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区处女贴]姥姥，姥姥

海也微蓝

这次来到这个地方，名义上是为了看小外甥女，其实我真正想看看的是姥姥，小时候最偏向我的姥姥，最溺爱我的姥姥，稍大些步履越来越蹒跚的姥姥，总是想着我的姥姥，爱让人猜测她心思的姥姥，现在糊里糊涂的姥姥，常常不认识我的姥姥。
  这次看到姥姥让我大吃一惊，即使我听了那么多大姨二姨给妈妈打得电话，有心理准备。印象中肥胖的姥姥瘦了很多，原本就松弛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消瘦和呆滞更让老人显得脆弱，脆弱的我几乎不敢碰触。上次见到姥姥应该是春节的时候，那时她还能坐在床边看电视，一看一天；她能坐着轮椅在桌边自己吃饭；她偶尔也出来坐坐，虽然只是呆滞地盯着别人谈话。在那之前，姥姥就逐渐显出了痴呆的症状，会认错人，会叫错名字，会小便失禁。但那个时候她总体还是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出错的时候会傻笑两声蒙混过去，还会很轻蔑很不高兴地拒绝妈妈要她穿纸尿裤的要求。到春节的时候，我爷爷奶奶来看她，她也还能认出来并且说些很明白的话，叙旧动感情的时候还激动地哭了。可是现在的姥姥，她已经完全失去了自己行动、和别人交流的能力。就连看到似曾相识的“不认识”的人时也丝毫不感到吃惊了。她只能一天又一天躺在床上，吃饭睡觉上厕所都要别人伺候，用呆滞的眼睛盯住你，机械的听从别人发出的指令“咬”“嚼”“起”“坐”等等，脚上生着褥疮。
  姥姥，姥姥，姥姥差不多已经不认识我了。前几次我已经意识到了这个状况，并明白这样会越来越严重，但是出于对现实的不接受和对衰老的恐惧，我一直不愿接近姥姥，和她说说话。等到这次回来，等我下定决心要多和姥姥呆一会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姥姥是不认识我了。姥姥只是也只能孤单的躺在那个僻静（虽然就在一套房子里，但那间屋子不知怎么就显得极为僻静）的房间里，呆滞的。我很想帮忙照顾姥姥，喂她吃饭，帮她换衣服，给她按摩因为长时间卧床而萎缩的肌肉。可我什么都不会做，我只能远远的、悲哀的看着，偶尔在姥姥流鼻涕的时候帮忙撕几张纸。
  姥姥，姥姥，每次我一想到姥姥现在的样子就很想哭。前天当我和妈妈刚进门的时候，我们就马上去看了看姥姥。她还认识妈妈，我叫了声姥姥，姥姥只是茫然地看看我。妈妈和大姨问她还认不认识我？我是谁？姥姥很快很清楚地回答“是汐”。然后又恢复了茫然的样子。我觉得有一丝安慰，我到底还是姥姥最宠爱的孩子。虽然记忆里，以往每次姥姥见到我，都会露出很开心的表情说“呀，汐来了啊？”，然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趁我和别人交谈、看电视、吃饭等等一切时间面带微笑地仔细盯着我。
  我不知道姥姥回答“是汐”的那一瞬间的清醒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她呆呆地盯着我看是怎样一种心情，我不确定姥姥是否还记得我，她看着我的时候，脸上除了呆滞之外还有种茫然的表情。姥姥是不是还记得我呢？应该还记得吧，因为我小时候她最宠我，哥哥姐姐都说她偏心眼。她专门给我包饺子吃，几年前哥哥提起这事来她还不以为然地笑笑辩解说“她小呢”；我记得大概是快上学那年夏天，吃西瓜时姥姥会用牙签仔细地帮我把瓜子剔掉，因为我最不喜欢吐瓜子；我的压岁钱一直给到15、6岁，而我从来没见过哥哥姐姐拿压岁钱。姥姥就是偏心眼。
  今天下午，我和姐姐逛街回来，在姥姥房间里，妈妈正一边给姥姥按摩一边和大姨聊天。我走进去站在妈妈身边，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我不敢直接跟姥姥说话，我怕那种茫然的表情。二姨扶着正学走路的外甥女进进出出，这时已经在吃饭的姥姥（大姨在喂她）却对那孩子产生了极大的关注，呆滞和茫然都不见了，姥姥很集中的低头看着小女孩不稳的步子，那种紧张而担心目光也曾经无数次的停留在我身上吧？偏心眼的姥姥，现在看着我时那种茫然的表情，一定是因为她还认识我，可却总是忘记我已经长大了。她一定觉得面前的我万分熟悉，却不知道我到底是谁。她一定是把对我的宠溺，对她记忆里小小的我的宠溺，都放在她的曾外孙女身上了。
  我在姥姥身边坐了一会，就要来二姨家住了，于是我去收拾好东西，背着包回到姥姥床边，我说：“姥姥，我今天晚上去二姨家住了，我明天再回来。”妈妈在一边重复着我的话，这使姥姥没来得及对我露出那种茫然的表情。于是我说：“我明天再回来啊，姥姥再见！”转身离开，回头摆摆手。回头的瞬间我看到妈妈凑在姥姥面前，耳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妈妈说“长大了吧……”，我想起几分钟前大姨在喂姥姥吃饭时说的“……可不是快，XX都是大学生了……”，是的，我长大了，姥姥也老了，可我从来没想到过姥姥也会不认识我了。
  姥姥，姥姥，我原本想趁着姥姥还能认识我的时候多陪陪她，可我没想到她已经基本不认识我了；我本想为她做些端茶送水的小杂务，可没想到情况已经糟糕到我完全帮不上忙的地步了；现在我只能自我安慰地，打算趁着姥姥还在的时候，常常来到她身边罢了。
  姥姥并没有什么重病，她只是衰老，衰老的好像要随时离开我。我真不愿想象，从我出生起就是那样自然而又必然的存在着的姥姥有一天会离我而去，我受不了。我以前从未意识到姥姥的存在对我有多重要，但面临着从未如此接近过的那一时刻的漫漫接近，我感到巨大的空虚和恐慌！！
  姥姥在家里一直显得孤独，年纪越大就越明显。并不是大姨家对她照顾不周，而是和这样一个日渐迟钝衰弱的老人日夜相处，再好的人也会变得只能顾及她的饱暖，而根本无暇注意她的内心，何况他们还有个新生的婴儿需要照顾。这恐怕也是姥姥越来越缺少和外界的交流以致痴呆的一个原因吧。所有的人都忽略了，我也忽略了。
  我该上大学了，我以后有的是时间，我能不能每星期都回来，只为了把姥姥抱到轮椅上，推到客厅里感受一下家的气氛。我只能做这么多。还有以后，爷爷奶奶，甚至爸爸妈妈大姨二姨等等的亲人们，等时间慢慢过去，他们也会变老，变得衰弱，甚至不认识我。我要在这之前多和他们在一起说说话，让他们好好看看我，只要这样能让他们觉得快乐，虽然我是个如此怕麻烦的人，我宁愿如此麻烦。
  姥姥，姥姥。

海也微蓝

这是我第一次来心情手札这个区，也是第一次写这种文，写得不好，大家凑合看吧……

蚊蚊

感动
  最让我感动的不是2个人之间的爱情，反而是亲情,友情.
  或许我不相信爱情,但是我相信有些除了爱情外的感情其实很真实的
  
  老人家真的需要我们好好的照顾
  每次看到老人总会莫名的感伤 总希望老人过的比任何人都好
  在生命最后的几年,其实很多老人都会觉得没用了,没有什么依托
  我们不能只是跟他们物质的东西,更多的是跟他们更多的精神依托,让他们觉得自己很有用,去听他们的想法
  老人家,很希望有人陪他们


PS:加星~~HOHO 继续多发好贴~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