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爱情风暴”系列哀篇+兰篇完整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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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丹

最后的银色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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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新觉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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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直达

顶楼

发表于 2005-7-20 20:30:3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题目不要太长……|||我帮你改掉了……
by kenshink

目录
（众：……你觉得有必要么？|||）

一楼：哀篇——遇见

二楼：兰篇——条件

三楼：无良的后记

四楼： ……大家的水（被PIA飞）

然，如果你要问园子篇呢？
我只能说，风声好大我米有听清。

□ 爱情风暴

——哀篇

[center]遇见[/center]

[left] [/left]
[第一章]

出来吧，跟他们在一起也是很快乐的。
我总是在工藤这样轻松的语气下被打动，毫不犹豫地动摇自己的意志。灰原，你该学会快乐的，他常这么说。

真的会快乐吧。小岛的圆肚子，圆谷的小雀斑，吉田的笑脸，还有……工藤奕奕的眼神，是最有效的快乐魔法。可惜，都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不明所以地跟着他们来到这片富商聚居区，却只是扮演了一个远观快乐的角色。其实只是这样也挺不错的，很放松的感觉，单纯的去试着担心吉田会不会把抛出手的球丢到小岛的脑袋上。

“小朋友，这里不是你们可以玩的地方哦。”
一个声音突兀地在我的上方响起，我和工藤同时抬起头，是一张英俊的带着阴柔气息的脸。
没来由的我感到一阵恐惧……为什么……
“为什么~”小岛他们不满的叫道：“这个地方我们常来玩啊，园子姐姐都说我们可以来她家这片区的！”
不可以、不可以这么说——他会——
“那么……”男人低沉的声音顿了顿，“哥哥下次带你们去更好玩的地方，好吗？”忽然就绽出令人眩目的笑脸。
我……怎么了？忽然间的激动令自己显得愚蠢。
“去哪里，哥哥？？”“什么地方？有鳗鱼饭吗？？”“你和我们一起去吗？？”
“对，哥哥带你们去最好玩的地方。你们可以明天来找我，如何？”他伸出手对着吉田说：“拉勾吧，这是约定。”
于是三个孩子和那个奇怪的白衣男人笑闹成一团。
我静静地看着，心跳依旧没有平复。不会错，绝对没有错——刚刚我的确从他身上感到了杀气，那么的强烈。但是为什么……他可以变化的那么快，不留痕迹？那么纯净的笑容……我不相信他是发自内心的。
“怎么了，灰原？”工藤手插在口袋里站在了我身边。
我不语。并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也觉得他奇怪吗？”我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工藤没有看我，“如果心里有事，可以告诉博士或我。……你是适合笑的。”
你有全世界最美丽的笑容。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刺穿记忆。
心，紧缩了一下。
我转过头，慢慢的扬起嘴角，“这样的笑，算不算？”
工藤皱了皱眉，走向了小岛他们。
呵呵，我真是个惹人厌的女人……
做不到温暖的对待别人，如同很多人做不到这么对我。“对不起，工藤，我还没有遇到，能让我笑的人。”
“我来做这个人如何。”
惊吓。我慌忙抬头，那个男人，是什么时候到我身后的？
他在我身后高深莫测地笑，眼睛里带着浓郁的温柔。但是我知道，那是假的，假的。温柔里面是摄人的寒冷。我熟悉这样的寒冷。城府好深的人。
他缓缓低下身子，靠近我，用他漂亮的眼打量我，然后他的脸离我越来越近，我几乎可以呼吸到他呼吸的气体。这么温暖的气体，和他的人成反比。
他说：“难道你真的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吗？能让你笑的，想笑给他看的，想让他称赞你的笑的……这样的人，你真的，没有遇见过吗？”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感到这么害怕？他到底是谁？仿佛知道我的一切秘密。每一句话，每一句话都能扎进我的身体，熟悉的疼痛。
“你叫什么。”
“……哀……”
他的唇忽然与我的碰触。温暖的嘴唇，冰冷的味道，我瞪大眼睛看着在我眼前的他，长长的睫毛在几秒之后与眼睛一起睁开。
他眼里的笑意轻易地流泻出来，“我吓到你了？……你要适应我的，因为不久之后……”
“哀——我们要走了！”吉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是叫做步美的小女孩吗？你的‘小伙伴’在叫你了哦！”他故意在“小”字上用了力。他想说明什么？！
他直起身子，不再看我，用一种胜利者的姿势。
勾起嘴角，我说：“大哥哥对小女孩很感兴趣吗？但是，一个吻是吓不到‘小女孩’的。”
他低头，眉微微皱了下，然后笑了，“厉害的‘小女孩’，我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
“我拭目以待。”
……“彼此彼此。”
“哀，快走了啦！~~~”吉田跑过来拉着我，对他说：“哥哥，记得哦！明天要带我们一起玩！”
“当然。我，和你们一样，非常期待。”他的目光自始至终在我身上。
忽然起了一阵风，在我心里。走吧，我对步美说。
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没有想到自己会那么留意倾听。“谷风明介，我的名字。”
这样的说话方式……和某个人很像。
谷风明介，我记住了。回头，看见他依旧站在刚才的位置注视我们，或者该说……注视我。眼神从温柔渐渐变成寒冷，这是他的战争信号吗？
抬手轻轻抚着嘴唇。有他的味道，那种特殊的醺香味。刚刚，我们接吻了吗。
“灰原，”工藤忽然奇怪地看着我，“你的脸怎么红了？”
我……脸红？因为那个吻？
他是个危险的人。我知道，有什么事，即将发生了。
我挥散他弥留在我唇上的印记，我说：“工藤，小心刚才那个人。”
工藤震了震，随即露出那种惯有的自信笑容，“看来，我们又要忙一阵子了。”
是吗？
天空中的目光，我抬起头仰望，是一双灰色眸子，残存在我记忆深处的眸子，带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温柔笑意。有点奇怪，所以在问题到来之前低下头，去想刚才出现的家伙。
是吧……
危险的人，谷风明介。我们的战争——打响了。

[第二章]

工藤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把脸埋在手掌中。这是恐惧的时候人们惯用的姿势。
恐惧？多激烈的词语。我以为……恐惧应该都是与窒息的逼迫和血腥的味道联系在一起的，然而现在没有，什么都没有，工藤却恐惧——因为毛利的一夜未归。
拿着杂志的手轻轻颤抖，我被震撼了吗？被他这种白痴行径。也许……是感动。工藤是真的爱她，爱那个叫毛利的女孩。
“只是一夜未归而已，铃木园子说的事情也许只是小题大做。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这种游戏。”不禁意的，淡漠的话就溜出口。
工藤抬起头，用布满血丝的眼看我，“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毛利毕竟也是普通的女孩子。”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兰不会无缘无故消失一晚上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兰不是那种女孩！说起‘普通的女孩’，你自己不就是最不普通吗？！何必要夹枪带棍。”
……
是啊……普通？我有什么资格去评断别人是否普通，因为我就是……最不普通的沾满血腥的女孩呵。
起身，向门外走去。
我没有能力与工藤争吵，因为那家伙有令人羡慕的东西，而我，没有。
“小哀~~~~哎！新一不是有意的~~~哀！”
博士的叫喊追过来，我回头，“我没有生气，只是想出去透透气而已。”
工藤站了起来望着我，眼神憔悴。
微笑，我说：“房里的空气布满担忧，再这样呼吸下去我会死掉的。”

温暖的阳光，和房里的人有同样的特质。刚才工藤的眼神……呵呵，一定是愤怒吧。我竟然嘲讽他的担忧。
不是故意的，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无法控制不说那些口不对心的话。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这么热闹的地方来。银座，这是幸福的女孩们的天堂。从来没有认认真真的来过这里，因为……太幸福了，会让我感到被腐蚀。
那么，就一次吧。不去想组织的追杀，不去害怕也许下一秒就会到来的死亡，当一回普通的女孩子。我开始轻轻地留意街边繁华的商厦，挂满可爱饰物的小店，名牌服装店……那些令女孩们流连忘返的地方。
橱窗里的一个小天使吸引了我。呵呵，我真的是寂寞了吗，竟舍不得离开眼前的这个小东西。天使，感觉这种遇见像是再一次，莫名的心痛。她是干净的，洁白的翅膀。没有沾满罪恶的鲜血。那张雕工精致的小脸上，漾起的是暖风般的笑容。试着牵动嘴角，和她一起笑。于是橱窗玻璃上就映出了一个不会笑的小孩努力玩弄自己的脸的画面。

难道你真的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吗？能让你笑的，想笑给他看的，想让他称赞你的笑的……这样的人，你真的，没有遇见过吗？

那个危险的人的气味连同他的话一起撞过来，狠狠的。我发现现在的自己是个白痴。
“你在……想我吗？”
瞳孔蓦地放大，全身颤抖。为什么他总是以让我恐惧的形式出现？！谷风明介！
“你在看那个啊。天使么？”
我转过身，他高大的身躯笼罩着我。与记忆中的某个片断重合。和昨天一样的白色衣服，从头到脚，刺眼。
然后他步入店里。我奇怪自己为什么不趁这时候离开。
我是害怕他的。那么那么的怕他。一个之前从未遇见过的人仅仅在遇见了二十小时之后，就成为了令我害怕的人。
而之前，我还跟他宣战。
没时间让我后悔了。他走出了商店。“我就知道你不会走的。”
“巧合。再晚一秒我就离开了。”
“呵呵，不会的。你舍不得离开我的。”
他弯下腰，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我，“你喜欢吧，这个天使。被你拥有很好。”
他拉起我无动于衷的手把她塞进来，“好好照看她哦。……虽然你们的反差那么强烈。”
我盯着他，“什么意思。”
“呵呵，”他笑得邪气，“你不会认为自己可以和天使相提并论吧。”心轻易地被刺痛，“你不配的。”他小声地补充。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哀，我会难过的。”他随性地说着这些虚假的话，伸手抚摸我的脸。我厌恶的转过头。
“你把吉田他们带到哪去了。”
“哦，真是可惜啊，你和那个戴眼镜的小鬼都没来参加我专门为你们准备的好玩的游戏。我本来还满怀期待呢。”
“江户川重要的朋友失踪了。”
“呵呵，毛利兰吗？”
心跳加剧。难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真的有兴趣知道？”
“你……你知道兰在哪！你把她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那么的害怕。怕自己又会令工藤难过。我不能再拖累工藤了，不能再让他伤心了！所以不能让眼前这个人伤害兰！
“放心吧。他们都在一起呢。兰、元太、光彦、步美，不错吧，我安排的宴会的角色，都是对你重要的大朋友和小朋友啊。”
不——他不能伤害他们！不能——
“你怕了？”他用力捏起我的下巴，“为什么要怕呢？那些冰凉的尸体……明明是那么美丽啊。”
“你杀了他们——！？”不要……不要说你杀了他们……他们不能死——
“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他们吧。”
危险的笑渐渐迷蒙，我感到昏昏沉沉。
最后的意识：我倒入他的怀中。

[第三章]

“——的确，有什么启示将要降临，
的确，‘转世复生’的时刻将要来临，
——虽说有‘转世复生’的说法，但也将信将疑。
来自‘世界之灵’的巨大印象啊！将我的眼界扰乱……
——在沙漠的深处，有着狮子的身体和人的颜面的怪物啊，……”
“像太阳一样在虚空中用无情的目光凝视……安详地移动双足吧。”我的嘴不禁意的张开，跟着他一起吟出了口。
“在此周围，盘旋着被激怒的沙漠之鸟的影子。哀，你醒了。”
“你那么大声念诗，是人都会被吵醒。”
“呵呵，哀，你总是这么死板。我没有想到你也喜欢古罗马的诗。那是能够穿透你的地方和时代。”他微测过脸，带着迷蒙的笑意，“古罗马人说，灰色，是忏悔和寂寞。”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一张漂亮的黑色大床上，灰暗的色调掩盖不了房间的豪华。这里是谷风明介的地方，但不是家。
走出房间就被吟诗的声音吸引，循着声音来到这个有着大大的落地窗的房里。阳光刺眼。
看见谷风明介站在窗前，被阳光洗礼，仿佛站在辽阔的沙漠中被热热的风侵袭。不自觉的就接了他口中的诗，那诗，也是我喜欢的。

“为什么带我来这儿？毛利兰呢？吉田他们呢？”
“你昏睡了一晚上，一醒来就一连问了这么多问题要我先回答哪一个？可爱的孩子。”
我们互相凝视。我厌恶他戏虐的表情。
他迈开步子走出房间。在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我闻到了他特有的熏香味。于是，跟着他走出去。

我看见毛利了，在一件大得可以充当会客室的卧房里。她躺在一张类似我刚刚躺过的那种床上。安详的，毫无生息。我走过去，寻找她身上死亡的味道。
“放心，我没有杀她。”谷风明介在我的身后，“不过，说不定某一天我就会这么做。”
身子没来由地颤了一下。
“这是我研制的药，让人长时间保持假死亡状态。一旦停止用药，就会真正死亡。”
“不可能。”我清楚这么高的制药技术以他个人的力量是绝对办不到的。
“Sherry，不要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可以制出可怕的药物。”

他怎么会——我突然转身，僵硬的发现自己的瞳孔正在恐惧地放大。
“别露出惊讶的表情，哀。不要告诉我你到现在才发觉我跟组织有关。让我们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
“谷风明介，组织的高层成员。和你一样负责研制药物，当然，还有一些别的有趣的任务。代号：Martell。”
是吗……？那么自信狂妄的表情，仿佛他可以操控全局。
这样的表情……很像一个人。
一切就该这样了吧。不知所措。害怕担忧。直至死亡。
但是……
我是那么“乖”的女孩吗？
我走到茶几旁，拿起那把削苹果的刀。走到兰的床边。手里重重的，看来正如某个人所说，我不适合拿刀。
“你要做什么？”
擎着笑，“Martell，我喜欢看到你因为操控不了全局而露出的惊讶的表情。即使只是一瞬间。”我对准兰的颈动脉，轻轻的划下去。注意着腕力和刀锋的角度，毕竟这只是一把普通的水果刀。但是到了不同的人手里，就会产生不同的效果，比如……
血液粘稠。这是纯洁的女孩的血，和我的不同。
转过头，如我所料的看见一张惊讶的脸。
“你以为把她带到这，再给她吃你制的药，我就会恐惧？毛利兰并不是对我来说重要的人。对我来说，并不是。”
扔下刀，我准备离开这里。
“等一下，Sherry。你确实是个令我感兴趣的女孩，不过，你的极限也只能到此为止吧。”谷风明介用白色的手巾抚在兰的脖子上。“没想到对人体构造如此了解的你，竟然还会把颈动脉的位置找错，真是可惜啊，你没能杀了这女孩。”
厉害的人——谷风明介。那么细微的手脚也能被他发现。“杀了她，你要的游戏就不好玩了吧。”
“聪明。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哀。现在，你可以回到你的江户川身边了。”
我的？令人厌恶的说词。“你不怕我回去之后他会来救兰吗？”
“你不会告诉他的，哀。呵呵，你知道我对停止用药很感兴趣。而且，这女孩的身体很漂亮啊。这个，我也有兴趣。”
“我也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兴趣，都不感兴趣。”
关上门的时候，房里传来他刺耳的笑声。

“哀！你知道兰在哪对不对！”
肩膀被工藤抓得死紧，却不感到疼痛。“对不起，这一点我帮不了你。”淡漠地挥开他的手。
“不！你知道！告诉我兰在哪！她怎么样了！?是不是组织搞的鬼！”
“我什么都不知道。”
肩膀再一次被他抓住。工藤，会为了兰发疯的。
“哀，你就告诉新一吧。”博士在一旁哀求。
“连你也认为我知道？”为什么我就一定知道？
工藤摇着我的肩膀，痛苦的眼神刺伤我，“灰原，我一直把你当作朋友，好朋友……我信任你，希望你幸福……希望你不受到伤害……所以灰原，不要让我觉得我做错了……不要让我后悔……求求你，不要……”工藤的手从我的肩上滑落。他坐在了地上，头发遮住了眼。
那么痛苦的声音，里面有多少爱可以挥发。
那么……爱兰呵……
“我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我只能这么说。

你以为把她带到这，再给她吃你制的药，我就会恐惧？毛利兰并不是对我来说重要的人。对我来说，并不是。

是的，毛利兰对“我”来说不重要——对Sherry来说，并不重要。
但是，我是哀，灰原哀。所以兰，很重要。
她曾经细心地为我褒汤，细心的照顾生病的我，用那么温柔的声音关心我，不顾一切的保护我，甚至牺牲生命。她的一切都那么那么的重要。她是……工藤深爱的人。
所以……
让某个人去作坏人吧，这样才不会有人继续受伤。

Martell，第一回合，我们平手。

[第四章]

“混蛋！”工藤狠狠地用拳头砸着地面。
我看了看窗外，夕阳又是淡淡的红色。
“不甘心的话，就站起来自己想办法，只会在这里叫嚣有什么用。”当眼神轻轻瞟过面前的男孩时，我开口。
“哀……”博士为阻止不了我的任性慌张。
博士的家，不该这么静默。那排沙发，还是适合被吉田他们坐着，最好手里再拿着西瓜，让血色的汁水从嘴角渗出来，尽情在那些寂寞的人面前，演绎幸福。
博士担忧，我却不。因为工藤不是那么……
“……呵，说得好灰原，我一定会把兰找回来的。”抬起来的，依旧是那双盈满自信的眼睛。
是的，他不是那么脆弱的人。永远不是。
用最快的速度，他站起来，向门口冲去。
我跟过去，看着他的动作一气呵成。
“哀，”他的手握上门把，“谢了。”
门打开，又关上。“我什么也没做。”我说。

“博士，虽然有点早，不过我想睡了。”我冲身后还有些发愣的博士笑了笑。
踏上旋转楼梯，我想，现在的自己，就算称不上快乐，也该是满足的。嗯……还是不怎么习惯被工藤叫做哀，就像我不习惯叫小学生身形的工藤为柯南。私下里，我总是工藤工藤的叫，而且，我也无法像博士那样亲切的叫他新一。
换上睡衣，躺在卧室的单人床上。
睁着眼思考着连日来的事情，悠闲的地感觉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夜，越来越深。
莫名的，忽然想到不久前曾躺过的那张黑色的大床。那张……谷风明介的床。躺在上面的时候，有一股熏香味一直在萦绕，可以睡的安心。
谷风明介现在……正在做什么呢？
还站在毛利躺的那张大床旁边吗？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担心毛利的安危。有一种感觉，谷风明介不会伤害毛利的。
啪！
什么声音？！
我坐起来，幽暗的卧室里一片寂静。博士还在客厅里，二楼的卧室里只有我一个人。正想着，啪！又一次想起了这种硬物砸到地板的声音。
窗户？
窗帘被风吹得鼓起来又慢慢平缓下去。我没有关窗户。
披上外衣，我走到窗户口，向外面望。
即使在这样的黑夜中，我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院子里，那双盈满笑意的眼睛，和微微勾起的嘴角。我刚刚还在想着的人，谷风明介。
“还需要我再扔一块石头进去你才会醒吗？”声音很轻，刚好可以让我听清楚。
“我只有一个问题。”
“你可以问。”他的眼睛因为笑眯了起来。
“你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找到这来？”
他眨了眨眼，仿佛认真思考了几秒，然后露出无害的笑容。“如果我说因为很想见你，你信吗？”
水的平静，可以轻易地被打乱，只要有人朝着水扔石头。
微微的倦意侵袭，“你要负责，打扰我睡觉。”
“好，”他伸开双臂，“下来吧，到我这来。”
跳下去？从这里？我看了看四周。空旷，毫无遮拦。虽然不高，但是我还是会摔死，如果我没有刚巧落入他怀中的话。
“往这里跳。”他比了比自己的胸。微笑，“我会接住你的。肯定。”
没有什么解释可以与人类的思维相契合，就像现在，没有什么解释可以说得通我为什么会有想跳下去的冲动。
我会接住你的。
我想相信这样的话。
可以吗。
慢慢爬上窗台，肩上的外衣滑落。感觉自己有点因为倦意神志不清，底下的谷风明介随时有变成两个的可能。如果我摔死了，那我一定会在地狱不停耻笑自己的疯狂举动。
凭感觉朝着他的方向跳，失重的难受穿过身体，风的声音变得清晰。
我在下坠，几秒而已。

“接住你了，我的……天使。”
才发现自己的眼睛一直是闭着的，睁开，谷风明介的特写。
长长的睫毛，莫褐色的眼睛……怎么会……那么相似……心里的某个角落开始崩塌，原来那双眼睛我一直没有忘记，只是尘封在我的记忆深处，一直。
“你要维持这个姿势到什么时候。”淡笑的口气，让我从记忆中回神。
不由地笑了，暧昧的姿势。我们面对面躺在地上。不该那么相信他会在接住我的时候维持什么美丽的姿势。
谷风明介在我的耳边低喃：“虽然现在的你是小孩子的样子，但是同样具有媚惑人的本领。”他抚着我的脸，“现在可以站起来了吗？”
有些疑惑从十分钟之前发生的一切是不是灰原哀所做的。也许……不是吧。
眼皮越来越沉重，“我说过你要负责，”选好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打扰我睡觉。”
仿佛回到了那张黑色的大床上，他的身体，可以让我轻易沉睡。

[第五章]

风，扭曲空间的吹掠，攻击的声音。

Sherry，你在害怕。攻击……明明是这么的美妙啊。

谁？是谁在说话？
沉闷的敲击内心深处的角落，从最底层响起来，无边无际。

我睁开眼睛，有一丝惊异的发现，漆黑街道上的商店、路灯、偶尔的行人，都以飞快的速度掠过我的眼帘。如果我不是在飞，那么我就是……
“这种车型的速度很棒，像风一样，攻击。”
耳膜上方传来不清晰的声音。我转过脸来，眼前是一片宽阔厚实的背，如我所料，我的双手紧紧的抱着眼前这片脊背的主人。我们在一辆摩托上。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感觉。你的脸一直贴着我。不要怀疑，我一直在很认真的感觉你。”
微微放松手臂，“我们要去哪？”
“很微妙的说词，我们。呵呵，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在绑架你呢。”
“我不是毛利。而且……”你也没有能力绑架我。
“在车上听不清你在说什么。现在安静一会。”
我稍稍后移一些，好看到他。他带了安全帽，是和身上一样的愚蠢的纯白色的，是那种即使在这样的黑夜里，即使没有路灯那一点点微弱的光，依旧可以让人立刻感觉到的刺眼的白色。
耳边除了车轮飞速旋转的声音安静的诡异。太晚了，马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车，而且，我们应该在远离城市的公路上，因为我从未见过这么安静而且朴素的街道，和东京的糜烂与浮华很不协调。
刚才的睡梦中，某个人在低沉的说话，他叫着我，他说，Sherry。是某个知道我身份的人……是谁呢……是谁……
“感觉到了吗？”
“什么？”他忽然发问，令我从浮想中回神。
“我刚才说的，风在攻击的感觉。很美妙。”

我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开始颤抖，一点一点的，脱离那个坚实的腰。我更加向后移，脑子里袭来一阵一阵的疼痛。想不起来……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没办法想起来，所以我恐惧。
“哀，我确定如果你再往后退一点你就会摔下去，然后因为惯性狠狠的砸在地上，死掉。”是幻觉吗？我竟然听到他声音里涣散的担忧。
身体不自觉地向前挪了挪，我不想摔死，在我几小时前还成功的从窗台上跳落地面之后。
“抱紧我。”
命令的口吻，适合于听话的孩子。我不是听话的孩子，却接受了命令。
暖。慢慢从他的背传到了我的全身，即使只穿着睡衣，也不至于冷得受不了。
“Martell，”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加入组织？”不应该加入组织。
感觉怀抱着的脊背有片刻的僵硬。然后摩托的速度变得更快。
这是变相的拒绝吗？
拒绝回答我？还是拒绝思考我的问题？亦或是……拒绝外人对他的探究……？

沉默，在持续了两个小时的车程后结束。我不知道我们到了哪里，也不知道东京是不是有这么远的地方够我们以这么快的速度骑两个小时的车。我把自己的警戒和冷静抛掉了，所以我随时可能死亡。
摩托因为戛然停止发出刺耳的刹车声横在了路边，嚣野的姿势。
谷风明介轻跨下车，随手甩下安全帽。然后花了几秒钟审视我，“这是你睡醒时的样子吗？头发都乱了。”他伸手梳理我的头发，用修长的手缠绕发丝。
许多不小心的碰触，和着他眼睛里浓的化不开的深痛。一瞬间我仿佛看见了另一个人。那个影子……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深色的裤子和及膝的风衣，长长的头发遮住了眼睛，发隙间露出的锐利的刺杀旁人的视线，嘴角……淡淡的嘲讽的微笑……那个人，是谁……
“……在想什么。”
我不语。头越发的疼痛。
“呵，跟我示威吗？”
“什么？”
“因为刚才不回答你的问题所以现在也拒绝回答我？”
刚要开口，他就从腋下抱起了我，使我的身体悬浮在摩托上方。
“好轻啊。你平时有在吃饭吗？”他仰起脸来对我笑，我又一次看清了他的睫毛，长长地低垂着。这是男孩子不常有的漂亮的睫毛。
然后他放下胳膊，把我抱在怀里。
因为寒冷有些颤抖的身体蜷缩在他身上。这个位置，被我占领得天衣无缝。
忽然好像笑。这么想的时候就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怎么了？”谷风明介皱着眉看着怀里的我。
好像……“爸爸哦。”
“什么？”他把脸凑到我的嘴边。我的呼吸因为被他阻断所以在半途中又会原路返回，热热的洒在自己的脸上。
“你让我想起我爸爸。”我说。然后更深的埋进他怀里。
顿了几秒之后，我听到头顶上传来他的暴怒声：“我哪有那么老！”很可爱。

[第六章]

我不记得我们是怎么到那里的，因为那一段路我一直缩在谷风明介的怀里。只是当我感觉到谷风明介的脚步变得柔软而迟缓，我抬起头看了看路面，才发现我们已经走到了沙滩上。很奇怪我竟然一直没有听到海浪的声音，我抬头的时候它明明响得那么肆无忌弹。也许这就跟我躺在那张大大的黑色的床上一样，那种时候我可以沉静得很安稳。无论那时候或是现在，我都身在和谷风明介有关的地方。他的床，他的人。
耳边的海浪寂寞地咆哮。夜里的海，仿佛一个没有界限的深渊。我一直是习惯这样的感觉的，如同被黑暗侵袭。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儿？”我问。
“看到了吗？……那里！”我顺着他手臂的方向望去，模模糊糊的，可以看见一所很小的木屋。
“……那是什么？”
他不再回答我，只是加快了步伐。他大大的步子踏入柔软的沙子中，深深浅浅。
几百米的距离，我们很快就到了小屋前。他轻轻放下我。
“我很喜欢抱着你的感觉，”他说，“不过这段路你还是自己走的好。”
“同感。”我不知道自己回答的是哪一部分。也许是想自己走，也许是喜欢被他抱着的感觉。
他露出惯有的笑容。温和的，但是绝对不温暖。
“进去吧。”他说着迈到我前面，推开门。
那一刻我才看出来这是所无人看管的木屋，老旧的潮湿的木头堆砌起来的灰尘而已。门很轻易的被他推开，扑鼻而来的是一阵海的咸咸的味道。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我跟在他后面走进去，空荡荡的。
门板门发出低哑的呻吟在我们身后关上。
突然——
好熟悉的画面……我看着谷风明介站在角落里的模糊的身影，那身纯白色的衣服好像……一个天使……某个人……
怎么会……？头好痛。
“我很喜欢这里。”他低低的声音，萦绕在我耳边。“我出生在这里……”
出生在这儿？
“我知道你会奇怪。连我也曾经怀疑过无数次，可是有的时候，仅仅……呵，你能想象一个女人在这样的破屋子里是怎样生孩子的吗？无论怎么叫，无论有多痛，都不会有人听见，都不会有人来救她。”
我看不见他的脸，但是可以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在那些隐约的黑暗中微微的颤动，徘徊在与光明交叉的地方。有一点酸涩涌了上来，很淡，可是可以让我感觉得到。
“后来呢？”我听见自己在问，“那个女人？”
“死了。被人杀死了。就在这个木屋里，在她的小孩出生五分钟之后。”他忽然转过身子。背光，依旧看不清他的脸。一些斑驳的月光倾洒在他身上，很美。
“你很恨他？”我搜寻他脸上类似仇恨的表情，“那个杀死你母亲的人。”
可是，他却微笑。
不仅温和，而且温暖。我感觉到了自己有多么吃惊，他从未这样笑过，至少在我面前从未有过。
“不，你错了。我爱他。”他轻柔地说。太温柔了，与我印象中的谷风明介不同。
“为什么？”
“哀，你在车上问我，为什么会加入组织，现在，你又问我为什么不恨那个人。”他一步步走近我，英俊的脸脱离阴影，“因为……”
他微微弓下身子，举起右手。
我的左边太阳穴一阵冰凉，是手枪的温度。枪口紧贴着我的皮肤，我甚至可以感到血管中血液与枪口的每一次冲撞。
太突然了吗？所以我才会迟疑地看着他，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操纵着。
“不要这样看着我，Sherry，我会伤心的。”他继续微笑，只是没有了之前的温柔。“你问我的那么多问题，我可以一次回答你吗？”

是痛么……一分一分的，在心的部分轻轻徘徊。喉咙干涩，我想张口，徒劳。
为什么不再持续一会……那种温柔的笑容。我闻到了似曾相识的味道，仿佛以前，曾有人这么对我笑过，温柔的，充满怜惜。然后，在笑容结束的时候，拿起枪对着我，用冰冷的眼睛看着我……是谁……

枪口动了一下，“就因为这个。”他的嘴角缓慢地沉下去，“你只有用死，才能换取知道原因的资格。”

谷风明介脸上若有似无的笑容，在这一刻彻底消失。只用一瞬间我就看到了自己的愚蠢，我竟然，让危险靠近。
是我亲手剪断绷紧的弦的，利落的，毫无迟疑。我只是想相信他，仅仅是想要相信。我想相信那张冰冷的笑脸，想相信那些温柔的举动，想相信那张黑色的让我沉陷下去的大床，想相信那个让我仿如被当作珍宝般拥抱着的怀抱，仅仅是想相信这些……尽管会让我变得不再像灰原哀，会让我失去警惕，会让我丧命。
“准备好了吗？”温柔的声音，低沉地诉说死亡的临近。
“我该做好什么准备吗？呵呵，谷风先生。”
他的眼睛危险的眯起来，“你比我想象的可爱多了，哀。连要死的时候都这么可爱。”
“是吗？”我不知道自己的嘴角是什么时候上扬的，“我怎么就不觉得自己会死呢？”
“看来是我给你的危机意识不够呵。”
嘣——
随着温柔的话语结束，我的右侧有子弹划过的烧灼感。左手轻轻抚上右臂，低头，在黑暗的木屋里连血液都是黑色的。又或者，是我的血本来就该是这个颜色。
我抬头寻找他的眼睛，幽黑冰冷的眼里，有我熟悉的忧伤，竟然，想伸手去帮他抚掉忧伤，我不想在他的眼里看到那样的东西。

[第七章]

举到半空的手忽然顿住，手指僵硬地动一动，再一次为自己莫名的行为感到好笑。
回过神的时候发现他开始缓慢地蹲下，渐渐的配合了我的高度，然后左手撑着潮湿的地面轻轻地坐下来，双腿曲成好看的姿势。
“为什么不继续？”他问。
“什么？”
“你的手，为什么不继续？”淡淡的笑在他脸上晕散开来。
手被他握在掌心，包裹得紧紧。我看见自己的手被动地触及了他的脸，在他的掌心之下，手指间有奇怪地感觉传递进身体。
心脏一下一下，无力的抽痛着。
“如果……”他带着嘲讽的笑意看着我，“如果你不是灰原哀，不是Sherry……不是宫野志保……”

猛地，脑里沉闷地响起一个遥远的声音——志保……许我……下辈子，不是Sherry……也不是……

深邃的枪孔横在了我和谷风明介之间，我只能看见他的笑在枪的那一端渐渐扩大。“真的，哀，如果换一种开始，我就不会想要这样的结局了。呵呵呵呵呵……”
“再见了，哀。”
他扣动扳机——

我的耳边却是一种比枪声更加尖锐的声音，枪飞出去撞到了木板墙。
时间仿如静止一般。
“怎么回事？”谷风明介的脸因为这个意外状况而僵硬起来。
内心一阵空荡荡的虚弱，我笑：“我不觉得自己会死，我说过的。”
紧接着的撞门声如我所料，破旧的木门不禁撞的颓然倒地。
“灰原，你没事吧！！”
扬起嘴角，我说：“你来的太晚了，比我预计的晚了三分钟。”
“呵~你还是一样的不讨人喜欢。”
不用转身，我可以想象得到此刻的工藤脸上挂着怎样的无可奈何的干笑，那是我所熟悉和依赖的。
“哀！你真的在这儿！！”博士紧跟着冲进木屋。

“谷风明介吗？兰的新任数学老师，组织的又一大王牌，也是绑架兰的凶手。”工藤走过我身边，面对着谷风明介。“兰在哪！？”
那张英俊的脸换上了我陌生的阴狠，渐渐的与记忆中的某个影子重叠。
“终于被你知道了，”他微笑，“不过我要你清楚，工藤新一，你是斗不过我的。”他身后的小窗口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他回头看了一下，然后对着我笑道：“哀，如果我真的想的话，你现在早就死了。”
他向后探出手，那面木板墙的中间部分自然断裂，一个黑暗的出口在他身后敞开。
然后终于可以看清，一辆熟悉的黑色车子停在那里。
“Matell！上车！”一个女人的声音。

工藤的滑板，在沙滩上起不了作用。他追过去的时候，谷风明介早就坐进车里绝尘而去。

别具深意的一瞥，在一些莫名的地方发酵。——哀，如果我真的想的话，你现在早就死了。
……？你的意思是……你并不是真的想杀我？

“可恶！我一定会找到兰的——！！”
工藤站在柔软的沙子上喊着，我忽然能够捕捉到他声音里的疼痛，那些深沉的叫作爱的东西。
“哀！你有没有受伤？？！！”身体被博士摇来晃去。
“没有，”忽然感到右臂一阵疼痛，“如果不算这只胳膊的话。”
“怎么了？？！你的胳膊怎么了？让我看看！！”博士拉起我的胳膊，我终于明白了右臂上一直的温暖从何而来，那么多那么多的温热的血液让我的右臂和冰冷的身体形成反比。
我知道博士又要大叫，所以在那之前，我抽回手臂，我说：“博士，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虚脱令我不得不靠着身后的墙站着，“我是不是……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我看见博士惊异的张大嘴，也听见了从外面走进来的工藤复杂的预言又止，他只是断断续续地说，灰原你……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
“呵，看来我是真的忘了……告诉我吧博士，告诉我那个人是谁，那个……叫GIN的人……”

只是受了点小伤，可是为什么还是会这么痛？
那种刺痛在我的心脏间隙来回穿梭……怎么会呢？明明只是手臂受伤了而已啊……竟然能让我痛得掉泪……
我感觉得到脸上滚落的那些温热的液体，如同手臂上的血液一般烫伤了我的皮肤。
撕心裂肺。

身体靠着墙一点一点下滑，终于坐在地上，终于缩成了寂寞的姿势。
我为什么会忘记……那么重要的人……

[第八章]

距离那个海边的夜晚，仅仅两天而已，却好像已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闭上眼睛，博士和工藤当时惊异的脸还是会浮现出来。
我试过了，无论是躺着、坐着、站起来、游荡或者睡着，我都摆脱不了厌恶自己的感觉。一个懦弱得无力挽救自己所以选择遗忘的人，那曾经是我最厌恶的角色，现在却轮到自己扮演。
缩在卧室的床上，沉浸在博士一直不间断的敲门声里。呵呵，博士，和我一样，是固执的人。只是一个固执地敲门，一个固执地厌恶自己。
“哀！拜托开开门吧~！”
心疼博士，成了我的习惯。不要那样一直敲啊，手会痛的，可是……嘴张不开，想要劝告却无能为力。
全身唯一还没有停止工所的是……眼睛吧。不是用来看，而是用来流泪。我知道这不叫做哭，可是仍然让我不齿。
要乖，就怪自己……选择忘记……
拉开被子，包裹住身体，还是会感到冰冷。

志保……志保，志保，志保，志保，志保……
志保，宫野志保……吗？那么从今天起，Sherry，就是你的名字。

不要……不要再说了……不要……抱住头阻止，依然无法拒绝那个低沉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

不要背叛我，Sherry，千万不要。
看着人死亡和带给人死亡的感觉毕竟是不同的。你有全世界，最美丽的笑容。
不能给猎物一丝一毫的生还机会，即使在你面前的他已经死了。

灰原哀，你的新名字吗？
只有疤痕是不够的……该结束了，Sherry。

……你的命……是我的，除了我……任何人都、不能……拿走……
你……知道吗？你有、全世界……最美的笑容……只有你……才配拥有、那样的……笑容……
志保……许我……下辈子，不是Sherry……也不是、Gin……

“不——不要再说了——”
谁来……救救我……
告诉我为什么……我会杀了他……
告诉我……我要怎样……才能原谅自己……

我们是上帝也是恶魔。因为我们要违逆时光的洪流，让死者重新复苏。

Gin，是你说的吗？如果时光倒转，回到那个秋日的午后，你还会为了救我向Vodka开枪吗？你还会抚着我的脸说我的命是你的吗？你还会用那样的声音对我说，我有全世界最美丽的笑容吗？你还会……想要我的来生吗？
你还会吗？会吗？会吗……？
我们都还会……毫不犹豫地开枪吗？
你救我。我杀你。

那是谁……？站在黑暗的尽头，挺拔的身形。
谁？……我叫出声，却没人应我。
你到底……是谁？我问。
我？呵呵……低沉的声音溢出，那是能魅惑人心的磁性的嗓音。哀，你怎么会不记得我呢？
你是……眼睛被强烈的光刺得睁不开。他是……
Gin吗？
哀，你不会忘了我的，不会的。
“不是——”
猛地坐起身，才发现自己全身被冷汗浸湿。梦吗？我做了一个，讨厌的梦。
窗外淡淡的光撒进房里。天，初醒。
静静地坐在床上，回忆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徒劳。看见身旁另一张空荡荡的床，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恶。呵呵，我竟然，没有让博士回房间，他昨天晚上一定睡得不好。我知道博士是个可爱的老人，睡在沙发上……我想着他胖胖的身躯，嗯，一定不好受。
穿好衣服，洗淑。尽量做的没有声音。不想害得博士在睡得不好的时候还要减少睡眠时间。
脑子里还是那个站在黑暗尽头的男人，我希望他是Gin，因为那至少代表着我的心理进程是缓慢的。然而我知道那个人不是，他是谷风明介。只有他才能站在一片黑暗中还能让人一目了然。他永远都是一身，愚蠢的纯白色，属于天使的愚蠢的颜色。
看来，我注定被他侵蚀，逃不掉了。
轻轻打开卧室门，我向地下室走去，经过客厅的时候，特意放轻了脚步，听见博士熟熟的鼾声，不自觉的微笑。

打开电脑。我的思绪清晰。
我要查，早就该查了，谷风明介这个人。
手指快速点击着，不需要等待很久，我想要的资料一目了然。
“谷风明介，原名京极明介，21岁，孤儿，4岁时被京极夫妇领养，家庭成员还有一个弟弟，京极真。”念着屏幕上的文字，忽然顿了一下，京极真？好熟悉的名字，在哪……听过？“没有……关于组织的和……他被领养前的身份，完全查不到……”
是他做的吗？还是组织帮他做的手脚？早该想到的，组织成员的资料不可能找得到真实的。我自己的不也一样？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的记忆，没有任何宫野志保的资料。没有。
突然，心脏漏跳了一拍。
我被一行字阻断了思绪：谷风明介，已婚。妻子，小早川优希，20岁，东京**小学教师。

空洞的疼痛，蔓延开。
他，已经结婚了吗？

[第九章]

原来是有妇之夫啊．
完全符合对他的印象呢，那么的轻浮，淡薄，再配上有妇之夫的身份……呵呵，够了，真的足够出演一场华丽的勾心戏码．
那么，再见到他的时候，是不是该微笑着说，祝你幸福．或者，应该问，你幸福吗？……

啪嗒！
忽然有水从脸颊上划落．与键盘轻碰的时候奏响的音乐，狠狠地在心上割开了落满尘埃的缝隙．
为什么……他会结婚……这才是我真正想问的吧．
他会回答我吗？我甚至已经想象得到他斜勾起嘴角轻扬的声音，哀，你有什么资格问呢？呵呵……
压抑的窒息，我感觉心里面的悲伤连同前世的纠缠掀扯起巨大的伤痛．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这么在乎他了？在乎那个总是轻蔑地笑着的淡漠的男子．
那些感情酝酿到了现在，我害怕有一天会被它们淹没．在谷风明介面前，我总有一天会败下阵来，败得体无完肤，连心都不剩．
只一瞬间，我就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关掉电脑，走出地下室，在博士依旧的鼾声中冲出房子．
如果我们不该有所牵连，上天就不该安排我们遇见，不该让我们在那种晦涩的时刻遇见，我们……谷风明介，我需要你的一句话，我需要你来证明，我所作的，我失去的，你都懂，你都在珍惜……证明，我是活着的，证明，我可以爱或被爱……

跑过了几条街，路过了多少人，有多少人会对我这个狂奔着的小女孩露出惊异地表情．
我想分心来数一下，只是数一下，真的，可是，眼睛模糊得我连路都看不清．
脑中忽然出现了多年前的画面：夏日的午后，纽约的街头，一个女孩子飞快的奔跑着，被追逐着的黑车渐行渐远……开出生命的交点．
快到了，就快到了，再一个转角……
“谷风明……”
声音陡然停止在喜悦的终点．
是不是该承认，我很想念他．是不是该承认，见到他的感觉是无法替代的喜悦．所以是不是该承认，现在脸上布满了的水，叫做眼泪．

他们拥抱着，谷风明介和一个女人．
我看得到他的脸却看不见她的脸．他们抱得那么紧，几乎让我以为没有缝隙．
我停在那里，那个离他们仅仅十几米的地方．看着谷风在那女孩的秀发中露出脆弱的神情，那是跟我在一起时从未有过的表情．那是……会让我心痛的表情．
但是，我知道，就是这么令人厌烦地知道，那种脆弱，不属于谷风明介．他在演戏．

很多时候，我总是奇怪于自己对古风的了解．是另外一种了解．了解本质，却不了解表象．知道他是怎样的人，知道他的每一个习惯，知道他的喜好，知道他说话的方式，知道他对人的手段，没天理的知道；却永远都不知道，他的身份．
此刻的拥抱，他的脆弱，又是出于什么心态？我开始斟酌．这又是一场残酷的勾心游戏？那么这一次的女主角是谁？不想承认，我就是上一场游戏的女主角．
谷风的头忽然在那女孩的颈项间动了一下，然后他轻轻地把头抬了起来，直直地朝我的方向看过来，仿佛一开始就知道我在这里．眼神柔和，嘴角带着惯有的笑意．
就只是笑，微笑，不动声色的看着我，那些好像要穿透我身体的视线萦绕着我，让我只能呆愣在那里，忘记自己的疼痛．冷决，原来，我和他，一直是有相同的特质的，就如同我和ＧＩＮ．
模仿他的方式微笑，发现自己带起的是冰冷．

他怀里的女孩好像发现了什么，转过头看向这边．我惊异了一下然后旋身转入街道转角的另一边．
不可能——不可能是她！
没办法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个和谷风紧紧拥抱的女孩子，那个和我有着同样的茶色头发的女孩子，竟然是毛利兰最好的朋友——玲木园子！！

我看向天，灰蒙蒙的天色，如同现在的战况．
什么时候，谷风明介主导了这场战争，让我们这一群本来已经陷入危机的人们各自分离了起来．
直到这一刻才醒觉是不是太晚了？
绑架毛利兰，让一向冷静的工藤新一慌乱，这是第一步．成为毛利兰的好友玲木园子的邻居，和她发生牵扯，这是第二步．还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京极真没有血缘的哥哥，而京极真，刚巧又是玲木园子的男朋友……
刚巧？会是刚巧吗？
我更相信这是一场早就导演好了的戏．
那么，Ｍａｔｅｌｌ，在整出戏里，我扮演了什么角色？
很想知道，我赔掉了心换来的角色，对他来说，是不是微不足道。

[第十章]

“小哀~你在哪啊?怎么一睡醒你就不见了呢?!~~担心死我了~”
博士在手机的那一边嚷着。
担心?好有感情的词语。与我的空洞比起来像是另一个世界的附属品。
“小哀!小哀!你说说话啊小哀~!”
“……工藤在哪?”
“什么?”
“博士，工藤新一，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啊~小哀~……咦?柯南回来了!小哀你等等!”

不知道这是哪里，我站在马路边上，静静地等着手机那一边的人换成工藤。
“灰原?找我有事吗?”
工藤的声音透着淡淡的疲惫。我知道最近他一直忙于寻找毛利。不觉间，我好像也参与了让他疲惫的“计划”。也许，我一直是适合做坏人的。
“工藤……”有的时候，人都是要学会狠决的，但是我清楚，工藤终其一生都学不会。不过，这正是他可爱的地方不是吗?让人，根本狠不下心来对待他。这就是好人生下来就能享受的特权。
“……想不想知道，毛利兰在哪?”

挂掉电话之后，我只能呆站在街头，回味刚才自己在电话中说的话。
工藤现在有事可做了。他会用最快的速度做准备，准备去营救兰。
我多么的了解他，悲哀地了解。他决不会盲目地冲过去救人。他会做好万全的准备，也许救得到人，也许……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刺耳的刹车声忽然响起，漂亮的摩托车以嚣野的姿势横在了我眼前。我的身高，只够得到座椅。
我仍然清晰地记得，那天坐在后座上的感觉。一路颠簸，我却只感觉到了温暖，尽管那时候只穿着睡衣。是因为搂着的人是他的关系吧。因为是他，所以可以寂寞，可以冰冷，可以甘愿承认，即使是个死人也能快乐一会儿。
“哀，你舍得我死吗?”
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从我的心上划过去。
抬眼看见那个刚才还和玲木拥抱着的身体，那个穿着一身白色的身体，跨下摩托，蹲在我面前，不管不顾周围的行人向这副怪异的画面投来怎样的眼光。不应该惊讶吧，这是他一贯的作风呵……谷风明介式的我行我素。
“回答我，你舍得吗?”他抬手捏住我的下巴，逼视我，却用着柔和的语气。
轻垂眼帘，我发现自己无法正视他的眼睛。“这对你重要吗?”
“呵呵，”他玩味地追逐我的视线，“哀，我不承认自己有恋童癖哦，可是……我喜欢你。”
心脏无力地加速了起来，“你是在暗示我不是个小孩吗?”
“你又聪明了一些呢。”他戏谑地说着，伸手抱起了我。
现在，我拥有可以平视他眼睛的高度，却依然缺少勇气。“为什么……”
“嗯?”
“要利用玲木？”我猛地转过脸来看他，他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哀，让我以为你在吃醋不好吗?为什么要戳破我呢?这样多没趣~~”他假装委屈地冲我眨眼。
“不要……”
没办法……为什么会没办法……
“什么?”
“不要……不要总是不认真!!不要总是戏弄我——我不要你永远活得那么累，不要你变得和我一样!不要——”
为什么会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已经开始软弱，因为眼前这个总是笑得云淡风清的男人。
“……怎么哭了呢。”他的手轻轻碰触我的脸，在手指触到泪水的一刻颤抖着，“人活着，是无法轻松的。”
第一次，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无奈。
那么那么深的无奈，和着浅薄的轻蔑，让我的心顿顿地裂开伤口。脸上的水控制不住地增加。
“Matell，我们需要好好……”
“叫我的名字，”他轻轻地打断我，“哀，叫我明介。”
他温柔的语气像是麻醉剂，可以轻易地让人迷滞。我用力地睁大眼睛，观察他每一丝灵动的神情。我……可以相信吗?此刻的他……会不会又在演一场戏?
头脑在怀疑的时候，心已经做出了答复。
我愿意相信，这一刻，至少是这一刻，他的无奈，他的忧郁，他的温柔，是真实的。也是……属于我的。
我想，自私一次。
“我们需要谈谈，……明介。”
他笑了，微微的，没有冰冷也没有戏谑。
“我很高兴，哀，至少你愿意在眼看着我去面对工藤对我的攻击之前，叫一声我的名字。”

[第十一章]

我一直跟着他走，坐在摩托上，像那天一样。没有方向没有终点。
我不问他我们要去哪。试着闭上眼睛，沉淀自己的思绪。
我在想，刚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很高兴，哀，至少你愿意在眼看着我去面对工藤对我的攻击之前，叫一声我的名字。
为什么要说的那么悲伤呢?连我都开始以为……我就要失去他了……
双手把前座的人抱得更紧。我用力地把每一个手指触在他的皮肤上。我要感觉他，感觉他在我前面，不会消失。
“哀，我会误会的哦~你这样抱着我我会误会你爱上我了呢~”隔着安全帽，他的声音在风的呼啸中传过来。
把脸贴在他的背上。不在意了，他说什么我都不会在意了……
摩托停在了杯户酒店前。我取下安全帽，看见元太、步美和光彦喜笑颜开地向我跑过来。

我几乎……都忘记他们了。
我罪恶地想到，因为谷风明介，我几乎已经忘记这几个天真的孩子曾在危险的边缘走了一趟的事实。
“哀~~~你怎么没有和我们一起去玩呢?~”步美边跑边叫:“大哥哥带我们去了北海道~那里有好多雪啊好漂亮~”“还有还有，”元太也抢着插话:“大姐姐也很漂亮啊~!她陪我们玩了好多天呢!”
大姐姐?我才注意到，在那群孩子的身后，站着一个高挑的女子。一席华贵的黑衣，衬托出冰冷的气质。她很美丽，仿佛是恶魔却不食人间烟火。
我暗自笑了。笑意背后有微微的疼痛。
我已经猜到她是谁了。
“灰原哀吗?我们见过的。”那女子冲我伸出手。
光彦他们肯定在惊讶，一个他们眼中的大姐姐，怎么会慎重地对着和他们“同年的”我握手。
我没有回应。只是扫视她的脸。我们确实见过，虽然只是匆匆一面。那天在海边的小屋，是她开车接走谷风的。
她僵在半空中的手终于收了回去，脸上还是全然的淡漠。
“哀，”谷风明介把我抱下了摩托，“她是小早川优希，我的工作伙伴。”然后他悄悄附上我的耳:“很漂亮吧，她。”我用余光看见他泛起嘲弄的笑意。
只是工作伙伴吗?
还是……妻子吧。

谷风让那个女人送步美他们回家。然后他带我走进酒店，他好像早就预定好了房间，我只需要默默地听他的话就好。
他说我变乖了，很听话。
他不知道，听话的代价。
4869，讽刺。他定的房间号，竟然是4869。他总是做许多我想不到的事情，从我们遇见的那一刻到现在，总是在做。
他径直走向吧台，到了一杯Sherry递给我。
我不喜欢Sherry，就像不喜欢自己。Sherry甜腻得过分，太有感情的东西。
“怎么?不喜欢自己吗?”他又抱我起来，放在吧台前的高脚倚上，然后自己坐在我身边。
沉默，令人压抑。
我甚至听到了他手腕上的表里秒针移动的声音，一下一下，迫近命运的审判。
“你试过……爱一个人吗?”问题轻溜出口，连我都诧异自己会问这种问题。
他握着酒杯的手渐渐捏紧了，指关节泛起白色。“你觉得呢?”
“是那个叫小早川的女人?”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不，”他忽然盯着我看，“她是组织送给我隐瞒身份的道具。”
道具?多残酷的说词。其实，我又何尝不是道具。“至少在世人眼中，在户籍上，她都是你的妻子。”我坚持着。
“哀，我真的快要以为你爱上我了。”他的眼神又变得戏谑，“千万不要哦~你不可以爱上我，这是规则。”可是话却坚定冷漠。
那么这规则……又是谁规定的?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打破了。
“我爱着的人，你也认识。”他忽然接下了我以为已经结束的话题。
我也认识?我狐疑地看他。
“这么快就忘了吗?”他微笑着抿了口杯中的酒。“你亲手杀了，我最爱的人。”
眼睛不由地扫到他旁边的酒瓶——GIN?!

[第十二章]

砰!
酒瓶碎裂的声音。容不得我迟疑，锋利的碎片已经迫上了我的颈动脉。
我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呼吸渐渐急促。然后，我忽然意识到，太晚了……
这一切，应该都是预定好的。
忘记是在什么时候，我差一点认定，谷风明介是一个优秀的演员，也是个优秀的导演。他游刃在自己所导的戏里，眼看着他的一个个棋子尖叫挣扎……
我没有去想，当他决定那些棋子生死的时候，我是该作为旁观者微笑，还是作为其中一粒棋子惊叫。
“想听我的故事吗?”
我第一次听到谷风用那么轻柔的声音说话。我怕……再也听不到……
他看着我的眼睛，一直看着。“哀，记不记得那间海边的小屋?……我出生的地方。我说过我的母亲在我出生五分钟后被人杀死了，但是我没有告诉你，杀她的人，是我的亲哥哥，我母亲的大儿子，也就是你认识的，GIN。”
我想要从他的眼神里寻找到什么。什么都好……悲伤、寂寞、痛苦或者迷惘……任何一个都好。
可是——我什么都找不到。
“为什么呢?”他忽然轻声笑了:“你一定在奇怪吧，他为什么要杀自己的母亲?呵呵……只是因为我。因为那个女人，不愿意生下我。她害怕组织的追杀决定自杀。我哥偷了她的枪，就像那天我对着你那样，放在那女人的额前……很恐怖吧。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居然用枪逼着她母亲生孩子。然后……在那个海边的小木屋，当那女人生下我的时候，她就死在了我哥的枪下。他的亲生母亲，是他一生中杀的第一个人……”
脑中传来了一些声音，空荡荡地飘游着——
看着人死亡和带给人死亡的感觉毕竟是不同的。
Sherry，不能给猎物一丝一毫的生还机会，即使在你面前的他已经死了。
……
眼泪，那么突然地涌了出来。
谷风靠近我，轻轻地吻掉我的泪。即使他的手依然狠狠地把碎片比在我的脖子上。
“组织的人很快找到了我们，本来那应该是我们的死期，可是我哥很厉害，他说，给他几年的时间，他会成为组织里最优秀的成员。你相信吗?那是个五岁的孩子做出的承诺。组织的幕后黑首很欣赏他，所以放过了我们。我哥被带进组织接受培训，而我则被送进了孤儿院。四年以后，我被京极一家领养。……我过得很好，我哥会定期和我见面，他会告诉我他的近况，装出一副过得很好的样子。他会定期寄钱给京极家……”

志保……志保，你过的好吗?
姐姐你呢?
放心，姐姐过得很好，真的。
我最近啊，认识了一个小侦探哦，他厉害得不像话……呵呵……
姐姐，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说这么无聊的事情!
好啦好啦，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哀，你曾经问我为什么会加入组织。……现在我告诉你，是因为我哥。我要他出来……我要代替他，我要他过得好，是真的好。真的好——是能让他发自内心地承认自己过得好!所以我拼命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我拼命锻炼自己各方面的能力，我要超越他然后拯救他!所以……”
他停止激烈地讲诉，冲我微笑。“所以我加入组织。为了那个被很多人称为恶魔的人。”
……“被世人当作恶魔，却是自己的天使……”我仿佛一下子理解了眼前的男人，这个总是一身白衣轻易扰乱我心绪的男人。这个……和我一模一样的男人。
“对，哀。你说得对。他是我的天使，是我一生，最爱也最在乎的人。却……死在了你的枪下。”
那些被粘稠的血液染红的画面，那个满身罪恶的天使，在我的眼前轻轻走向地狱。那些被我遗忘的片断……一丝一丝，排着队跳了回来。头痛得仿佛要裂开——
志保……许我……下辈子，不是Sherry……也不是、Gin……
疼痛蔓延全身，脖子上的碎片进入了皮肤。有湿湿的东西顺着脖子流了下来。
谷风的声音还在耳边:“你一定早就知道了，今天的一切，毛利兰，工藤新一，玲木园子，还有我那个户籍上的弟弟京极真，他们所有的人都只不过是我这次任务的附属品罢了。只有你，只有你才是我要的。哀，你就是这么的聪明。所以才能让我这么喜欢你。我以为……你会拖得更久一点才肯把毛利兰的所在告诉工藤，没想到这么快你就让这场戏走向了高潮……我有一点失望呢，哀……”
“这个房间很不错吧。4869，我专门为你的死亡准备的地方。”
“……说完了吗?”
想不到，我的声音还可以这么镇定。我真的是……已经不怕死了么?还是……我根本就不怕死在他的手上……“我曾经问你，有没有试过爱一个人……其实，我也试过……在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我想告诉他，只是说一些我认为很重要的话。用力的，最后一次把那些绵恒的记忆锁在脑中，带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我爱过两个人，两个很相像的人。但是我很笨，总是错过。我想用下辈子去进行些什么，可是……呵呵，我只有一个下辈子，怎么分给两个人……?我该……怎么分?”

他的眼睛里有些明亮的东西，渐渐沉默在黑色的瞳仁里。
我轻轻闭上眼睛。不能看着他。我想，遵守那个规则。
“哀，现在，是我与组织约定的时间，是你该死亡的时间。……记得吗?我说过的，如果换一个开始，也许我们会有不一样的结局……真的。”
“再见，宫野志保。”

[第十三章]

我来做这个人如何。——他在我的身后，弯下身子靠近。说着想要做那个让我拥有真实笑容的人。
那是我们的遇见，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的一天。
转身看见的，是一张漂亮得过分的男孩子的脸，英俊的带着阴柔气息。睫毛，很长。几乎刷开了我内心的闸门。
我记得，那时候我是害怕的吧。
很少恐惧的灰原哀，竟然被吓得颤抖起来。最后，还莫名其妙地被这个陌生男子吻了。
遇见——
预示着血腥的开始。
恩恩怨怨，纠缠不休……爱?或是恨?
也许它们本就是一起的。一起生，一起死，一起牵绕住两个人，生生世世，刻骨铭心。

“应该‘再见’的。“
“……可是为什么……我却该死的下不了手！！！”
没有预期的疼痛，我睁开紧闭的双眼，看到的，是如同我们初识时那样一张脸。却多了狼狈与痛苦。
颈项间的碎片骤然掉落。
他的手上有我的血，艳红色，我曾经以为是黑色的，现在却鲜艳地躺在他的掌心。他用带着血的手抚摸我的脸，“哀，为我笑一下。”
我惊异地盯着他，惊异地发现他眼里的疼痛和无奈的……爱?
“明介……”
“笑，哀。就一次，为我笑一下……”他的手在我的脸上留下鲜红的印记，“我是真的很想做，那个带给你真实笑容的人。”
眼睛酸酸地痛。泪水无止尽地奔涌。我试着扯一下嘴角，心却也痛得无以复加。
他的手抚过我的唇。温暖就这样蔓延过来。我用力的扬起嘴角，让泪水顺着唇滑落。
“很漂亮，哀。……有人对你说过吗?你有全世界，最美的笑容。”
他缓缓地吻住我，然后用力地抱紧我。我以为我就要被揉进他的身体里。眼泪无声地落进双唇之间。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他的温柔，那么那么多的温柔，在我的唇间发酵
很久之后，他放开我。我迷蒙地看见，他的脸上有眼泪的痕迹。
是我的?还是……他的?
他望着我，很淡很淡地笑了。我终于，在他的笑里找到了真实。不再是一直以来的戏谑，也没有冷漠，他笑得那么温暖，让我以为他在面对深爱的人。让我以为，这会是最后一次，看见他的笑。
突然，他跳下高脚椅，飞奔出了房间。

一切快得我无力反应。
他就那样飞快地跑了出去。他要去哪……?
我看着他的背影。决绝，像放慢动作一样在我眼前播放。心如撕裂般地痛了起来，我忽然就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我忽然想到了毛利……是不是，几年前在热带公园，她也是这样看着工藤一点一点消失，一点一点远离，无力反抗，然后，就再也等不到要等的人……无论几天、几年，还是……一生一世……
……我不要……
我不要……
我不要——不要!!!!!
“明介————”

我追了出去，经过酒店大厅，前台小姐惊讶地看着我粗鲁的动作。我撞开挡在我前面的人，尽管我的身高只及得到他们的腿。
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反复的喊:我要你活着明介，你必须活着……你要活着，为我活着，我不要再有人离开我了……所以你一定要活着……
手指快速地拨着电话，我知道现在给新一打电话是徒劳，他一定已经在谷风明介的别墅救人了，可是我慌乱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果然，电话无人应答。
快!……到底谁可以救他，谁……对了，明介的弟弟——京极真!
向酒店借了电脑，我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京极真的联系方式。粗略地把现在的情况告诉了他，在他问我是谁之前挂掉电话，现在，我只能祈求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平息，谁都不会有事……
即使我明知道这是自欺欺人。在明介用诀别的眼神看我的时候我就该知道，一定会有死亡发生。他背叛组织了，没有按照预定计划杀掉我就代表他必须接受组织的惩罚。我比谁都清楚这种惩罚是什么不是吗?我身边的人，总是一个个接受这种惩罚……
不要了，不要再有人因为背叛离开我了……不要了……

[第十四章]

三个小时后。
我站在明介的别墅前，看着熊熊大火吞噬着曾经富丽堂皇的一切。仅仅是看着。

曾经，我在他的房间里看窗外的夕阳。曾经，我在他的那张黑色的大床上睡得很安稳很安稳，曾经，我在那里把他的放肆笑声隔绝在门里。曾经……已经全部不见了。
消防车把别墅前的要道占满。
人，跟这次的爆炸有关系的人们。都只能站在安全线外面，等待一切消逝。
有人在哭，很大声很大声地哭着向别墅里喊叫。是玲木，好像在叫着阿真什么。博士和孩子们，在焦急地喊着新一和兰。而我，只是静静地看着红色的龙在表演着残酷的节目。
为什么……我没有哭呢……为什么，我不大声地叫呢……
只是心痛得麻木了，呼吸变得很困难。
我告诉自己，明介不在里面。他只是去准备又一个余兴节目，准备着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忽然出现在我身边，用戏谑的声音对我说，哀，这次好玩吗?
或者，说，哀，你变得更聪明了呢。
或者，哀，我真的很喜欢你。
或者，或者……哀，有人对你说过吗?你有全世界，最美的笑容。
什么都好，拜托，出现在我面前，对我说话啊……拜托……

五分钟后，消防队员抱着黑衣的女人出来了。
七分钟后，新一抱着兰出来了。博士和孩子们冲了过去。早就知道的，新一一定会保护兰的，一定会。
十分钟后，大部分消防员撤出来了。
一个消防员向他们的长官汇报着什么:“里面应该还有两个人。好像是叫做京极真和谷风明介。”

谷风明介，你要死在里面吗?
你还没有对我说过你爱我，你还没有让我开心的笑过!
你怎么可以死……你不能死!你要活着!你要给我活下去……活下去……

“小妹妹!你不能进去!!!”
“小妹妹你冷静点~!你有亲人在里面吗——”
“叔叔会帮你救人的!!你在外面乖乖等着——喂!小妹妹——”
我不顾一切地向火场冲过去。
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那时候我没有选择。我只能亲手让他死亡……也许那让你恨我入骨，可是我知道，如果再失去你……我一定会活不下去……你什么承诺都没有对我说过。却要在扰乱了我的心之后离开……我不允许!我不允许!!!——
“哀!冷静点!”
一双有力的手把我震醒。是工藤……
“哀，是那个人吗，谷风明介?”他焦急地询问我。
我只能慌乱地看着他，祈求他不要阻止我。我真的不能失去他啊……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阻止我?!我抱着工藤放声大哭。“拜托……救他，救他……”
“放心，哀，他不会死的。以前没能救你姐姐，这一次不会了。你在这里等着。”
我无力地跪在地上，看着新一转身冲进了他刚才逃离了的火场。
“小哀!新一怎么又冲进去了!~!!”博士跑过来把我抱了起来，向安全线外跑过去。
我什么都没有力气做，我只能窝在博士怀里颤抖。
“一定……一定、要出来……两个人都要出来……一定……”

“还有几分钟房屋就要倒塌了!!请围观的各位向后退!!远离房屋!!!”消防员开始大声喊道。
“怎么还没有出来!!”博士在我头上慌乱地喊着。我的脸上多了博士的眼泪。我抬头看见他的镜片后面竟满是泪水。
肺里的空气仿佛被人抽干了一样。眼睛的焦距开始涣散。内心一阵可怕的空洞，耳边只剩下消防员的喊叫——
“赶快远离!!!退到后面去!!向后退!——什么?!回来几个人!!房子里还有人!!!!”
我猛地睁开眼睛。不可能……不可能——
他们出来了，真的出来了!
我从博士手中挣脱，向那一群消防员跑去。刚一靠近就被他们抓了起来。可是……足够了。因为我已经看到他们出来了，两个人一起。
新一一出来就昏倒了。我看着救护人员抬来救护车把他抬走。明介在旁边，很深的昏迷着，沉静的样子仿佛睡着了一般。
全身一阵虚脱。
眼前茫然的黑暗，我倒在了消防员身上。
明介，你有没有听到……
你还没有对我说过你爱我，你还没有让我开心的笑过……所以，你还不能死。
你要活下去，为我活下去。
给我承诺，给我……未来……

[第十五章]

我一直忘记去想，几小时前，在火场上，出现在我面前的怎么会是工藤新一，而不是江户川柯南。
拖着疲乏的身子躲开众人。我一个人随夜悄悄先行回到博士家。几分钟后我证实了自己的猜测。APTX4869的实验品消失不见了。
很累。身心都是。
我不知道是该怪工藤乱吃药不顾性命，还是该感谢他吃了药才能救出明介。
再过一会儿……医院里会不会上演一场慌乱的喜剧。那些医护人员会不会惊讶地看者病床上的十七岁少年融化成了小学生?
笑了一下，扯到了伤口。才发现自己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划伤了。有血在流。没有注意到是因为和眼泪混在了一起吧，现在才感觉到疼痛。
伸手摸到血，把它胡乱地擦在脸上，做出疯子常有的举动。没有人会怪我……我只是，想回忆他隔着血水吻我的感觉，谷风明介。疼痛的幸福。
真的没有人怪我吗?
应该……是吧。
如果不算那个女孩子哭倒在我身前的大喊——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为什么坏人却可以被救出来!!!为什么!!为什么——!!把真还给我!!!
灰原哀——我恨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你会付出代价的!!!灰原哀!!……

背负罪责吗?
我的身上已经有很多了，再加这一条，也不算多吧。
我居然只是对玲木云淡风清地笑，说着不痛不痒的话——这不关我的事吧。
即使我明知道是我把京极真叫到那栋别墅，即使我明知道没有我也许那男孩子可以被工藤救出来，即使我明知道，这么说会让那女孩更恨我。
然后呢?我趁乱逃走了。做一个逃兵，不想让大家再对我的所作所为有所非议。我逃回博士家，顺便查看柯南以新一的姿态出现的原因。

不用去医院。我知道明介是没有活着的希望的。工藤也许在那时候应该救另一个男孩子的，也许那个男孩子可以继续活下去。
我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明介没有希望了。他的烧伤不重，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保护自己的，显然效果很好。但是他吸入了过多的一氧化碳，“过多”，我轻描淡写地用了这个词，而别人又怎么能体会到底他中了多重的毒。
没有救了，我知道。我会轻松地虚脱只是因为工藤安全出来了。我不想……再有更多的愧疚。
让明介睡吧。很漂亮的睡脸。我想一辈子记住，记清楚。
谁都不要惊扰他，他是又一个会下地狱的天使。
重重地躺在沙发上。
在梦里，明介穿着白色的衣服，站在远处深深浅浅地笑，笑容斑驳得逼退阳光。
是我那么……熟悉的笑容呵。

我真的，尽力了。我尽我的全力想要你活着，可是命运，我改不了。
这样也好吧，我没有选在医院送走你。我只是在梦里，和你告别。
明介，记住我的容貌，我的笑。
来世，要穿着白色的衣服，把戏谑挂在嘴角。
我们一定会找到对方。
然后，不再错过。

叮铃铃——
我睁开眼睛，发现沙发湿了一大片。
真讽刺，向来淡定的灰原哀，也有哭得这么不知不觉没有止尽的时候。我该庆贺一下吗?为了我终于的一些人性化，如果换一种状况，工藤一定会因为现在的我大笑的。
接起电话。是博士焦急的声音。
“小哀!!快点来医院!!”
“……工藤出事了吗?”被医生们看见他变成小学生了?
“不是啦!!是你认识的那个男人啦~我也不晓得叫什么名字的那个!!……哎呀，反正你来一下就知道了~!”
挂电话的时候，手有一点抖。
心里有一些泡泡在成型。
请……不要给我希望，不然，我会输得很惨。
我狂奔向医院，忘记换鞋，忘记关上门，甚至忘记应该坐的士。
心脏飞快地跳着，呼吸有些供不应求。
如果博士的家被盗了，他会不会暴跳如雷呢?有一点想笑。

[第十六章]

几乎没有一分钟停留，我在医院的走廊扫到博士之后就冲进了旁边的病房。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么确定那间病房里的就是谷风明介。
病床上，白得让我有一瞬间以为，上帝在那里举行仪式。
他本来就喜欢白色。病床上的颜色还白得那么刺眼，还有他的脸，白得可恶……苍白得让我毫无预警地心疼。
我静静地坐在他旁边。
看他。
仔细地看他。
那么漂亮的一张脸，却给了一个男人。这会是神造人时犯的最大的错误。他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我开始明白，我一直被包围着的感觉，可能叫做……喜悦和感谢。
我的医学判断从未出过错。但是这一次，我却很高兴，我错了。或者该说，他太特别了。
“喂，你再这样……看我、我真的会以为你爱上我了……~”
很惊讶地缓过神，他，在说话。
“你怎么没有死?”思考之前，我已经说出了口。然后，我发现这种问法好像有点无情。
他闭着的眼睛轻轻睁开。睫毛有些无力的搭着。“你就……这么希、望我……死掉?”
当然不。
在心里悄悄答上一句。
见我默不作声，他费力地笑了一下，“哀，你不笨的……你知道，以我中毒……的状况，我必死无疑。”
……我不舒服。很不舒服。我只知道我不喜欢听他用那么虚弱的语气对我说话。
“就是因为知道。才奇怪你怎么还活着。”我该佩服他吗?没有哪一个医生可以在自己病重的时候还来凭专业知识判别自己的病情，他却可以做到。
“因为……”他还在笑，笑得我想把他的笑脸毁掉。“因为你说过的，我、还没有说过我爱你……我还没有让你开心的笑过，所以……我还、不能死。”
“你听到了!?”我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脸上是不是有红晕，可是谷风明介却有笑得更顽皮的趋向。
“而且，我昏迷的时候见到了我哥……”
我沉默地听他讲，心绪纷乱。
“他说，你的下辈子……是他的，不许我抢属于他的东西所以……我只好、来要回你的这一生……至少这一生，你、是我的……”他断断续续地说，我的眼泪也只是一滴一滴地掉。
“哀，”他慢慢地收掉笑容，“你比我还清楚，我重的毒……很深。看来我要……昏、迷上好一阵子了。请……在这段时间、好好照顾我……好让我早一点醒来、给你承诺……”
话语戛然而止。他漂亮的眼很轻地闭上。
病房门突然被打开，“小哀~!刚才医生说，这位谷风先生中的毒很可能刺激到脑神经，可能会处于长时间的昏迷状态!也就是说，他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啦!~小哀你有什么打算……呃!”博士的焦急硬生生的卡住。
我只是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你晚了一点，博士。明介已经告诉我他会长期昏迷了，而且他好像……已经开始他的昏迷假期了。”
“咦——不可能吧，医生才刚刚确诊啊!”
呵，这就是谷风明介异于常人的地方吧。
我真的开始，佩服他了。
“小哀~你真的想救这种人吗?他可是绑架兰的凶手啊!而且因为他的关系，园子的男朋友也……”
不介意博士就在一旁絮叨。我站起来。发现自己不够高之后又爬上了病床。
看着明介沉静的脸，我做了一件会让博士跌破眼睛的事情。
我轻轻地把唇印在他的唇上。我要慢慢地感受，他的温暖。
我的嘴角开始上扬。
真好，体会他是活着的感觉真好。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明介。
为了你能带给我的幸福，我愿意背负一身的罪责，拯救你这个别人眼中的恶魔。
你知道的，你是我的天使。
我一个人的。

[第十七章]

不顾大家的反对，我执意把明介送回了博士的家。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地下室里要隔出一块地方给病人了。
冷硬地逼迫博士配合我演一场戏。我用了药，让明介呈现假死亡，对外宣称，谷风明介已经因为中毒在医院不治身亡了。讽刺的是，这种药还是明介自己研制的。
我知道，把明介带回来，是增加我们这一群人自身的危险。可是我不会放弃明介，即使我会被所有的人放弃。
这个世界是没有奇迹的。从来没有。
当我把明介安置在地下室的床上时，我更加确定，这个人，这个现在静静躺着的男人，应该是一具冰冷的尸体的。但是应该的事情，为什么会被改变?我不明白，难道真的只因为他听到了我说的那些话?……在那种半梦半醒的状态……?来逼迫自己活下去?
离开医院的时候，我去看了工藤。
发现躺在病床上的已经是江户川了。
穿帮了?我问他。他没好气地瞪我一眼，我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变小了!
我笑了笑，是吗，看来研究解药的工作还需要很长时间啊。
他用怪怪的眼神看我，这就是你跟救命恩人说话的口气?
救命恩人?你并没有救我的命。
没有吗?可是我以为……我救了对你来说比你的命更重要的人。工藤又用那种我最讨厌的自大得不要命的笑容对着我。
我沉默。
出门之前，我说，工藤，我欠你一条命。……谢谢。

然后，然后，然后……
日子要继续。
我们，每一个人，都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仿佛回到了从前。
是的，仅仅是仿佛。
兰醒来了，服下我从明介身上找到的解药之后。她什么都不知道，疑惑地问工藤他们怎么会在医院里?问园子她们的谷风老师去了哪里?她的记忆，停留在她被明介绑架前的那一段里。
这样也许最好。不知道，也有不知道的美丽。不可否认，毛利兰，总是很幸运。我很羡慕她。
工藤最后是怎么对兰解释的我不清楚。但是至少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一个月后，铃木园子忽然离开了日本。没有告诉任何人她要去哪，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很多时候，我的耳边还是会响起，铃木绝望的哭声。“灰原哀——我恨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你会付出代价的!!!灰原哀!!……”
铃木园子，一个整天傻兮兮的花痴女，终于也在一夕之间强迫自己长大了。她成了又一个知道组织、知道我与工藤秘密的人，也等于，和许多人一样站在了死亡危机的边缘。
我承认，我是自私的。

每一天清晨，我都习惯睁开眼后的第一件事是走去地下室，看看明介有没有醒过来。
明知道这么做很幼稚，却仍是乐此不疲。
坐在明介旁边，一坐就是大半天。
有的时候仅仅是看着他，有的时候，我会握住他的手，用他的体温安慰自己不确定的心。偶尔，我也会吻他。从他的唇上体会血腥和寂寞。博士在起初的几次无意闯入中看到我吻他的画面，都会大惊小怪地叫起来。很长时间之后，他也渐渐地习惯了。我发现，持久的坚持原来是因为我吻上瘾了。什么时候，我也变得这么花痴，我都不知道。
短暂的平静之后，工藤忽然和毛利闪电结了婚。或者该说，是江户川和毛利。
真的连我都吓了一跳。
不仅是因为他们现在的年龄差距，而且惊讶毛利怎么会也知道了我们的秘密。才迟钝地意识到，我几乎都要忘记组织还在寻找我们的事实了。听博士说，这么做好像是为了保护毛利。
我明白，他们是担心明介哪一天忽然醒来了，会继续伤害毛利。或者因为明介，引来组织的注意。
总之，我的做法让他们很不理解，也使他们做出了一些超乎常理的举动。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有各自的无奈。”工藤在回答我的询问时，别有深意地说。
也许这么做是对的，至少这一段日子，我们又都开始笑了，很真心的笑。
步美他们还是经常到博士家来玩，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有几次，光彦会小声说，明介哥哥死了好可惜，
园子姐姐也走了，我很想念他们啊~
我总是若无其事地翻着杂志，然后感到心的疼痛，突然袭来。

每天晚上，我都会泡在地下室里研制药物。我在寻找让明介醒来的方法。我知道如果我不努力，明介就只有这样昏睡着一辈子，或者哪一天突然停止了呼吸。
我答应了他，要让他醒来。
很矛盾也很讽刺。一群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人，他们在尽力拖延明介醒来的时间，而我在尽力减短他昏迷的日子。
明介也许会醒来，在几个月后，在几年后，或者……在十几年后，在几十年后。
而我，只负责等待。

我一直、一直、一直在等待着……等着一个人，等着他安静地出现，等着他轻轻地咧开嘴角，等着他用斑驳的冰冷的洞穿记忆的声音对我说——你有全世界最美丽的笑容。
明介曾经问我，遇到能让我为他笑的人了吗?
现在我想告诉他，那样的人，我早就遇到了，也被我亲手毁掉了。所以当命运再一次垂青我让我遇见另一个有同样能力的人时，我不会再错过。

以后又会怎样呢?
以后，我们每一个人，可不可以都获得幸福?
冷清的时候，我也会想想这个问题。
呵……以后的事，谁又知道呢?

[center]——全篇完——[/cen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