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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务所专题-柯南20周年纪念事件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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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SoloSurViVOR

想过去死的都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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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0 01:47: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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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银色子弹

发表于 2005-10-21 21:15:1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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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过几次...一个手能数得过来吧

不过确实没有死的勇气..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活着真好..哪怕是痛苦..

比起那些想活着..却失去生命的人来说..我们真的应该感谢上苍给了我们活下去的机会

珍惜生命吧..它不仅是自己的..也是所有爱你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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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助理

发表于 2005-10-22 20:10:2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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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想过,但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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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成的福尔摩斯

发表于 2005-10-22 21:24:3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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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属于比较无聊的那种,有的时候看着什么东西都有撞上去的欲望,或者,哪个东西会置我于死地的感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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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户中学生

发表于 2005-10-23 09:00:0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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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ote=Guliwills]你要学会珍惜自己的熊猫眼- -O[/quote]


要学会珍惜现在,知足者长乐啊~~~%&007 哥哥亲亲~妈妈亲亲~


哥哥你这只不厚道的...被我看穿了一_,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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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如 该用户已被删除
发表于 2005-10-24 21:03:0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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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习侦探

发表于 2005-10-24 21:18:1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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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ote=lovelymanzzh]心情有时候是起伏不定的,看具体情况来说吧,天气都有可能影响心情[/quote]
生理情况也会影响心情……%&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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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习侦探

发表于 2005-10-24 21:20:0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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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ote=月如]如果能活的长久,我的寿终会选择73岁去找她。如果是突然的某年某月某日或者明天,我希望我不会让她失望。[/quote]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最重要的是现在……
加油吧~~就算是她也不会希望你是为了她而加油,她希望你真的是为你自己而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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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8 03:13:3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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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户小学生

发表于 2005-10-28 20:36:4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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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有一次差点跳下去了,就在窗边上站着.最后觉得生命多美好呀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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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户中学生

发表于 2005-10-29 15:28:5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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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算是逃避还是解脱?
死对我来说已经是很远久的事情了~那些过去,那些死去了的我.
迷茫了迷茫,心在流浪.褪去了稚嫩的疲惫,不想也不再想死了!

活着挺好,抽烟喝酒打架,生活无非就是这样.恐怕作为这样的女生真的满恐怖的吧~让人充满好奇,却又不自然的逃离.还好,遇见了很多很多重要的人.他们永远不会放弃我,就像我也不曾放弃他们一样!~~~
生活其实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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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 02:22:2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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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户中学生

发表于 2005-11-1 15:47:3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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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都不怕了,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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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助理

发表于 2005-11-4 20:03:2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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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搞懂么?或者是还想和谁讨论一下?我奉陪
给篇文章你看,可不是让你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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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助理

发表于 2005-11-4 20:04:0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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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坠

这些天晚上,睡觉睡到半夜的时候,会突然醒过来。拥着被子靠在床边,猛烈地喘气,我可以感觉到心脏跳动的极快,似乎要从我的身体里奔出来。惨白的月光从窗户外射进来,在地上扎根了下来,久久不愿离去。我看到印在墙壁上我的黑暗的影子,极其怪异,像是一只驼背的大甲虫。
  我叹了口气,侧过身,从床头柜上摸到装有安眠药的瓶子,拧开,倒出了几粒,往嘴里一扔,就着唾液,药片就咕嘟咕嘟顺着我的口腔,滚进了胃里。
  我闭上眼睛,童年的那个小女孩再次站在我的面前。她穿着印有绿色花朵的白棉布裙,露出带有酒窝的笑脸,朝着我挥手,说,过来呀,过来呀,出来玩一会。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她总会出现,或是梦境里,或是想象里。一样的裙子,一样的笑脸,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话语。她紧紧跟着我,不离开。

  早上上班前,我抹了厚的粉底,因为黑眼圈实在太明显了。可抹了之后,又觉得脸很苍白,像个病人。想着要不要擦去的时候,我低头看了一下手表,已经七点半了,还是早点走吧。若是迟到,老板又要计较,扣我工资了。

  刚刚到公司,就发现气氛怪异,同事们沉默着不说话,都独自盯着自己的显示屏,好象很忙于工作。我也不理会他们,坐下来做自己的事。过了一会,公司的Rita终于忍不住跑到我的身边,低着头小声说,Nancy给解雇了,你还不知道吧。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说,不知道啊,什么时候的事。Rita说,就是昨天,Shine她们几个留下来加班,看到Nancy给叫进了老板办公室,谈了很久,都听到她的哭声了。出来后,她就整理整理东西,一言不发地走了。我奇怪地问,可是Nancy的能力很强,很敬业,老板怎么说裁就裁呢。Rita神秘地笑着说,这其中的原因,我们也就不好说了。等以后有时间,再探讨吧。老板要来了,工作吧。
  我低着头,看着手上的运单,半天没想出来Nancy为什么会给解雇,因为她是最没有可能解雇的人了。名牌大学毕业,人又漂亮,又和善,工作又勤快又细心。那么有能力的一个人会给解雇,真是怎么想都想不通。
  电话突然响起来,把我吓了一大跳。我接起来听,是澳洲总公司的业务员打过来的,询问上个礼拜五的那批货什么时候到港。她那夹杂着悉尼人特有的口音,听起来极其别扭。我按了按我的太阳穴,静静地向她解释,像是在哄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你得有极大的耐心和说英语的能力。

  快下班的时候,老板走到我的身旁,不经意似的敲了敲我的桌子,示意我去他的办公室。
  我心里疑惑得很,可又不敢耽误时间。尾随着他,来到他的办公室。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肥胖男子,叫Jane。眼睛给脸上的肥肉挤得只剩一条缝,鼻子像是一只灌满酒的酒桶,红的发紫。肚子比即将临盆的女子还要大出许多,里面装满了油腻的脂肪。
  他说,坐,Hellen。我静候他接下来的话语。他说,Nancy已经辞职了,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他停下来,等我点头,然后继续说,我现在把Nancy的工作交给你来做。我没等他接下去说,脱口而出问,为什么?他皱了下眉头说,你听我把话讲完。我比较了你们几个业务员的能力,你相对来说还是比较优秀的。你的英文好,人也漂亮。做Nancy的工作最适合。你的工作,我会另外安排人员来做,这个你不用担心。Nancy过两天会来和你交接工作。我相信你会比她做的更出色,你有信心么?
  我点头。没有任何表情。这并不是一项容易的工作。


  傍晚。回家。楼下花园。草丛里有只小猫。它轻声瞄瞄叫,我走到它跟前,蹲下身来。它有双奇亮无比的眼睛,黝黑黝黑的,像是两颗遗失在森林里的闪耀着光亮的黑珍珠。它全身都是黑色的,腿上污迹斑斑,可能有很久没有洗澡了。小肚皮上下起伏着,可能是因为饿,它的声音越来越小。
  应该是只流浪猫。我这样想着,一边从包里掏出火腿肠,扒了皮,放到它跟前。它见状,马上狼吞虎咽起来。也不管好不好吃,先吃了再说。它吃东西的时候,身体一耸一耸的,背上的骨头显露出来。我悄悄伸出手,抚摩它的背。它竟然很听话地不逃走。
  它吃完后,抬起头来,望着我。我边抚摩它,边说,我明天准备些吃的带来给你,今天就只有这么多。我现在要回去了。明天见。
  我转身,听见它在我身后瞄瞄叫。


  厨房。一片黑暗。一个肥胖的女人穿着黑色蕾丝边睡裙坐在餐桌前,吃蔬菜沙拉。她爱的人对她说,我从来没有爱过胖的女人,所以我想试试爱上你的感觉。现在这种好奇的感觉已经失去,我也不再爱你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爱她,会是这个理由。她一边想着,一边往嘴里死命塞蔬菜,手上沾满绿色的汁液。因为来不及咀嚼,菜叶子从她的嘴角边掉落。可她还是继续往嘴里塞,似乎要把自己的整个胃,整个身体都要填满。她吃的打噎,眼泪激烈地流下来。

  我坐在电视机前,看着她肥胖的脸,和她一同流泪。原来男人都是这样的善变。爱上一个人可以是这个借口,想要离开你的时候,也会用同样的借口来向你告别。爱情是他们手中的一只风筝,他们想要它飞多远就放多长的线,他们想让它离开,就会把整个手张开。

  伟也是这样离开我的。

  睡到半夜,醒过来,浑身冒汗。她站在我的面前,向我招手。微微笑。我的头很烫,我问,为什么一直缠着我?她笑着说,你不能忘记你的童年。你忘记了么?你逃得了么?我喃喃道,童年?童年?童年是什么?她坐在我的床前,我害怕地往墙上靠。她说,我就是你的童年。我是你童年最好的伙伴,你不记得了么?那时候我们多快乐呀。跳舞,唱歌,玩游戏。你闭上眼睛想想,想小时候苏州的小院子。
  我惊讶于她大人似的话语,可我还是听从了她,闭上眼睛。

  一切都回来了。
  幽暗潮湿的小巷子,灰青色墙砖,白色石灰粉脱落一地,角落里有绿色的青苔,无休无眠的蝉声,清澈的河水照得清人的脸,挑着担子的小贩到各家各户兜售东西。
  这是我童年生活着的地方。
  小院子。四户人家。我只有她一个玩伴。我叫她小囡。她时常穿着一件印有绿色花朵的白棉布裙,而我喜欢穿红色的裙子。我们像两枝花朵一样开放。
  院子中央有口井,井很深。我们时常爬在井边照我们的样子。渴的时候,我会用桶舀水出来喝。她的力气太小,根本帮不上什么忙。每次,我都像拔河一样把铁桶从井里面拔上来。虽然水很少,但是足够我们两个人喝。喝完冰凉的井水,我们继续玩游戏。

  可是有一天她消失了。
  爸爸妈妈开始争执,吵架,打架。我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他们互相撕扯着对方,仿佛要把彼此撕成碎片,好一解心中的怒气。他们骂着,打着,直到精疲力尽之后,他们才松开对方,但嘴里还是在咒骂着。我看到他们的脸因为受了伤而肿了起来,颜色很快转为青色。妈妈开始低头哭泣,我走过去,抱住她的身体。
  这样的事情每隔几天,就会发生一次。每次他们打架的时候,我就会坐在门口,想着小囡。等他们吵够,打够了,我就帮他们用紫药水敷伤口。他们的伤是疼在身体上,而我的伤是痛在心里面。

  我睁开眼说,小囡,我想你。妈妈说你死了,可是我不相信。小囡笑着,不回答。我继续说,所以妈妈一心要搬走,可是爸爸不同意,因为没有钱。他们是爱着我的,可是这爱让我如此疲倦,只有你才能让我快乐。小囡。我现在长大了,离开了他们,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为什么我还是感觉那么累。
  小囡轻轻地说,你该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我望着她说,去哪里?她笑起来,身影开始模糊,她说,马上你就会知道了。
  我很疲倦,躺下来,马上就睡着了。

  Nancy把所有该做的都跟我详细地说了一遍,末了,意味深长地对我说,做这份工作,你要小心,随时都有可能被解雇。我听了莫名其妙,可还是对她说了声谢谢。

  傍晚。回家。楼下花园。小猫还在。看到我的时候,它欢快地叫起来。我从包里掏出火腿肠和牛肉粒。我不知道它喜欢吃什么,所以带了自己喜欢的。它似乎很喜欢牛肉粒。吃的时候,发出吭吭的声响。我抚摩它的背,它仰望着我,柔顺地叫。那黑亮亮的眼睛忧伤而迷人。它还是一个孩子。
  我迅速地把它抱在怀里,低着头,悄悄地把它抱回了家。

  我给它洗了个热水澡。充足的食物、温暖的环境,让它无比兴奋。它开始好奇地打量这个新家。它到处奔跑着,我怎么追也追不上。
  跑累了,它就躺在我的怀里,和我一起看DVD。黑暗中,电视机的光照着我们的脸,忽暗忽明。那些人在表演着悲欢喜怒,我们在城墙外面观望着,望着别人的命运,却从未预算过我们自己的。
  我给小猫取了个名字:卡都。

  工作还算顺利。交了几批货,都没有出错。Jane很满意。可是我觉得内心很空洞。这并不是我想做的工作。

  周末一个人呆在家里。光着脚站在地板上来回地走,卡都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Sopor Aeternus悲伤的声音在屋子里四处回荡。
  So, i prefer to lie in darkest silence alone。。。 
  listening to the lack of light, or sound, 
  or someone to talk to, for something to share。。。 
  but there is no hope and no one is there。 

  No, no, no。。。 not one living soul 
  and there is nothing (left) to say, 
  in darkness I lie all alone by myself, 
  sleeping most of the time to endure the pain。 
  黑暗像是巨大的容器将我的身心渐渐掩埋。孤独和寂寞像是两个孪生兄弟,一个出现,另一个便紧紧跟随而来。我的痛无处释放,只能大叫着,大吼着,跳跃着,跺得地板蹬蹬响。卡都被我吓着了,溜到厨房间去了。
  我从茶几上拿起一枝钢笔。拔开笔套,用力往左手掌心戳,用力,用力,笔尖完全插入的时候,疼痛据满全身,血液像是被彻底释放了一样,噗噗噗地流出来,染红了我的手,染红了黄色的地板。我喘着气,心里稍稍平静了些。拔出笔,血液像欢腾的小溪流得更欢畅了,我能听到血滴落在地板上的咚咚声,那样的声响让我愉悦,痛快地敲打我的灵魂。
  我想起传说中的鸟儿,它把身体扎进最长,最尖的荆刺,然后放声歌唱。直到将心脏完全扎入,血液即将流尽的时候,它的声音超脱了自身的痛苦,唱出了世界上最美妙的歌声,而这歌声将云雀和夜莺都比了下去。用生命换来的歌声总是最响亮,最美妙的。可是如果有一天,我同样付出生命,是不是也能换回如此美好的东西呢?
  不可能的。她站在我的身旁,盈盈笑着。是小囡。我说,你又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说不可能。小囡说,我知道你想用你的生命换回父母的和谐,换回他们对彼此的爱。可就算你死了,你还是不能如愿。我握着疼痛的左手,说,为什么你就这么肯定。我都还没有试,你就能下答案吗?我不相信,我要试试。小囡笑着看我慌乱无措的样子。我讨厌她总是笑。我恨恨地说,我知道你早就死了。你在六岁那年就死了。掉在那口井里,你再也出不来。你想把我一起带走,我不会让你称心的。小囡说,你跟我走和为你父母死,还不都是一样吗?我狂笑起来,那不一样。你是我的过去。我就算死,也不要回到过去里。我的父母是因为你才会吵架,才会对彼此仇恨。他们的爱让我痛苦,所以我现在要偿还他们。我要的是未来,不是过去。


  Jane带我出去陪澳洲总部的大老板吃饭。一共来了四人。我坐在Jane旁边,负责倒酒。我一向不喜欢应酬,也没什么胃口,吃得很少。Jane见状,殷勤地为我夹菜。我说,谢谢。因为喝了酒,他的话也不规矩起来,和大老板们开我的玩笑。我装做不理会。独自坐着。偶尔笑笑。心里想着要快点离开。
  桌底下,Jane的腿紧靠着我。我迅速移开,而他又很快跟上来,热乎乎的能量传到我的身体里,无比恶心。我没处可躲了。我说,我去上个洗手间。
  我拿了我的小包,转身就走。不是去洗手间,是离开这儿。


  我抱着卡都坐在电视机前看DVD。这是每天晚上的必修课。卡都已经习惯和我一起的生活。因我在它最饥饿的时候给了它一顿饭,所以它心甘情愿地跟着我走。动物都是如此感性和纯真,远比人类来的真诚。

  我想起那个说爱我的男人。那个在得到我之后就变心的男人。他的爱好就是令一切漂亮女人爱上他,然后将之抛弃。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所以单纯地掉入他编制的情网。愈挣扎,愈深陷,直至最后无法动弹。他把我抱在他的臂膀里,把我蒙在鼓里,然后,把我踩在脚下,然后,把我踢出门外。我只是个需要爱的女子,而他却只是想玩游戏。

  电话响起来,是妈妈打过来的。可能是刚和爸爸吵过架,声音显得特别疲惫。我说,妈妈,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和爸爸好好相处呢。妈妈说,就这样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呢,这么久都过来了。我握着话筒说,妈,这些天,小囡经常出现在我面前。妈的声音惊恐起来,你又看到她了。她又来招惹你了?我说,妈,你能跟我再讲一下,小囡是怎么死的吗?妈很惊慌,可还是努力平息下来,说,那次你爸爸带你出去玩。小囡妈妈就到我家来说小囡不见了。我们找了好久还是没找到。后来有人在井里看到了一个书包浮在水面上,是小囡的。等到打捞上来的时候,她的身体浮肿,已经认不出模样了。那次,你告诉我说,小囡找你出去玩,差点把我吓死了,那时候,她已经死了。我害怕她会缠上你,所以要求你爸爸搬家。可你爸爸始终不相信,又因为搬家要一大笔钱,我们既没有搬成家,和你爸爸之间也越吵越凶。我看着自己手心的黑洞,说,妈,为了我,你们会停止战争么?妈的声音柔和起来,我跟你爸爸还不都是为了你么。你是我们的心肝宝贝。爸妈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啊。我说,有一天我会偿还你们的。

  Jane的脸色很难看,在我面前来回走着,嘴里不停地说着话。我坐在沙发上,感觉自己的身体完全陷在一个洞穴里。我要保住这份工作,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回嘴。说了很久,Jane见我没反应,又换了一种态度,肥胖的身躯靠着我,说,Hellen,我也知道你艰难,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上班,没有父母在身旁呵护,也没有朋友,你可以把我当做你的朋友。像昨天那种情况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了,你这样做,让我太难堪了。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不用我提醒,就知道该怎么做。他的手伸过来,放在我的大腿上。我转过头,望着他微笑说,老板,如果你说完了话,我就出去工作了。也不等他回答,我站起身,摔掉他的肥手,走出他的办公室。

  走在路上,看到的都是陌生的脸,仿佛是来自另一个星球的人。那些脸上写满了冷漠和麻木,看人时的眼神也是冷冰冰的。我在想,或许我的眼神在他们看来,也是一样的寒冷。

  楼下新开了一家音像店,我进去买CD,店主是个英俊的男人,很热心地为我介绍各种新唱片。因为他的热情,我多买了几张我不熟悉的歌手的唱片。他笑着对我说,回去听听吧,一个人的时候听,最有感觉。我垂下眼帘,说好的。临走的时候,想再看一看他温厚的笑容,却看到他因为疲惫而眉头深锁,完全失去了刚才的热情。我有些失望,抱着CD快快离开。

  一张张放给自己听,还是只喜欢Sopor Aeternus的歌。
  I am not breathing a word, i haven't spoken for weeks 
  and yet the mistress inside me is (secretly) straining her ears。 
  But there is no one, and it seems to me at times 
  that with every passing hour another word is leaving my mind。。。 

  I am the mistress of loneliness, 
  my court is deserted but i do not care。 
  The presence of people is ugly and cold 
  and something i can neither watch nor bear。 
  一个在黑暗中独自潜行的黑衣人。拍照的时候,喜欢把骷髅头放在身旁才感到安全的自称第五性的男人。有人说,他的歌声比黑暗更黑暗。我们必须一只脚踏在坟墓里,另一只脚踏在疯人院里,才能聆听那样的音乐。他诠释着生存的残酷,人世的悲凉,人类的自私。没有出口。永远没有出口。人活着只是为了死。当我们出生那天起,就已经开始迈向死亡,只是不自知罢了。

  我的掌心很热,是血液在奔腾。我又想念那种刺痛的快感了。我扯开手上绑带,望着那个残缺的黑洞,拿出笔,迅速地捅进去。笔在洞口摸索,然后一点点地爬入,继续往前行走,行走,行走,直到抵达洞穴的最深处。血像瀑布一样顺着钢笔往下流淌,轻快地,哼着歌声。它们是一群被释放的自由因子,来到这个世界,呼吸生命的第一口新鲜空气。我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鲜血,闻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我像是一只原始动物,跟在自己的生命后面想要复活。

  Jane说,你只要听我话,我会给你一份好工作。我低着头想,一份好工作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至少在我活着的时候是这样。Jane的身体靠过来,像座巨大的山峦。他把他肥胖的手放在我的手上,声音放得低低的,你是个听话的好女孩。真乖。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我的精神恍惚,眼前模糊起来,小囡出现在眼前。她在笑。她说,你活着就是为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么?还不如我?我浑身颤抖起来。小囡说,跟我走吧。我会给你幸福。我摇摇头,目光呆滞地望着她。她笑着说,你会跟我走的。
  Jane臭哄哄的嘴亲在我的脸上,发出响亮的吧嗒声,我被惊醒过来。转过头,看到他正淫笑着望着我。我的双手被紧紧握在他的手中。我说,老板,这是办公室,请你自重。Jane说,他们都下班了,除了我们,再没有人了。我天天想你想得要死。今天你就答应我吧。我会对你好的。

  我会对你好的。这句话好熟悉。他曾经也这样对我说,因为那时候我还不属于他。可是后来呢,他把我抛的远远的,远的我都无法看到他。任凭我怎么呼喊,他都不再回头。这是男人的承诺,也是男人最虚伪的面具。用甜言蜜语来哄骗女人,直至她们上钩。所有的男人都一样。承诺是一时的,不是一世的。
  Jane拨开我上衣的第一颗纽扣,我闻到了他嘴里特殊的气味。他肥胖的手在我眼前晃动。我突然清醒过来,倏地站起来,双手狠命从他的手里缩回来,一下子冲到门口,打开门,飞奔了出去。

  晚上逛街的人真多。今天是礼拜五,我才想起来。我跑进了人群之中,才放下心来。
  眼睛很疼,我用手揉了揉,隐型眼镜移了位,眼前马上一片模糊。我张大了眼睛,却看不清别人的脸。他们就像一具具僵尸一样在路上缓慢地行走着,没有表情,没有脸。整个城市是僵尸的领域,我是唯一的人。我伸出手,使劲地嗅我手上的血的味道。我害怕地哭出来。我停下来,剜着眼睛,把眼镜取出来。微风吹过,隐型眼镜在我的指尖飘走了。

  我记得这儿有个眼镜店。我对自己说。身体缓慢地朝着那个方向移动。还好没记错。我走了进去,低着头说需要帮助。身旁响起一个声音。很熟悉。我抬头一看,原来是Nancy。我勉强笑了一下,说,你好,Nancy。Nancy笑着说,我现在不在外贸公司了,你直接叫我一杭吧。我说,你在这边上班吗?一杭说,我在这边兼职打工。现在找的工作工资不怎么高,可我和男朋友又在贷款买房,所以晚上就来这边兼职。你是要买眼镜么?我讪讪笑着说,是啊,我隐型眼镜掉了。一杭说,我来帮你配吧。先过来验一下光。
  我把眼睛对准验光机器的时候,问,一杭,你上次辞职是不是老板的原因。她在机器的另一头说,他是不是对你怎么样了。他不是个好人,这我们都应该看得出来。可在他的公司上班,拿他的钱,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要不是他太过分了,我也不舍得离开公司。毕竟工资还算可以,但总不能因为钱把我自己给卖了吧。我最后想想还是走,反正这城市又不是只他一家公司。我说,这倒是真的。钱少一点也没关系,能养活自己就好。

  配完眼镜,已经很晚了。我打的回家。卡都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拿了一根烟,坐在阳台上抽。
  我的睡裙里装满了风的孩子,涨鼓鼓的。两腿盘在一起,俯看这个世界。从十五楼往下看,一切都还是那么清晰。商场的灯渐渐熄灭,喧嚣声低了下去,路边的街灯闪动着橘红的光,照着疲惫不堪的路人。那些人,或是独自走着,或是两两拥抱在一起。想着自己的心事,走着自己的路。    
  而我,这个俯瞰人群的人,就要走上一条不归路。爸爸妈妈,我太累了。我要先走了。或许小囡是对的。不管是跟她走,还是回报你们,我都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死亡。我不怕死,我只是害怕被黑暗包围的感觉。被孤独和寂寞紧紧束缚着,我简直无法呼吸。所以我要走了。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人,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事物。只有我的卡都,它将又要独自流浪了,就像曾经的我一样。而我不能带它走,它应该活下去,它有选择命运的自由。

我抽完烟,站起身来。深深地吸了口气,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血液往我的脑袋里倒流,这让我无比的兴奋。 
  我张开手臂,掂起脚,往前扑,像是一只飞翔的大鸟。我听到我的裙子发出破碎的声音。卡都没能挽救我,它站在我的身后发出哀号般的叫声,我便更加迅疾地往下跌落。整个霓红城市为我展开了更加丰富的绚丽画卷。饭店偷情的男女,同床异梦的夫妻,割手腕的高中女生,男生后悔的眼泪,这一幕幕将是我这一生看到过最为壮观而不为人知的景象。
  在黑暗来临之前,我看到小囡在向我招手,就像小时候一样,露着酒窝,挥着小手,她笑着说,你终于来了,我终究和你在一起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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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助理

发表于 2005-11-4 20:07:4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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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坠

这些天晚上,睡觉睡到半夜的时候,会突然醒过来。拥着被子靠在床边,猛烈地喘气,我可以感觉到心脏跳动的极快,似乎要从我的身体里奔出来。惨白的月光从窗户外射进来,在地上扎根了下来,久久不愿离去。我看到印在墙壁上我的黑暗的影子,极其怪异,像是一只驼背的大甲虫。
  我叹了口气,侧过身,从床头柜上摸到装有安眠药的瓶子,拧开,倒出了几粒,往嘴里一扔,就着唾液,药片就咕嘟咕嘟顺着我的口腔,滚进了胃里。
  我闭上眼睛,童年的那个小女孩再次站在我的面前。她穿着印有绿色花朵的白棉布裙,露出带有酒窝的笑脸,朝着我挥手,说,过来呀,过来呀,出来玩一会。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她总会出现,或是梦境里,或是想象里。一样的裙子,一样的笑脸,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话语。她紧紧跟着我,不离开。

  早上上班前,我抹了厚的粉底,因为黑眼圈实在太明显了。可抹了之后,又觉得脸很苍白,像个病人。想着要不要擦去的时候,我低头看了一下手表,已经七点半了,还是早点走吧。若是迟到,老板又要计较,扣我工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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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低着头,看着手上的运单,半天没想出来Nancy为什么会给解雇,因为她是最没有可能解雇的人了。名牌大学毕业,人又漂亮,又和善,工作又勤快又细心。那么有能力的一个人会给解雇,真是怎么想都想不通。
  电话突然响起来,把我吓了一大跳。我接起来听,是澳洲总公司的业务员打过来的,询问上个礼拜五的那批货什么时候到港。她那夹杂着悉尼人特有的口音,听起来极其别扭。我按了按我的太阳穴,静静地向她解释,像是在哄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你得有极大的耐心和说英语的能力。

  快下班的时候,老板走到我的身旁,不经意似的敲了敲我的桌子,示意我去他的办公室。
  我心里疑惑得很,可又不敢耽误时间。尾随着他,来到他的办公室。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肥胖男子,叫Jane。眼睛给脸上的肥肉挤得只剩一条缝,鼻子像是一只灌满酒的酒桶,红的发紫。肚子比即将临盆的女子还要大出许多,里面装满了油腻的脂肪。
  他说,坐,Hellen。我静候他接下来的话语。他说,Nancy已经辞职了,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他停下来,等我点头,然后继续说,我现在把Nancy的工作交给你来做。我没等他接下去说,脱口而出问,为什么?他皱了下眉头说,你听我把话讲完。我比较了你们几个业务员的能力,你相对来说还是比较优秀的。你的英文好,人也漂亮。做Nancy的工作最适合。你的工作,我会另外安排人员来做,这个你不用担心。Nancy过两天会来和你交接工作。我相信你会比她做的更出色,你有信心么?
  我点头。没有任何表情。这并不是一项容易的工作。


  傍晚。回家。楼下花园。草丛里有只小猫。它轻声瞄瞄叫,我走到它跟前,蹲下身来。它有双奇亮无比的眼睛,黝黑黝黑的,像是两颗遗失在森林里的闪耀着光亮的黑珍珠。它全身都是黑色的,腿上污迹斑斑,可能有很久没有洗澡了。小肚皮上下起伏着,可能是因为饿,它的声音越来越小。
  应该是只流浪猫。我这样想着,一边从包里掏出火腿肠,扒了皮,放到它跟前。它见状,马上狼吞虎咽起来。也不管好不好吃,先吃了再说。它吃东西的时候,身体一耸一耸的,背上的骨头显露出来。我悄悄伸出手,抚摩它的背。它竟然很听话地不逃走。
  它吃完后,抬起头来,望着我。我边抚摩它,边说,我明天准备些吃的带来给你,今天就只有这么多。我现在要回去了。明天见。
  我转身,听见它在我身后瞄瞄叫。


  厨房。一片黑暗。一个肥胖的女人穿着黑色蕾丝边睡裙坐在餐桌前,吃蔬菜沙拉。她爱的人对她说,我从来没有爱过胖的女人,所以我想试试爱上你的感觉。现在这种好奇的感觉已经失去,我也不再爱你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爱她,会是这个理由。她一边想着,一边往嘴里死命塞蔬菜,手上沾满绿色的汁液。因为来不及咀嚼,菜叶子从她的嘴角边掉落。可她还是继续往嘴里塞,似乎要把自己的整个胃,整个身体都要填满。她吃的打噎,眼泪激烈地流下来。

  我坐在电视机前,看着她肥胖的脸,和她一同流泪。原来男人都是这样的善变。爱上一个人可以是这个借口,想要离开你的时候,也会用同样的借口来向你告别。爱情是他们手中的一只风筝,他们想要它飞多远就放多长的线,他们想让它离开,就会把整个手张开。

  伟也是这样离开我的。

  睡到半夜,醒过来,浑身冒汗。她站在我的面前,向我招手。微微笑。我的头很烫,我问,为什么一直缠着我?她笑着说,你不能忘记你的童年。你忘记了么?你逃得了么?我喃喃道,童年?童年?童年是什么?她坐在我的床前,我害怕地往墙上靠。她说,我就是你的童年。我是你童年最好的伙伴,你不记得了么?那时候我们多快乐呀。跳舞,唱歌,玩游戏。你闭上眼睛想想,想小时候苏州的小院子。
  我惊讶于她大人似的话语,可我还是听从了她,闭上眼睛。

  一切都回来了。
  幽暗潮湿的小巷子,灰青色墙砖,白色石灰粉脱落一地,角落里有绿色的青苔,无休无眠的蝉声,清澈的河水照得清人的脸,挑着担子的小贩到各家各户兜售东西。
  这是我童年生活着的地方。
  小院子。四户人家。我只有她一个玩伴。我叫她小囡。她时常穿着一件印有绿色花朵的白棉布裙,而我喜欢穿红色的裙子。我们像两枝花朵一样开放。
  院子中央有口井,井很深。我们时常爬在井边照我们的样子。渴的时候,我会用桶舀水出来喝。她的力气太小,根本帮不上什么忙。每次,我都像拔河一样把铁桶从井里面拔上来。虽然水很少,但是足够我们两个人喝。喝完冰凉的井水,我们继续玩游戏。

  可是有一天她消失了。
  爸爸妈妈开始争执,吵架,打架。我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他们互相撕扯着对方,仿佛要把彼此撕成碎片,好一解心中的怒气。他们骂着,打着,直到精疲力尽之后,他们才松开对方,但嘴里还是在咒骂着。我看到他们的脸因为受了伤而肿了起来,颜色很快转为青色。妈妈开始低头哭泣,我走过去,抱住她的身体。
  这样的事情每隔几天,就会发生一次。每次他们打架的时候,我就会坐在门口,想着小囡。等他们吵够,打够了,我就帮他们用紫药水敷伤口。他们的伤是疼在身体上,而我的伤是痛在心里面。

  我睁开眼说,小囡,我想你。妈妈说你死了,可是我不相信。小囡笑着,不回答。我继续说,所以妈妈一心要搬走,可是爸爸不同意,因为没有钱。他们是爱着我的,可是这爱让我如此疲倦,只有你才能让我快乐。小囡。我现在长大了,离开了他们,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为什么我还是感觉那么累。
  小囡轻轻地说,你该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我望着她说,去哪里?她笑起来,身影开始模糊,她说,马上你就会知道了。
  我很疲倦,躺下来,马上就睡着了。

  Nancy把所有该做的都跟我详细地说了一遍,末了,意味深长地对我说,做这份工作,你要小心,随时都有可能被解雇。我听了莫名其妙,可还是对她说了声谢谢。

  傍晚。回家。楼下花园。小猫还在。看到我的时候,它欢快地叫起来。我从包里掏出火腿肠和牛肉粒。我不知道它喜欢吃什么,所以带了自己喜欢的。它似乎很喜欢牛肉粒。吃的时候,发出吭吭的声响。我抚摩它的背,它仰望着我,柔顺地叫。那黑亮亮的眼睛忧伤而迷人。它还是一个孩子。
  我迅速地把它抱在怀里,低着头,悄悄地把它抱回了家。

  我给它洗了个热水澡。充足的食物、温暖的环境,让它无比兴奋。它开始好奇地打量这个新家。它到处奔跑着,我怎么追也追不上。
  跑累了,它就躺在我的怀里,和我一起看DVD。黑暗中,电视机的光照着我们的脸,忽暗忽明。那些人在表演着悲欢喜怒,我们在城墙外面观望着,望着别人的命运,却从未预算过我们自己的。
  我给小猫取了个名字:卡都。

  工作还算顺利。交了几批货,都没有出错。Jane很满意。可是我觉得内心很空洞。这并不是我想做的工作。

  周末一个人呆在家里。光着脚站在地板上来回地走,卡都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Sopor Aeternus悲伤的声音在屋子里四处回荡。
  So, i prefer to lie in darkest silence alone。。。 
  listening to the lack of light, or sound, 
  or someone to talk to, for something to share。。。 
  but there is no hope and no one is there。 

  No, no, no。。。 not one living soul 
  and there is nothing (left) to say, 
  in darkness I lie all alone by myself, 
  sleeping most of the time to endure the pain。 
  黑暗像是巨大的容器将我的身心渐渐掩埋。孤独和寂寞像是两个孪生兄弟,一个出现,另一个便紧紧跟随而来。我的痛无处释放,只能大叫着,大吼着,跳跃着,跺得地板蹬蹬响。卡都被我吓着了,溜到厨房间去了。
  我从茶几上拿起一枝钢笔。拔开笔套,用力往左手掌心戳,用力,用力,笔尖完全插入的时候,疼痛据满全身,血液像是被彻底释放了一样,噗噗噗地流出来,染红了我的手,染红了黄色的地板。我喘着气,心里稍稍平静了些。拔出笔,血液像欢腾的小溪流得更欢畅了,我能听到血滴落在地板上的咚咚声,那样的声响让我愉悦,痛快地敲打我的灵魂。
  我想起传说中的鸟儿,它把身体扎进最长,最尖的荆刺,然后放声歌唱。直到将心脏完全扎入,血液即将流尽的时候,它的声音超脱了自身的痛苦,唱出了世界上最美妙的歌声,而这歌声将云雀和夜莺都比了下去。用生命换来的歌声总是最响亮,最美妙的。可是如果有一天,我同样付出生命,是不是也能换回如此美好的东西呢?
  不可能的。她站在我的身旁,盈盈笑着。是小囡。我说,你又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说不可能。小囡说,我知道你想用你的生命换回父母的和谐,换回他们对彼此的爱。可就算你死了,你还是不能如愿。我握着疼痛的左手,说,为什么你就这么肯定。我都还没有试,你就能下答案吗?我不相信,我要试试。小囡笑着看我慌乱无措的样子。我讨厌她总是笑。我恨恨地说,我知道你早就死了。你在六岁那年就死了。掉在那口井里,你再也出不来。你想把我一起带走,我不会让你称心的。小囡说,你跟我走和为你父母死,还不都是一样吗?我狂笑起来,那不一样。你是我的过去。我就算死,也不要回到过去里。我的父母是因为你才会吵架,才会对彼此仇恨。他们的爱让我痛苦,所以我现在要偿还他们。我要的是未来,不是过去。


  Jane带我出去陪澳洲总部的大老板吃饭。一共来了四人。我坐在Jane旁边,负责倒酒。我一向不喜欢应酬,也没什么胃口,吃得很少。Jane见状,殷勤地为我夹菜。我说,谢谢。因为喝了酒,他的话也不规矩起来,和大老板们开我的玩笑。我装做不理会。独自坐着。偶尔笑笑。心里想着要快点离开。
  桌底下,Jane的腿紧靠着我。我迅速移开,而他又很快跟上来,热乎乎的能量传到我的身体里,无比恶心。我没处可躲了。我说,我去上个洗手间。
  我拿了我的小包,转身就走。不是去洗手间,是离开这儿。


  我抱着卡都坐在电视机前看DVD。这是每天晚上的必修课。卡都已经习惯和我一起的生活。因我在它最饥饿的时候给了它一顿饭,所以它心甘情愿地跟着我走。动物都是如此感性和纯真,远比人类来的真诚。

  我想起那个说爱我的男人。那个在得到我之后就变心的男人。他的爱好就是令一切漂亮女人爱上他,然后将之抛弃。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所以单纯地掉入他编制的情网。愈挣扎,愈深陷,直至最后无法动弹。他把我抱在他的臂膀里,把我蒙在鼓里,然后,把我踩在脚下,然后,把我踢出门外。我只是个需要爱的女子,而他却只是想玩游戏。

  电话响起来,是妈妈打过来的。可能是刚和爸爸吵过架,声音显得特别疲惫。我说,妈妈,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和爸爸好好相处呢。妈妈说,就这样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呢,这么久都过来了。我握着话筒说,妈,这些天,小囡经常出现在我面前。妈的声音惊恐起来,你又看到她了。她又来招惹你了?我说,妈,你能跟我再讲一下,小囡是怎么死的吗?妈很惊慌,可还是努力平息下来,说,那次你爸爸带你出去玩。小囡妈妈就到我家来说小囡不见了。我们找了好久还是没找到。后来有人在井里看到了一个书包浮在水面上,是小囡的。等到打捞上来的时候,她的身体浮肿,已经认不出模样了。那次,你告诉我说,小囡找你出去玩,差点把我吓死了,那时候,她已经死了。我害怕她会缠上你,所以要求你爸爸搬家。可你爸爸始终不相信,又因为搬家要一大笔钱,我们既没有搬成家,和你爸爸之间也越吵越凶。我看着自己手心的黑洞,说,妈,为了我,你们会停止战争么?妈的声音柔和起来,我跟你爸爸还不都是为了你么。你是我们的心肝宝贝。爸妈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啊。我说,有一天我会偿还你们的。

  Jane的脸色很难看,在我面前来回走着,嘴里不停地说着话。我坐在沙发上,感觉自己的身体完全陷在一个洞穴里。我要保住这份工作,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回嘴。说了很久,Jane见我没反应,又换了一种态度,肥胖的身躯靠着我,说,Hellen,我也知道你艰难,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上班,没有父母在身旁呵护,也没有朋友,你可以把我当做你的朋友。像昨天那种情况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了,你这样做,让我太难堪了。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不用我提醒,就知道该怎么做。他的手伸过来,放在我的大腿上。我转过头,望着他微笑说,老板,如果你说完了话,我就出去工作了。也不等他回答,我站起身,摔掉他的肥手,走出他的办公室。

  走在路上,看到的都是陌生的脸,仿佛是来自另一个星球的人。那些脸上写满了冷漠和麻木,看人时的眼神也是冷冰冰的。我在想,或许我的眼神在他们看来,也是一样的寒冷。

  楼下新开了一家音像店,我进去买CD,店主是个英俊的男人,很热心地为我介绍各种新唱片。因为他的热情,我多买了几张我不熟悉的歌手的唱片。他笑着对我说,回去听听吧,一个人的时候听,最有感觉。我垂下眼帘,说好的。临走的时候,想再看一看他温厚的笑容,却看到他因为疲惫而眉头深锁,完全失去了刚才的热情。我有些失望,抱着CD快快离开。

  一张张放给自己听,还是只喜欢Sopor Aeternus的歌。
  I am not breathing a word, i haven't spoken for weeks 
  and yet the mistress inside me is (secretly) straining her ears。 
  But there is no one, and it seems to me at times 
  that with every passing hour another word is leaving my mind。。。 

  I am the mistress of loneliness, 
  my court is deserted but i do not care。 
  The presence of people is ugly and cold 
  and something i can neither watch nor bear。 
  一个在黑暗中独自潜行的黑衣人。拍照的时候,喜欢把骷髅头放在身旁才感到安全的自称第五性的男人。有人说,他的歌声比黑暗更黑暗。我们必须一只脚踏在坟墓里,另一只脚踏在疯人院里,才能聆听那样的音乐。他诠释着生存的残酷,人世的悲凉,人类的自私。没有出口。永远没有出口。人活着只是为了死。当我们出生那天起,就已经开始迈向死亡,只是不自知罢了。

  我的掌心很热,是血液在奔腾。我又想念那种刺痛的快感了。我扯开手上绑带,望着那个残缺的黑洞,拿出笔,迅速地捅进去。笔在洞口摸索,然后一点点地爬入,继续往前行走,行走,行走,直到抵达洞穴的最深处。血像瀑布一样顺着钢笔往下流淌,轻快地,哼着歌声。它们是一群被释放的自由因子,来到这个世界,呼吸生命的第一口新鲜空气。我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鲜血,闻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我像是一只原始动物,跟在自己的生命后面想要复活。

  Jane说,你只要听我话,我会给你一份好工作。我低着头想,一份好工作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至少在我活着的时候是这样。Jane的身体靠过来,像座巨大的山峦。他把他肥胖的手放在我的手上,声音放得低低的,你是个听话的好女孩。真乖。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我的精神恍惚,眼前模糊起来,小囡出现在眼前。她在笑。她说,你活着就是为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么?还不如我?我浑身颤抖起来。小囡说,跟我走吧。我会给你幸福。我摇摇头,目光呆滞地望着她。她笑着说,你会跟我走的。
  Jane臭哄哄的嘴亲在我的脸上,发出响亮的吧嗒声,我被惊醒过来。转过头,看到他正淫笑着望着我。我的双手被紧紧握在他的手中。我说,老板,这是办公室,请你自重。Jane说,他们都下班了,除了我们,再没有人了。我天天想你想得要死。今天你就答应我吧。我会对你好的。

  我会对你好的。这句话好熟悉。他曾经也这样对我说,因为那时候我还不属于他。可是后来呢,他把我抛的远远的,远的我都无法看到他。任凭我怎么呼喊,他都不再回头。这是男人的承诺,也是男人最虚伪的面具。用甜言蜜语来哄骗女人,直至她们上钩。所有的男人都一样。承诺是一时的,不是一世的。
  Jane拨开我上衣的第一颗纽扣,我闻到了他嘴里特殊的气味。他肥胖的手在我眼前晃动。我突然清醒过来,倏地站起来,双手狠命从他的手里缩回来,一下子冲到门口,打开门,飞奔了出去。

  晚上逛街的人真多。今天是礼拜五,我才想起来。我跑进了人群之中,才放下心来。
  眼睛很疼,我用手揉了揉,隐型眼镜移了位,眼前马上一片模糊。我张大了眼睛,却看不清别人的脸。他们就像一具具僵尸一样在路上缓慢地行走着,没有表情,没有脸。整个城市是僵尸的领域,我是唯一的人。我伸出手,使劲地嗅我手上的血的味道。我害怕地哭出来。我停下来,剜着眼睛,把眼镜取出来。微风吹过,隐型眼镜在我的指尖飘走了。

  我记得这儿有个眼镜店。我对自己说。身体缓慢地朝着那个方向移动。还好没记错。我走了进去,低着头说需要帮助。身旁响起一个声音。很熟悉。我抬头一看,原来是Nancy。我勉强笑了一下,说,你好,Nancy。Nancy笑着说,我现在不在外贸公司了,你直接叫我一杭吧。我说,你在这边上班吗?一杭说,我在这边兼职打工。现在找的工作工资不怎么高,可我和男朋友又在贷款买房,所以晚上就来这边兼职。你是要买眼镜么?我讪讪笑着说,是啊,我隐型眼镜掉了。一杭说,我来帮你配吧。先过来验一下光。
  我把眼睛对准验光机器的时候,问,一杭,你上次辞职是不是老板的原因。她在机器的另一头说,他是不是对你怎么样了。他不是个好人,这我们都应该看得出来。可在他的公司上班,拿他的钱,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要不是他太过分了,我也不舍得离开公司。毕竟工资还算可以,但总不能因为钱把我自己给卖了吧。我最后想想还是走,反正这城市又不是只他一家公司。我说,这倒是真的。钱少一点也没关系,能养活自己就好。

  配完眼镜,已经很晚了。我打的回家。卡都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拿了一根烟,坐在阳台上抽。
  我的睡裙里装满了风的孩子,涨鼓鼓的。两腿盘在一起,俯看这个世界。从十五楼往下看,一切都还是那么清晰。商场的灯渐渐熄灭,喧嚣声低了下去,路边的街灯闪动着橘红的光,照着疲惫不堪的路人。那些人,或是独自走着,或是两两拥抱在一起。想着自己的心事,走着自己的路。    
  而我,这个俯瞰人群的人,就要走上一条不归路。爸爸妈妈,我太累了。我要先走了。或许小囡是对的。不管是跟她走,还是回报你们,我都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死亡。我不怕死,我只是害怕被黑暗包围的感觉。被孤独和寂寞紧紧束缚着,我简直无法呼吸。所以我要走了。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人,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事物。只有我的卡都,它将又要独自流浪了,就像曾经的我一样。而我不能带它走,它应该活下去,它有选择命运的自由。

我抽完烟,站起身来。深深地吸了口气,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血液往我的脑袋里倒流,这让我无比的兴奋。 
  我张开手臂,掂起脚,往前扑,像是一只飞翔的大鸟。我听到我的裙子发出破碎的声音。卡都没能挽救我,它站在我的身后发出哀号般的叫声,我便更加迅疾地往下跌落。整个霓红城市为我展开了更加丰富的绚丽画卷。饭店偷情的男女,同床异梦的夫妻,割手腕的高中女生,男生后悔的眼泪,这一幕幕将是我这一生看到过最为壮观而不为人知的景象。
  在黑暗来临之前,我看到小囡在向我招手,就像小时候一样,露着酒窝,挥着小手,她笑着说,你终于来了,我终究和你在一起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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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助理

发表于 2005-11-4 20:09:38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想过去死的都进来

下坠

这些天晚上,睡觉睡到半夜的时候,会突然醒过来。拥着被子靠在床边,猛烈地喘气,我可以感觉到心脏跳动的极快,似乎要从我的身体里奔出来。惨白的月光从窗户外射进来,在地上扎根了下来,久久不愿离去。我看到印在墙壁上我的黑暗的影子,极其怪异,像是一只驼背的大甲虫。
  我叹了口气,侧过身,从床头柜上摸到装有安眠药的瓶子,拧开,倒出了几粒,往嘴里一扔,就着唾液,药片就咕嘟咕嘟顺着我的口腔,滚进了胃里。
  我闭上眼睛,童年的那个小女孩再次站在我的面前。她穿着印有绿色花朵的白棉布裙,露出带有酒窝的笑脸,朝着我挥手,说,过来呀,过来呀,出来玩一会。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她总会出现,或是梦境里,或是想象里。一样的裙子,一样的笑脸,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话语。她紧紧跟着我,不离开。

  早上上班前,我抹了厚的粉底,因为黑眼圈实在太明显了。可抹了之后,又觉得脸很苍白,像个病人。想着要不要擦去的时候,我低头看了一下手表,已经七点半了,还是早点走吧。若是迟到,老板又要计较,扣我工资了。

  刚刚到公司,就发现气氛怪异,同事们沉默着不说话,都独自盯着自己的显示屏,好象很忙于工作。我也不理会他们,坐下来做自己的事。过了一会,公司的Rita终于忍不住跑到我的身边,低着头小声说,Nancy给解雇了,你还不知道吧。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说,不知道啊,什么时候的事。Rita说,就是昨天,Shine她们几个留下来加班,看到Nancy给叫进了老板办公室,谈了很久,都听到她的哭声了。出来后,她就整理整理东西,一言不发地走了。我奇怪地问,可是Nancy的能力很强,很敬业,老板怎么说裁就裁呢。Rita神秘地笑着说,这其中的原因,我们也就不好说了。等以后有时间,再探讨吧。老板要来了,工作吧。
  我低着头,看着手上的运单,半天没想出来Nancy为什么会给解雇,因为她是最没有可能解雇的人了。名牌大学毕业,人又漂亮,又和善,工作又勤快又细心。那么有能力的一个人会给解雇,真是怎么想都想不通。
  电话突然响起来,把我吓了一大跳。我接起来听,是澳洲总公司的业务员打过来的,询问上个礼拜五的那批货什么时候到港。她那夹杂着悉尼人特有的口音,听起来极其别扭。我按了按我的太阳穴,静静地向她解释,像是在哄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你得有极大的耐心和说英语的能力。

  快下班的时候,老板走到我的身旁,不经意似的敲了敲我的桌子,示意我去他的办公室。
  我心里疑惑得很,可又不敢耽误时间。尾随着他,来到他的办公室。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肥胖男子,叫Jane。眼睛给脸上的肥肉挤得只剩一条缝,鼻子像是一只灌满酒的酒桶,红的发紫。肚子比即将临盆的女子还要大出许多,里面装满了油腻的脂肪。
  他说,坐,Hellen。我静候他接下来的话语。他说,Nancy已经辞职了,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他停下来,等我点头,然后继续说,我现在把Nancy的工作交给你来做。我没等他接下去说,脱口而出问,为什么?他皱了下眉头说,你听我把话讲完。我比较了你们几个业务员的能力,你相对来说还是比较优秀的。你的英文好,人也漂亮。做Nancy的工作最适合。你的工作,我会另外安排人员来做,这个你不用担心。Nancy过两天会来和你交接工作。我相信你会比她做的更出色,你有信心么?
  我点头。没有任何表情。这并不是一项容易的工作。


  傍晚。回家。楼下花园。草丛里有只小猫。它轻声瞄瞄叫,我走到它跟前,蹲下身来。它有双奇亮无比的眼睛,黝黑黝黑的,像是两颗遗失在森林里的闪耀着光亮的黑珍珠。它全身都是黑色的,腿上污迹斑斑,可能有很久没有洗澡了。小肚皮上下起伏着,可能是因为饿,它的声音越来越小。
  应该是只流浪猫。我这样想着,一边从包里掏出火腿肠,扒了皮,放到它跟前。它见状,马上狼吞虎咽起来。也不管好不好吃,先吃了再说。它吃东西的时候,身体一耸一耸的,背上的骨头显露出来。我悄悄伸出手,抚摩它的背。它竟然很听话地不逃走。
  它吃完后,抬起头来,望着我。我边抚摩它,边说,我明天准备些吃的带来给你,今天就只有这么多。我现在要回去了。明天见。
  我转身,听见它在我身后瞄瞄叫。


  厨房。一片黑暗。一个肥胖的女人穿着黑色蕾丝边睡裙坐在餐桌前,吃蔬菜沙拉。她爱的人对她说,我从来没有爱过胖的女人,所以我想试试爱上你的感觉。现在这种好奇的感觉已经失去,我也不再爱你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爱她,会是这个理由。她一边想着,一边往嘴里死命塞蔬菜,手上沾满绿色的汁液。因为来不及咀嚼,菜叶子从她的嘴角边掉落。可她还是继续往嘴里塞,似乎要把自己的整个胃,整个身体都要填满。她吃的打噎,眼泪激烈地流下来。

  我坐在电视机前,看着她肥胖的脸,和她一同流泪。原来男人都是这样的善变。爱上一个人可以是这个借口,想要离开你的时候,也会用同样的借口来向你告别。爱情是他们手中的一只风筝,他们想要它飞多远就放多长的线,他们想让它离开,就会把整个手张开。

  伟也是这样离开我的。

  睡到半夜,醒过来,浑身冒汗。她站在我的面前,向我招手。微微笑。我的头很烫,我问,为什么一直缠着我?她笑着说,你不能忘记你的童年。你忘记了么?你逃得了么?我喃喃道,童年?童年?童年是什么?她坐在我的床前,我害怕地往墙上靠。她说,我就是你的童年。我是你童年最好的伙伴,你不记得了么?那时候我们多快乐呀。跳舞,唱歌,玩游戏。你闭上眼睛想想,想小时候苏州的小院子。
  我惊讶于她大人似的话语,可我还是听从了她,闭上眼睛。

  一切都回来了。
  幽暗潮湿的小巷子,灰青色墙砖,白色石灰粉脱落一地,角落里有绿色的青苔,无休无眠的蝉声,清澈的河水照得清人的脸,挑着担子的小贩到各家各户兜售东西。
  这是我童年生活着的地方。
  小院子。四户人家。我只有她一个玩伴。我叫她小囡。她时常穿着一件印有绿色花朵的白棉布裙,而我喜欢穿红色的裙子。我们像两枝花朵一样开放。
  院子中央有口井,井很深。我们时常爬在井边照我们的样子。渴的时候,我会用桶舀水出来喝。她的力气太小,根本帮不上什么忙。每次,我都像拔河一样把铁桶从井里面拔上来。虽然水很少,但是足够我们两个人喝。喝完冰凉的井水,我们继续玩游戏。

  可是有一天她消失了。
  爸爸妈妈开始争执,吵架,打架。我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他们互相撕扯着对方,仿佛要把彼此撕成碎片,好一解心中的怒气。他们骂着,打着,直到精疲力尽之后,他们才松开对方,但嘴里还是在咒骂着。我看到他们的脸因为受了伤而肿了起来,颜色很快转为青色。妈妈开始低头哭泣,我走过去,抱住她的身体。
  这样的事情每隔几天,就会发生一次。每次他们打架的时候,我就会坐在门口,想着小囡。等他们吵够,打够了,我就帮他们用紫药水敷伤口。他们的伤是疼在身体上,而我的伤是痛在心里面。

  我睁开眼说,小囡,我想你。妈妈说你死了,可是我不相信。小囡笑着,不回答。我继续说,所以妈妈一心要搬走,可是爸爸不同意,因为没有钱。他们是爱着我的,可是这爱让我如此疲倦,只有你才能让我快乐。小囡。我现在长大了,离开了他们,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为什么我还是感觉那么累。
  小囡轻轻地说,你该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我望着她说,去哪里?她笑起来,身影开始模糊,她说,马上你就会知道了。
  我很疲倦,躺下来,马上就睡着了。

  Nancy把所有该做的都跟我详细地说了一遍,末了,意味深长地对我说,做这份工作,你要小心,随时都有可能被解雇。我听了莫名其妙,可还是对她说了声谢谢。

  傍晚。回家。楼下花园。小猫还在。看到我的时候,它欢快地叫起来。我从包里掏出火腿肠和牛肉粒。我不知道它喜欢吃什么,所以带了自己喜欢的。它似乎很喜欢牛肉粒。吃的时候,发出吭吭的声响。我抚摩它的背,它仰望着我,柔顺地叫。那黑亮亮的眼睛忧伤而迷人。它还是一个孩子。
  我迅速地把它抱在怀里,低着头,悄悄地把它抱回了家。

  我给它洗了个热水澡。充足的食物、温暖的环境,让它无比兴奋。它开始好奇地打量这个新家。它到处奔跑着,我怎么追也追不上。
  跑累了,它就躺在我的怀里,和我一起看DVD。黑暗中,电视机的光照着我们的脸,忽暗忽明。那些人在表演着悲欢喜怒,我们在城墙外面观望着,望着别人的命运,却从未预算过我们自己的。
  我给小猫取了个名字:卡都。

  工作还算顺利。交了几批货,都没有出错。Jane很满意。可是我觉得内心很空洞。这并不是我想做的工作。

  周末一个人呆在家里。光着脚站在地板上来回地走,卡都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Sopor Aeternus悲伤的声音在屋子里四处回荡。
  So, i prefer to lie in darkest silence alone。。。 
  listening to the lack of light, or sound, 
  or someone to talk to, for something to share。。。 
  but there is no hope and no one is there。 

  No, no, no。。。 not one living soul 
  and there is nothing (left) to say, 
  in darkness I lie all alone by myself, 
  sleeping most of the time to endure the pain。 
  黑暗像是巨大的容器将我的身心渐渐掩埋。孤独和寂寞像是两个孪生兄弟,一个出现,另一个便紧紧跟随而来。我的痛无处释放,只能大叫着,大吼着,跳跃着,跺得地板蹬蹬响。卡都被我吓着了,溜到厨房间去了。
  我从茶几上拿起一枝钢笔。拔开笔套,用力往左手掌心戳,用力,用力,笔尖完全插入的时候,疼痛据满全身,血液像是被彻底释放了一样,噗噗噗地流出来,染红了我的手,染红了黄色的地板。我喘着气,心里稍稍平静了些。拔出笔,血液像欢腾的小溪流得更欢畅了,我能听到血滴落在地板上的咚咚声,那样的声响让我愉悦,痛快地敲打我的灵魂。
  我想起传说中的鸟儿,它把身体扎进最长,最尖的荆刺,然后放声歌唱。直到将心脏完全扎入,血液即将流尽的时候,它的声音超脱了自身的痛苦,唱出了世界上最美妙的歌声,而这歌声将云雀和夜莺都比了下去。用生命换来的歌声总是最响亮,最美妙的。可是如果有一天,我同样付出生命,是不是也能换回如此美好的东西呢?
  不可能的。她站在我的身旁,盈盈笑着。是小囡。我说,你又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说不可能。小囡说,我知道你想用你的生命换回父母的和谐,换回他们对彼此的爱。可就算你死了,你还是不能如愿。我握着疼痛的左手,说,为什么你就这么肯定。我都还没有试,你就能下答案吗?我不相信,我要试试。小囡笑着看我慌乱无措的样子。我讨厌她总是笑。我恨恨地说,我知道你早就死了。你在六岁那年就死了。掉在那口井里,你再也出不来。你想把我一起带走,我不会让你称心的。小囡说,你跟我走和为你父母死,还不都是一样吗?我狂笑起来,那不一样。你是我的过去。我就算死,也不要回到过去里。我的父母是因为你才会吵架,才会对彼此仇恨。他们的爱让我痛苦,所以我现在要偿还他们。我要的是未来,不是过去。


  Jane带我出去陪澳洲总部的大老板吃饭。一共来了四人。我坐在Jane旁边,负责倒酒。我一向不喜欢应酬,也没什么胃口,吃得很少。Jane见状,殷勤地为我夹菜。我说,谢谢。因为喝了酒,他的话也不规矩起来,和大老板们开我的玩笑。我装做不理会。独自坐着。偶尔笑笑。心里想着要快点离开。
  桌底下,Jane的腿紧靠着我。我迅速移开,而他又很快跟上来,热乎乎的能量传到我的身体里,无比恶心。我没处可躲了。我说,我去上个洗手间。
  我拿了我的小包,转身就走。不是去洗手间,是离开这儿。


  我抱着卡都坐在电视机前看DVD。这是每天晚上的必修课。卡都已经习惯和我一起的生活。因我在它最饥饿的时候给了它一顿饭,所以它心甘情愿地跟着我走。动物都是如此感性和纯真,远比人类来的真诚。

  我想起那个说爱我的男人。那个在得到我之后就变心的男人。他的爱好就是令一切漂亮女人爱上他,然后将之抛弃。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所以单纯地掉入他编制的情网。愈挣扎,愈深陷,直至最后无法动弹。他把我抱在他的臂膀里,把我蒙在鼓里,然后,把我踩在脚下,然后,把我踢出门外。我只是个需要爱的女子,而他却只是想玩游戏。

  电话响起来,是妈妈打过来的。可能是刚和爸爸吵过架,声音显得特别疲惫。我说,妈妈,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和爸爸好好相处呢。妈妈说,就这样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呢,这么久都过来了。我握着话筒说,妈,这些天,小囡经常出现在我面前。妈的声音惊恐起来,你又看到她了。她又来招惹你了?我说,妈,你能跟我再讲一下,小囡是怎么死的吗?妈很惊慌,可还是努力平息下来,说,那次你爸爸带你出去玩。小囡妈妈就到我家来说小囡不见了。我们找了好久还是没找到。后来有人在井里看到了一个书包浮在水面上,是小囡的。等到打捞上来的时候,她的身体浮肿,已经认不出模样了。那次,你告诉我说,小囡找你出去玩,差点把我吓死了,那时候,她已经死了。我害怕她会缠上你,所以要求你爸爸搬家。可你爸爸始终不相信,又因为搬家要一大笔钱,我们既没有搬成家,和你爸爸之间也越吵越凶。我看着自己手心的黑洞,说,妈,为了我,你们会停止战争么?妈的声音柔和起来,我跟你爸爸还不都是为了你么。你是我们的心肝宝贝。爸妈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啊。我说,有一天我会偿还你们的。

  Jane的脸色很难看,在我面前来回走着,嘴里不停地说着话。我坐在沙发上,感觉自己的身体完全陷在一个洞穴里。我要保住这份工作,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回嘴。说了很久,Jane见我没反应,又换了一种态度,肥胖的身躯靠着我,说,Hellen,我也知道你艰难,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上班,没有父母在身旁呵护,也没有朋友,你可以把我当做你的朋友。像昨天那种情况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了,你这样做,让我太难堪了。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不用我提醒,就知道该怎么做。他的手伸过来,放在我的大腿上。我转过头,望着他微笑说,老板,如果你说完了话,我就出去工作了。也不等他回答,我站起身,摔掉他的肥手,走出他的办公室。

  走在路上,看到的都是陌生的脸,仿佛是来自另一个星球的人。那些脸上写满了冷漠和麻木,看人时的眼神也是冷冰冰的。我在想,或许我的眼神在他们看来,也是一样的寒冷。

  楼下新开了一家音像店,我进去买CD,店主是个英俊的男人,很热心地为我介绍各种新唱片。因为他的热情,我多买了几张我不熟悉的歌手的唱片。他笑着对我说,回去听听吧,一个人的时候听,最有感觉。我垂下眼帘,说好的。临走的时候,想再看一看他温厚的笑容,却看到他因为疲惫而眉头深锁,完全失去了刚才的热情。我有些失望,抱着CD快快离开。

  一张张放给自己听,还是只喜欢Sopor Aeternus的歌。
  I am not breathing a word, i haven't spoken for weeks 
  and yet the mistress inside me is (secretly) straining her ears。 
  But there is no one, and it seems to me at times 
  that with every passing hour another word is leaving my mind。。。 

  I am the mistress of loneliness, 
  my court is deserted but i do not care。 
  The presence of people is ugly and cold 
  and something i can neither watch nor bear。 
  一个在黑暗中独自潜行的黑衣人。拍照的时候,喜欢把骷髅头放在身旁才感到安全的自称第五性的男人。有人说,他的歌声比黑暗更黑暗。我们必须一只脚踏在坟墓里,另一只脚踏在疯人院里,才能聆听那样的音乐。他诠释着生存的残酷,人世的悲凉,人类的自私。没有出口。永远没有出口。人活着只是为了死。当我们出生那天起,就已经开始迈向死亡,只是不自知罢了。

  我的掌心很热,是血液在奔腾。我又想念那种刺痛的快感了。我扯开手上绑带,望着那个残缺的黑洞,拿出笔,迅速地捅进去。笔在洞口摸索,然后一点点地爬入,继续往前行走,行走,行走,直到抵达洞穴的最深处。血像瀑布一样顺着钢笔往下流淌,轻快地,哼着歌声。它们是一群被释放的自由因子,来到这个世界,呼吸生命的第一口新鲜空气。我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鲜血,闻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我像是一只原始动物,跟在自己的生命后面想要复活。

  Jane说,你只要听我话,我会给你一份好工作。我低着头想,一份好工作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至少在我活着的时候是这样。Jane的身体靠过来,像座巨大的山峦。他把他肥胖的手放在我的手上,声音放得低低的,你是个听话的好女孩。真乖。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我的精神恍惚,眼前模糊起来,小囡出现在眼前。她在笑。她说,你活着就是为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么?还不如我?我浑身颤抖起来。小囡说,跟我走吧。我会给你幸福。我摇摇头,目光呆滞地望着她。她笑着说,你会跟我走的。
  Jane臭哄哄的嘴亲在我的脸上,发出响亮的吧嗒声,我被惊醒过来。转过头,看到他正淫笑着望着我。我的双手被紧紧握在他的手中。我说,老板,这是办公室,请你自重。Jane说,他们都下班了,除了我们,再没有人了。我天天想你想得要死。今天你就答应我吧。我会对你好的。

  我会对你好的。这句话好熟悉。他曾经也这样对我说,因为那时候我还不属于他。可是后来呢,他把我抛的远远的,远的我都无法看到他。任凭我怎么呼喊,他都不再回头。这是男人的承诺,也是男人最虚伪的面具。用甜言蜜语来哄骗女人,直至她们上钩。所有的男人都一样。承诺是一时的,不是一世的。
  Jane拨开我上衣的第一颗纽扣,我闻到了他嘴里特殊的气味。他肥胖的手在我眼前晃动。我突然清醒过来,倏地站起来,双手狠命从他的手里缩回来,一下子冲到门口,打开门,飞奔了出去。

  晚上逛街的人真多。今天是礼拜五,我才想起来。我跑进了人群之中,才放下心来。
  眼睛很疼,我用手揉了揉,隐型眼镜移了位,眼前马上一片模糊。我张大了眼睛,却看不清别人的脸。他们就像一具具僵尸一样在路上缓慢地行走着,没有表情,没有脸。整个城市是僵尸的领域,我是唯一的人。我伸出手,使劲地嗅我手上的血的味道。我害怕地哭出来。我停下来,剜着眼睛,把眼镜取出来。微风吹过,隐型眼镜在我的指尖飘走了。

  我记得这儿有个眼镜店。我对自己说。身体缓慢地朝着那个方向移动。还好没记错。我走了进去,低着头说需要帮助。身旁响起一个声音。很熟悉。我抬头一看,原来是Nancy。我勉强笑了一下,说,你好,Nancy。Nancy笑着说,我现在不在外贸公司了,你直接叫我一杭吧。我说,你在这边上班吗?一杭说,我在这边兼职打工。现在找的工作工资不怎么高,可我和男朋友又在贷款买房,所以晚上就来这边兼职。你是要买眼镜么?我讪讪笑着说,是啊,我隐型眼镜掉了。一杭说,我来帮你配吧。先过来验一下光。
  我把眼睛对准验光机器的时候,问,一杭,你上次辞职是不是老板的原因。她在机器的另一头说,他是不是对你怎么样了。他不是个好人,这我们都应该看得出来。可在他的公司上班,拿他的钱,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要不是他太过分了,我也不舍得离开公司。毕竟工资还算可以,但总不能因为钱把我自己给卖了吧。我最后想想还是走,反正这城市又不是只他一家公司。我说,这倒是真的。钱少一点也没关系,能养活自己就好。

  配完眼镜,已经很晚了。我打的回家。卡都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拿了一根烟,坐在阳台上抽。
  我的睡裙里装满了风的孩子,涨鼓鼓的。两腿盘在一起,俯看这个世界。从十五楼往下看,一切都还是那么清晰。商场的灯渐渐熄灭,喧嚣声低了下去,路边的街灯闪动着橘红的光,照着疲惫不堪的路人。那些人,或是独自走着,或是两两拥抱在一起。想着自己的心事,走着自己的路。    
  而我,这个俯瞰人群的人,就要走上一条不归路。爸爸妈妈,我太累了。我要先走了。或许小囡是对的。不管是跟她走,还是回报你们,我都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死亡。我不怕死,我只是害怕被黑暗包围的感觉。被孤独和寂寞紧紧束缚着,我简直无法呼吸。所以我要走了。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人,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事物。只有我的卡都,它将又要独自流浪了,就像曾经的我一样。而我不能带它走,它应该活下去,它有选择命运的自由。

我抽完烟,站起身来。深深地吸了口气,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血液往我的脑袋里倒流,这让我无比的兴奋。 
  我张开手臂,掂起脚,往前扑,像是一只飞翔的大鸟。我听到我的裙子发出破碎的声音。卡都没能挽救我,它站在我的身后发出哀号般的叫声,我便更加迅疾地往下跌落。整个霓红城市为我展开了更加丰富的绚丽画卷。饭店偷情的男女,同床异梦的夫妻,割手腕的高中女生,男生后悔的眼泪,这一幕幕将是我这一生看到过最为壮观而不为人知的景象。
  在黑暗来临之前,我看到小囡在向我招手,就像小时候一样,露着酒窝,挥着小手,她笑着说,你终于来了,我终究和你在一起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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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5 02:48:3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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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5 02:53:4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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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

发表于 2005-11-6 16:19:49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想过去死的都进来

暂时还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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