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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务所专题-柯南20周年纪念事件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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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向] [系列]四时歌+若叶时代[完结][主平新+平白][耽美向,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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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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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2 12:56:03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CENTER][CENTER]四时歌[/CENTER][/CENTER]
[RIGHT][RIGHT]/江蓠(设乐)[/RIGHT][/RIGHT]

耽美向,慎入。作者RP

[CENTER][CENTER]〖壹·春遇〗[/CENTER][/CENTER]
他骑着摩托车,驶在往新干线车站的街道上。天空明朗而湛蓝,蓝得就像用山里的泉水,把整个天穹都洗尽了一样。路旁樱树放肆地开放接着美丽地落残。只是在风吹过,吹下纷纷扬扬飘落的花瓣的时候,那樱花的味道,就全都融进了风里去了。

他年少的时候,亦是时时见着这样的景象。家里的庭院中,种着两棵自祖父年轻时便植下的樱花树,春暖花开时节,拉开窗帘,从二楼的阳台看过去,整院飘着美丽而忧伤的足迹,下着一场短暂而永远的樱花雨。似乎,那樱树下面发生过他祖父祖母的事情,那个曾经内敛而闭塞的时代,两个年轻人在樱树下勇敢地阐述下了他们彼此的真心。他的学校里,也有着这样的樱树,每年的卒业礼结束时,就会有恋人抑或平静地分手,抑或大胆地表白,然后相爱。风吹过,他们抬起头来时,肩上,发际,就飘上一层柔软的樱花,轻轻一抖,就一切都随风飘去,回忆平静,寂寞如云。

他高中时去东京的时候,总是笑着说东京的樱花比大阪开得迟,说得那个蓝色西装制服少年晴空似的眼睛,满是鄙视的神色。你地理很差吗,老是说这种无聊的话,少年说。总是上车时,大阪的川樱到要凋落的时节了,而他从新干线走下,东京站往米花町的路途上,开放着云霞一般无尽的樱花。少年很不满意地看着他的眼睛,说为什么你又来,服部。
他初见东京少年时是发着烧面容憔悴的模样,匆匆地跑来解决掉案件又匆匆地离开。或者该说是他幸运吧,消失已久的关东名侦探,他一到,便奇迹地出现。虽然身体情况不妙,感冒着应该磁性的声带掺着严重的鼻音,但工藤那依然自信嚣张的面容,说着真相只有一个的声音,倒映在关西少年墨绿的眼眸中,彻底地让那孩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关东少年修长的倚在墙边的身影,是关西少年无法忘掉的,永恒的回忆。


那整一个十七岁的时光,他见到的很多是工藤七岁时的模样。无法用科学理论去解释十七岁的少年怎会有这样的经历,他只知道虽然是七岁的样貌,比之他眼里的少不经事天真无知,那小鬼的眼神永远是那样深沉世故老练明白。哪怕是经常地装可爱地撒娇地对着他的青梅竹马喊着“兰姐姐——”的时候,回过头的眼神仍就是那海水一般的宁静苍凉。

他拆穿少年的身份,然后少年就一直地称呼他,服部,HATTORI,没有任何的后缀。少年喊着他的名字的时候,眼睛极少地看着他。任何时候都一样,自顾自地推理,偶然问一句话,服部,你觉得,还有什么疑点么?
他笑着,说,我认为,工藤,你有一处地方没有发觉到,我认为,应该是那样的。孩子似的少年就很奇怪地抬起眼,看着他的双眸,说,是什么?
他被工藤深黑眸子里那一层来自天边的蓝色怔得喉咙里一瞬失去了声音。一直嚣张过分的少年,望着他的样子,却真如一个七岁的孩子那样纯真而平静。或许是之前都是一个人推理的缘故,或者是之前没有人对东京的少年说过那样的话,才让那孩子那样奇怪而渴求地看着他。在那些共同推理的日子里,他们彼此地交换着意见,偶尔也有过分歧小吵的时候,只是当真相被揭露出来时,两个少年就像捡到了什么宝贝一样,兴奋地笑起来,眼睛里有着灿烂的光芒。

那些十七岁的日子,那些其实天真烂漫的日子。长门集团也好森园家也好豪华游轮也好蜘蛛屋也好帝丹高中人鱼岛也好朱蒂老师的公寓也好甲子园看台也好魔术师公馆也好大阪也好东京也好京都也好,总之是他们相遇,然后发生案件,开始推理的时间。他喜欢在东京少年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看着他额迸青筋,满头黑线。去嘲笑他和他青梅竹马的事情,去威胁揭穿他的身份,去鄙视他的死神体质,或者说,仅仅是为了请他一顿铁板烧,仅仅是为了两人在街边的自动贩卖机投币买汽水的时候,看到他回过头,望着关西的黑皮肤少年,淡淡地说,服部,你有没有零钱。
他说有,于是从钱包里找出几枚硬币,递到工藤手里。工藤的手冰状的冷,而手指与手掌碰触的一瞬间,他手上的温度,传到了面前少年的手心。

仅仅是这样微小的事情。

仅仅是那种一转身就会忘掉的瞬间。

但是,有些事情,是无法忘掉的。例如他们十七岁的记忆,他还是孩子模样时的记忆,和后来他回复成长风而立少年时的记忆,如此的相似,又如此的不同。服部帮着他瞒着兰时候的事情,服部听着和叶抱怨工藤那个女人时竟然没有想到去反驳的事情,两人避着彼此的青梅竹马来通长途电话谈案件谈小说的事情,也只能发生在他们十七岁的日子里。他们的青梅竹马,玲珑剔透,巧笑如花,和他们的感情,也始终是纯净无瑕。可是某些事情,某些只能让彼此才知道的事情,却只能属于他们之间,并永远分享于心。


十八岁的春天他接到工藤的电话,说修学旅行来大阪。
他抬起头望着天空,午后的阳光依然充溢着温柔与刺眼。他伸起手掌,挡在眼前,辽远地看着,仿佛那天边的湛蓝,是那少年眼底,深沉的颜色。
难以相信,刚才电话里,工藤年轻而静寂的声音。
那边的少年总是厌烦他无端的电话,他无端的东京旅行,打电话过去,那小孩子的声音,却充满着超脱于年纪的张扬与内敛。柯南的声音总是在说,服部,你很无聊哎,长途费很贵哎,有这闲钱不如请我吃饭比较好……而且,小兰在身边,偷偷摸摸地不好接,我要挂啦……

工藤来电。

他走出教室的时候,手机在他的外套内袋里振动,铃声淹没在改方学园下课的人潮中。连着那昔年也曾戴在那工藤身上过的护身符一起抽出来,他看到屏幕上闪烁着的来电名字,忽然有些不敢相信地接起来,听到那东边,熟悉而陌生的少年声音。
喂喂。
喂喂,是服部么。
工藤的声音不算特别的清亮,却有着令人心颤而珍惜的年轻。与变声器里发出的声音有着奇妙的差距,微小到让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怎么能够辨别。是他十八岁的声音,不真实却又真实地,从手机里遥远地传出来——喂喂,是服部么。
嗯。
下星期帝丹高中的修学旅行,目的地是大阪。
啊?你说什么?
下星期,我要去大阪啊。好了,就这样吧。工藤不等他说话就挂了,留下在这边的服部,愣愣地怔在中庭,身旁的少男少女来来往往,映入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映成了一道宁静的弧线。
一星期后,帝丹高中到改方学园的学校访问,老师叫他去给兄弟学校的同学们致词欢迎。他走到礼堂上麦克风前,定一定神,一眼就从那些几乎一模一样的蓝色西装制服里看到了工藤那带着一点自信又带着少许嚣张却沉稳冷静的脸。
他开口的时候,看见原来还拿着一本杂志的工藤眼睛离开了书页,静静地看着他。

我说服部你的关西腔就算是用扩音器放出来还是一样的好笑到不行。
要你管啊我告诉你这种那么有特色的腔调你要学还学不来呢不要跟我说玉龙寺的那回。


浴室里迷蒙的水雾,花洒喷出的清澈的水声。服部平次低着头抓着满是香波味道的头发,热水从头到脚地淋下来,不当心地眼睛里也进了水。他连忙抓过毛巾一阵猛擦,也不知道眼睛现在是否通红。
他眼前突然出现白天的情景,细腻而悠长地在记忆中蔓延。

他们在大阪道顿堀的街道上缓缓行进,将彼此的青梅竹马打发着去了附近的服装店后,两个少年心照不宣地选择了逃离。走到有些渴了的时候,他往口袋里摸零钱的时候,身边的少年却先一步地,把两枚硬币投进了路旁的自动贩卖机里。
给。
工藤将罐装的可乐递给他,他接过,说了一声谢谢。灰色尾羽的鸽子从墙沿拍翅飞了下来,午睡刚醒的三色花猫发出喵喵的声音。樱花浅浅地跌落下来,一时间,他突然想起了一年前玉龙寺的院子里,也是这么做过的,还是七岁模样的那个少年。
他抓着冰冷的可乐罐,工藤拿了另外一瓶,坐在他的旁边。
他们长久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悄然不语。
长久地任凭着面前的鸽子,从远处飞到一起亘然相聚。
是怎么样的一个春天。


他擦着头发走进家里的客厅,兰随着和叶去远山家留宿,父母都不在家。而在之前已经洗过澡的工藤靠在榻榻米的矮桌前,很郁闷地按着电视机的遥控器。服部,少年抬起头说,你有什么事情打发时间。
他想了一想,找出两个游戏手柄。不过,他笑道,我听说工藤你,对游戏不拿手诶。
谁说的?!东京的少年生气地道,抢过他手中的手柄。两个人凑在一起开打屏幕上出现的年少时候的游戏,客厅里充满了关东关西两人的欢叫,以及游戏画面激昂而奋进的背景音。服部兴奋地证明他的名字并不在任何时候都会屈于工藤新一之下,关东的名侦探满头黑线地怀疑起自己兴许在游戏方面缺乏着某种无可弥补的智商。银色的月光照映进来,庭院中的樱树落花散在水面飘荡,被晚风吹着也许沉没于远方。

我说工藤你果然对游戏不拿手诶,和你的乐感一样……喂,工藤?……睡着了?
服部看到趴在矮桌上睡去的工藤,沉稳俊秀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如同尘世间无以言状的梦境。他放在前边苍白修长的手指,他鼻际平静而均匀的呼吸,始终如此能够令人永恒地安心。
他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依稀记得东京少年睡过去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咕哝着的服部平次你给我记住。
工藤你能安全回来真的很好哎。
……这是当然。
服部吓了一跳,当辨认出是工藤在说梦话时才笑笑是自己还真是大惊小怪,托起下巴看着他的睡相,心想他会不会再说什么梦话会不会告诉我他家银行卡密码。入夜的寝屋川似乎有些变凉,于是他去壁橱里找出毛毯。把毯子盖到少年的身上时,他仿佛听到了工藤嘴里模模糊糊地在说着什么——

喜欢你。
……

他笑着想说工藤对他的青梅竹马说着多么肉麻的话,但是那些曾经和他搭档过的昔日岁月,那些曾经有笑有泪的凹凸不平的印迹,却在心里如同滴在毛边纸皮上的墨水缓慢泛开。他站起来把客厅所有灯给关掉,只留存披洒进来的月光的回忆,伸出手揉住了鼻边疲倦的晴明。


冲田平生第一次找服部来单挑的时候,改方学园的主将奇怪地看着面前少年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的面庞,说道: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泉心高中的冲田总司同学。
冲田什么话也不说,嘴角的弧度只是平静地向上扬着,两人拿起竹剑,穿戴整齐,走上道场。三局两胜,最后赢的人是肤色稍深的大阪少年。
两人到外边的小吃摊草草地吃了些东西然后来到云朵遮不到的草坪上躺着午睡,冲田用手枕着头说你难道不觉得阳光下的午觉是人生的一大享受,服部跟着他唔唔啊啊。冲田咕哝几句还真的就睡着了服部看着他的睡脸突然觉得他真是好似工藤。

或者与其说他像工藤不如说是工藤似他,毕竟他与冲田认识远远地长过认识工藤的时间。小的时候就已在剑道场上互相认识操一样的关西腔下道场来也互相打闹,要是一次输了对方便也都是不爽地挥剑从黄昏到月圆。兴许是身负家道承传的关系,就算是冲田那个与幕末剑术天才相同的名姓,少年的表情从来漠不关心。赢也好输也好一向淡淡的表情,虽然其实对于败于对方剑下一直也郁闷得不行。虽然年幼时被父亲操起竹剑满道场逼着去练剑的经历并不值得对剑道燃起多少兴奋,但自遇到冲田总司之后服部平次对于这项古老的承传之技却激起了难得的热情。冲田吹得好口哨比之服部后来遇到的某人乐感不知好多少倍,而自从初中他搬去京都就算想再听到这样的口哨也一直难以听到。

京都的少年醒来揉揉眼睛刚想说难道我又睡着啦,却看到身边的黑皮肤少年坐在那里视线观望着东边流云的天际,久久地像在思索着某种无法得知的事情。冲田没有说话,走过去坐在服部的身边,嘴里叼着长在河岸边长长的芦苇草,把左手搭在了大阪少年的肩头。

听说你大学要去东京念是不是?
你的消息倒挺灵通的冲田。
所以跑过来和你打一场,否则去东京后再对比较麻烦啊服部。冲田浅浅地笑道。
什么比较麻烦,你以为我去纽芬兰还是哥斯达黎加,用得着这么奇怪的措辞么。

冲田没有再接他的话,他的手依然搭在服部的肩膀,他的表情依然沉默恬淡。几年来他看着他的老友在关西报刊杂志的头版头条上意气风发,便轻声地笑起来心底也不甘地叹一口气怎么说服部更爱的仍然是推理而剑道再不舍仍然成不了他的毕生。他心里明白像服部如此神经大条的人物听到他提及自己大学所去的地方仍然想不到去盘问他为何会去知道,他也猜想得出面前的少年之所以离开关西去忍受关东浓重的味道,想必是为了那个曾在某次对打过后那孩子嘴里提及的名字,性格别扭爱好恶劣跑音严重脾气固执的东京少年。同样的年纪对于真相同样过分的正义感,是他那样局外人无法插足只可远观不可赏玩。

冲田扔掉嘴里的芦苇草轻轻地哼起京都古老的歌谣,只见服部的手放在膝盖上顺着他的口哨声打起拍子,顺利并不迟疑总是浑然天成。哦服部我说在大学里你得先打赢区部预选再东京都以及关东大赛打到全国大赛才可以再与我对手咧,冲田说道,而大阪少年也不屑地一推他的肩膀我懂啦你废话哎当我弱到这地步么,你还真是罗嗦诶就像工藤一样诶。

像·工·藤·一·样·诶。

冲田微笑听着服部再次无心地冒出那个陌生而熟悉的名字,吟吟地勾起他的肩膀我明白了那我们去吃晚饭吧对了我今天钱没带够哎。
喂……服部表情悲伤地掏出钱包,望着面前冲田和关东少年相似的面容。听见冲田吹的口哨,蓦然地想起以前还是不知天高地厚小鬼的年岁,服部不禁莞尔。冲田看着黑皮肤少年一直容易看透的墨绿色瞳孔,他的心平静如水却高兴非常,即使剑道成不了面前少年的毕生,但能与你分享童年时的回忆,已经足够何须再谈。冲田眸里淡蓝色的影子慢慢散去,映入了此时挂在树梢边的上弦,他们快步向熟悉的店铺走去,华灯初上。


他将摩托车开到“新大阪”的车站口,等着那个修长熟悉的影子出现。望着手上的表他知道自己大约是来得过早新干线的时刻也一向准时,不过似乎就是害怕一旦路上堵车或者又发生什么无良案件出了错就算工藤什么话也不说他也会认定那少年有着好像要杀人的表情。他一脚搭在地上抱着双臂等工藤出现,直到东京少年告诉自己的时刻已经过了仍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樱花瓣飘到他的头发和肩膀上,恍惚仿佛落英。他忽然担忧起害怕那少年会出什么事,如同当年那个工藤抓住衬衫鲜血淋漓大片大片吸过人血樱花的背景。口袋里一枚硬币突然滚了出来跌落在他的脚边,清清灵灵如同打在心上破碎的声音。
他弯下腰去准备捡起,突然手机铃声发狂地打响,让他左边的心脏一震心神不宁。服部不顾得再去捡钱掏出手机一看是工藤短信,手指便抖着几次打不开收件箱。好容易地点开“是否阅读工藤新一来信”中的“是”字符,他看到上面写着——

“东京站这里发生杀人案,所以我赶不上新干线,正在解案中。BY工藤新一”

他终于一颗心放了下去。攥紧了落在手心的樱花瓣,服部想了一想,将摩托车放在旁边的停车场,向新干线售票处走了过去。


初春的阳光微熙地透过苍绿的树叶,穿过咖啡屋落地窗旁的淡黄色窗帘。木制的铺上微白色桌布的椅子上一杯刚刚泡出的咖啡,小巧地侧着放置的勺子,还没有加进去的奶精与砂糖。

工藤望着面前西装革履的金发少年,他的下颔轻轻地抬起,修长而苍白的手指放在淡粉色底衬的饮品单上面,笑容就像清凉的绿色薄荷,和彼方的大阪少年,属于不同类型。

先生请问您决定好要什么了没有?
桌旁拿着蓝色圆珠笔和记录小册的服务生少年,有点咬牙切齿地看向英国绅士般优雅的白马。工藤突然间一愣,突然想不起来,用什么词语可以形容少年声音里边那种陌生的熟悉。

我说黑羽快斗你着什么急,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急。
白马挑衅地抬头看身旁的黑羽,服务生打扮的少年清澈的眸子里有着快要抓狂的黑线。

工藤往咖啡里加砂糖看着身边的两人貌似彼此相识,但落得一个人坐在高档咖啡店里故意刁难另一个不得不强装笑脸服务上帝,真是忧伤谁叫资本主义社会拉大了贫富之间的差距。他看着面前的黑羽好不容易压下了想把白马当众掐死的表情,金发少年也终于玩够了总算给了他一个多少有点敷衍了事的解答,看也没看随便指向饮品单上一排漂亮的花式英文。
请稍候,马上就来,黑羽恨恨地转身回去。白马这才侧着脸看向正安静地小口啜咖啡的关东名侦探,后者淡淡地笑着对他说道,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少见啊,白马君。


他和白马的照面远远不如对某人那么样的频繁,第一次的见面还是在追KID的某次案件里,被召集的名侦探中有白马的姓名。原先他听说有一个少年侦探将出现在面前,原先他还以为是那个常常在他面前莫名出现的关西小子,没想到走下楼梯的是个肩倚雄鹰手执怀表表情深奥诡谲看不透心的金发美少年。虽然KID还是从他们的手中成功逃出,但少年的口吻和表情,明显透露他与那怪盗的羁绊亘久相承,终年不变。

后来他在侦探甲子园里得知了白马的身份,之后某次警局的庆祝酒会上东京都的白马警视总监带着刚从英国回来的儿子,拿着高脚酒杯在贵宾之间来往穿梭,微笑着寒暄然后敬酒相饮。服部站在他的身旁用酒杯指着与他们年龄相仿的少年,在他耳边微微笑着说工藤你看那家伙又回来了和你像不像?
无聊,你哪里看出他像我了?
本来就像,还记得那次的侦探甲子园么。就凭那样臭屁的明摆着不把人放在眼里的表情,跟你绝对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他二话不说地用力往大阪少年的脚背上踩下去,而这时白马来到了他们的面前,脸上挂着标准而礼貌的笑容,说,好久不见,服部君。初次见面,工藤君,我是白马,久仰大名。

工藤与他碰杯时蓦然惊觉服部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两人之间那仿佛的高傲的表情温度,是一种浸润在骨子里特有的自信于高处不胜寒。工藤想倒不是说自己不中意服部那样阳光般灿烂的脾性,而是他们从一出生从背景到境遇统统走向不同的彼端。白马脸上透出的让他难以想象的不真实的相似,令他也只能是礼节般笑着,不敢不敢,工藤新一,初次见面,请多关照,白马君。


连这次的碰面也是未曾想到,他在东京站遇到了杀人案,镇定下在场证人保护好案发现场,目暮警部来到之前对着案件线索一个人四处跑着搜寻,他问着乘客和破案有着重要关键的时间证据,大多数人都表示记忆已经模糊,只有某个手持怀表的高中生走出来说那时间是下午一时三十七分。

两人协力下案子倒是很快解决,他望着手中过期的新干线票揉成一团丢进旁边的垃圾桶,看着下一班始发时间想去再买一张。但是白马却走过来说这也算是难得一见何不去附近喝杯咖啡,他想想倒也不错,顿时就随了金发少年走出站台,去往附近一家看上去感觉不错的咖啡馆。走进去在窗边的空桌坐下,服务生迎上来白马冲他一笑那少年就煞到好似白日见鬼一般,好容易才说出白白白白白马你你你你为什么出现在这种地方。

少年的表情让工藤想起服部,忽然的大惊小怪莫名的过分夸张,阳光般笑容下露出整齐的白牙,统统都是种让人难以忘怀绝不陌生的心安。他不禁地回头过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人站在他的身旁。是了他突然想到这里是东京不是大阪,本来要过去的计划也因为突发的事情而被中途打断。他忽然于心不安地拿起手机拨着那个人的电话,却只听到说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他缓慢地挂下电话。春初的东京乍暖还寒,“啊嚏——”大概是店里的暖气坏了,弄得穿得似乎单薄了些的工藤不住地打了个喷嚏。他心里突然冒出有人想你是一声还是两声喷嚏这样的奇怪问题,但是立马就否决了思考这种秀逗的问题根本不符合关东高中生侦探的优良作风。
望着外边街上已经陆续开放的粉红花瓣,少年忽然意识到,此时的大阪大概已经满街撷樱。


而那有着明亮眼睛的深肤色少年,是不是还是在服部邸的木地板走廊上作午后的小睡,即使是梦中,笑得也幸福如萤。樱之雨零落掉在他的眉心和鼻翼,痒痒得令他一打喷嚏立马傻傻醒来。工藤想着服部那被惊醒还不知怎么回事的表情,突然地就轻声浅笑,想到去年此时改方的欢迎典礼上,那孩子一本正经地对他们说“欢迎兄弟学校帝丹高中的诸位同学”的时候,他刚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差点没喷出来。他忍住笑好容易听他说完听上句也知道下句的模式化的长篇大论,突然就听见台上的服部朗声说道欢迎帝丹高中的学生代表工藤新一同学上前致词,就差点没噎死心想我什么时候成了帝丹的学生代表,只见服部走下台时扬着一张纸向他灿烂地微笑:
工藤你就知错吧谁叫这欢迎仪式的安排表有你的名字啊。
他突然就想弯下腰去拧开强力球鞋把面前的少年给踹死,可是当发现自己已经不是七龄小孩子的时候,只得恨恨地低声说道——
服部平次你给我记住。
工藤,服部走过来时凑在他身边咬着耳朵,我告诉你会整人的不只你一个。他微笑着,将那张纸在他面前一晃,竟是空无一物的漫漫纯白。


工藤君,出于私人原因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他被白马的说话从入神中惊醒,连忙应着嗯有什么问题呢白马君。只见金发的少年修长明快的手指放在桌上,将杯里的褐色液体轻轻地用小勺搅着。他的笑容浅淡却悠远绵长,侧眼笑着像可以看透一个人的过去。但这样的笑容却让他感到陌生,他习惯的是那孩子灿烂得毫无心机的笑脸,把他拉到路边摊给他点着清淡的关西小吃。金发少年眼光有些奇妙地瞟一下那边忙得不可开交的黑羽,说道——
只是想问工藤君身边有没有那样的人,他歪了一下头,像在想日文里用什么词来形容,那样的,脾气有点别扭的,但是很可爱的,好像一眼就看得透的,但是细想又好像他瞒着你什么的小孩子,有没有那样的人?

脾气有点别扭的。

但是很可爱的。

好像一眼就看得透的。

那不就是那个人么。

他冲白马莞尔一笑,为何白马君提起这样的问题。
私人原因,因为工藤君和我认识的那个脾气别扭的小孩子,长得很像啊。当然,只是外貌而已,工藤君的脾气比那小鬼要好得多。白马淡淡微笑,而这时黑羽从他们身边走过,却不忘再对着白马咬牙切齿一番,工藤一愣地看着他的脸庞,再一看面前金发少年意味深长的笑容,便忽然明了白马说的是何许人。

有的,那个人,经常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当然,白马君说的最后一点,大概和那个人不符啊。

他自认为服部平次就像一张白纸,举手投足间都看得透他前后的心事。服部一皱眉他就知道他为什么事在烦恼,一微笑就知道肯定有什么好事。如果不是那小鬼过分的说话前不经思考也不会老是莫名地冒出工藤的姓氏,他也不会老是担心地望着他青梅竹马孤疑的样子。服部大而化之的性情大条粗糙的神经,老是做出那种让他满头青筋的表现,被他打了踩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真的想不出来服部能瞒他什么,有什么可供他瞒,除非他是黑暗组织BOSS公子还是什么FBI幕后参谋,但是想也不可能如果真是的话他可以去撞墙了真的。

是么?白马突然诡谲地笑起来,工藤君真相信和那人好到了可以无话不谈的地步了么?
那你倒是举个例子来看看。他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将近正午,但春日的阳光里的平静与温柔,仍然在空气间微微荡漾。金发少年看了一眼他眼里深沉而寂寥的蓝,缓慢地用小勺搅着咖啡,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么,工藤君知道那个人的,生日么?

工藤君知道那人的生日么。
你知道么。
你知道么。

他的手指忽然间像被什么击中一般,微微地颤了起来。工藤突然地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指尖冰凉的触感迅速地从掌心的末稍神经传到了左边的心房,他的耳边突然听不见咖啡屋里一直放着的悠凉的音乐,只有白马质问的声音长久地回荡在耳边。

他的眼前缓慢地迷蒙,直至金发少年精致的脸渐次不见。他用手顶着自己的前额,拼命地压抑着声带里想冒出来的,寂寞的声音。

你知道么,那个人的生日。


去年的五月四日,可能是由于一年未见搞得大家很想念他的缘故,高三B班的全体同学给他过生日,一大群人在多罗碧加尔乐园里晃荡了一天,又是吃东西又是拍照又是过山车,热闹是热闹,但他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一身疲惫地回到家的时候,按下电话的留言键,他一惊,一连数个留言,都是那大阪少年明亮轻快的关西口音。

他说,工藤,今天是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教授坠下悬崖的日子。
他说,工藤,我知道你今天白天肯定在外面逍遥得很,所以就不打电话去打扰你啦。你和兰姐,是去看电影了咧还是去哪里的高级酒店刷你爸的信用卡了咧,像你这种败家的少爷,你好意思说我跑东京来浪费钱么。
他说,工藤,我猜等你听到留言的时候,就已经累得不成样了罗。赶早去洗个热水澡睡觉去,黄金周的,要是感冒就不好了罗。

……
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十八岁生日快乐,工藤。
……

为什么会这样子呢。
难道他真任性到那种地步了么。
……

黑皮肤少年摘下贴身的护身符挂在还是小孩子的自己胸前,说着这里我不会吃亏的那笑容是怎样的云淡风清。他把剑柄装模作样地抵在东京少年额前,说着做武士你仍不够格地满是嚣张的声音。被车撞了他让自己去追白衣胜雪的怪盗叫他不用担心,人鱼岛上任性地骗掉他一只鞋子让他不去阻挡他要下潜去找线索的决心。服部甘心情愿地站在他身后去做魔术师的助手,但是他却忘记了,那少年在关西,有着绝不亚于他的声名。

他终于想起了,每次服部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真的都要倒霉。
什么被枪打啦差点掉悬崖啦被车撞啦被推下海啦被绑架啦化妆成他去丢脸啦,如果连勒索都算的话,那每次他让服部请的大阪烧墨鱼球乌冬面关东煮汤拉面那又怎么说。

他甚至想起了自己每次说话时都没有看过关西少年的眼睛。
那些被缩小的年月,他看过黑暗组织眼眸里的冷酷,看过少女雪莉灰色眼睛里的苍凉,看过青梅竹马双瞳里的愁肠思绪,甚至是KID单边眼镜下的辽远映出的那一抹黑夜里的月光。但是,他为什么没有去注意,自己最好的朋友瞳孔里那一抹漂亮的墨绿,难道是因为他根本不用担心他会离开,因为那少年一直都站在自己的身旁。
他为他做过的种种,他为他做过的全部,他知道他的一切,可是,他就连关乎好友最简单的问题,都没有办法去回答。

那是怎样的一种悲伤。
在那初春的阳光下,工藤第一次感到了寒冬里透彻心肺的冰凉。


工藤君,你去哪里——
白马看着工藤从座位上站起,将钱放在了没有喝完的咖啡旁边,没有应他话转身就跑了出去。黑羽惊诧地看着让很多人回头去看迅速地跑出咖啡屋的少年,“欢迎下次光临”的话还没有出口,就见他的背影默默地消失在眼前的车潮中。
你干了什么,白马?黑羽问道。但金发少年像是答非所问地看着他,轻声说:
对于自己所认定的最好的朋友,当发现自己竟不能知道他的事情的时候,你明白那是怎么样的忧伤么,黑羽君。

他向新干线的车站跑去,下一班的开车时间快到了,如果能赶得及的话,那他还能在黄昏前赶到大阪,至少可以见得一面吃一顿晚餐。跑到人行横道边,表示能过的绿灯已经在闪着了,本应马上停步,但他一咬牙,希望能在最后的几秒钟冲过去——
笨蛋,当心!
他的左手突然被谁狠命抓住,用力一拉他踉跄地跌到身后少年的怀里。载满吨级货物的卡车不可一世地从身后驶过,人行道上红灯耀眼的光线生生地刺痛他模糊的眼。他冰冷的手被身后少年温暖的手掌握住,是熟悉的虎口上淡淡的伤痕指间安心的白茧。他抬起头逆光的眼前映入的是一片温和的墨绿,如同开放在树林里沉默的藤花,抑或是湖面宽蓬的荷莲。

笨蛋,你找死啊。违反交通规则撞死可是不赔钱的。
笨蛋的人是你。东京少年恨恨地抬起头来,谁叫你来东京的?!我不是发短信告诉你我只是被案子缠住了么!谁告诉你我不去大阪的?你又跑来一次岂不是又要我欠你一次人情?……

一瞬间服部觉得自己像成了被工藤指摘罪状的凶手,只能静静地站着看面前少年用难得多话的眼神打量着他生气地泼他的冷水恨恨地告诉他服部平次你去死吧。他也一直莫名于工藤那奇怪善变的性格,为什么面对别人都是沉稳正经优秀生面对他就成了固执无理的平凡少年。工藤语气不善表情黑线,生气地微仰着下颔似乎不爽他高过他两公分的个头,他只能思考着用什么词来表达发自内心的歉意,虽然他觉得好像并不是自己的错。

他伸手拍去落在工藤肩上的樱花瓣,却被少年一手抓着了腕间。
……我的意思是,你多少也让我“主动”地去大阪一次啊,服部。
……工藤?

少年松开他的手,回过头往米花町方向的地铁站走。走前几步,见好友没跟上来,他回头叫道:
你干嘛还不过来,今晚你想睡马路上啊你。
是是是等等我啊工藤!深肤色的少年受宠若惊,连忙追上去一手勾住了他的肩。原先对此并不习惯的工藤这回倒没有生气,他嘴角微微地翘起构成轻浅的角度,如同天边平静温婉的流云。他们肩并着肩在路上走着,就像从小就在一起的老友,明白对方散步的习惯,了解彼此要往何处步行。

工藤欲张嘴问服部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却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他们安静地走着,偶然开两句玩笑,两个少年呼吸间凝刻着初春的温度,宁静惘然,暖和无伤。
「去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因素,留下來的東西...  無論你多麼不願意去相信...  但它就是事實的真相...  這句話不就是你說的嗎?  工藤...」 服部平次,我永远的,无论是谁也不能取代的,铭心至爱。 四时歌→平新 若叶时代→平白 未命名→平稻 未命名→平冲 番外(TOT)→平和 我想我以前永远都想不到,我会写平ALL四部曲的冲动。 我亲爱的服部平次,深爱着你的少女与少年(?)们。

侦探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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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2 13:00:39 |只看该作者

回复: [系列]四时歌+若叶时代[完结][主平新+平白][耽美向,慎入]

[CENTER][CENTER]〖贰·夏歌〗[/CENTER][/CENTER]
夏天的风吹起教室里拉起的窗帘。好似要下雨的天气,空气里微微地润湿着,嗅到独特的潮湿的草地的味道,走道两旁的树木,高大芳香,是比春日更深沉的凝绿。教室里只有几个稀稀落落自习着的学生,黑板反光着上面满满的粉笔手书,清洁的阿姨还没有过来把它擦去。

窗帘怪怪地被风吹着拂了一下他的额头,将他从睡眠中弄醒。还是睡眼朦胧地,他揉揉眼睛,摸出手机,好歹看清了上面的时间。他好像想起自己似乎是从一上课就开始补觉,一下子便就过了一上午的专业课仍然浑然不觉。身下摊开的全英文的心理学教程已经被他压得平平整整,快要没墨的水笔胡乱地躺在一边,笔帽滚到了脚下。黑色的书包丢在旁边的座位上,他拿起来,没拉好的拉链,一堆书掉到地上,教室里的几个同学被这声音引得回头看他。他不好意思地向他们做SORRY的手势,赶快迅速地收拾起来。

啊咧,已经睡了那么久了……

他往窗外看去,天空是静寂的阴沉,楼下的学校走道,时不时经过几个骑自行车或步行的男女学生。他们抬起头眼睛往苍穹处一瞟,都生怕下起雨,因此那脚步,都生生地快了起来。他往书包里摸去,没有带伞,兴许,他也得赶快走了。
他离开宽大的教室,疾步往楼下走去。经过一楼楼道往大门去的时候,那不知是哪个设计师的恶趣味而镶上去的一面墙的镜子,透出他的模样。大概睡得乱七八糟吧?他不自觉地瞟了一眼,头发倒是有点凌乱。他苦笑一下,抓一抓,想着算了罢。

望着镜子里一个人的自己,深黑瞳孔里一瞬不瞬的晴空色,工藤总觉得有点奇怪。可能是不习惯吧,照镜子这事情,本来不就是女生的爱好么。更何况,两个月来,只要他到这楼上课,只要那个人正好没事做地在身边,那戴棒球帽的大阪少年,就喜欢勾着他的肩膀,指着镜子里边的人对他说,喂,工藤,看你的黑眼圈,昨晚在电脑前还是看小说待到几点。
然后他肯定会满头黑线地对大阪少年说,我又不是你,头一碰枕头就能睡着,你这个地震都叫不醒的黑鬼。

从镜子里看到,后边好像来了几个女生,看到他,眼睛亮亮的,低头耳语着,但没敢靠近。毕竟没办法的,关东的高中生名侦探——现在已经是大学生了,在报刊头版上风光的人物,东大入学成绩一等一的精英,再加上,别人说他,多少是有点冷漠清高的,从说话的口气到不屑看人的眼神,连右手食指立在唇前叫人安静一点的姿势都嚣张得不行。

工藤,你说你和黑羽长得那么像,人家怎么就那么充满亲和力你怎么就那么的那啥啊。
……什么叫那么的那啥啊,同学,你的日文自古以来就那么不像日文诶。
切,就是这种表情。
服部轻轻一挑眉毛,笑容像大阪湾的海面,干净而透明。

诶工藤,明天中午一点,棒球场那边有东大新生对学长的友谊比赛哎,要不要来看。
……你的?
很奇怪吗,我就不能会打棒球吗。大阪少年一推印着SAX的棒球帽,微笑地看着他。

是了,他想起来,面前的少年是很爱甲子园的。

因为喜欢还特别扯着他去看了那场延长赛十一局的港南对大金的甲子园决赛,虽然他们的时间全浪费在了那去找炸弹杀人魔上,明明很精彩的比赛愣是没看得几眼,弄得那少年好生的忧伤。好不容易第十局下他们能坐下来看了,大阪少年却一反常态地不给棒球知识贫乏的他解说比赛了,眼睛盯着场上生怕少了哪怕一个细节。最后是谁赢了,港南还是大金,他倒已经忘了。

来看嘛,工藤,反正你明天下午又没有课,来看嘛~~~~~
服部双手合十诚心弯腰,眼睛明亮透彻。是与大阪少年性格相仿的拜托方式,那干净纯真得没有一丝灰尘的瞳孔,任是谁都很难拒绝。

虽然不同系,服部的课也不见得比他少多少,但那家伙就是有能耐经常出现在他的专业课课堂上,然后和所有的老师同学打得火热。提起服部,奥其桑的教授也好,表情严肃的学长也好,女神样的学姐也好,都呵呵地笑着说平次君啊,是个很有趣的小鬼哦。
连小兰也说,服部君,是邻家男孩型的,和谁都玩得很好,新一你这点就差多罗。

谁要和他一样啊,切。

说是这么说,想起来心里还是怪怪的。

谁要和他一样。
像他的话我可受不了。
提着背包,关东关西地跑着找对手,他无聊,我可不想跟他那么无聊。……
不过,如果他不这么无聊的话,我和他还认识不了……
这世道,怎么就那么的让人猜不透呢。

他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还见大阪少年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工藤你就来看吗反正你明天下午又没有课对不对虽然我知道我的棒球水平确实很烂比不上王牌稻尾比不上四棒长岛甚至连黑羽都比不上因为那家伙脚底抹油盗垒的工夫是一流的谁叫那家伙是KID呢虽然是那种连相貌都被遮住的捕手还要忍受稻尾那要命的三百公里快速直球不过至少我有上场嘛你就屈尊在没有案件的时候来一下好不好?

工藤张大嘴地看着面前的少年碎碎念,好啦好啦如果我记得又没事的话我就去看好啦。
真是受不了你啊。
他却微微地嘴角弯起,怨不得别人都喜欢服部,这小鬼,实在是太可爱了啦。


想到这里,工藤一惊,掏出手机瞟了一眼,立即拔腿往棒球场跑过去。这似乎有违他的风格,但蓝眸的少年理不了那么多了。
辽远的天边微微地响起了沉郁的雷声,果然,是要下雨了吧。

第五棒,捕手,服部——
服部君,加油,打一支大的——
黑羽在广播区冲着服部大喊。两人出局,二三垒有人,在比分一比二落后直至现在的九局下半,确实是最后得分的良机。长岛站在二垒,稻尾站在三垒,两人盯着服部手中的球棒,做好了起跑的姿势。

切,这太难了吧。都是长岛那家伙,刚才为什么不直接一记本垒打把稻尾送回本垒,棒球这种东西,不是我擅长的啊。

服部心想,拿出自己的球棒,转了转手腕。摘下棒球帽,换上打击用的帽子,看了站在二三垒的稻尾与长岛。他们用坚决的眼光望着大阪少年,雨水从他们的头发上滑下来,和泥泞纠结在一起。不佳的天气限制了他们的发挥,非受迫性的失误也比往日要多,加上新生队水平参差不齐,又没有经过几次集训,面对比自己大上一两届更有经验和团队协作的学长们,稻尾能把对方压制到第七局,长岛也击出了一支本垒打三支安打,也不能再去苟求什么。


比赛之前,黑羽脚扭了上不了场,长岛也迟迟没有到。他看着稻尾时不时盯着墙上的挂钟,嘴里没有说话,眉毛却拧成了一团解不开的绳索,脸上是那种富家公子习惯有的,冷漠与高傲。比赛倒计时一分钟时,好容易赶上电车过来的长岛百米冲刺般地冲到球场,望到稻尾那霜似的表情吓得差点腿没软下去,但是面前的少年却重重一击他的肩膀,指着那支木制的球棒说道——
迟到的惩罚是给我打出一支本垒打,否则跟你没完。

眼睛圆滚滚的少年惊讶地看着稻尾转身回去的背影,突然就高兴地咧嘴一排整齐的白牙,声音明朗地说就包在我身上吧,一久君。

包在我身上,一久君。

虽然长岛刚开口就发觉好像这称呼不太对劲他和稻尾似乎不至于亲密到这程度,便窘着地去做热身运动了,但背着他的少年却没有纠正,反倒接上了一句——

这话可是你说的呵,茂雄。

最后的名字稻尾压得很低,但正好在他身边站着的服部却听到了这个称谓,他望着正往手上戴手套的稻尾,那少年的眼睛里有着流云一般的翩跹散淡,而他的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服部走进雨里,大滴大滴的水珠打在他的肩膀上,然后从臂间悠悠地滑下。他听见周围的人在喊着他的名字,但夹杂在雨间也听得不清晰了。

长岛向他做个一定会胜利的手势,口型仿佛在说服部君不要紧你一定打得中的。

黑羽在广播台那边大声地叫着,服部,加油。他抬眼看着少年那青涩的脸,着实是像得非常,说是双胞胎的镜状反映也不为过,连声音,也是工藤那种虽然不很清亮却心动的年轻。但是,就算这样,黑羽和工藤,始终是不同的两个人,但究竟是不同在什么地方,他想,那种感觉,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就像是大学入学典礼上,他第一次见到工藤口中那传说中的KID黑羽的时候。初见时大阪少年惊异地怔了半日,除了头发,两人简直像得怕人。但是静下心来看着的时候,服部便知了,工藤不会是黑羽,黑羽装不了工藤。

他们是不同的人。

上大学的第一个愚人节,大概是装小孩子太久了的工藤童心未泯,本来就是个小鬼的黑羽突发奇想,两人交换了身份在校园里闲逛,不单骗过了老师和同学,连彼此的青梅竹马都没有认出。但在学生餐厅里服部第一眼看到“工藤”的时候,就很郁闷地伸手把黑羽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地说:
黑羽快斗同学你做什么很白痴诶。
之后黑羽满头黑线地说这是他一生的污点智商400的他竟然被服部这个傻小鬼说成白痴,他可以去撞豆腐了好吧。
然后他们看到工藤与白马谈笑风生地走过来,走到他们面前工藤耸耸肩,说不行啊白马君一看到我就说我不是你还把我和你好好地挖苦了一番我们的变装计划完蛋了哎。

两个弱智的小鬼啊!

服部和白马异口同声地叫出来,弄得周围的同学非常奇怪地望着他们四个,一副想不清楚的表情。工藤与黑羽赶快把两个气质截然相反的人扯出来到花园里,然后开始思考是什么出卖了他们枉他们对自己的化妆术很有自信诶。
白马君看出来我不奇怪,工藤望着他,但是服部你,怎么也就能发现,那个人,不是我呢。

那时他也突然就愣住了,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一眼就看出来那不是工藤呢。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从头到脚,甚至连眼睛里那一抹澄澈的天蓝,也是一样。本身就像得不行,而且,身为KID的黑羽,化装术始终是一流。那么酷似的他们,为什么他一眼就看出来,他不是工藤呢。

他愣在那里,傻傻的表情让面前的工藤啧地一笑。我知道了,你别说了,平次。

我知道了,平次。
可我还不知道呢。
你以后会知道的,平次。

他听着工藤连叫了他三次他的名字,那种称谓,弄得他不习惯,心里却莫名地感到温馨。面前少年的模样映在他墨绿的眼睛里,那种笑容,如此意味深长。
你仍是把我当小孩么。

记得东京少年仍是柯南的时候,一副装可爱的模样冲他说着“平次哥哥——”的时候,他就知道肯定没有什么好事了。

笑得那样奸诈。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想不明白,直到现在。
但是,明明是那么听起来就没有好事的称呼,为什么他会觉得有种淡然的煦暖呢。
所以果然他还是小鬼么,神经大条么,西方的名侦探,破解得了繁杂的迷案,就是怎么也看不透某人深远的心么。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服部架起球棒走到本垒上边,他的耳边,似乎只充满着心脏疯狂跳动着的,那久远的速度。

好吧我就打了输了不要怪我啊啊啊啊——
服部心里自言自语道,雨水和汗水混杂在一起从他的两颊流下,脑里的弦紧得连用手去抹一下也顾不了,天边那由远及近的惊雷,夹杂在豆大砸下的雨点里,除了面前的投手,他根本看不清楚周围雨雾中的人。

第一球,他没有反应过来。
一好球。
第二球,他挥棒落空。
两好球。
两人出局二三垒有人最后一球只要他被三振球赛就结束了新生队就一比二输掉了。

没办法了吧,服部君。
白马探你说什么风凉话服部一定会打中的啊啊啊啊!广播台上的黑羽狠狠地瞪着旁边仍然那么表情平静西装革履语调沉稳优雅的金发少年,头一扭回去继续给本队加油。
就概率来说,很低吧。白马冷冷地说,虽然不是说没有机会。

深肤色的少年抬起眼来看着对面的投手,淡淡地叹了一口气也许真就这样结束了。他已经做好了被三振出局的心理准备,回去请全队人吃饭的想法也已经在脑子里成形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睛一闭,然后睁开。

向外野望去,高高的铁丝网,被隔开的棒球场。
一个不清晰的蓝色影子。
不知名的少年站在铁丝网的后面,和投手,与他,三点成了一条线。

不知不觉间,雨比刚才小了。夏天的雨就是这样,来得突然,去得也快。

他突然微微地笑了起来,黑夜一般的眼眸里,那抹明亮的绿色隐隐地浮出了表面,如同能够见底的,清澈的镜湖。
你知道么,我的视力可是2.0的。

棒球高高的飞起,稻尾起跑了几步,就慢了下来。一个劲猛冲的长岛差点没撞到他,刚想责问稻尾你做什么怎么不跑了的时候,面前的少年指指飞起的棒球,再向刚挥出棒的深肤色少年呶呶嘴。
这也算一种运气吧,就像你一样,长岛。
喂喂……
长岛刚要反驳,视线却被飞起的球给吸引住了。追着的右外野手拼命地后退,一直退到贴住了外野的铁丝网——他眼睁睁地望着小小的棒球飞过铁丝网最高的部分,接着以优美的抛物线往场外落下——球跌到被雨打得湿泞的泥地上,一个浑身湿透了的蓝衣少年弯下腰去,把这颗球给捡了起来。

全垒打——
稻尾和长岛不紧不慢地走到本垒,什么话也没说地向休息区的队友们一挥手,大家心领神会地都冲出来,把一动不动似乎怔着的服部压到了地上——他仿佛才回过神来,啊啊啊地大叫着你们做什么呀喂喂喂放我出去啊——

我们赢了啊服部——

他听到长岛的声音含混不清地杂着,理解能力还很混乱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这时他看到了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少年虽然站着,在他的眼睛里看来却像是倒着的。晴空一般的眼眸,似笑非笑的表情,手里握着一个沾满泥巴的棒球——

少年蹲下来,好笑地看着他。
你这个样子好傻诶。不过,竟然能赢啊,平次。
最后一个词少年只是动了动嘴,但他那分明的heiji的口型,在雨后的天空里映得格外的清晰。少年笑着伸出手来弹了一下他的额头,立马大阪少年就跳了起来大声地喊着你这是做什么拿我当玩具么工藤——

……新一。

工藤恬然地笑着,服部第一次察觉到东京少年竟然也会有如此明朗开心的笑容。笑容如同雨后挂在天边美丽的彩虹,就像跨过这座天宇的桥梁,走到的彼方,是如此真挚而简单的幸福。

——工藤那个棒球你不会还拿着吧?
——你管我。
——还给我啦这是我第一次兴许也是唯一一次打出全垒打的球耶,如果是你要什么五段比赛真刀我分分钟给你还给我啦~~~~~
——谁管你!快点在我面前消失!
——还给我啦如果你不给我的话那就……让我叫你一次名字吧,工藤?
——……切,只准叫一次啊。而且,不准在别人面前叫啊。
——好啦我知道啦,新,一。
——去,太奇怪啦。

——明天晚上是东大的夏日祭哦提到夏天的风物诗就是烟花金鱼大阪烧了你会去吧工藤?
——你不上课啊那么多事!你以为我很有空啊我明天有一天课还有三篇论文要写……那个,祭典的地点,在哪里?

……
——呵呵我第一次发觉工藤你越来越向黑羽靠拢了最近你的脾气变得好了一点了诶。
——闭嘴啊你,死小鬼。


压着SAX棒球帽和竖条纹棒球帽的两个少年从电车上下来,提着两个大大的旅行包。和所有像是回家或者到外地旅游的学生一样,他们边走边聊还不住地做着辅助的手势,挽起半袖的手臂是健康的肤色结实的肌肉,看上去便是练过有两把刷子的少年,不过其中一个皮肤的颜色更加的深沉黝黑,剑眉下墨绿的眼眸也更加的清纯天真。午间从电车站到长途汽车站的路上,一直响着夏季里久久不息的蝉声,炽热的阳光从叶间散落下来,把地上的背影缩成简单脚底的圆形。少年的声音明亮讨论的事情也和这年纪的大学生喜好之事仿佛,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两人那与东京味道截然不同的关西口音,突兀奇特却满是自信的语调。

他们跳上往关西方向去的长途汽车,坐在最后面靠窗的两个座位。稻尾侧着头看着窗外驶过的青色田地农民劳作的风景,服部则在一边闭上眼睛安然午睡。一望无际的长途公路上宁静惘然,车上的乘客大多也都如深肤色少年一样沉稳安睡。稻尾家的少爷靠在后背椅上眼神凝望着路旁一棵棵后退的绿树,耳边充满的,只有风飒飒的声音。
或者说这样的旅途是稻尾极少感受过的,身为稻尾财团的继承人,把五百万信用卡随意地放在后裤袋里几乎是令像长岛和黑羽那般为了零花而四处打工的人无法承受地洒泪狂奔。例如这次的旅行如果愿意的话私人飞机什么的都可以出动,可是深肤色的少年硬是拒绝了说这样子根本就是失了旅行的乐趣,他想想也是这么做似乎太夸张了。

甫一放假,白马和工藤,那两个优雅得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形容的侦探就活脱脱地人间蒸发。服部黑羽讨论了半天认为这两个败家的少爷一定是去什么洛杉矶夏威夷巴黎伦敦马尔代夫之类烧钱的鬼地方逍遥去了,稻尾看着两个小鬼充满正义感的眼里熊熊燃烧的火焰他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动感超人。本来他还庆幸着长岛还待在东京不料到第二天就听那孩子一个电话过来说“我现在和黑羽同学在去冲绳的路上”他就差点想把手机给从五层楼上往下扔了,还是半睡未醒趴在桌上午睡的服部阻止了他说稻尾君你就别怪他们了现在冲绳海水浴场客流多啊他们去那边打工赚的钱比较多啊这种事情你不明白的啊。待到服部总算清醒过来才看着坐在一边看体育报纸今日甲子园特辑的王牌投手,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
那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是么稻尾?
唔啊服部你说得不错,大好的暑假你有什么建议么?
于是他们就提起旅行包,连目的地都没想到是哪里就走了。

服部一路上吱吱喳喳地和他谈自己从十四岁开始旅行的点点滴滴,从东到西从北到南。那些或奢侈或平常的每段旅程,旅途上他所遇到的各种各样不同的案件不同的人。他把那些值得记忆的事情一点一滴的翻出来告诉给稻尾,那些只有在普通的旅行中才可能萌生与铭记的有趣与感动,弄得那少年也突然地嫉妒起面前深肤色的同伴来。

四国。九州。东北。关东。关西。东海。北海道。

服部眼睛明亮笑容灿烂咧开嘴时有着齐整的白牙,稻尾坐在身边是耐心倾听的优雅表情,微微弯起的嘴角,轻轻收着的下颔,分明都透出他十九年里充满着的教养与沉稳。不过家境的良好倒令他厌起应酬和酒会上那些表面光鲜笑容虚假的公子哥,与其这样,不如去和简单明朗毫无心机的邻家男孩相处,他们有单纯的眼睛,天真的笑容,好比服部,好比……长岛。

服部讲到十七岁的年月时突然断了,眉毛拧成一团乱麻似的毛线表情奇怪地扭曲,好像给他勾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稻尾好奇地问道服部你怎么了,面前的少年支支吾吾半天之后总算下定了决心说道——
那时候我为了和传说中的工藤比赛跑东京去了一趟,结果被那个臭屁的家伙藐视得很惨啊。

大阪的少年表情坚定不容怀疑,如此的一本正经令得稻尾啧地嗔笑。这便令服部不满地嚷道稻尾你笑什么笑笑什么笑?我可是很正直地告诉你这件事情的啊啊啊啊。
好好好我知道。接下来是?
他听到了工藤和服部的初遇,那个传说中的关东关西两大名侦探相遇的过程。本来简单的事情却夹杂着服部气忿不平时不时要来评论的一二三四,弄得本来不长的描述被他弄得好似一千零一夜的奇遇。但到了最后的时节,面前的少年笑容却在灿烂中透出了一份奇妙的淡然,如似窗外悄然后退的青山。

稻尾微笑着听他的说话,但那最后的言语,却让他猛然地惊醒。

——虽然那家伙实在是又自恋又讨厌还败家得无药可救,但我还是觉得,遇上工藤,是我这十几年来最大的幸运咧。

他看着大阪少年快乐地说着,简单的话,却激烈地使他的心突然一震。

最大的幸运啊。


他想起在棒球场上,面对着他,手持贝比鲁斯特的球棒告诉他会打出全垒打的少年。
他想起在体育用品店里,为了挣点零花钱跑前跑后看到刚从豪华轿车上下来的自己还笑着和他打招呼的少年。
他想起被他在场上封杀后,还不好意思地向他鞠躬以示道歉眼睛圆滚得可爱的少年。
他想起把他带到路边的甜品屋,请从未在这种地方吃过东西的他吃冰淇淋的少年。
他想起为了考上东京大学,而很努力地念书还特地打电话问他一道物理问题的少年。
……
那些想起来很琐碎,感觉却那么温馨的事情。

切,不就是那个单纯过头不会转弯礼貌过分的小鬼么。稻尾不爽地皱起眉头,靠在背椅上闭上眼。他刚躺下去,眼前,便忽然出现了那孩子,圆滚而明亮的黑瞳。


当天中午稻尾一久非常坚定地认为,和服部出来旅游实在是一件非常缺乏理性的事情。

虽然服部平次同学相当地拥有旅行的热情,方向感也好,经过几年的东游西荡也基本了解了四大岛屿的人情风土,加之个性开朗活泼有趣,和他在一起不会担心郁闷至死,而且面前的少年还拥有作为东道主的良知——他会相当自然地帮你付钱而不需要任何的回报,即使是面对如工藤白马稻尾这种家境与骄傲度成正比的大少爷,服部的活动饭票行为也做得如此心安理得。但是问题就是因为这孩子实在太有对“未知的旅途”的好奇心了,所以稻尾才会被他莫名其妙地生生拉下长途汽车去,面对着全车乘客包括司机师傅充满着好奇与怀疑的眼神感到非常的悲伤。

稻尾站在路边,以一种冷漠与愤恨交织的眼神望着面前有着灿烂笑容的大阪少年。服部被他盯毛了,嘟囔地转头过去不敢看他的眼睛。他嘴里叽哩咕噜地小声地说着——我说稻尾君你别用像工藤和白马那两个家伙的眼神看我嘛,让人感觉很郁闷的嘛~~~~~
我说,棒球少年一字一顿地改用纯正的关东口音,服部平次你有必要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下车么?
稻尾,听你说关东话我不习惯诶~~~~~
我跟你说不要转移话题!
服部一脸委屈地低下头,想了想,然后抬起头来,坏笑地凑近稻尾:
稻尾君想必是不认识这里的路吧?虽然阁下也是关西人……但我忘了诶,像你和工藤白马这类钱多到无处花的大少爷,是不会认得这种老百姓乘车的路的嘛是吧?……稻尾君你不会是今次第一次坐非私人轿车或者直升机之类的吧?……

稻尾脸突然红起来了,他怎知服部也会说出那么腹黑的话,谁叫那孩子一向单纯可爱地不曾让人和魔鬼一词打上等号。服部微微一笑,棒球少年突然就急了,提起背包转身就走开,只听后面的人赶忙就跑上来,不停地拉着他的衣襟,等等我啊,稻尾~~~~~
不要!少年一急,脱口而出的是标准的关西语。

稻尾话一出口便后悔了,想他一直那么冷静那么坚决,却在现在和一个大阪小鬼闹起了脾气,如果被那些人知道,工藤黑羽白马三个,不知要把他嘲笑到什么地方去了。但最不想被听见的人,是长岛,虽然那孩子不会怎么样,但是稻尾想起来的感觉,就是极端的不好。

他停了下来,后面的少年,总算追上了,跑得气喘吁吁。不愧是稻尾啊,甲子园的常客,我比不上哎。服部道,咬了咬下唇,低声对着他说,对不起啦。
你说什么对不起啊,有什么关系。稻尾心也静下来了,既然在这里下车就在这里下吧,两个人,还会迷路不成。
不是啊。服部和他性格不符地迟疑了半天,最后终于说了出来,……稻尾君,我觉得,好像真的迷路了哎。
服部平次你可不可以去死啊。稻尾嘴角扭曲地歪了歪,确定了手机没有信号之后却立马又转变成高贵的微笑,把背包扔给面前的少年,改用东京语优雅而愤恨地说着,找到路之前,你就帮我背着它吧,服部。
——稻尾我觉得我们关西人实在是太大方大不记仇了诶。
——哦,你怎么突然有这种看法?
——因为如果我现在告诉“我们迷路了”的对象是工藤白马黑羽那三个东京人的话,我觉得我现在已经成为山间谋杀案的主角了诶。
——呵呵。对了,服部平次我警告你,不要把这回的迷路四处宣扬,不然你也会成为山间,不,是球棒谋杀案的主角了,了解?

不过事实证明关西的两位小同学还是十分地开朗大方没有隔阂,纵使不知方向地在山间行走,也非常快乐地聊天唱歌说冷笑话,旁边还陪着清脆的鸟鸣安静的蝉听。清风拂临晴朗无云,时不时还有水声伴奏清清灵灵。如果不是自己背着两个大包而稻尾在旁边笑得灿烂诡谲,服部差点就忘记他们现在还是迷路之中。

唔啊稻尾我很累哎。
哦哦。
那个我知道是我随便把你拉出来还害我们迷路是我不好,但是,你看都走了那么久了,你的气应该也差不多消了……是吧?服部试探地说着。
嗯,稻尾点头,对了服部你刚才说的那个侦探甲子园是什么回事我还没有搞懂哎,什么白马什么的?
你说白马啊——大阪少年似乎又气不打一处来,那个白马,你不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有多不爽啊,看不起人又仿佛目空一切啊,活脱脱就和工藤一模一样啊!而且他说什么来着,什么叫“500件案件不过只限国内啊”“背负着当地声誉和老爸名声不要失职”啊!!!他以为关东名侦探真是他啊,工藤还没有发话啊……………………

棒球少年望着又开始碎碎念起来的深肤色少年,仿佛又把背背包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他便有几分邪恶地笑了一笑。切,果然是这样呀,服部嘛,就是个小鬼啊,这种激将法,还真是很灵啊。
噢啊,白马同学现在大概正在不停地打喷嚏吧。那真是太失风度了呀。稻尾突然开心地想道,这旅行,还真是很有趣哎。


他们又走了很久——可能是很久,也可能并没有多久,只是风景虽美丽清新,见多了,倒也有些审美疲劳。在路上也偶尔碰到了几个附近的村民,给他们指了路,也说了附近的镇上就有汽车站了。但一听所谓的“附近”后面跟着的绝对数字仍然很大,两人便只好相视地苦笑,说走吧走吧,还远得很咧。
但长久打下来的体育基础也实在是很有用的,剑道出身并和冲田流有得一拼的服部,背负甲子园王牌之名的稻尾,竟走了很久,也不觉得有多累。反倒是稻尾找到了步行中取笑服部的乐趣,他快乐的程度,就和服部的黑线度成了相关的正比。他唯一的安慰,就是棒球少年终于大发慈悲背回了自己的背包,手上旋着比赛时用的球棒,裤袋鼓鼓地塞着个圆圆的棒球。

——我说稻尾你用得着出来玩都带上球棒和棒球吗?……怪不得那么重|||||
——服部同学你这么说就不对了,球棒手套可是我们这些棒球队员们不能抛弃的东西啊正如你不能不让冲田同学拿菊一文字一样是不是啊,咳。

……为什么那么久都没有顺风车经过搭我们一程咧?
大阪少年嘴里咕咕哝哝地道,他话还没有说完,身后一辆面包车便嗖地冲了过去。服部一愣,立马地扯开嗓子狂喊起来,——拜托停一下,载我们一程啊!!!——还不只这样,索性转头冲身边还没反应过来的稻尾嚷道——快点,拿什么东西砸过去啊!!
稻尾心想这都什么馊主意,但他却没有反对,将口袋里的球拿出来向上一抛球棒一击一道漂亮的弧线准确地击到面包车的车顶,在安静的道路上响起一记清脆的声音。漂亮,安打!服部笑着喊道,果然那辆车停了下来,往后退,退到他的面前,驾驶座上的人慢慢地旋下车窗,深肤色少年咬紧牙关,等着什么奥其桑再说你你你这个臭小子像当年的毛利大叔地把他教训一遍但是他还是要坚持地搭上这辆难得的顺风车把他们送到下面的车站。

……啊哈,这不是服部么!
驾驶座上的少年先是小小地吃惊,然后非常高兴地笑道,竟然在这里碰到你们啊……真巧诶,上车吧!
服部莫名地望着车窗里工藤——噢不,不是工藤,是长得和工藤一样的黑羽——的脸。他看到黑羽身边副驾驶位上的工藤——那的确是工藤了——以一种不怀好意的眼神望着他,冷冷地说道——
你就不能偶尔干点有建设性的事情了么,和高中时候,一样,失败。
工藤我很惨呢你就不能偶尔地表示一点关心么~~~~~大阪少年用夸张的关西方言嚷着,只见面前的东京少年嗔地抿嘴一笑,果然和高中一样,失败呢。上车吧。

——稻尾!快过来啊!
——哎呀服部君你怎么还在下面你不上来就没有位置了啊。
——稻尾一久你以后不要和别人说你是关西的……

服部平次扫视了一趟坐在车里的其余五个人。工藤坐在副驾驶上翻一本魔术杂志眼里是“不屑”的神色,弄得黑羽很不爽地从后座上冒出来抢掉嚷着工藤你这什么表情你不看我还要看呢,而在怪盗少年身边坐着的白马优雅地手持一本英文小说,偶然往驾驶座上一看眼神还是那么嚣张。至于坐在最后座的稻尾和长岛,他们倒是聊得开心,一瞬间突然让大阪少年嫉妒得不行。
我想问的是为什么非得是我开车啊啊啊啊!
——服部你不是擅长这个吗而且我开了那么久也累了下次开直升机的话我一定会代替你的好不好啊今次就拜托你了~~~~
——因为你不觉得开这种车比较有失我的身份吗,服部同学。

稻尾和长岛也许是没有听见所以没有回答,以上的话语来自黑羽、白马和工藤。当忧伤的大阪少年听到白马与工藤异口同声地用同样优雅而嚣张的语调说出一模一样一字不改的第二句话的时候,如果不是考虑到会在这里车毁人亡的惨剧,他差点就想打开车门抓狂地泪奔了。
——我服部平次为什么总是遇到这样的人啊啊啊啊!!!!!
——冷静一点,服部。副驾驶座上的工藤优雅地笑着,笑容有如天边,淡雅的浮云。
——好了我服了你们了,说,去哪里啊。
大阪少年忿忿地握上方向盘,踩油门,挂档。跟着我指的路走吧,服部。身边的东京少年笑着说,你一定会喜欢的,那个地方。


他果然是喜欢了,因为那实在是世外桃源般美丽的地方。当他们到达目的地,跳下车的时候,除了工藤和白马之外的人便不由己地惊叫出来了,青山,绿水,野花,草坪。那是如何没被污染过的镜一般明丽的湖水,和干净透彻的蓝天水平一线,仿佛可以融合之间。徐徐微风吹过湖面,稍稍泛起的波纹,映着湖畔的树景,就似天女绘出的画一般。这里有柔软的颜色是永远调不出来的那种自然绿的草坪,他们舒服地躺着时,会有小小嫩黄色的蝴蝶飞过来,停在鼻尖,可爱得不用言语;而绿草之间点缀着的点点五颜六色的野花,便纵是连一直理性的少年们也不得不承认,这里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他们似乎一下子都长不大了,包括白马,这时候脸上也不再是稳重优雅的表情。什么侦探,什么怪盗,什么甲子园的明星,统统地一边去吧,这时候,他们只觉得,自己不过十几岁而已,而现在,依然是属于年少最美妙的夏天。长岛便兴奋地甩出钓鱼竿,喊道——
诶黑羽君你要不要一起钓鱼!
刚才还谈笑风生的黑羽脸色突然就变了,嗯啊那个我对钓鱼没有兴趣啊长岛君对不起啦我不能过去啦真是抱歉啊啊啊啊~~~~~他边说边僵硬地往后退却叭嗒被人绊了一跤,爬起来时方才发觉始作俑者是有着优雅微笑正给扑克洗牌的金发少年。白马你这家伙干什么,他心虚地说道,刚想逃跑却被金发少年修长的手指给拽住了衣领,仍然是那种不紧不慢的声音——
黑羽你不要走啊我们一起玩牌吧。啊对了,晚餐我拜托长岛君了,他应该可以弄出一桌美味的鱼料理吧。来吧不要推辞了,否则就太无趣了啦怪盗君?

长岛坐在湖畔钓鱼,不知道是他技术好呢还是有运气,没多久就积满了一桶。稻尾蹲在旁边看着长岛,看着可爱而认真的小孩子细心地把小鱼从钩上拿下来放生,鱼儿回到水中尾巴一抖散出漂亮的涟漪,还向他吐泡泡好像是说着谢谢啦午安呀。今晚的晚餐还是很丰盛的啊,他笑道,稻尾君要不要一起弄啊?
咳,稻尾苦笑地搔搔右脸,我不像你,家事不怎么在行啊。
好啦,那今晚稻尾君就尝我的手艺了啊。长岛笑,眼睛像往常一样,明澈而滚圆。稻尾迟疑了一下,说道,不是说去冲绳了吗,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那个啊,长岛笑着,刚到京都,就接到工藤君的电话,说是有没有空一起出来,他们在附近,找到了一个很适合大家一起出来野游的地方。然后他们就开车来接我们,接着,就想去东京找你们啊。他们想不到,我们四个都跑出去了,打你们的手机,信号也不通。也得怪他们两个,那种自信过头的脾气,连通电话都不打来通知一下,我们当然会以为他们到国外哪里旅游去了啊。

稻尾听着听着就啧地笑了。这,真的是工藤和白马能做出来的事情么?他笑着,真的打死我也想不出来,那两个家伙啊,竟然能有那种心思去安排这件事啊。
我也很惊讶呢。长岛又钓上了一条鱼,他刚想伸手,却见稻尾先一步地抢了过来取下了钩。也让我钓两条吧,长岛?
嗯,圆眼的少年应道,但稻尾君,钓鱼的话,要沉住气啊。
好啦,我知啦。

两人换了位置,稻尾坐到长岛刚才坐的小木凳上,长岛蹲在旁边托着下巴看着他。稻尾望着长岛认真的表情,不由得自言自语了一句话:
——我想我能知道工藤和白马他们是为了什么呢,长岛。
——啊?稻尾君你说什么?
——没有啊。
——啊啦鱼上钩了快拉啊稻尾君!
——啊,是啊!

长岛服部和黑羽给三个富家子弟展示了自己不错的厨房手艺,比较忧伤的是闻到鱼腥就差点抓狂只好屈尊去给两个同伴打下手的黑羽。在湖边的旷野上,他们边吃晚餐边不停地说笑,湖畔被金色的夕阳映照着,六个人的身影也被映成了金黄的颜色。
——啊白马我以为你不会在不是五星级酒店的地方吃晚餐的咧。
——噢黑羽同学你说什么?对了长岛君和服部君的手艺真的很不错诶,黑羽你要不要来尝尝这条鱼?
——白马探你给我去死啊不要把这种东西放到我的面前啊啊啊啊!!!

金发少年流露出高贵的微笑,看着面色铁青的快斗小同学。虽然在国外留学有一段时间,白马的筷子却用得十分熟练,他夹起两个丸子放进了旁边黑羽的碗,笑道:
放心啦这是牛肉不是鱼肉啊,黑羽。
黑羽侧着眼睛看了看身边的金发少年,声音压得低低地,安静地说:
干嘛突然想玩这种游戏啊,你又不是无聊到会干这种闲事的人啊。
你说呢,黑羽君。白马还是优美地笑着,你说呢。

服部吃掉了最后两根鱼串,一个人走到了湖畔,坐了下来。工藤也走过来,轻轻地,坐在了他的身边。
——今天感觉还不错吧,服部。
——工藤,你今天为什么那么无聊啊。
——你说呢,服部君。

深肤色少年不解地看着坐在身旁的工藤新一,他晴空似的眼眸,在夜空下却有另一种说不出的清丽。他们便再没有说话,抬起头望着晴朗的,难以忘怀的星空。衬托着凉爽的晚风,六个人少有地宁静地背靠着背坐着,这次暑期里的旅行,或许是他们少有的没有被任何案件去打断的夏天。虽然第二天回到东京的时候,他们便都嘴硬了不去承认这日,但是尽管过了很久很久,当回忆起那个夏夜,他们都会心地一笑——因为,这最年轻的青涩,这不需要去担忧什么事的夏季,他们也许,只能也只有那么一次了。
「去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因素,留下來的東西...  無論你多麼不願意去相信...  但它就是事實的真相...  這句話不就是你說的嗎?  工藤...」 服部平次,我永远的,无论是谁也不能取代的,铭心至爱。 四时歌→平新 若叶时代→平白 未命名→平稻 未命名→平冲 番外(TOT)→平和 我想我以前永远都想不到,我会写平ALL四部曲的冲动。 我亲爱的服部平次,深爱着你的少女与少年(?)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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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系列]四时歌+若叶时代[完结][主平新+平白][耽美向,慎入]

[CENTER][CENTER]〖叁·秋离〗[/CENTER][/CENTER]
那一天他踩过山上满地散落泛黄眨红的秋叶,才蓦然惊觉这一年四季,竟然是那么分明。

秋风飒飒,吹起脚底黄叶一片一片,抬头远望,是那辽远的天。原先那暮夏里还有的深沉久远的光泽,九月初至,就被那满眼的秋叶色,遮盖得无比明显。他自也可以在家乡的小路上,闻到醇厚的稻米香,看到那些肌肤柔软如同水蜜桃,提着兔子抑或小猫花灯的男孩和女孩,追逐,吵闹,最后不情不愿地被母亲拉着,在晚霞的余晖里离开。他当然也可以走到那大阪城下传说最灵验的难波布袋神社,抬眼看屋沿下悬挂着风吹过扬起卜卦之音的铃。那白衣红袍长发齐腰的年轻巫女,拿着长柄的竹竿扫帚平静地扫去神社院里满落的树叶,偶然地扬起,寂寞斑驳的尘。他听到木格子的募捐箱里硬币的声音叮叮当当,看过去虔诚的男男女女在朽木的台阶上双手合十,求下的护身符和卜出的签卦,那用毛笔写下的古老神祗的印记,便纵地让他不禁回忆起,多年前那个与他一起来这边占卜的,东京少年的名。

他不禁走上老旧的扶梯,像多年前一样,去占那么一卦,例如说,他一直想知道的,某人,何时回来。他站在一旁的树影里面,慢慢地打开手上的签,便和当年仿佛,两个飘逸不失深沉的汉字,“小吉”赫然映入眼中。小吉啊,那等于没有结果嘛。他又听到那时候自己同样的说话,不过是侧目望去身边已不再是那熟悉的身影清秀的故人。他淡淡地嘴角扬起不明所以的笑,将签折了四折塞入后边的裤袋,望了一眼久远的神社屋棂上那飘然而去流云的缝隙,转身骑上机车就依然当初那自信傲然般地离开。

大学毕业后他就回了大阪进入警察总署接父亲的班,即使是当年曾经那么信誓旦旦地宣称受束缚的警探从来不适合你的热血你的直接,但终究还是回来了。毕业没多久,他就和一群新入警探一齐站在大阪府警察本部的新人欢迎会上,穿着他永远不习惯的黑色西服胸前有他永远崇敬的樱花徽章,向着父亲大人远山叔叔大泷警部等等鞠躬,说今后就请前辈们多多关照了云云。
不曾警校出身的他起初多少受了因为是“本部长公子所以照顾入来”的诟病,但自信满满的他没用两个月就让曾经在背后偷偷议论的同辈们彻底闭嘴凭的是实力而不是平藏大人独子的名。东大毕业,国家公务员一级检定关西地区第三名,入部的身份就是精英,两个月就从警部补转正,恐怕明年就能成为全国最年轻的警视,甚至能成为全国最年轻的警视总监。当年在一起称兄道弟互拍肩膀的警部们眨眼间便成了同事与前辈,虽然父亲对他的要求比之当年高中生侦探时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凭了远山叔叔以下的警部前辈们对他纵容到极致的宠溺,他仍然自由而任性如同现在随时跷班丝毫没有任何担心。当他骑车经过大阪湾站在那高高的堤防颈间有海风吹过微咸的温度,他仍然是知道剑眉之下已经不是当年热血到被人说成鲁莽的惨绿年岁,毕竟已不是学生的他如今在经历的,是二十多岁的时年。

他当然没有老到那种整天要去回忆过去的时节,但他不得不承认,那些关西少年侦探的日子,和他们相遇的初次,和他们共度的青春,和他们感受的分别,时不时地都会出现在眼前。毕业不过一年多,他就忽然觉得,离那些日子竟然那么的遥远。曾经那种不经思考的吐嘈,曾经那些大大咧咧的挥霍,曾经那样执着于某件事情的想法,难道,只能属于那个十多岁的,年代么。

他从河堤上慢慢走下,抬眼就看到不远处的一个赛车场。轮胎分割出了简单明朗的车道,黄沙泥土的赛地,驶过的五颜六色的机车,分明在燃烧着少年们自由自在为速而狂的青春。

——想飙车吗?
——想。
——上次这么做是什么时候?
——不太记得了。也许是那次,白马走后的当晚,那个下雨的夜晚,带着黑羽,驶在东京的环城线上。


他和工藤把黑羽从瓢泼的雨中扯回到房间里,定定地望着面前的孩子湿淋淋的头发和双肩。工藤把一条毛巾丢到怪盗少年的腿上,而服部在他面前放下了一杯蒸气慢慢旋出杯壁,随即在半空中消失的热茶。

你给我擦一擦。服部,打电话到中森家,叫青子小姐出来把这家伙扯回去。工藤冷冷地说。
他应着,拿起屋里的电话,翻旁边号码簿,查到中森银三的地址,一个号码一个号码地拨着。拨到倒数第二个号码时候,刚才还一副失魂落魄模样的黑羽突然跳起来,粗鲁地把他手上的话筒给打下去。少年眼中仿佛是润湿的颜色,恨恨地咬着下边的嘴唇,抓着他的肩膀声音颤抖地道——
服部,能不能带我去,飙一次车。
现在?外面在下大雨,你疯了么。
求你了。
关西少年转过头来看东京少年晴空色的眼。工藤淡淡地点了点头,表示可以这么做。好吧,他对黑羽说,现在是五点,如果六点前不下雨的话,我们就出去。

他们默默地坐在房间里,除了檐下的雨点,彻底地静寂无声。服部盘腿坐在沙发上看无声的电视,里边老旧的侦探左文字的时代剧,因为被静音了而感觉到那么滑稽,即使早就看到能够背下一切台词。工藤坐在书桌面前摊开一周的朝日新闻,每每瞟到上他们之中任何一个谁破案在上面风光的头版,嘴角便勾起一抹淡淡的苦笑。黑羽在浴室里冲澡,腾起的水雾包裹住了少年俊朗而清秀的面容,他望着迷蒙的镜子却不能得知的是,从颧骨滑下的两行悱恻的水滴,究竟是不是他自己的眼泪。

东京的雨停在五点五十五分。

服部把安全帽扔给黑羽,跨上他心爱的全国只有三部的国宝级机车。刚刚停下来的雨平平地摊在米花町的地上,旁边的树叶上流下雨珠一滴一滴地打在明澈未干的积水。街上方才避雨的行人匆匆地开始赶电车赶地铁尽快回家,刚刚仍黑蒙蒙的空云后面,泛出了红色的晚霞。

去哪里?
随便。

他的后座上第一次坐的是工藤与和叶之外的人,即使那孩子长得与工藤,一直是那么相似。他在东京都的主干道上慢慢晃悠,眼角的余波看到坐在身后的黑羽,眼神幽幽地望着淡下的夕阳。他突然就想起毕业典礼结束时拖着行李在安检口和他们说再见的白马,本来优雅而高贵的笑一瞬间就在看到连学士帽未摘就匆匆跑来的黑羽时,眼神忽然就无端游移,接着便是和那往常的风度丝毫不沾边的,任性地转过脸。

最近的侦探或者是怪盗……都还真是不可爱啊。
他将车在东京湾的临滨道上停下,面前晚霞的夕阳,金光灿烂的波光上飞着娇艳的海鸥。侧眼看身旁的怪盗少年,夕阳下有着俊美无可挑剔的侧脸。少年扬起脸,淡淡地一笑,轻声地道:
——服部君你说那种又任性又臭屁的人讨不讨厌。
——嗯啊,是挺讨厌的。
——服部君你说那种根本就是嚣张过分又不了解别人心情的人是不是很欠打。
——没错黑羽你说得太对了。
——那么是不是我上辈子做错了什么事了要我非得这辈子去喜欢那种人!
他们就突然都安静了,然后他只听到自己那低得连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
黑羽,我们,上辈子肯定是做错了什么事。不然,我们为什么会喜欢,那种,根本就不可爱的人?
海鸟从他们之间拍翅飞过,如同羽田机场上腾空而起的客机,向天空的那一端,寂寞地飞去。


服部,黑羽淡淡地一笑,我请你带我飙一次车,那种速度,不适合你的风格啊。
啊,黑羽同学,你确定想飙?我的速度在东京,可是能够让交通课的宫本由美小姐气到吐血的哦。服部亦淡淡地微笑,你看,那边正好有个赛车场,我们过去吧。反正你这家伙滑翔翼也玩得够多了,偶尔飙飙机车也比较有趣是不是?

那天他们缔造了那普通无名赛车场永远的传奇,两个年轻人一个赛一个地比单圈速度似乎不压过对方就心有不甘。甚至到了最后赛车场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一而再再而三地刷新纪录似乎已经到了要玩命的地步,或者是说当竞速到了极致那脑里便不再想着其他的什么包括忘记与某个人离别的场景。最后黑羽终究不敌飙车年龄如同他玩滑翔翼年纪的服部,他们在路边便利店买来一堆零食倒在草坪上对酒当歌。不久之后服部知道黑羽已经醉了要知道比酒量他是怎么斗得过从小身经百战的服部本部长家的公子,他听着蓝眸少年说话开始语无伦次,从中森警部一直说到内山老师,从回忆之卵一直说到潘多拉宝石。当服部以为黑羽已经抱怨得差不多的时候,蓝眸少年却淡淡地咬着下唇好不容易冒出一句话——服部,如果工藤走了的话,你怎么办?
他没有回答,反正黑羽已经醉了,也不介意有没有回答。他望着皎洁的圆月,看着已经在身边睡过去的黑羽,方才的问题又一遍遍地在脑子里重复——

如果工藤走了的话,你怎么办?
如果工藤走了的话,你怎么办?
如果工藤走了的话,你怎么办?
……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因为我没有想过他离开的场景。虽然我知道,他是一定,会离开的。
……

长岛去美国,稻尾赴九州。
一个去打大联盟职棒,另一个去管理稻尾财团在九州的分公司。
连冲田也暂时放下了冲田流少主的职责,提上背包不知到哪里去流浪。
关于冲田和稻尾的事情是服部回家准备国家公务员一级检定考试的时候得知的,而他打电话给工藤的时候,东京少年告诉了他长岛已经去了美国。
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


果然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当年总在一起嬉笑怒骂的少年如今各分东西。他们已经不再年轻,他们必须担负应尽的职责,他们那年少轻狂的任性,他们那曾经共享的彼方,如今已然只留恋在心中的世纪。不过他必须庆幸他们彼此经历,曾经交集,命运的曲线,至少共同分享过相遇。
服部坐在家里的书桌前翻着厚厚的书本,桌上放着温热的水杯。他不经心地手指摩挲过油墨香味的书页,眼睛瞟过墙上贴着的机车海报,如当年准备大学入学试一般的光景。
下一个要离开的,是谁。
他侧着头望着窗外蓝天的边际,对于未来的倒数计时,越来越清晰。

黑羽终于要走了,目的地,法国。候机厅服部笑说黑羽快斗同学绝对是看中那卢浮宫里边的宝物我们就等着FBI把他追到死吧,听着这话工藤笑得灿烂黑羽挂着苦笑。又好歹扯了一堆废话,喝了两杯咖啡,关东关西两大少年侦探最后逼年轻的怪盗请了一次客,待到要上机了,神经大条的少年却无心地冒出一句话——
其实法国和英国很近的啊,只隔了一条海峡。
他话刚出口就知道自己又犯了要命的错,工藤斜着眼不满地望着他。但黑羽只是微微地笑了一笑,站起来拖起行李自然地说道:

我是不会去找白马君的,即使只隔了一条海峡,KID的滑翔翼也是飞不过去的。如果真的要见面的话,那让白马他,自己过来吧。

他淡淡地笑着向他们摇手,消失在那舷梯的尽头。他们望着东京往巴黎的班机尾部拖出长长的烟云,在瞳孔的最深处化成微小的一粒甚至是消失的斑点。关东关西的两大名侦探倚在墙边,大理石的地板映出他们修长而俊逸的轮廓,他们的嘴角都有着浅浅而寂寞的微笑——果然最终,只剩下你和我了么。

——什么时候走呢,工藤?
——你又知道我要走?
——反正你肯定要走的,他们都不在了,你没理由不离开。
——我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热血了咧。
——拜托,我也不是什么时候都秀逗的啊,你不要忘了我也是关西第一的侦探啊!就算老是被你说成傻瓜我也是经常都很正常地在推理的啊!
——好啦好啦。工藤啧地笑道,这才对嘛。咳,不定要再见到你这秀逗样要等很久了啦。
——果然是,要走了吧。
——嗯。


时间突然地凝结住这日子里全部的印记。他墨绿的瞳孔和他晴空似的眸,傲然相对,时间永恒。相遇,重逢,青春,孤寂,年少,繁华,追踪和永远不必言语的相视一笑,曾经两人一起走过的足迹,即使被雨冲刷,记忆的颜料,永远不会被调出那被遗忘的苍白。他们的生命已经被生生不息的牵绊缴获一起,故事无关结束,流淌连绵。或者说他们从来不曾以言语表明,但那对彼此的珍重,心底一层层的喜欢,从时间开始的年代,从相遇之前久远的年代,就彻底地已经默默泛开。

十四岁的初次见面。八年后的彼此终年。
距他们第一次的见面,已经八年。
即使是以十七岁时的毛利侦探事务所作为首次的相遇,也已经五年。

其实啊,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也是很快的。
所以啊,请等我回来。

相遇也好,分别也好。我喜欢你,那就够了。

一年余后的秋季,当年轻的警部望着不远处的赛车场,满地落叶的红枫,清盈而天高的流云,他就会记得那个悠远的,与所有人分别的时节。秋天,对孩子来说是食欲的季节,对恋人来说是恋爱的季节,但是也不要忘记了,看着黄叶遍落,也正是说着秋天的另一个关键词语,代表离别。

他记得那仿佛不真实的和东京少年的相送,工藤的右手握着他的左手,冰冷的掌心上纹路在靠上的一刻命运的曲线就在同时久远的交缠。蓝眸的少年扬着下颔微笑自傲而平静,冷漠的语调中却有着他不敢相信的,寂静的温暖。
他们背着双手,如同还穿着学生制服的年轻的高中生。有着晴空般眼睛的少年微笑着,嘴唇轻轻地张合,像在说着什么。他一愣,便低头下去,轻轻地碰触了蓝眸少年柔软而冰冷的嘴唇。
那是他们一生中最接近的唯一。蓝天上有淡雅而缥缈的流云,绿草间有明朗而静寂的芳花。从落地窗下洒进的零碎的阳光,覆在他们的身上,一瞬间,凝聚成了永恒。

——即使以后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起码初吻,我只想给你,一个人。


直到离开日本两年之后,工藤才真正知道了当年黑羽说那番话的心意。

他站在川边一家二层古书店的落地窗旁,神情宁静地望着马德里的街道。夕阳默默地沉下去,染红底下静静流淌的河。黄昏的暮色染盖着这里仿佛童话故事里的城堡建筑,房间的电视响着异国他乡的语言。他蓝色的眸子里顿时掠过一种若即若离的寂寞,抑或说,他仍然想起,当年和他一起共同推理的那个人了吧。

秋天的欧洲也有了寂寞的红枫,想必现在的大阪,也会布满秋离的哀伤了吧。也许那个他,依然是能够非常具有美食天赋地给他解说京都怀石料理的名字,以及在那落满秋叶的后山,笑着说这是个练剑的好地方。

服部升任大阪警署警部的时候给他寄过相片,和记忆中一般年轻而明亮的脸。一本正经地穿着西装打领带的他突然让东京少年有点不熟悉,但反应过来后便轻声浅笑,将相片夹进相框放在床头柜上,那里还有他们大学毕业时一群人的合影,三个笑得死拽三个灿烂如花。
我都没听过你想当警察的呢。不过,还是这个,最适合你的是吧。
不过,我只是感到有那么一点不适应……那就是,从我离开日本起,我便很少很少地,听过你的声音……那种有趣的,语调奇怪的,只有你说得最特别的,关西口音。

不知道为什么,当年那么频繁地和他废话的服部,竟然再也没有主动地,给过他一次电话。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地址,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号码。也绝不是心疼钱,关西少年的豪爽好客,当年在他们之间,早是出了名。那么只有那个理由,他,不愿意,给我,电话。
有一次他终于忍不住地打回服部邸,那清灵的关西口音响起的时候,他心情极度地喜悦,说着是服部么,我是工藤。刚才依然快乐的大阪腔突然就安静下来了,许久,才听到有人说——
工藤,你什么时候回来?
……
他长久地沉默,这话,他要怎么回答。
——你回来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工藤咬着嘴唇在这边悄然不语,而那边,除了关西少年平静而均匀的呼吸,偶然有院子里点点的鸟鸣,再没有其他的声音。东京少年恨恨地挂下电话,他无法想象那边的少年怎样的眼神,而只能拼命地阻止自己眼里的湿润,不让滑下。
「我是不会去找白马君的,即使只隔了一条海峡,KID的滑翔翼也是飞不过去的。如果真的要见面的话,那让白马他,自己过来吧。」
当年黑羽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那平静的声音,没有一丝激动的涟漪。

他倒在卧室的床上,把自己的脸埋进枕头里。
刚入秋,可是,为什么那么冷,那么冷。
他终于知道了那时的黑羽快斗,无比哀伤的言下之意。

不是不想你。
不是不喜欢你。
不是不愿意见你。
而是——我恨啊,为什么先一步离开我的人,是你。

当年东京大阪的相距,如今已然世界两端的距离,那么远的距离。他突然非常想冲到服部邸,拼命地按门铃,像服部曾经做过的那样,叫他请自己铁板烧,请自己冰淇淋,搭着他在大阪湾那里飙车闲逛……但是,现在,那么远的距离,那么远的距离。
他曾经也想过,如果当初不离开的话。但是,又突然猛醒,这是不可能的,他注定要离开,当年那些欢笑,那些青春,那些泪水,那些印迹,都注定只能留在昔年十几岁的岁月里。
而且,如果不离开的话……
我永远都不知道,我在世界上最喜欢的人,是你。

工藤在希腊遇见冲田的时候,也正是那神话开始的时代寂静的秋天。他们正好同时登上一辆公共汽车,冲田恰好走过来坐在工藤身边的空位,然后工藤从足球杂志里抬起眼睛突然见到身边青年淡然的眼睛,京都的年轻人惊喜地笑道啊呀这不是工藤君么?
世界真小。工藤笑着心里想道,虽然他早在英国偶遇白马在法国见到黑羽在美国看到长岛就连在澳大利亚都能拜访到京极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地重复这句话以证明地球村的准确性。两人聊天起来在异乡能说家乡的话语着实也有点心情激动澎湃,而冲田虽然悠闲却仍然明亮有着独特语调的关西口音,让他突然感觉到心底飘过熟悉的流云。

他们发现要去的是同一个地方,于是便一起在终点站下了车走了一段路来到昔日古老而苍凉的神殿遗址,爬上大块大块仿佛来自于神话的岩石。水天一色,面前的海水镜一般地明净苍蓝,被海皇统治了数千年的地域,如今也仍然高贵庄严不属于平凡的虚无。冲田把手指扳成相机的形状放在自己的面前,天与海的交线正是所希冀的焦点。你会觉得站在这样的历史前面很渺小吧,工藤君。冲田微微地笑着,身边的蓝眸少年相视一笑,点了点头。

——所以我才把这里当成旅行的最后一站,后天我就回京都了。
冲田非常简单地吐出这句话,丝毫没有在意工藤那有些不敢相信的眼睛。
我出来已经有三年了,家里的祖父父亲母亲唠叨得耳朵都起茧了。不过之所以要回去,因为祖父毕竟年纪大了,而我始终是属于京都冲田流的——那个从幕末开始成为传说的名字,还是要我去继承下来的啊。
太早就被家规束缚——这不是不符合冲田君你性格的么。工藤道。
啊啦,这是服部君告诉你的么。冲田莞尔一笑,他不会和你讲我什么坏话吧,例如“冲田总司那个懒鬼”之类?
他只是和我说,冲田君每次比赛前都在附近偷懒睡午觉,以及,喜欢放别人鸽子,约定必迟到三十分钟以上,毫无时间观念诸如此类啊啊啊啊。工藤啧地笑起来了,说道。
我就知嘛,服部那家伙形容别人哪有什么好话。冲田的笑容风清云淡,令工藤都不由得心情平静起来。你们两个果然是不同啊,剑道少年微笑着说,对了,昨天我和他通了回电话,我说,我要回国了,他却没一点大惊小怪的口气——你知道啊,那小鬼不是一向喜欢莫名其妙一惊一乍把人吓死的吗——我问他原因,他说得很正经诶,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说什么啊。工藤的心突然怦怦地跳起来,那般地激烈,像要冲破胸膛。但他尽力地压制了自己的紧张,让冲田眼睛里的自己,仍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冷淡表情。

——他说,我知道你肯定会回来的,因为你不属于国外,你一直都只属于京都冲田流剑道场,所以我根本不担心,你不会回来。但是,对于别人,好比说工藤,我就是始终不知道,他到底属于这个世界的,哪处地方。……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到你啊,工藤君。冲田轻声说,不过今天确实很巧,竟然遇到你,那我想你应该会知道他的意思,毕竟,你们已经是八年的朋友了,不是么?

八年……啊。
竟然……那么久了哪。
都八年了,为什么你还要说这种话啊!
——因为你从来不肯给我,一个安心的答复啊。

工藤猛然抬头,似乎面前辽远的蓝天中,有某人灿烂明亮墨绿如丛的眼睛。那个十四岁在雪山上与他一眸相映的少年,那个十七岁与他生活轨道从此交缠永恒持久的少年,那个永远站在他身边他一回头就可以看到有着阳光般灿烂笑容的少年。昔日的时光如蒙太奇般迅速地重重叠叠,秋天寂寞的氛围,也丝毫不能影响那孩子永远不会被取代的,无边的单纯。

蓝眸少年觉得自己最大的幸运,就是在十七岁时遇见了那个少年。纵使血气方刚,天真单纯,但也只有他,容忍得下自己的冷漠与任性。他知道八年里自己多少次的无理取闹,知道自己多少次的不近人情,明明是自己的错,却自负地不愿意承认;明明心里何等地难受和孤独,但就因了与生俱来的骄傲不肯让别人看到自己流泪的眼睛。但也只有那个人,愿意淡淡地笑着,在某个宁静的夕阳西下的东京傍晚,放任自己的肩膀,让他默默地靠着,沉稳安睡。

服部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工藤新一,长长微弯的睫毛,精致到极点的眉形,睡着的时候却脆弱孤独好似一只被遗弃的幼雏,谁想得到明明醒来时是那么地自信满满谈笑风生。他就那么平静地坐看黄昏零落云卷云舒,不敢贸然怕惊了同伴一向低浅的睡眠。他小心翼翼地把身旁的人往怀里拥了拥让他睡得更舒服而又仔细地把手拿开为了不让蓝眸少年醒来的时候看着他又勾着自己的肩膀而鄙视地瞟他几眼。他看着工藤闭着的眼睛,淡淡地笑了一笑,不由得轻声说道: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话,我早在改方学园当我的千年校草在关西报刊头条风风光光了,何苦那么郁闷倒霉又被黑暗组织追杀又被FBI监视被兰姐怀疑被和叶鄙视被你斜眼藐得一无是处咧。可是问题在于,工藤啊,虽然也许你比我年纪大,处事方式比我成熟,待人方面比我懂事,推理的时候比我冷静,但是你始终,不懂得如何照顾自己呵。

他笑着把眼光放回西方落下的红云,却没有注意到肩上的东京少年微微睁开眼睛眯着看他。蓝眸的少年并没有睡着,而听到同伴那一席话之后,工藤的手指微微地颤着,为抑着眼角的一颗润湿,他拼命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你这个笨蛋啊。
你真是个大笨蛋啊。
我有那么不值得你安心么?
我有那么不值得你相信么?
我真的那么不懂得照顾自己么?
……
但是,我想知道,我和你,虽然已经分开了三年,但是如果再见面的话,你能不能够,继续地再喜欢我下去么?

面前的大海宁静温柔,丝毫让人看不出来,这样平静的海面下蕴藏了如何惊涛的暗涌。一言不发的东京少年望着远处天海相交的平线,眼神寂静像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的久远。冲田站在他身边默默地望着同一个地方,长久沉默,寂静持年。如果说他曾经在自己童年玩伴的眼睛里看见过那望着东边天际的柔软,如今他也在面前少年的瞳孔里读到了那一抹凝望彼方的浅蓝。当古老的东方情结在生命中悄悄作祟,于是彼此之间从来不会承认是怎样寂寞的苍蓝,怎样细腻的意想,但是也终究不能否认,你与我之间,是怎样持久的羁绊,怎样难忘的喜欢。
笑容不代表幸福,流泪不代表悲伤。不过虽说分离不代表我们不能再见,但是不能在一起,我依然,很孤单。


东京深秋。
作为大阪警察本部的一员而到东京参加会议的服部平次已经是全国最年轻的警视,他走进酒店向前台的服务小姐询问开会地点的时候令那两个年轻的姑娘激动得差点语无伦次。虽然依旧年轻英俊眼睛里有着那抹天真的墨绿,但至少面前的青年经过三年的熏陶,多少还是学会了装得一本正经地站在了前辈的面前。做警察的三年他多少是明了父亲的坚持和实在,结了案子在电视台记者的面前的笑容也不再那么年少轻狂。但是他依然讨厌把西服穿得一本正经敬语说得头头是道,每每会议一结束冲到洗手间再出来的时候大泷警部便忧伤地看着他说你这样子和你当年还是侦探时有什么区别啊阿平。
他就大大咧咧地笑着说反正没关系了我还是觉得穿便装来得舒服些啊你说是不是大泷叔叔对了我要回家看美国职棒的现场转播了今天的比赛关系到长岛君能不能打出第一百支全垒打的啊那么我就先走了。
果然还是小孩子啊。大泷警官苦笑。

昨晚为了结某个案件而没有睡好导致今天不住犯困的他看着会议室里只稀稀落落地坐了几个人,便赶快地到洗手间里去洗脸让自己清醒一些。服部把水扑到脸上好歹醒了几分,他抬眼看到一面墙的镜子里,穿着西装的自己疲倦的面容。
啊啦果然不习惯……
他尽可能地扯了扯有些乱的衣袖,试着再打了一遍脖颈上黑色的领带。但怎么打他看着就莫名地不顺眼,想当年他可是为了学习打领带愣是待家里与母亲与和叶研究了半天,但打出来的效果依然是左看右看总觉得就少了些什么。每到这时候他就会想起那群似乎天生就会打领带的死党,恨得他们为什么就打得就似时尚杂志上的示范图片一样甚至不多一个褶。比如说明明在伦敦都待成半个假洋鬼子但日文却比他还正统的白马探,比如说对KID那身白西装乐此不疲弄得他认定那小鬼家里绝对有一柜的KID专用行头的黑羽快斗,比如说不仅棒球场上的球服穿得玉树董事会议上的西服照样穿得临风的稻尾一久,比如说被传说为帝丹高中里穿制服穿得最英俊尤其是那领带打得那叫一个完美的工藤新一……

等一下。服部突然一惊。
工藤……新一?
怎么突然想到那个家伙啊。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其实他和工藤长得很像吧,如果不是因为有了黑羽那个几乎是双胞胎般酷似的孩子的话。他也曾装过他,虽然第一次实在很失败第二次多亏了有希子阿姨,但怎么说,两个人始终很像吧。除了肤色,眉毛,发型,还有稍有些差异的眼睛,他们也会很像啊。不过,如果是工藤的话,穿起西服来,明显比我顺眼很多吧。

工藤……啊。
现在他在哪里呢。

服部回忆着上一次和工藤说话是什么时候。他站在镜子前面,想了很久。却始终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好似过了很长的时间,他突然地意识到,和那孩子的说话,好似过了很久。他突然难以相信,当初那个一星期都忍不下去,每周都会跑到东京去被工藤骂的男孩,真的,会是自己么?

真的不敢相信。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为什么啊。
为什么……
Kudo
他重复着这个好久未曾提到的名字,心底一种说不出何意的酸涩,突如其来。

年轻的警察幽幽地走到会议室外的走廊,二十一层高的酒店,夕阳西下的黄昏。他望着玻璃窗下透出的如同甲虫一般匆忙前行的汽车与行人,向远处看去也能看到东京湾湛蓝而卷着白沫的海面。他的眼神不自觉地落在那天海相交的平线,心里,突然响起了,某个人熟悉的东京口音。
「你这个笨蛋啊。」
——你这话说了好多遍了,工藤。
「你真是个大笨蛋啊。」
——反正都被你说成那样了我也早就习惯了。
「我有那么不值得你安心么?」
——当然。
「我有那么不值得你相信么?」
——没错。
「我真的那么不懂得照顾自己么?」
——你本来就是个被宠大的小孩。

服部自言自语道,仿佛那个不知在何处的人就站在面前,与他一句一句地对着废话互相吐嘈,一起望着那天海相交的焦点。工藤穿着他经常的那身蓝色高中制服,双手插在裤袋,笑容诡谲,语气嚣张却有着可爱。就似是他们初遇的时候,那般青涩的岁月,那般年少的轻狂,原本以为已经过去,却现在才知,当他们面对面的时候,从来不曾长大,没有将来。
……

「但是,我想知道,我和你,虽然已经分开了三年,但是如果再见面的话,你能不能够,继续地再喜欢我下去么?」

……
…………
………………

——会。可是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绿眸的青年沉默了许久,在心底默默地念着这句话。他几乎想去伸手把面前的青年拥在怀中,说,欢迎回来。但是,这不可能,这里,只有平静的夕阳,缓缓地沉入地平线。西方的光芒渐渐淡去,黑夜开始缓缓地覆盖东京,不眠的都市,逐一开放起了霓虹。服部一手顶着落地的玻璃,一手捂着自己的眼睛,有某种微咸的液体,轻轻地在他的指尖润湿地流动。


服部。该开会了。
他突然听到身后年轻的东京口音,未等得激动,便本能地转身过来。仿佛看不起人的表情。好像看透一切的说话方式。精致的面容。无比正统的东京口音。虽然如此相似,不过,面前的青年有着一头柔软漂亮的金发……不是工藤。服部心里想道。

金发?等一下!

他定睛看着面前的青年,是他们之中,最先离开的白马。金发青年暖褐色的眼睛依然与三年前那样高贵温柔,笑容依然沉静恬淡却仍旧可以拒人于千里。一瞬间年轻的警察为这不速之客的出现突然无法反应,在华生飞过来啄了一下他的脑袋之后才好容易弄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突然指着白马大声地叫着白马探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白马笑着给他看手中的笔记上今日会议的题目,关于在东京重新出山的怪盗KID。服部平次傻傻地站在走道上,东南西北的警部们匆匆忙忙地从他们身边经过,依序坐在有着微暖灯光的会议室里。深肤色的青年被金发青年扯着走进了房间在中森警官和目暮警官的身边坐下,他把周围扫视了一眼有白鸟佐藤高木横沟那些熟悉的面孔,只是,他没有能够看到某个最熟悉的人,那个三年前一直很嚣张的脸。白马坐在他的身边笑容有着长久的深意,低声咬着他的耳朵道——

——放心吧,服部,如果是他,一定会回来。
「去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因素,留下來的東西...  無論你多麼不願意去相信...  但它就是事實的真相...  這句話不就是你說的嗎?  工藤...」 服部平次,我永远的,无论是谁也不能取代的,铭心至爱。 四时歌→平新 若叶时代→平白 未命名→平稻 未命名→平冲 番外(TOT)→平和 我想我以前永远都想不到,我会写平ALL四部曲的冲动。 我亲爱的服部平次,深爱着你的少女与少年(?)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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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NTER][CENTER]〖肆·冬归〗[/CENTER][/CENTER]
——我说都多少年了为什么黑羽同学还是那么缺乏建设性啊,你说那种大变活人空中飘浮火堆逃生甚至是变一堆玫瑰出来骗小女生什么的他玩了那么久他不腻我都腻了啊。
——是啊,我觉得还是那种变一大堆鸽子出来然后突然消失那个魔术他玩得最好哎,不过每次看到他变出来的第一只都是去窃听警视厅搜查二课中森警官的“捕捉怪盗KID特别会议”的那只朱丽叶我就很忧伤诶。
——你也这么觉得么白马君啊。你说人家朱丽叶明明和罗密欧你情我意卿卿我我他偏得拆散人家小夫妻地去帮他犯罪一个窃听一个送预告信地他不知道妨碍别人恋爱是要被马踹的么。
——你说得太对了服部君,黑羽他这个人无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好好地做他的电视台化妆师不就好了么何苦没事还找上真田一三那些人切磋一轮魔术,玩魔术不就好了么还生怕中森警官忘记他一样时不时发几封BT的预告信我们老是看到这种事情心都会有点累的啊。
……

——服部平次和白马探你们给我去死啊!你们到底是来看魔术表演的还是来泼我冷水的啊!前者的话拜托你们闭嘴安静点不说话没人以为你们哑的啊!后者的话拜托你们还是快点离开化妆室到最角落的座位去废话啊!

大阪府与东京都的两位年轻警视微笑地看着满头青筋冲出来头发仍然乱七八糟标志性的白西装仍然没换上的年轻魔术师,白马笑容尤其甜美让黑羽心里不禁乱打寒颤。我说魔术师先生,金发的青年扬起手中的入场券道,我忘记了是谁给了我们外面VIP的豪华座位票还死命地打电话求我们来看他处女秀的人啊,你说他十几岁就开始在多少警察的面前表演啊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怯场是不是啊只有当了警察我才会理解当年中森警官和我父亲面对那个无良小偷的心情啊……

黑羽急匆匆地赶快把白马的嘴巴捂起来生怕他又无聊地说出什么话,虽然现在化妆室里只有他们三个隔音效果也奇好不用担心外面有人拿着手铐作为他魔术处女秀的礼物,虽然面前的两个人都是两地颇有名气的警察但是他们都已经和怪盗一丘之貉好多年了也不在乎多包庇他几天是不是。深肤色的青年侧着头,笑容一如当年的明媚灿烂,对黑羽说着黑羽君朱丽叶她在那里咧我满想她的她是我见过最漂亮的鸽子诶。
因为有某个无趣的警察带他莫名其妙的老鹰过来我可不敢把我家的公主殿下放出来受惊吓啊——黑羽恨恨地瞟了白马及他肩上的华生一眼,但脑袋立马就被矫健的苍鹰啄了好几下弄得他哇哇地叫着。而白马的笑容越发地甜美了,他温柔地抚着自己心爱的助手强劲的尾羽,浅笑着说做得真好不过你根本不需要手下留情嘛你忘了那家伙常常看你不爽吗。
白马探你现在就可以去死了啊。留你在世上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可言啊。黑羽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扭曲来形容了,他几乎以一种要当众掐死白马的眼神盯着面前的金发青年,但那人脸上依然挂着优雅明媚的笑容,微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青年,说着,哪有,不把怪盗1412号逮捕,我是不想死的啊。

黑羽恨恨一看墙上的挂钟,转身回去换衣服去了。白马与服部站起来,向外边走去。剧场里人声鼎沸,台上的大屏幕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黑羽曾经在电视魔术秀上的表演,遍布全场的魔术应援会的标语,少女们此起彼伏的尖叫,配合着激扬向上的背景音乐,令两人难以想象这不过是一个年轻业余魔术师的平安夜首次公开售票表演而已。他们在前排的两个空位上坐下,环视四周,许多熟悉的面影,当年的年少青涩,如今已成熟稳重笑容默然如茶。

服部看一下表,时间快到了,右边的座位上却没有人。要知道这是最佳位置的VIP座位,怎么会有人拿了票不来浪费。这个人没有来啊,他向左边的白马道,白马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轻轻地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说——
那是工藤君的座位。

服部一愣,在他没有说出话来的时候,剧场里突然就沸腾起来了,黑羽一袭白衣从天而降,他的眼前充裕着演出的流光溢彩,他的耳边充满了观众热情的声音,弄得他无暇去想着,那个人了。白马以一种莫名忧郁的眼神望着身旁伙伴好似平静又好似在想着什么的脸庞,整场魔术秀,不知道他们是否把黑羽的精彩表演尽数入心,而只是在长久地,维持着同样的表情。


演出终了,服部与白马走出剧场的时候,一片片洁白的雪花从天空落下,飘到了他们的肩膀上。绿眸的青年微微一愣,便像小孩子一般伸手去接了,笑容格外的烂漫和欢欣。金发青年微笑地看着童心未泯的同伴,吟吟地伸手勾过了服部的肩。
呐,你满头都是雪啊。服部笑着,伸手把白马发上的雪花拍了下去。金发青年微微一愣,微褐的眼睛里拂过了一道淡淡的迷茫。他嘴唇翕动着,像要说出什么,待了很久,而终于说了出来——
你怎么了,服部?
白色圣诞节的雪景很好啊。
关西青年牛头不对马嘴地应着。
白马突然伸手扣住了服部温暖修长的五指,这令绿眸青年突然吓了一跳。他试图抽手,但越想挣脱,白马攥得便越紧。金发青年的手指与某人一般冰凉寒寂,唯有那掌心的温度,是与他熟悉的那人不一样的微温。

……是啊,今年的雪景,真的很美呐。
白马安静地说着,眼睛没有看着服部,而是落在遥远夜里的一盏橘色的街灯中。雪花轻轻扬下来在灯罩上拂过,垂尽叶的树杈挂上了落下的细雪。

……想抱怨那个家伙不陪你出来看雪就说吧,想抱怨那个家伙那么久都不回来就说吧。他就总是喜欢让别人等他,偏偏喜欢他的人,尽都是有耐心的人啊。幸好某人虽然长他一样的脸,却实在没他那种怪癖啊。我不是你,没那么有耐心哪。

白马松开了握着服部的手,看着面前的绿眸青年。青年轻轻地摇着头,笑容清淡就像不停地落在他们肩上的雪花。什么都不用说啊,如果是他的话。他笑着,眼睛里那碧透的绿色微微地泛了开去,谁叫那家伙,一直是被别人宠大的啊,叫他去迁就别人,难哪。

雪花仍然静静地飘着,不一会,东京的街头,就被染成了银装的世界。一只雪白的鸽子飞过来,停在白马的肩膀上。是朱丽叶,他们一眼便认出来,金发青年轻轻地摸着它的尾羽,笑道,是想我家罗密欧了吧?
如果它会说话的话,一定会不停地说着是的没错,因为两人都从它的眼睛里,看到了那么一种恋人般深沉的想念。雪花不停地飘落,如同当年白马第一次看到朱丽叶的光景,那个伦敦飘雪的冬天。


那时白马坐在自家的书房里看书,炉子里火烧着,桌上放一杯微暖的咖啡,整个屋子很是暖和,他不禁便趴在桌上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听到有什么敲击窗户的声音,他突然醒来,看到窗外一只雪白的鸟儿,用啄拼命地敲着他的窗。他莫名地开窗,把它放进来,它在屋里飞了一圈,最后停在他的桌子上。他奇怪地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忽然见到绑在它脚上的一卷小纸条和一个窃听器,便啧地笑起来了。拆开纸卷一看,便是熟悉的预告函一样的字迹几行,下边还画着那个怪盗的自画像——虽然白马一直认为,那小鬼的画技实在很烂——金发少年盯了几分钟,便吃吃地笑起来,非常故意地大声说道黑羽快斗同学不好意思啊这么缺乏水平的预告函恕我不解答啊。

——说白了就是把每一句的第一个字连起来就是“白马探你这个家伙去死”吧——

之后鸽子每天都飞过来,带上黑羽的纸条。和第一张一样,写得预告函般正正经经,实际上都隐含着小同学的抱怨加对他不爽的话。他本来不知为什么黑羽要这么做后来听国内的服部说是当初怪盗少年走时发下了那种不去找他的誓,就在泰晤士河畔啧地笑开了黑羽快斗啊实在是太可爱了啦——虽然他已经猜出,少年已经身在英国了。鸽子倒亦爱他,他那时莫名其妙地叫它做朱丽叶,它倒很欢心,叫着便应,金发青年望着在他桌上吃着绿豆的朱丽叶心想啊啊黑羽你那边的伙食绝对没我好瞧你家的鸽子都很爱我这边啊。

过了几天他在伦敦街头看到卖鸽子的心里一动便买回家一只取名罗密欧调教了几日,然后就莫名地发觉黑羽家的那只鸽子似乎和他家的那只互生情愫,弄得他好生心爽,立马把两只鸽子一起放走顺便在黑羽那只脚上绑了纸条说啊啊黑羽同学啊我家罗密欧跟定你家朱丽叶了如果你觉得它有可以调教的水平那拜托你操操它吧搞不好还可以拿来偷偷东西我也没办法了我家的王子殿下就交给你啦云云,导致收到信的当天黑羽差点没抓狂——按他的说法就是“白马探你这个混蛋竟然用你家野鸽子诱拐我家公主样你去死啊另外这种名字是谁起的你真是太低俗了呀呀呀呀”……虽然年轻的怪盗还是接受了白马的委托而罗密欧的确也很有做怪盗助手的天赋而且两只鸽子竟然很喜欢白马给它们起的名字导致黑羽整整黑线了三天——当然这是后话了。

终于在天气转暖的时候他们终于在伦敦碰面了,当时还是黑羽先说在英国假期结束了要回法国去,大概是习惯了每天看到两只鸽子外加那互写纸条的吐嘈方式,白马有点惘然。当夜他失了眠,在宽大的床上翻来覆去弄了一夜,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地,做了那件事情——
他没让黑羽知道,让罗密欧与朱丽叶带路,见到了广场上站着的黑羽快斗。他本以为那孩子会又装成什么纯情少女或者欧巴桑之类别人看不出的人物,却没料到就是那普普通通发型还像以前那样有些散乱的少年,站在空旷平静的广场。两只鸽子停在主人的肩膀上,他温柔地抚着它们的羽翼,眼睛里晴空的蓝色宁静温和,和分别当时一般优雅可爱。他的脚步有些缓慢兴许是看着老友有些仿佛隔世,但终于是黑羽那对着肩上白鸽的一抹甜蜜笑容让他终于忆起和怪盗少年身在江古田高中的时候,以及一起去考东大而也一起考上的日子,那年岁里的追寻与躲藏,吵闹与争执,那孩子便装时的小鬼般的任性与固执,作为怪盗时长风而立白衣胜雪的样子……就是那个他曾经说过的,别扭可爱好像一时间可以看透却老是又瞒着我那件事的小孩子,就算长得和工藤那么像自己始终可以一眼认出来的小孩子。

黑羽快斗!

他喊着,黑羽很惊诧地回过头来,眼里弥漫的天蓝,是那么难以置信。其实白马亦是奇怪,凭着那孩子这么多年练出来的怪盗敏锐,他怎么会没感觉到,自己会在他的身边。但蓝眸的少年眼睛眨了一眨,灿烂地笑了起来,说道——
我就知道,白马,你会来找我的!

他激动地跑过去,紧紧地搂住了金发青年的颈。白马一愣,随即又淡淡地挂上了那优雅高贵得不行的笑。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相离,一千多个白昼黑夜的不见,当昔时的高中生侦探与怪盗少年不再是昔日蜿蜒斑阑的青春年华的时候,也终于等到了,可以再度相见的,这一天。

——所以我说我不会主动找你的。
——所以我说如果要见面的话就你来找我吧。
——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会来见我的啊。
——当年是你先离开的,所以,我要你过来找我啊!

——拜托,都几年了你的心理年龄就没有一点进步么。

白马笑着任凭黑羽搂着自己的肩膀,颈脖处弥漫着少年柔软而均匀的鼻息。早晨的广场上阳光开始慢慢洒落使中心的雕塑与步过的行人们身影成了淡淡的金红,冬天的阳光其实是那么温暖充满了让人感到无比闲适的感觉,两只沉浸在爱河中的鸽子在他们的头上盘旋,似乎并不在乎静静地拥抱着的,它们的主人。

呐,回去吧。黑羽抬起头来说,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一起回去吧。

白马笑着没有说话,他轻轻地把左脸靠在了小同学温暖的脸庞。只是轻轻的几秒钟,黑羽的脸便突然红得发烫。他站在蓝眸少年的面前修长挺拔,嘴角的弧度和往常一样平静闲然。他伸手打了个响指让两只鸽子飞到他的肩膀上,棕褐色的眼睛里映着黑羽天真而像等待着他回答的瞳孔,如同映入了一片,永远的蓝天。

切,黑羽突然说道,你的肩膀上只配站那只老鹰。
不知他的手指弯曲做了什么手势,罗密欧和朱丽叶便扑着翅膀飞到了他的肩上,白马只好微微耸肩,笑容清浅透明。从今天开始罗密欧是我的,少年道,你还是乖乖地回去喂你家那只除了主人其它人都不认的恶鸟吧~~~~

金发青年伸手拂过年轻怪盗的头发,始终没有落下优雅平静的微笑。好啊,他道,那么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一起回去吧。记住,我是不会请一个恶贯满盈又好偷窃又好骗人的小鬼回程机票的,怪盗君。

黑羽别扭地转过头。广场上的人开始多起来了,有老夫妻携手散步有小孩子对父母吵闹,有恋人亲昵地拥抱热吻有街边年轻的吉卜赛姑娘小提琴拉出一连串热烈的音符。新雪初融,在童话般的广场与周边十几世纪模样的商店酒馆留下摊摊雪水,度过了一周工作的人们开始享受又一个新的周末——以及又一个新的将到的春天。


大阪府警察本部的日历撕到了十二月三十一日的最后一张。白马与黑羽回国之后的,第一个新年。

本来按理说新年正是小偷抢劫纵火犯诈骗犯猖狂的日子,但好似今年大家都决心过一个安稳的元旦,于是坐在警视办公室里的服部无所事事地拿公家的电脑玩着游戏。那么清闲的日子他倒是少过了,自从高中起和那些杀人犯玩起破案游戏,冠他头上的称谓,不是死神体质就是黑白无常,即使他一直认定杀人案件数量的提升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某个诱发犯罪因素更甚的小鬼,还是有意识无意识地习惯了身边维持不跌的犯罪率。而从十二月二十九号开始,到警局的报案无非是些欧巴桑菜市场里的日常纠纷或者是卡哇伊的小弟弟小妹妹随父母出来而不慎走丢,根本不需要他出场,于是令他难得的,有了三天的清闲。

本来就应该这样的嘛,这才是大阪社会风气提高的证明啊——
这种话恐怕也只有当了警察的他才会说吧。当年不过是小鬼侦探的他,甚至还为了一个月里和工藤解的案件差了一件而郁闷吧。当看着“工藤新一办案记录”明显比自己厚的时候十七岁的他会眉毛绞成一团生气地扔掉自己的卷宗然后声称“我破的案子质量明显比他高的”,而二十五岁的他则会摸着下巴佯装正直地思考一分钟然后认定——重点不是工藤比我聪明而是因为东京都——尤其是米花町那个鬼地方——的社会风气实在太糟糕了啊啊目暮警官白鸟警官佐藤警官高木警官我太同情你们了殉职的松田警官您就安息吧。

街上的人已经很少了,都回到家去准备就着暖暖的被炉,吃冬天的火锅,看红白歌会,和家人一起温馨地谈天。当年父亲亦是早出晚归,便使得在他年少的记忆里除开节日难有一家人在一起的温情场面,因此明天开始休三日假,今晚则要和父母一道守岁过年。当新年钟声敲响后,便要一起去神社拜拜,祈求新一年的幸福平安。
他几天里往认识的人都寄去了电子贺卡祝贺新年,包括已经几乎四年没见的工藤新一。自白马回来后对那名字的感觉已经平静沉寂,不似高中时的工藤工藤聒聒噪噪,亦不如前几年的佯装忘记故意不提。他不知是否自己已然想开的缘故,便已明了,我安静的源泉,只因我知道世界的某个角落,定会有某个人晴空般的眼眸浅淡的微笑。所谓最深沉的境遇,是因为我们十四岁的生命线就彼此交集,所谓最成熟的想念,便是那种默默地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思恋你。

他终明白,他们之间有着最沉静的默契,当一眸相映便彼此熟悉。
不必在乎你现在在哪里,因为我心正安着,所以我知道你一切顺利。
我很想你。
我很喜欢你。
我当然非常愿意见你。
我相信,既然你可以先我一步离开,那么先一步找到我的人,会是你。

服部平次做完了下班的准备,从办公室走出来和值班的刑事们打着招呼。他走出大阪府警察本部,跨上他的机车——那全国只有三台的国宝,在他精心呵护下仍然锃然如新。他往寝屋川服部邸驶去,母亲做了最好味的火锅年饭,父亲像当年他等自己回家时等着儿子平安下班,东京的白马与黑羽给他打了新年的电话,回家过年的冲田稻尾也要在一月一日的零点到神社祈福平安。冬天的寒风吹动着他风衣的下摆,但年轻的警视心里,却有着最温暖的余温。


十二月三十一日夜十一时,关西国际机场,由悉尼飞向大阪的XXX次航班准时降落。机场空服人员向每一个走下舷梯的乘客温柔地微笑鞠躬,用正统而不失清丽的日语关西方言和富有特色的澳大利亚英语说道——新年快乐。

蓝眸的青年夹在人群中,看了一下手上的表,对着机场大厅里的大钟把时间拨回东京时间——他太久没有用这东九区的时间了吧,虽然一直在这边从小到大待了二十二年。果然是要过年的原因,待他拉着行李箱从海面机场坐出租往大阪市中心走的时候,街上固然也人声熙攘,但是都是因了去守岁或祈福的缘故,满大阪——或者说全国上下——都一副新年的景象。

——难波布袋神社。他对出租车司机说。
——先生你也要去神社拜拜么?那里可是每年这时间都很热闹啊。听先生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我是东京人啊。不过这边有个朋友,是约好在那里见面一起去拜拜的呢。
他淡淡地笑着,眼神静静地投在外边,初雪下过的大阪城。

有个朋友是真的,但约好……根本就是胡说八道的吧。

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回国的第一站就往这地方来咧。

他在澳大利亚过了圣诞,那是二十五年岁月里第一次过的夏天里的圣诞节。非常有趣地在圣诞里仍去了海滨游泳,柔软的沙滩上映照着炽热而不烦郁的阳光。十二月也竟没有拖着长长的围巾在雪地里堆雪人的状况,有的只是坐在海滨小店冰凉的果汁与扑面而来凉爽的风。他坐在那里脚上的拖鞋沾满沙子,面前的柠檬汁哧哧哧地只剩杯里的冰块,突然就令他觉得,好不真实的冬天。
那记忆中最深刻的冬天,那最深醇的雪景,完全是在十一年前的北海道,他与他的处女秀——「雪女之案」虽然过了三年他才懂了本以为自己输掉的人物是那小鬼,而那家伙似乎到如今还不明白当初那把他郁闷得要死的初中生竟然名为工藤新一。说实话他根本没有想过要告知那孩子事情的真相,也许是因为他真的喜欢看到关西少年那副可爱而又纠结的表情,从十七岁到现在,始终不变。

黑羽寄来的魔术秀VIP票静静地躺在床头柜上,上面有着快斗生涩的手写笔迹,写道——
工藤,左边那位置的人,是很希望你回来的啊。

左边那位置?
……
拜托,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是谁啊。
……

其实上面的话完全是自欺欺人嘛。
……是吧,工藤新一?
你是侦探诶。
你是从高中就一直声震整个关东的名侦探诶。
你十七岁就被叫做平成的福尔摩斯诶。
一点点的蛛丝马迹你就可以猜出那人是谁的诶。
干嘛还要那么纠结咧,纠结有什么好处诶。

电脑里来自“hattori heiji”的新年贺卡又被他点开了一遍。
都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从他寄来之后。不过那小鬼也很纠结地采用了天守阁作背景在一堆异国情调严重的祝贺里可谓异数,正文还特地用了一堆的关西方言让已经待在外面三年的他非常头疼。
「新年快乐,你这个死工藤。在外头有多滋润我就不理你了,我只是警告你,你有必要打电话过来还先现一轮英文吗?!英语好不是这样用的,所以我讨厌你和白马这样的假洋鬼子……又及,总之半夜不许打电话骚扰!办案的时候不许打电话骚扰!我与和叶出去的时候没空接你电话!看甲子园比赛转播和世界杯转播的时候没空接你电话!最后,我管你现在在哪里,你如果不好好照顾自己倒霉的话不是我的错,还有,一月一日零点我在难波布袋神社拜拜,祈祷你这个家伙永远不要回来增加日本国内的犯罪率!」

……
BAGA
他自言自语地,我不知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黑羽,你真确信,那个死小鬼,真的希望我回来?
他望着玻璃窗上的自己,深蓝色瞳孔里透出的自己的容颜。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看到的眼睛里的自己,笑得强气而灿烂,眼睛里淡淡的绿色,有如屋外深沉的碧绿的大树。

切。这里太热了。
北半球是冬天吧。十二月就该是冬天呀,下雪的,一起去打雪仗,和他吵架吐嘈的,下雪天。
他拉开抽屉,找到护照。点入澳大利亚航空公司的订票网页,鼠标在1231日悉尼——东京和悉尼——大阪两个地点晃了许久,终于还是,在后者前面的方框里,打了一个勾。


那晚的梦里,他梦到了十四岁的自己。北海道,雪地里。雪花飘落在他们的肩,他们和彼此的青梅竹马嬉笑怒骂,终地,还是在目光交织的一瞬间,错过彼此的相遇。他没能看到背着和叶走过去的关西少年,服部也未曾看到和兰说话着的他。只是他们都相信,如果是他的话,就始终会在,某个推理的时间,看到他的啊。
你说,我怎么会忘记,十四岁时的雪景……
你说,我怎么可能忘记,那个让我第一次觉得“输了”的少年……

——你还记得吗,我说过,“偶尔”我也会去大阪,找你一次的。
——其实我很讨厌你。既然你说不想我回去,我就偏要回去!我就是去提高大阪的犯罪率让你在过年都不得休息!
——已经三年了,在国外流浪已经三年了。我终是不能像我爸一样,可以那么滋润地满世界游荡。如果说,他可以这样,是因为有我妈的缘故,而你,是根本不可能和我一起,环游世界的。

虽然我很讨厌你,但是……讨厌你,并不代表,我不想你。
我很想你。
你知道吗,我很想你……
Hattori Heiji


有着墨绿色眼睛的关西青年站在神社前的台阶上,双手合十,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间念念有词。他棕褐的风衣下摆轻轻飘起,脖子上的围巾长长地卷着,是普通而温暖的鹅黄。微微挑起的剑眉出卖了他性格里的固执与顽皮,虔诚而英挺的表情让人看不透青年是如何的年纪。如果有人细细打量,也可把他和长年在报刊头条风光的脸互相联系,可是如今的他,只是在新年前夕,和所有人来祈求来年幸福的普通人而已。

大学四年他的新年祈福都是在东京度过,六人里边唯有他对于古老传统最为虔诚。也怪不得他的同伴对此并不感冒,都是饱受西方思想浸润已久的少年,谁像得他从小便习古典剑道,自幼从家族里习惯了古老的承传,连童年玩伴,都是背负着那幕末传说剑术天才的声名。他不同,就算平日和同伴看起没有什么两样现代得不行,但在传统的节庆,例如年夜的祈福拜拜,他宁可放弃和同伴们游乐园抑或酒吧间里的欢呼雀跃,都要来到神社为下一年合掌祈求。白马说虽然看不出但服部的血里却有着他们都没有的传统情结,他只是笑笑,什么话也没有说。

四年里的年夜,工藤站在他的身后,待他祈福结束回过头来,笑着说道——
今年又许了什么愿?世界和平?身体健康?中乐透彩?让我输一次破案比赛?抓到KID
他坏坏地笑笑,伸出手去把工藤脖颈上垂下的围巾捋起来绕好在他肩上,笑着说我才不告诉你。
午夜钟声敲响,烟火腾空而起,他们呵出的白气,在手掌间缠绕,温暖而均匀。

如此四年。
后来回到大阪以后,仍然是每年都去,不过是少了回头一刻,少年晴空般一瞬不瞬的眼睛。
他知的,在外边的少年,是决不会如他般,在新年年夜与他同时合掌祝愿的,他不喜欢,也没有那个习惯吧。不过,他仍是,在每一次祈福之时,认定,那个人,也是和他一样,双掌合十地,祝着新年。


一月一日零时零分零秒。

苍劲的大钟被敲起,那浑厚而古寂的钟声,像穿透了生生世世,一梦千年。烟花在全大阪的天空绽放,天守阁,大阪城,道顿崛,古老无妨,现代也罢,总之,整个大阪,被万紫千红的芳花满映,为庆贺新的一年。烟花吸引了街道上所有的行人往天上望去,他们的瞳里,都映着对新年的希望与思索,平静灿烂,期待通明。

他回过头,逆光里站着一个身材修长同样穿着长风衣的青年,笔直而嚣张站在他的面前,声音张扬地道——
我说,今年你又许了什么愿?

又一发烟花腾空而起,在青年的身后绽出鲜艳的橙红。依然是清秀得说不出来的五官,仍旧是亮亮的瞳孔里一色抹不去的天蓝,照样是目空一切自信到极致的骄傲,回忆中一样青涩却已经有了成熟的外敛。唯有的就是可能这冬天太冷的关系他的脸被冻出了两块傻傻的红色,令服部突然想起那七龄眼镜少年的幼齿而暗自好笑。

你说告诉你我就告诉你我岂不是很没面子。他一步一步地从台阶上走下来,扯下脖子上的围巾,将它一本正经地围在面前青年的脖子上,很冷吧,大阪。
面前的青年一愣,随即微微地笑道,和东京比的话,才不冷呢。
你又不是从东京回来的。我说你不会照顾自己你就认了吧。
切。又被你发现了。
我也是关西的名侦探好不好。
都几年前的事情了。工藤别扭地撅过嘴。
不要说得你很老一样,虽然你比我老。服部坏坏地笑,伸手过去,把面前的青年拉进了怀里。

连续的烟花腾空而起,姹紫嫣红,浮光流霁。工藤的鼻际触着服部的颈脖,是怎样迅速而不平静的呼吸。他伸手搂着青年削瘦而冰冷的肩,修长却布满茧痕的手指微微地颤着,却把怀里的青年,搂得很紧很紧。

……我回来了。

他听到怀里的青年抬起头来淡淡地说,那语调,是他熟悉的,不怎么清亮,却有着让人心动的年轻。已经三年了,不,从今天开始应该已经算四年了,但是这声音,这少年,仍然是与离开时没什么改变。是十七岁他初闯东京时为了和他挑战的少年,是输给他之后干脆地承认自己失败的少年,是和他并肩破获了许多案件让犯人恐惧也令警部们为之色变的少年,是他受伤的时候一直守在床边孤独地看着他的少年……
依然也是他生命中最重要,最重要的少年啊。

——欢迎回来,工藤。

他轻轻地说,把他从怀里放开。工藤明亮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他,执着而平静地看着,像能够看透他的整个人,看透他的整颗心。已经八年了,和他们第一次四目交集,他们的眼里也有了成长,也有了沧桑,如果他们是振翅高飞的鹰隼,三年前各自离开,但是最后,他们也终是,回到了彼此的心怀。

工藤打了个喷嚏,服部笑着冲他道,工藤,我刚见你的时候,你就在感冒诶。
BAGA
蓝眸青年生气地冒出这一句话,而面前的绿眸青年倒没有怎么在意,伸手捋起他的围巾,笑着道——
A-HO
BAGABAGABAGA~~~工藤一连串地嚷着。
AHOAHOAHO~~~服部也不甘示弱,同样冲着他不停地说。

咳。工藤说累了,笑得弯下腰,服部,你不还是个小鬼么。
你也不见得好到那里去啊,不要长着和黑羽一样的脸,智商也变得和他一样低好不好。
切,小心黑羽出来打你,那家伙谁知又装成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在旁边偷听,那小鬼的人品一向不可信。
放心,今晚他和白马在东京,那两个家伙对神社没兴趣。服部笑吟吟地勾过工藤的肩,我们走吧。
我也对神社没兴趣啊——工藤叫道。
那你干嘛还跑来?服部笑着道。
我才不告诉你。蓝眸青年调皮地一笑,走吧,去哪里?
逛大阪去吧,明天,我们一起,去东京。白马黑羽稻尾长岛他们,都不知你回来了吧。

服部灿烂地笑着,与背后的焰火相比,是毫不逊色的明亮与洒脱。不同的是,烟花的灿烂,终于只是一瞬间的光芒,而服部的笑容,则是永远的明朗无痕。两个少年心里那一本过去的相簿,他们共同度过的笔记,他们在一起的年少,他们为此而无悔的轻狂,从泛黄的照片里,生生浮起,又幻成曾经的惘然与故事。视野的温暖,指尖的温度,为此而度过的一世一生,还有接下去的旅途,从来都,未曾结束。

那曾经的春,曾经的夏,曾经的秋,曾经的冬。他们两人在街道上走着不停地说着话,不停地咬着耳朵,三年没有说够的话,三年没有吐完的嘈,似乎想在这一个夜晚,这一个回归的温暖的夜晚,全数说尽,虽然他们知,根本不可能,却仍然,勾着肩,扬着笑,像回到了八年前,那最青涩最轻狂的高中生侦探时间。四时歌的物象,那八年生生轮转的四季轮回,在他们的心里,共同留下的,就是那在一起欢笑,一起争执,一起推理,为对方而担忧过的年岁。不管是,春之花,夏之海,秋之叶,冬之雪,统统蜿蜒在彼此的心里盘旋,成为永生不忘的芬华岁年。

而你,则是我生命轮盘里不可以被染墨的天宇,是我一生中最无可替代的惊喜,是旁人不可分享的苍穹的华丽,是我必须要感谢的上天的奇迹——

你知道吗——
所谓生生世世,亦不如相依相伴走过,晴天雨雾,荆棘露花
所谓海枯石烂,亦不如携手相依共度,四叶草絮,忘川忆川

海之边亦有云——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你干嘛突然回来?
——你管我。
——也是,反正你也是莫名其妙就跑了,和你爸一个德性。
——闭嘴,服部,我发现你嘴巴越来越毒了诶。
——同学,你要搞清楚,嘴巴毒的人不是你么。
——闭嘴!
——啊工藤,你有没有听到,那边有人尖叫?
——是诶……该不会又发生什么案件了吧,大过年的……
——工藤你这个死神绝对是故意跑过来提升大阪的犯罪率让我过年都不好过啊!!……你还定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点过去?当年我们碰这种事不是一个赛一个跑得快地去破的么?!
——对啊,服部你还像以前那么热血诶,很好很好~~~~
——你也给我闭嘴,死工藤!

——好久没有这么做了诶,我真的好怀念啊,工藤。
——是啊,真的,好怀念呢。

-FIN-
「去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因素,留下來的東西...  無論你多麼不願意去相信...  但它就是事實的真相...  這句話不就是你說的嗎?  工藤...」 服部平次,我永远的,无论是谁也不能取代的,铭心至爱。 四时歌→平新 若叶时代→平白 未命名→平稻 未命名→平冲 番外(TOT)→平和 我想我以前永远都想不到,我会写平ALL四部曲的冲动。 我亲爱的服部平次,深爱着你的少女与少年(?)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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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系列]四时歌+若叶时代[完结][主平新+平白][耽美向,慎入]

若叶时代

[RIGHT][RIGHT]/江蓠(设乐)[/RIGHT][/RIGHT]
暮色四合。

大阪市改方学园高中部的男女生们望着跟在教务主任身后的金发少年的背影,感叹与羡慕的声音在空气中碰撞交织。虽然转学生并不是令人惊奇的存在,但是少年柔软得像影院的大屏幕上印下来的金发,那弹珠般漂亮而高贵的暖褐色眼睛,便令他们望过去时,仿佛闻到了拂过身边那一股,浪漫的咖啡香。
四十余岁的中年教务主任推开二年B班课室的门,把他介绍给台上年轻的级任导师。那个也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微笑着向教室里安静坐着的全体同学说道,今天要向各位介绍一位新同学,他就是从伦敦回来的,白马探。
老师取了一支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他的名字,金发的少年平静地笑着向全班深深鞠躬,说着初次见面,请多关照。与在走廊里不同的是,班上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与感叹,立领学生服的少年与深蓝水手服的少女或正视或侧目地看着他,眼神里透出来的,除了平静的欢迎,还有安稳的沉默。

一周以后,他才知道二年B班之所以如此有大将之风地平静地将他接受而没有太多无关之外的花痴言语,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班上有了那个人——和全关西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少年侦探同班两年,便纵是市议员的驾临少女偶像的出现也不会让他们太多惊异不用说只是一个金发的转学生。虽然他一早知道关西的高中生侦探就在这个班上但是他一眼望去竟然没有能够发现,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那样烈焰如火般的个性竟然十分恰合地融入在了这个初看很平常的班中。他听到老师叫着班长同学,说白马同学刚到学校有不明白的地方服部同学就请你多费心点了。

是的,老师。他看到窗边黝黑肤色的少年平静地站起来,微微地向他点头说道。阳光从关西少年的眉间静静地洒下来,他扬起剑裁般鹏展的眉,墨绿色的眼睛在茜色的夕阳下,漂亮得不似真实。

白马君,二年B班的班长安静地说着,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白马警视总监要自家儿子回国念书的时候,白马正在伦敦邸的书房里望着这个城市难得的晴天里飘过的朵朵白云。华生在屋里无聊地盘旋,他把古董模式的电话听筒放在耳边,用没有什么感情波动的声音应着父亲在大洋彼岸说着的每一语每一言。如今他已经忘记了当初父亲要叫他回国的理由,他只知道自己争了几句最后还是平静地说道好的如果这是你的命令父亲大人。
这里也好,那里也罢。总之在哪里念书对他的影响不大,他的日语仍然纯熟筷子仍旧熟练,没有要特别回国特训的困挠,也没有一定要留在英国伦敦的理由。既然没有担心两地分居不能相会的亲密女友,考上剑桥或者牛津的机率也不会因为回国而降低几分,那回国去念书顺便还可以多知道点KID的直接讯息何乐而不为。

帝丹高中,江古田高校,改方学园。这三所学校是我比较欣赏的三间学校,探你自己选择要去哪里吧。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想也不想地就选择黑羽快斗所念的学校,但是在听到改方学园的名字后刚要冒出的话竟然莫名其妙地咽回了口中。他的眼前突然莫名地出现在几个月前侦探甲子园那孤岛上的场景,年轻的关西侦探望着他说着只有你会把小偷与犯罪者等同的表情,举手投足间的撞开门窗比起追寻真相却更在意人的性命的血气方刚。
东京我待得太久了,我想……今次在关西待一下子,也好。
白马警视总监愣了一下,说着,嗯,那么,我就去办改方学园的转学手续。对了,我的同僚,大阪府警察本部长服部平藏君的儿子似乎也在那所学校读书,你今后可要与他好好相处。
是的,父亲大人,我知道。
他挂下电话的听筒,默默地望着天空。刚才那似乎没有经过大脑控制的脱口而出,让他不由得地,低头苦笑。笑过后他二话没说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收拾衣物,然后开始考虑下周和班上同学说再见时使用的台词。


原来二年B班的班长是你呐。
拜托,很吃惊么,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差劲的学生么。
服部平次双手插在制服的裤袋里,没好气地对着跟在身后的白马探说。还没有做好新制服的白马在校园里很是显眼,弄得服部不得不三番五次停下来向学弟学妹们解释明白,然后狠狠抓上他的手臂把他拉开。两个人在校园里快步前进,关西少年指着改方里的不同建筑告诉他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
下回穿制服来上学,否则你这家伙太显眼了也比较麻烦诶。关西少年扬着眉毛对他说,虽然你这家伙看上去西装制服比较适合,但很抱歉这里只有黑色立领中山装而已。
没关系,我不介意。白马笑容平静优雅,你不是穿得很好看么,服部同学。
服部纠结地拧一拧眉,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白马。
是,以后还要多麻烦你了,服部君。少年轻声浅笑,琥珀样的眼睛悠悠地看着他,两人长久无言。


他迅速地习惯了在二年B班的课室里,穿着一致的黑色立领学生装扣子扣到最上一颗平静地望着大阪的天空。比起伦敦这里有着更多时节的蓝天白云,走在校园里阳光点点滴滴从树叶间散落下来让他不由得眯起眼睛。关西的少女有着与东京不同的开朗与奔放,下课后班里的男生也会围到一起和他讨论昨日的欧冠联赛最近出的音乐专辑。不一样的是风吹过窗棂送来的是与伦敦不一样泥土与青草的味道,靠在窗边望妯去就再没有看见过欧洲童话里的高耸尖顶房间。体育社团一二一喊着口号跑步过去,女孩子骑着自行车拨动车铃丁零丁零,还是让他觉得,有一种身在异乡的陌生。

二年B班的班长服部平次同时兼任剑道社社长,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白马并没有非常吃惊。他不止一次地偶然经过剑道道场那明亮而宽广的玻璃窗,正好合适的身高让他可以看到里面训练的场景。他看到剑眉的绿眸少年手持竹剑指着身旁的学弟与同辈,不由分说地击中他的手臂生气地指出这里不对那里不对。繁复而枯燥的素质训练也让社员们感到吃不消,但是看到队长坚毅的眼神敲在地上的竹剑便任是谁都咬了牙关坚持下去。
每当这时站在窗旁的白马就淡淡地笑,果然依服部的个性,就只能这样而已。

有一次白马被来找服部的他的青梅竹马看见,奇怪地侧了头问白马君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找平次么为何不进去。他一下子想不出理由只能唔唔啊啊,听到这说话的关西少年摘下护具走将出来,微微地仰颔没有问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只是很嚣张地说着白马你很无聊诶没事做站体育馆门前干什么难道你有加入改方剑道社的打算?不过你想加入我还没心思从头教你咧白马探同学。关西少年转身回去吼着继续谁叫你们停了接下来是分组对打训练,经过他身边时淡淡地说了一声A-HO如果你想看的话直接就进来好啦我又不是不欢迎。白马轻轻地笑着推了一下他的肩道放心吧我对剑道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服部君你要加油,提起书包往外边走去笑得云淡风清。


服部邸与白马的公寓恰好在同一个方向,所以他们偶然遇见的时候也会时不时地共同走一段路互相聊天。理论上两人并没有太多共同话题但侦探的身份永远是最适合的吐嘈好物,所以他们也可以一路走一路聊大不了扯自己曾经办过的案子抬升自己的智商挖苦对方的水平。他们听着对方的经历会吃惊着就仿佛是另一个世界,服部融在血液里的传统情结与白马深透入骨的绅士风度,就有如空间里两条平行线般永远不可能有交集。

走到那个十字路口他们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就此分别。服部神经大条或许没有注意到他们一起回家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的巧合,只是连感觉敏锐的白马也一直忽略了,久而久之,两个人竟然习惯到,连再见也懒得再提。
回家路上他们也有听到杀人现场的尖叫,互鄙对方一眼说着服部平次/白马探你这个死神然后就蹦起来像SEED爆种或者是GPX推进器启动般冲过去为了比对方先一步找到证据。他们从来不是互相交换得到线索的朋友,大泷警官赶到现场时两个少年在那里像抢糖吃般你一言我一语地阐述案件始终,不同的是绿眸少年眉头纠结手上时不时还揪着刚要逃跑的嫌疑犯,金发少年望着手中的怀表挂着始终王子样优雅的笑容说大泷警官您今次赶到的时间比上回快了一分又二十八秒。

白马有某天问过服部在东京的时候你不是很勤恳地做工藤的帮手干嘛一回大阪来就纠结得不行非得要与他抢破案的件数,黝黑肤色剑眉星目的少年嚣张地扬起眉毛说道——

工藤不一样。我们之间是很好的朋友情如手足亲如兄弟,在这里不单关西是我的地盘而且——

他停了一下,把脸凑到白马琥珀般的眼睛前,一字一顿地用着那虽然有些怪异却非常清亮的关西腔说道,而且,白马探,我讨厌你。

之后金发少年非常平静地整整自己的衣袖,优美地笑着说那正好服部君,我也不见得有多喜欢你。

两个人一起靠着天台的栏杆看着晴空里的云落风舒,风吹起来飘起他们柔软的额发,对面的少年修长的身影永远只是落在他们眼神聚焦的外面,在某个不得而知的角落平静等待却没有被落上一丝尘埃。


如此的对话也只有在两人独处的时候方可成真,因为许多时候服部是男生堆里的英雄而白马是女生群里王子般的偶像。服部平次手执竹剑挑落所有来战的友校前辈或者是在学生会纪检部的执行会议上与教务主任的办公室里强气执拗,白马探坐在音乐教室里手间飞出华丽而诡异的音符或者在全校的例会演讲中用完美到极致的牛津英语意气风发。有某些时候两人在走廊上擦身而过相仿的身高剪裁得体的立领制服挺直的背脊,难得的眼神交碰却是根本互看不爽的寂寞。

他们的位置一左一右,服部永远喜欢在课上趴着打盹白马永远喜欢用羽毛笔在上课时的数学书上练习漂亮的花式英文。偶然老师震怒把他们两个揪起来到黑板上回答问题,服部是那种迅速的一二三四全部解出然后打着哈欠继续回座位上睡,倒下之前还不忘把刚才拿到的一支粉笔漂亮地以完美的抛物线扔回课桌上的粉笔盒中。白马则是笑容可掬地认真写了十七种解法还是满黑板漂亮的全英文,最后不忘加上一句如果老师您喜欢的话下课后我再给您送去这道题解法的另外十七种。

他们被欧吉桑出去罚站的大吼弄到了外面,两人平静地靠在墙边眼神里落下了温婉的白云。服部手枕在头后面说着我无所谓反正被罚站早已经是经常的事情了倒是白马你应该没有接受过这种只在本国才有的惩罚吧,金发少年笑着说哪里哪里我不介意反正有我们的大班长陪我一起受罚,想来就感到心爽啊。
喂,白马你的趣味还挺扭曲的诶……
金发少年的脸上扬起一种少年般无辜有趣的表情,服部一惊地看着他的笑脸,突然轻轻地低头浅笑。
切,白马你有时候还是满可爱的嘛。
服部君也太后滞了,明明我们已经做了两个月的同学嘛。白马脸上挂着优雅平静的笑容,如同屋外湛蓝色被水洗过的天空。



白马经过学校走廊的时候听到广播台里的声音,明天是改方学园剑道部在大阪浪速体育馆参加全国剑道比赛关西区高中组预选的日子,请各位同学为他们加油,有意向到现场助威的同学请明天早上九点钟在改方学园门口集合,有校车接送。
他淡淡地笑着,当晚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已经八点。体育馆橘黄色的灯仍旧亮着,可爱的远山和叶小姐还没换下合气道服在入口那里喊着神田小野仲崎你们要精神集中平次明天一定要小心冲田的五段刺云云,他走过去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听到了更加清晰竹剑互相击碰的声音。手机响起来金发少年接道,是我是白马探,酒会?我就不去了,拜托您向我爸爸说清楚,……明天,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浪速体育馆里他站在最远处入口进去的走廊,虽然远了些但2.0的视力还是让他正好可以从这角度看到台上两个人对打的侧面。改方学园一路高歌向上另一组的泉心高中也照样见人即斩,打到1/8决赛时突然体育馆里爆发出狂热的叫声让白马吓了一跳后来才知道从这次淘汰赛开始双方的主将才真正上场。服部平次与冲田总司,高中剑坛从来被相提并论的名字,上场挥剑时给人的压迫有如鬼之子般强韧,摘下护具时却是两个都深具个人魅力的漂亮的男孩子。
真的很像工藤诶,难怪。
白马靠在墙上嘴角勾起微微的笑容,那个表情恬淡的京都少年果然与他的名字一样,美如天人。

决赛一如事前预计的在大阪改方学园与京都泉心高中之间进行,先开始的四局打到二比二,最后的决胜主将战果然是服部平次单挑冲田总司。体育馆的热度HIGH到了顶点双方的拥护者纷纷拼命为自己支持的少年加油,两人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然后戴回头盔整装待发。比赛精彩纷呈打了许久仍然不分胜负,突然冲田一个无谓的失手让服部抓到了他的死角,只消对面一击下去整场比赛就会以三比二改方学园胜利而结束。

就在这时大阪少年突然停住了持剑的手,在全场观众的面前摘下了头盔扯掉了头巾抖出他坚毅的神情,恨恨地瞪了冲田一眼举起手来说这场比赛我要弃权。在连裁判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冲田一个箭步拉下了他举起来的手,同样摘掉了护具大声地说着应该弃权的人是我。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裁判与观众煞是吃惊,裁判组讨论了许久也只得以本场比赛平局收场,胜利者以附加替补战决出。两个人走下场去拍了最后出场的学弟的肩说着下一场努力吧,便在所有人的目送下缓缓地离开了休息区。服部走过白马眼前的时候他听到金发少年淡淡地叫了他的名字,他便回过头来道真是太阳从北边出来啊,对剑道没有一点兴趣的白马君竟也会来看比赛。
好歹我也是改方学园的学生,服部君还真是不客气啊。
白马优雅地微笑,看着还没有换上便服的服部平次,剑道服的打扮竟然比穿制服时候的他还要好看。刚才是怎么了,他道,虽然我对剑道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也是看得懂的,为什么没有击下去?
那家伙,故意的。不就是上次把我耳后刺得流血弄得比赛中途取消让他很过意不去,所以才会漏出那个空隙……他也不是不知道我是不可能接受让赛的呀,真笨蛋一个。
白马一愣,突然啧地笑将出来。……就这个理由么?你还真是热血诶,服部君。但是这么任性的话,假若改方输了,你那位可爱的青梅竹马小姐岂不是要把你抓出去暴打?
绿眸少年也笑了,伸手放在白马肩上道——不会的,你还是不了解我们大阪人的性格啊,白马君。


附加战里改方输给了泉心,但两队仍然以第一第二的身份晋级全国大赛。比赛结束,白马目睹着和叶虽然的确把与她一起长大的男孩子扯了回来一副要把他五马分尸的表情,但是手举起来落到少年的肩膀上方两公分的时候少女定住了,伸手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脸颊苦笑地说道——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那么做,但拜托,热血之前先给我们大家个提醒好不好——你让替补上场的香阪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诶,拜托你搞清楚你是队长诶,你说你怎么负责?——那么干脆今晚的全国大赛庆功宴你就请客吧,平次!
是是是,我知道。少年赶快合掌道歉,对不起大家了,我身为队长本来应该更负责任一点的——
喂,如果不这样就不是服部啦。
对啊,队长本来就是这种性格啦我们都习惯了诶。
真的好让我钦佩呢服部前辈!

——拜托钦佩他个鬼啊那明明就是个不把队伍当回事的小鬼嘛!和叶嘴上说着眉目间却是宠溺,今晚不是上等的大阪烧不要往桌上送啊。
我要超级大麻辣的墨鱼球!
乌冬面乌冬面,一定要章鱼平那家的啊,其他免谈!
对了队长干脆你请我们把商店街的小吃从头吃到尾吧~~~~~我好喜欢英季家的酱汁诶!
——你们落井下石啊明知道月底了我没有零花钱了嘛!
……


白马惊奇地看着全队人在休息室里面大呼小叫,闪亮亮的大阪方言凑在一起,那格外可爱的尾音与音调,就仿似一群长不大的小孩子般,天真而单纯。
便是他十七年里,几乎没有见过的景象。他走过的地方,便都是压抑着的少年,难得有把自己的心情,如此直接的释放。怨不得服部会有如此强气明亮的性格,便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缘故,在这里成长的服部平次,个性自然也如大阪湾上的阳光般,直接和灿烂。
「你还是不了解我们大阪人的性格啊,白马君。」
他听到穿着剑道服的服部这么对他说,微微地笑了一笑。心里,突然感到无比的轻松,像是什么东西,解脱了出来。

今晚要来一起庆祝么,白马君。
他一愣地回头过去,大阪少年绿色的眸子如同公园里碧绿的湖水,平静淡然。放心啦,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干脆把班上的同学都找来嘛,反正人多比较热闹。……还是说,白马你对人多的地方没兴趣?
不。我会来的,谢谢你邀请我。金发少年伸出手来,祝贺改方学园剑道部关西地区准优胜,全国大赛也要多多加油,服部君。
谢谢你,白马。

服部伸手与他握上去,关西少年的手指修长却布满了运动员所具有的粗糙与伤痕,黝黑的肤色下是与热烈的性格相符的体温。金发少年冰冷白皙一看便适合放在琴键上的手指与面前的少年十指相握,掌心那一抹和煦的暖色默默穿过,是直插入心的温暖。
白马看着面前的服部神色平静有着阳光般灿烂的微笑,他默默地听到自己胸膛里坚定的心跳,一种莫名的感觉油然而生——
也许他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在大阪的日子如水一般迅速而平静地过去,服部仍然喜欢在周末时会不时往东京跑过去和工藤切磋一下推理的技巧,但他也习惯了和白马探回家的路上尖叫响起时继续和身边的金发少年比拼百米赛跑。白马习惯了这里人们大咧咧的性格与大咧咧的关西腔调,他逐渐地少了坐咖啡厅的次数因为大阪少年为他到关西那么多日子竟然没有品尝完关西美食而十分纠结,于是在许多时候服部便抓起白马穿梭于京阪神的大街小巷,机车经过大阪湾的沿海公路时微咸的海风吹过他们黑色与金色的额发,服部会大声嚷嚷白马你这个家伙不用每次下车时都把头发梳一遍吧反正等下也要乱,金发少年笑得优雅没有应他的话只是说再这样飙下去的话迟早会被吊销执照的哟服部君。

当有一天白马被叫去参加警视厅之间的酒会,七点时看到来接他的深灰色的轿车停在公寓楼下的时候,他才突然发觉自己不坐轿车已经很久了。

那个人超速的后座。人多得找不到位置的公车。地铁里都是要赶往何处没有闲暇的人们。他们的时间似乎很多很闲值得无止境地浪费,服部带着他到处地跑着大啖美食用大阪腔和欧吉桑欧巴桑讨价还价聊天讲冷笑话,看着他有点笨手笨脚地接过铁板烧的样子说这种时候在在乎什么绅士风度自己大声地喊着不好意思再来一碗白饭!服部平次永远有着绝佳的食欲永远不会看到他说“今天没有胃口”的表情,自然而然地付下所有帐单而没有让他出钱的意思,虽然未成年服部也会在熟识的店里和老板交涉一下偷喝两口清酒,顺便还灌了白马两杯。吃饱喝足后他们会在河边的草坪上服部躺着数着星星一颗一颗,而白马坐在他的身边侧目地看着他说我真是服了你了服部平次。

不好意思啊,我不像白马君天天有饭局等着啊,像我们这般的平凡人只能吃路边摊呢。
那么,明天去参加一个酒会可好?
你说什么啊。服部突然坐起来,拜托,我最讨厌那种地方啦,上流社会的高格调派对……只适合像白马工藤稻尾你们这些少爷样的人啊。
喂,白马瞪了他一眼,那是警局高层的酒会啊,我觉得服部警视长也有跟你讲吧。

服部眨了眨眼,似乎想起来,几天前老爸似乎有和他提明晚的应酬,似乎是各大地区的警察总署上层的酒会,所以作为大阪署警察本部长的公子他必须出席——平次,那天你最好给我听话一点——他伟大的父亲大人如是说。啊是那个啊绿眸少年恍然大悟地,原来是那个啊怪不得白马你也要去。
整个日本警局高层里面的小孩,就我与你是差不多年纪的,你不去的话,我可不想老是和那些虚张声势的公子哥打交道。
虚张声势的公子哥——白马那不是你吗?服部笑起来,我还以为那种应酬你喜欢诶。
拜托,有谁会喜欢那种皮笑肉不笑的酒会啊。金发少年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面前的服部平次,长久挂在脸上的优雅笑容此刻却换成了少年的固执与任性。大阪少年突然发现一向成熟高贵有如王子的白马探,果然只是青涩的十七岁,此时的眼睛生生地,出卖了他的年龄。

啊哈白马你也有这种表情诶我还以为你就只有那副扑克脸诶!

服部灿烂地笑起来用力地拍着白马的肩膀,果然你也是普通的高中生呀,在大阪待久了你终于有点情感表露的人样了要知道你那副要命的王子样真是一种令人火大的类型诶还是开朗直接的高中生比较舒服呀是不是……
服部君。白马扭曲地抬了抬眉,你知道当我听到你这种「夸奖」的时候有一种想去死的冲动吗。


大阪少年只是笑,他把金发少年的手扳过来覆上自己的掌心,说着,放心,我明天会去。我还不想让我老爸把我打死,而且你去的话,我去也不至于太无聊。
他的笑容明朗清丽,有如那夜空上,一闪一闪的星星。白马微笑地望着年轻的黑发男孩美丽的笑容,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优雅地说着——
记住明天穿西装啊,服部君。

——西装——你指的是那种被我压到箱底多少年没有穿过还附带几难打的名为领带的东西么——白马探我真的发现我很讨厌你——
放心,白马回复王子样的笑容,服部君,正好我也不见得有多喜欢你。
而这种时候,背景之处竟然有烟花腾空而起,在夜空里绽放,姹紫嫣红,欢腾明丽。



也许很多年以后,白马不会忘记在那个酒会上,绿眸的少年在表演完标准而礼貌的寒暄与客套之后,拿起酒杯走上阳台扯开白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拉松打得整洁的领带,一边吹风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这种事比练剑道还要累」的表情。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服部穿西装的样子,少了少年的青涩与任性,多了几分稳重的成熟,让他一下子也会惊着,那是服部平次么,是那个服部平次么。但是在大阪待的这两年,最让白马探不能忘记的,是他初次在国内度过的那个,十七岁的夏天。

放假前最后的例会上二年B班的班长服部平次站在讲台上给大家布置完了暑假的全部任务,双手一拍说道祝愿各位暑假愉快美好的假期从今天开始下一秒钟全班同学都兴奋地振臂高呼。服部走下台来收拾书包像是不经意地对身边的金发少年说道,白马君有没有参加过夏日祭?
我之前还没有在国内度过暑假。
服部非常纠结地以一种「有钱也不要说得那么明白啊,你这不是分明粉碎了我们“这个世界是美好的”的妄想了吗」的眼神看了白马一眼,但是还是淡淡地把英语讲义与理科讲义扔进书包,七月中旬寝屋川一年一度的夏日祭,我与和叶是年年都去的,今年你也去看看吧。

他没有说话,晚上母亲从英国打来电话,问着探你暑假打算到夏威夷还是马尔代夫还是回欧洲度过,他沉默了许久看着停在桌上的华生,终于说出不了妈妈我今年就决定待在这里。


夏日祭的当天他在路上碰到了穿着浴衣踏着木屐咬着鱿鱼串的服部平次,真是奇了黑发少年竟然所有的传统打扮都比他的便装要来得清俊几分。服部看着白马说你不会就这样过去吧他说有什么不对吗,关西少年很郁闷地摇了摇头说不对啦太现代了不适合那种氛围啦。

他被绿眸少年拖回了家在衣柜里翻了一件自己的和服给他换,他好不容易地穿上之后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第一感觉就是相当的不可思议。从来没有穿过和服的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是与平常的白马探截然相反的自己,是仿佛走到了另一个世界里的自己。但是却相当的合衬,海蓝色的主调充满着传统风情的服饰,完全衬托出了白马就原本已充裕的优雅气质,琥珀色的眼珠不说更似美丽的月夜琉璃,如同平安画卷里走出的东方古典美少年,高贵而迷人。
我就知道你穿这件很好看,服部在一边啧啧称赞道,因为工藤穿起来非常好看。

工藤。白马微笑着听服部继续说出这个东京男生的名字,关西少年心里最重视的人物,东方的工藤。就算是同班同学的身份,也不能取代两个人相隔一条新干线距离却心接于心的友谊,因为工藤新一是服部平次的兄弟,手足,挚友,最重视的人。
那个蓝眸的少年与他非常相似,不单是服部如此比较,他自己也这么认为。他们的眼神一模一样的高傲,呼吸一模一样的冰凉,笑容一模一样的淡漠,有着一模一样注定永远不可能相互切合的灵魂。
工藤新一比他早一步遇到服部平次,于是他就成为了服部的兄弟,手足,挚友,最重视的人。
只有一个身份层面工藤不属于服部,那便是,爱人。


那个夏夜他们玩得非常开心,开心到白马的脸上都出现了有温度的笑容。夏日祭的山坡草坪人们熙熙攘攘,有其乐融融一家三口有手拿灯笼的年幼兄妹,有还未敢表白的纯情高中生有甜蜜手牵手的大学生恋人。铁板烧墨鱼球萝卜煮棉花糖的味道香香甜甜彼此交缠,蜻蜓的灯笼狐狸的面具转起来的风车在孩子与恋人的手上代表着的意象,是不一样的单纯。

夏夜的日子里淙淙清灵的河边有萤火虫盘盘旋旋从身边飞过,手上拿着的姻缘小竹,青青翠绿,生生不息。也有年轻的男孩女孩脱了木屐光脚泡到河中,一手拿着棉花糖,另一只手十指交缠相握一起。女孩蹲下来在大大的鱼缸里捞通红的鼓眼金鱼,男孩点起烟花互相追闹让漂亮的花火绽放在深邃的夜色里。布条围起眼睛拿起木棒打起西瓜,红色的汁液溅了一脚却没有任何烦闷只有轻松快乐的欢笑。可以躺在草坪上喝啤酒喝可乐喊着发泄大学落榜的失落女友离去的无奈莫名被炒的郁闷,也可以在焰火腾空最美丽的一刹那握上心爱的人的双手说着我好爱你。总之那个夏夜是个没有忧伤只有愉悦的夏夜,大家共同的欢乐心情感染了每一个人让你知道这世上什么都不值得哭泣。

也许白马探的暑假没有一次比这回玩得更为快乐和热情,你管他白马警视总监公子的身份海外名侦探的风发意气,那个晚上的他只不过是一个长不大的十几岁少年而已。笑容灿烂得像绽放在夜空的千色焰火的服部平次简简单单地撤去了他平静优雅的表情还原了他年轻而青涩的真心,只是白马故意扔给服部最大的烟花服部生气地抢过白马手里的可乐一口气喝完的动作,就分明表现了两个孩子年轻的固执和单纯。月夜下黑发与金发的少年背靠着背坐着服部拉开一听啤酒的拉环,笑着说今天放假,如果现在有人尖叫又发生什么杀人案我才不管。白马听着身后的少年咕咚咕咚地把易拉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然后童心未泯地把十几个空罐堆成金字塔形。今晚玩得真开心,他听到服部轻声地说,我本以为白马你很无趣,没想到你捞金鱼放烟花的本事竟然比在这里混了那么多年的我玩得还要好。
我也很高兴啊,不瞒服部君,我真是十几年来没有一次的暑假像今天那么开心。金发少年淡淡地笑着,他的微笑,美丽从容。
切,我竟然发现没那么讨厌你了,白马。服部低声地笑着,回头过来瞟了一眼穿着浴衣的白马。他眼里的苍绿色慢慢地蔓延,像是此刻湖里的水,纯净无痕。
那正好,我也发现我有一点喜欢你了诶,服部君。白马笑容依旧淡然,他同样侧过头来,琥珀色的瞳仁,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的温暖。
那一轮皎洁明净的满月,或许是他们记忆里,最温馨的月光。



七月末的寝屋川。
被老妈打发出来买粉丝准备今晚做火锅的服部与来采购下周日用的白马在超市里撞见,两人结账的时候恰好凑在一起又正逢超市开业五周年的特别活动,白马拿着购物小票对面前的少年说,服部君,要不要试试手气?
我没抽奖运的诶,那么多年买彩没一次中过。
去试试看嘛,根据今天早上电视里冲野洋子小姐主持的占星卜卦节目,今天是狮子座的财运日哦。白马微笑。
拜托,身为侦探说那么缺乏逻辑的话,你这口气很让我想起毛利大叔诶……
哪里哪里,比起毛利先生,我差远了诶。但是服部君你干嘛真的往抽奖台走去啊,不是说缺乏逻辑么……
你管我!大阪少年生气地嚷着,走到抽奖台前挽起袖子,拼命地摇抽奖机器的旋手。


于是在那个夏天,十七年里没有抽奖运的服部抽到了甲子园决赛的入场门票。
他吃惊地望着滚到盘子里金光灿烂的小球,盯着墙上的奖品公布从最低望到最高,愣是瞪着“头奖:甲子园决赛的入场券两张”的几个大字而整整一分钟说不出话来。身边拿着大包小包的白马微微地笑着,说:
果然,今天可是服部君的财运日哦。
你去看吧,白马。服部把门票塞到金发少年的手中,可以找漂亮的女孩子一起去约会啊。
是你抽到的诶。金发少年奇怪地道,你不是喜欢甲子园吗。
可是抽奖资格是你的啊。绿眸少年的眉微微地纠着,所以奖品该你拿啊。
我又不喜欢甲子园,而且,也不像你身边有女孩子。白马淡淡地笑着,和远山小姐一起去看,应该不错吧。
和叶那天要去北海道参加合气道的赛事,而且,她其实也不喜欢棒球啊。怎么说抽奖资格都是你的,我只不过是摇了摇旋手而已。服部把眼神从白马身上错开,这么拿走门票,我总是不安心呢。
那,要不要我们一起去看?算我请你。白马笑了,正好那天我很闲呢。
真的?!少年很兴奋地道,那星期六,我们在改方门口见面,不见不散啊!
金发少年微笑地与服部挥手道别,看着那个孩子很兴奋地跑开。真是个小鬼诶,纠结什么啊。白马站在路口,笑容平静,如同天空上,流云散淡。他回家的时候不经意看到旁边商店玻璃门里自己的笑容,突然连他也彻底惊着,究竟是什么时候,他的笑容,开始有了温度,而不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怅然。


最后他们终于未能去看成甲子园的决赛,与生俱来的死神体质让两人在往兵库县的甲子园球场的路上遇到了杀人案。服部与白马依然对于本次案件将归属于谁名下而十分纠结,金发少年手中怀表的指针嘀嗒地见证了他们的推理比拼和时间的流逝,当两个人异口同声地指着死者的弟弟说着你就是凶手的时候,甲子园球场上投手板稻尾咬牙要把港南的四棒强打三振完封,手持球棒的长岛发誓他要从连续三振队上其余八人的大金王牌手上打出再见全垒打。

他们赶到的时候,比赛正好结束。白马看着身边的少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甚至没有打算去问最后的比分,把手插在裤袋里靠在出口的墙边,苦笑着说就算我有抽奖的幸福也没有看比赛的运气,难得我今天那么期待。白马侧着头想说些什么,但他又突然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因为他想起来,服部平次,从来不需要所谓的安慰。

你知道么,白马,绿眸少年淡淡地笑着,本来想看一场精彩的比赛作给自己的生日礼物的。
是么。……白马突然一惊,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关西少年。你说,生日么?
是啊,今天是我生日呢,白马探。他笑着从口袋里抽出手机,手指迅速地回复着短信,看,老妈,工藤,和叶,还有班上,剑道部的兄弟们,都给我发来了祝贺讯息诶。
生日啊。那你还不回去和家人一起,或者把远山小姐找出来?青梅竹马不就是在这时候用的么。白马微笑着,语调平静轻柔。

面前的黑发少年将头上的SAX棒球帽轻轻旋回正面方向,慢慢西去的太阳下拖着他们长长的影子。服部平次开了口是一如既往有着独特音调与尾音的关西腔,却这次在开朗下边压抑着莫名的寂寞。今天我家里没有人,父亲出差,母亲去冲绳探望我的外公。和叶我们天天都见,而且今天她有事也不可能为了我专程赶回来。虽然说生日这种东西过不过都无所谓,但是既然你在这里,那么如果你乐意的话,就和我说一声生日快乐吧,行不行?
白马看着面前的少年逆光下修长而恬然的身影,服部身高与他相仿他们互相平视,关西少年墨绿色的眸里布满着假装强气的无奈,非常难得的淡雅的静谧。关西少年双手插在裤袋里眼神有些游移所说的话也从来不会柔软优雅至多只是清亮爽朗的少年任性而已,但是金发少年却感到了莫名的安心,他看着服部微微傲气地抬起的下颔,一字一顿地用几乎可以用作播音检定的漂亮东京日语说着——

生日快乐,服部君。

然后他看到面前的少年走过来把他紧紧拥抱,布着白茧的手指抚着他柔软而苍金色的发际。他们闭上眼睛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两人颈部同时有对方温暖均匀的鼻息,静静地站着任凭夕阳西落,把彼此的身影拉得长而又长。他听到服部平次安静地同样一字一顿地说——

谢谢你,白马。
「去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因素,留下來的東西...  無論你多麼不願意去相信...  但它就是事實的真相...  這句話不就是你說的嗎?  工藤...」 服部平次,我永远的,无论是谁也不能取代的,铭心至爱。 四时歌→平新 若叶时代→平白 未命名→平稻 未命名→平冲 番外(TOT)→平和 我想我以前永远都想不到,我会写平ALL四部曲的冲动。 我亲爱的服部平次,深爱着你的少女与少年(?)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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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系列]四时歌+若叶时代[完结][主平新+平白][耽美向,慎入]

区图书馆的阅览室大而宽的木纹桌子边,坐着一个身着黑色制服却不能掩饰其独有王子气质的漂亮少年。胸口缀的校章让人知道是附近改方学园的学生,发色是柔和的苍金眼睛是迷人的暖褐。白马探修长漂亮的手指翻过德文诗集上光洁的书页,那举手投足间透出的极端的清丽,让周围的人都不自觉地多看了他几眼。世间竟会有如此漂亮的男孩子,真让人觉得,是否真在漫画或者是梦中。

雨声打断了他的思索,他记完笔记抬起头来,阅览室里的人已经稀稀落落。收拾好书包提着走出去,目测这雨已经大得让回去必定全身淋湿不走运的话还会感冒。他停在玄关迟疑了一会,看看表已经到要回去的时间,便想着要不要冲出去找辆出租车。

喂,要不要借我的雨伞一程?
身边有个同样身着黑色学生制服胸口缀着改方校章的黑发少年走过来,提着一模一样的书包眼睛里泛着不耐烦的墨绿色。像白马君如此一板一眼的人物也竟然没有计算到今天下雨的概率,看来是很失策呢。
错。白马优雅地笑着,根据计算其实今天大阪降水的概率是17%,所以我出门前选择了不带雨伞。可惜的是五分之一的机率选择失误,所以我只好为这个错误付出站在这里的的惩罚。便话说服部君今次倒是很幸运呐,金发少年笑着用嘴呶整个大厅等着雨停的人,看没带伞的人很多诶不只我一个。
偶尔是要相信自己的直觉的,白马。服部冷笑着,你废话还不是一般的多诶,还走不走的?


服部君来图书馆学习准备下周的期中考试?
我只是普通的学生诶,不像白马君如此信心满满书也不要看的啊。服部撑着伞黑发与金发的两个挺拔的少年走在伞下,一个表情别扭强气一个神情永远优雅。再过两个星期前途指导表就要上交了,普通高中生就是那么为着升学或者就业很痛苦啊。
服部君打算念哪所学校?
东京大学,理组。
雨声噼噼啪啪,但是黑发少年不高的声音仍然传进金发少年的耳中。果然和我的想法一样呐,他微笑,但依服部君的成绩,难度应是不高的啊。
不见得,服部淡淡地说,明年会有一连串的模拟判定考试,如果考得不好的话,会被劝退报考低一等级的学校,所以我得抓紧时间念书了啊。那你呢,是回英国念大学?
是吧,白马笑道,明年下半年我会回英国,申请学校,报考,面试等等的事情,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清闲了诶。
是啊。不过高二以后的这半年里,我过得很高兴诶,白马。

服部挑一挑眉向白马微笑,身旁的金发少年同样报以礼貌的回应。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白马的公寓下方,雨也渐渐地停了西方的天空现出一道七色的彩虹。多谢服部君送我回来,金发少年笑道,那么介不介意到我家小坐吃顿晚饭?黑发少年一愣但笑着应着,那好,我就不客气了。
他们走上二楼的楼梯,白马掏出钥匙旋开公寓的门的时候,仿佛不经意地同样说了一句——
我也是啊,服部君。

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简单公寓,收拾得整齐干净没有多余摆设倒很符合白马探这个处女座男人的定义。华生听到钥匙旋开锁孔的声音就立即飞过来迎接回到家的主人,白马笑了笑转身给它去准备晚餐的鸟食。服部站在阳台上给家里打电话,说着老妈我不回家了在外边吃饭对对同学家我会早点回去的妈你不用担心我啦。

我说服部君你还是满乖的诶,虽然外表看上去很叛逆的样子。
我早就说过我只是普通人啦老爸是公务员老妈是家庭主妇,因为家教严厉所以就算去东京在那边小住也要打电话回家告诉父母,才不像你和工藤的老爸老妈身份显赫都在外地逍遥,一个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服部君的家哪里普通啦,普通的话就不会在那么大的和式庭院里种两棵漂亮的樱花。白马笑了一笑拉开冰箱找做菜食材,边找还边说了上面的话。服部听着那故意挖苦的口气满头黑线,不过他却没法反驳只好吐吐舌头狠狠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你随便找本杂志还是自己看电视吧,我要去做饭了。白马道,你知道这就是一个人住而且没有青梅竹马的忧伤所在了么?
喂,要我帮忙么。服部扔下推理杂志,走进厨房。现成的食材有什么?他道,香菇,牛肉,黄瓜,玉米,鸡蛋,西红柿,鱼……白马怔着望着黑发少年自顾自地洗干净手拿起菜刀直接在砧板上切起菜,愣了三十秒之后他终于拍了黑发少年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

服部君,我觉得你这个样子要做菜实在是很不适合诶。

拜托,服部回过头来,我和你哪一个比较看上去不适合进厨房,你难道不清楚么?白马少爷。他故意把最后的那个词咬得很重,本来就很特别的大阪方言,被他一说显得更加纠结。

白马非常郁闷地瞪了服部一眼,可是他真也没有办法反驳只好到了另一边去淘米煮饭。于是本日全国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两个改方学园最迷人的偶像级别的存在,关西与海外名声显赫的高中生侦探,就在白马探单人公寓里转身不能的厨房里,让人不敢相信地,做着晚饭。


白马你习不习惯大阪口味,如果不习惯的话我就把味调得重一点。黑发少年品了一下汤头的味道,转身又为下一道菜做准备。
无所谓啦,我习惯了这边的味道,本来我就喜欢清淡的。
果然还是白马你比较适应环境的变化诶,比工藤那个家伙好太多了。服部继续给汤调味,边调还自言自语。饭菜的香味布满了整个厨房,正在切黄瓜的白马笑出声来道,服部君,你还真是令人不敢相信地会做菜诶,以后远山小姐一定很轻松啊——

你说什么——服部一惊,转身过来时却碰到了同伴的手臂。金发少年被他这么一推,手指顿时被刀划开了一个口子。他忙收回手,正打算去找创可贴,却见黑发少年不由分说地抓过他的手臂,将他流血的食指噙在了自己的口里。
白马从上往下地看着低着头的服部漂亮的睫毛,少年手上的茧刺着他的指尖。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彼此的呼吸,断成了殇。



秋天来了,改方学园里的树叶开始泛黄,一片一片地落下,踩着会有沙沙的响声。与沙沙的步伐相辅相成的是课室里面笔尖划过试卷的声音,秋日高昂的天空之中,传来鸟儿悠长连绵的声音。

前途调查表已经交了上去,教务主任几乎把所有的学生都找了很认真地谈过了话,唯有没有叫到那二年B班里金发与黑发的两个男孩。高二年级的期中测试成绩公告栏上,服部平次与白马探的名字赫然并列于第一名的位置上,与第三名的分数相隔了很长很长一段距离。B班的兄弟冲回班上把这激动人心的事情大声地宣布了三遍,公告的两位主角很郁闷地望了对方一眼,然后恨恨地打开国语/英语讲义很认真地写了起来。

竟然把侦探那个英语单词拼写错误给那个假洋鬼子知道了不笑死我才怪!——BY 服部平次
国语我竟然会输给那个日文都讲得不像日文的家伙真是我白马的一生耻辱!——BY 白马探

秋季学期也非常忙碌,校庆,学生会选举,学园祭。以一票之差战胜白马的服部成为了改方学园高中部新一任学生会长,与书记白马探共同策办的学园祭成为了改方有史以来最成功的一届典礼。开幕式上服部气势磅礴的宣言让所有人为之振奋,闭幕礼上白马优雅到极致的发言几乎让所有人感到了依依不舍的着迷。但是如果硬要比的话白马的人气还是高过服部,因为接受了戏剧社的邀请在戏剧表演上出演王子的白马探简直让校内校外凡是见到他的王子装扮的人都惊为天人。坐在下面的服部非常不爽地摇着身边的青梅竹马道和叶你给我清醒一点这不就和上次工藤的骑士装一样了吗!
那没办法啊,与他一起长大的小姐姐非常遗憾地拍着他的肩膀,无论是工藤君还是白马君都比平次你好看很多啊,好比工藤君很适合黑衣骑士白马君完全就是金发王子,而平次你如果要演的话只能是「忍者服部君」啦。

「忍者服部君」……

绿眸少年感到天旋地转,一种被打击得无处可去的眩晕突如其来。学园祭结束的庆功KTV上,从和叶嘴里听到这件事的白马当众在全学生会成员的面前笑得直不起腰来,前奏过去了他仍然笑得没办法唱下去只好把话筒扔给了始作俑者的远山小姐,边笑还边看着满头黑线的学生会长,笑得更厉害了。

忍者服部君啊……哈哈哈……远山你说得好适合诶……哈哈哈……
笑什么笑什么白马你这个混蛋!平藏君也是传说中著名的美青年忍者啊有那么好笑么!

服部很纠结地抢过和叶手中的话筒,非常纠结地大唱特唱。好不容易止住笑的白马优雅地看着面前霸着话筒死活不让别人唱的黑发少年,琥珀一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微的愉悦。


——服部君其实我有个问题总是想不通为什么我的票数会差你一票诶。
——废话,我们改方一直走的是热血向上路线,如果选你这个家伙当学生会长不就成帝丹高中了吗。……想到工藤那家伙的学生会长样就很寒呢,切。



作为普通高中生读书与生活的日子里,服部与白马仍然没有忘记自己身为侦探的职责,时常去大阪府警察本部串门,看有什么可以帮忙解决的卷宗。久而久之警署的前辈们逐渐习惯了穿梭在他们之中黑发与金发的年轻高中生,习惯了在绿眸少年激动而热血的语调后加上褐眸少年平静而一针见血的声音。慢慢地他们与警部们逐渐地互拍肩膀称兄道弟,年轻的新警察见了他们甚至会低头行礼说着初次见面请多关照云云。不愧是出身于警察世家的两人已经习惯了署里紧张的空气习惯了接到报案时的连环出击,大阪府警察本部逐渐地成为了他们除开家里与学校之外最熟悉的第三个地方。

白马探喜欢在资料室里长久地搜寻关于某个人一切的一切,有许多次服部在与前辈们挑完剑道后会看到他一个人坐在满是卷宗的资料室里,电脑的屏幕亮着闪着微蓝色的光。他的手放在鼠标上眼睛盯着显示器上那个关于某个白衣胜雪的怪盗犯案的一切一切,而没有注意到黑发少年此刻正靠在门边。
服部知道自己永远做不到白马那般的执着,尤其在当他发现白马公寓那几乎占了一半卧室的书柜里多半是关于KID的各方面犯罪记录的时候。服部不怎么对KID有执念也许是他几乎不曾与那个小偷打过什么直接的照面,所以他永远不能够知道面前的金发少年与那个白衣飘飘的神秘少年之间,是怎么样一种细碎的羁绊,如何要为了这个羁绊而执着一生。
那个小偷值得你们那么怨念地去追寻么,白马也是,工藤也是。

在家里的卧室里服部枕着后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那轮皎洁的圆月,那种话他永远对着他们说不出口。他苦笑着想着此时有没有一座滑翔翼优雅地从窗外飞过,站在天守阁上嚣张地宣称大阪我来啦然后按下控制器弹起一大朵一大朵的烟花。


KID向京都的井上财团寄去了预告函,目标是井上家流传下来的战国忍者轴画。财团继承人向京都府警报案,听到这个消息大阪府甚至是中心警视厅都集结而来,与往常一样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传说中的KID SAMA光临大驾。服部有些好笑地看着中森警官依然是纠结得不得了地四处指挥的表情,但是他看到白马同样一丝不苟地检查着全部警备的模样,心里就有什么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听着,白马,你是抓不到KID的。
金发少年一愣地看着身边同伴突然变得坚毅无比的瞳孔,嵌入黑夜的墨绿色沉重压抑令人反驳不能。服部深深地看了白马一眼,说道,根据侦探的直觉,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如果是你的话,永远不可能抓到KID
是吗。白马冷冷一笑,没有应黑发少年的话,笔直地从他身边走过去。身高相仿的两个人彼此擦身,而竟然是第一次,他们没有回头。


流程一如往日,层层纠缠之后,扮装成警卫的基德顺利骗过保全,袭入安放轴画的秘室。里面四处是战国时代留下的古物,整间房间像古远的大名城堡内室。白衣少年躲过红外线探查正要离开,此时内室的门突然被撞开冲进来的两个少年气喘吁吁。

不好意思,白马君,服部君,让你们费心了。白衣少年举起魔术手枪,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满室烟雾爆发出来的前一刻,黑发的少年突然操起手边放在和室里的两枚忍者飞镖,将他手中的猎物打落了地。
其中一枚划过白衣少年的肩膀,将他的白色西装划开了一道撕痕。面前的少年下意识地抓住了自己的肩,没有能够马上驾起滑翔翼从窗口逃脱。大概是剑术的直觉反应大阪少年顺手操起手旁同样摆放在室内的真刀,迅速地步子移动冲将过去。他举刀正欲令刀背卡住面前少年的肩颈,却持刀的手被身后的金发少年狠命抓住不让他挥得下去。

面前白衣少年的单边眼镜里闪过一丝惊异又闪过一抹怅惘,趁着这个机会咬着牙关跳下窗去打开了滑翔翼。楼下的警笛再度拉响一切再度混乱,众人的眼神又放在白衣怪盗的身上追捕与被追捕一路纠缠,只有在方才争斗过的地方黑发少年恨恨地将刀尖抵上金发少年的眉心,说着白马君你有必要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白马伸手抓住服部手中的刀刃,鲜血从他的手掌里流出滴在木地板上一滴一滴。他的语言依然平静沉稳没有一丝涟漪,因为刚才你击到的是他前几日在打工时,受伤的肩。
他的声音在宽广的和室里回声碰碰叠叠,服部把刀收回刀鞘从他身边走过,说着马上给我去包扎否则我就把你以包庇基德之名立即逮捕。两人背对着背黑发少年往入口走去,声音低低地压着有着不甘与埋怨,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与他早就认识。

白马探你这个混蛋!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听着大阪少年走下去一步一步沉重踩着的脚步声音,长久地沉默无言。他低低地喃声低语,黑羽快斗,不,怪盗KID,是我心上不能愈合的一道伤口,逃离与追捕,隐瞒与欺骗,全生在我身上成了不可解脱的毒。


服部平次在追捕KID的卷宗上写,轴画安全未失,基德以一步之差逃脱。他将当初在和室里追捕的场景全部缄口,同时对于白马的伤势一语带过绝口不提。放学钟声打响黑发少年走到金发少年的座位前平静地放下为他做的课堂笔记,墨绿色的眼睛里拂过一丝孤独,与他平日的开朗,截然不似。

白马用没有被绷带绞缠的左手抓住了服部的手臂,那天放学后他们一起来到了金发少年的公寓。白马拿出相簿指给他看那个与工藤一模一样的乱发少年,笑容可爱宠溺,露出两颗俏皮的小虎牙。金发少年安静地给面前的人讲黑羽快斗的事情,那孩子的可爱,清澈,顽皮,以及总是瞒着他的表情,被他偶然发现的真身的秘密。
我们之间,仍然很要好,也都当对方很重要,虽然在这边,还是一直有联系。白马淡淡地说着,但是,彼此之间,就是少了什么。
身后的绿眸少年沉默许久,最后终于很安静地冒出那句话,我明白,白马。

他们坐在白马家的地板上背靠着背,夕阳从窗户落进来是黄昏的落残。他们从来不觉得自己彼此相似,但是却在这一刻,第一次发现了,他们心里,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交集。


放心吧,白马,下次我碰见黑羽的时候我会教训他帮你报手受伤的一臂之仇~~~~

白马莫名其妙地听到身后的少年突如其来地冒出这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本来很文艺的夕阳场景竟然没有持续一分钟。下个星期日,服部与白马有事到东京和工藤见面,三人进红茶店喝茶的时候正好遇见在那里兼职服务生的黑羽,白马黑线地看着服部与工藤如同后娘般把小同学整得如同灰姑娘般纠结。两个人有事出去的时候黑羽眼泪汪汪地看着久不见的金发少年说工藤也就算了为什么服部也不放过我我们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啊,白马看着他表情很平静声音也很平静地说着,黑羽,都是上次那回轴画惹的祸,而且,等我搞清楚大阪人的性格之后再给你解释吧。

当天白马探在回程的飞机上侧目看着低头睡在身旁皮椅上的大阪少年心满意足的睡相,终于认定身为关东人的他一辈子也不可以理解关西人的脑袋里到底想的是什么。或许大阪少年就是可以将一切本来很压抑的事实变成热血的搞笑艺人戏码,这也许不能不说是一种只属于他的天赋与才能,才可以让他永远保持灿烂如同阳光的微笑,从来不会感到郁闷或者忧伤。
他的嘴角勾起美丽而优雅的弧度,心里说着或许我应该感谢你,服部君。



这件事情是他们生活中为数不多的压抑,很多时候他们的生活还是平静温馨一如普通的十七岁学生。仍然有在学生会室里的互看不爽为对着某个企划分别有自己意见的争执,仍然有课室的为一道数学问题议论许久和操场上一如既往地并肩走过眼里落下花谢花落忘川忆川。白马早已融入二年B班的整体虽然他的表情永远是那样平静挖苦服部的话永远那么优雅,偶尔地在东京与工藤及黑羽碰头他们也如老友般互相拍肩说好久不见。他们还是不爽对方今次增加的破案数目还是不爽对方仿佛把自己无视的眼神,金发少年却也会在三缺一的时候被服部拉到麻将桌上,嘴上说着我才不玩这种死气沉沉又堕落的游戏牌运却好得超过每一个人。
墙上的日历一张张地飘落下来,很快便到了入中学后他在国内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白马回到东京,他几乎十年的岁月里第一次和父亲在一起吃年饭在被炉边守了旧岁。父亲说着探你最近似乎变了没有像刚回国时那么冷漠仿佛拒人与千里之外了,在改方真的改变了那么多么。金发少年放下碗筷淡淡地看一眼窗外飘起的白雪,对着白马警视总监平静地微笑着说是的我非常高兴改方学园是比我想象中还要好许多的地方。

我谢谢你把我叫回国来,爸爸。

探的一句话让面前的父亲吃惊地有些热泪盈眶,毕竟儿子一直都是那种正式而标准的敬语多久没有用如此亲近的语气称呼他。果然听说服部家的孩子热情开朗和谁都能打到一起,看来他影响了你很多啊。
不,不是影响。金发少年修长的手指抵着自己的额角,嘴边勾起完美而明晰的微笑说着,只是,在一些方面,我承认,服部君做得比我好。他只是不经意地,在某些时间,拉了我一把而已。


新年的第二天白马被打发到松本警视长家去拜访回来路上经过一个室外网球场,把雪铲开了的中学生们丝毫不在于寒冷的空气,卸了围巾摘了手套嘴里呵出白气颈边却有着沁出的点点汗珠。因为在英国也经常打网球所以他不自觉地停步下来看了两眼,却听到黑羽熟悉的声音叫着白马真是巧诶竟然撞见。
他走过去看到与似乎刚打完一局的黑羽坐在场边,场上正对打的是平静沉稳的蓝眸少年以及笑着唷白马真巧的绿眸少年。他们三人的青梅竹马与住在工藤隔壁的灰发少女在另一个场上,少女欢乐的笑声在冬季的雪地里,有如清亮的银铃。

你们还真有精力诶,那么热闹。金发少年侧着头冒出一句话。
大过年的,当然一群人在一起比较好玩啦,你说是吧,白马。服部仍然笑得十分灿烂,就像此时落在场地上冬天的阳光。
何时来的?
今早,因为和叶说想找兰姐,我和工藤一通电话,就飞过来啦。
果然我还是不懂你们关西人脑袋里想些什么诶。白马轻叹一口气,我说,你们三个,都被青梅竹马抛弃了对不对?
他话刚出口就看到面前三个小鬼黑线又纠结的表情,黑羽撅起嘴服部扭过头,只有工藤双肩抱着沉默地点一点头说道,白马探,你要庆幸你没有青梅竹马,因为女人真是这个世界上最麻烦的生物。
好啦好啦不要研究那么郁闷的事情啦我们来打球,来打球啦!服部突然转了话题一个劲把白马往球场上推,这样我们就有四个人可以打双打了来玩吧白马!就用抽签来确定谁和谁一组吧!
喂喂喂。


服部与白马组合配合默契,成功击出最后一个球64结束战斗时两人兴奋地相互击掌,对视而笑。虽然在改方学园学生会与平时破案时也不得已配合,但是真正的两人共同征战却是第一次。服部吃惊地发现白马会坚守另一半场地而相信自己可以把球接到回到对方死角,白马也惊奇地发现他不用做什么手势服部就可以成功地发出他希望的球只凭的是眼神交集。他们从来毫不相似没有可以站在一起的理由,但是恐怕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可以做到配合默契,因为你看不到的地方有我替你补上,我忽视的地方永远不会失守因为那里有你。


对方有身高优势,而且服部与白马君的配合真的很好。工藤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啊工藤,那下面交换吧你过来啊!服部很自傲地叫着,白马,你过去吧。
好的。白马淡淡一笑,两人看了对方一眼。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就在那一刹那,他们发现了对方的身影,落入了自己的视线。



大阪改方学园里的樱花开了,粉红落樱飘了一地。欢迎各位入读改方学园,三年级的学生会长服部平次走上典礼台平静地说着,希望接下来的大家能在这里度过愉快的三年。入学典礼结束他走下来看到靠在后台门边金发少年修长的身影,微笑着说白马这是我们的最后一年了。
是啊,接下来的一年,也请多多指教了,服部君。


温和的午后,树叶间萃下层层叠叠的阳光,柔软的白云在天上散淡蹁跹,永远和煦的校园风景。学生会室里黑发绿眸的少年挥手用他不容置疑嚣张而大咧咧的口气做下决定,然后扛起大本大本讲义与参考资料往教室奔去,脸上还贴着昨日剑道训练下来的OK绷却仍继续在图书馆里一道一道地拼命做题。金发少年在自家的桌子前念书念着约莫伦敦已经到了午后的光景,左手边是案件资料右手边是学生会的决议,轻轻地合起课本默默地揉着已经疲倦的眼睛。果然,已经到最后一年了,是不是。

这是他们十八岁的日子。这是他们刻苦读书的日子。这是他们高中最后一年的日子。他们把家——学校——图书馆——警署拉成了四点一线重复的起承转合,他们几乎未再去往东京,因为那边的两个人,与他们做的是同样的事。
其实都是普通人的,他们。



夏天的全国大赛成了服部在高中阶段剑道的引退战,决赛中改方学园虽然赢了泉心高中但是担任先锋的服部却以一分之差输给了冲田。领奖下来的服部有些怅惘地把锦旗塞给身边的青梅竹马,少女看着他有些担忧地要追过去却被身边的金发少年拦住说远山你别去这个时候就让他一个人散散心。

从浪速体育馆出来的白马探手插着裤袋在大阪市的街头行走,走上廖廖无人的公车坐在最后的座位平静地听夏天不止的蝉鸣。到站下车继续往前走去身边有穿运动服的少年跑步过去,有手牵手的小学女孩哼着昨天电视里动画片新换的片尾曲。安静的午后传来老人之间将棋棋子拍落棋盘的声音,蛋糕店的香味传到街上,是甜甜的提拉米苏。
他看到脚边有大型的巧克力犬跑过,突然令他想到某人让他觉得有点好笑。他走过桥边下面有流水淙淙,突然有些令人心动地靠在了栏杆上,抬头望起地平线那般长久的流云。平静而碧绿就像那个人眼眸的小桥流水,河边柔软生长的层层翠绿,小孩子凑在一起抢着黑白相间的足球,空气里与伦敦长久不似的青草温度,统统融在金发少年暖褐色的眼睛里,似乎要永远地被刻下,暖和无尘。

白马探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来到这个在新干线最西端的都市,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与那个热血过头的男生处于同一个屋檐。他想此刻的少年也许会同样似他般淡漠地看着远处的天穹环宇,自言自语地检讨刚才面对冲田犯下的致命失误。阳光轻而易举地覆盖了他的剑眉星目眯起来落下亮亮的西部绿影,毫无来由地就会信心爆棚马力全开说着你不要太嚣张记得还有下一次冲田总司。

金发少年想到这样的情景不禁啧地笑将出来,既然如此干脆回去和他家的青梅竹马讨论今晚的庆功菜单,看如何能把他未成年灌醉以及将他月末的最后一点零花钱榨干。虽然也许是什么地方搞错了让我会来到大阪,但是来到大阪也很不错呢托了那家伙的福每天怎么都不会是愁云惨雾只有欢笑依然。

而且,就算我再怎么不舍,也只剩下不到半年的时间了。

他下桥走向回家的路,经过十字路口正好绿灯于是便径直地走过去。另一个方向在红灯下边等着的少年肩上架着竹剑手里提着护具,眼里拂过好似附近青竹沉静的绿。他们都没有看到对方,于是,在隔了不到一百米的空间里,如两条平行线般划过没有交集。



白马回英国处理升学的一连串事情半途放假回来时正好赶上了改方的修学旅行,三年B班的班长大人纠结地看着他说你这家伙为什么不晚一天回来真是无趣,金发少年笑着说有什么办法修学旅行的计划是会长您定的当初没有预计到我能准时赶上今次的直觉真是失灵了诶服部君。
闭嘴,你待大阪都一年多了为什么还是那么惹人厌呢白马你这个人真是不可爱诶。
哪有,金发少年笑着说,我倒是很疑惑为什么都一年多了就服部君你没有看到我的优点呢。


于是他们去了冲绳海边,为了在复习迎考的日子里得到放松。冲浪沙雕沙滩排球齐齐上阵,在冲绳明亮的阳光咸涩的海风里玩得不亦乐乎。世界无限小地遇到了同样来冲绳修学旅行的帝丹高校,三年B班的同学在白马的唆使下齐心一致地把服部与和叶踹上沙滩排球场上去对付在园子小姐领导下被踢出来的工藤和他的青梅竹马。服部满头青筋地叫着白马你这个混蛋而始作俑者仍然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双手合十道加油哦服部君,我们大阪人可千万不要输哦。
你说什么啊,白马。工藤歪过头来说道,你明明是东京人嘛,什么时候倒戈到关西那边去的。如果你算关西人的话,关西第一高中生侦探哪轮得到那个黑鬼啊。
金发少年突然间地一愣,看着在场上站好位置的服部平次突然无言。在关西少年工藤你去死啊给我闭嘴的叫声中他才猛然醒来,是啊,我干嘛会说出那种没有逻辑的话啊。
难道我已经习惯了,有你在的地方了吗。


冲绳木屋民宿宾馆的走廊。
远远看去正是海水涨潮时候的场景,夜色里被月光映着的大海一浪一浪地上来将柔软的沙子打湿。身着白底蓝缀浴衣的金发少年靠在走廊上默默地看着远处平静皎洁的月亮,耳边有海风打过的风铃碰响时的声音。

嗨。
他抬眼看到身着青绿浴衣的黑发少年,人字拖鞋踏过来的脚步打破了秋夜的寂静。因为皮肤黑的缘故因而使得那双眼睛比在白天看到的时候更加清亮,骄傲的绿色漂亮如同墙边的藤花。服部平次手里拿着可乐,将其中一罐向白马扔将过去,金发少年一手接住,淡淡地笑着说,谢啦。
想必明年改方的毕业礼你不会参加了吧,白马。
是啊,那个时候就在英国了,正好是面试时间。
真是的。绿眸少年盘腿坐下来和金发少年面对面,本来还想着三年B班的大家,要一起毕业,一起在最后的离别合影里留下难忘镜象的说。我都已经计划好了明年毕业礼的程序,绝对是改方有史以来最精彩的一期值得期待,你这家伙不单无趣还不走运诶。
是啊,我也一向没有什么运气的嘛。白马安静地笑着,拜托服部君帮我拍了寄回英国,说实话,我一直都想,与你们一起毕业的。
你敢说不想,我就把你踹到海里去喂鲨鱼。绿眸少年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少年落寞的眼睛,拉开可乐的拉环,一口气将里面的液体,往嘴里灌了下去。


他们就在那里定定地坐了很久很久,始终默然无声。就算是一直沉不下气的关西少年,也终是安静地望着海边听着涛声而没有用语言来打破沉寂。大厅里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服部站起身来说我要走了你还要在这里么,他走出几步的时候听到身后白马探漂亮的东京口音,一字一顿地说着——
如果可以的话,我一直都很想,和你一起毕业。
关西少年只是静静地笑了笑,没有回头。明天全班合影留念,你可千万不要人间蒸发,他平静地说着,你也想回英国的时候也带上改方学园三年B班的合影吧,白马。

是的,谢谢你,服部。

金发少年第一次丢掉了面前少年名字的后缀,用单纯的hattori来称呼他。绿眸少年回头看着身后的白马暖褐色如同最完美的琥珀般的双眸,说出了最后的一句话——
其实我很高兴最后的修学旅行你能来,白马。
真的,很高兴。



在分别之后的许多年以后,已经成为东京警视厅警视总监的白马与同样成为大阪府警察本部部长的服部打着电话商讨某次的连环杀人集团案件,不知为什么扯着扯着就开始回忆起在那一起度过的两年。那边的金发青年在电话里以一种非常安静的语调说着,服部,我很羡慕你,身边能有远山。

你这家伙,从初中开始就有许多女孩子向你告白了吧?这岂是一个和叶能比得上的么!
不是这个问题啊,服部君。因为,你们身边有那样的女孩子,其实不错的女孩子。长得漂亮,又从小一起长大,彼此很了解,父母也熟识,如果要是结婚对象的话,便再没有人比身边的她们更加适合了吧。所以,当看着你们的时候,黑羽也是,工藤也是,会自然而然地在心里认定,你们,将来一定会娶她们的吧。所以,便再奇怪的想法,也会被生生地压抑下去,这个时候,我就想,如果我身边也有这样一个适合的女孩子,如果我也有那种「与她结婚也未尝不可」的女孩子,当初离开的时候,就也不会,感到那么痛了。你也罢,黑羽也罢,就是这样的感觉啊。

A-HO
他听到电话那边的黑发青年低低地吐出这句话,原来连你,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那是服部君你神经大条,一直都没有发现而已吧。
白马探你这个混蛋!
关西青年突如其来的大吼差点没有震碎金发青年的耳膜。
你这个老是不考虑别人的心情就会打击别人的混蛋!所以我才会从一见到你开始就讨厌你!到现在也是!
服部君……
白马握着话筒,静默着长久无言。服部挂下电话,安静地走到本部办公室的落地窗边。他们办公室的窗外都有蹁跹寂寞的流云,在宁静而湛蓝的天空上,长长地,长长地铺过。飞机划过天穹的声音,如同那个时候,在关西国际机场,他与他,分开的那个秋天。


那个送别的秋季,那个和他初次来到大阪时一模一样的晴天。关西国际机场的登机处,白马拉着行李箱,乳白色剪裁得体的漂亮西装,和初次站在改方学园讲台上时一模一样美丽而优雅的笑。服部站在他的面前,他的眉宇间落下了成长的足迹,但是眼睛里,还是那般青涩少年,不明所以而骄傲的味道。

送到这里就好,服部君。白马美丽地笑着,我以后,还会回来的。
回来的时候,记得要告诉我啊。
金发少年点头,还有话要对我说么,服部。
绿眸少年迟疑了片刻,仍然是咬着下唇安静地说,没有。……你呢?
白马轻轻地摇头,和面前的少年拥抱,以英国的礼仪作了告别。他拉起行李箱往登机处走去,不住地回头与服部挥手。服部也一直站在入口处不住地挥动着手臂,喊着再见了一路顺风回来的时候一定一定要告诉我啊!

金发少年回头的笑容依然明丽,绿眸少年一直地望着直到去往伦敦的班机从停机坪上飞起划成天空里的一道长长的伤痕。其实很短的两年光阴,那一起度过的两年高中岁月,就随着班机默默地在他的视野里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而永远地,结束了。

再见了,服部平次。
再见了,白马探。
永别了,我们的十七岁和十八岁,人生中,最青春最美好的两年。


他永远忘记不了和他在一起的两年高中生活,永远忘记不了那平静快乐温婉奋进的若叶时代。那是铭刻于心的永远的十七年华,如同开放四叶三叶草的青涩过往,像梦一样美丽,却又像梦一般不似实真。那种天真,那种单纯,那种青涩,那种轻狂,就算可以深深地印在彼此的记忆里面,就算可以久久地凝结在彼此的血液之中,他们,也终是必须长大了,对方对于彼此的意义,注定只能,就此擦身。
唯一的幸运,便是在彼此擦身而过的两年里,对方留给彼此那夏天一般风物诗般清新如旧的记忆,让我明白了,我今生,注定不会再用喜欢你的方式去喜欢另外一个人。


未央般的透明记忆,未央般的友达以上,未满恋人。
那句话,你永远不可能对我说出,同样,我永远不可能。

-FIN-

2006.8.2 修改
「去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因素,留下來的東西...  無論你多麼不願意去相信...  但它就是事實的真相...  這句話不就是你說的嗎?  工藤...」 服部平次,我永远的,无论是谁也不能取代的,铭心至爱。 四时歌→平新 若叶时代→平白 未命名→平稻 未命名→平冲 番外(TOT)→平和 我想我以前永远都想不到,我会写平ALL四部曲的冲动。 我亲爱的服部平次,深爱着你的少女与少年(?)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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