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春天，我们又吵得不可开交。
他说他要走，他说他不回来。
我笑，「工藤，何时你竟成了言情剧第一女主角，为爱走天涯。」
这不争气的男人，十多年以后还不能习惯，前任爱人的中场离开。
于是舌战中每每提及这一点，都要被气得双脚跳。
他以不屑一顾的姿态回应，低头俯视高高在上，嘴角倾斜出一个鄙薄笑容，用沉默来抵抗我。
我转身，又回头挥一挥手，「走吧，走吧，走光了落得干净。」我讲。谁知道动作幅度没控制好，收也收不住，竟然朝他的脸上会了去。
我傻了，以为会有一声脆响惊天地泣鬼神。然而某人的运动神经从小到大都是过剩型的便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往自己这边一扯。
失去平衡。
被怎么得结结实实。
「灰原哀，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闷声说的，把头埋在我肩上像揉进去一样用着力。
疼…
叫不出声，的疼…
他说我没心没肺，他这样以为。
那么是谁在前任爱人的婚礼上大笑着祝福，拉起陌生女人的手疯狂地舞，钢琴曲简单而激越，再好没有的背景。他狂吻不止的是谁，我在背景外头讽刺地笑。再不要记得，要把这男人的一切全部忘掉。
凉风不足的初夏，栀子花，白兰地。
他在桌对面笑得虚虚实实，「哀，嫁我。」
我把玩着手里那枚戒指，餐厅的光线昏暗，令戒指上闪逝出难以捕获的亮白。
像这个男人可以轻易说出的请求，又不可能天长地久。我却骗自己相信。
那时，还没有忘记得了。青梅竹马是孽缘，和他一起十年，并非是如此容易的事。
于是我应允，指望有转机出现。
事实是天真，我和他。
他忘不了那个女人，我接受忘不了另一个女人的男人。
两个蠢货。
两个蠢货在一起会怎样，有展望未来的能力不如回顾历史，之前是不断的斗气争吵斗气，以后一定还会继续。
因为他不爱我，我不爱他。这是另类的捆绑交易，我相信。他不过是辗转久了，旅途劳累。我呢，我是个性太孤僻，身边除了他也还是他。
这么说我们都选择不能。
也许。
也许，工藤新一。
站在我这边，会更早看见幻灭。不恰当的时候，先幻后灭。
置之死地无后生，如何呢？
炎热的季夏，人行道，树荫。
登记注册以后，收拾了简单的衣物和书刊搬进他家。他通知远在异国的父母，就算完成了别人眼里“一生的大事”。
某一天和他走在路上，小巷平房中露出不远处的教堂尖顶。
他玩笑般讲，「哀，你有怪我没有准备隆重的婚礼么？」漫不经心。
「撒哈拉。」一本正经，「我以前一直希望自己爱的人能去那边找到我，然后带我回家…」
「神经病。」他以为我诓他，但我从来不与他开玩笑。我这样孤僻的人也只会在网络上说不切实际的玩笑允不想兑现的诺言，真的。]若非节假，他去他的公司，我便在家里浮生一日。某些时候写些骗人的言情投给杂志社。想起来就要笑——有人愿意相信这样牵强的爱情。
我从不写悲剧。因我的婚姻已是最大的悲剧。于是就自娱自乐聊以慰藉。
那首歌怎么唱？什么寂寞热带鱼，独自欣赏美丽。愚蠢的居家女人呀…
结婚28天，夏季已入尾声。
他走进大门就能闻出饭菜香味，我在玄关微笑地接下他的公事包。餐桌一早摆好插上红色蜡烛的银色烛台，清爽的四菜一汤，他洗浴完毕落座我再把饭盛好端给他。晚饭后他洗碗，我开电脑浏览论坛…临睡他会柔情千般地道句「我爱你，哀。」晚安吻或者缠绵。
编辑电邮上说，哀，你一定是个幸福的女人。我甚至能闻到你文字中的饭菜香味…
这个世界现实与梦想的差距一直如此。但我向来爱伪装自己。
4.
立秋，气温仍然持高不下。
我提着菜坐在公车上。一站一站等待目的地。
习惯跑到自己家那里的超市买蔬菜与盒装新鲜里脊。工藤以前跑我家里时总称赞菜肴的鲜美程度。如今我也不想让饭菜失去原味，虽然他再也不夸赞…
时间是会让所有都淡去滋味的。我笑，侧头看窗外仍还茂密的法国梧桐树，路边的书报亭边贴着最新的杂志海报。「时间的味道」打造今秋时尚爱情物语——其中一个醒目条款，以及同样醒目的我的名字。
仍然在编制着虚伪，我还真是无聊到某个级别了。
车又停下，这一站正好离他公司很近。我看到一个熟悉的侧影下了车，不知不觉便开始拿婚礼上巧笑倩兮美目流转的女子作比较。于是我便跟着她，下了车。
我认错了人。站台另一个女子迎上前挽住她，我们擦肩而过…
我叹口气跑去他的公司。正值下班高峰道路车满为患，也许我已经赶不及在他到家前做饭，不如搭顺风车好了。
高楼前稀少的几部车，不见他的银灰BMW。
我下到地下停车场，兜兜转转ABCD区，几乎迷路。
「喂，你在干嘛？」没好气的声音停在身后，此刻多么亲切。
微笑最努力的程度，「我在找你。」
「迷路了么？」先微笑，果然若优雅可爱的现代英俊男士。
车边。
「你明知道要迷路为什么还傻到跑来这里？！！」他吼得肆无忌惮。
我才不会把沦落到这里的理由告诉他。
他吼完接过我的菜，仔细盯。我还来不及紧张，他就把袋子塞到车后面。
「今天吃什么？」
「不知道。」
「那你买菜干什么？」拜托你不要对着我吼，特别是在高架桥上面。
「就因为不知道才买。」好歹我是一个摆弄文字的别和我讲道理，我最爱强词夺理。
不理睬么，那我继续看窗外。
5.
秋末冬初，口中可以呵出白色雾气。
几天前他的前任爱人从L.A给他来信。我当作没听见兰要来探望他。我自顾自在MSN上与本城的网友聊香水服饰足球艺术，不亦乐乎。
他拿过大衣说要出门，自然是要去接人。
我笑得温顺。
「没问题，今晚就在外面吃吧，别回来。」
「啊？」
「因为我不烧饭。」我不停打字，「我要出去见人。」
「啊！」真聪明我没有几个朋友出去见自然是要去见…
「见网友呀。」
他大步走向门口。
「我们回来吃晚饭。」“嘭”的一声大门关上。
我无条件争执，「那么这次就不见面了，临时有事。」打字，发送。
对方发了两个闪屏振动表示不满。
——
拎着菜回来时，沙发上坐着工藤和他的前任恋人。兰。
我点点头算作招呼。
「小哀，好久不见。」兰热情十足，「我刚从L.A回来就打扰，实在不好意思。」
没有事，她在这个家本就宾至如归，我才比她像外人。
「没有事，工藤很想你呢。」
「别乱说。」阴沉很久的某人冒出来。
为了防止他尴尬，我一头扎进厨房，不出来。
餐桌上。
「好手艺。」兰夸不绝口，「你真是厉害，这几道菜太合我胃口了~」
「哪里，兰你比我强多了。」我没有说谎
「她就只有咖啡泡得还像样…」多嘴。
「新一你真过分哈哈…」
饭毕工藤洗碗。兰拉我坐到沙发上。
都为人妻，兰为自己家庭骄傲得多。我看她递来的照片，事业成功的英俊男人与可爱的男孩还有她自己，一家三口xx衬托。
「怎么样？」她笑得像个孩子，急于得到夸赞。
「好个狠心的女人，你知他等你多少年？」我转头向厨房。
「这不，现在有你了么。」眨眼的女人，真狡猾。
我决定不告诉她我的不幸福，哦，是我们的。
兰在家住了一个星期。
从机场送兰后回家的路上，听着MD闭目养神。
歌手唱「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对不对」男声清澈透明，我爱这种调调。
工藤腾出一只手扯下我左边的耳塞。
「兰与你讲了些什么？」他指临出关时兰在我耳边絮絮的内容。
「Good luck.」我顾自笑起来，「她还真是值得爱的聪明女人。」不枉费工藤你从大学爱了好多年，都不看青梅竹马的我一眼呢。潜台词不说出来，我怕被扔在高速公路上不得好死。
「别乱讲。」他随手开了车内音响，不让我继续自己的爱好
我怀疑我爱这个男人，不然何以接受他的一切，甚至自私。
那么我是不是咎由自取。
6.
暖冬，水仙花香得自矜忘形。
我仍然热爱在电脑前与人聊天。偶尔也和人家暧昧一番。
但若工藤在边上，一下子就多了个独裁者。我往往聊天不能。
「我们见面吧！」已经很熟悉的网友说，「一月份我要来你的城市出差。」
「不要和他见面。」某人在一边粗声道，「这个男人喜欢<我为玛丽狂>，一定是个欲求不满的变态。」
「你偷看我留下的聊天记录了么…」
「电脑是公用的好不好。」振振有词，振振有词个骨头。
再一次。
「不要和他见面。」
「这次什么理由？」我麻木了。
「他是收集狂，说不定有恋物癖，心理问题严重…」
「——」我笑得比哭难看。
然后…
「…他是个色情狂。」
「对方是女的！」无力了…
「那么就是同性恋。」很肯定。
于是我觉得他去当心理医生比做生意更适合…[/LEFT]
7.
云淡风轻的春，草浅浅绿色。
晚上在餐桌边，他一直盯着我。
「呐，哀，喜欢度假么？」
.不喜欢。」
「我带你去看沙漠好不好？」他骗人！
「啊？」
「一无所有的大沙漠，仿佛是一个预定用来盛放爱情的容器，隔离尘世，不让时间磨失了味道…」
]这…怎么这样熟悉。
「你……」
「你的小说我都有看哟，大作家。说真的这梦想不错，但故事里女主角又温柔又体贴，哪有你这样老和我过不去的？」
「自我安慰不行么？」反驳，全都被看穿了还有什么用…
「那么，去不去？」
「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去就去西欧各国观光购物。」
「啊…怎么你们都一个德行！！」你们？
我盯着他，「你们…我和谁？」
对面的人脸色苍白。他说时间到了，他面对现实。
只有神能原谅人一切过错，我是凡人，有些狭隘的凡人。
所以我不打算轻易原谅你，工藤新一。
8.
凉夏，湿润西风，玫瑰香氛的巴黎夜晚。
「你挑好了没有？！灰原哀！！」声音愤怒但不敢爆发出来。
不如你试试看站在LV专卖店堂里大声吼叫是什么后果。
我礼貌微笑地回敬，「你自找的。」
报应呐。
瞒着我与前任爱人打赌半年内让我对他开口说「我爱你」，理由是既然自己先求婚那么告白就该由对方说出来。装模作样对我不屑一顾，大男子主义，还以为我会屈服？你做梦吧。
赌注便是现在我手里的最新款LV旅行箱。价格不是天文数字也是几十分之一的房钱…
「我不会轻易原谅你，工藤新一。」
你让我担惊受怕182天，这个责任你得好好地担，我不会就这样饶过你。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是的，我正准备没心没肺地一辈子套牢你。
—END—
发表于 2006-1-25 11:5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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