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mare·Grayish 魇·生灰（新哀 全二十章 感谢澈赐名~）

赛瑞娜·瑶

Daymare·Grayish

字数：15,666

题记：daymare是我生造的词汇，根据nightmare造出来的：白天的噩梦。而grayish的意思则是有点灰，发灰。目前这个故事还没有中文的名字，大家可以给我建议。

赛瑞娜·瑶

Prologue.


思路不畅的时候我会跑到阳台上，让夜风吹一吹我刚洗完的长发，但总是被蚊子叮得两腿红肿的回来。
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的故事总是显得有点滥俗，就像我现在的处境。而我们要做的只是努力地使它看起来很美，同时，负责任地相信我们是特别的。


Chapter.1


You are so pretty the way you are.
You are so pretty the way you are.
But you have no reason to be so insolent to me.
You are so pretty the way you are.
Pretty, the Cranberries


所有的女人都相信自己是特别的。漂亮的和难看的，名门的淑媛和街边的流莺。她们费尽心思，施展拳脚，想要在云鬓香鬟的女人世界中一枝独秀。漂亮的都是一样的漂亮，难看的还是一样的难看，所有的都是一样的平凡。
我当然也相信自己是特别的，说不信只会显得很假。但我会举例告诉你我的特别之处。我有暖茶色的捲发，散落下来的时候会遮住冰蓝色的眼睛，却长着东方少女的面容。我只有心血来潮的时候才去上课，成绩却永远是第一。
我的妈妈很年轻，冰蓝色的眼睛里是心如止水的沉静，拥有暖茶色卷发的美丽女科学家。白衣的修长背影，离去的细碎脚步和低低的、温柔的声线交织成了我童年的大部分回忆。
黄昏的时候我喜欢坐在窗口，伦敦的钟声悠远地响在快要褪色的薄暮里。高挑的风扬起柔细的尘，怀里的Sherry懒洋洋地打了个喷嚏。
Sherry是一隻绿眼睛的纯黑色埃及猫。她们总是能让人想起一些神秘的东西，比如占卜的水晶球，比如女巫，比如永生和死亡。妈妈却说，Sherry是一个只属于黑色的名字。
我喜欢比我年长很多的黑发男子。他们的笑容总是有一种暧昧的温度。


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妈妈带我去了夏威夷的海边，可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因为太过明亮。潮水很温暖，我担心她会把我的肌肤融化。
我只喜欢雪白的沙子，她们柔细的铺开在脚下，模糊地渲染着什么千百年不变的故事。贝壳安静地趴在故事哀伤的漩涡里，像孩子一样娇小，像猫咪一样乖觉一样不动声色。
此刻，伦敦灰色的薄暮里，Sherry一定嫵媚地趴在沙发上如同慵懒的美女。
占卜的水晶球。女巫。永生和死亡。
我不相信我回头的一瞬间有什么神秘的魔法产生。
但是我恋爱了。就在那魔法的时刻。


工藤玄一，17岁，家住美国纽约。夏季快结束的时候和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一起去夏威夷渡假，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名叫灰原遥的7岁小女孩。


Chapter.2


What I need is a good defense,
’Cause I’m feeling like a criminal.
And I need to be redeemed to the one I’ve sinned against,
Because he’s all I ever knew of love.
Criminal, Fiona Apple


二十九楼是那个人的房间。往下十层，向左十步，静待十秒。
震耳欲聋的巨响中，耀眼的光芒刺痛了我的眼睛，她们一直流泪。
烟火的绚烂见证了一个庞大组织的覆灭，以及工藤新一与宫野志保的死亡。


左边的手心里有一张纸条，里面是一串谁也不明白的字符和一缕金色的长发。是那个男人在最后的时刻留给我的。他虚弱地微笑，笑容第一次有了温度。他说，我爱你。雪莉。
然后他葬身火海，以及APTX的一切。
我转身，清楚地感觉到身体正在凋萎。
维持三天的临时解药将在明天早晨失效。


在工藤新一和宫野志保的最后一个晚上，我们因为绝望而紧紧相拥。
那天晚上没有风雨交加，那样太俗。只有黑暗，绝对的没有边缘的黑暗。他因为酒精而狂热，我却因为清醒而狂热。
疼痛在狂热中剥离开来，直到我苍白的指尖深深地陷入他的皮肤，我忽然觉得现实的一切都是幻象。
这不是爱，是伤害。
他在用近乎疯狂的伤害报复我，报复我对他的伤害，这样我们两不相欠。
真的两不相欠吗？
那么他一直喊着的一个名字又怎么办呢？
当他在枕上沉沉睡去，我站起身，拉开窗帘。那天晚上是有月光的，但是对我而言，太过明亮。
“志保，志保。”我听见他梦呓的声音。
就在我转身之前。
“我恨你。”


清晨的天空是灰蓝色的，干净得像Liz Fraser的声音。薄薄的光线透出云层，流水一般透明玻璃一般的脆弱。
他仍然在枕上沉睡，酒精和激情耗尽了他的力量。当他醒来，他什么也不会记得。
在那之前7岁的灰原哀离开了17岁的工藤新一。
对不起，你服下的是永久的解药，只有我的才只能维持三天。
但是我没有告诉你。
Because you are all I knew of love.
All I knew of love.


Chapter.3


我想我爱上你了。
为什么？
我可以感觉到。在我胃里，现在好温暖。以前这里总像打了结一样。
很高兴你胃病好了，但这不代表什么。
Leon, Luc Besson


黄昏的夏威夷和伦敦一样有白色的鸟儿，她们跟随修长的风一起撞击着我的视线。我蜷着双腿坐在别墅的阳台上。
我知道他姓工藤，住在美国纽约，比我大十岁，有一头黑发和让人觉得温暖的笑容。他很像我曾经迷恋过的很多黑发的男人，小时候妈妈研究所里的那个哥哥，一年级时总代妈妈接我放学的那个先生，大概还有那个我应该称之为父亲的男人。


从很小的时候起就有好事的同学问我为什么没有爸爸。
“爸爸？那是什么东西？可以当饭吃吗？”


初秋的时候伦敦的钟声总是带有湿漉漉的水汽，铛——铛——一下一下迟缓地摇荡在凉薄的空气中。Sherry跳下桃花心木的桌子，高高竖起细长的黑色尾巴，优雅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喜欢纤长雪白的羽毛笔，她们像妈妈的背影。我喜欢粉色的信笺，她们总是散发着樱桃的味道。我给他写的信从来没有寄出过，就算他收到了也看不懂。没有关系。我喜欢自己落在信笺上纤细的字迹，爱一个人就是这样。
如果我爸爸，也是这样笑容温暖的黑发男子，比妈妈年长十岁，妈妈是不是也像我这样爱他呢。


我开始每天都去学校，因为新来的数学老师有着黑色的头发与和他相似的笑容。
我的学校就像伦敦的钟声一样年代久远。敏捷的风穿过褪色的金色穹顶时总会放慢脚步，轻轻地从镂花的窗口闪身出去，像Sherry一样的轻巧无声息。穿过华丽而古旧的长廊时能听见古人的低语，在剥蚀的壁画上断断续续，讲述着那些有些暧昧有点哀伤的爱情。
冬天来得很快很快，我在回家的路上走走停停。伦敦的雪花也沾染了这座城市阴郁的优雅气质，泛着浅灰的色泽飞扬在精致的巴洛克式楼房之间，嬉闹的风带着她们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疲惫而安静地落在蜿蜒的石板路上。


Chapter.4


I can be cruel, I don’t know why;
Why can’t my balloons fly up in the perfectly windy sky?
I can be cruel, I don’t know why, don’t know why.
Cruel, Tori Amos


东京的雪花落在掌心时我发现她们并不是那样的纯白，边缘透着一点点像雾一般的灰，被柔曼的风带起的时候像极了东方女子低眉顺眼的温柔，落在我的红色外套上耀眼地透明。
我能够不去想那个长发的女子穿上婚纱时的幸福模样，但我不能阻止那三个幼稚的小鬼在我耳边叽叽喳喳的喧闹。
“新一哥哥他们要一起去纽约吗？”
“小兰姐姐的婚礼柯南怎么没有来啊。”
“说起来，这几天都没有看见柯南呢！”
“灰原，你知道柯南去哪了吗？”
“……”
“……”
“他已经死了。”


“灰原……”
“如果你想问那件事的话，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什么？”新郎的脸上带着无辜的孩子气。
“你不是一直梦想着要变大吗。而我也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以一个七岁孩子的身份。”我转过身，假装去看婚礼的花束，“我们都实现了各自的愿望。”


一步。
雪上留下浅浅的脚印是谁的笑涡。
两步。
窈窕的风带着灰色的你的味道吹乱了我的头发。
三步。
我没有灿烂的笑容，也不会像她那样温柔地对你说话，你可会从此忘记我。
四步。
到家。


“真的不打算变回来么？小哀。”阿笠博士很多次地问我。
“反正我也要走了。组织既然已经不存在了，我也就没必要再对家人隐瞒我的身分，何况卡罗琳是我妈妈唯一的姐姐。”我试图用一贯的冷冽语调来应对博士声音里面特有的、每每让我不知所措的疼爱和怜惜，“而且我喜欢这个名字。灰原哀。博士，一个人的时候只能吃低卡路里的食物……”
我不知道博士为什么一瞬间泪流满面。
“小哀，如果你在英国生活得不习惯，一定要回来……”


Chapter.5

Love, love is a verb.
Love is a doing word.
Teardrop, Massive Attack


圣诞节的时候，像往常一样，妈妈开车带我去了普利茅斯，去看望妈妈的姨妈卡罗琳小姐。卡罗琳姨婆已经70高龄了，满头白发，身体却很好。她终生未婚，没有儿女，和一隻性情古怪的猫咪住在一起。她坐在壁炉旁边织毛衣的时候，白色的大猫就安安静静地趴在她的脚边。
“真高兴看到你，亲爱的。”她说着给了妈妈一个拥抱，又给了我一个，“宝贝，你长得越来越像你妈妈了，真是个小天使。”妈妈微微一笑。
我趴在樱桃木的窗台上看雪花，纷纷扬扬的很圣诞，隔着窗户有一点喜庆的红。我可以感觉到顽皮的风用力撞向玻璃，好像想要把窗户顶开。天空一寸一寸地暗下来，我和妈妈亲手装点好的圣诞树微笑着开始闪着多彩的光。妈妈和姨婆精心准备好的圣诞晚餐也散发出氤氲的雾气。从厨房门口经过，却不经意地听见姨婆和妈妈的对话。
“亲爱的，今天喝点琴酒如何？”
妈妈突然浑身颤抖了一下。
隔着门缝我看着妈妈，她盯着姨婆手里的瓶子，脸渐渐地变得煞白。
“这是普利茅斯的琴酒，亲爱的，和伦敦的琴酒不一样，而是……你怎么了？”
妈妈没有回答。有一瞬间我以为她生气了，我以前顽皮的时候，妈妈就会这么看着我。但是她睁大的眼睛里却没有怒火，而是一种近乎惊恐的茫然。
“怎么了？你没有不舒服吧？”姨婆担心地看着妈妈。
时间就在那一刻停了下来，有一种异样的气氛挥洒开来，就像一瓶酒，忽然落在地上，浓烈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那是能把一切冻结的温度，时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命运的嘲讽。妈妈站着不动，我们也不动。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呼吸。没有心跳。
“Gin……”
过了许久，低低的、不带感情的声音从妈妈齿间落下。于是一瞬间空气恢复了流动，一切有了神采。姨婆重重地坐在椅子上。
“是吗？这就是……那个男人的代号？”
没有回答。
“忘了吧。哀。”姨婆低声说，“我知道你恨他。但是……那个男人已经死了。”
我睁大了眼睛——
“没错。”妈妈同样地低声说道，“十年前，我亲手杀死了他。”

赛瑞娜·瑶

Chapter.6

十年是一段尴尬的日子。长到足以让你忘记一个人，短到让你还无法忘记一段爱情。
—无名氏

北海道的青森是阿笠博士的故乡。我去英国后不久，工藤也搬去纽约，而阿笠博士回到青森安享了十年宁静安逸的时光，然后因病去世。

葬礼那天冷极了。冷艳的风夹带着鹅毛大的雪片卷过每一个人的头发，在地上积起了厚厚的一层，耀眼的白。然而却又像褪过色一般隐隐地灰。很厚很重的灰，是铅和铁的色泽，整个地面仿佛承受不住那种坚硬的沉重，一直一直往下坠，很缓慢但却止不住。
我又看见了无数的黑衣人，很多很多，他们厚重的衣裾在风里翻飞——不是邪恶，而是肃穆的哀悼。

“小哀！你回来了！”
我转身，看见一张尖尖的小脸，虽然没有泪水的痕迹，但薄薄的眼皮却微微地红了一点，能看见细细的血管在透明的表皮下微微地跳动。看见我的时候嘴角露出甜美的笑，但却立刻像被什么牵扯着，倔强地向下撇去。
“吉田，……步美。”我轻轻理了理她褐色的短发，“好久不见。”
十年的时光，当年幼小的女孩长成了妩媚的少女，然而还是那样一脸纯真。还有光彦和元太，仍然不解地问着柯南为什么没来。我轻轻地笑，成熟原来是这样的不留痕迹。
而我，我早已结束了成熟的过程，走向老去。

“灰原……在英国还好吗？”光彦有些紧张地问着。
我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地向四处张望。一个又一个的人，一幅又一幅的画面，我的目光就像游离的蛇，在那些黑色的身影中间绕啊绕啊，懒懒地吐着信子——却不知道自己要寻找的猎物到底是什么。
然而那个修长身影到底还是撞进了我的眼帘。黑发，黑衣，有着我再熟悉不过的挺拔身形和俊朗面容。眼泪一下子涌到回忆的面前，却流不出来，有点哀怨有点迟疑地停留在那里。他的身边除了那个面容温婉的长发女子，还有一个孩子，十岁左右，小小的身子在风雪中倔强地挺立成一个黑色剪影，恍如当年那个自以为是的少年侦探。
他的眼光扫过人群，而我转头，不再看他。

“我们今天在这里沉痛地哀悼，因为我们失去了一位上帝的儿女。”
当牧师说这句话的时候泪水滑下了我的脸颊，我感到自己的双腿触到了凉凉的冰雪。
博士，博士。

葬礼结束的时候，已经恢复平静的我站起身，却看见工藤正向我走来。
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几乎是云淡风清，就连骄傲自负的表情都是一模一样的。突然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身边的一切人和事都停止了，只有他。只有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走来。
“姐姐，刚才有位先生让我把这个给你。”清脆的童声在我身边响起，于是时间忽地重又开始流动。一个小姑娘站在我身旁，手里捏着一张纸条。
我有些狐疑地接过纸条，小姑娘挽着葬礼的花篮转身离去。我打开纸条，里面是一串奇怪而又似曾相识的字符和一缕金色的长发。
我立刻感到血液在冻结。

工藤在我面前十步的距离停了下来，好像想要说什么，轻轻扬起了他轩昂的眉。而我已经听不见了。我感到自己的脚步移动起来，越来越快，最后一边喊着“工藤！”一边抱着他，重重地落在地面上，而他在那一瞬间翻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我，把我护在身下。
身后是震耳欲聋的巨响，和组织毁灭那天的一模一样。从小女孩挽着的花篮里散发出天堂一样强烈而炽热的光芒，我和他的身体被一阵气浪掀起，高高地朝着云端飞去。
我看见许许多多的雪花，透着一点点雾一般的灰，打着谜一般的旋飞速向下落去。我跟着她们一起，向下，向下，坠入永无边际的黑暗中。

Chapter.7

“妈妈，是真的吗？”
回伦敦的车上，妈妈的茶色卷发顺着风飘扬。
“什么，宝贝？”
我背对她看着车窗外纷飞的雪花。
“你杀死了他？你杀死了……我爸爸？”
蓦地一个急刹车，后面传来愤怒的喇叭声。
“遥，谁跟你说的？”妈妈拉住我的手臂，把我的身体转过来，“谁跟你说的，遥？”
“你杀了他。”我说，“你杀了爸爸！”
“不，遥。不是这样的！他……”
尖叫声从我嘴里发出来。我捂住耳朵，周围的一切都在碎裂，包括妈妈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像一个瓷娃娃一般崩裂，坍缩，碎成了几千块。

Chapter.8

“赛瑞娜，不要这样写。这不是一个爱情故事，爱情故事并不适合我。”
赛瑞娜·瑶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摇摇头。
—EG自己，赛瑞娜·瑶

青森的市郊有一个被称为“雪原”的地方。那是一座山的山脚，一片辽阔的荒原，除了几棵绿得发黑的青松，冬天这里是一片耀眼的纯白。在雪原和白色山脉的交界处，立着一幢陈旧的小房子，在风雪中摇摇欲坠的孤单。
几年来鲜有人涉足这个地方。这附近本来就没有什么居民，除了雪原的边缘几幢度假用的别墅，方圆几百里内，就只有这样一个两层的小楼，严寒中散发出阴森的神秘。
二层倒数第三个房间是一间及其普通的屋子。磨损的大理石地板，有一点发灰的白墙，没有任何家具，空洞得有些寒意。白雪的反光从窗户照进来，在她的阴影里，斜倚着一个十七岁左右的少女。
她闭着眼，暖茶色的短发凌乱地在瓷色的颈上纵横成斑驳的风华绝代。脸些微的有点英伦式的优雅轮廓，被浮士绘般柔和的东方式曲线连接成完美的弧形。皮肤是白皙的，有些黯淡，亚光的质感。五官仿佛有些淡淡的疏离，却是难以言喻的和谐。然后她颤抖了一下，突然地睁开了眼睛，如同从恶梦中醒来。

“你终于醒了，Sherry。”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随后一个高大的身影进入了房间。
哀看了他一眼，虚弱但又倔强地冷笑了起来。“真没想到啊，Gin，我还以为我们再见面是要在地狱了呢。”
金发的男人站着，高大的身影在空洞的小屋里形成一种巨大的压迫感。像刀刻一般棱角分明的瘦削脸颊上不可思议地透出几分带着风霜的致命吸引力，包括他细长的灰色眼睛，笑的时候邪恶地微微眯起。“看来我还真应该感谢那个老东西，Sherry。如果不是他死的正是时候，我怎么可能同时见到你，还有……那颗银色的子弹。”
哀挣扎着站起身来，声音里扬起愤怒，“果然博士是被你杀害的。工藤在哪里？也被你杀了？”
他没有回答，俯下身，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仔细地看着她的面容。她的身材原本很高挑，可是在他的面前却是那样娇小，她的影子完全被他的覆盖。她仰起脸，毫无惧色地迎向他的目光。
“你一点也没有变，”他微笑着伸出修长的左手，轻抚她线条优美的下颌，“还是和十年前一样年轻美丽，Sherry……灰原哀。”
哀的眸子里闪现了一丝诧异，随后被鄙夷的神色所代替。她把脸从他的指尖移开，“工藤在哪里？”随后向门口走去。
他没有阻挡，只是燃起一支细长的烟，烟雾水蛇一般妖娆地在空气中曼舞。直到她走到门口，他才开口，“亲爱的，今天是什么日子？”
她像被电击中一般，颤抖了一下。
他几步走到她身后，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回。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他再次用左手抬起哀尖小的下颌，“12月1日。你连你的生日都不记得了吗，Sherry？”
她闭上眼睛，声音异常冷静，“十年前的今天发生了什么，Gin，你应该比我清楚。”
“没错。十年前的今天，你和那小子亲手把组织毁灭了。你大概希望也同时送我上路吧？可惜啊，Sherry，你还是见到了我，而你大概再也见不到那小子了。”Gin的声音里带着粗重的呼吸，“这样特别的日子，不值得纪念吗，Sherry？”
哀猛地睁开眼睛，清澈的冰蓝倒映出Gin灰色眼睛里绝望的疯狂。

房门在身后一声闷响合上。他抓住她另一只挣扎挥舞的手臂，把她拉到房间的中央，重重地推倒，她的茶发在陈旧的大理石地面上触目惊心。
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是他有力的膝一下子顶在她的胸腹之间，把她牢牢地按住，他抓住她白衣的肩头，一声清脆的撕裂，织物在他手里变成了两半。
“Gin。”哀脱力地轻声说，“你，已经一无所有。”
她的话那样轻柔地击中了现实，像一支带着洁白羽毛的箭残酷地穿过靶心。没错，组织覆灭了，如今的他已经一无所有，除了眼前这个柔弱的少女，他没有什么可以抓住，没有什么可以掌握。他的呼吸瞬间暴躁起来，他急迫而用力地吻她，同时撕扯着她身上剩余的衣物。他干渴的唇有着粗糙的质感，摩擦着她冰凉的肌肤，他用他烧灼的手指和掌心抚摸她的脸。她一挣，他的银质戒指在瓷色肌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哀痛苦地挣扎扭动，现在她的身上什么都不剩。她仍然是那样年轻娇嫩，身材却更加好了。然而在雪光的映照下她的身体一片刺目的白，让他不敢正视。她的完美躯体仿佛堕落的天使，纵然有千般诱惑万种风情，仍然从最里面的里面迫发出不可侵犯的圣洁。然而那种圣洁却时时激发着他邪恶的欲念，因为罪恶感而发挥到极致。他闭上眼睛吻她冰冷的皮肤，抓住她细长的腿，用力向两边分开。
“不，我还拥有你。Sherry，你不要忘记，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因此你这一生都是我的。”

Chapter.9

我睁开眼睛，车子重又发动了。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过。妈妈脸上的表情仍然是平静得几乎没有，除了胸口略微的起伏。
“遥。”妈妈开口了，声音异常冷静。
“我不听。”
“我没有杀死你的父亲。”妈妈的声音里有一种冷静的威严，“除此之外，你不需要知道其他的事情。”
“妈妈，你……”
“我希望我们以后不再谈论这个话题，遥，不管你从哪里听到了什么。”

Chapter.10

You and I moving in the dark
Bodies close but souls apart
Shadowed smiles and secrets unrevealed
I need to know the way you feel
—The Colour of The Night, Lauren Christy

脑子里最初的一片空白开始出现记忆的影子，像是支离破碎色彩模糊的油画，忧郁的画家精心勾勒的线条也是那么暧昧不清，仿佛玻璃上被雨水冲淡的鲜红颜料。然后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出现一个夜晚。
至于那个晚上是刮风下雨还是月明星稀早已记不清。最初的片断是黑暗中金色的长发。而最后的片断，是他从我的身体里退出，满意而又邪恶地看着那一缕殷红。然后他点燃一支细长的烟，烟雾妖娆如水中缠绵的蛇。Sherry。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女人。
Gin，你下地狱吧。

“还记得吗？Sherry。那就是你留给我的回答。”我的目光飘忽了两秒，然后聚集在Gin的身上。“还记得那种疼痛吗？我想你会记得。那是我留给你的印记，你一辈子都会保留着这个印记，提醒你到底是属于谁。”
我恢复了挣扎的姿态。没错，我记得那种来自地狱的疼痛，时时刻刻在说，灰原哀，你从来就不是天使。
“Sherry。”他在我耳边低低地说，声音充满来自原罪的诱惑。“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我有些意识模糊地感觉到腿被一双有力的手分开。不。不。
“放开我！！！”

我还记得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是如何的荒诞，就那样尴尬地改变了将要来临的一切。我是听见了门被重重地撞开的响声，接着一个人冲进来，大喊着“放开灰原！”
我想当时的情景一定够滑稽，不过Gin没有慌乱，一点都没有。他看了门口的人一眼，从容地从我身上挪开，站了起来。我立刻缩进角落，拾起支离破碎的衣服挡住身体。
“工藤新一，原来你还没有死。”Gin的声音几乎可以称得上优雅，带着揶揄的笑意。“告诉我，你是怎样被天堂摒弃，而被打回人间的？”
“很抱歉，我从来就没有过上天堂的打算。”工藤的声音里透着嘲讽，“你的那几枪不过让我昏睡了一小会而已——还要感谢阿笠博士生前最后一件作品，超薄隐形防弹衣。”
“你的好运看来不会长了。谁叫你——”Gin细长的眼睛朝我一瞥，“来得这么不是时候。”
“放了灰原。”
就在那一刹那，我忽然听见两个人手臂同时挥舞的声音，以一种奇特而荒谬的默契，大幅度的旋转划出的凌厉轮廓让我有些晕眩。下一秒我看见的是两个人的对峙，手里各握着一管不知从哪里来的枪。

“灰原，你快走，快离开这里。”
“你认为，她这个样子，能动得了吗？”
工藤迅速看了一眼紧紧抓住破碎不堪的衣物，在阴影里缩作一团的我，“灰原，快离开。”
“Sherry，你说得很对。”Gin并不看我，仍然盯着对手，“我现在一无所有，只有你。因此，谁要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我就和他拼命。”
工藤微一颤，咬紧了牙关，“你要敢动灰原一根寒毛，我就……”
“你就怎样？”Gin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依旧是优雅的平静，语调却突然透出尖锐的冷，如枭骘夜啼一般只让人毛骨悚然。“和我拼命吗？别忘了，和一个落魄如我的人决斗，你是没有胜算的。你可以打死我，不过，你会比我更早下地狱！”

赛瑞娜·瑶

Chapter.11

之后的日子里我们默契得小心翼翼，没有谁再提起“父亲”这个话题。日子装扮得甜甜蜜蜜，一点一点从我们身边化开，流走，再没有迟疑。

两个月后，黑色的绿眼埃及猫静静地死在我的怀里。
妈妈看着她的尸体如盛放的黑色花朵，轻轻地，用一种我从没听过的语气说：“再见，Sherry。”
我的全身忽然颤抖起来，就像寒风忽然穿过我的血液，抽出了空气。

Chapter.12

谁来给我好吃的糖果
本愿毒药 原来就是谎言
—宗教，椎名林檎

“再见，Sherry。”

合上眼睛之前他努力地把快要涣散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使劲盯着，仿佛害怕错过一分一秒看她的时间，用一种她从没听过的语气说出以上的诀别。然后他的身体一刹那间冻结。
枪从她手里掉落，仿佛用力过猛一般，她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软绵绵地，像一片叶子，飘落在地。

平成年代的名侦探工藤新一与前黑衣组织高层Gin的对峙进行到第1分07秒，透明的汗珠砸在地面的灰尘上。Gin手指的肌肉向着扳机的方向收缩。
在那一瞬间，一只手抽走了他藏在腰间的另一把手枪，干净利落，显然对他了若指掌。
“灰……灰原……”
Gin转身，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而工藤新一的惊艳又远在诧异之上。

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眼前是乞力马扎罗顶峰的雪。
纯白。耀眼的纯白，周围的一切都可以融化在这颀长的一条纯白美好里面。
天使，也可以是这样的么？

Gin一声叹息，猛然转身对着工藤新一举起手枪，但他的动作却被掐断在半空。随着一声枪响。
“干得好，亲爱的。”金发的恶魔漠然说出以上的字句，华丽而轰然地，倒下。

新一再次回到哀身边的时候她已经在地上蜷缩成一个小点，左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按在腹部，唯有右手意义不明地伸出，向着Gin倒下的方向。
“灰原，我们现在必须离开这里。”新一俯身说道，“我搜索过了，这里包括那家伙身上都没有通讯设备，也没有食物，显然那家伙不住在这里。我们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系，在这里耽搁下去只是等死，唯一的办法只有离开。好在我的怀表型指南针没有被那家伙搜去，趁着暴风雪还没有来，我们快走。灰原？”
新一摇了摇哀的肩，才发现她的身体滚烫，脸蛋也红扑扑的。“该死！我真是粗心。”新一心里暗想，“这种天气，不生病才怪。Gin那个家伙！”他脱下大衣把她整个裹住，将她扶起，拉到自己的肩上。她悄无声息地趴着，乖巧得像一只小猫。茶发触到他脸的时候，竟然很温暖。然后他推开门，向着空茫一片的银白迈出了脚步。

Chapter.13

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
—凤凰台上忆吹箫，李清照

十七岁那年的夏天，家门口的花坛里一片狂躁而锦簇的色彩。别的女孩忙着恋爱、考试，为自己的人生画着简单而稚嫩的小小蓝图，我却早早收到了耶鲁的offer，早早跟随妈妈飞往夏威夷的海滩，来打发这个寂寞的酷暑。
拒绝了牛津剑桥的青眼相加而执意要在美国各大学府中选择的那天，妈妈问我：“你决定了？”
我点点头。
妈妈不言语，转身的时候出人意料地说：“想去夏威夷吗？”

我知道，妈妈和我一样留恋这个有着热烈名字的地方。
去的时候两个人都是沉默。海滩上照例分开行动，各自为政。
温暖的潮水漫过我的脚面，苍白的皮肤被染成一片幽蓝，雪白的沙子波光粼粼，留着潮水的痕迹。贝壳安安静静，光滑圆润的小石块也不言语，我的目光流泻之处，竟然都带着一点模模糊糊的悲哀色彩。
这是我初次见到他的那片沙滩。而如今呢。如今呢如今呢。天涯海角，哪里找。

“喵呜~~~”
随着一声绵长而诡秘的叫声，一个敏捷矫健的身影突然跃到我的膝上，我低头一看，是一只绿眼睛的纯黑色埃及猫。紧接着一个人在身后喊道，
“Sherry，快回来。”
我不敢相信地转头，猫咪从怀里探出小脑袋，对着我喵呜喵呜直叫。

“对不起，小姐，我家的猫平常不乱跑的，不知道为什么Sherry这么喜欢你……”
“Sherry？”
“这名字是我老爸取的啦~说Sherry是一个只属于黑色的名字，不知道什么意思……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你……叫什么？”
“灰原遥。”我忍着隐隐的泪水，抬起眼睛，固执而倔强地盯着他黑色的眸子。
他退后一步，有些惊讶地打量着我。
“灰原……遥？”
“你不记得我了吗？工藤……玄一！”
我失去重心，跪在沙滩上，双手抓住他的衣服，涕泗滂沱。我想我是幸福的，为了这一刻，我多年没有流过眼泪，现在你还给我，工藤玄一，还给我，我的东西。

Chapter.14

鸦片里温馨战火里驰骋
接吻持续革命牵手放低本性
错爱留在墓志铭博取最后惨胜
—以爱之名，林夕

天上阴晴不定地覆盖着苍色云朵，黑沉沉地让人窒息。地上则是一片耀眼的纯白，无边无际，没有着落。除了背上女孩温热的呼吸，工藤新一想不出这个地方除了寒冷还有什么。
女孩出奇地安静。不是往日那种清冷的甜美的安静，而是模糊的，温吞的，没有棱角没有生气的安静——看来她是真的很累。

“灰原。灰原？灰原……灰原！”
“嗯……”迷迷糊糊地应着。
“你觉得怎么样？”
“困……”
“不，灰原，你不能睡，不能睡，知道吗？”他有些心急火燎地说。
“嗯……”
“灰原，提起点精神来。你还是医学专家呢，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在寒冷的时候一定要保持清醒，不能睡，知道吗？”
“嗯……”
“灰原哀，你这个胆小鬼！我不是告诉你吗，要打起精神来，知道吗？笨蛋，你这样会死的！”
“嗯……”
新一无奈地叹了口气。哀实在太虚弱了，也许这个时候带她离开确实有点勉强……但不管怎么说，逃离这个地方是上上策。他放下她，让她靠着一棵松树，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瓶从那栋房子里找到的朗姆酒递给她。
“这个能让你加快血液循环，但是不能喝太多。”他一边说，一边撩起她身上的大衣，露出洁白光滑，线条优美的腿。她本能地向回缩，可是新一已经开始用力揉搓她的小腿。
“别搓了。痛。”她喃喃地说着。新一按住她，给她灌了一口朗姆酒，接着自己喝了一口，更加用力地揉搓她的肩膀和四肢。
“工藤新一，你敢碰我……”她推开他，拉过大衣遮住身体。看她多少恢复了一点生机，新一重又背上她，看了看指南针，向前走去。

“要想个办法……不能让她睡着。”工藤想着，背上的人忽然开口了：
“兰……”
“什么？”
“兰怎样了……”
“不用担心，那时候她已经带着玄一离开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十年前你为什么就那样走了？”
“……”
“跟谁都不说一声。博士也不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
“……”
“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变回来呢？”
“……”
他叹了一口气，“好啦，不说这个了。灰原……告诉我，你想养宠物吗？什么宠物？
“猫……”
“原来你这么喜欢猫啊。”
“绿眼睛的，黑色的，埃及猫……”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气有点提不上来。工藤赶紧接过话头，“你会给她取什么名字？”
“Sherry……”
“Sherry？”工藤很想挠挠头，可是分不出手，“为什么啊？”
“因为这是，一个只属于黑色的名字……”
工藤沉默了。
“那么……你离开这里之后，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洗澡……”
“没错，你要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一觉，暖暖和和的。明天早上你会比现在更漂亮。
哀噗哧一笑，呵出的热气喷在他的脖子里，舒服极了。
“别笑啦，”他竟也有点开心，“我是说真的。灰原，你其实很漂亮。以后你会碰到一个男人，你会很爱他，会嫁给他，是不是？
“不……”
“当然会的。你们会有一个漂亮的孩子，我觉得应该是个女孩。”
“灰原遥……”
“什么？”
“孩子的名字……”
“嗯。好名字。可是为什么姓灰原呢？”
“不行吗……”
工藤语塞。“你还是那么不可爱呢……”
“嗯……”她意识不清地答应着，语气竟然带着一点点自嘲，又仿佛在嘲笑他。
“灰原，你往前看，我们快到了。”他指着茫茫雪原尽头露出的一抹生机勃勃的灰，“再往前一点点……一定要坚持啊，千万不能睡。告诉我，灰原，你最难忘的是哪一天？”
“十年前……今天……”
“啊……那是黑暗组织倒台的那天。当然……”
“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努力地回想着，“我以为我变不回去了……我只记得我一个人在家喝酒，喝了很多……你在电话里说让我别喝了，我却让你过来和我一起喝……你没有来……后来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那晚你在哪里啊？”
“我……和你在一起……”
“什么？”
他停下了脚步，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灰原哀？！”
但她却再无声息。

Chapter.15

God is dead.
—Nietzche（尼采）

那个秋天我离开了妈妈，离开了有古旧建筑和泛黄情怀的伦敦，来到了大西洋彼岸这个大肆张扬其明朗和简单的国度。
还是和原来一样。只有心血来潮的时候才去上课，成绩却让老师和所有人都对我没办法。剩下的时间有一半在纽约度过。

“她叫黑羽丽奈，是我爸爸好友的女儿，我从生下来就认识她，是青梅竹马。因此成为我的女朋友，也算是顺理成章的事。但是我并没有准备和她结婚。”
“你有她的照片吗？”
“……有。”
“很漂亮嘛。”
“遥……”
“你知道我并不在乎。”

我坐在他的膝上，端详那张照片，Sherry在我们身边亲昵地转来转去。
照片上是一个温婉美丽而又有着青春气息的女孩，无疑是男人心中的理想伴侣。我用双手抓住这张照片，看了很久，然后一撕两半。
“遥？！”他惊愕地抬起头看着我。
纷纷扬扬的碎片从我们的头顶飘落。我俯下身吻了吻他，“一般来说，你不应该拿给我看的……不是吗？”
“对不起，宝贝。”
“我不在乎她是你的女朋友未婚妻还是妻子，我也不在乎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我用双手抱住他的脖子，“从7岁的时候在夏威夷碰见你的那一天起，我就只在乎你一个人，工藤玄一。”

赛瑞娜·瑶

Chapter.16

太晚了,太晚了,在我这一生中,这未免来得太早,也过于匆匆。我在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老了。
—情人，杜拉斯

“我们到了——我们到了。这是我父母在青森的别墅，就在雪原旁边。你看——”
工藤新一跌跌撞撞地推开房门，把背上的女孩放在地板上。茶色的卷发凌乱地散在她瓷色的颈上，紧闭的双目在苍白的脸上触目惊心。
“哀，我们到了，哀！”他抱起她，用手拂开她脸上的乱发，把她抱到房间的床上，拉起被子紧紧地裹住她纤柔的身躯。“很快，很快——就会暖和起来了，哀！”
他用手指轻轻拍打着她冻得有些僵硬的脸颊，反复呼唤着哀的名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哀静止的睫毛微微颤抖起来，忽然睁开眼睛，像蓝宝石一样鲜亮。
“工藤？”她猛地坐起来，“是你在叫我吗？”
新一仿佛吓了一跳，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手从她脸上拿开，她又说话了，“我们在哪里？新一，刚才是你在叫我吗？”
“是的，哀。”他猛地抱住她，声音里有着某种不可自制的哽咽，“你没事，亲爱的——我以为我失去你了——你没事了。安全了。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什么？”哀蓝色的眸子转过来，平静地望向他。
“十年前……”
哀颀长的手指贴上他的嘴唇，“什么都别说了。”
她的手指向下滑去，隔着胸膛，他的心在她的手下面剧烈地跳动着。他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暖而柔软的茶色，他用手指也能看到。他的唇印上她失去血色的唇，被子从她光洁的肩上滑落。

直到很多年之后我还能清楚地记起那天的每一个细节，被突如其来的激情窒息的我们。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个夜晚，那是温柔的、狂热的、平缓的、激越的，身体的每一寸皮肤最深处的苍白被最单纯最美妙的情欲燃烧到沸腾。我还记得黑发和茶发交织的迷乱，手指和手指紧握的痴狂，挺拔和纤细绞缠的缱绻，那是我记忆的灵魂，幸福的可卡因。

Chapter.17

I'm in love with hers
…
I'm in the lights with him
…
Falling into hers
—Pandora, Cocteau Twins

纽约街头和伦敦完全是两样风光。这里阳光明媚，人潮涌动，不论是像他那样的东方面孔还是像我这样的混血容貌都被淹没在各色人流中。

“其实你大概不会相信吧。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眼熟呢。”
“是吗？那你为什么还不记得我了呢，工藤玄一？”我并不领情。
“笨蛋，过了那么长时间，我哪敢认啊。”他的眼睛很配合地变成半月形，“何况你还那么不可爱，拉着我的衣服就哭……”
我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咳咳……说真的，你很像我小时候见到过的一个漂亮的姐姐，我不止一次地对我爸爸说过我要和那样的女孩子结婚。”他的脸恢复了无辜的孩子气，有些忘情地说道。
“唉呀，那我还真是荣幸。”我垂下眼帘，话里不免带上了点刺，“同样的话你大概对黑羽说过无数遍吧？看来你小时候见过的漂亮姐姐还真多呢。”
“不……”他有些语无伦次起来，脸上也很可爱地红了一丁点，“其实丽奈她……其实她和我妈妈很像。”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搂紧了我的腰，“好啦，遥，你才是我最爱的。”

“工藤，你这个混蛋！——”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我们同时吃了一惊，转身，叫声的主人已经来到面前。
一个满脸怒气的女子，二十六七岁左右，短发，不由分说地把我从玄一身边拉开，“你是谁？难道不知道工藤是有老婆的吗？你竟然敢勾引工藤，我京极绫第一个就不饶你！”
“绫。”她被一个人拦住。照片上那个面容温婉的黑发女子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她并不看我，径直走到玄一面前。“玄一，这是怎么回事？”平静的声线下暗流涌动。
玄一不答。
“你是爱我的，是不是？”她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开始掩不住微微的颤抖，睫毛也上下颤动，闪着银色的水光。
玄一不答。
“问你呢，工藤，你到底是爱丽奈，还是爱这个狐狸精？”京极绫几乎要跳起来了。
玄一仍不答。
黑羽丽奈向后退了几步。我闭上眼睛，不想去看眼前的一切，但是我仍然听见液体划过她脸颊的声音，轻柔得几乎要飘散，但却最终落下，在我心里掷地有声。然后她转身匆匆而去。
“丽奈——”京极绫追去。忽然一股暖暖的液体，没来由地涌上来，几乎要融化我紧闭的双眼。我睁开，却倔强地将眼泪忍住，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玄一。
他看我，目光飘忽不定，然后又看着远去的黑羽，又看我，反复几次后，他忽然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一咬牙，向着她的方向追去。

回学校的飞机上，我的视线一片模糊，是下雨了吗？雨点打在舷窗上，仿佛未完成的油画，色彩相互渗透渲染成一团哀伤的灰，人间万象暧昧不清，遥不可及。我伸出手，触到一片冰凉。
“小姐，怎么了？不舒服吗？”旁边座位的人担心地问我。我诧异地转头，才发现泪已经流得满脸了。

Chapter.18

I’m so sad like a good book
I can’t put this day back
A sorta fairytale with you
—A Sorta Fairytale, Tori Amos

“新一！新一！你回来了，你没事……太好了……”喜极而泣的兰紧紧抓住他的前襟，“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他轻轻地抚摸她的黑发，眼睛的余光里映出哀纤细的身影。兰从他怀里抬起婆娑的泪眼，有些惊异有些狐疑地顺着他含着温情的目光看去，见到的是哀同样温情的目光。
她弯着腰，十岁的工藤玄一站在她面前，两个人正在说些什么。哀微微地笑着，用手抚摸玄一黑色的头发。兰也充满爱怜地笑了，双手环住他的身体。

“爸爸，那个姐姐好漂亮，我以后也要和那样的女孩子结婚。”回家的车上，玄一忽然很认真地说。
姐姐？……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不喜欢丽奈吗？”兰笑着握住他的小手。
“我才没有喜欢她呢……”
“你和那个姐姐一直在聊什么啊？”他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
玄一忽然一脸狡黠的笑，目光清澄得让他心里一颤，赶紧保持平静。
“不告诉你！”

两个月后，机场。
曼妙的曲线藏在一件宽大的外套下，大大的墨镜遮住了半边丽色。往日樱粉色的嘴唇有些浮肿般的微微撅起，呈现出模糊的淡黄，让清冷的面部轮廓多了几分无所谓，几分说不出的怨恨。
那是她没错，站在登机通道口，即将起飞的是去向伦敦的班机。他加快了脚步。
“哀！别走……等一下！请你……”
她转身，露出微笑，接着用手掌在腹部划了一个圈，嘴唇分明在说“灰原遥”。
他愣在当地，声音像烟雾一般被风带走。
“请你……留下来……”

她看着舷窗外的世界，芸芸众生如同蝼蚁，卑贱却自命清高地四处奔走，这种景象让她恶心，一阵晕眩想吐。她轻轻按住腹部。现在的我一无所有，只有你，是不是，灰原遥。

第一次，十七岁的宫野志保和十七岁的工藤新一，周围是一片黑暗。忘记了彼此。绝望，恐惧，酒精，还有伤害。
第二次，十七岁的灰原哀和二十七岁的工藤新一，周围却是一片纯白。深深地铭记对方温存的呼吸。温暖，歉疚，绝处逢生的狂热，还有，也许还有——爱情。

这样结束吧。
就这样结束吧。

Chapter.19

孩子，你真沉重啊，你到底是谁？
我是那即将到来的日子。
—约翰·克利斯朵夫，罗曼·罗兰

就这样结束了吧。

但我依然爱你。

开着答录机的午夜，窗帘是紧闭的。周围只有黑暗，纯粹的，忘情的，不留余地的黑暗。宝贝，我真的很累了。

铃声忽然响起。
“您好，我是灰原，现在不在，有事请留言。”
“您好，灰原小姐……”一个有些迟疑，带着伤痕的女声响起，却温柔得不行，“我是黑羽丽奈……关于今天的事，非常对不起……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找你谈谈……”
“啪。”
我拔出了电话线，声音戛然而止，余音却袅袅绕梁，温柔却倔强地充满了整个空间，久之不去。

门铃在外面响了无数回，在这个原本静谧的清晨，尖锐的嘶叫格外扰民。本来还想置之不理，希望外面的人知难而退，但这个死心眼的家伙却锲而不舍。于是在邻居抗议的口水把我淹没之前，我打开了门，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映入眼帘。
“我想你送错了人吧。”声音是波澜不惊的平静，连冷嘲热讽的力气都没有了。
“遥……”玫瑰后面是一张俊朗纯净的脸，上面却清清楚楚地印着两个巴掌印，鲜红的十个手指格外分明，“你误会了……”
“脸上怎么回事？”本来想拒之门外，看见这情景不禁手一松，玫瑰顺势进了房间。我退开两步，“是哪个女人留下的吧。”
“不是一个，是两个。”来人的声音仍然是孩子气的无辜，“昨天我追上丽奈，对她说我另有所爱，对不起她，她就送给我这个。”指指左脸，“接着绫又替她补了右边这个。”他无奈地耸耸肩，“女人真麻烦。”
我仰起脸，笑了，“真难得，难道你说的另有所爱是指我吗？”
清清楚楚地，有两颗泪珠掉了下来，砸在我心里，最柔软的。

Chapter.20

I’m Grayish
I’m your Daymare
—作者

如果爱情结束，什么是一生的名字。
这一生注定没有人站在我身边，只有你站在我身后，隔着一生中的十年，那是我们最温暖的距离。
其实我们也许是有答案的，工藤新一。

工藤玄一。
这是我记住你的方式。从此以后，我将站在你的身边，用一生去铭记。
站在你家门外，等待一个春秋的轮回。
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温婉的长发女人，她看着我，却用一种惊异的、似曾相识般的目光。然而她最终说：“你好，我是工藤兰，请进。”
玄一在我耳边轻声说：“这是我妈妈。……还有，我爸爸。”
走出来的是一个黑发的男人，笑容让我感到不可自制的暖意，那感觉是那样强烈，却又说不清楚。他也用同样惊异而复杂的目光盯着我看了半天，压低了声音，“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灰原遥。”我的声音已经站立不稳，摇摇欲坠。然而我看见这个男人的脸突然变得灰白，汗珠从他额上渗出来，往后便倒。
“新一！新一，你怎么了？”工藤夫人赶紧过去扶住他，“你还好吧？”
他喘着气，抬起眼睛用力看着惊呆了的玄一和扶着墙壁几欲倒下的我。
“这真是……噩梦……”

The End—

瑶于2006-8-30日夜

新一の唯一

一句话,真的没理解OZT很久没看同人的关系吧..........

赛瑞娜·瑶

很……难理解么……:040:

桜JAY

第一次看很不明白，第二次看明白了一点，不过还是不是很明白～

anncatling

兄妹吧~~~~~~~~~~~~~~~晕~~~~~~~~~~~~~~~~~~~

⌒飘⌒

看懂了。
太让我喜欢的笔触。

却是不支持的配对。
所以只是想哭。

怎么不写新兰呢...ToT...

赛瑞娜·瑶

就为了飘MM的一句话，我有一天一定也要写新兰^-^

哀如浮云

新哀的文。。。我终于发现写同人难。。。写好同人更难。。。

狒狒

好文,绝对的好文:027:

⌒飘⌒

[quote=赛瑞娜·瑶]就为了飘MM的一句话，我有一天一定也要写新兰^-^[/quote]

耶...我面子好大:022:
但是捏。如果是JJ不喜欢的CP写起来会没感觉的么...

JJ一定要多写文...:027:

澈～雲の向こう

帮你想了个名字，魇·生灰。

直译，没有英文好意境...所以自己先寒一个.

Kudo-kun

無得頂!

天使球

……其实是看到最后才明白的
是兄妹吧，那两个人

sherryの哀

看不懂- -！

狠难理解

涟漪微微

喜欢你的文字，淡淡的如清澈的水般，狂乱的流淌过我的心。想象中哀的结局，总会有那么点味道，
就像她的名字，虽然我也愿祝福她和他的爱情有着常人般相互依偎的幸福，但是这样也很好，停留在一个男人的内心深处，让坚韧的心和一个小小的生命支撑他不在身边的巨大的空白。
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