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流沙Ⅱ》烟。水。(02/06)

雪莉酒

建议背景音乐：http://www.99music.net/album/2161.htm

（王蓉：《非想非非想》）



Quicksand... | to be continued......

                                ——总有一天，我们也会变成星辰，在这之前，我只希望你能注意到我...


    『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

                                                  ——题记



《流沙》第二部：烟。水。


    在某一些古老的传说中，月的意思是死，太阳是生，月是死。

                                                 ——古龙《飞刀，又见飞刀》



[人物设定]

灰原哀，烟霏；
宫野明美，寒烟；
工藤新一，玉渊/空晓；
毛利兰，柔蓝；
Gin，暮云；
Vermouth，云杪；

服部平次，冰鉴；
远山和叶，山暝；

黑羽快斗，落寒；
中森青子，雁绫；
小泉红子，天琴；
白马探，琅轩。


[府第名称/位置]

南歌府（临安）；
梦泽谷（大理）；
烟雨楼（嘉兴）；
璇玑府（临安）；
薜萝国（太平洋某岛屿）。


[非想非非想]

观世间百般滋味，蓦然回首看一看。
虽说悲多欢少，也自乐其中如云烟。
君子良知，见仁见智，苍天有知，叹为观止。无一不是，如醉如痴。
这一世，自有人评释。亦为人父，亦为人妻，亦为人子，谁能主宰尘世？

无所谓是非，看错一次、两次、三、四次。
只求原味原汁，还一个重归本色、本质的真实，等来收获日。
直到无有痛，亦无有邪恶，无愚昧、无知。
只有快乐事，享天下美事。
平安无事。

我拔开云雾见天日，心地坦荡，空无便消失，远看天边彩虹，游历山青水秀之间。
我拔开云雾见天日，得来不容易，失去可容易，简单一个真字解释。
是有情人，是无情人，是梦中人，是性情中人。
谱成这首诗，无休无止，翘首期待阳光普照日。
心如静水，心如磐石，心无杂念，心灵在飞驰，悠然自得之。


[宽恕]

如是，我闻仰慕比暗恋还苦。我走你的路，男儿泪，女儿哭。
我是你执迷的信徒，你是我的坟墓。入死出生，由你做主。
你给我保护，我还你祝福。你英雄好汉，需要抱负。
可你欠我幸福拿什么来弥补？难道爱比恨更难宽恕？

如是，我闻爱本是恨的来处。胡汉不归路，一个输，一个苦。
宁愿你恨得糊涂，中了爱的迷毒。一面满足，一面残酷。
你给我保护，我还你祝福。你英雄好汉，需要抱负。
可你欠我幸福，拿什么来弥补？难道爱比恨更难宽恕？


[一剪梅]

真情像草原广阔，层层风雨不能阻隔。
总有云开日出时候，万丈阳光照亮你我。
真情像梅花开遍，冷冷冰雪不能掩没。
就在最冷枝头绽放，看见春天走向你我。
雪花飘飘，北风啸啸，天地一片苍茫。
一剪寒梅傲立雪中，只为伊人飘香。
爱我所爱无怨无悔，此情长留心间。

lxn

加油

黄昏の革命

楼主加油哈~
顶~

雪莉酒

（全第十一章）


    九月初七，天琴在烟雨楼后面的花园里解释说：“四十年前烟雨楼被建立，是为了处理璇玑、濮阳、楚、水四大家族内部的‘家务事’，本就与武林毫无干系。至于后来江湖传闻，在烟雨楼比武获胜的人就可统领武林更是无稽之谈。那是当年飞鸽帮的叛徒散布出去的谣言。他这样做，无外乎是想把江湖人的视线都集中到嘉兴，好方便自己逃命而以。至于这个叛徒的名字，恕我不便奉告，不过飞鸽帮的老帮主到现在也没有放弃追查他的下落。你们要怎么对付那个叛徒我是无所谓，但谁要是因此而迁怒于飞鸽帮，莫怪璇玑府心狠手辣。”最后那一抹娇笑如此美艳，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神算毕竟是神算，把注意打到神算身上会有什么下场，楚夫人就是最好的例子。稍有头脑的人就该发现，今次烟雨楼之战是璇玑府天琴和楚府烟霏设计好的一褶戏，他们在其中不过是充当了可有可无的打杂儿。天琴和烟霏敢用这么多条人命和楚府人打赌，可见她们也不是简单的人物。

    老江湖感叹：“如今的小辈啊……”然而牢骚终究只是牢骚，说过了也就算了。没什么可不服的，被人设计了，也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没有丢了性命，就该谢天谢地了。见识到神算的可怕，无人再对烟雨楼一事提出异议。

    九月初八，烟雨楼挂起客栈的招牌，门可罗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天琴无聊地打个哈欠，亏她还想过两天当老板娘的瘾呢。那些人，大概还是对璇玑府心有余悸吧，一群胆小鬼。再叹口气，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啊。“实在没客人的话，大家就先歇了吧。”冲着小二摆摆手，天琴转身回二楼客房里补眠去了——昨天晚上为了个酒壶跟落寒折腾了大半夜，基本上一宿没合眼。

   天琴才刚在二楼站稳，就看到落寒站在她面前。心中诧异，险些摔下楼去。于是，话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已出口：“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是应该跟雁绫一起回梦泽谷去了吗。

    “你这么希望我走？”落寒像是很失望似的眨眨眼。

    “当然不。”天琴慵懒地用手指梳理着鬓发，笑得好不狡猾，“水谷主，再怎么说，烟雨楼也是水家的财产，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这个‘外人’怎么好在‘主人’面前造次？”在落寒反应过来之前，天琴已经“嘭”地关上房门，躺在她温软的床上了。九月，大概又将是一段很疲倦的日子。

    落寒愣在门外，不知该作何反应。无奈之下，还是回房去打点行装，准备回云南梦泽谷。


    九月初九，生意冷清的烟雨楼出了两件不大不小的事。一是天琴从鸽帮得到消息，说珞纳王子琅轩将于近日到薜萝提亲。这倒是没什么，烟霏和琅轩是旧识了，相信这点事，她还摆得平。至于这第二件就稍微棘手一些——雁绫失踪了。天琴是闲得无聊用筷子占卜时发现的，落寒应该还不知道。接着就有一只梅花镖破窗而入，上面系了一张字条，上面只有三个字：“小瀛洲”。

    哎，梅花镖是丹羽门下弟子才有的暗器。“为什么我们总要自己人打自己人呢？冰鉴师兄。”泛黄的纸卷在天琴掌心化为碎末。这件事，最还是先不要让落寒知道才好吧，免得他因太过关心而造成新的麻烦。于是她转身对店小二说：“如果水谷主问起他夫人或者我去了哪里，你就说我借他夫人两个时辰。请他不要太小气。”

    从烟雨楼到小瀛洲只要乘船就可以。一水之隔，差之千里。正午时分，小瀛洲仍然光影斑驳，茂密的高大树木遮去了大部阳光。天琴早就听说这儿是杀人销赃、毁尸灭迹的好地方，果真百闻不如一见。这种阴森潮湿的鬼地方，官府是懒得管，怕是也没这个能力。

    “行了，既然早就来了，又何必躲在暗处。”天琴一手搭在腰间的鞭子上，一手撩拨着就红色的秀发。可以感觉到对方的气场，功夫到不是太强。不过，强将手下无弱兵。冰鉴带出来的人，不可小视。因为轻敌而输掉性命可是大大的划不来。

    一阵雾气从碧绿的水面上蔓延开来，雾影中走出一个身穿黑衣手持折扇的翩翩公子——“原来是四小姐，失敬、失敬。怎么水谷主没有跟四小姐一起来吗？”他笑得略显顽皮。

    实质上是狡诈，天琴皱了下眉，露出一个颇为疲惫的笑容：“我没算出是你啊，月影。”月影和冰鉴一向是平起平坐的，论武功冰鉴也是勉强和他打个平手。可见刚刚的气场，是他故意摆出来糊弄人的。“看来我这‘神算’的名号是要拱手让贤了。”天琴漫不经心的开着玩笑。对方是人称“冰海”的月影，他的心神上完全没有破绽，好像静止的水滴一样。没人能左右他的情绪，这便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四小姐过谦了。属下怎么会是四小姐的对手。”他继续温和的笑。

    “少灌迷汤了。我来是为了什么，你很清楚，欧阳雁绫在哪？”天琴敛起笑容。虽然胜算不大，但还是要试试。至少她有把握，月影不会伤害她。同门师兄妹，这点情谊总是有的。况且，她是主，他是仆。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拿出天阁主人的身份来压制月影的。

    “这样不是很好么。”看着天琴变了脸色，月影的笑容愈发扩大。“她死了的话，四小姐不就可以和水谷主在一起了？属下这么做可是为了四小姐的幸福着想。”月影不着痕迹得瞥了眼太阳。这会儿，信，差不多送到了。很快就有好戏看了。

    “满不错的提议。不过，我不喜欢。”真若是那样的话，落寒会恨她一辈子，而那并不是她想要的。这就是天琴跟烟霏最大的不同。烟霏不在乎对方怎么看待她，她只要对方记得她。天琴不一样，她要对方记得她的好。

    鞭子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挥出，月影早就料到天琴会这样做，向左稍一侧身，轻松避开。几乎与此同时，天琴从袖口甩出三枚梅花镖，直逼月影左胸。天琴只觉得月影的身形闪了一下，然后她看到被月影用来做盾牌的雁绫。来不及收回暗器，于是水袖扬过去，三枚飞镖落在地上，其中一枚切断了天琴的衣袖，带着伤痕的白皙的手腕暴露在阳光下。

    在月影看来，这样的颜色微微有些刺目。为一个不懂得欣赏自己的男人弄到这般地步，他已无言。然月影的眼底留有一丝惊骇，但也仅仅是那短短的一瞬。他依稀记得，天琴曾亲口对他说，她会清除所有障碍直到她的目的达成。但是现在，她竟然肯用性命来保护欧阳雁绫——水落寒的夫人。这怎么会是璇玑神算的一贯作风？无论如何，这做法欠考虑、欠妥当。也罢，这场戏还是要演下去。月影本来想说：“身为巫月一族的族长，是否该多为族人想想？”而终没有说出口，他说：“如果输了，就随我回大雪山吧。”天下、江湖、英雄、小人，从来不是巫月族关心的东西。不管外界发生了怎样的变故，巫月始终生活在大雪山上，终生不离开那片冰天雪地。

    “你果然是巫月族人。”天琴将鞭子收回腰间。巫月族向来以月为尊，再加上浅黄色的头发——“左护法是吗？……我们的比试是不必要的，以我现在的功力，不可能胜你。我可以跟你回大雪山，不过你必须保证梦泽谷一切安好。”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天琴笑得轻飘飘的，极不真实。月影他棋输一招啊，天阁或是巫月，他始终是天琴的手下。

    “可以。”月影的目光停在天琴背后。看来，最近不只是天琴的卦算不准啊。“水谷主早啊。”月影讪讪的笑。哎哎哎，早知道就不把信送过去了。弄巧成拙这四个字他今天算是知道该怎么写了。月影看着天琴麻木的闭上眼，转身。

    “雁绫怎么了？”落寒脸上挂着少有的慌乱。没有看月影和天琴一眼，径自伏下身，双指搭上雁绫的脉搏，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她没事，只是吸入了过多的迷药。”天琴冷眼看着落寒的一系列动作，平静的吐出事实。“不过，你们的孩子可能保不住了。如果你立刻带她去找烟霏，或许还有救。”任何药物对孕者都有可能是致命的。胎儿对药物很敏感，烟霏对药理的特殊才能就是最好的例子。不过，即使是在阙氏的皇族里，烟霏那样的体制也是很难找到的，仿佛生就是为了天下草药。

    “你做了什么？”落寒抱起雁绫，直视天琴的眼睛，她要小二对他说她借雁绫两个时辰，随后又有人送信到烟雨楼要他到小瀛洲。他们要他看的就是这个吗？“为什么？”落寒并没有责问的意思，听者也没有误解，但——

    “你已经清楚地看到了吗，何必再问？你见到烟霏的时候，帮我告诉她，我回大雪山了。”天琴再次转身，拉着月影冰凉的手，她抬头望见月影深紫色的眼瞳露出疑问的神色，说：“我们走吧。”这里，没什么需要留恋了。他的表现很清楚地说明了一切不是吗。不甘心是没有用的，“我们是不同的两类人。”天琴侧脸，落寒的目光留在雁绫的睡脸上。“走吧。”微笑，雨落云端。

    “就玩到这里吧。”天琴歪头对着月影笑，像小时候一样的可爱表情。




（未完待续|第十二章 望海潮·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

Mapleleaves

[QUOTE=冰晨哀蓝]这个地方错了，按前文是15年吧。
改了名字真不习惯，不过空晓觉得比以前好

帮酒顶一下[/QUOTE]感谢到无以复加%&132
p.s.%&111 <=这个馒头可爱啊啊啊啊

雪思萌

帮顶一下，楼主继续。

冰晨哀蓝

天琴，如果你爱上谁，你最多再有三十年

这个地方错了，按前文是15年吧。
改了名字真不习惯，不过空晓觉得比以前好

帮酒顶一下

hdbz

男性化了一点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GIN呢

Mapleleaves

我很不幸的看到一个镜头
听到周迅叫那个女的琴心我当场倒掉
那个女的怎么能跟高贵的红子大人用同样的名字呢
所以，换
我觉得 天琴 这名字还不错~~

hdbz

原来如此
那戏偶，没看过
总觉得李少红的戏里充斥着旧式的腐朽靡烂

Mapleleaves

这次是真的改过来了（汗。。。。。。）
包子知道有个什么电视剧叫《买卖之家》（似乎是这个名字||||）吗
那里面有个 琴心 的说（某酒当即晕倒，那个琴心比红子差远了啊啊啊啊啊。。。。）

hdbz

改了吗？我咋看到的还是“罗汉”捏？
天琴
我还是比较偏爱琴心的好。

Mapleleaves

某酒给"琴心"改名"天琴",特此公告


包子你看得好仔细,我已经改过来了
希希对不起哦,让你等这么久(因为某人想不出该怎么写,汗....)
Lisa可以再帮某酒想想给工藤同学改个什么名字~

LISA

酒。落来顶了。
好可爱的落寒。这一章的句子……认真摘抄中。
姓氏征集落没感上。岑字也满好的。（原本想的是“任”，呵呵）
任性。任情。不知道可否形容某时的琴心。

希希

亲酒酒……发了这么多~~（虽然写了很长的时间- -00）

看啊看啊看啊看……

NINA

终于续了阿…………酒酒姐姐继续继续~~~~~

hdbz

终于有更新了
可是酒你怎么把落寒打成罗汉了？
见倒数第六段第一行。

enjoymorning

恩，我一直以为酒没有更新了呢，原来，恩，是我弄错了。一边看酒的文一边看来卡我型我秀，消

conan5471

千等万等，终于续文啦！

加油续啊，酒！

雪莉酒

（全第十章）


    十年一见的烟雨楼之战最后也只落得个草草收场。烟霏极不负责任地把善后的工作推给了璇玑府的新任当家天琴，自己却跟暮云跑到薜萝去找姐姐。璇玑夫人过世还不足百日，这么不尽人情的安排，大概也只有烟霏才做得出。

    “烟儿啊，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天琴坐在小亭中独自饮酒，西域葡萄酒红色的发随意地用一根玉质发簪盘起。轻柔的淡紫色薄纱被风吹离地面，几缕散乱的发丝垂直耳畔，也跟着微风一起舞蹈。“你可知道我宁愿在璇玑府待一辈子也不想再看他一眼。有了妻室的他，你要我怎么面对？”将酒壶提高，透明的液体倾泻而下，落入杯中。液体与杯子撞击的声音很好听。像最初见面时，她跟落寒的玉佩不知怎的碰在一起。一样的清越，她一个人欣赏的清越。

    手托腮，抬头望月。又快十五了。跟落寒认识，就快十年了。这么快，这么快她天琴就十九了。一个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十年，而不经意间就有两个已经从指尖滑走了。母亲曾说她活不过二十五岁。她还记那天晚上母亲眼里藏着多少不忍。


    那年天琴十岁。九月十五，她跟落寒认识刚好满一年的日子。母亲在那样美丽的月色下告诉她这个残酷的预言。或许同样是个事实，母亲的预言一向很准。

    母亲的话简单明了，她说：“天琴，如果你爱上谁，你最多再有十五年。”母亲没有流眼泪，没有颤抖，甚至没有皱眉，但天琴还是从她的眼睛里读到了悲伤。她是璇玑夫人，她是被世人视为无情之人的璇玑夫人，她的心在哭。

   “爱这个词对我们来说太陌生了，母亲。”天琴的脸上挂着笑，眼里是彻骨的严寒，那是心的温度。她感到母亲震了一下，于是笑得越发灿烂。骗过母亲，也骗过自己。是自欺欺人没错，不过谁在乎呢？当时的她是不在乎的。忽略掉十五岁时的烟霏，谁也不会发现她的秘密。

    “从某一点上讲，我们是同类。”烟霏那一笑里，天琴看到了她跟自己相同的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也就是那时候，她开始疑心烟霏的身世，手下送回的答案虽在她意料之中，但仍让她有不小的惊奇。十五岁的天真笑脸下竟有如此深的城府。至此，天琴明白了什么是烟霏所谓的“同类”。与身份血统无关，她们都是活在毫无心机的虚假外壳下的人。


    认识落寒的同时知道了那个红褐色卷发的冷得像冰的女孩叫烟霏。如今回想起来，那才是烟霏的本性吧。那双对万事万物都漠不关心的眼睛。真是怀念，曾经那么纯净的一双眼睛，天空般透亮的眼睛。哼，这个世界上，人最不可靠。因为人太聪明，太善变。利益把人联系在一起，再让他们相互厮杀，要么两败俱伤，要么成王败寇。利益是传递友谊的纽带，也是带来死亡的绞索。

    天琴不是个喜欢被动的人，但感情上，有几个人不是被动的？她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青梅竹马的爱情神话太美好，美好的让人忍不住去破坏却又下不了手。天琴自嘲地笑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阵疾风驶过，撩起天琴柔软的发丝，手上的酒壶也不见了。“抢人东西可不是君子所为。水落寒。”从石凳上起来，天琴勉强可以站稳。哎，本以为可以醉到明天早上呢。每次想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他就不适时地出来烦人。“怎么，不需要陪夫人吗？”微笑，带着些许挑衅。

    “你喝太多了。”落寒跟天琴说话时总是很小心，开场白大致相同。说教，劝告，诸如此类。措辞，语调，语气，音量也均如定律一般。刻意表现的生疏，连自己都不清楚是为什么。天琴十七岁之前似乎特别喜欢与他作对，这两年倒是安分了许多。是啊，她十九岁，已经长大了。

    “这话让尊夫人听到怕是不太好吧？水落寒，我就是死了也跟你没多大关系吧。”天琴揉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用一向飘忽的口气问。现在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没想到葡萄酒的影响力也会这么大。这样下去待会儿能不能自己走回房间都值得商榷。

    “你怎么了？”落寒敏感的发觉天琴的不对劲，过去她从不叫他的名字。一直以来，天琴都很排斥“水落寒”这三个字。而今天她竟一反常态，不但说了，还很频繁。这绝对不是天琴的作风，至少不是清醒着的天琴。酒醉后的人没有正常时可爱——天琴似笑非笑的样子其实很能蛊惑人心。不过她说的是她平日里想说却没办法说的话吧。思及此，落寒心下一惊。他未免，太关心天琴了。

    “把酒壶还给我。”天琴伸出手。手腕上的银链露出来，在月光下闪着光。青黑色缠绕其间，使淬过毒的标志。把这种危险的东西贴身放置，除了天琴，不作第二人想。那条银链是七年前落寒从江南第一钱庄——金源庄盗来的。落寒本打算将银链送给雁绫，后来却莫名其妙地戴在了天琴手上。所谓机缘巧合，大概就是如此。不是人在挑物，而是物在择人。

    “想要的话，自己来拿吧。”看似普通的酒壶实际上是上品中的上品，壶壁上细腻圆润的花纹，八成是出自楚老太爷之手。扬起“这个东西我要定了”的笑，落寒轻轻向后一跃，跳上院墙，向下俯视着跟出望月庭的天琴。“这么值钱的东西，岂有拱手让人之理？”翻墙而下，落寒站在院落外的柳树上等天琴追过来，虽然他也不确定天琴是不是真的在意这个酒壶。要发疯的话，两个人一起才不会太寂寞。

    知道落寒的轻功好到连烟霏都自叹弗如的夸张地步，天琴没多想就追了过去。那个酒壶，那个酒壶是母亲唯一站在“母亲”这个立场上留给她的东西。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把那个酒壶完好无缺地夺回来，那是自己和母亲之间仅有的维系了。即使是落寒，也不能将它从她的生命里带走。软鞭垂直地面，天琴仰头看着落寒：“我不想跟你动手，酒壶还我。跟你硬拼我没有胜算，但同样的，你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落寒笑着眨眼：“我说了，想要的话自己来拿。”话毕，继续向南前行。天琴紧随其后。换作是烟霏的话，一般要跟他差一个身长，天琴现在跟他之间基本上也是这个距离，足见其轻功不俗。只可惜她跟烟霏一样，也是个别扭的小孩，落寒不由得在心里轻笑。这样“走”下去也不是办法，这儿离客站已经很远了。那么，就在前面停下好了。

    几乎是在落寒站定的同一时间，天琴也一个空翻落在地上。一场武力之争不可避免。

    风比刚才猛了一些。天琴的发簪在刚刚追逐的过程中掉了，干爽的凉风吹起她本该垂在身后的发。月光下，惊现出绝丽容颜。没有平日里的嬉笑，天琴独特的邪媚气质在空气中发酵。

    看着眼前愤怒的人儿，落寒竟有那么一瞬的失神，但也仅有那么一瞬。没想过天琴也有如此迷人的一面。是的，迷人。雪白的丝绸配上淡紫色的薄纱，不加任何修饰的柔软酒红色长发，蓝紫色的眸子，浅绯色的唇，没有一丝脂粉气。“不买胭脂水粉可以给家里省不少钱哦。”没有办法，他就是忍不住逗她。从两人认识到现在，这是第一次。

    天琴对落寒的玩笑不置一词。“这是最后一遍：把酒壶还我！”警告，咬牙切齿。手里的软鞭被攥得越发的紧，天琴的指节泛白。梦泽谷决不可能独缺这一个酒壶，这家伙的无理取闹也应该有个限度。落寒想要什么，她都可以给。他要整个璇玑府，她可以眉头不皱一下地送给他，只除了这个酒壶。

    “我很喜欢这个酒壶哦，送我不行吗？”落寒一脸轻松地笑着跟天琴讨价还价。

    “我可以请人帮你做一个一模一样的。”天琴勾起嘴角——一个不具现实价值的小动作，出于某种习惯。九年，她已习惯了对落寒笑。带点魔女本质的邪恶笑容，她不介意被落寒看到。母亲的酒壶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珍视的东西，谁也别想夺走。即使是，她最爱的人，也不行。

    “不不不，和茶壶一样，酒壶也是旧的才有味道。况且，这上面还有雁绫最崇拜的楚老太爷亲手刻上去的花纹。”这才是它值钱的地方啊。落寒的手指抚上那细密条纹的时候几乎要痛哭流涕了。跑遍江浙怕是也找不到这样的宝贝了，就算是楚府估计也找不出比它更好的酒壶。

    天琴的鞭子几乎是在听到“雁绫”的同时挥出去。又是那个曲雁绫！向落寒“飞”过去的鞭子缠在他的左手腕上。毫不留情的，震得落寒的手腕生疼，酒壶也险些掉在地上。落寒发誓：如果那个酒壶出了什么闪失，哪怕是缺了一个指甲大的一小块，天琴也会当即把他剥皮抽筋。

    伸手去抢酒壶，几个回合下来，却被落寒抓个正着。天琴的双手被落寒抓着，银链上的装饰刺进肉里，黑血顺着手背经过虎口流到手掌。天琴低着头，体内气血一阵翻腾使得她的肩膀颤抖。落寒只感到手里一片湿滑，低头一看才发现天琴的血已将两人的手染了颜色。

    “我的酒壶呢？”天琴仰起脸，她的脸上还残留着那样的娇媚的笑，眼里却是一片冰霜。落寒是用双手抓着她，那么她的酒壶呢？碎了破了，还是被他收起来了？

    “你哭了？”落寒松开天琴的手，借着清朗的月光，落寒看到从天琴眼里不断涌出的液体。她哭，是因为手腕受伤吗？但愿是。因为这还比较好解决。

    “哭？”天琴再笑，就相当年笑给母亲看的一样。“我没有哭，我只是在流眼泪而已。”她是魔女，怎么会哭呢？“水落寒，人哭的时候气息会不稳，你看我有吗？”其实这也不能算是眼泪——它不是咸的。“水先生，我的酒壶呢？请你把它还给我好吗？”这个酒壶就好像母亲生命的延续，她不可以没有它。如果连这个都失掉了，她就真的一个“依靠”都没有了。如此，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过接下来的六年。

    “它在这儿。”叹口气，落寒变戏法似地双手把酒壶递到天琴手上。看她蹙着眉动作生硬地接过，落寒才想起来天琴的银链上是有毒的。“你还好吗？”心疼，很久没有的感觉了。而且还是，为了天琴？！

    “没事。”天琴摇摇头。“你本来要跟我说什么？”完全没事是不可能的，现在双手发麻没有知觉就是铁证。得尽快把毒血逼出来。可是落寒在这儿，不可以示弱。那就只有支走他。“你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小亭。就我所知，你是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尊夫人。”嘲讽的笑，不知道是给他，还是自己。

    “啊，对了！”把正事忘了。“嗯，是关于烟雨楼的善后问题的。因为让你一个人忙，烟霏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所以帮忙一起处理。”没办法，提出要求的是师父最疼爱的烟霏，他的小师妹。

    “烟雨楼的事不用着急，反正他们也会上门来兴师问罪，不是吗？”天琴做出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落寒和天琴，他们之间，除了公事，再无其他。过去是，现在是，将来恐怕也是。“走吧。你再不回去，尊夫人明天怕是不会放过我了。”

    落寒还想说什么，可是天琴已经没了踪影。“走得也太快了吧？！”时候是不早了，再不回去会被雁绫骂死。想起雁绫，落寒突然觉得很甜蜜，很快他就要当爹了。

    落寒走很远了，天琴才缓缓吐口气，从隐没在黑暗里的土丘后面走出来。“不是我走得快，而是你感觉不到我，我的存在。水落寒。”落寒不会明白她为什么执意连名带姓的叫他。除了烟霏，也许，没有第三个人明白。那是烟霏和天琴这样的别扭小孩的无意义的固执。



（未完待续|第十一章 西江月·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