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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陌从前

侦探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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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6-27 19:12:5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透明的角落——和彦篇

一回忆里绵延永远的伤口

*          *          *
他的吧台上，10点以前总是空着。

他是这个小酒吧的老板。酒吧和他很像，在某种程度上。小小的但是很有情调。他是那种站在人群中普通的但是很显眼的人。棱角分明的成熟的脸，金色的略长的头发。这使他在吧台调酒的时候，总能感觉到周围女人逼近的气息。是如此的放肆，如此的跋扈。

橘色的射灯灯光，扑在他的金色头发上。折射出温暖的光圈。
他会想起那个多年前离开的女孩。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
他是爱她的。也许。

他偏爱杜松子酒。那是和他不同的暴烈的酒。他的吧台架子上陈列着好多不同年份不同品牌的杜松子酒。不太会有人指名要它。因为令人望而生畏的价格。

熟悉的客人习惯叫他Gin.

10点以前。他习惯在流水般安静的音乐里，吞下一杯又一杯的冰水。冰块在等待的过程中渐渐融化。杯壁上附着了一层密密的水珠。试图坚持，最后无助地滑落。杯子的周围留下一滩滩的水渍。没有规则的形状。是任意的恣意的不受控制的。就像是一直深入了五脏的血淋淋的伤。

同一班次的公车，在午夜的同一时刻蹒跚地经过他的酒吧。这个时候，Gin习惯地透过眼前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玻璃杯看向外面。就仿佛，那个红色头发的女孩已经用一只手攀住了车门旁的扶杆，准备在前面不远处的站台下车跑进他的酒吧里。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眼神中流露出的期待。

失去了的东西…还是想再次得到的不是吗？更何况，她…曾经是他的天使。

“hi, 在看什么？”那个迷人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在耳边。唇上总挂了一丝嘲讽笑容的女人，常常冷眼看待周遭的一切。只是这样的女人，竟然会让这里的很多男人流连忘返。她的身上一直有某种独特的暗示。在吸引别人不由自主地想靠近。
贴近的代价一直很沉重。肝肠寸断，万念俱灰。

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是常常听到周围好事的家伙醉眼朦胧地唤她Vermouth。那是她一向选择Martini的结果。

Gin加上Vermouth，黑加黑结果也只能是黑。

虽然，Gin是被选择的结果。

“没什么。”淡漠的语调，他试着把自己的过往同Vermouth可怕的敏锐隔离开。她灰色的瞳仁似乎把他所有的不堪都撕裂了看透。
也许是种职业病，她，是个记者。看透了太多人心底不为人知的阴暗。
“你的眼神隐约透着期待呢！在等谁吗？”
“不用你管。”他低下头摆弄手边的酒杯。
“人的心事往往很好捕捉。特别是对我这种职业的人。”她饶有兴致地盯住他冷淡的双眼看，“就好象你低头之前细微的一阵颤栗…”

那个女人…
手，被划伤了。鲜血像心事一样轻易地涌出。暗淡的红色滴落在光亮的玻璃酒杯上。他下意识地把受伤的食指放进嘴里。熟悉的动作，可是对象已经不在。

心底某个装满了回忆的角落。如今酸涩得让人滴下眼泪来洗刷。竭力隐瞒过，但却像玻璃酒杯里的Martini。透明的虚妄的，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被人一眼看穿。

低头的瞬间。他再次错过了车窗边倚靠着的红色头发的女孩。

Vermouth在微笑。她的微笑也是冷冰冰的。他漠然以对。
某些人的话就是那么的直指人心。他伤感的脆弱的即将破碎的心，经不起一点点的深入。只怕被悲伤掩埋。可是那些回忆丝毫没有停止和放弃。反而一步步地逼近。
冷笑像一朵美丽的罂粟一样开启在回忆的嘴角。浓郁的让人窒息的香气…丝丝缕缕地蔓延，充斥了整个世界。无法停止。无论他走到哪里。

“我是被诅咒的孩子，和彦…”记忆里，她总是灰色的存在。哪怕在微笑的时候，也总是带着一层不露声色的灰暗。这被她坚持是自己的外壳，用来保护不受伤害。脆弱又无奈。
“姐姐是因为我才会死的。和彦，妈妈恨我…”以淡漠的口吻诉说一切的女孩。倔强的但是很容易受伤，叫人心疼。
“不管我在哪里，你总是能够找到我的。是不是，和彦…”他依然记得很清楚。草丛里女孩慢慢地回过头，眼角还兀自淌着泪水。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叫做期待的东西。

世界上真的有得过且过的地方吗？

懂事以前，一直不知道原来时间可以挥霍得如此之快。当时无比的酐畅淋漓，然而留给现在的却只有莫名的懊悔，空旷得无边无际。陪伴了她这么多年，经过了10个夏天。10个夏天像流水一样顺着手心往下流淌，直到想起来时，惟有眼角淡淡的水痕还忠诚地留存。不深不浅的爱的痕迹，就像他喜欢的芜乱的水渍，蔓延了一大片在吧台上，最终剩下的只有干涸。班驳的错杂，纷乱的纠缠。

他放肆地笑了，不是很大声。嘴角漫不经心地掀动。像热带雨林中阴暗的树影下破土而出的藤蔓，无助但是狂野。女人们的目光纷纷转移到他身上。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和等待。
“你很英俊，但是太过冷漠。”她毫不退缩地继续说下去。不在乎他眼中越来越浓的愤怒——对被别人看透了内心的不安。

Vermouth笑了笑，若无其事地走开了。留下他一个人焦躁不安的对着周围美丽的液体默默出神。
是夜，很晚了。他抽身离开小小的酒吧。把所有本该自己打理的事务交给了Vodka——他的助手。
第一次这样离开。
他无法忘记刚才Vermouth的话。在她面前，一切的掩饰都无济于事。

“先生。买一个打火机吧？”小女孩睁大了怯生生的双眼，满脸的乞求让他不忍拒绝。
“可是，我已经有打火机了…”他犹豫地挑选着适当的词句。他不想伤害她。褐色的头发，苍白的脸色，像极了记忆里的她。
“先生，这个打火机可以用来当收音机的，很好的。你听…”小女孩打开了打火机底座的开关，熟练地调拨着频道。
“我…不听…”他惊讶地住了口，清冷的熟悉的声音从小小的扩音器里传了出来。
“‘没有你的夏天’这首歌送给一个人，想告诉他，没有你的夏天，我，真的，很寂寞。”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快失去了色彩，都没有了声音，什么都没有了，他怔怔地站在路旁，双手轻轻握住了冰冷的金属的小匣子，悠扬舒畅的乐声一点点姿意扩散开，那成了整个世界唯一的声音。
他机械地在口袋里反反复复地摸索。浑然不觉手上刚愈合的伤口在碰到一个金属制品时再度裂开了。
血沾了点在纸币上，路灯下看上去是暗淡的一抹红色。回忆再一次展开了无情的大网。他的手心冰凉冰凉。

天罗地网，是让人可以随便逃走的么？
“哀你有梦想么吗？”夏夜的繁星点点，流萤摇曳。还有两个迎着晚风坐在树上的孱弱身影。身边的女孩无语地望着深蓝的天际。她的手放在他的掌心。还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只是手细微地抖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话被硬生生吞了进去，没能说出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这样才会为它而努力啊。”他兴奋地摆了两下腿。女孩回过头眼里浮动着不安。
“那么，和彦的梦想，是什么呢？”女孩困惑地望着星空。等待星星闪现的暗示。夜深人静，惟有萤火翩然，虫声缠绵。
“我的梦想，就是要开一家全世界最有名的酒吧。世界上所有的名人都要到我这里来，我将成为世界首屈一指的调酒师。”男孩兴奋地说个没完。竟然没有注意到女孩脸上越来越浓的困惑。月光在她光滑的脖颈上投下淡淡的影子，慢慢地随她干净的呼吸起伏不定。风渐渐冷却。
“我的梦想，”女孩感到了突至的凉意，深色天空****清冷。“我的梦想，就是要离开家，和和彦在一起，永远在一起。”转过头，迎上了男孩的目光，炽热而温柔。脸不由得罩上了粉红的朦胧色彩。“和彦…”已来不及说完，她轻易地坠落在男孩绵延不断的吻中…
这是他一辈子再也挽回不了的时刻。还有那个女孩的微笑，淡淡地哀伤。
几年后，他离开。要去实现自己的梦想。所以留下了他和她一起守侯的地方。尽管承诺了千百次，女孩眼中的寂寞还是一点一点在堆积，浓得化不开了。他的心很痛，但是无能为力。

一个人离开了，一个人守候。如果两个人都离开了怎么办？
一个人回不来了，一个人还可以去追寻。如果两个人都回不来了怎么办？

一早上的辛劳我有些倦怠
但我仍快乐的迎接每个日出
让我们都去追寻遥远的梦想吧
我知道遥远的距离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那难以忘怀的甜蜜夏日
已经是多久以前的往事了！
充满爱恋的笑靥
却仿佛还近在昨天
啊我平静地祈求
回到那再也追不回的过去时光
正在万水千山之外的人啊
微波拍打着恍若要载你到远方
为什么我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只珍存了那一天---我闪光的梦想
那难以忘怀的甜蜜夏日
总有一天，他仍回到你我的心里
更加成熟的我们
也许将能在那时找到自己的人生选择
啊我平静地祈求
回到那再也追不回的过去时光
你走的那个夏天至今仍在我的脑海里鲜明如昔
你的声音你的怪癖依然历历在目
不在乎能否用语言表达
夕阳的美丽映在我心底
啊我平静地祈求
回到那再也追不回的过去时光
啊我平静地祈求
回到那再也追不回的过去时光
                              ——没有你的夏天

短短几年间，一切都改变了。甚至他英俊并不张扬的容貌。
在都市丛林中经过的人，心在慢慢变冷…

他在黑暗中再次打开了那个小小的收音机。寂然的声音水一样地淹没了他的内心。他在黑暗的角落里小心翼翼地回忆起那个一度进入他生活，无辜远走高飞的女孩。红色的头发，惆怅的眼神。是那么美丽的烙印。深深陷在肉里，触摸不到。“世上的事情偏偏就是那么无法计算。在恍惚的寂寞中，来到了这座城市。某个时间某个地点，命运的巧合，让人心碎…”娓娓道来的故事，某一刻深深地刺进了记忆里。他恍恍惚惚地觉得脸上有温温的液体经过的轨道。任意的恣意的不受控制的。

这个城市里。人们选择了各种各样的寂寞。时光和破碎的梦想，被埋葬在一起不停地发酵，无法停止。
                                          ——by Annbaby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