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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林和希 于 2010-2-22 10:25 编辑
一
姓名：远山和叶（Touyama Kazuha）
籍贯：日本 大阪市
年龄：22
毕业院校：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University of Wisconsin-Madison）
所学专业：犯罪心理学
大阪市警察本部。
一份材料经由层层递进，最后被放在了本部长的办公桌上。
“哦，远山，你女儿回来了啊。”服部平藏翻看着手中的资料，最后微笑着递还给他，“都是通过程序走的，不用给我看。”
站在对面的中年男子，就是被他称作“远山”的大阪警本部的刑事部长。一周前他的独生女远山和叶从美国学成归来，第一时间向父亲提出了尽快加入警本部的要求。出色的成绩，良好的记录，和父亲的引荐，让她不费吹灰之力的达成了愿望。
“那么，这里是你的办公桌。这些是最近的卷宗你看一下。”
一位穿着浅灰色套装的年轻女子，把手中的黑色皮包放在桌上，朝她的上司也是她的父亲接过文件夹，微微颔首，“好的。”
一圈，一圈，她打开文件，嘴角露出笑意。
窗外，湛蓝的天空下，可以看见大阪巨蛋和错落有致的房屋。
而闭上眼睛甚至可以闻到章鱼烧的味道呢。
大阪，我回来了。
没过几天，远山和叶就融入了这个紧张又充满挑战的警本部。她早上六点起床，洗一个澡，给父亲与自己做早餐和午餐的便当，然后回到房间挑选今天要穿的衣服，和与之相配的发带——尽管她也知道马尾辫是如此的不职业，却已经放不下这种近乎于偏执的喜爱。她坐上副驾，系上安全带，半个小时后到达，按下电梯，然后父亲向左走，她右转，打开记事本写下日程。
很有节奏，不是么。
不过，那种突然产生的不和谐音符，才是她选择警察这个职业的原因。
“和叶，3号。”
刑事处的清水敲了敲她的桌子。
简短的语句已经说明了事件，远山和叶拿起笔和记录本，跟随着他往外走去。三号审讯室外，除了一直抬着头灌咖啡的柴冈，还有一个人的背影，一边往里面张望一边和他有说有笑。
“抱歉让一下，”和叶挤了过去。
“恩？”那个人转过身，和叶抬头不经意瞥了一眼，和她一样年轻的轮廓，挺拔的鼻梁，还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这是哪个部门的警官？她不由得往他的胸口望去，却没有看见胸牌。那人却似乎没有发现她的疑惑，似乎是不经意地扫了她一眼，然后用手指指里屋的犯人，“等鉴定科的结果送出来再开始吧，这样的话都不用审问了。”
“什么？”和叶有些疑惑，“你是哪个科的？”
“我啊，”他笑了，“我不是警察，不过我跟警察一样，都是正义的执行者。我是个侦探。”说完，他戴上帽子，拍拍柴冈的肩膀，“那就交给你们啦，我的任务完成了。”
“再见！”
“他叫什么？”和叶望着走廊尽头，“警本部破案还要靠侦探？”
柴冈睁大眼睛，然后忽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哦……我忘了和叶你之前一直在国外，你不认识他吧？他可是很有名哟，虽然还在上学，却已经胜过了很多专业的警察，帮我们找出了不少家伙的狐狸尾巴……”看着和叶不以为然的神色，他连忙又补充一句，“当然我们都知道你也很厉害啊，能去这么好的大学学习……”
这话说在了她的心坎上，当年可是拼了命才考到世界上犯罪心理学数一数二的名校呢，和叶指指那个已经消失的身影，“你刚才说他还在上学，他在什么学校？”
“改方吧……啊，对，改方。”
改方？和叶皱皱眉头，这是什么大学？虽然她从小在京都长大，但是大阪的学府还是有所耳闻，不就一所大阪大学还比较不错么，这个改方又是什么？她摇摇头，“算了，给我介绍一下情况吧。”
服部平次刚骑上摩托，手机就响了起来，一接就是剑道部经理藤井舞的吼声：“服部平次！你人在哪里？”
“啊……我马上到，马上到……”
“你再不来我们就全军覆没了，混蛋！”
“知道了知道了，我刚抓了个……”
“在十分钟以内给我赶到剑道馆！！！”
“知道了！”
关西名侦探不得不游走于法律的边缘——在公路上以80公里的速度，往浪花剑道馆奔去。
二
最后还是没赶上，一头利落亚麻短发的女生怒不可遏，在他刚下车的瞬间就狠狠地用木剑打中了这个迟到者的脑袋。丝毫不理会“啊痛……”的惨叫，小舞用手指点着他，“服部平次，你如果再以这种态度面对剑道，以后就不用过来了！”
“拜托，我是因为破案好不好？”揉着头上立马肿起来的包，平次不满地嘟哝着。
“你就算要拯救地球，也得先履行一个主将的义务！赢了比赛以后你马上把内裤外穿变超人我都没意见啊！”
“你的火气为什么永远这么大啊……”平次无奈，“好歹也是前三，这么想不也凑合么？”
眼看木剑要再一次挥舞，他连忙收声，“下次真不会了……”这样的保证才让小舞满意，她从背后的袋里拿出了一堆东西，“给，又是一帮花痴给你的信，每次都这样，你就不能为了这些痴心的粉丝好好发挥一下啊？”
“切，”平次扫了一眼，“扔了吧，我对这种真是没有兴趣。”
小舞饶有兴趣的追问，“话说我真奇怪啊，是你的眼光太高呢，还是你根本不喜欢女生呢？”
“肯定不会喜欢一个有暴力倾向又凶巴巴的女人……”平次摇头，丝毫没有注意到小舞脸上一闪而过的红晕，“那我先走了，明天训练一定会到！”
唉……望着摩托车的尾烟最终消散，小舞的木剑无力地垂下来。姑且就认为他对女生还没兴趣吧，这样想比较舒服。其实她只是不好意思，自己去做剑道社的经理都是为了能有机会和他接触，不知道怎么样掩饰于是干脆以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出现——倒也容易。只是两年的时间让她也渐渐明白，感觉这个东西，真是一瞬间决定一辈子的事情，就好像她在见他的那一刻就会脸红，而他却永远不会知道，更不用说回应。
罢了，你要是找个帅气的男生我也认了……小舞叹气，最终还是露出了笑容。
一瞬间决定一辈子。
这话有时候，的确是真理。
阳光马上就要融化的傍晚，错过了最后一场的决赛，但是抓到了一个连续抢劫犯，也算心情不错。哼着歌一直到回了家脱下鞋子，刚想喊一声“我回来了”的时候，才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怪不得感觉今天有什么事……
不是剑道比赛而是从小对他又爱又折磨的老妈的生日啊！
服部平次背后渗出冷汗，立马一个转身又开了门往外冲去。
服部静华。
正是这世界上能压制天不怕地不怕的服部平次的两个人之一（剩下一个大家也都知道是谁）。从小就一直致力于培养她的宝贝儿子，一方面成天拿个DV机拍下那宝贵的成长记录，一方面就算孩子被刀砍火烧捡回命来也没有大惊小怪，号称“和犯人做对受伤不是很正常的么”。虽然现在是个在家研究美食的主妇，剑道确跟平藏一样出色。
平次都能想象如果今天他无动于衷之后的下场……
一张充满忧伤的脸，“生个儿子就是被他遗忘的么？”
以及父亲的刀疤眼露出凶光，“平次，我真是没有想到，你连母亲的生日都会忘记。”
呼……幸好来得及。
他停了车，直奔小和正广场。
吃的就算了吧，没什么能比得上她的手艺；化妆品之类的东西他实在不懂；不然就随便买件衣服得了——虽然他还是不懂，但是围巾啊钱包啊还行吧。
匆匆穿过一个又一个柜台，低着头不看人直接说着“对不起请让一下谢谢”，最终还是撞上了谁。
一件红色裙子掉在了地上，不偏不倚被他踩了一脚。
远山和叶睁大眼睛，看着这个毛手毛脚的男人，不可抑制的有些生气，“喂！”
“啊……对不起对不起……”，平次连忙捡了起来，拍了半天还给了她，“我没有看见。”
恩？这个不就是？和叶认出了他，“侦探先生？”
“哦，你是今天的警官啊，”认识的人一下子让他觉得轻松，语气也没有那么抱歉，“哎呀，不好意思啦，实在很赶……”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你能帮我个忙么？”
“诶？”一头雾水的和叶直接被他抓过了手。
米黄色的苏格兰格子，平次并不避讳地在和叶的脖子上缠了几圈，弄得她有些尴尬，“呃……”
似乎这才意识到不妥，男生笑了起来，“哎呀，我只是想看看合不合适。”
“买给女朋友？”
“不啊，今天是我妈生日……”挠挠头，“刚想起来……”
“妈妈的话……”和叶望着身边的货架，拿起一条深紫色的单色长围巾，“我觉得这个比较好哦。”
平次眼睛一亮，接过围巾，连声称赞，“果然是女生眼光比较好啊！就买这个吧！”
和叶得意地笑了，“那当然。我的眼光一直很不错。”
“不一定吧，”平次笑了，“刚才你试的衣服一点都不适合你，你穿红色不好看。”
“为什么啊，”和叶撅起嘴，“那我穿什么会好看？”
“恩……浅绿，浅蓝，或者粉红，”平次看着她的脸努力思考着，“你眼睛很大，皮肤又白，虽然什么颜色都可以，但是我觉得你比较适合浅色。”忽然他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呃，对，就是这样。”
“是么……”和叶眨眨眼睛，“我倒是努力往职业装那个方向穿呢……”
“哈，”平次笑了，“干嘛这么老气啊，你就不能给大阪警署的同事们一点活力么？”
和叶忍不住笑出来，“你说话真有意思，为什么做侦探啊？”
“因为要维护正义，”平次自嘲，“很土吧。”
“不，一点都不土，”和叶认真地点头，“因为，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回去的时候，由于正好是下班高峰又加上平次的要求，和叶最终还是接过了他的头盔，两人一起在车水马龙的公路上穿过一辆辆汽车，她想后悔也来不及了，只好紧紧搂住他的腰。平次对于车速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感觉，倒是对于车后的女生，稍微有些许的不习惯——是不习惯，不是不喜欢。
“前面靠边就可以。”
接过她的头盔，平次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问了一句“你喜欢吃乌冬面吗？”
“诶？”
……白痴了，幸好自己的脸是黑的看不出红晕，“啊……我随便问问。”
“喜欢啊，”和叶甜甜地笑了，“我之前一直在国外念书，老家也是京都的，最近才刚回大阪，一直都听说大阪吃的东西特别多呢！”
“是啊是啊，”平次点头，“你什么时候不上班，我可以带你去。”
“好啊！”和叶也很高兴，“我给你个电话吧！”
“不用，”平次狡黠一笑，“你的电话，我想知道随时就可以知道哦。”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侦探嘛，”平次朝他摆摆手，“等着我跟你联系吧。”
“好，拜拜~”
在玄关放了鞋，和叶走进屋里，换下衣服，忍不住笑了起来。
啊……那个侦探，看着还不错的样子。
这是她回日本的礼物么？
三
一个阳光灿烂的周六，和叶如约来到了平次大力推荐的餐馆。平次早就已经坐定，和叶面带歉意的加快脚步，“抱歉，路上堵车。”
“没关系，”平次露出洁白的牙齿，“我已经点好了。”
刚说着，服务生已经笑容可掬地走来，“您好，这是你们的金针菇牛肉”，“深海扇贝”，“炸鸡天妇罗”，“金枪鱼寿司”，“海鲜乌冬面”……望着没一会儿就从空空如也变得塞不下多一个盘子的桌面，和叶有些无语。
“你还真能吃……”
“不是我，是我们。”平次帮她拆开筷子，“还等什么呢？这家店口味可是相当好啊！”
和叶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着对面已经停不下狼吞虎咽的平次，“你倒是挺会挑地方嘛，”避过了刚才找停车位差点绝望的困扰，和叶沉浸于这家店独特的装修，虽然是日式美食，但是墙上却贴满了各种各样的电影海报，在原本都是挂着和式旗子的收款台变成了美式的吧台，招财猫背后那堵墙上，挂着一把画得花花绿绿的吉他。
“这吉他很好看吧。”平次注意到她的目光。
“啊，是，”和叶夹了一个天妇罗，“不过，我更喜欢贝司。”
平次眼睛一亮，“恩，我也是，因为有个我很喜欢的人的贝司相当强悍……”
“诶？”和叶眼中也焕发出光彩，“莫非是……”
“御手洗洁！”两个人一起说出共同的答案，他们的世界有了第一个交集。
“你有没有觉得其实那篇数字锁很傻……”和叶抢先说。
“没错，根本是骗小孩子的把戏，还是松本清张比较合理吧！”平次不甘示弱。
“不过我更喜欢看阿加莎。”
“阿加莎啊，你最喜欢哪一本？”
“罗杰嘛！”
“没错，我也是！”
服务员走过来送上饮料他们都没有发觉。
“我最喜欢的是艾拉里昆恩。”
“我也喜欢，其实倒是不太喜欢福尔摩斯……”
“没错！”平次激动地抓住她的手，“我也是！”
“你看过东野……”
没等到和叶说完，平次已经接上，“嫌疑人X的献身！”
“对，我很喜欢这一本！”
“我也是！”
平次微笑着举起手中的杯子，“太有共同语言了！”
“没错，”和叶一碰，“我没想到你居然也不喜欢福尔摩斯！”
“我有很多不喜欢的东西，”平次靠在椅背上看着和叶，和叶歪着头看他，“比如？”
“比如不喜欢明明很可爱的女生穿得很老气啊。”
“……喂！”和叶低头看看自己，“我今天穿得都跟个高中生一样了，还老什么？”
“恩？”平次看着她，“你多大啊。”
“22啊，你呢？”
“我？”平次沉默了一会儿，“恩，跟你差不多。”
和叶笑了，“对了，你想不想去看嫌疑人X的电影？”
平次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你说呢？”
吃完饭来到电影院，平次走到一边的零食售卖处，刚掏出钱包对面的服务员就开了口，“两位是情侣么？”
刚想否认，和叶接了上来，“是情侣可以打折么？”
“对，情侣的话买一桶爆米花送一杯大可乐。”
无比自然地环过平次的手臂，和叶抬起头微笑，“亲爱的快一点，电影要开始了哦~”
黑暗的电影院里，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大屏幕上，手偶尔不小心碰到对方，一开始还回头表示歉意，后来就已经忽略，看到入神处，会同时拿起可乐，又同时触电般放下，可乐的杯子“咚”一下跌回去，两人一起笑了起来。银幕上演的惊心动魄，他们却只有默契和因为默契而产生的笑意。
散场后出来，两人告别。平次低头看手中的电影票根，忽然有些说不出的郁结。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号码。
“喂？”
“喂，工藤，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呃……”想了想选择了一个比较容易回答的问法，“如果小兰比你大，你怎么办？”
“……你是刺激我么，小兰现在‘的确’是比我大很多。”柯南一边放下书包一边无奈地回答。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吧，”柯南踮脚打开抽屉翻找着手机充电器，“你看上哪个老师了。”
“不是老师……是个警察……也不算看上……就是……”
“那不是挺好的么，和你差不多啊。”
“对啊，就是超级有默契……感觉人也不错……长得也可爱……”
“几岁？”
“22……”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一会儿，“加油吧，服部。”
“喂，给点意见啊！”
“你可以问你妈愿不愿意接受高木警官。”
“工藤！”
好像还是差太多了点吧。
服部平次头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么无力。
而且……感觉莫名其妙，他不知道怎么说。毕竟才是第二，不，第三次见面，他怎么就想了这么多有的没的。只是这是件令他觉得沮丧的事情，就是他觉得自己特别……他不承认自己幼稚，只是在年龄这一点上，他好像就已经输了一截，而且这还是不能通过努力克服的。她开车来吃饭，掏出信用卡要跟他AA结账，而他明天要英文测验，下了课要参加社团。
其实在吃饭的时候，他还有一瞬间觉得他们俩是一个星球的人。
现在我是在弱势的一方啊，平次笑了。
真有趣，不是么。
话说，弱者要是不反抗，就什么下文都没有了。
而他必定不是坐以待毙的那种人。
四
“你好，我是远山。”和叶接起桌上的电话。
“我在你的办公室里装了炸弹，如果你现在不出来，5分钟就会爆炸。”听筒里是个低沉的声音。
出人意料的是和叶一点儿都没有慌张，相反却将身子向后仰去，“哦，是么？你当心我找来侦探先生抓住你哦。”
声音恢复了正常，“真厉害，怎么听出是我。”
“你又没有用变声器，而且说话的节奏也没有变。”
“你什么时候下班啊。”
“中午我都懒得出去……你在哪里？”
“你去窗边往下看就知道了。”
两人躺在警本部附近的公园草坪上。阳光很好，不远处有孩子追打的笑声。和叶眯起眼睛，不在乎头发粘上了草屑，平次躺在他身边，和叶侧头看他。
“喂，”她开口。
“什么事。”平次没有转头，高挺的鼻梁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很喜欢侦探先生这个称呼，警察小姐。”
和叶不再继续逼下去，“你不用上学么，感觉你成天很空的样子。”
“没有啊，只要还有犯罪事件，我就还不能休息。”
没有回答，和叶闭上眼睛，听着更远处大厦节日卖场的声音。
“我叫平次。”
她微笑，“知道了。”
“你之前一直在国外念书，不会觉得闷吗？”
“会啊，”她悠悠开口，“其实那时候只是受了刺激，我妈妈离开了我和爸爸，我一下子对自己失去信心，总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所以就拼命读书，考上了美国的大学，顺便也能逃离日本。可是到了那边才觉得特别孤单，一个人都不认识，英语说得也不好，记得那时候女儿节，室友又出去玩，自己在公寓里就拿了几个芭比娃娃放在书架上看着，最后就哭起来了……”她意识到了什么，“啊，抱歉，我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
“不，”平次转过头，“我觉得你虽然看上去特别坚强，但是内心还是很脆弱的。”
“你可以说‘温柔’，不要说我‘脆弱’，”和叶摇头，“我永远都不想做一个脆弱的人。”她转换话题，“你呢，说说你的事情。”
“你想知道什么？”
“恩，你没有女朋友是吧？”
“对啊。”
“一定有很多女生喜欢你吧。”和叶的脸扎到草的尖锐，她偏了一下，平次伸手过去细心的把草压平，她重新转过脸。“你长得不错，很MAN，又年轻，还有一份听着很有型的职业，还会说话……你在中学的时候，一定是打开鞋柜掉出一堆情书的吧。”
“你觉得我会喜欢那种花痴么。”
“真损。”
“那你呢，你有男朋友吗？”
“有男朋友的人还能跟你在这儿？”
“喂喂喂，”平次抗议，“我们这是在公园，又不是在酒店，什么都不算啊。”
这句话让和叶有一点微微的失望，但是她很好的掩饰了，“是啊，我们本来也不熟。”
“一定有很多男人追你吧。”平次不接她的话。
“还好。我之前忙着念书，没有时间谈恋爱。”
“就是说你现在想恋爱了么……”平次翻了一下，用手肘撑起上身，由上而下看着和叶。这个角度，这个距离，再没有什么也多少有些暧昧，和叶努力镇定住自己，照常呼吸，以一种平常心看着身上这张年轻又生动的脸。
平次看着和叶的脸，如果不要把视线移到身上的衣着上来的话，说是个高中生一点都不为过吧。她的皮肤很白，小巧的鼻子下，嘴唇虽然没有涂唇膏，也是好看的粉红。但是她的特殊气质，却是他身边的高中女生都没有的，他能感觉她外表的温和之下，有一颗依然活泼的心，但却被一层叫做坚强的堡垒包围。
他忽然有一种渴望，他希望看见她真实的样子。
“我要回去了。”和叶轻声说。
“啊，好。”平次一下子回过神来，“我送你。”
和叶走进办公桌，想拉开抽屉，结果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她顿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钥匙，笑了出来。
“喂，想什么呢？”小舞拍了拍走神的平次，“你拿错剑了，喏，这是练习的木剑。”
“啊……谢谢。”平次摇摇头，自己想什么呢。他拿过小舞手中的剑，坐在了一边的地板上。
骗人是不对的吧。
不过他也没有骗人，只是含糊带过而已。
平次呆呆的托着下巴坐在那里。
喜欢的那个人的变化，逃不过女孩子的眼睛，小舞发现这几天平次表现得相当不正常。如果不是有棘手的命案，那结果肯定是她最不想承认的那一个。不过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她坐到了他的身边。
“伸出右手来。”
“诶？干什么？”平次有点奇怪，右手却已经被女生一把抓了过去，“你你你这个暴力倾向的女人！干嘛啊！”
“我来给你看手相啊，你不知道我很能看手相的么？”这个慌扯得真是太有水平了，小舞自己都佩服自己，挂了个算命的招牌，问什么不行。果然，一听这话平次不但没有收回手，反而一脸期待，“真的？那你帮我看看吧！”
哼，女人，一定是女人。同作为女人，小舞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她按捺住心里的叫喊，镇定地装作很认真看手相的样子，“恩……你最近有桃花运啊……”
“啊，哈哈，”平次另一只手不好意思挠挠头，“算是吧……然后呢？”
呸，还然后！小舞恨不得踩他一脚，但是还继续扯，“你们俩很有缘呢，而且她是个很漂亮的女生吧？”
“嘿嘿嘿，”平次再次承认，“是呀，还有什么？”
听了那句很漂亮已经一百二十分抑郁的小舞索性更进一步，“我说，你很喜欢她吧？”
“呃……算是挺有好感的……我从来没有看哪个女生会有那样的感觉，她不是那种一眼就能望到底的类型，而且……怎么说，她简直像个事件啊，非常想让人刨根究底找到真相的感觉，呵呵，我这么说有点傻吧……啊，我们俩还特别有默契呢，而且她给我感觉很亲切……可是我总觉得有个问题没办法解决……”
你也不看看你现在一脸白痴样子，跟你最看不上的花痴女人有什么两样，小舞翻了个白眼，“没错，你们俩很有问题啊。”
“那，怎么解决？”
“我怎么知道？”女生站起来，“你自己努力去吧。”
丝毫没有觉得对方的语气里已经有了生气的成分，平次皱着眉头思考着。自己努力去……是说我要很努力很努力才有希望的意思？
他站起来，跑回更衣室，发了条短信。
“我这周末想去京都，你愿意做导游吗？”
五
平次赶到车站的时候，和叶已经等在那里了。她今天果然选了一件浅粉色的衣服，配上牛仔裤和白色的球鞋，背着一个双肩包，似乎像个中学生等待春游。看见他过来，她笑得很甜。
巴士上，她从包里拿出巧克力，掰了一半给平次，原本对巧克力没有好感的平次，很自然地接了过去。他拿起矿泉水往嗓子里灌，她细心地拿出面纸轻按他嘴角的水珠。窗外的阳光很好，却也照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他伸手过去拉上了窗帘，她感激地笑笑，却也没有说出那句生疏的谢谢。然后，随着车子的频率，她倒在了他的肩膀上睡着，他想侧脸去看她却不敢动，于是跟一个衷心的士兵一样坐得笔挺。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捏住她的手，和叶醒来，“到了么？”
“嘘。”他的眼神里有种紧张，“劫匪。”
和叶一下子回过神来，她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男人手里拿着枪从前排往后走，另一个男人坐在驾驶员旁边，手里的刀抵住驾驶员的腰。
“统统不要说话，双手举过头顶！等我过来的时候把钱放在这个口袋里！”
平次按住她的头，“你继续睡。”
和叶睁大眼睛，却看见他笃定的表情，“睡吧，没事。”
我倒想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她听话的闭上眼睛，心里却充满了好奇。
劫匪很快走到了他们的身边，“喂！喂！”他用枪指着和叶，“把钱交出来！”
“啊，对不起，请不要吵醒我女朋友，她的钱都在我这里……等等我拿出来……”和叶能感觉到平次的手抽开了她的肩膀，她微微颤抖一下，接着只听见“咔”的一声，劫匪一下子大喊，“你找死啊小子！”接着是“砰”的一声，和叶睁开眼睛，看见那个男人已经捂着头倒在了地上，而前面的那个劫匪眼见不妙，抓住刀冲了过来，平次一转头，看见和叶正跨过他向外走，“当心！”他失声大叫起来。
“你们都想死么？”挥舞的刀眼看就要过来，平次扔掉了手中的东西，一把把和叶往里推，小臂上被刀子划了一道，该死，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做武器了，平次往后退一步。那把刀子却丝毫没有退让，冲着他就要过来。
这时候，和叶疾速踩在座位上，重重地抬腿一踢，那劫匪一下子差点摔倒，马上就转身朝她要扎下去。
“和叶！！”
一把抓住手腕，灵巧却又大力地往反方向一扭，“啊！！！”劫匪发出了惨叫，刀子也随之掉在了地上，和叶顺势用手肘压他的脖子，“嗷！！！”
平次明白了自己的担心是如此的多余。
“好了，角落里坐着去！”和叶看着已经半死不活的两个劫匪，一边打着电话，“对，一辆警车就可以了，不用多派警力，完全控制住了……”挂了电话，她转头看着平次，“你用什么打的他？”
“后面大妈的法棍……”
和叶狂汗，“你还真有创意。”
“我说……”平次扶住椅背，“你还真是镇定啊。”
“恩？不是你让我继续睡的么？”
“……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厉害。”
“哈，”和叶笑了，“现在知道了就可以，”看见平次的小臂，她面露焦急，“啊，怎么……”
“没事没事，”平次挥挥手，“一点小伤嘛，完全没事。”
“不行，你跟我去包扎一下吧，”和叶低下头沉思一会儿，“今天我爸爸正好说要去开会，估计挺晚回来的，反正现在京都也去不成了，就去我家吧。”
平次一愣，和叶的脸已经凑了过来，“好吗？”
和叶的房间很简单。什么都是白色的倒也是一种风格。平次坐在床上，看着她书架上满满的书，从原文课本的旁边居然是星座运势，左文字的书则挤在一套《NANA》中间，他哑然失笑。和叶从外面拿了医药箱进来，坐在他身边，把他的袖子捋起来。仔细处理了伤口，抓住他的袖子思考了一阵，“先不要放下来吧。”
“恩，谢谢。”
和叶没有应答，相反却格格地笑了起来，平次一头雾水，“你笑什么？”
“你好黑啊……哈哈哈哈……”
平次顿一下，然后大叫起来，“笨蛋！这是家族遗传！”
“你知道么，你跟我在美国看见的黑人有一拼，哈哈哈哈！”
“你不喜欢？”
“没有没有，”和叶摆手，“我很喜欢你啊。”
说完了才发现这句话虽然进可攻退可守可还是说不出的暧昧，她的脸一下子烫起来，不知道再接什么话才能顺利过渡，“我……”手却已经被握住，“真的？”
再怎么回答才不会误会，她抬头看见他的眼睛，差不多了吧，也不会太过分吧，这也不算什么吧。她已经不想在乎太多。
“真的啊。”她慢慢说，笑容再一次绽开，“你是故意设计的么，让我一个女生说了出来。”
“不是，”对面的男生摇头，“那接下来我主动好了。”
还没想清楚是什么，平次已经靠了过来，和叶慌乱的闭上眼睛，感觉身体有点僵，她觉得自己的表情也许像被逼供，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忽然只感觉他的手臂环住了她，就像落水的人找到了救生圈，冻得瑟瑟发抖的孩子裹上了被子，她一下子放松下来，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微微颤抖的嘴唇，令人脸红的柔软的温暖，两个人都有些羞怯，却分外的甜美。
和叶睁开眼睛，平次看着她，也有些呼吸错位，“和叶……”
“不用说什么。”她轻声用手指抵住他的嘴唇，他松开了手，表情却有些忍不住的笑，和叶奇怪，“你……？”
“我说一句话，你能不能不要生气？”
“说啊。”
“其实，我刚才只是想抱你一下的……结果看你闭上眼睛了，我想这样不亲就不好了，所以就亲了。”
“……”和叶拿起床上的枕头，朝他砸过去，“去死吧你！”
“喂喂喂，你说了不生气的！”平次一把抓住。
“我哪有说？”和叶努力想抢回去，却再一次被抱住，“行啦，反正迟早的，也没有差啦。”
“大色狼！”嘴上虽然这么说，她还是笑了。
警本部里，刚刚结束会议的服部平藏，喊住了刑事部长，“远山，等一下。”
“是。”
“明天晚上，我们两家聚一聚吧，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你女儿现在也回来了，就到我们家，让静华来准备，怎么样？”
“啊，”和叶的父亲点头，“好啊，想一想，真的过了很久了。”
哦。
糟糕了。
六
相比和叶那边“明天去本部长家吃饭吧”“好的”一问一答的简单，平次那边就不太容易。看见了母亲在写着第二天晚饭的菜单，好奇地问了句“明天是谁要来么”，静华笑眯眯告诉他“还记得远山叔叔么，他和他女儿要来吃饭”，原本就要走进房间的他一下子僵在那里。
不用多余的说明，他已经知道了自己面临的困境。
“我明天剑道比赛”，“那也不会不回来吃饭”，“比完了要聚餐”，“你跟他们说改天”，“哦我想起来明天晚上班上有同学过生日”的对话之后，终于换来了一个杀人的眼神和一句“你爸已经说好了你看着办”的威胁。服部平次终于放弃了。
“啊，请进请进！”
“阿姨好！”和叶大大方方打了个招呼，静华眼睛笑成了一条线，“哎呀，和叶长成一个大美人了！平次！出来啊！”
诶？和叶还以为是幻听，结果玄关的另一边果然出现了那个黑色的身影，无精打采的声音一听就认了出来，“来了……”
和他一起站在客厅的正是本部长服部平藏本人，一只手搭在平次的肩上，一贯凶悍的表情也变得温和，“平次，跟远山叔叔打招呼。”
换上拖鞋的远山走了过来，拍拍平次，“哈哈，长得真精神啊这小子。”
他……是本部长的儿子？
服部……平次？
和叶终于弄清了情况。她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得平次身上发毛，连忙转过头去。
妈的，这次逃不掉了。
只希望别死的太惨。
和叶抿紧嘴唇。
咕嘟咕嘟冒着泡的火锅，在平次眼里没有一点吸引力，他不安地看着和叶，她却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正常的谈笑，这让他松了口气。但是很快静华的一句话让他立马石化了。
“和叶这孩子真是越看越喜欢，”静华捏住和叶的手，“你知道么？当时你爸爸本来还开玩笑说，等我们生了儿子就让你们俩在一起，可是都怪我那时候身体不好，慢了几年，不然的话，还真是般配啊！”
平次只觉得全身都动弹不了了，和叶的表情终于有所改变，她先是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平次，又微笑着开口，“是么，那现在平次多大啊？”
虽然一百分的不孝，但是平次多么希望静华在这一刻能够失声。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静华的声音无比清楚地进入了他的耳廓。
“高二，17岁，和叶应该是比他大五岁吧？”
高二。
17岁。
大五岁。
一句简单的回答里包含了三连击的震撼。平次慌忙抬起头，和叶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两人一言不发内心却上演着激烈的戏。良久，和叶低下头。就像一扇门，“砰”的一声震得平次头重重地疼了一下。
他们没有再说一句话。
甚至他们离开后，他发给她的短信，她也没有回。
她躺在床上，眼睛睁开看着天花板，手捏着床单。那天就是在这里接吻的吧。她打开手机，手指按在开机的键上，停顿一下没有按下去，她在等什么？有什么意义？她翻个身，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高二，她还在京都担忧考试的排名；
17岁，她试着把校服裙子改的稍微短一点；
大五岁，他们本来就不该有什么交集。
这不是年龄的问题，她想。
如果她35岁，他30岁，她也不会这么计较。
可现在她看他的眼光里，已经多少有了一种“弟弟”的感觉。
那还能有什么下文。
她把手机放回枕头边，却不想去看那条短信。
“对不起……我不知道能解释什么，但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明天我会来找你。”
From 侦探先生
她没有看见。她不想去看。
就当做是一个意外的插曲，或者就是一场浪漫的电影，结束了，观众总是会走出来的不是么。一个人这么久，已经都习惯了，而这次的摇摆，也证明终究是多余。也许我就适合一个人，她在黑暗中想。我谁都不需要，妈妈也好，爸爸也罢，二十二年，我终于有了工作，可以独立生活，这样的趋势本来就不该去破坏。
心理重建比她想象的时间要短很多，她不想去生气，也不想去责怪他什么。他还是很讨她喜欢的，和他在一起也很愉快，那就足够了。
这个足够，还有个意思，是“到此为止”。
就像一首悠扬的歌曲，唱到最后一句，她伸手，准确地按下“STOP”。
远山和叶闭上眼睛。
她的恩师McLaren曾经给过她这样的评论，“理智，善于分析，喜怒不形于色，非常适合学习心理学。”
他不知道她本来并非如此，而是变成这样的。
十七岁的女孩子，正是青春期的懵懂和敏感。和叶揉着眼睛走出卧室的时候，一直并不特别亲热的母亲，一反常态地抱住了她，柔声说要她好好照顾自己，最后似乎还有一句轻的听不见的“对不起”。
这一幕后来每每被她想起，眼泪总是蓄在眼皮里，有些酸涩，却咬紧牙关不让它流下来。
世界上哪个母亲会抛弃自己的孩子呢。
所以，她一定有错。
这样的错误逻辑，一旦定型，即使后来知道多么无理也无法推翻。父亲忧虑地看着她房间午夜还亮着的灯光，和她最后摆在餐桌上的offer，他才知道自己的女儿比他想象的，要活得用力得多。
花了四年时间，她终于学会怎么样告别过去，同时完美的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不是忘记，只是让它不再影响。而那些根深蒂固的东西，她也可以用来分析。不过，最后终究还是由于父亲的影响，她选择了警察一职。这也让那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万分惋惜，他原本一直让她参与编纂，希望推荐她再去深造。她摇摇头，看着窗外那望不到的家乡，说要回去。
这就是他们相差的五年里，她发生的事情。
这样的差距该怎么填。
七
看着面前的少年，她不动声色，“让开。”
“我要解释。”
“没有必要了。”
“和叶，”平次一把拉住她的手，“你干嘛啊，有必要这样么，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是么，和叶一挑眉，冷冷地说，“没什么大不了，那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平次一时无言以对，手一没抓紧，就被她抽了出来。他紧追一步，再次想拦住她。
和叶站定，语气里是平静：
“平次，我之前说过挺喜欢你的，希望你不要破坏这份好感。我们俩是不可能的，你别再这样了。现在我要工作，也请你上学去吧。”
说出这样的话，对别人来说可能还会觉得有些愧疚，但是对和叶来说似乎只是正常不过。平次胀红了脸，他实在不明白她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快，难道之前的温暖和美好都是假的么，他真的搞不懂她。好不容易走近了一点，为什么又一下子把他推远？
在和叶就要走进警本部大楼的一刻，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我说，你至少要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么。
和叶转过身来，看见一张执着的脸，眼神里是她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的坚定，她有一刹那几乎要动摇了。
忽然她想到了5年前。在机场里的那个和她平时一直吵嘴的同桌，忽然在最后的时刻冲了过来，他们俩对视着，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犹豫几乎让她都想问出口来，最后，却也只是憋红了脸，搂过她的肩膀。
当时他说，
“你……好好照顾自己。”
对，就这么一句。
他们以后再也没有互相联系过。说的是没有“互相”联系。男生单方面给她发过邮件，她却没有回复过，时间一久，收件箱也终于变成了“0”。
“理由很多啊……”她一眼看见他的摩托，“你17岁对吧，连驾照都没有；你还要考大学，而我都毕业了；你之前估计也没有交往过什么女孩子，有什么信心可以跟我走下去？”
平次咬住下嘴唇，死死盯着她。和叶感觉自己似乎是有些过分了，但是话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好再补充或是道歉。她皱皱眉头，算了，对不起。她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转身走进大楼。
走进办公室打开窗，窗外的空气让她打了个寒噤。
她又有多久没有打开心里的窗。
其实，她昨天有梦见他。
在梦里，他们俩又躺在草坪上，他对她说，“给我一个机会”。
她点头，她微笑，他们接吻，幸福得不像真的。
但是睁开眼睛，她为什么还是放不开？
和叶终于打开手机，按下开机键，直到看到那一条短信，她良久不动，在手机的屏幕上努力照出自己的样子，在时间发件人和内容之间，她努力辨别，找一片空白的地方，用力眨眼睛，直到看见了眼睛里的泪水。
明明不应该的，明明应该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而且也许他真的能做那个转折点，可是她还是一如既往。
也许我根本不值得人爱……她扯了张面巾纸，吸了吸鼻子。
他还不知道我有多别扭，多敏感，多斤斤计较，多口是心非。笑容下面是化不开的悲观，正义的背后是不相信一切。知道了这样的我，他一定不会喜欢的。就好像很多很多人一样。
喜欢你，不是骗人的，可是你为什么不再走近一点呢？
即使想着没有可能，也不希望你离开的这么快，难道我真的就不值得再多一点的坚持么。
和叶把眼泪咽下去。
反正刚才都说了那样的话，现在的自己，也只有“活该”两个字能形容。
一天的工作都恍恍惚惚，父亲傍晚时候的电话都听出她的走神，反复强调了几遍要开会让她自己先回家去，她恩了半天才不放心的挂。
真是的，不管发生什么，怎么能让爸爸担心我。她锤锤自己的头，锁上柜子，把桌上的笔和文件收拾好，跟同事微笑着说了“再见”，走了出去。
坐地铁去吧。她想。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她，她一惊，迎上的是平次的一口白牙，“走。”
“诶？你干什么？”来不及反应，他就拉住她往停车场跑去，“你干嘛啊！”
没牵住她的右手里捏住一把钥匙，平次远远就按下了开锁键，“砰”一声打开车门，把她往副驾驶座里一推，在她还在惊讶的时候已经坐上转动了钥匙。发动机的轰鸣声终于让她明白了要发生什么，她刚伸出手的瞬间，大阪府最好的警车已经呼啸着冲了出去。
“你疯了？”和叶大叫，睁大眼睛看着他，“服部平次，你抽什么风！你会开车吗！”
“你说呢？”眼看着仪表盘的数字已经到了100，和叶一时难以决定，是要马上停止他，还是快些系上安全带，仿佛能猜到她的想法，平次不回头地提醒，“你可以系安全带，虽然我对我很有信心，但是看起来你没有。”
“你想干嘛啊你！”
“我就是想告诉你，”眼神依然看着路况，但是语气却毋庸置疑。
“我虽然没有驾照，但是我会开车；我也迟早会大学毕业去工作；我是没有跟别人交往过，但是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
“你要是不同意的话，可以慢慢想，反正时间多的是，机会也有的是，可以拒绝，但是不要像早上这样否定我。”
转动方向盘超过了前面的车，平次踩下刹车，“你家到了。”
一口气说完，平次预想到身边的女生应该多少有点惊讶，但是熄了火转头看一眼，却发现她低着头一动不动，是不是还是太莽撞了，平次暗暗想，靠过去有些慌，“喂，和叶，你……我这不是安全把你送回来了么……”
两行眼泪让他吓了一跳，“啊，和叶你，你怎么哭了，我，我……”她一哭，让他话都说不清楚。但是接下来却只感觉一个温暖的东西忽然大力投入了他的怀抱，连袖子都被抓紧，他能感觉胸口的衣服慢慢被她的泪水洇湿，看着和叶抽动着哭泣，如同一只小兽，完全手足无措的平次，除了紧紧抱住，似乎也没有别的好选择。
“谢谢……”她抬起头，泪水泛滥过后的眼睛似乎更让人着迷，“谢谢你给我机会。”
“啊？”这是什么意思……平次有些懵，和叶已经迅速打开车门跑了出去，他连忙也追了下去，“喂！和叶！”
为什么是我给她一个机会？
平次看着她关上的门，实在理解不能。不过，看着自己皱巴巴的袖子，和湿漉漉的T恤胸口，他还是忍不住笑了。
至少……现在没那么糟糕了吧。
八
一直保持着兴奋状态的平次，直到回到家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们俩现在究竟算什么关系？
要说什么都没有，他决计是不愿意承认的，和叶都抱他了嘛，肯定就是觉得可以在一起了，可是最后怎么又来一个谢谢？这谢谢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谢谢我送她回家？哎呀这么客气做什么……他傻傻笑了，过了一会儿又变成半月眼。肯定不是……那谢我什么？
而另一边，在厨房里蹲下找牛奶的和叶手碰到旁边的冰，她愣一下，也笑了起来，关上冷冻室站起来打开冷藏室，拿出了牛奶喝了一口。
那就试试看吧。
也许，他真的可以做到也说不定呢。
她快乐地笑了。
“喂，”沉不住气的平次最终还是打了电话，“你刚才什么意思啊？”
“你觉得什么意思啊，”和叶逗他，“我不就谢谢你么？”
“对啊，我就是不知道你谢谢我什么，难道真是谢我送你回家？这个不用谢啊。”
“……服部平次，我没有让交通部的同事来抓你，已经是给了你一百二十分的面子，无证驾驶加超速，你爸爸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样呢？”
“啊啊啊！”一听见平藏的名字他还是很头疼，“千万不要，我已经把车还回去了，没人会知道的！”
“后天下午有空么，我正好要休假。”忽然的问话让他有些紧张，但是很快又懊恼地嘟哝了一声“妈的……”，和叶的耳朵没有放过，“什么？”
“我后天有学院祭，剑道社有活动……”
学院祭啊。
从和叶站在剑道社的第一秒起，就有数不清的好奇目光投向了她。改方学院虽然大，但是出挑的女生早就在开学一周后，就被全体同学给排了个遍。而面前的这一个绝对是百分百的新人。她没有穿校服也算了，居然还胆大到穿了双高跟鞋，难道是不知道训导主任鬼冢的厉害么？不过看着她美丽的笑颜和动人的眼神，似乎也能够逢凶化吉的吧……
“好正啊，喂，去问个电话吧？”
“是新学妹么？今年报道这么早啊……”
“喂喂，我们不如加入剑道社吧？”
“好主意！”
听着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有人忍不住了。“搞什么啊！剑道社也太欺负人了！”一边的柔道社长安井正平愤愤，“有一个美女藤井，一个帅哥服部做广告还不够，现在还不知道哪儿弄来这么个美女！太过分了！”
“可是老大，这个真的挺正的嘛……”身边的小社员怯怯回答，“我觉得比藤井好看诶……”
那个被称作藤井的少女，正斜眼看着身边的女人。
切，有什么了不起，脱了鞋还不一定有我高呢！再说现在才五月，有必要穿个露肩的衣服么？还有，居然还涂指甲油，鬼冢你这个死老头怎么不管管啊！她从上到下扫视着和叶，真是从头发到鞋子都让她不爽，而最不爽的，还是她那只被平次紧紧攥住的手。
啊呸！要不要脸！现在是学院祭啊！她心里暗暗骂着。但是和叶完全没有感觉背后阴冷的目光，只是很快乐地跟平次谈笑着。
“喂！服部平次！干嘛呢！去前面表演一下啊！你是猪么？”
“知道了，”丝毫不计较火药味十足的语气，在身边的女生耳朵边轻轻说话，“等我一下，我要去绕学校做个展示。”
“恩，好的，我就在这儿。”温柔的语气，让小舞实在受不了了，一看平次走远，她马上就走了过来，“喂，你谁啊你？”
和叶笑笑，眨眨眼睛，“我叫远山和叶，请多指教。”
……这么一说也不能不客气下，小舞也只好微微弯腰回礼，“我是藤井舞，请多指教。”
“你名字真好听，”和叶笑笑，“人也好可爱呢。”
真的？小舞差点就要说谢谢，忽然又清醒了过来，“那个，你是服部的什么人啊！”
“这个嘛……”和叶眨眨眼睛，压低声音，“我是他的姐姐。”
啊？姐姐？没有奸情？呃，小舞一下子尴尬了，这样的态度对待平次的姐姐可不好！她立马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微笑，“哎呀，服部君的姐姐来剑道社帮忙，真是太谢谢啦！”
旁边的人听见，也纷纷拥了上来。“诶服部的姐姐么？”“仔细看跟服部还挺像呢”“哇姐姐你倒是一点都不黑嘛”“你在什么学校上学啊”“给个联系方式吧大家有空出来玩”。
叽叽喳喳声音中间，最终伸进了一只手，和把和叶抓了过来，紧接着是一张铁青的脸。
“我说，你们想干什么啊。”
“喂，服部，你不够意思啊，藏了一个大美人姐姐，都不给我们介绍！”
什么跟什么？平次一转头就看见乐不可支的和叶，立马明白了情况，“什么姐姐，她开玩笑呢。”再一次抓紧她的手，“这是我女朋友。”
啊？众男生愣住。
啊？小舞愣住。
啊？和叶也愣住。
“喂，我什么时候答应……”受不了身边人各种各样的眼光，和叶轻声说。
“你这个女人好烦人啊，”平次摇头，“喂，藤井，我去换衣服走人了啊，已经走过一圈了。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你怎么不死在路上啊……小舞冰冷的表情被平次理解为了默认，他跟和叶手牵手往更衣室走去。和叶摇摇他，“诶，松一点，手很疼。”
“松开你再让你乐呵呵去跟小男生搭讪么？”
“你这是什么话，”和叶不满，“再说你和他们还不是一样？”
忽然停下的脚步，让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呃，我是说年龄，年龄。”
“你以后没事别来我学校，添什么乱。”
哼，凭什么。和叶嘟起嘴，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这么凶，诶？她忽然有些明白了，“喂，你该不是吃醋吧？”
“你想得美，”嘴上这么说，手却松了松，“我吃什么醋啊，哈！”
“要吃醋的人应该是我，你跟那个藤井是怎么回事啊？”
“喂喂喂！”终于沉不住气了，“你想转移话题也不用这样吧，干嘛把我那个凶巴巴的婆娘扯一起？”
凶巴巴的婆娘？好可怜的姑娘……和叶面露同情，作为一个女人，而且还年长几岁，看这种高中女生心事自然是简单又容易。多可爱的小女生，可惜看上这么一根木头了。看着面前的平次，她笑起来。
笑现在成了她最常用的表情。她开始感觉到很多微小的转变，下班之前会去看一眼手机有没有一个小信封的标记，逛街时候看见帽子会停下脚步，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想着要留一点或者多买一盒，洗澡的时候留一只耳朵听电话的声音，甚至睡觉之前会计较是谁先挂电话。
该死，怎么变成这样了。她有点被自己吓到，进入状态也太快了吧。不过高中生就是有活力，连带着把她多年不见得情绪一起带动。她能感觉很多小细节，知道他是个很好的，又喜欢她的人。比如喜欢紧紧牵着她不放开，比如会帮她捏肩膀，比如她用冰凉的手捂住他的眼睛让他猜是谁，他故意猜错很多名字，比如他永远都带她去她没吃过的饭馆，比如她说嗓子疼他就挂了电话直接跑到她的楼下……她在手机上打了“晚安”两个字后，钻进被窝。
但这不会是结局。
她总有感觉还要发生什么。要是真的这么一帆风顺，就没有这么多的遗憾和悲伤了。她固然幸福，却还是理智，也许三个月，也许半年，也许一年，快乐的日子总不是没有尽头的吧。而且现在的快乐太多了，多到溢出来，也多到让她觉得无福消受。
当然，这话不能说给平次听。她那个跟大人一样宠爱她的“弟弟”，没多久就发现了她的表里不一。“笑一笑”，他经常说；“不要什么都往坏了去想。”她开始试着少想一点；“你很好啊，真的很好”，被否定的自己，也有个人开始肯定；“相信我嘛”，于是她就真的相信他了。
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总觉得没有这么容易。
和叶现在还不能预知会发生什么，这样的未知让她有些隐隐的担心。这样的担心就像一条忘记回复的短信，白天，她工作，吃饭，看电影，大笑，告别，亲吻；晚上，她回到家，脱了衣服洗了澡，换上睡衣爬上床，在关手机的前一刻，还是可以看见，不能忽略。
那我就不要回复好了。
和叶想，我也可以试着逃避一次，只看见好的东西。
九
和叶记得以前看过一部电影，叫love happens。电影一般，但是她特别喜欢那个文案，那句话说“Sometimes when you least expect it, love happens”。当你最没有希望的时候，爱就会发生。如今看来，她似乎有一点相信了。躺在平次的腿上，她张开嘴吃着他塞过来的巧克力豆，电视上珍妮弗的眼角有了些皱纹，她却还年轻，虽然不如他。
偏过头看平次的眼神十分迷离，不过她一动他却马上反应过来，问“怎么了？”
“你是不是没兴趣啊。”
“呃，”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对这种爱情戏一直没什么感觉……”
“那就别看啦，”和叶善解人意地爬起来，“干点别的什么。”
“啊，不啊，”平次想阻止她却已经来不及，看着她已经按下了遥控器，“……我觉得你这样躺着挺好的嘛。”
“我今年已经攒了不少假期了，不然等你暑假的时候去旅行吧？”和叶穿上拖鞋，跑到书架边抽出了一本厚厚的硬皮书，“我想去看海，要是我们爸妈同意的话，不如我们两家可以一起跑远一点，比如普吉岛或者马尔代夫什么的？”
平次微微有点不爽，“干嘛要两家人一起，就我们两个不行？”
诶？和叶转身，走近几步，露出一个狡猾的微笑，“我倒是可以，可是你还小啊……”
欠揍的女人。平次心中暗想，不教训教训怎么行。和叶还在保持着嘴角的弧度，平次的手已经扶上她的肩膀，她后退了些，空间变得狭小，左手往后撑住书架，头已经靠在了某一层的书上，他吻住和叶，“唔……”她的嘴被堵住，空气的流动变得缓慢，渐渐找到了平衡点，她微微靠近他，手环住他的腰。直到沙发边的手机忽然无预兆地响了起来，把他们俩都吃了一惊，平次退开，不去看她红红的脸，“呃……你有电话……”
匆忙把散乱的一缕发丝挽在耳后，和叶看一眼手机，按下通话键，“Hey, Bennett.”平次体贴地点点头，“我去你房间，你慢慢打吧。”和叶感激地笑笑。
Bennett是她当时的老师，也是McLaren的得意门生之一。虽然当时做毕设的时候，两人关系很好，但是现在为什么要打电话给她，和叶却是想不清楚。以他的个性，没事关心一下这样的事情，不是他的风格。
声音越来越低，平次竖起一只耳朵试着听她的谈话内容，却只听见最后一句“call you later.”
走进房间，和叶跳上床去，自然地跪在他身边，用手去揉他的头发，“喂，你怎么不问什么事？”
“你想告诉我，自己就会告诉我，不想的话问也没用。”尽管内心还是想问，嘴上却说了这么一句，和叶倒也没有多说，却只是慢慢朝他爬过去，眼看越来越近，平次最终还是一下子跌在了他的枕头上，他平躺着，和叶的双手撑在他的上面，一双大眼睛看着他，“喂，你干嘛……”
“平次，”和叶最后还是下了决心，“如果我要离开你一年，你会怎么样？”
和叶实在不能忘记，在刚去美国的头几节课，因为听不清黑板上潦草的笔记，和老师的口音，一节课下来什么都没有听懂，一个人蹲着哭泣的日子。这时候正是McLaren从办公室出来路过，注意到这个亚洲女孩子。他破例同意她可以录音，耐心把字写得工整，对着永远坐在第一排的她微笑，直到她成为了班上最优秀的学生。临回日本时，他把和叶叫到家中，让夫人做了饭招待她，最后给了她一封信。
“这是我的推荐信，任何时候你想深造，这个会派上用场。”
所以，当听见“McLaren教授只有一年多的生命了”，和叶的心剧烈地被震动了。她默默听着电话那头的叙述，也明白教授的遗愿，虽然有动摇，虽然没有当下同意，但是内心深处，她已经点了头。
只是……平次这边，她该怎么面对。
平次倒是没有多说，那时候安静听完了理由，看着她有些泛红的眼圈，很多话也不想多说。我知道你已经决定了，那么再多的不舍得，也只好咽了下去。一年，其实想想还可以，现在已经马上要高三，一年后就要上大学了。只是我们两个人在一起还没有一年，怎么就要分开这么久。
和叶坐在床沿，卷着充电器的线，平次忽然从身后把她抱住。
“啊……别，别这样，我爸在外面呢！”和叶低声，却也没有挣脱。
“就一会儿。”
“平次……”她的声音也有些难过，“对不起……”
“笨蛋。没什么好对不起啊，你在那边好好照顾自己，多跟我联系就行了。”
“恩，我会天天跟你MSN的，一有空就电话，不过有时差，恐怕也打不了吧。”
“无所谓，我会开着手机，你什么时候想打就打给我。”
他们家一起送她去机场。跟父母说了很顺利地就同意，拿过原本由远山叔叔推过的箱子，明显不明显什么的，已经不想多计较。只是不能有什么动作，和叶接过箱子，跟父亲拥抱，看见父亲的皮肤已经有了几条明显的皱褶，她鼻子一酸。而一边的平次，没有什么立场站上去。只能等着和叶过来在父母和他面前鞠了个躬，说着“多谢你们照顾了”，静华拍拍她的手，柔声让她在那边一定要注意身体，平次紧紧盯住她，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最后一个动作，她在进安检之前，平次举起手里的手机挥了挥，然后低下头开始打字。
就在走过安检的一刹那，和叶收到了短信。
“我会等着你回来的，你要相信我。”
她的眼泪流下来。
十
一到美国，和叶马上就投入了工作。McLaren著作等身，已然是一个伟大的心理学家，却依然一直致力于最前沿的课题研究。“对不起啊，和叶，要是你毕业以后就留下来，现在也许就不用这么赶了。”白发苍苍的老教授的话让她有些难过。
于是每天的生活很单一，起床，收拾一下去教授家，整理到傍晚回公寓做饭，接着继续加班到12点，洗澡，睡觉。唯一的起伏，就是越洋电话，或是MSN。她已经寄了很多东西回日本，衣服，帽子，包包，甚至还有打趣平次的playboy杂志，被他在电话里骂得不行。怕寄回他家不太好，就成天往学校寄，现在连邮递员都知道“那个黑皮肤的帅小哥和女朋友在异地恋呢”了。
“干嘛老寄东西给我啊？我不需要嘛。还有那个是什么东西……”
“逗你玩呢，你不喜欢？”
“没……就是你老给我东西，我感觉象吃软饭的……”
“哪会，我还等着你过几年养我呢，现在每天好累啊……真希望天天做家务和煮饭啊……”
视频里的男生一脸严肃，“恩，好啊，以后你就在家呆着吧，我会努力工作的！”
和叶忍不住笑起来，“开玩笑的啦，我也不会什么都不干的，多浪费啊。”
“……还是你不相信我。”
“你想哪儿去了？”有些不高兴，“对了，你大学怎么样？”
“东大应该没问题。”
“那就好啊！”
“可还不是不如你。”平次的语气有点低，“有时候想想，真的挺郁闷，要是给我五年时间，我一定可以赶上来，而且超过你。”
“说什么呢，我也没怎么样嘛。”
“喂和叶，你说我要不要来找你啊？”
“诶？”看着对面认真的表情，她连忙否认，“不用啊，我还有两个月应该就能回来了，我现在天天晚上一直在整理资料和帮着写论文，就是为了能早一点回日本……而且说实话，我也不想等到真的告别的那一刻……你明白的吧。”
“恩，”点点头，“那你加油吧，我也去复习了，尽量早点回来吧。”
“好，”和叶微笑，看着平次已经挥挥手，她迟疑一下，“那个……”
“什么？”
“……我很想你。”她连忙按下红色的终止，关上了聊天窗口。
剩下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和叶一直超长时间的工作，终于提前完成了任务。教授握着她的手连声感激，和叶看着他已经渐渐模糊的口齿，和其实还依然敏锐的头脑，有点心酸。“所以你还是要回日本么，”教授依然是那个惋惜的神色，“你就不想继续做下去？”和叶婉言谢绝了，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老先生还是多少猜到了，“一切顺利吧，可惜我看不见以后你的成绩了啊。”
终于要结束了么，她有些遗憾，不过更多的是兴奋。终于可以回去了，平次等着我。
没有告诉他可以提前回国的消息，和叶一个人穿着旧衣服整理公寓，准备找房东退房。回头看看，还是多少有一点留恋。转过头望着那张度过近一年时光的大床，她忽然想如果是他们两个人住在这里会怎么样。
应该很幸福吧？她微笑。停下手中的动作，和叶环视四周。
要多买一双拖鞋，她的是粉红色，那他的可以是粉蓝，白色也不错。不过黑色的脚在白色拖鞋里多有趣，她窃笑。还要买杯子，她的杯子摔碎之后就一直用纸杯，那天在macy里看见一对情侣杯子，是拼在一起的Missing图案，当下就非常喜欢。牙刷也要买，牙膏可以用同一支，她希望早起的那个是他，这样就可以在她熟睡的时候偷偷吻她，不过如果她早起，她就可以一直看着他，然后轻手轻脚下床，帮他挤好牙膏。
胡思乱想什么，和叶忽然惊醒，估计是一个人孤单住着太无趣了。好在马上就可以回去见到平次了，不知道一年他变了多少，17岁的男生搞不好还能长高呢，和叶看着床下的一堆高跟鞋想。
“叮咚”，门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来了，”她连忙应着，下意识已经用了日语，她一边跑过去一边笑起来。
门口站着的是Bennett。她心头一紧，难道是教授他……？
“和叶，我有事想找你谈谈，你能跟我走一趟么。”
尽管有疑问，她还是先点了头，“好，等我换个衣服。”
坐在被不透明玻璃包围四周的微型会议室，扫了一眼对面递过来的资料，和叶有礼貌的微笑，推开了对方的手，“不，我没兴趣，谢谢了。”
“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那个被Bennett唤作朱蒂的探员渴望地看着她。
“不用了，我很想回日本，而且我学的也是心理学，真的不想考虑。”
“可是据我们所知，你在日本就是一位警官，难道就不想参与这份很有意义的工作么？我们真的需要你这样的人啊。”Bennett苦口婆心地劝着，“我已经努力了十多年了，现在是最靠近那些家伙的时候，相信我，如果有多一点人可以加入，那个黑色的组织，一定会覆灭的。”
“这跟我没有关系，”和叶柔声说，“你们应该不会逼迫我的吧？”
“那绝对不会。”朱蒂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望，“保密之类的，相信我不说你也知道，如果真的没有一点余地的话，那也抱歉让你过来这一趟了。”
“好的，那就再见了。”和叶站起来，正要离开椅子向门口走，身后的Bennett说了一句话，她一下子感觉像全身被通了电，霎时间无法动弹，她无法相信耳朵里听见的那句话，只觉得脚再也动弹不了，只好停留在原地。
“和叶……我原本还以为你会继承你母亲的遗志的。”
最近一班回大阪的飞机，算了半天还是不如转机来得快。和叶选择了先飞东京，再转机飞回大阪的方案。十个小时的飞行，她有些困却不想睡。在高空的时候，机舱里只留下暗暗的灯光。身边的人睡着了，她拆开耳机，调了几个台，播着不一样语言的同样电影，最后她停在了《The Readers》。
看完这部片子，和叶没有丝毫睡意。
这是一个少年跟一个中年女子的忘年恋。前半部分，和叶一直不动声色，看着汉娜和迈克相对躺着，看着彼此的身体沉默或是喘息，这样的禁忌与出格，出现在一部好莱坞电影里，她明白是一定会遭遇什么意外的。但是听见迈克的话，她还是感动了。
他说，“I'm not frightened. I'm not frightened of anything. The more suffering, the more i love.”我没有被吓倒，我无所畏惧，我承受的痛苦越多，就越是爱她。和叶看着那个孩子，几乎觉得那就是平次，一样的冲动，执着，为爱勇敢，相信着时间的美好。身边的人睡着了气息均匀，她却用力呼吸。
可是最后还是一个悲剧，至少和叶是这么认为的。他本可以站出来的不是么。被人知道了又怎么样。电影结束她还没有摘下耳机，只是静静地坐着。闭上眼睛回想情节。书本，浴缸，猩红热，朗读者，青涩的少年，汉娜美妙的身体曲线，最后原本风韵动人的女人，变得白发苍苍。
“我不想骗你，现在只能说是有线索，不能保证什么时候能结束。”
“也许是明年，也许是后年，但是也许……是十年后。”
和叶眼睛有点酸，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虽然没有任何意义，但是总能算是个纪念。
“我同意，但是请让我回一趟日本。”
十一
和叶记得之前回到美国下飞机的时候，接她的Bennett曾经问她，为什么亚洲人都不爱在机场里和情人拥抱。她当时说是文化差异，亚洲人不太喜欢这样直接的表现。
但是她刚一下飞机，刚走过出口，就被一个怀抱结实地拥了进来。她吃惊，也知道是谁，曾经想过几百遍的情景一旦真的发生，也还是心跳不止，眼睛雾蒙蒙，即使这个人在不久前的脑海中出现了这么这么久，她抬起头，还是几乎要尖叫出来。
“你……”
“想死我了。”平次的五官依然清晰，眼神中多了一些成熟的气息，“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想给你惊喜……你怎么会知道……”
“笨蛋，我是侦探。”不想去管在一边的手推车，他抱着她不肯放开，和叶把头埋进他的胸口，“我也好想你……平次。”眼看又有想哭的趋势，她连忙吸吸鼻子，平次抱住她的手松了些，把她固定在对面仔细看着，“瘦了，不过还是这么白。”
“你更黑了，”和叶开玩笑，“不过还是这么帅。”
“……”左手推过行李车，右手把她的肩膀紧紧搂住，“走吧！”
别说别人，就连她爸爸都没有平次这么激动，到了家以后都不让她收拾东西，吃饭的时候手一直在桌子下攥着不放，连她进去洗碗的时候，都一直在后面抱住她的腰。和叶心里甜蜜，嘴上却还是有些担心，“你这样他们迟早要发现……”
“发现就发现，我妈可喜欢你了。”
“你现在该好好学习……别老这样嘛……”
“喂，我都一年没见你了，好好看你都不行么？”
说到这个，和叶忽然定住了，平次埋头在她脖子边吐气，侧头看她，“你怎么了？”
“你最近有空么。”
“……有啊，随时，你想去哪儿？”
“过几天……陪我去玩一趟吧，哪儿都行，稍微远一点就好。”
踏上北海道的旅途，平次总觉得有些奇怪。和叶虽然喜欢跟他在一起，但是对于逃课还是谨谢不敏。总担心他为了她耽误学习，这一次却很反常，她似乎是非要他陪她去这一趟，也许是太久不见太想念，可是时间还多得是，也难得看见和叶这么着急的样子。不管怎么说，能和她出远门，他心中总是高兴的。
北海道的薰衣草花海不输给普罗旺斯，紫色的花草安静呼吸摇摆，连对这些一直没有感觉的平次，都觉得美得令人不舍得离开。躺在薰衣草田，和叶又想起了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她伸手去摸摸他的脸，轻声叫他侦探先生。平次想想也觉得时间流逝，缘分神奇。只是和叶的眼神一直很迷离，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总有些不详的感觉，却又不敢多问什么。
“诶？”他又抱住了她，把她揉进自己的怀里。和叶呼口气，努力微笑，“很美吧，平次。”
“恩。”
和叶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太过于失常，于是努力地表现得快乐一些。站在山顶看函馆的夜景，他把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望着地下万家灯火，她还是不可抑制地觉得悲伤。不知道这一去，还要过多久才能回到这里。平次越是温柔，她越是觉得自己罪恶。挤出来的微笑，弧度多少有些不完美，平次不是傻子，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一直牵着她的手。
直到回到旅馆，他终于按耐不住开了口，“和叶，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没有啊，没有。”和叶站起来不去看他的表情，生怕掩饰不好，“你洗过澡了吧，先去睡吧，我洗个澡就睡觉吧。”
和叶把水开到最大，盖住啜泣的声音。她恨自己变得这么脆弱，除了哭，什么都不会，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但是还不能哭得太厉害，否则红着两只眼睛出去，一定会被平次发现。她闭上眼睛，让水流过她的脸，混着泪水流下去。
“和叶，干嘛关灯啊？”平次原本还半躺着看书，一下子房间就变得漆黑一片，他把书放回去，稍微有些紧张，“呃……那个，如果你觉得不合适，不然我可以睡地上……或者我们俩中间可以放条被子？”
“不用。”感觉到她慢慢爬上床，平次更紧张了，他往自己的一侧动了动，背对着她，脸已经红了。
“没事的。”平次一下子僵住了，他感觉到和叶从后面环住了他，脸贴在他的后背，手扣住了他的手，而且，她没有穿浴袍。他的心一下子跳的很快，喉咙有点发干，他努力咽着口水，不敢有什么动作，但是和叶却没有就此停止，他能感受到她慢慢地亲吻他的背，然后向上延伸到脖子，他脸烫的不行，用力呼气，“和叶……你……”
她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温柔又专注地吻着他，直到他终于按捺不住，翻了过来，将她压在身下。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脸，却总觉得表情并不快乐，这让平次不敢贸然做什么，他靠近她，能感觉她的轻柔呼吸，“我可以么……”他小心翼翼地问。
“平次，”她微微抬起身，手放在他赤裸的胸膛上，轻轻吻了他的嘴唇，感觉房间安静了几秒钟，很轻，但是很清楚的声音，“我爱你。”
也不知道累了多久，身边的平次终于沉睡了过去。和叶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身子被他紧紧抱着完全无法动弹。她稍稍侧过脸，努力抽出一只手，伸了过去，慢慢抚摸着他的脸。
现在没有遗憾了。她想。我要好好记住你。和叶摸着他的眉毛，画出一个微笑的眉形，然后是闭住的眼睛，睫毛在熟睡时还是微微颤动，接下来是鼻子，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就一直很挺，最后是那张吻过她无数次的嘴，有好看的形状。
她已经开过一次口，让他等了一年。她实在开不了第二次口，更何况，她这次自己都不知道要多久，有什么资格让他等。
他还年轻呢，她看着他，悲伤地笑了。
也许会难过一阵子，长点的话，也许是一年两年，但是时间是最好的药，总有一天，她会被他渐渐淡忘的吧。
这样也好，这样最好。这么好的一个男生，不该把人生最好的时光，都凝聚成等待这一个动作。
她给不了他什么，所以更不能牵绊住他什么。
一滴温热的液体，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流过她的脸庞，最后轻轻落在枕头上，无声无息。
十二
东大的女生都知道，有一个男生是怎么追都追不到的。有的是花痴，有的是不服气，总之这些年无数美女前仆后继的努力，却没有一个有结果。那个大阪来的服部平次，平时说话幽默，也成天跟一群人嘻嘻哈哈出去玩，但是就是不愿意谈恋爱。有传言说他的女朋友去了国外，却一直没有音讯。
对，就是这么绝。情书一眼都不看，情人节的巧克力全部扔垃圾桶，不单独跟女生出去，表白听完了就走。然而这样的表现非但没有让他被女生唾弃，相反却更受欢迎。总有几个不服气的，甚至是外校的女生期待着自己能创造奇迹，但是结果却永远不会改变。
于是人们就更加好奇，那个能让服部平次一直念念不忘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
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反思，最后终于的了解。如果和叶在他面前，他真是又爱又恨。那天的缠绵，原来是早就计划好的最终回。这个女人永远把什么事情都深深埋在自己的心底，不让别人去分担一丝一毫。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的，他能肯定这一点。即使现在，他们已经彻底失去联系，再也没办法知道她的任何消息。
唯一跟他关系还不错的女生，就是从高中一起考上东大的藤井舞。
“喂，小舞，你知不知道服部的女朋友是什么人啊？”
“我也才见过一次啦……感觉比我们大几岁，长得很漂亮……”忽然想起那时候的“姐姐”一说，她哼了一声，“不过是个骗子，骗子！”
“唉……要不是你见过，我们都以为他对女人没有兴趣呢，你想，上次来表白的，可是戏剧部的女一号啊！结果服部看都不看一眼……不过你们俩倒是挺熟的，不然你试试？”
“我才不试。”几年的时间，小舞已经明白了现实，“告诉你们吧，服部平次就是个木头脑子，他认准的事情，谁都没办法改的，所以全都死心吧！”
“切……才不信呢……”
“对啊，可能他没有遇到喜欢的那一型！”
不信算了，小舞哼了声。你们以为我没试过？我试了多少年！那时候天天温书到半夜，就是为了也能考上东大，虽然知道他跟那个远山和叶感情很好，但是毕竟隔了个太平洋，身边的机会肯定比较大。但是高三一年，她暗示再暗示，还是没有用。每每她差点要开口，都被平次一句“唉，真的好想她啊”给重重一击。
后来知道她来了又走，小舞又燃起了希望，但是没多久就发现现在更不可能了，服部的眼神里多了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有时候聊天，他总是落寞地望着远方。她终于明白，他的心，是再也没有一点别人的余地了。她妒忌远山和叶，却也佩服她。也许是他们俩比较配，也许就是她真的比较厉害，能够这么牢牢地抓住他的心。
“喂，拿着。”又是几封情书。
平次看了一眼，“怎么不放在我的鞋柜啊，还要托你转交。”
“这几个是我朋友的朋友，你想不想看一下？”
“没兴趣，”平次收拾好东西，“你回家么？”
“……”每次看见他这个样子，小舞还是忍不住地来气，最后终于说了句不该说的话，“有个女生我觉得长得跟远山还挺像，你就不想见见人家？”
服部平次的书包掉在地上，他捡起来，虽然没有发火，但是口气已经生硬，“藤井，你少乱讲话。”
花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让他叫她小舞，现在又回去了，她更加不爽，“我说，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人家根本都不见了，你还在这里等个什么劲！”
“你闭嘴！”
“呸！我才不！你这么爱她，鬼知道她爱不爱你！”
服部平次不再回应，直接拿了包就往教室门口走，把小舞撞了一下，她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只听见“砰”的碰门声音，人已经不见了。
这是她再次来美国的第五个年头。
远山和叶的头发已经长了很多，有时候懒得扎就披在肩上。认识了很多人，好些也非常聊得来。朱蒂原本开玩笑让她教日本文化，后来发现这个外国女人日语说得闭上眼根本听不出和本地人的差别。Bennett在学校里一副酷酷的样子，私下却是八卦得很，经常想给和叶介绍男朋友，后来发现根本不用他操心，好多同事早就蠢蠢欲动，不过最终也被她的礼貌的疏远所打击到。
“Hey，”朱蒂一屁股坐在她的桌子上，“你男朋友在日本吧？”
“不能这么说吧。”
“Oh, sorry！”她抿紧嘴唇，“我不知道你们分手了，只是看你不谈恋爱，猜你应该是有男朋友。”
“也不能说分手，”和叶自己也说不清楚，“我们俩有好几年没有联系了。”
“为什么？”说完以后马上后悔，因为和叶杀人的眼神死死盯着她，明明白白就是“还不是因为你们”这几个字，朱蒂马上哈哈笑起来，“没事没事啦，你是个有魅力的女人！一定没有问题的！”
问题很严重啊。
和叶刚到美国的时候，一度因为太想念，导致整晚整晚的失眠，去配安眠药却被介绍要去看心理医生，真是令她哭笑不得。后来渐渐好了些，她跑步，喝牛奶，努力工作，等到困得不行才爬上床，倒是睡得香甜，只是梦里还是平次的脸。有一次，她在梦里，看见他忽然出现在她面前，她激动不已，哭着抱住他，他摸着她的头，说“这一次再也不会分开了”。可睁开眼睛，她还是一个人躺在一张大床上，身边除了闹钟和手机什么都没有。她坐在床上又懊恼又难过，眼泪流不下来，只觉得全身失去重力。
不过，她虽然默然，却也不后悔。已经五年了，还不知道要多久，如果让他等，她算是什么人。她明白了母亲离开自己的理由，也知道了父亲其实心里多少是明白的，终于知道不是自己的错，这么多年的执念，最后还是解开了，只是那份误会，她总想用什么来补偿。
只是欠平次的，不知道怎么样才还得清。那天晚上就像一场梦，每次回想起来，都是揪心的甜美。公寓里的暖气再热，也比不过他的胸口；床再软，也比不上他的怀抱，时间再长，她一闭上眼睛，也还是他的样子。和叶无奈的笑了。
原来，我真的很爱他。
那就用这份想念来还他的好吧。和叶只希望他能一切都好，继续充满热情地生活，就够了。至于她自己，就不用多挂念。
不过每次看见对面的Annie在电话里朝着男朋友，也是他们的一个同事大呼小叫，她还是很羡慕，同时多少有点苦涩。Annie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虽然是英国人，性格却不阴郁，成天拍着她的肩膀让她笑一笑。那天路过看她在上网，和叶探了一眼，“这是facebook?”
“对啊，”她指着屏幕，“看，还是我初中时候注册的，好久好久都没有用了。忽然想到看一眼，都有好几百条留言！”
“看这个安全么？”
“如果连这里的电脑都会被监视，那么世界上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她嚼着口香糖，“我只是看看，不会再更新什么的，放心。”
Facebook 啊。和叶想，以前大学的时候也有注册过。她回到座位上，也打开了网页，却忘记了密码，努力想了半天还是想不起来，算了。她摇头，反正也没什么意思。连这个邮箱都好久不用了，邮箱密码不知道还记得不记得。她打开邮箱页面，试了几次，打开了邮箱。
收件箱（1936）
这个数字让她惊呆了。
这不是提醒，不是账单，不是广告。
她知道这些是什么。
和叶双手捂住嘴巴，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数字，心剧烈跳动起来。
十二
发件人：[email protected]
时间：2008.4.27 22:54
主题：你到底在哪里
内容：
和叶，我都快疯了，你是不是走了，去美国了？还是在哪儿？我打你手机不通，你这几天也没有登MSN，问你爸爸，也不知道他是不想告诉我还是真的不知道。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不管怎么样不能这样就跑了啊！我能找到的联系方式都用了，这封邮件不知道你看得到看不到，看见了就快点回复我吧！
发件人：[email protected]
时间：2008.7.3 19:40
主题：我考上东大了
内容：
我考上东大了。你是不是也会为我高兴？要是你能回来就好了，因为这个假期真是特别长，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真是无聊。我爸妈说去旅游，但是我现在一想到旅游，就想起了你，所以真是一点劲都没有……唉，虽然他们都挺高兴，其实我也没很高兴，你走以后我就一直不太高兴。
发件人：[email protected]
时间：2009.1.1 0：00
主题：新年快乐
内容：
你爸爸现在搬了家，跟我们家很近很近，现在我们两家人几乎天天都一起吃饭，我爸跟你爸成天下棋……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他们都不提起你，我不知道为什么，是不是大家都知道什么，就瞒着我？我问了爸爸，他说也不知道你去了哪儿……可是我觉得这不太可能啊，你到底在哪儿……
今天是新年，我们刚才出去放烟火，我赶着回来要在新一年的第一天给你写邮件。虽然也许你看不到，但是搞不好你一直看见但是就是不回复我……不管怎么说，新年快乐。
发件人：[email protected]
时间：2010.12.24 23：55
主题：圣诞快乐
内容：
算算你已经走了挺久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你的样子我还是记得很清楚……我想你肯定有什么事情要去做吧，难道是因为太危险了所以不告诉我？和叶，你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就算了为了我也要万事小心，你这个笨蛋女人，虽然看着什么都行的样子，但是其实不是这样的……听见没有？哦对，圣诞快乐，我有给你买礼物，等你以后回来送给你吧。
发件人：[email protected]
时间：2011.2.14 21：05
主题：情人节真没有意思
内容：
和叶，你猜我今天收到多少巧克力，天啊，现在的女生怎么一个赛一个的花痴，看着都恶心……唉，越看她们越是想你。你要是在我身边，估计她们就很知趣了。我今天忽然想起来，好像有句话我还没有跟你说过……那个…………我爱你……之前一直不好意思，没想到现在就只能在这里说了，早知道有机会面对面的时候，就该早一点对你说。
发件人：[email protected]
时间：2012.8.20 22:32
主题：剑道比赛
内容：
其实我现在就把这里当做写日记了，感觉每天晚上都跟你说说话，感觉也挺温馨的。今天我去参加剑道比赛了，成绩么，嘿嘿，是第一哦。不过其实也挺悬，因为京都有个小子相当厉害，差点就输给他了。不过一看见我爸居然都来看我，一下子就被吓到了，然后就很轻松地赢了他啦。
我决定以后跟我爸一样做警察了，你觉得怎么样？我会努力的，争取等你回来的时候，至少比你厉害，这样的话你就不用出去做事了，乖乖在家呆着吧。
发件人：[email protected]
时间：2013.5.3 01:40
主题：开会好无聊
内容：
以前我还老觉得你爸我爸他们怎么成天开会……现在轮到自己了，真的很无聊啊，那些人怎么能笨成这样？有的事情一眼就能看出来还在那边说个没完，受不了。对了，前一阵我破了好几个案子，现在已经是警部了。前一阵本来问我要不要去警备部，说可以让我做个负责人，我想想还是算了吧，保护皇族什么的，不是我的兴趣，不过倒是有点想去组织犯罪对策部，因为总觉得国际犯罪之类的，搞不好可以知道你在哪里。呵呵，会么？
……笨蛋，服部平次你是个大笨蛋。
和叶看不下去了，握住鼠标的手抖得按不了，眼中的泪水争先恐后的汹涌，模糊了一片，她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向洗手间跑去，一把拉开门，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么多年压抑的情感再也控制不住，和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腿慢慢滑在地上，裙子坐在地上，她摇着头，这个笨蛋，怎么会这样，她大力吸着鼻子，不是让你忘了我么，你怎么还跟个白痴一样。
哭声引来了朱蒂，她一开门大吃一惊，“天啊，和叶！你怎么了？”
和叶抽泣着，想说话却喘不过气，朱蒂看她这样，连忙扶起她来，把她推到外面的洗手池，“来，洗个脸吧，到休息室去坐一会儿。”
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洗掉了原本的眼妆，和叶楚楚可怜地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想回日本。”
难得看见平时气质满分工作专业的和叶，今天跟个小女生一样哭哭啼啼，朱蒂差点想笑出来，不过还是低声哄着她，“没多久了，真的，现在正是收尾的时候，不要这样，马上就可以回去了！”
“你又来骗我，成天跟我说快了快了，现在都多少年了！”
“这次是真的，”朱蒂眨眨眼睛，“这样吧，和叶，我知道你很想念日本，我介绍一个日本朋友给你认识吧！”
“我不要！你让我回日本！”
“见一下嘛……”朱蒂按住她的肩膀，“他可是个酷小子呢！”
十三&十四
这是谁？
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和叶发出一声低呼。相似的脸型，相似的眼睛，是我太想平次了，还是他们真的很相像？看着和叶直勾勾的眼神，对方开了口，“远山和叶小姐，你再看下去我要考虑收费了。”
和叶尴尬地收回目光，“不好意思……你跟我的……”
“我跟你的男朋友很像么？”工藤顺利地接了下句，和叶反倒不知道怎么说了，“呃，算是吧……”
“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在东京？”
“不啊，他是大阪人，现在……应该是个警察吧，”和叶倒了杯水递给他，“因为我们俩其实很久没有联系了。”
工藤眼睛不易察觉地亮了一下，低下头喝水，和叶考虑了一下，很诚恳地上前问：“我很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结束，你知道么？”
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工藤的口气倒是充满了打趣的口吻，“怎么，夫妻分隔太久，受不了了？”
和叶翻了个白眼，正低着头看手机的时候，听见了他的回答，“真的不会太久了，放心吧。”
真的么？
和叶算是知道了这些人的时间观，说的是马上很快不太久，最后还是拖了近一年的时间。她虽然没有亲自参加最后的行动，但是也知道有多么残酷。日本那边有一个小组，最后只活下来了一个人。她现在很自私，她一点都不想死，她只希望快点让她回日本去见平次。所以Bennett和朱蒂都没有再问她想不想继续做这份工作，因为知道她的答案肯定是个不。
日本的一结束，美国的主战场也很快地收尾。和叶的期待一天比一天急迫，就等着开最后一次例会，然后大家散伙。Bennett总是遗憾看着她，说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但是一看和叶的嘴角掩藏不住的笑意，只好大叹见色忘友，六年多的同窗共事居然还是比不过海那边的一个小子对她有诱惑力。和叶抱歉地笑笑，却也不能否认自己现在就是归心似箭。
而几天前，新上任的警视副总监好不容易有一个双休日，却被个不速之客给打乱了。
“我说，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弯腰在冰箱里拿了两罐可乐，平次扔了一罐给工藤，那家伙进门一换鞋子就直接在沙发上大摇大摆地坐着，伸手看他的卷宗。
“喂喂喂，有点礼貌好不好！”他喊着，“真是……小孩子做惯了，做大人就是不太行啊。”
“看在你这次帮了我大忙的份上不跟你计较，”工藤今天的笑容特别奇怪，总感觉有什么事情似的，平次也坐下，“怎么了，以后你就一直呆在日本了吧？”
“是啊，不过暑假想去看世界杯，一起么？”
“我才没有空，不像你这么闲。”
“你这人就是没劲，”工藤皱皱眉头，平次也不计较，反而有些低落，“如果是你老婆跑了六年还不回来，我看你能high成什么样。”
“哦哦哦，所以这些都是给她买的？”工藤指指墙角边的一堆袋子，“啧啧，积灰了都不擦擦。”
“我说，你来是干嘛的啊？”
工藤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机票，“来，这个是感谢你的礼物。”平次瞄了一眼，“干嘛，现在就买好机票去看世界杯？”
把机票往他面前一推，看见了目的地是华盛顿，平次实在有些不明白，“这算什么礼物？”
“别急嘛，”慢悠悠喝了口可乐，工藤乐呵呵地说，“我保证，听完我的说明，你一定会迫不及待出发的！”
直飞大阪的飞机，还是没有转机来得快。和叶选了最快一班，也就是明天中午的飞机。理行李的手都有些发抖。六年多了，昨天还有邮件，那应该就是还可以继续下去的吧。平次不知道现在长成什么样了，她有些紧张，万一回家以后第一眼看见他认不出来怎么办？不会的吧，她自嘲地笑笑，要是这点眼力都没有，她这几年也白干了。那自己呢，和叶愣一下，六年了……我是不是都老了？
她急急忙忙跑到厕所，打开所有的灯，细细照着镜子。昨天刚去剪了下头发，好久没有把头发扎起来了，马上就要三十岁了，实在不好意思再成天扎个马尾辫。那天看杂志，已经关注雅诗兰黛的眼霜，号称“击倒第一道出现的细纹”，凑近仔细看，熬夜虽然没有给她增加什么细纹，但是多少还有点黑眼圈，一看到这个她就有些抑郁。她人生最好的时光，就是在想念的异国里度过的，不过现在的结果已经让她很满足了。原本她都决定了放弃，却被他唤了回来。
门铃响。
和叶脚一软，不可抑制地想到了六年前Bennett就是在她临走时候，莫名其妙把她卷了进来，这次要是再玩同一招，她可死也不会同意。
急急走到门口，打开门就是一句“你这次给我一个亿我也要回日本。”话音刚落，她开门的手僵在那里，眼睛不能相信面前的一切。
六年。
两千多天。
终于见到了。
门外的平次，一如既往的英俊逼人，长高了不少，眼神却还如同当年一样坚定。分开的这些年，已经让他成长为一个气场强大的男人。看着面前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眼泪不停往外流的和叶，他一路狂奔的错乱呼吸正好调整完毕，顿了一顿。
“笨蛋。”
向前一步，他紧紧把她拥在了怀里。
花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好不容易让怀里的和叶停止啜泣，平次无奈地笑，捏捏她的脸，“看见我有这么难过么，恩？”和叶伸手过去抓住他的手，抬头看着他，抽抽鼻子终于笑了，“你长大好多……”
这是什么话，平次无语，凑近了和叶的小脸，“你也老了好多啊……”
真的么？和叶刚才的担心变成了事实，连忙去摸脸，平次被逗笑，亲了亲她的脸颊，“逗你玩的。”结果看着她眼睛一下子睁大忽闪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又凑过去吻她的嘴唇，“脸红什么啊你，”捏着她的下巴，“也不问我怎么知道你在这里的？”
“我不管了，”和叶搂住他的脖子，“见到你就够了，我已经快受不了了。”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吧，”平次脸色一变，“哪有你这样的，什么都不说就跑，一下子就是六年多，我要是脆弱一点，早就跳楼了。”
和叶理亏，低声辩解，“我其实真的希望你忘了我的……”
“不要这样。”平次严肃，“我是认真的，你要是再跑一次，我可真的要疯了。”
“再也不会了，”和叶埋头在他胸口，“我再也不会这么跑了，保证。”
那还差不多，平次看着怀里的和叶，觉得似乎是一场梦一样。就这么见到了？他在来的飞机上，一度感觉不真实，手表看了无数遍，在降落的时候，恨不得直接先跳下去。打了车一路开过来，遇上最后一个红绿灯，他扔下钱开了车门就跑。上楼的时候心快要跳出来，看见和叶的一瞬间，感觉一直飘在空中的自己，终于踩到了地面，一直为她空着的心，也终于被补完全。
“平次，”和叶看着他，“我们结婚吧？”
“……”服部平次一言不发，最后忍不住大叫起来，“我说，我等了这么久，你就不能把这句话让给我说么！”
和叶眨眨眼睛，笑了出来，“我们结婚吧！”
她已经忘了计较起飞的时间，也忘了收拾房间里乱七八糟的行李。见到了他，她什么都忘记。他们相爱的时间好长，现在已经是第七个年头。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好少，有六年都不曾见过对方的容颜。一度被她认为没有希望的事情，在他的执着之下，最终跟着时针一起，拨回了原来的位置。她大他五岁，他们分开六年，他们要把这些错过的时间，一天一天的补回来。
好在时间还多得是呢。
平次看着她，听着她慢慢说着这些年的经历，怀抱却一直没有松开。
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
十五（尾声）
如果问问大阪警本部的警员对警视总监的看法，这结果……非常难说。
警员A：我觉得比他爸好多了……
警部B：是啊，都不太开会，老对我们说“动动脑子动动脚，别成天说些有的没的”。
警员C：不过我老婆烦死了，成天让我跟总监学学！说什么“你看看人家对老婆多好！”。
警部D：我老婆也是！可是她要是有总监夫人一半，那我也认了啊……
传说中的警视总监夫人啊。
远山和叶那天来警本部的时候，正好遇上一个死活不肯招供的犯人，她微笑着说“让我来”，翻了翻卷宗，从不知如何是好的小警员手里接过记录册，就走进了审讯室。十五分钟后拿着口供出来，露出甜美微笑递回去，柔声说了声“谢谢”，也秒杀了全部门的男警员。
也有人曾经在年终聚会上，问过她“做家庭主妇会不会觉得很浪费”，和叶笑吟吟挽过丈夫的手臂，表示“不会啊，觉得很幸福”，服部的眼睛笑得几乎都看不见。
所以，要是自己老婆也能这么有本事，这么漂亮，这么贴心，这么知道给老公赚面子，已婚警员们也乐意做到跟总监一样嘛。
不就是每天下班不去酒吧回家陪她么，不就是每周送一束花么，不就是为了少让她做饭成天拉着她出去吃么，不就是永远紧紧抓住她的手么，不就是眼神永远不离开她么，不就是一直温柔的语气宛如热恋么。
……好吧，挺难。
但是用服部平次的逻辑，他们现在本来就是热恋期。虽然结婚已经一年多，但是比起分隔两地的日子，那还短着呢。
“平次，我想跟你商量个事……”靠在床头，暖黄色的床头灯下，和叶望着身边看着文件的丈夫，她慢慢蹭过去，平次那只一直搂着她的手臂，伸出来摸摸她的头发。“什么事？”
“你想不想要个宝宝啊？”和叶低声说，眼神有些期待，“我那天去看小兰，他们的女儿都快会走路了呢！”
“急什么，”平次把文件放在一边，“我们才结婚多久。”
“可是我好老啊，已经三十岁了，我可不想做高龄产妇！”和叶嘟着嘴表达的不满，却被平次低下头一吻轻而易举化解，“谁说你老，你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漂亮多有味道。这事我爸妈都不着急，你有什么好着急的？我们俩好不容易在一起，我二人世界还没过够，才不要一个小东西做电灯泡，所以你这个短期内就别考虑了。”
被否决的和叶有些郁闷，“可是，平次，你想，等我们以后生了孩子，工藤家的女儿搞不好都上幼儿园了！”
“怕什么，”平次笑了，“我们如果是个儿子，长大一样能把她追到手，年龄算什么问题，你说是不是？”
好吧，没话可说的和叶只好作罢，平次看着灯光下她的脸，忽然狡黠地笑起来，“还是说，你不是想要宝宝，而是比较想做生宝宝的事？”
“乱讲，”和叶挥挥手，“你又来了……”感觉他已经动手动脚，她低声提醒，“平次，你明天不是说还要早起么？”
“管他呢，你肯定不会让我迟到的。”
好吧……和叶认输了。她也不知道是哪一步走错，怎么现在自己被他抓得牢牢。一度迷失的自己，被他一个高中生牵住手走了出来。花了这么多时间，变成一个独立的理智的女人，最后还是在他的坚持目光下涣散，甘心洗手作羹汤，比起审讯和研究，她更感兴趣的是什么鱼刺又少又好吃。曾经心如止水，但是因为他曾经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不过她也感激上苍，让她如此幸运遇见他。
如果他们俩在地铁里并肩而站，当时作为女警察的她，肯定不会关注戴着耳机，穿着黑色制服的他。如果他们俩在书店相遇，她也许会多看那个同样买左文字最新小说的他一眼，但是也就是这么一眼。如果他们俩在便利店排在同一个队伍，他手里是冰镇的可乐，她手里是温热的咖啡，怎么都不像有什么交集。
最美好的事情，就是在无数个如果的假设里，轻轻地选择了有下文的那一个。
墙上的结婚照里，平次跟和叶穿着和服，笑得一脸幸福。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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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13 01: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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