有拒绝。两人雨中漫步,身旁是车如流水马如龙。我专心致志注意时刻与他保持合适的距离,没多余精力用于打破缠绕在我和他之间这奇异的沉默。 雨点敲打伞面,滴滴答答,平日里五分钟可走完的路程,好像可以有天长地久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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