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雪之歌

古怪灰原

雪之歌
离开家乡的时候，我只有十四岁。
我和凯维的故乡卡那利尔在非常遥远的南方，也许是派特迪昂大陆的最南端。正因如此，故乡永远没有冬天。一年一年都沐浴着北方国度人民不可想象的温暖，拥抱镇子的海水在灿烂的阳光下湛蓝得闪闪发光。打鱼和唱歌是故乡人必擅长的两种活动，那里微咸的海风熏陶出了所有人清亮而骄傲的歌喉，时至今日，我依然深深怀念故乡歌谣中南方群岛的味道，尤其在道格华王国的冬天来临，看着铺满白雪的森林与街道的时候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我骨子里，还是南国的女子。我有着与北方国度人种不一样的黝黑肤色和精致分明的南国轮廓，就算被包裹在执政官的华服中也依然能让人一眼认出我来自南方。二十年里走过的任何地方那里的人们总会好奇地打量我，因为南方……离他们是那么神秘，那么遥远。
家乡离我，也是那么遥远啊。
思乡的时候我便站在落地窗下吟唱故乡的歌，充溢着海水和沙滩的古老的歌。奈里伊斯站在身后抱着我，微闭双眸听我唱歌。他没有见过南方，当初我们一起旅行的时候没有能够见到曾经的真正的南方，只是深爱着我的他不会阻止我想自己的故乡，想亲爱的哥哥。他听了十年，听到连他也会吟唱这样的歌，直到这个深秋，落叶再次铺满了花园，萧瑟的秋风吹过，似乎会是个十年难遇的寒冬。我触景生情地想起凯维，唱出了一支奈里伊斯没有听过的歌。
“这是卡那利尔的歌么？我怎么一直没有听你唱过？”他说，“……不过真的很优美呢，比以前任何一首都要好。你唱得真好，希萝。”
“这不是卡那利尔的民歌，而是描写雪夜和旅人的歌谣。它的创作者和演唱者是卡那利尔最好的旅行艺人，不，是派特迪昂大陆最好的歌者，我的哥哥，凯维……”我骄傲地说。突然，我意识到了对拥有这个名字的人永远还不清的负疚，我意识到了这十多年来对他无法忘怀的思念，凯维，有着银灰色眼睛的我亲爱的哥哥，你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
我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来，奈里伊斯扳过我的肩膀，吻去了我的泪珠。

凯维的眼睛是卡那利尔少有的银灰色，犹如暴风雨来临前天空显现的光泽。他是父母收养的孤儿，所以镇上的人认为他也许有着北方国度的血统，才会有这么神秘迷人的眼睛颜色。但除此之外，凯维分明一个南方群岛的少年。他和所有同龄的男孩一样有黝黑健康的肤色，有所有南国少年面对大海的勇气，有只有卡那利尔人才有的绝佳的歌喉。八岁的时候凯维就成为了整个卡那利尔最出色的歌者，在每个季度的镇上祭典为所有人吟唱古老的海洋之歌。我到现在依然记得在月亮升到中天的夜晚，站在广场中央的八岁的凯维，唱出的任谁都要为之陶醉，连海洋也要为之伴奏的美丽的歌。
凯维是父母的骄傲，让他们失望的是纯正卡那利尔血统的我竟然没有能像哥哥一样拥有天籁般的歌喉。反之，我中意的是读书，尤其是地理历史方面的专著。通常是入夜灯下，伴着海浪的涛声我翻着一本又一本厚厚的书。它们记述了这个派特迪昂大陆上发生的种种，包括战争，包括灾难，欢笑或者眼泪。这些被文字记载下来的谜一般的故事，不止一次打动过我的身心，不止一次我希望走出卡那利尔，去认识广大的更迷人的国度。父母对我不着边际的幻想十分不满，女伴们认为我纯属想入非非，只有凯维愿意听我叙述我的梦。
他总是走到窗边，将它打开，望着远方对我说：
“你真的想走遍派特迪昂么，希萝？”
“是的。”
“非常想去，在旅行结束前即使有什么事也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么？”
“是的！”我毫不犹豫。
“如果你我一方不遵守约定，那我们就分开，直到彼此都完成了旅程，才能见面，这样你同意么？”
“我同意！”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么好，”他笑道，眼睛如天边星辰一般闪闪发光。“我带你去。”
十八岁那年，他带我离开了卡那利尔，没有向任何人告别，只在动身前来到父母的坟前放上了一束紫色表示远走的花。凯维久久地唱着代表离别的歌曲，直到看不见广场上那最高的灯塔，歌声乘风而去，久久不绝。

我们成为了相依为命的真正的旅人。
在这个世界上，不仅仅只有蓝色的海水和五彩的贝壳，不仅仅只有盘旋的海鸥和渔夫们对大海吟唱的歌。我看到了深绿色的森林中那一轮明镜般的湖水，以及在湖边饮水和嬉戏的森林里的各种未见过的动物，如同传说中的精灵。我也看到了在各式各样的村庄城镇里分别劳作的人们，他们脸颊红润，身材高大，而且许多人有着与凯维一样的银灰色眼睛……
离开卡那利尔一年后，我第一次看到了雪。
那天刚到一个新的镇子，浅灰色的平房和教堂，街上点着桔色的明灯。刚走到广场，就不知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头上，眼前出现了点点雪白。我们回过神来时，已发觉脚下铺了一层薄薄的地毯，落叶的树上像挂着从天而降的星辰。我快乐地笑了起来，看着一旁的凯维，他的眼中也是一样的惊奇。我们站在广场中央，任凭一片片雪花飘落在肩膀和发上……
我们恰好赶上了镇子的庆典，凯维和以前一样以旅人的身份为在场的镇民送上了祝福的歌。他的声音依然是那样清丽而优美，蕴含着被海与蓝天冲刷出的坚强和柔情……只是，他这回演唱的不是我们熟悉得如同熟悉自己的海洋，而是……
是雪！纯白得就似羽毛的雪花，一片一片地飘落在他的肩头，他的眼睛里，映出了这个冬天最美的精灵。从第一片雪飘在他的手心中它就给他带来了最神奇的灵感，拨动了他心中静止的琴弦。凯维站在所有人的中央，忘情地唱着属于雪夜和旅人的歌，我看见所有的人都是惊愕而陶醉的表情，我想他们从未听到过这样打动人的歌声！
那一刻，我认定凯维是派特迪昂大陆最好的歌者。

这时，一位身着白色长袍的年轻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忽然一惊，马上跪下，我和凯维奇怪地看着他。他走到我面前，眼睛是更稀有的紫色。
他真英俊。我想。
沃亚斐尔·莱达利斯，十八岁，克里特亚王国年轻的教皇。
“欢迎你们来到克里特亚，年轻的旅人。”他向我和凯维伸出手。
凯维静静地看着沃亚斐尔的紫色眼睛，然后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我们在克里特亚已经停留了一个星期，凯维催我动身，但我一直以各种理由推脱。他没有那么傻，从我闪烁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
是的，我爱上了沃亚斐尔。
我们来到克里特亚的第二天就受邀到王宫参加庆祝小公主初生的晚会，因为凯维绝顶动人的歌声打动了所有人，这消息迅速传到了王宫，连国王与王后也想亲耳聆听他的演唱。年轻的教皇沃亚斐尔出现在晚会上，在凯维看不见的地方牵起了我的手，随后我与他悄悄离开了晚会厅，在铺着新雪的街上散步直到半夜……
沃亚斐尔是个英俊而风趣的人，他暗绿的长发披在肩上，清秀的脸庞显现出一种神秘的迷人。凯维曾是我见过最英俊的男子，但是今日见到沃亚斐尔我才明白原来世界上有这么美的人。他给我讲克里特亚的事情，恰到好处的幽默，不愠不火的语言，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女孩这简直是不可抵挡的魅力。从王宫一直步到首都广场的中心，巨大的青铜女神像下方，他拥我入怀，轻轻吻了我的唇……
我可以感受到他坚实的胸膛和嘴唇的热度，不管过了多久这冬夜里的温暖始终永萦心间。我是南国的人，北方的冬天总是寒冷得有如梦魇，可是那份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散而不离，只要想起便胸口火一般的滚烫……
我爱他。
我要留下来。
我要嫁给他。

凯维生气了。望着把当初的誓言抛到九霄云外去的我他生气了。此时心中只有沃亚斐尔的我再也记不过曾经发誓走遍整个大陆的自己的样子，依恋于沃亚斐尔的怀抱的我再也不想跟着凯维走过迷雾般的森林，渴望留在沃亚斐尔身边的我甚至愿意放弃他那全大陆最美妙的歌。是什么让我对不起与我相依为命十多年的哥哥，那份叫做爱情的毒药深深地侵蚀入了我的骨髓——我已经不由自主。
我开始讨厌一心想把我带走的凯维，他严正警告我他绝不允许我嫁给沃亚斐尔，那个让他极度不爽的男人！凯维语气的坚定让我明白他没有任何可商量的余地，倔强的凯维只要认定了一项事情就永远不会反悔！从小就是如此，他宁可在外吹一晚的海风也不愿承认自己没有犯过的错，如同现在他宁可和我闹翻也不愿改变他的坚持！
“他不属于你！你根本就不是他唯一的情人！”
可是我已经不能相信了。我们兄妹的感情一天比一天恶化，为了沃亚斐尔——年轻的紫眸的教皇，被我深爱被凯维憎恶的男人。

我和凯维已经几天没有说话。深夜里醒过来，无意中看到窗外的雪地上还有一点火光。我轻轻地爬起来，靠在窗台上，看见火旁坐着凯维，还有一个陌生的少女。
那是个美到极致的女人。
她湛蓝的长发如同最纯净的蓝宝石那样清澈，深蓝的眼睛如同最干净的湖水那样动人。精致得仿佛女神才有的五官，自信明亮仿佛不死鸟重生一般的眼神，美得仿佛不来自凡世。凯维……什么时候和她认识的？我忽然有点嫉妒，她实在美得让同性也可以着迷。
这不公平！凯维自己有了这么美的女人，为何还不许我嫁给沃亚斐尔？他要去旅行带上她就可以了，两个人在一起，不是比和妹妹在一起好得多么？
这不公平！……
这不公平……
他们似乎谈完了话。蓝发少女右手打个响指，篝火便自己熄灭。这时，我看到了她手背上发光的文身……虽然凯维警觉地伸手挡住了这亮光，我还是看见了……魔族的标记，这个大陆最让人不解的传奇。
我慌张地躲进棉被中，整个人蜷缩在床上。但少女手上的标记依然盘旋在我眼前，它最后甚至进了我的梦乡。

第二天与沃亚斐尔幽会时，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听到这个消息沃亚斐尔的表情变得格外严肃，他望着在怀中的我，轻声说道：“你确信？凯维的情人，是魔族的女人？”
“……起码那个文身，是魔族的标记。”我喃喃地说。
沃亚斐尔轻轻一笑，吻了我的右颊。“亲爱的，你真好……我是说，你真的很相信神。”
“我爱你，沃亚……我爱你的一切，包括爱你所信赖的神。”看到沃亚斐尔微笑，我感到幸福和满足。告诉他这件事是值得的，我想。我们不由分说，在覆盖着雪的苹果树下，拥吻在一起。
但是当时的我竟犯了一生中最大的错误，我忘了沃亚斐尔是克里特亚年轻的教皇，我忘记了克里特亚是宗教地位至高无上的虔诚的王国……
和魔族的人交往的人啊，即使他只是个过路的旅人，也难逃被送上火刑架的命运……
害了我哥哥的人，是我。

后来我才知道，在我与沃亚斐尔共度一夜的晚上，教皇近卫团包围了凯维寄宿的旅馆。虽然他身手出众，但终究敌不过众人的包围，被投入死牢。最让人抓到把柄的是他们在凯维的行李中找到了炼金术师的资格认定……凯维是派特迪昂大陆被认定的炼金术师……
他什么时候获得这个资格的，我没有印象。记忆中凯维似乎只是白天和父亲出海，晚上给大家唱歌……但是有一点是不能忽略的，那就是他每天睡得都比我晚，跑图书馆的次数比我多，他是卡那利尔学校里成绩最好的人……
大概是在之前的希鲁卡公国考得的吧，那个国家被誉为炼金术师的天堂，凯维就在那里与我走散了半天。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何要学习炼金术，虽然炼金术师在派特迪昂大陆是吃香的职业，但在宗教信仰虔诚的克里特亚王国，这只能被视作与魔鬼订立契约的手段而要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在我意识到这一切时，已经晚了……
我已无颜去面对凯维，和我自己那颗负伤的心。

我哭泣地走在深沉而浓郁的黑森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出血迹的脚印，身边还偶尔会箭一般地冲过娇小的雪兔和精灵一样敏捷的雪狐，甚至可以听到远远的在月亮下嚎叫的狼的声音。这本是应该让我害怕的场景，但此时的心已经被要找一个人的心情填满了。
要找的人是凯维的女友，蓝发的魔界少女。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却歇斯底里地喊着：“夏鲁拉德——夏鲁拉德——夏鲁拉德——”一遍又一遍地喊着，用尽我全身的力气，几乎要撕裂喉咙般疯狂地叫着。
夏鲁拉德……卡那利尔古语中“蓝宝石”之意，凯维唱祭歌时经常唱到的一个词……
我觉得凯维会用这个名字称呼她。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他会用这个名字称呼她……
在我不知喊了几十上百次这个名字之后，蓝发少女出现在了我已朦胧的眼前。
“你叫我？”少女轻声问道。她的全身散发着碧蓝色的光芒，在黑夜中宛如静默的一盏灯光。她的头发和眼睛透明得像水，手背上银色的标记十分明显……她果然不是人类。但似乎她并没有隐藏身份的打算，看来是由于她的魔力高深的缘故——普通的人是无法和她交手的，她看上去是个很强的女人。
“明天……凯维，要被烧死……你去救他，好吗？”我断断续续地说。
她吃了一惊。“好。”
“还有，你和他，一起离开好么？我是要留在这里的了，虽然对不起带我出来的凯维，但我已不能与他一起旅行了！……所以，你和他一起走好么？……”
蓝发少女点了点头，伸手将我抱在怀里，轻轻一纵便将我带回了旅馆，将我安顿在床上。“你叫什么名字？”失去意识前，我拉着她的衣袖问道。
“刚才你不是叫了么？我叫夏鲁拉德，是凯维给我起的人类的名字，他说是‘蓝宝石’……”她莞尔一笑。
“凯维他……为什么要当炼金术师？……”
“因为当了炼金术师，在派特迪昂大陆上旅行会有许多优惠。他是为了你啊，希萝。”
他是为了你啊，希萝。

我一直昏睡了两天两夜，到我醒来时，得知，在点火前的一瞬间，夏鲁拉德赶到救下了凯维，两人乘着一条银龙消失在天边。虽然教皇近卫团向他们发射了抑魔的弓箭，但拥有强大魔力的夏鲁拉德撑开了屏障，弓箭根本未能给他们以伤害。当然，百步穿杨的凯维更以他出色的箭术让以沃亚斐尔为首的教皇近卫团全体身中有麻痹力量的魔箭，使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
我相信在失去意识的时候，听到的优美而伤感的离别之歌是凯维为背叛了他的妹妹而唱，与当年离开卡那利尔时唱得一样决绝而悲凉。虽说人世间没有不散的筵席，但曾经相依为命的我们的分离，带给我和他的都是时间女神也抹灭不了创痛的伤。我们的离别不是花团锦簇蓝天白云下互相祝福的情景，却发生在都没有能明白对方心情的旅途上。
很久很久以后，我才在梦中知道了凯维和夏鲁拉德的故事。凯维出身于派特迪昂大陆上有名的间谍家族林檎世家，夏鲁拉德则是杰拉特地狱的第三皇女。十八年前凯维的母亲厄里努斯女公爵曾经对地狱皇帝雷拉二世有恩，出于感激，雷拉二世遂将小女儿许给厄里努斯之子，婚约从那时起订立。不久林檎一家遭遇海难，只有年幼的凯维侥幸存活，后在卡那利尔被我的父母收养。在我们踏上旅途不久，夏鲁拉德就来到人间找到了她的未婚夫。本来他们可以尽快喜结良缘，但凯维因为想到他与我的承诺，决心带我完成这段旅程再与夏鲁拉德一起回到已趋破败的林檎山庄……
我醒过来，看着窗外点点繁星，忽然觉得，我再也不能见到凯维了。

凯维和夏鲁拉德离开一个月后我便嫁给了沃亚斐尔。蜜月是幸福而甜蜜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之间失去了所有共同语言。我也曾经想过，沃亚斐尔爱我，是不是因为我是南国的人，是不是因为克里特亚没有像我这样皮肤黝黑轮廓分明的女孩，是不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觉得我性感和为我着迷。深邃的教皇宫里，每到冬天，都格外的寒冷，我站在窗旁提着宽大而沉重的裙摆，望着一望无际辽远的黑森林，甚至等不到他的回来。我开始思索当年凯维曾讲过的话，也许他是对的，我根本不能成为沃亚斐尔唯一的女人。
在沃亚斐尔从宰相年轻貌美的女儿房间走出来之后，我告诉他，我们应该离婚。当时距我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仅有一个星期。由于没有孩子，这场婚姻结束得还比较方便，虽然有点对神不敬。我一个人踏上了当初因为我的任性而被中断的旅途，那年我十八岁。
一个人的旅程孤独而苍凉。我经过森林俯在湖旁喝水时，已经看不见当年水中映出的那双清灵的银灰色眼眸，夜晚躺在草地上数星星时只数得一个人的寂寞。经过每个城镇每个村庄我都会不自觉地去听旅行艺人的歌唱，但是谁也没有我的凯维那样让任何人都为之陶醉的声音。我的箭术日益成熟，已经可以保护自己，但是在每一个夜晚孤独的感觉都从骨髓侵入，痛苦而忧伤。越往北走银装素裹的冬天越来越长，我会一个人走在飘满雪的街上，让雪洒落在肩头，轻轻地唱着凯维创作的歌颂雪夜和旅人的歌。喝着浓浓的蜂蜜糖水看着一本又一本每个国家的历史传记，终于我找到了当初那个要踏上旅途的梦。
一年后我遇到了新的旅伴，有着明亮黑色眼睛的十七岁炼金术师，有点脱线但开朗大方的奈里伊斯。我和他走完了下半段的旅程，有他在我终于不会不开心。他可以很可爱地向村民们讲关于炼金术和旅行的趣事，他可以经常做些无可救药的蠢事让我帮他收拾烂摊子，他可以心血来潮地用随身带的一堆怎么看怎么会爆炸的化学药剂研制颜料给我画像，他可以在我参加博士考试期间亲自下厨做宵夜给我……三年之后，我们真的走遍了派特迪昂大陆，这时，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也出生了。为了安定下来，我们选择停留在最繁荣的国家——道格华王国，在政府我找到了一份公务员的工作，他在城里继续着炼金术的研究，当上了皇家卡塞格尔学院最年轻的教授。二十四岁时，随着上任执政官的告老还乡，我以优异的成绩成为了道格华王国第二十任最高执政官。
一切都那么顺利而平静，在工作的闲暇，我还会想起不知在哪个地方生活着的凯维和夏鲁拉德，我想对哥哥说：我已经完成了彼此间的承诺，走遍了这个大陆，你知道吗？如果你知道，你会不会有一天出现在我面前，原谅我？

不久，道格华女王杰奎琳逝世。庞大的国葬之后，我的家里忽然来了一队近卫军。在我尚未弄清楚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他们全部向刚从市集上回来的奈里伊斯行礼，恭祝国王回宫。
奈里伊斯·道格华，杰奎琳女王的外甥，道格华王国第一王位继承人。
国王和王后的身份并没有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什么改变，我依然是王国政府的最高执政官，奈里伊斯空闲下来依然是个脱线的炼金术师。我们治理下的道格华王国秉承前女王的传统，以繁荣的贸易与对各民族的开明政策继续成为派特迪昂大陆最强盛的国家，我们十二岁的长子弗劳尔和六岁的长女路德维希娅也都是聪明可爱的孩子。即使这样，白天因为国事的繁重让我忘了对卡那利尔的思念与对凯维的负疚，到了夜晚我依然会因为与他再不相见得不到他的原谅而黯然神伤。
“明天要接见新晋炼金术师，早些睡吧。”奈里伊斯安慰我，“睡吧。”

我们坐在王座上，听着总理官大声念诵获得最高炼金术师兼近卫团骑士之职的年轻人的名字，每念一个名字，就有一个人出列，向我们行礼，然后接受祝福。“听说今天有个才十四岁的孩子哦。”奈里伊斯对我道。
最后一个人了。“格里特嘉·林檎，十四岁——”
身着银灰色披风的少年快步出列，在王座前向我们行礼。他抬起头来，幽蓝的短发，清秀的脸庞上赫然一对银灰色的眼睛。“你们好，姑母，姑父——”他平静地笑道，但我想现在我的表情已是不一般的惊异——“家父凯维·林檎邀请二位今夜驾临林檎山庄，家父将会亲自迎接两位。”
我站起身来，望着金色大门那边走过来的影子。窗外飘下道格华王国这个冬天第一片雪。风将那个人的歌声送了过来——经久不绝萦绕王宫的歌声，派特迪昂大陆最好的歌者——凯维·林檎歌唱的讲述雪夜和旅人的雪之歌……

寂地之吟

是一篇很8错D文捏~~~
带有一些维多利亚D风格~~~~引人入胜
8过楼主，同人区是8能发和柯南无关D内容D

古怪灰原

那能不能叫斑竹把这篇文转到改放的地方啊？

忆 芯兰

很好的说！
PS斑斑会帮转的吧，毕竟版规里不允许

古怪灰原

恩，谢谢芯兰哈

冰灵静

这个.....

忆 芯兰

别客气拉，大家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吗.

顶下^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