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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务所专题-柯南20周年纪念事件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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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青向] 爱杀•禁恋||(半)架空,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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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户中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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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3 22:09:4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本帖最后由 kenshink 于 2010-9-12 11:34 编辑





========================


-起-



到了家门口,她微微一笑,和护送她的金发混血青年道谢、道别。

目送他离去后,转头自包里掏出一串钥匙。
金属方碰触铁门上的小孔时,她察觉什么似地向右方望去──

一个青年,相貌和方离去的男子不分轩轾地俊美,有着一头凌乱的蓬松黑发,带着阴郁的眼神,在距她约莫十尺处直直地盯着她。


「不要……快斗──!」










-正-




「你在等人哪?」
钟塔前,帅气的小男孩手插着口袋,不停地偷瞧右手边的小女孩。观察了许久,他才开口主动和她说话。

「嗯,我爸爸说要带我出去玩。可是因为工作很忙,所以不能去了……」
带着浓浓的哀伤与失望,她瞧了他一眼,低头答道。

忽然,一朵娇艳的红玫瑰在她眼前瞬间绽放。

「你好,我叫黑羽快斗,请多多指教。」

男孩这么说着;手掌握着玫瑰花茎,紧紧地,忽略了花刺防卫而见红,静静等待她的接收。


不远处的钟声悠然响起,仿若在为他们的初遇作下见证。


手中染血的玫瑰,是如此火红,如此艳丽──

红玫瑰之美,如同揭开两人恋情的序曲,那样美丽的初遇,也暗示着他们未来的恋曲倾城
红玫瑰之赤,似乎在在渴望着两人,以相溶而化不开的鲜血,去祭祀牠的腥红
红玫瑰之伤,彷佛逐步带领着他们,陷入爱与杀的纠葛



***

青梅竹马的感情,是单纯的,是天真的。

两小无猜,无忧无虑地腻在一块儿玩耍;他们的纯真,彷佛感染了大人们的关系。男孩的父母与女孩父亲的往来,逐渐频繁。


可现实,总不若童年幻想中那样地美好。

一切的变因,就发生在两人十一岁那年──

男孩父亲逝去的噩耗传来,暗愁的云雾便开始一步一步地笼罩他。

逐渐地,男孩的个性越来越阴郁;
不哭,不怒,不喜,不笑,甚至不言。


「没脸鬼!没脸鬼来了!」
开始,心灵不成熟的同窗们,从畏惧于他的阴沉,到后来,渐渐喜欢拿他寡于变化的表情嘲笑。

「喂!黑羽!你的脸长的跟屁股真像,上厕所时会不会搞错啊?」
带头的男孩大声说道,随即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他可能都用脸在上厕所喔!」
另一个男孩附和道。

「看看他的头发,像个鸟窝似的,说不定里面找得到鸟蛋呢!」

面对众人围绕嘲笑,他依旧是冰冷着脸,没有感情,没有温度。

「这个哑巴,怎么样都不会哭也不会笑,怪里怪气的,难怪他没爸爸。」

「什么?黑羽没有爸爸?」

「黑羽没爸爸?!」

人群中冒出的一句,显然引起大家的注意。

「是阿,每次老师邀请我们爸爸来学校时,黑羽的爸爸都没来过。」

「好恶心喔!没有爸爸,八成是他爸爸不要他了。」

「我看应该是黑羽他自己把他爸爸给吓跑的!」

「连他爸爸都不要他,真是可怜阿。又是哑巴,又是没人要的人。」

他静静地立在那儿,眼睛一瞬也不瞬;即使听闻同学们讨论起父亲,也是毫无反应。

讨论与嘲笑的声浪似乎没有停歇的打算,吵闹声越来越大,全然停留在猜测他的话题上,彷佛他有说不完的缺陷可以嘲笑。


「喂!你们少来烦快斗啦!」
与受嘲笑的男孩一样有着自然蓬松乱发的女孩,一进教室,见状,立即冲进人群怒气冲冲地大声呵斥。

「关妳什么事阿!中森。」
一个女孩站出来反驳她。

她不予理会,
「不要理他们!快斗我们走!」
说着,推着他的身子打算离开人群。

「中森,妳管那么多干嘛?妳是他家佣人阿!」
一个身形稍微壮硕的男孩,站出来挡住他们去路。

她视若无睹,拽着没有温度的男孩,试图绕过阻碍离开这嘈杂地。
可却在刚绕到那壮硕男孩身后,她后脑一把头发猛然被狠狠揪住,用力往后一扯,毫无预警之下,她重重地摔落在地;惨叫一声,坐在地上痛苦地揉着后脑与臀部。
泪水不争气地盈满眼眶,她忍住,不让它滑落;准备从地上爬起,只想着牵着男孩离开。

忽然,一阵冲突瞬间爆发。
冷然的男孩猛然激动地冲上欺负女孩的人,揪住衣领,二话不说毫不留情地暴打。
两人抱在一起扭打在地上,那形势叫人难以分隔开他俩。
围观的孩子们不停地搧风点火呼喊着。

「打倒黑羽!打倒黑羽!」

一个人一喊出这口号,便自然地流传开来;同样的叫喊声此起彼落,整间教室充斥着那四字。

没多久时间,呼喊声一个个落下;取而代之的,是不绝于耳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

「住手!快斗!住手!不要再打了!!」

==

某班级一名男童,受同龄男孩猛烈攻击伤重,进了医院;
脑部重挫,影响日后行动障碍。

暴力事件的发生,飞快地传遍淳朴的校园。
学生们见了攻击人的男孩,皆是退避三舍,避之唯恐不及;就连师长们,畏惧他长久以来异于常人的行为反应,也对他视若无睹,不喜与他亲近。

而孤傲的他,就彷如旁观者般冷眼注视一切,不为所动。

可,事情总有例外;
校园里,青梅竹马的女孩时常给予他关怀,尽管他不善适时回应,她却毫不在乎,总是跟在他身旁,默默陪伴他。

他感觉到了吗?
她不知道。
幼小的心灵,不懂什么叫作爱;只懂得,能时时在他身旁伴他,就是她的满足。


这样的日子,维持没几天,重大变故又发生了。

传言校方承受不了学童家长们的抗议,以威利并济方式,强迫驱逐男孩离校。

自此,
两人无法再形影不离。

***


日子一天天过去,光阴一寸寸流失。

人事皆已非比从前。

昔日江古田的地标──广场前的钟塔,因商业利益的考量而拆除改建;而后,因此工程的主策划人发生变故,拆建计划临时中止,进而不了了之。
随着新的地标建立,带起附近商业的繁荣,昔钟塔周围商圈逐渐没落,甚至成了人烟稀少的荒地。

区间的街道,有的变宽,有的变窄;老旧的房子拆除,新建的大楼林立;乡间的荒地拓展,城镇的地标转移,与六年前截然不同的江古田,依然在蓬勃发展。

正当外面世界物换星移之际,岁月也悄悄增长了青梅竹马的生理变化;
当年稚气满溢的小女孩,已转变成清丽脱俗的纯真少女;带点婴儿肥的娃娃脸,无形中使她更具亲和力。
而男孩,褪去不堪一击的幼小外表,成长出宽厚的胸膛、有力的臂膀;当初的小男孩,强壮了。无秩序的乱发,掩盖不住生来好看的绝美俊颜;但,阴郁的气质,深沉的性格,冰冷的眼神,却让人望之怯步。

单纯的她,过着适合她的单纯高中生活,有着绝佳的人缘;她是如此幸福地生活在众人中心。
孤傲的他,脱离学校教育的陶冶,独自一人扩展对社会的认知;他是这样孤单地在角落被遗忘。

六年漫长的时光,并没让两人就此疏远;她仍旧在课余时间,伴他细水长流。
那是她的习惯,也是她长久以来,无法察觉的一项嗜好;什么原因,她都不清楚,只知道永远陪在他身边,是她心灵最深处的渴望。

一切等到她发觉,站在她身前的他,已经高出她一个头,必须低头欠身吻她时,她才明白──
他们,已不再只是青梅竹马那样单纯。

==

两人的交往不若想象中的简单。
曾经,她为了和他在一起一事,与父亲第一次的严重争吵──

那日,她抚着刺痛的脸颊,淌泪夺门而出,直觉奔向心念的少年住处。

到那,少年母亲没有出来招呼她,直接地,让他引进他房里。

此时泪水早已收干,她在他面前微笑着──她总希望在孤单的他面前是笑着,坐在黄褐色木质地板上,凝视着专注于理化科书籍的他,享受与他同在的美好宁静时光。

待他发觉,房里的少女已然趴在茶几上睡着时,他才放下书本,抱她上床安眠。


「快斗──」在他安置好她的睡姿,起身离开床边时,她已坐起身子唤住他,「陪我……」
撒娇似地要求。

他坐上床沿,静静凝视她;不带情感的眼神,此时也兴起一丝宠溺与柔情。
她的视线,紧紧锁在他眼里,像上了瘾般,无法自制地沉浸在被他注视的幸福里。

久久,愁绪无声地爬上她眉头,
「你知道吗?爸爸今天警告我,不准再和你在一起……」
「我说了,我不要。」
坚定的眼神,直盯着他,道出她的决心。
「结果我和他吵了一架……爸爸他还打我……」
她下意识地避开他的凝视,俯首,泪水涌出了在眼眶里翻滚着,她不要他看到自己将哭花的脸。
「他从没来有这样打过我……」回忆起与父亲的对恃,心头一酸,她克制不住开始哽咽,「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反对我们在一起……你、哪里不好了?快斗只是不喜欢、跟人家说话,只是不喜欢搭理别人,为什么、要这么说你?」

他沉默不语,手掌抚上她的小脑袋,轻轻推向自己胸膛,摩挱着她柔软的乌丝。

满面的泪水,在他怀里,让她稚气地拭干,却沾湿了他的衣襟;
那是她的依靠,她温暖的避风港,她只对他这么做,而他也只让她这么做。

「快斗,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我要一辈子都跟你在一起。」
依偎着他的胸膛,她柔声细语,用她对他坚持的语气。
「你就是最好的,快斗,你是最好的。我不要其它人,只要你……」

多年来,他永如冰山,可她总能够在他身上找着,那份专供她汲取的温柔。

什么样的反对,什么样的阻挠,此时此刻,对她来说都可以不去在乎;
只要他爱她,就足够了。


***



瞒着父亲,她仍偷偷与他来往;
阳奉阴违,是她拿来应付的手法。

可,中森银三彷佛依恃着身为警部而有的敏锐力──
他将她禁足了。

天天接送女儿上下学,禁止她在他控制范围外出门;她就宛如一个受监控的犯人。

但父亲也有自己的生活圈,要成日守住女儿,是不可能的;她利用了这时机,继续与思慕之人见面。


一日,他领着她至邻近人烟稀少的区域。
穿过一片灌木丛林,他们来到了属于他们的国度──
放眼望去,整片整片的花丛;个个花萼上端,皆绽放出既鲜又艳的红玫瑰,组成一片鲜红色的花海,和蓝天媲美。

那,正是江古田钟塔昔日展现其风光繁华的舞台。

少女望之,满心欢喜地赞叹着,
「这里怎么变得这么美——?!」

她忘情地闭目,深深呼吸起两人初遇之地,空气中处处散播的芳香。
忆起当初,钟塔拆毁那天,她难过地躲进房里,心闷整天的情形;而今,她和他却能依旧站在这块地上,共同回顾这深烙于心的回忆;忽然间,她发觉整个世界都美好起来,整个心更是雀跃不已。

「这些都是你弄的吗?」

少年不语,只是凝视着她比花朵更灿烂的笑容,与她同乐。

「我想到那中间去!」

少女兴奋之余,忘却了该有的顾忌,在少年未来得及反应,她直奔玫瑰花丛中。
却在踏入花丛后的五六步,彷如失去了支柱般跌了下去。

少年急奔随至,抱起落入花丛中的少女,步出满是茎刺的美丽危险区域。

他将她安置在周围的一片翠绿草坪上,仔细地端详布有几道细长伤痕的小腿。

「快斗,我没事的。」
少女忍着痛,尽量避免他担忧。

片刻,他抱起娇柔的躯体,起身,沿着广大的花丛边缘,无尽头似地踏着步伐。


享受依偎在他怀里的安全感,
闭目,面颊不自觉贴上富有专属魅力的胸膛;
凉爽的微风轻轻拂过她半边脸,整个身子浸沐其中,

就一直这样下去,多好……

==

一个不自然地转折,她睁开双眼;
掌控她去向的少年,已然转身踏入玫瑰丛的领域。

不经意一瞥,她瞠目结舌地盯着行经过的花木──

那对稳健的脚步眼看就要踩上整株花儿,可却在那一剎那,
他穿透了花,脚步结结实实地踏上地面土壤。

一步、两步……
下一步、下下一步……
皆然。

株株花木也在他脚尖离开后,即刻重新盛开出现。


她怔怔望着往后逐渐拉长的『重生』花朵的路线。


这些花是幻影?!

不是阿,方才她确实让这些朱花下的茎刺给刺伤了;思及,那伤口还隐约传来疼痛感。

那么难道快斗他……不是人!?

不!不!不!!
快斗正抱着她,将她举离地面近一尺啊!
再瞧瞧自己的左手,扎扎实实地攀在他颈子上,没有穿透。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两人已然来到满片艳红的中心。

少年止住脚步──站定之处,依旧惟它不生花。
他将女孩轻轻地安置在地上;女孩也立即讶异于自己与地面接触处,无花,而其它却仍是盛开鲜艳;那情景,彷佛自己是让玫瑰花给重重包围着。

她好奇地,挥手向右探取花儿;结果不出她意料,
挥了个空。彷如虚拟情境般,只见其景,却不得其影。

倏地,她目光一转,锁定住右前方一株半绽放的花苞;小心翼翼地,伸手探去。
却在即将碰触那刻,一只指节长着茧的手早她一步。

那只手吐出两指,往花苞中心作出『按下』举动。

一瞬间,两人四周的花木、玫瑰花圃的中心区块,不到一秒内全然消失。

留在眼前的,是一个直径约两尺左右的圆形地洞,一道螺旋形阶梯在其中,通往漆黑不明的地下。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转眼间的变化;思考尚未反应过来,身子再次被抱离地面。

待她回过神,已在他怀里随他朝螺旋梯的尽头前进。

光线从针般大小逐渐扩大,最后,两人踏进光源处。

==

一个十分宽广的空间,银白的瓷砖砌满四面墙;一扇雾面玻璃门将空间分隔成两个区域。
眼可见的范围,堆满书本、札记的书桌和满是瓶瓶罐罐的实验桌等实验室内应有的摆设,眼前的空间样样具备。

「这就是你之前提过的实验室吗?」
环视了空间一周,她想起了青年曾经对她表明过的。

他似有若无地勾起嘴角,冷然的脸庞温暖许多;迈步继续往中央的玻璃门走去。
穿过玻璃门,里面摆着一张水蓝色圆形大床,还有黑色床头柜与木桌椅和白色墙壁形成强烈对比,陈设简单,显然只是为了青年在实验累时使用。
他将少女轻轻地安置在床上,并径自走到外头;没过多久,他手领着一小罐子进来,从中抹了点膏状物,轻轻地为她擦揉起小腿伤部。

或许是药膏发挥疗效,也或许是少年温柔的举动,她顿时备感舒服,心生畅快,不自禁地阖上双眼,享受着……

==

离开地下实验室,他抱着少女停留在花丛中心;静静凝视她,再引领她目光放眼望向整片花圃。

「好美啊──」
少女环视四周,映入眼帘的尽是娇艳不可方物的红玫瑰。
「从来没想过我能够身在这情境中──」
她一手攀扶着少年的颈子,兴奋地四处张望。

最后,目光回到了少年身上。
在他眼中,她读出了他迫不及待的疑问。

「我喜欢。快斗,我喜欢这里;因为这里种满了你送我的第一样东西,那是属于我们两个的花,所以我喜欢这里。」
她微笑凝视他,与他的面颊相距不过二十公分,道出她的回答。

沉默许久,相视许久。
风吹,草动。
玫瑰花朵微微摆荡,玫瑰花香四处飘逸。


「我也喜欢快斗,喜欢这个地方,喜欢你为我做的,喜欢你对我的好──我喜欢你,永远只喜欢你──」

细抿的薄唇,紧覆住她开启的小口。
他的响应,不需要言语;让两人之间容不下一丝空隙,就是他唯一的回答。

玫瑰花海中
拥吻的一对璧人
一辈子
也不分开


尽布玫瑰的国度,蕴藏两人对长相厮守的浓郁期待,谓之『永恒』。


***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以为永远不会离开她的人,却在她措手不及时,径自离开了。
身为警部,在执勤的过程中,难免承担着生命安危的风险;
她了解得,但却从不懂如何去面对那天的到来,天真地相信着,父亲是战无不胜、是无人能敌;在战场上,会倒的,永远是敌人,而不会是父亲;
可却万万没想到
今天,倒下的
是那位一直认作为铁人般的父亲……

平心接受?那是万万不能。
崩溃,成了她唯一的释放。

丧礼中,以泪洗面;丧礼后,便立即躲进暗不见光的房里,藉以逃避现实的残忍。

好一段日子,悲伤与忧愁占据了她的生活,那东西致使她消瘦,致使她沉默,也致使她,脱离原来那无忧无虑的童心稚气。

时间,是治疗心灵的最佳良药。
伴随着快斗默默地陪她一路走来,那段堕落、难熬的日子,总算过去了。
可走过必留痕迹──
她不再开朗,不再无忧,那个不知世事的女孩走远了;取代的,是思想纯熟、心思细腻的小女人,与沉默的少年相互扶持,坚强地开始她陌生的独立生活。

日子,总算趋于平静。


但,安稳的日子并无持续多久──彷佛应验了自古流传的祸不单行──少年的母亲却在中森银三殉职没多久,也跟着病倒了。

长期地卧病在床。

贴心的少女,时而偕同少年前往医院探病;带了鲜花素果,将纯净的花朵插入花瓶,将新鲜的水果去皮后,搁置在一旁静候少年母亲进食。
一切,她都打点地尽善尽美;为了从小疼爱她的伯母,也为了身旁心爱的少年。

只是……
每当她到了病房,少年的母亲总是侧过身子,闭目歇息。她很少和她对话。
或许,长期接受治疗的她,确实让她身心俱疲吧;每每思及此,她总有些伤感,沧海一粟。


***

经历过一场场生离死别,通过一道道人生关卡;自记忆初始,她永别了母亲的慈爱,至今的大学生涯,小学同学的白帖相继寄进两人的家里,告知不幸的噩耗。

他们,皆来到了生命中第二十二年的岁月。

回顾过去的悲欢离合,他们更加小心翼翼地珍惜着对方;深怕有天,心灵最深的依托也随着前人的脚步,绝情离去,他/她会──

他们害怕地想象着那天到来,却在自己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时,硬生生打住;
他们没有勇气,他们都没有勇气往下思考。


===

大学的学风更为自由,学生们的互动更为频繁;谈过一场轰烈的爱情,成为每位学生在大学生涯必经的过程。

娇丽可人的少女,免不了吸引了许多寻求外表的青年目光;一个个路边搭讪,课堂与她交谈,试图更进一步认识这亲和、俏丽,却拒有意的青年们于千里之外的少女。
看似和蔼可亲、唾手可得,实际却与她间隔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难以追求,甚至是博取她的青睐。这样的女人,着实令意者纷起退堂鼓,不再对她投资没有回馈的爱情;但越是得不到的东西,总会让人越想追求,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青年们,确实不乏如此顽强不屈之类。

尽管身后不少条件甚好、猛献殷勤的追求者,少女的心思始终如一地,寄托在那名自小伴她到大的阴郁俊美青年身上,未曾改变。
而这护花使者的存在,也未尝是个秘密;当两人一同出游,青年出众的外表总能吸引旁人的目光,而后,他身旁的少女才被人认出;一传十,十传百。
有此出色的男伴,也是少女的追求者们自知不敌,萌生退出这场爱情游戏的主因。

==

「这件衬衫好适合你啊!」
女孩拿起架上的一件蓝色衬衫,顺手就在身旁的青年身上比对,并下了个结论。

他望着她,脸部虽不因此牵动,眼底却尽是柔情。

再三在他身上前后比对,她下了决心,拿着衣服径自前往柜台结帐。

「快斗,生日快乐!」
出了服饰店,她笑着递给他一个甫包装好的礼品。

他凝视着她的笑颜,再看了看包装好的衬衫,伸手接过。

她满意地笑咧了嘴,挽住青年的手臂,
「我们去买蛋糕!」
兴高采烈得,彷佛那生日是为自己庆祝般。



夕阳,晚霞。
永恒的国度。

满片鲜红为一层橘黄所覆盖,望之更为野艳。
在那周围的翠绿草地上,蜜侣对面而坐,之间为一心形蛋糕所据。
清脆的生日歌声响起,没下。
她鼓舞着青年在心中许下愿望,期待的眼神锁住他闭目而思的俊颜,等待他在心中默念完冀望。

一切,都依少女要求而做。
他执起小刀,正欲往那心型中央划开两半,却被制止。

「不要!」
她忙抓住他举起的右臂,央求道。
「不要把心切成两半。」

他瞧了她片刻,了解她的一语双关,了解她习惯在乎着一些不好兆头;他丢了那把刀,伸手便往那心里挖了一角,递到她面前。

呆视着眼前那块不完整半晌,她才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怎么这样拿嘛!」
毫无怒意地抱怨一句,笑着接过那蛋糕块,也接受了他的法子。

他宠爱地凝视着眼前,这个像孩子一样的小女人,一口口吃下自心形中挖取的蛋糕块的可爱模样。

风吹过,
女孩的香味悠然飘过他身际
醉了心
沉浸在迷人的情网里。

忽然,一块碎片递近他的唇。

女孩笑瞇着眼,「快斗你也一起吃嘛!」

他盯着近在咫尺的雪白纤指,开口送进了碎片,却意犹未尽地,舔舐女孩手上的余香甜味;深深迷恋着那味道。

女孩逐渐感到不自在,指尖不自觉发颤。

「好痒喔……」
她试图表现出自然地收回小手,低头让注意力转移到勉强保有心形的蛋糕上,心跳难以克制地加速;伸手胡乱地抓取蛋糕,送入口。

一道足以令她更加慌乱的手掌,在她焦虑不安之时,抚上她微微发烫的颈子,温柔地托起她下颚。

她目光顺势迎上一对深邃的蓝眸。
视线彷佛被胶着住般,无法避开那双她无法言喻的眼神,怔怔地看着他将采取的行动。

绝美俊颜渐趋靠近,直至薄唇接触到吹弹可破的面颊──
轻轻地、轻轻地,舔舐……

她颤抖着,接受他暧昧的举动。


须臾,青年停止了撩人心弦的舐颊,离开了她发烫绯红的脸颊,直视她;眼神加深了变化。

女孩注意到青年唇上,残留有一丝丝白,随即领悟过来,
「奶油?!」
她羞极,发嗔。
「我脸上有奶油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呢?!害我刚才……刚才……」
想到方才想歪了的想法,脸颊更加发烫。

对于女孩发出的怒意,他无动于衷,只是直直地盯住她。

在他那依旧无法言喻的眼神注视下,她不自在地抱怨道,
「又想捉弄我了吗!?──」

突然一个措手不及──
待她回过神来,身子已然仰卧在地,并处在一双臂膀范围内;
眼前一个男人宽厚的胸膛遮去了星空。

难喻的眼神在咫尺处深深注视她。

片刻,
他开始细细地,吻着她的面颊、吻着她的前额。

紧张不安的情绪重新涌上她心头;
甚至,
还加上了恐惧。

紧闭双眼,小手紧紧揪住他支撑身子的两臂,施予的力道,彷佛也说明着她紧张的程度。

无数个细碎的吻,在她面容上持续了许久。

当细抿的薄唇摩挱至她小巧的鼻尖时,他终于拉开了一点距离。


感觉到久无动静,只有重重的鼻息喷洒在她脸上;她怀疑地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凝视她的蓝眸,
那其中,透露出浓浓的眷恋;似乎,也想询问些什么。

相视许久,忽有一念头闪过她脑际。

她怯怯问道。

「你许了什么愿……?」

迅速地得到了回复。

始未点燃的欲火,在草原上一触即发──


***


不觉地,已然走进中森宅邸坐落的巷子。

沉默的二人在大门前停下。
一路上盯着脚尖前道路的女孩,缓缓抬头正视身前青年;
青年的眼神,激情不再,冰冷重回它占领多年的面孔;面对女孩,依旧保留了一丝温度。

「快斗……谢谢你。」

他凝视着她,不带表情。

停顿片刻,红晕浮上女孩面颊。
她俯首,无目的地直视前方;以蚊鸣般的声量轻声说道,
「对不起……」

青年沉默半晌,轻轻前后抚摩她的小脑袋,不带丝毫责备,眼底已然盛满宠溺;
似乎谅解了女孩的道歉。

头上仅是温柔的摩挱,却已使女孩羞怯地脸红心跳;方才路上,跳脱不出的『永恒』那一刻,青年的欲求,和她身躯上游走过的炙热触感,又鲜明地浮现在脑子里。

当顶上迫人的温柔卸下,她仍无法自激情的回忆中脱离,努力地克制着自己不该有的思考。

好些时间,她才摆脱回忆的束缚,仰首望视着目光不曾转移过的青年。
「那,我要进门啰……」

他微微点点头。

再次的沉默,两人皆未移动半步,只是相对立着、相视着。

「快斗,你先走。以前都是我先,今天你生日,该换你先;我想看着你走。」

女孩带着撒娇,却说得不容婉拒。

他了解得,正待转身离去;
忽地她箭步上前,两手揪住他胸口衣领,拉下,垫起脚尖以凑近俊颜,
轻轻地、柔柔地,吻了他面颊。
「快斗,生日快乐。」
那是她今天,给予他最后的礼物。她微笑着,已不带羞怯。

女孩巧笑倩兮,月光映在她容貌上,更加柔美动人;
他怔怔痴望了一会;心倾,环手拥女孩入怀。


「青子。」

咫呎处,一道声音传来;一个年纪与其二人相彷的青年走出,引起他们的注意。

女孩下意识地挣脱开圈住自己的手臂,正面对着走来的青年;脸色朦了层黑。
「藤原,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事,只是想来看妳。」
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

那轻浮的言语令她不甚高兴,
「你──」

未给予她斥责的机会,他径自问道,
「这么晚了,妳还在外面做什么?」他走上前亲近少女,「一个女孩子夜晚在外很危险的。」

「我很安全,谢谢你的关心。还有别的事吗?」
她向身旁的青梅竹马靠了过去,刻意与凑上前的男人拉开距离。

睨视阴郁的俊美青年一眼,他不改其轻浮态度,斜嘴含笑,
「昨天送妳的花呢?」

「送人了。」
语气充满不耐。

「项链呢?那个水晶兔子很适合妳,怎么不戴?」

「我不需要带那个,我也不喜欢水晶兔子。」

「是吗?那妳喜欢什么?我都可以买给妳,只要是妳想要。」

「我都不喜欢,你送我的东西我也不需要。」
不留情面地,她倏地回绝;对于眼前那自以为是的富家子弟,厌烦之意一览无遗。

「喔?」他不以为然地挑挑眉,「那妳手上这链子呢?」

他抓起女孩的手腕,粗鲁地固定在她眼前展示。
一直缄默的青年见状随即搭上无礼的手背,扳开碰触女孩的指头;迅速为女孩解开箝制。
这都在一瞬间的事。

她一手揪着在腕上戴了几个月的镶心手链,怒颜上的柳眉紧蹙,
「这链子又怎么了?」

忍着方才动作遭到硬力遏止的怒意,他尽力在她面前保持修养与气度,
「妳还喜欢这条手链吧?」

「关你什么事?」
她没好气地回复;刚才的无礼显然激怒到她。

「我说,我送妳的东西,妳未必不需要,也未必不喜欢。」
似乎认为自己占了上风,他满意地微笑道。

「你少胡说!这明明是惠子送我的东西。」
她愤怒地大声驳斥。

「惠子?那个桃井吗?」他讽刺性地冷笑道,「我塞了手链给她,再放几样不值钱的小东西到她手里,她就为了感恩,帮我把手链送到我想送的人手里。一切都很顺利。」

她怒目瞪视,气得说不出一句话。

「那手链很配妳呢!这几个月看妳戴着我特别为妳挑选的心链,那感觉──」他朝她投以一满足的微笑,「就像是把我的心意戴在妳身边,片刻不离手;哈!别的人或许还没这种待遇。」
他炫耀似地看向直盯着他的青年。

「恶心!卑鄙!」她气急败坏地扯下腕上链子,就往地上摔去,「我不要这种东西!!!」

他毫不怜惜,看也不看丢弃在地的手链一眼;仍是一抹满意的微笑,
「嗯?厌旧了吗?没关系,妳还喜欢什么样式的手链?就算没有,我也会叫人做出来给妳。」

「不要!我都不要!」她十分不耐地叫道,「我告诉你!」她倏地伸手勾住身旁心倾青年臂膀,「除了他送的东西,其它人的我都不要,这样你明白了吗?!!」

「他?!」他不屑地失声笑道,「他这副德行能给妳什么?看他那张脸一副穷酸样。」

目中无人的青年不再左推右敲地嘲讽;女孩刻意与那男人亲昵,满怀的妒意与自尊使他明确地将炮火对向他。

纵使如此,默然的青年却始终直盯着他,不做反应。

女孩见青年一如自小至大,面对污辱冷然接受;她不甘心地朝挑衅的青年骂道,
「你才一脸穷酸样!他给我的,你给得起吗?你不过只是含着金汤匙出生,有什么了不起!」

他忽视女孩的怒斥,像捉着狐狸尾巴似的,一劲儿针对缄默的青年,
「怎么?你不会说话?承认了是吧?」

阴郁的青年,反应依旧。

他只当他是无理反驳自己的指控,更得寸进尺地扬威着,
「喔!我懂了,你是哑巴?我猜得没错吧?」

「你说什么?!!给我住嘴!!」
女孩彷佛被刺激到敏感神经,忍无可忍,破口大骂。

「怎么?被我说中啦?」

「走!」她屏住气,沉着脸,「再不走,我就请管区来赶人了,那一定会让你很难看。」

「好好~我就走。」
眼见女孩已到了极限,今晚撞见了她和传言中俊美青年的亲密举动,他盛着满满的妒意与不甘前去破坏,也算大公告成;现在只差临门一脚。
「喔,我想到了!」离去前,他忽然又补了几句,「青子,还记得上次那个吻吗?我又怀念起来了。期待明天学校妳再给我一次。」

闻此,沉默的青年彷如触电般,震了一下。

「你──」

未等女孩更多的怒斥,今夜的不速之客早已拍屁股离去。


那段极其暧昧的言语,她甚感不妙。
慌忙地,抬头望视身旁那十分在乎她的男人──

他,盯着第三人离去的背影,缓缓地,将视线移回她身上;
再明显不过地,眼神充斥着疑窦;还有──


***

藤原一天到晚的纠缠,在那之后,依然持续了好几天。
经过一次教训,她不再随意收受任何人的礼物;而对于直缠着她的青年,她一贯地避之惟恐不及,甚至更胜先前。

久之,或许是她让他吃了过多闭门羹,也或许是这用情不专的花花大少厌倦了这次的爱情游戏;他不再试图在她面前出现,她也许久没再看过他。
曾经冒出一丝丝念头想探究其中原因,但在学校的生活,不是上课听讲,便是完成一份份教授们开出来的报告,她根本无暇去更进一步了解,也不想去了解,能够摆脱他,她真该庆祝了。


课业的繁忙,使她疏于注意周遭习以为常的小事物;等到她发觉时,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了。

那天,她开启了鲜少使用的学生专用信箱;习惯使然,她已预备先将里头许多知名与不知名的礼物、卡片给清理一番,但是,一段日子没整理,信箱内理应有着比预计中更多的东西,可眼下却只见寥寥无几的几封捎情卡片和不出五件的小礼物,凄然填斥其内。

这反常的现象让她吃了一惊。

起疑,回想起这两个月来无关紧要的小事情──
往常向她示好的男性,近来似乎鲜少遇见他们。

很快地,又联想到两个月前还猛追求她的藤原;也是不见踪影。


为什么呢?

苦思,不得其解。

不如直接去打听他们近况?

想来,她猛摇头。
那些人不来烦她,她该松口气才是;若再去询问他们状况,岂不让人误以为她关心他们?
不,这可不成,她一点也不想让任何人认为自己有机会;因为,心只给了一个人,认定的也只有一个人,除了他,谁她都不要,也不需要在乎。

思及,她抛开疑心,不再去钻研这些人何以没再出现在她生活范围内;取了信箱内所需的物品,即一如往常地赶着报告,忙着课业。


可,事情却不因为她的忽略而隐没。

几天后,女孩接到了一个恶耗;一个彻底打乱了她往后生活的开始──

好友桃井惠子,去世了。


***


抱着哀恸的心情,前往桃井家参加丧礼。

仪式进行到后来,勉强隐忍住的扑簌泪花终于不停歇地大把落下,瞻仰仪容的程序也在众人的泪水中落幕了。


在场的众人,不是哭丧着脸谈论逝去女孩生前的种种,就是满脸哀凄地默不作声。

一身暗黑的她,正站在一群同学们的谈论声浪边,默默地聆听着她们所叙述的惠子,想着从高中开始的挚交将永远离她而去,苍白面容上的两行泪水便不曾干涸。


「早知道会这样,她之前要我陪她去哪我都该听的……我好后悔……」

「……惠子这么好的女孩……她总是笑脸迎人……」

「为什么会挑上她?为什么这次是挑上惠子?那个恶魔──!」

「我真的没想到──不,应该是没有人会想到,这样一个单纯的女孩会是他的目标──」

同学们新的话题吸引了她全神注意力;
似乎还有些事情,她不知道。

「之前川岛、山口、长山他们也是无缘无故遇害,没有人知道他们被杀的原因,或许那个恶魔只是为了自己高兴而杀戮!」

「这两个月来这么多人遇害,难道警方都没动静?」

「听说他们有做过调查,但是却怎么也找不出杀人手法,对于凶手的可疑人物更是毫无进展。」

一群人皆是理解似地点点头。


「请问,你们所说的“恶魔",就是害死惠子的凶手吗?」
女孩寻得众人停顿之际,发出自己的疑问。

「是啊。听惠子的家人说,惠子遇害前,家里曾一度断电;当时惠子的妈妈正上二楼要她下楼吃饭,还没走到门口,就感觉门口吹出一阵风,她赶紧进房查看,一眼就看到了一个银白色的身影站在房里玻璃门外的阳台上。没等看清楚他的样貌,他就已经消失在烟雾里了。想到时,再看惠子,她已经──」

「嘘──小声点,别给桃井伯母听到了!她只要一想到当时的情景,就会痛哭。」

遏止声一出,集结一群的众人紧接着一阵沉默。

好半晌。

「惠子走了,我们又何尝不难过呢?……」

「是啊,从藤原开始,陆陆续续到学校其它人,真没想到今天竟是我们最亲近的惠子……」

闻言,沉默倾听的女孩内心微微一震。

「藤原?那个有钱的阔少爷?他不是凌子的前男友吗?」

「咦?是吗?我记得他前阵子还猛追青子。」

「对啊,他换女朋友的速度简直比换衣服还快,学校很多漂亮的女生都曾和他交往过,但是很快就被喜新厌旧的他给甩了。幸好青子妳没答应他的追求。」

她微微一笑以回应朋友的关怀。

「他老自以为是,之前还故意在大家面前趁青子没有防备强吻她,想来就恶心!」

「哼,那种人杀了正好!用情不专,爱糟蹋女孩子感情,自己有几个钱就到处洒来讨好女孩子,真讨厌!」
另一个女孩义愤填膺地表达她的厌恶。

「别这样说嘛,他都已经不在了,他父母很难过啊,只有他这么一个独子。」

「我说,最不应该的还是杀害惠子的凶手!那个花花大少成了目标,还有后来几个品行也不甚好的人遭到杀害,这些或许情有可原;但是惠子,还有其它无辜出事的人,为什么会挑上他们?」

「所以说,他根本就是为了自己高兴而杀人!变态!」

「骂那个凶手又怎么样?惠子还是永远离开我们了……」

「惠子……」

似乎不会再有更多她想知道的讯息,于是她悄悄转身离开讨论人群,离开奠堂。
离去前,回眸注视装载挚友的黑色棺木一阵──

永别了,我的朋友。


***

藤原在她生活中消失后,似乎平常会出现在她周遭有意追求她的人也逐渐变少、不见人影。

这件事难道和近来的凶杀案有牵连?


将记忆中,曾经追求过她的男性们,名字一个个条列出来;明查暗访。
几天的追寻,得到一个惊人的结果──

名单里的存活者不过五人,其余的人则如同惠子一样地遭遇死去。

这些人和那个凶手有什么关联?而自己冥冥之中,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联?
她真的不懂。


但这些疑问并没困扰她太久。

几天后,她找到了答案;
在江古田一栋她再熟悉不过的建筑里。


***


那天,她一如往常地,在没有作业压力的下课后,前去牵动她整个心思的青年住处,陪伴他,也让孤独的自己找回唯一的依偎。

命运似乎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青年那天下午不在家门,少女依旧利用他给她的大门钥匙进入住处;在他房内的活动,她一切习以为常,看着青年架上摆的书──那可以帮助她更深了解他所见识到的领域,看倦了,便在他床上歇息。当她阖眼休憩一段时间后,青年仍然未归,她开始感到百般无聊,即使等待他的心情是愉悦的。
她再度站到书架前,寻找一本有兴趣的书籍来打发时间,但是青年架上的书籍不是艰深难懂,便是自己早已阅读过,这使她停留在书架前方好段时间;正当打算随便挑本时,忽然,她瞥眼一见架子的最底部,那是她很少会注意到的区域,每本书籍不但厚且重,让她打从一开始便不考虑尝试阅读;而今注意到它,就是因为那里不知何时放置了一本不同于同排书籍厚度的较薄书刊。
她好奇之下,将它取出翻看;内容是关于一些化学药物的成分记载,有些地方并加了记号。她随意地翻看书页,忽然一张纸从内页飘了出来降至地上。

她捡起来,浏览了纸上记载的内容;上面写满了许多人名姓氏,而其中又有不少名字以红笔划叉,再仔细一看,划叉的一角纪录了小小的,类似日期的记号。
她再详细检视上面记载到的,发觉不乏几个极其眼熟的人名──

长岛俊雄……
小野树……
吉村裕一……
……
……

这些……不都是小学同学的名字?!
一个一个的红叉,皆已覆盖在这些名字上;她想起了──
过去一封封接二连三寄来的丧帖……

再往下看,同样有着认识或耳熟的名字,而有些她却没有印象。

上杉和也……
千岛绪……
──这个人似乎曾经在她生日时送她一个……
小泽新八……
──似乎听过……
……
……
……
坂本良……
藤原健──?!

藤原?!
他怎么也在这份名单上?

紧接在后的,更令她感到一阵晕眩──
桃井惠子。

这两个名皆已覆上红叉……


一份写着小学同学、她周遭人际和一些未曾听过的人名名单,并相继在上头划上红叉;而就她所知,划上红叉记号的,皆已不在人世……

这代表了什么?
又为何快斗藏有这份名单?

她心里不自觉浮出一个念头……
但是,她却刻意撇开它。


望着手上的名单发愣,呆立了好半晌。
忽然她察觉有动静,下意识地往窗边望去──

一袭银白身影,冷然孤傲地停留在窗口。

──听说惠子死去当天,她妈妈看到了一个银白色的身影站阳台上……

压低的帽沿缓缓抬起,一双既熟悉却也陌生的眼神,紧紧地锁住她的视焦。
一如往常地,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沉默了一阵,她才颤抖着嗓音开口,
「快斗……这是怎么回事……?」
一袭银白的青年不做反应,只是一径地注视她。
「你这身装扮……这张名单……为什么会有我们的小学同学?为什么会有我周遭的人?为什么……会有惠子……?」
手上的纸张因她无法克制地发颤加了力道,而皱折变形。

他走近少女,轻轻取走她手中的名单,放置一旁茶几上;取出红色原子笔,在那上头的一个人名上,划叉。

「这是什么意思?」

他又在红叉的停笔处写上日期,今天的日期。

「你刚刚完成了?完成了什么?」
答案一直显而易见的,只是她不愿相信,她期望看到快斗向她否认。


──都该死

在名单一角,他留下简短三个字。

剎那间,她惊愣住,腿发软而不自觉地倒退两步。

「为什么──?」

他凝视她,冷酷中似乎还带了点不可改变的坚持。

「因为我?」
她不敢置信地读出他眼神中的答案。

青年没有否认,缓缓走近她,温柔却又强迫性地捧起她下颚,吻住她的唇;她征征直视前方,眼眶瞬间失去了眨阖能力,脑子不断地闪现过去一个月来发生的事件。
忽然画面在一个眼熟的奠堂出现时停留住,她彷如触电般惊醒,随即使劲推开青年的亲吻。

「惠子呢?会什么会有惠子?」

他执起女孩的手腕,轻轻在上面覆上一个吻;而后注视着她。

「就因为这样……就因为这样吗……?」
泪水已然在眼眶间打转,难以接受最心爱的人会如此轻易地决定害死挚友。
「为什么你要做这些事?!」

他伸手落在她颊上,温柔地抹去腮上泪水;但却被她反手甩开。

「你知道我一直……一直只有你……为什么还要跟他们过不去?!」
眼神充满着不谅解,丝毫不畏惧眼前的男人曾经干过的事。

他面不改色,再度上前揽她入怀,紧紧地,无论反抗有多么激烈。
僵持不久,放弃了挣扎,她双手缓缓覆上青年背部,头倚着他的颈子,如泣地哀求。
「不要……不要再杀人了……」

「我会一直跟着你……所以……不要再这样……」


正义与爱情之间,她最终选择了后者;
不管他杀了多少儿时同伴,不管他杀了几个学校朋友,不管他杀了多少人;
她只明白一件事:黑羽快斗是她的唯一,她可以失去任何东西但绝不能失去他!
强烈的私心使然,她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爱情,选择了青年,选择了从小相持到大的青梅竹马。


***


一切彷如从前。
她可以隐隐约约体会到,长期生存在社会的角落,与群体生活脱轨,他会产生
的不安与疑心;那让她不自觉地心疼起来,想至此,便更加想留在他身旁,让他心安。
课余时间,她便与他形影不离,与他在『永恒』渡过值得回味的时光。

然,事情并未因此而结束──

==

近几个月,一个话题不断在蔓延。
东京一区发生不少在家中以不明原因死去的案件,从一开始只在江古田一带,至今扩散到其周围地区,手法几尽千奇百怪,毫无规则可言,难以置信地,凶手都是同一个人。
案件发生至今,有过不少目击者,口径一致地描述出,一身银白,面容上仅有单片镜片遮覆在右眼上,但是,尽管如此,他的长相至今却能未有人描绘得出……

一个天才型的杀手,以极其敏锐、敏捷的手法,在短期间内连续杀了数十人,而却无人能更进一步知其身分──

K.I.D.(keen, intelligent, devil)的名号,就这样传遍全日本。

当然,警方也早已开始着手调查,只是案子与案子间的关联性极小,办案一段时日后,仍然毫无一点头绪;更打击的是──
调查进行没多久,介入该案件的相关人士也相继遭到杀害,甚至到了一有人碰触该案,隔天便传出死讯的地步,而至后来,无人敢查。

K.I.D.的疯狂行径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没人知道哪天晚上,自己也会遇上这传说中的恶魔,然后名列受害者名单中。

只是,在这风雨飘邈之际,他们怎么也料想不到,这场灾难的起因,仅仅只因为一名与人无害的少女。
她如一般学子相似,在下课后回家,赶报告、吃饭、休息……旁人望之,一切与常人无异;殊不知其心里背负着与日俱增的压力。

从一开始报复小学同学无知的欺凌,而后逐步侵害任何亲近过她的男性与其推手,到后来,一次青子因同班同学死亡,而受警方邀请全班学生前去协助调查后,他的目标便开始大胆延伸至警方,并扩散至大范围区域民众;这些后来遭受杀害的人,只是为了混淆案子的关联性,为了让少女不受旁人骚扰的牺牲品。她有时甚至怀疑,他是否已经为了兴趣、为了实验,而继续杀人。

逐渐地,她不喜与人交谈,不喜与人亲近,深怕即使仅是一次的谈话,便会再次拖累一人命丧青年之手。而面对他,肩负的无形压力又更沉重了;尽管她单纯地只想跟他一起,但内心深处传出的谴责总是让她喘不过气,谴责她为何知道了凶手还不告发?谴责她隐瞒凶手的种种行径!谴责她成天与凶手亲密相处!……开始,受不了心里折磨,她也渐渐地疏远他,课余时候,不再像从前只想往他家跑,成天和他腻在一块儿,情愿独自一个人留在家里,心情会好过些。
只是,这样地疏远他、疏远群众,并没为现况带来改变;他依旧锁定无辜的目标物,东京依旧传出K.I.D.肆无忌惮地犯案。
她不了解为何从小跟随到大的青梅竹马,如今变成人人闻之色变的恶魔?她不了解在她面前如此温柔的男人,会毫不在乎地决定目标物而后犯案?她不了解这么深爱她的男人,竟无顾自己的疏远而仍然我行我素?
她忽然发觉,原来自己对他的了解是这么浅薄。
挫折地、心灰意冷地,她隔绝了他的联络,隔绝了他的消息,在她还未做好心情调适之前,她不愿再见到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她的刻意回避下,与青年已近半年没见面。
期间,她疏远人群,鲜少与人交谈,时常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独来独往;久之,不知何时始然,她已成了受孤立的一群,同性鲜与她相往来,异性吃多闭门羹只敢远观而不愿接近──她又更沉默了。


==

一天,班上来了一位转学生;金色短发微卷,五官特然深邃,是个英日混血儿;其出众的外表,自然地引起不少女孩注目。
当那个混血儿在台上接受女孩们的热烈欢迎同时,角落一名清丽少女,有别于其它女孩不停地交头接耳讨论,仅以一抹微笑欢迎他,却深深吸引他的目光。
下课,他径自来到少女身边,向她介绍自己──白马探,白马警政总督的独子,从英国留学归来,以侦探为他的副业。
然而引起一贯地冷淡相对的她注意的,是他父亲做上K.I.D.案件总指挥而来到这,而白马探是为协助父亲而来。

「听说,侦查K.I.D.案子的人,都会死。你不怕吗?」
淡然疑问,其中透露了点警告意涵。

「我相信我能找出K.I.D.的真面目。」
显然是一个充满自信的侦探;但在她心里,却是担心他会成为黑羽快斗下一个目标。

「许多警察都死了,因为这件案子而死,没有幸免。」
再次警告。

「我相信我能。」

他的自信在她眼中,只是不了解情况的严重程度。
她沉默以对;自觉至少别和他说话,他成为目标的机率会小一截。

「妳不喜欢说话吗?」

「一直都这样?」

面对她的冷淡,他不死心。

「妳很可爱。我有荣幸和妳交朋友吗?」

「还是说,妳已有护花使者了?」

「是的。所以请你别再来烦我。」
为他的锲而不舍担忧,向来温和的她忍心下重话。

「是谁有幸能当妳的护花使者?在这班上吗?」
他丝毫没因此受挫折,脸上反而添了分欣喜。

见自己松口响应,对他似乎是一种鼓舞,她又回复一贯沉默。

「不是?」

「妳又不说话了?」

「如果我捉到K.I.D.,妳是不是就肯和我约会?」

如雷贯耳,突如其来地提到最在乎的人,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他。

「妳一定很在意K.I.D.,对吧?」

「……」

「妳和我这新来的转学生,第一句便提到K.I.D.,可见妳对他一定有一份特别情感。」
他不疾不徐地道出自己的推测。

没想到自己无意中的应对,竟让他铭记在心;他敏锐的观察力让她感到不安,她不应只字词组,起身拎起包包,不顾礼貌与否,便头也不回地径自离开教室。


***


自那天起,新来的青年便时时主动搭讪寡言少女,不管她的反应多么冷淡。上课位置,他总是抢在她身旁入座,下课后,他则跟在她身边谈论起琐事,尽管他像在自言自语。而她,一贯的态度,一径地不理不采。

久之,她惊讶于白马探的相安无事,并也发觉,他或许真有本事才能平安至今。至于白马一直以来的穷追不舍,她知道他并非全心全意想追求自己,似有若无地探听她的口风,似乎臆测着她与K.I.D.有着旁人不知的关联,并且不时地透露他调查K.I.D.案件的进展;对于他的心思,她不在意,打定快斗的事她绝对封口不提,但同时,她也得以留意警方缉捕K.I.D.的状况,以确保快斗的处境安全。


「青子,生日快乐。」
有着一头金发的青年,手捧一束艳红玫瑰,在最后一堂课结束时,站在教室门口等候她。

她看着那一束朵朵盛开的红玫瑰,怔怔然。
想起和快斗的初遇,想起在『永恒』充满的美丽时光……

想念……想念那位她唯一认定的男人……
许久没见,他现在过得怎样了……?


「青子──?」

捧着花束的青年不确定地低唤,将她拉回现实。

「嗯?」
她应了声,目光移不开玫瑰。

「这花还喜欢吗?」

她微微颔首。
「谢谢。」

许久未曾有过,她接收了快斗以外的男性送的物品;只因,那让她想起了久未见面的恋人。

「我们出去走走兜风?我有车。」
难得地,少女接受他的赠礼,他欣然尝试更进一步要求。

她摇摇头,转身便欲离去;他急忙再问,
「那让我送妳回家?看在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她思索片刻,不做回应便径自跨出步子离开;几周来的相处,他了解她的意涵,便也追随去。

***

坐上他的跑车,感受风在耳边飕飕即过。
和平时一样的相处,听着他滔滔不绝,自己则默默倾听。

「青子,可以告诉我妳和K.I.D.的关系吗?或者,妳对他的看法?」
他操控着方向盘,口中突然飞来一笔。

她不语,尽管为他此次的开门见山错愕不已。

「我看得出来,每当我说到K.I.D.,妳的注意力会特别集中,但却什么也不提。」

见她丝毫没有回复的打算,他继续说着,
「我和父亲着手调查K.I.D.的事情,是保密的,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妳是其中一个;所以K.I.D.至今还没找上门。」

「我们比前面接案并因此丧命的警察多更多时间调查;而我们已经确定一件事,K.I.D.所犯的案件和江古田大学──也就是我们就读的这间──有不可忽视的关联,起初的几位死者都是就读这间学校。」

「而且,我在这学校发现一件事──我父亲他们还不知情──江古田地区年纪相仿的大学生死者,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曾经都和一个女孩有过接触。」

他放慢车速,转头注视一直低头沉默的少女。

「那女孩就是妳。」
他缓缓道出这项发现。

「你的意思是,我是K.I.D.?」
她刻意扭曲他的意涵。

「妳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知道。」
冷冷地否决。

「妳看,谈到K.I.D.的事,妳就会变得不一样。」
他犀利地说出他的观察。
「妳说,为什么?」

「因为K.I.D.杀了我朋友,这样的答案你满意吗?」
受不了他的逼问,她不耐地加重语气。

他一征。
「对不起……」

「我家快到了,让我在这里下车。」
或许答应和他回家根本是错误的决定;她以为他知道的事实,永远只有那点皮毛,根本无须担心他会有什么重大发现,然而才知道,他远比她想象的更敏锐、更精明。

「我送妳到家门口。」

「不用了,我家的巷子很窄,你的车开不进来。」

「那我下车送妳。我决定了,别拒绝。」
彷佛预测到她即将有的反应,他先发制人,不予她回绝的机会。

***


「我家到了。」

她停在一座二层楼西式建筑前。

「这就是妳家?妳一个人住?」
青年上下览过眼前的建筑物。

她点头。

「可以告诉我更多关于妳的事吗?」
一个娇滴滴的少女,独自一人住在一栋大屋子里,平时少言寡欢,且与近日震惊社会的杀人魔K.I.D.有着神秘的关联……这让他对眼前这女孩的好奇心又大增。

「我累了,谢谢你的花。」
婉转地,她下了逐客令。

「不用客气,妳喜欢就好。那我走了,明天见。」

透露些许失望,仍不改其绅士气息;礼貌性地微笑,他转身离去。


目送他至消失在巷口转角,她才掏出一串钥匙准备开门。

忽然,她感觉到一道熟悉的凝视,在金发青年离去的方向出现;她立即回头──

只见那个异常俊美但却阴郁的男子,那个她千思万念却不欲相见的青年,此时此刻正身在巷口不远处,远眺她。

心一惊,见他毫无预警地出现在这,令她感到万分不安;她知道,他即将要做什么……

「不要……快斗──!」

眨眼间,阴郁青年忽然不见踪影,一长条街道上,只留她独自一人。

「快斗──!快斗──!!」









—承—


她心急如焚,连忙赶到白马宅,只想阻止惨案发生;但到达那里,守门的警卫却告知她,白马探尚未归来。匆匆地再回到黑羽宅,偌大的建筑却空无一人。

她喘着息,不停地思考究竟他们会在哪儿?脑中闪过一个个两位青年时常出没的地方,却彷如大海捞针。

举手拭去额上不断冒出的汗珠,在洁白的手臂划过鼻翼之时,一阵淡淡的玫瑰花香飘进她鼻息。

一个画面猛然划过她脑海,随即毫不犹豫地拔腿朝心中的目的地跑去。


==


在一片尽是玫瑰花海前的草原,她停下脚步;而天色已然近黑。

放眼望去,不见任何人影,她不禁有些失落。沿着广大的玫瑰花圃周围走,她试图摸索出通往地下实验室的玫瑰幻影走道;在约略位置处,她无畏于满是荆棘瑰刺的花圃,企图找出真正的通路。几经尝试后,第一次亲身穿越过外围的真实玫瑰花丛,她忍着刺伤的疼痛,踩着玫瑰幻影朝中央前进。


来到了久违的地下实验室,却依旧空无一人,她整颗心始沉到谷底。绝望地,摊坐在椅上。无力地环视这快斗时常滞留的地方,忆起过去的纷扰,脑子里只想躲到无人的世界,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任何是非。
一桌不知名的瓶瓶罐罐,带有神秘感的雾面玻璃门,洁白瓷砖砌成的墙壁……忽然,她注意到不远的地上,似乎有着一根金丝;她连忙凑上前将它拾起──
这……是头发?难道是白马探的金发?!它确实有些卷曲。

她急忙再次仔细查看整间实验室。
她肯定快斗和白马一定在这!
沿着墙壁试图找出是否有暗门或机关,几近每一块瓷砖她都伸手敲过,却毫无进展。
忽然,她瞥眼一见书架上有一插有一株艳红玫瑰的花瓶,当作书间隔层;她疑惑地上前查看:整枝花与花瓶皆是陶瓷烧的,十分精致,不仔细看当真会错认为活生生的植物。她伸手欲取下花瓶,没想却死死地固定在上头,尝试性地扳动、移转它,却也徒劳无功;正待放弃之时,剎那间,她想起通往实验室的机关,连忙往花中心按下,依旧没动静;她终于死心放弃重燃的希望,缩回手臂,却在途中不小心触动到花瓣。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声响,她回过头;方才平坦的墙壁中,一块瓷砖已然消失。
她走上前一看,本该实心的墙却有个凹槽,里头放置一个感应版和一排数字。
她伸手触碰感应版,不见有何异常,即开始研究起下牌的数字。
或许是密码?!
快斗会设置什么样的密码呢?

快斗的生日→0621……
失败。
青子的生日→0919……
失败。
06210919、09190621……
失败。失败。


快斗的名字若将英文字母替代为数字会是……
KAITO→1101092015……
还是失败。
若是青子的呢?
AOKO→01151115……


突然,她身旁的墙壁缓缓敞开,机关房里头透出亮光,正恭候她光临。

她大喜,毫不犹疑地赶忙冲进未曾发现过的隔间──

在一个比实验室要小上许多的空间里,
白马探双手被缚,整个人受箝制在一张铁椅上;而快斗,正背对着他,不带感情地玩弄手上装有绿色液体的玻璃瓶。

「青子!」
见女孩竟闯了进来,金发青年脱口喊出。
然而这也引起了阴郁青年的注意。

她缓缓走进房内,双眼眨也不眨地目视正盯着她的黑羽快斗,尝试地轻声说道,
「快斗……你想做什么……?」

他举起手中的玻璃瓶,在面前轻轻地摇晃。

「别这么做……千万别这么做……」
柔声中,带着颤抖的恳求。

他彷佛没听到般,转身抬起金发青年的下颚──

「不要!!不要杀他!!」

他犹疑地回过头注视她,似乎在顾忌些什么。

「青子,妳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他就是K.I.D.,是不是?」
一直观察着少女与不语青年的对话和交流,沉默一阵的金发青年终于出声。

「我爱你。」她凝视着冷然的青年,坚定地道出,「我一直只爱你。……所以,别再为我杀人。」

「青子──」
金发青年惊讶唤道。
当他发现传言中杀过无数人的K.I.D.,竟是个年纪轻轻、样貌绝然出众的青年时,那震撼远超过事前所比拟的;而现在又得知相处几周的女孩,和K.I.D.是恋人关系,尽管当初明白她和K.I.D.一定有些关联,但这一切的一切,实在远超乎他假设的范围。他仿如亲见一对传说中的人物,上演着不尽人知的关系。

「我愿意一辈子只和你一起,我们一起找个地方住下;那里没有任何人,只有我和你,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的。好吗?」
恳切的语气,动之以情,眼神款款情深流露出,她诚心期盼着;闹出这么大的风波后,她只想安安静静地与他在一起。

「青子,妳不需要这样──」

她打断白马探的劝阻,
「我最爱的人是他,我心甘情愿这么做。」

她慢慢地,走近那直注视着她的阴郁青年。
「答应我,快斗。……答应我。」

收受着少女贞心的他,视线一瞬也不瞬地锁在她双瞳上,缓缓举手按上她后脑,欠身低头吻住她双唇,轻柔的接触逐渐地转变为深沉的吸吮;他们就在金发青年的面前毫不避讳地拥吻。

受缚的青年不自在地撇开目光;趁着K.I.D.转移注意力,他努力地急欲挣开身上的束缚,但总是落得白费气力;眼见可为他解套的开关近在咫尺,他却无能为力利用它而懊恼不已。
忽然,在他双手上的拘束力消失,身上的紧塞感也随之消散。他下意识地看向开关,只见青子的手甫自按钮上抽回,攀在K.I.D.臂膀上。他怔怔地看着少女,没想她会来此局;愣了一会儿,又见青子手臂默默地摆至身后,左右轻轻挥动,示意他离开。


但,事与愿违,原来她算计着让白马探逃走后,再好好地安抚快斗;可她却没考虑到,以白马身为侦探的本能,是绝不可能在发现罪犯后置之不理。
当快斗受突击,致使她从深吻中脱离时,她才错愕地惊觉白马探并未离开,并且做出反扑。乘着快斗尚未从攻击中恢复,青子尚未从惊讶中回神,白马探倏地揣着抱臂的青年坐上方才受缚的椅上,并迅速放下锁铐,令他无法再做任何自主之事,只得用那双此刻冷得发寒的眼神瞪视反制的青年。

「你干什么?」

金发青年喘着息,无暇听进女孩的疑问,只管着再三确认另一名青年有无可能逃脱箝制。

「我不是要你赶快逃走吗?趁现在快斗被你困在这椅上,你快点走吧!」
她急忙劝导白马探,视线并同时转移至受缚青年身上,为他现下的处境感到十分内疚。
见快斗只一径地瞪视金发青年,她咬了咬下唇,目光转回白马探身上,却见他已然执起桌上的手机,尝试拨打。

「你在做什么?你要打给谁?」

「白马警政总督。」
他头也不回地答道。

「不行!我不准你这么做!」
她赶忙冲上前去试图抢下他手上的手机。

这让他无法专心拨打,只能防卫着,
「妳别傻了!K.I.D.一定要逮捕归案!」

「不!──不可能!!」

「他杀了这么多人,一定得接受法律制裁,这不是妳一个人能阻止的!」
他猛然使力推开少女,拿正手机再次拨打。

「求你──」
女孩大喊一声,令青年中止手边动作,回头看着她。
她转为苦苦哀求,
「别这么做……求你放过快斗、放过我们吧……我不能没有他……」

青年讶然于她的坚毅与痴情,一时间忘了接续该有的动作。

「求你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会和他永远消失在江古田、消失在日本,不会再有凶杀案,不会再有K.I.D.……」

一瞬间,他似乎有些动了心意;
但那只维持了短暂时刻,随即又让理智硬下心肠,强硬地回绝,
「不行!杀了人就该接受制裁!」
转过身,不看女孩楚楚可怜引人心软的模样,切切实实地拨下号码。

绝望。
眼眶泛泪,她不舍地望视了心爱的青年;
缓缓地,转头环视这空间四周;忽然,她瞥见桌上摆着的玻璃瓶……

悄悄地,目光不离金发青年的背影,右手攀上玻璃瓶,握住颈口,默默靠近毫无防备的青年身后,然后高高举起,猛力落下──

青年已然昏死在地,未阖盖的手机掉落在一旁。


她丢了手握的残留玻璃,赶忙为阴郁青年解开束缚。

「快!快斗,趁他还没醒来快逃走吧!」

甫卸下外物拘束的青年,没依少女所催促,站起身走近地上趴卧着的青年,不带感情地扳过他身躯,伸手在那青年鼻下人中与左胸分别停留了几秒;然后,回头注视面容上带着疑惑的少女。

她见他表情如此,像理解了什么,原先的急促转而脊骨发凉;她无法置信地趋步上前,颤抖的手,缓缓凑近白马探人中,探他鼻息──

彷佛触电般,当她确定了一件事,随即吓得退离遗体几步;双脚发颤,几欲站不稳实。

「他……他……他为什么会……我明明……我明明只是……为什么……」
从未想过害死任何人的她,如今却意外致人于死,并且是她近日来甚为在意的人。惊慌失措与难过自责相交加,说话瞬息变得语无伦次,泪水也失控地夺眶而出。

冷然青年不做声,靠了去,将女孩按在怀里并温柔地摩挱她发颤的臂膀,不停地……


==

坐在水蓝圆床上,包裹着被褥的身子不住地发抖;透过雾面玻璃,看着另一空间忙碌的身影从两道转为一道……脑子里不断浮现自己用装着绿色液体的玻璃瓶──装着透过皮肤就能致人于死的化学药品的玻璃瓶,狠狠地往白马探头上砸下……
想着,内心直发凉,抖着手臂将被褥往自己身上缠得更紧。


不知过了多久,玻璃门被缓缓拉开,一道身影已然立在她身前;
她睁着泪眼,仰首盯着青年瞧,似乎在向他求助,似乎在寻求更多安慰……

青年凝视她无助的眼神,并再次紧紧揽她入怀,彷佛告诉着她,任何事情,都有他陪她一起承担,即使天崩下来,他也会挺身为她支撑起那片天。
吻,在她求得安慰后,径自向他索取开来;她放开一直紧抓着的被褥,双手攀上他结实的臂膀与长满浓密黑发的后脑,将半年多来的思念瞬间化作舌尖的渴求,唇瓣间的相交缠,持续,直到她喘不过气……


***


白马探的消失,社会上仅以K.I.D.的受害者之一的头衔而草草结束。

或许因为白马警政总督尚不欲调查K.I.D.的行动宣扬开来,只好忍痛大事化小;但这只是她的猜测,她也不会告诉快斗这个秘密,不想让白马探的父亲也遭杀害。可若持续调查下去,K.I.D.的身分迟早会被查出来,这是她所不欲见的,而过失害死白马探也成为她心中的阴影,她只盼望着快斗能和她一起离开这是非之地,过着属于他们两人的生活。


平时,自己一人留在家中,面对空无一人的屋宅,思绪繁琐;想起从小到大的变革,想起亲朋好友一个个离去,想起自己害死白马探的过失……
心情顿时寂寞倍增,烦闷和不安相继涌上心头;这时,她总会不自觉地想着一个人,她最重要也是唯一的一个人,她需要他在身边,只有和他在一起,她才不会感到无助和彷徨。

这天,她耐不住寂寞,又来到了偌大森然的黑羽宅,等候心恋的青年归来。
抱着他的棉被以代替他伴身旁的感觉,心情稍微释然,她便恬静地在他床上小睡片刻。待她醒来后,青年仍未归来,他不使用手机却也无法连络他,只能静静等待……

此时,她想起了过去相似的情景……

那张名单现在怎么样了?

好奇心驱使下,她走近书柜,在最底层取出同样那本书,大致翻了翻;名单已然不在书页夹层里。她有些失望,阖上书皮,在一样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安插回去。

而当书本推至书柜尽头,彷佛碰撞到一物,那细微的声响不似木头书柜所发出,推进的深度也不如所预期。

她甚感奇怪,再取回书本,并趴下身子往那隔空缺的书柜深处看──里面似乎还垫着一个本书,与其它书本相垂直的放置。她暗忖,也许是快斗不小心没放好;即连带取出同排的其它厚重书籍,将夹在里头的书本拿了出来,意欲帮他整理好书柜。

她看了那本被遗忘的书,发觉它没有书名,似乎只是一本本子。

难道是快斗的札记?

思及,浓烈的兴趣涌上心头,她满怀期待地翻开本子──

一片漆黑。

她有些疑惑,再翻开第二页,依旧如是。
第三页、第四页、第五页……都是漆黑。

她凑近本子仔细察看,发觉那片漆黑,是由黑笔在上面毫无秩序地交织而成,且每笔划都加了力道,以致用手抚摸都感觉得到笔划痕迹。
她继续一页一页地翻;终于,她翻到了不再整片漆黑的一页。
但上面所呈现的,却让她几欲站不稳──



中森银三
去死


六个大字率先映入她眼帘,文字的每一笔力道,几乎都要戳破了纸张;在那六字周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咒语,每一句彷佛皆代表了笔者极大的仇恨。

为什么快斗的房间会出现这种东西?

她满肚子疑问,不了解为什么有人这么憎恨父亲?也不了解为什么这种东西会出现在快斗家?
她努力镇定下来,咽了口吐沫;或许再翻下去会有答案……

接下来的书页,不是一片漆黑,便是写满了对中森银三的咒骂语言;她不耐烦地快速翻阅至最后一页──

人渣终死


干净利落四字。

是指父亲终于死了吗……?

她皱眉猜测着;忽然发现书页中还有一张反放的照片,她顺手拿起来看──

双手顿时发软,手上捧着的本子掉落地上;她失去了支撑力般跪坐下去。

颤抖着手,檀口霎时间不知如何闭拢,泪水扑簌落下。她怔怔看着照片中,中森银三死时的当下,脑子一片空白……

好一阵子,待她稍有意识,她想也不想抱起地上的本子与照片,飞快地离开黑羽宅。


却遗忘了,书柜底层被翻出来的书籍……

***


她彷如失了魂般,带着札记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走。
一步、一步……
不知身在何处。

脑子里充斥着骇人的中森银三死亡现场和手上的札记内容,那些充满着无限恨意的笔划,发狂似地涂黑整张页面不留白,还有那些,以快斗笔迹写出的可怕句子……

太多的关联,太多的可能,逼得她纵使不去想,悚然的画面仍旧会自己浮现在她眼前,强迫她一定要思考,一定要厘清。

但是她哪里能?彷徨、无措早已占据她心房,她又该如何腾出更多的心思来厘清这些疑点?昔日的依靠如今都不能相信了,她还能指望谁帮助她?这么错综复杂的纠葛,她又能向谁倾诉?

心像抽了空似地,继续走着……

最后,她来到了公园。

看着公园里的纯真稚童,无忧地和同伴们在那玩耍,他们的父母则在一旁温柔地看着他们嘻笑,守护着自己的孩子……
好温暖的画面……

想起自己的遭遇,她倍感心酸──
没有妈妈,甚至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而相依为命的爸爸也……


「小五~我妈妈给我做了小饼干,你也一起来吃嘛~」
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对着在沙堆中玩的小男孩说道。

「嗯,好啊。我把最后的围墙筑好就去。」
小男孩正专心地筑起沙墙。

「哇~好厉害,城堡已经快堆好了呢。」
看着小男孩的成果,小女孩欢喜地惊叹。

「对啊,英里,到时妳的玩偶就可以住进来了。」

「可是沙沙会把我的玩偶弄脏……」
小女孩表现出十分为难。

「那我们来堆沙人让他们住城堡,妳说好不好?」

「好啊!要有公主、王子,还有国王和皇后!」

「嗯!我们一起堆吧!」


她看着沙坑边的两小无猜,无忧无虑地合作堆起沙人。忽然间,她好怀念过去那段,和快斗一起玩耍、两家一起出游的童年时光;当时,他们也像公园里小男孩、小女孩一样地纯真快乐,没有烦恼,没有忧愁,不用担心任何事情……

为什么不能永远都保持这样……?

好想回到过去那段时光……


「英里、小五,快来吃小饼干啰。别再玩了,把手洗干净来吃吧。」
不知何时,一对孩童的身旁站着一名少妇,温柔地向他们催促着。

「好的,妈妈。」
「好的,阿姨。」
青梅竹马异口同声。

不一会儿,三人走远了。

留恋地,她看着他们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心,又沉到谷底……

忽然,她想起了一个人──


***

市区的医院里,充满着与外面世界截然不同的沉稳气息,洁白的空间中,透露着淡淡消毒水味。
病房走道有别于熙熙攘攘的大厅,是一片沉静祥和。

好一阵子没来,她照着记忆中的房号,来到一间病房前。

她轻轻推开门,尽量避免发出任何扰人的声响。

病床上的妇人彷佛发觉了有人入内,抱着病体缓慢翻身侧躺,以背向门。

女孩注意到了妇人的反应,虽一如往常,但仍不免失落。她将房内枯萎的植物取下,并将途中买来的新鲜花朵替换上。

「阿姨,最近过得好吗?对不起,这么久没来看妳……」

「……」
妇人彷佛没听到似地,不作反应。

「我替妳换了新鲜的花儿;看到新鲜的花朵,人也会比较有精神。」

「……」

「妳要吃苹果吗?我帮妳削皮。」

「……」

「……」从进门至现在,她一直在自言自语;本想寻求长辈的安慰,可现下的情况反而令她更加难过。「阿姨,妳不要不理我……我现在很想有人能听我说话,不然我就快崩溃了……」

「……」

见黑羽夫人仍旧没反应,她知道要期望她在许久未和她说过话后的今天,突然打破惯例,希望十分渺茫;她放弃了从妇人那索取任何可能的安慰,忍着失望的心情,径自说道,
「这几个月来发生了很多事,太多太多的事……我快没办法负荷了……」
她自私地将她当成无声的听众。

「我好想离开这里,远远的离开……但是我却不能这么做……」

「阿姨,妳知道吗……?快斗竟然一直憎恨着爸爸……我到今天才知道……」

声调逐渐趋于哽咽,眼眶盛载不住过多的泪水潸然落下。

「我看到了……爸爸死时的照片……在快斗房间里……」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敢问快斗……我也不想看到他……」

「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快斗他……变了好多……」

「为什么会是这样……我好想念小时后……」

她终于无法承受,对着背对她的妇人,低头掩面而泣,泣不成声。


「快斗的事──妳都知道了……?」

没预料地,床上的妇人沉静了多年来,终于开口和她对话。

「嗯?」
少女惊讶地抬起头;一则为了妇人的一反常态,一则为了妇人似乎早已知道一切实情的反应。

黑羽夫人缓缓转过身,一张苍白仍不失其沉鱼落雁之姿的容貌,呈现在少女眼前,即使青春不再,其美貌依旧足以惊人。
她的面容掩藏不了历经多年事故的沧桑与倦态,语调表现出见多世事百态而十分平淡沉穏,眼神透露着洞悉人心的深沉与平静,顶上不乏几丝岁月刷白的毛发,有别于当年年少时期,那位举手投足间无不散发着丰姿妩媚、清柔多姿的可人少妇。

「快斗在做些什么,妳都知道了?」
妇人再次重复。

她拭去脸上不再如泉涌的残余泪水,连忙问道,
「阿姨,妳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回答我的问题。」

「……嗯……」原以为黑羽夫人长期待在病房,什么都不清楚,现下刻意的隐瞒被看穿,她难为地低下头。「快斗私底下做的事情,我都知道……」

「那为何还和他在一起?」

妇人犀利且一箭中的的质问,令她霎时口结。好一会儿,她才缓缓道出,
「因为我爱他;我知道他是因为我才去做那些事。」

妇人见少女一脸诚挚,停顿了会儿,冷冷说道,
「孽缘……」

「阿姨,为什么……?」
难道她也像父亲一样不准他们来往?

「……妳爸爸的死,是快斗干的。」

「什么?!」
她尖叫道。
即使来病院之前,早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但当最不希望的可能被证实了,仍克制不了诧异而脱口叫出。

妇人看了少女的反应一眼,不改其平稳语调阐述。
「如妳所看到的,快斗──一直憎恨着银三……」

「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

「青子,妳一直很单纯、很幸福……在快斗的保护下──那孩子一直独自承担着超越他年龄所能负荷的事……」

「到底是什么?你们究竟瞒了我什么?为什么快斗会这么憎恨爸爸?还、还把他……」

「青子,如今有些事情妳该知道了,尽管快斗再三警告过我要隐瞒──」

妇人若有所思,停顿了半刻,才缓缓道出,
「妳爸爸……是害死快斗爸爸的元凶。」

「怎么可能?!!……这……」

「那是盗一临终前一场魔术表演的前夕,银三偷偷在他的道具中动了手脚,打算让他因为表演不慎意外致死,而当时年纪还小的快斗却目睹了这一切……



【────────────────────────────────────────—】

「伯父,你在里面做什么啊?」
小男孩经过父亲的道具房,不经意地瞧见与父母关系良好的壮年男子,在里面偷偷摸摸做些什么。幼小的他心无城府,当下即唤了声发出疑问。

男子因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走出道具房,脸上尽是和蔼与友善。
「没什么,我刚才经过这里好像看到有东西倒了,我进去将它扶正。快斗,你妈妈快开饭了,快去洗个手吃晚餐了。」

「嗯,好的。」

「记得帮我提醒青子吃饭前也要洗手。」

「好。……咦?伯父你不一起过来吃吗?」
心细的男孩注意到这点。

「噢,我等等就去,我要拿点东西。你先去吧!」

「好的!」

小男孩不做多想,蹦蹦跳跳地跑回餐厅……


==


表演当天,男孩跟着父亲来到现场;当父亲上台展开表演后,男孩则独自一人留在后台看父亲的演出。
中途离开前去小解,为怕错过父亲精采的表演桥段,他解放后便立即狂奔回来;途中经过了道具准备室,他看到了中森银三在里面看着表演用水箱,嘴角似乎带着笑容,那笑容却令他感到不甚舒服。为了赶看父亲的演出,他没顾这么多,即冲回原来位置坐定。但不知为何,脑子一直充满着中森银三那令他毛骨悚然的笑容,让他总是无法专心观看表演。

「快斗,你在这啊。」

忽然,有人拍他肩膀,他心一惊,连忙回过头去──
中森银三。
他正微笑地望着他。
男孩想起方才在道具准备室的事,便浑身不舒服,即使男子是他多么熟悉的长辈。

「嗯。……」
他不自在地应了声,试图让自己专心于父亲的表演上。

两人之间沉默了会儿。

「快斗,你就好好地看你父亲最精采的演出吧。」
男子依旧带着微笑看向表演舞台,不经意轻声说道。

此时,台上正推出压轴表演的水箱……

男孩虽年幼,却不若外表年龄该有的无知和傻气,心思有异于一般孩童的细腻与敏锐;瞬间,种种不安攀升到至高点,他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想也没想立即从椅上一跃而起,试图冲向表演台,阻止父亲接下来的表演行动。
却没想一旁的男子迅速地拦下他,揪住他双手让他受制于原点;他情急下破口喊出,
「爸爸──!别进水──」
然,语句未落,嘴已然被一只长着茧的大掌迅速遮覆住,无论他怎么挣扎、怎么使劲出声,身体就是无法前进,声音就是无法发出……

「快斗,乖──别妨碍爸爸的表演喔……你爸爸正在进行一项,能够震惊社会的魔术创举──」

看着父亲一步步地踏进水箱,
男孩一直不放弃挣扎,不放弃试图发声,
直到他看见父亲一动也不动地沉在水箱底,直到他睁大的双眼无声地落下泪水……


==


「快斗,出来啊,中森伯父来看你了。」
母亲在房门外对门的另一端喊着。

房内,男孩一动也不动地缩在角落抱膝而坐,彷佛没听见母亲的叫唤,他没有任何反应。

「快斗,快出来呀。」

母亲不停地喊着。

不久,门外传来一道爬楼声,最后那对脚步声便停在房门前。

「怎么样?」
出声的是低哑粗犷的男音。

「不管我怎么叫,他就是不理会唉。」
黑羽夫人无奈地回答。

这时,又是一阵敲门声。
「快斗,快开门啊。」
这次,是由男子发出叫唤。

眼见没动静,男子不耐地警告,
「快斗,再不开门,我就要硬闯进去了。」

沉默半晌,仍旧不得任何反应,男子失去耐性猛然撞门入内。

一看到男孩阴郁地窝在房间角落,男子带着淡淡微笑,轻声说道,
「快斗,为什么不出来呢?」

男孩丝毫不予理会,一径地坐在那,脸上不见半点表情,眼神空洞直视前方。

「快斗?」

再三唤声仍不得男孩一点反应后,男子不耐地走上前去,粗鲁地揪起男孩的手臂,逼他站起身。

男孩这才缓缓地抬起头,直视男子双眼,眼神散发出同龄孩子不该有的阴郁与深深的仇恨。
他一个字一个字忿忿地念出,
「你这个坏人,害死我爸爸。」

男子讶异于手中男孩迫人的气息,强制镇定,假意问道,
「你在说什么?伯父怎么听不懂?」

「害死爸爸的坏人──」
男孩毫无畏于与男子的力量悬殊,继续喊出他的罪名。

一旁的少妇听闻,连忙遏止,
「快斗,别胡说!」

「你这个人渣──」

少妇大惊,斥责道,
「快斗!你从哪里学来这种难听话的?!」
她惊讶于向来乖巧的孩子竟然变成这副德行。

「人渣──坏人──败类──」

突如其来的一拳,毫不留情地重重落在小男孩俊秀的脸上。

男孩顽强地从地上爬起,右颊已然浮现出紫红的印子,淌血的嘴角仍不断发出愤恨的咒骂语。
「人渣──!败类──!杀人凶手──」

接着又是粗鲁的一拳。

「虚伪的人渣!卑鄙小人!恶魔!烂人!下三滥!害死爸爸!你是凶手──……」

「快斗──!!!」

男孩忍着痛,不理会母亲的喝止,口里喊出的咒骂声逐渐疯狂、音量逐渐加大。

终于,男子恼羞成怒扑向发疯似地大吼的男孩,强行按压在地上,挥手就是一拳;男孩越是不屈服地喊骂,男子下手力道就越重、频率也随之上升。

「够了、住手!银三快住手!快斗你也给我安静点!」

两方的火爆冲突就在少妇将男子拉离男孩伤痕累累的身躯后,狼狈地结束。

「臭小子,安分点!敢再给我鬼吼鬼叫,下次绝不是只有这样!」

男子整理了自己弄皱的衣服,落下狠话,悻悻然地甩门离开。


少妇拿了些药膏,为男孩按揉淤青伤部;男孩沉着张脸,不反抗也无反应地任由母亲为自己上药。

一会儿,少妇不禁唠叨起来,
「你啊,中森伯父都忍让你了,还不听话。你看看,现在这样比较好受吗?──」

忽然一个反手挥去,男孩冷冷地推开母亲,倏然回到房间角落,一如开始那般,阴沉默然地抱膝而坐……

少妇征征看着男孩,为他忤逆的态度感到错愕;她试着叫唤他。

「快斗……?」

充耳不闻。

无奈地,她也起身离开男孩房门,放他独自一人安静,或许过了几天,他又会像从前那样顽皮活泼。

正当她踏出房门,随即撞见不久前才怒气冲冲离去的男子,他绕过少妇走进房内,二话不说笔直地朝男孩的方向走去;少妇见状,深怕再有激烈冲突,连忙跟随至。

「快斗!」

唤了几声,仍然得不到反应后,男子再次粗鲁地抓起男孩的胳膊。

「放开我,你这凶手。」
冷冷地,口气超乎年龄。

男子闻言,笑道,
「看来你这小子不给你一点苦头,还会继续口无遮拦。」

语落,他一手箝制住男孩的下巴,在他不安分地扭动下,迫使他张嘴。
男孩不服输地直挣扎,试图挣脱男子的粗暴,并握紧拳头就往揪着他下颚的手臂胡乱打一通。

「银三,别再欺负他了!」

男子不听少妇劝解,一径地与男孩僵持;忽然,他伸手入口袋里摸出几颗小药丸──

须臾,男孩已然趴在地上,痛苦地按掐住咽喉,止不住猛烈咳嗽;按住地面支撑身子的手掌,指节已泛白。

少妇发觉儿子的不适,连忙上前抚拍他不停抽搐的后背。

「快斗?你怎么样?」

见儿子毫无起色,她转头质问男子,
「你给他吃了什么?」

「这小子话太多,刚才给他吞的几颗药丸正好让他安静点。」
男子叙述道,不带一点感情与惋惜。

「什么?!」
少妇闻言,甚是惊诧;拍抚男孩的频率更加紧促。
「快斗、快斗!你舒服点没?」

「臭小子,再骂我几声听听。」
男子半嘲弄似地挑衅着。

「快斗,你觉得怎么样?快告诉妈妈。」

此时,男孩抽搐的情形已渐缓和,脸上渗着冷汗,正不停地喘息……

干咽了口吐沫后,他张嘴试图发声;
但除了重重的喘息,却什么声音也无法从他口中传出,不管多么地努力去尝试……

男子在一旁满意地看着男孩的反应,面容上带满了泄愤后的快感。
「你在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听楚。」

男孩眼眶发红,瞪视男子的目光不曾移开,当中充斥着无法比拟的仇恨和怨气。



男子毫不在意跟前幼龄男孩对他的憎恨,带着得意的表情转身推着于心不忍,尚频频回头的少妇走出房门。
房内徒留男孩一人忿忿瞪视两人离去的背影,然后,独自面对一个无法再出声的往后。


【────────────────────────────────────────—】


「从那以后,银三没有一天不欺凌快斗;每次来到家里,见着年幼的快斗,便不时揶揄他是孽种,嘲讽他是哑巴,甚至会动手殴打他、言语恐吓……而快斗,他只能默默承受,不管再怎么愤怒,弱小的他仍无能为力对付一个身形大他几倍的壮年人;然而日后,快斗逐渐地成长,逐渐地强壮,他已经有了足够能力自卫,银三也不敢时不时就朝他动粗,但他对快斗的打压却日与俱增,利用警部身分建有的关系,扼杀快斗在社会上的生存空间,将他限缩在一幢小小的黑羽宅里,少与外界接触。就这样,仇恨在默默无声中慢慢地日积月累,不健全的心理一点一滴逐渐成长,导致今天的快斗,一人暗暗地做出撼动日本社会的骇人之举──这些,都是有理由的。」

平缓的语调,病床上的妇人缓缓道出在日本惹出一场腥风血雨的K.I.D.不为人知的过去。


「快斗……快斗……」

沉默数年来,直到如今,少女才终于晓得成日相伴的青年不说话的原因,终于晓得青年变得阴郁寡欢的原由,也终于晓得了,何以青年会如此憎恨父亲而至痛下杀手。
原来一直以来如此相近的两个人,之间竟然存在着一道无形墙,将两人分隔在迥然不同的世界里;当快斗惨遭巨变、过得痛苦不堪之时,自己却在另一边掩饰丑陋的世界无忧成长。她简直无法想象青年是如何在当中熬过来?思及,心不觉地狠狠抽痛,几乎忘却了深爱的他害死父亲,而给她带来的种种矛盾。


看着少女心疼久久不能自己,妇人面无表情继续述说,
「我们永远都不会了解,快斗心中那股积怨已久的仇恨,是多么深重;或许从今天看到的这局面,可以知道一二。他毫不在乎地滥杀,不管是仇人、情敌、曾经无知地欺负过他的人,还是素未谋面的路人,只要他想,就会不计后果去实行。可以说他已经不正常了,这些是我们一般人不会去做的,但他做了;甚至会刻意跑来让我知道,他杀了多少人、哪些人、怎么杀……他在报复我──报复我没尽到做母亲的责任。」

「哼……为什么……为什么……」少女喃喃说着,「为什么妳不保护快斗?为什么妳在快斗受到爸爸欺凌时袖手旁观?妳不是他母亲吗?为什么纵容他人欺负妳儿子?!」她愤怒地朝妇人吼着问道。

见向来温驯的女孩突然发怒,妇人呆愣了一会儿,她怔怔凝望着女孩,缓缓说道,
「青子……我承认,我不是个好母亲……同时,也不是个好妻子……」

「什么?……」
她不甚了解妇人的意思。

「妳应该注意到,何以妳爸爸在我丈夫死后,还常来黑羽宅……」

少女闻言,诧异地瞪大眼睛,嘴巴一时间难以合上。
「你、你们──……」

「银三……是我红杏出墙的男人……」
妇人语调虽清淡,但此时仍难免透露一丝迟疑。

「怎、怎么可能……妳和爸爸……怎么会……」
她无法置信地直摇头,声音甚为颤抖。

「所以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更不是一个好妻子。我需要银三,所以我暗许他害死盗一,放任他凌虐快斗,因为我的不贞。」

「妳暗许爸爸害死叔叔?」

「没错……当他日渐发觉我和银三的关系,而我也无法忍受和知情却绝口不提的他继续共同生活;于是,在他最后一次表演的前两天晚上,我向他提出离婚,但他尽管知道我外遇,宁愿用婚姻的枷锁困制住我,也不愿成全我和银三,他要我和他一样痛苦……
当时我鬼蒙了心窍,我明白银三嫉妒盗一,嫉妒他在我心中占有地位,嫉妒他能光明正大拥有我;因此,我让银三知道这件事,并默许他的提议害死盗一。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盗一没察觉水箱有异,并因此而死去,责任归咎也只是魔术表演疏失。但……我明白……盗一是因为和我的关系生变而烦心,才疏于防范表演时可能的危险……我很后悔……」
妇人绝美的面容上,此刻正难掩落寞。

「为什么妳会背叛叔叔而选择爸爸……?你们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她知道,平心而论,黑羽盗一和父亲相较起来,黑羽盗一特然俊逸的外表更胜于父亲粗犷莽汉,一般女人见了,绝多数会选择前者,更何况是黑羽夫人这样的红颜绝色。

「青子……我不是不爱盗一,我深爱他……但是他能给我的,除了婚姻和快斗,却什么也没有,他爱魔术更胜于爱我。
等到事情无法挽回时,他才知道要回头看看我,所谓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二十几年前,我和他相识、相恋、结婚后,盗一一直只醉心于他心爱的魔术,每天除了钻研魔术技巧便是为了表演做准备,从来不关心我的感受;直到我怀了快斗,我以为他以后会多花点心思在我身上,谁知,他对我的关心没过几个月,他就不顾我的反对出国,那时我只剩一个月就到预产期,而他就为了他那难得的盛大魔术表演,将我一个人丢在日本,独自跑到国外,一去就是一年多……
当时我一个女人捧着大肚子,不停地恨自己为什么会嫁给一个为了魔术可以忽视我的人。但再多的恨,也比不上内心的孤单和无助,日夜守着空闺,除了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快斗,我找不到其它任何可以倾诉的对象。
妳知道,当一个人在尝受极度的寂寞空虚后,只要有一个人愿意和他作伴,不管是谁,他都能全心接纳他、依赖他……
于是,妳父亲就在这时候出现在我身旁。从以外地来的地方警察身分关切我家附近有宵小出没,到不久,他升上成警部,不计工作繁忙,天天来家里慰问我,陪我聊天,听我倾诉……当时,我感到无比的温暖,他给了我盗一不曾给我的,和他在一起,我很满足,也很有成就感──一个男人的目光和心思完完全全地在我身上──盗一他本身条件太好,以致于根本不在乎也不会珍惜我,尽管我拥有人人称羡的容貌……
一个月后,小快斗出生了;可悲的是,看着他出生的不是亲生父亲,而是另一个和他毫无血缘的男人。
我和银三的感情,在快斗出生后肆无忌惮地展开来,没有了身怀六甲的束缚,我也毫不顾忌地与他发生关系;这段不该发生的感情维持了一年多。而在他陪伴下,我生下第二胎……
之后没多久,盗一传来要回国的消息,这强迫了我们结束这段感情;他带着我们的女儿离开江古田,而我则和快斗在家里,静静等待盗一的归来……
本以为我和他从此不会再见面了……但命运的安排,让盗一的儿子和银三的女儿在十年后相遇……于是,我们又重逢了,也继续暗暗地发展我们这断了近十年的感情……」

说起过往荒唐事,妇人彷佛早已麻痹,不疾不徐,处之淡然,面容上无过多的表情,似是在等候少女的回复。
相较于妇人的平静,少女是错愕万分、惊骇异常,完全不敢相信耳中所闻。

许久,她战战兢兢,颤抖地开口,
「妳的第二胎,还是叔叔的……对吧……?」

妇人闻言,沉默了一阵。
「盗一离开的一年多,期间没有回来探望过我;而我身边,一直只有银三……」

「那他十年后所带回来的女儿绝不是妳第二个孩子,是不是──?」
害怕,使女孩质问的音量加大;彷佛在威胁着妇人千万别说出那个可怕的答案。

「……」
妇人凝视着少女,久久不语;那眼神似乎在回答着女孩,她最担忧的事实。

良久良久,彷若确定了妇人想告诉她什么,她沉积已久的泪水,再次宣泄而出;

「骗人,妳骗人……快斗他明明和我同年!」
却不放弃试图找出整出谎言的任何破绽。

「当时快斗出生,我并没有马上为他报户口;直到盗一回来后,我才偕同他一齐去报,却晚报了一年。因此,快斗实际上应该比妳大一歳。」

「不……不……我不相信……妳撒谎……」
她不停地摇头,不停地否定;彷佛这样一来,一切就能变成谎言。

「青子……一开始妳根本就不该和快斗在一起……你们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妹。」

骇人的事实如雷贯耳,妇人平淡而残忍地道出,她霎时感到一阵晕眩。

「一开始,当我撞见妳和快斗在房内接吻,我很紧张,我没想到你们的感情竟已超越了兄妹或者友情,即使银三从你们小的时候,就有意避免妳和快斗相处的机会,甚至动用一切关系施压学校,要他们胁迫快斗离开有妳就读的学校。后来,我告诉银三关于你们的事,他也不断地警告快斗要他不准靠近妳,甚至为了这件事,和快斗起过好几次冲突,但快斗未曾理会;我想,银三也警告过妳同样的事情,可你们却义无反顾……我不停地担心妳和快斗是否发生过关系,一旦有──你们就是乱伦。」

她力克妇人的话语给心中带来的震撼,尽管那两个字不断猛烈地撞击她的意志力──
她勉强用着仅存的一点勇气,厘清更多她所不知道的事实。
「快斗──知道吗?……」

妇人直直盯视她一阵,微微颔首。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会和她在一起?

她将急欲破口喊出的疑问硬生生咽回肚子里;费力再问,
「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妳高中毕业那年,他偷听见我和银三的对话。」

那是她和快斗正式在一起的第二年。

「我一直期望快斗在得知事实真相后,会有所觉悟;好几次,我试图探知他的打算,可他却从不理会我,更别说透露一点口风。而我漫无目的的猜测并没有维持太久──几个礼拜后,银三的猝死,告诉了我答案。……」

意思是,快斗选择了──

「快斗他憎恨银三,也憎恨我,他甚至憎恨全世界……但,他却惟独对妳好、对妳异常执着,甚至是得知了你们的血缘关系,他也没有放弃对妳的爱,尽管他知道这份爱,是禁忌。」

快斗毫不在乎……?

「还记得江古田钟塔的改建吗?」

「啊?」
她不解何以突然间提到这?


「后来因为参与策划改建的人不停发生变故,所以改建工程后来不了了之,成了废地。」妇人停顿了会儿,缓缓道出,「这些都是快斗安排的。本来我不明白为何他要大费周章来阻止原钟塔的改建?后来才知道,这是妳和他初遇的地点……并且我也很讶异,快斗在当时就已经能随心所欲作这些富影响力的事情,却没人能查出来是谁作的。」

从无能为力地看着钟塔被拆除改建,到钟塔虽不复在,却有一天忽然成了比初遇更多值得回忆的甜蜜地方……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
快斗一直在守护着与她在一起的点滴,而自己……却总是坐享其成……

「钟塔只是其一;他不顾一切地铲除任何可能阻碍你们在一起的绊脚石,包括杀死银三、亲近你的男性……还有我……快斗其实不时单独来这,向我展示他下手的成果,更时常提醒我银三的死,要挟我不得向妳透露一点过去的事;所以……这几年来我一直背对着妳,因为在我和快斗都明白的丑陋事实下,我不知道要如何对一无所知的妳佯装没事;更不想看到,我的儿子和女儿正持续着一段不伦恋。所以我选择眼不见为净……」

「不……快斗……和我……不……」
再大的打击,再多的磨难,也比不上得知恋了多年的情人,竟和自己同出一个血脉;她直想否定掉一切,她甚至在瞬间可以明白,当快斗决心杀死阻碍他们爱情的人,当下的感受。

少女进退两难的心理在妇人面前展露无遗,她既无法放开那段情,却也无法摆脱血缘的束缚;但其中更多的是排斥,更多的是抗拒,她甚至表现出将会和恋人走向同一条路的选择。妇人见过这份执着,那是和儿子一样的强烈,是具毁灭性的。

「红颜祸水……当年因为我,造成盗一的死,也间接害死银三……现在,因为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青子,离开快斗,永远离开他;快斗的智慧是我们无法想象的,除非他自愿,否则他的行为是没有终止的一天……只有妳离开快斗,让他终止杀戮。你们的恋情本来就不该开始,今天妳知道了,就该做个结束……」
她明白无法使少女从这道难题开脱,所以她投注了最后一份希望;纵使快斗无尽的黑暗面她无能为力,但,青子保有的光明向或许足以左右这段孽缘的结果。

女孩默然。
明白了一切真相,明白了一切所以;早知道当事实的到来会是这么残酷,早知道面对真相的她是这么不堪一击,那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前来探求,宁愿一辈子,就这样一辈子在懵懂中过完,然后带着所有堆积出来的假象,安然逝去。

然,真相已然赤裸裸地摊开在她面前,无论她怎么逃避、怎么安慰自己,睡过一觉后,作过美梦后,起来了,梦醒了;要面对的,依旧还是那段不愿正视的真相。

她绝望地阖上双眼,任由两行泪水潸然滑落。


「青子……什么都不知道,或许是最好的……但,这样的情况下,妳也许是最幸福的,但也会是悲哀的……」

「如果可以重来,我宁愿选择继续被蒙在鼓里。」
死了心,她冷然答复;语气低沉,瞳孔散发出的光彩已不复在,取代的是一片黯淡的寂黑。

「是吗……?」妇人平静地,看着女孩的心灰意冷,「那么,快斗的做法是对的……」


少女沉默半晌,才有了反应。
她缓缓转过身,脑子里已分不清是一片空白,还是太多的冲击杂乱地塞满她脑袋。呆滞地,她执行脑中仅存的一道明确指令,慢慢地朝房门口走去,离开这里。


「女儿……我是一个失败的母亲,我不祈求妳会原谅我,事情发展到现在,我也不会奢求妳什么了……」
妇人轻轻地,对着少女将离去的背影说道;没有夹杂过多感情,只是平静,只是平静,还有一丝……落寞。

女孩听见了,母亲唯一一次的唤声。
迟疑是短暂,她没有回头,只是直直地向前走。

「和妳说完这些,我心中隐忍许久的疙瘩总算能释怀……今天,终于能好好地睡一觉……」

黑羽夫人轻细的声音,在少女踏出房门前,微微响起,然后随着空气逐渐飘散,直到走在廊道上,彷佛还回绕在她耳际──


==


她失神落魄地走在通往白色大厅,熙来攘往的走廊上。

无数的人从身边经过,她没有知觉。

默然走过一群护士办事的窗口,

「嘿,听到没?!」

「妳知道1412号房那个长得很美的病人吗?」

「我知道,她住院很久了。」

「而且她儿子也俊美得不像人吶,不过好像很阴郁,就是没见他笑过。」

「我记得他好像还有一个女朋──」

「先别说这么多!那个女病人刚刚竟然拔管自杀了!」

「啊──?」

「几个医生和护士都赶过去试图抢救。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唉,她长得这么漂亮,要是就这样死了,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还想多看他们母子几眼哪!」

「喂,别乱说话!这种话不能随便讲的。」

「但是又还没确定她怎么样了──」

「呼、呼……那个病人、呼、她、呼呼……她来不及抢救、呼、已经回天乏术了……呼、呼……」

「什么──?」

「她怎么这么想不开?」

「长这么漂亮,很幸运啊!还有什么事能让她走上绝路?」

「我也很疑惑哪,这样一个美女──……」


在一旁一直默默倾听的少女,终于狠狠地,深深地,吸吐了口长气;

没再作多反应,她静静地走出医院──


所有人都走了,只剩我和你了……快斗……


***


叔叔走了
爸爸走了
妈妈也走了
所有人都走了

留下来的
只有那块丑陋疮疤

我该怎么做?
我到底该怎么做?……

……
……
……
呵……
我明白──

快斗
我爱你


我爱你啊
就像你爱我一样地爱你……

我不会像妈妈一样
三心两意
我只爱你一个
永远
只爱你一个
所以
不要再担心
不要再没安全感
就算那些男人在
我也不会变情

我不要当你的妹妹
我要当你的情人
你的妻子
然后无怨无悔地爱你一辈子
你也和我一样,是吧?

我知道
他们不准我们在一起
我们的爱情不容于世俗
我知道
我统统都知道

但是
有一点我更明白
那是迫切的感受──
快斗
我戒不掉你
习惯了有你的陪伴,有你的保护,有你的怀抱,有你的亲吻……
那就像遍地的花草树木,依赖着阳光生存
一旦阳光被抽离,花儿也要凋谢了,小草也要垂头了,树木也要枯萎了

快斗
所有组饶
你都不在乎了
那我也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谢谢你的保护
让傻傻的我免于承受事实的煎熬
让我享受了那么长一段美好童年
让我彷佛温室里的花朵被宠护着
让我们的恋情得以不被他人摧毁
谢谢
谢谢你……
我该怎么报答呢?

对不起
因为我的闯入
让你遗失了童年
让你失去了家
让你受到我父亲折磨
让你失去了你的嗓子
对不起──
我该怎么偿还呢?

啊──
那份
你曾经想要的
而我却没有为你实现的……
在那最初始的日子再度到来
我会亲自为你奉上

快斗,你辛苦了
青子已不再是温室里的花朵
从今天开始
所有的所有
我都会陪你一起承担──









-结-


一步步地,从嘈杂烦嚣市区来到荒凉人稀的偏地,那个有着她与他最珍贵初遇回忆的旧钟塔所在处,那个有着曾经最绮丽时光的世外玫瑰源;她手捧着精致的小蛋糕,在十几年前命运相逢的同一天,再次来到了这里。

她轻轻地,循熟悉的路线走着,心里是异常的平静。

一朵特然娇艳的玫瑰,她采了下来;荆棘刺破她的纤指,红比瑰色的血珠随即聚了出来,瞬间染红了绿色花茎──

啊,那是当年小男孩手中那朵带血玫瑰!
她接过手来了,真正地,接过手来。

静静看着自己的鲜血,点缀在茎上;她转身朝花海中心走去,径直地──

浅蓝色的露背洋装,薄裙在微风中飘逸着。
身旁经过的景色,美丽依旧
她丝毫不留恋
心里明白
脚底走着的,是条瑰色的不归路。
一旦踏上了,她便不再回头。


==


「快斗,今天是什么日子──还记得吗?」

进入一片银白,手捧着蛋糕,她冲着他甜甜微笑;静静地锁住着,那对不曾移离她身上的目光。


他一瞬也不瞬地凝视她,脸上找不到任何可解读的情绪。

「在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时间,黑羽快斗和中森青子的初次相遇。快斗,这是属于我们共同的生日。」

在他的注视和跟随下,她轻轻地走进玻璃门的另一边,将手中的蛋糕安置在黯色桌上。

「你好,我叫中森青子,请多多指教。」
她将刚采的玫瑰,递上青年面前;口里念着当年的话语,模拟着当时的情境。

迟疑了半刻,他伸手将玫瑰取下。

「生日快乐。」

浅笑着,收受他全神目光。
在他的瞳仁里,她看到了自己的瞳人;忽然发觉,里面的自己,好美……

她带着甫填满的自信,小心翼翼贴近他,垫起脚尖,轻轻地吻了他细抿的唇。
片刻,她离开了迷恋的位置,缓缓往下移去,温柔地亲吻他的喉结,带着深深的心疼与怜惜……

一会儿,小嘴摩挱到他耳边,轻声细声,
「快斗,生日礼物。」

语落,她一步一步,姗姗挪后;目光锁在青年双眼上,不曾移离。

退至不到两尺处,她停步。

凝视他,沉默许久。
克服了羞怯,
缓缓地,伸手解开后颈上的结……

单薄的浅蓝色洋装飘然袭地;白里透红的玉肌,瞬间在青年眼前展现。

他平静待立原处,淡然注视她。

半晌,
少女再次地,攀手卸下身上仅存的不足敝体衣物。
玉洁含羞的身子已然一丝未缕地呈现在青年面前。

依旧,青年不作反应,只是用那双犀利的眼神,仿若要看尽她心坎里。

那不加掩饰的注视令她感到极至的羞赧,使她不禁瑟缩,肌体微微发颤。
她以为他就会这么为她完成接下来该有的举动,因为,他曾经表达出迫不及待得到她的渴望;但眼前,自己的主动却无法引起他的共鸣,而令自己陷入困窘……


矜持了许久,她暗吸口气,抑制住不断发颤的身子,迈开脚跟,步步艰难终走近目光不曾移离她的青年;
双手轻轻环绕他腰际,彷如获释般,将身躯一鼓脑儿埋进他胸膛。

两人之间,只剩一层单薄的布料。

半晌,她攀上他颈项,红润的双唇在奋力抬高下颔后,始覆盖上冰凉的薄唇;
又摩挱至他的鼻梁、面颊,扣制脖颈的双臂稍稍往下使力,又及至眼皮、上额,让他整张精致的脸孔都留有女孩印下的唇香。
她尽她所知地极力挑逗他的感官,仿照记忆中,在他生日那天,他对她所作的……

不久,她有些迷乱了。

身子随着唇瓣顺耳根、侧颈、锁骨点点下滑而逐渐瘫软;
正当她以为她将摊倒在地上时,忽有一力道支撑起她腰肢与下颔,未待她反应过来,一双熟悉的唇片随即堵住她吸吐,探出的舌尖由慢慢地撩拨渐渐转至强烈入侵与它交缠。她笨拙地被动作为,心跳加速的节拍打乱她脑子思绪,只能感受到彷佛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吞了。
时间在她脑中已无法估量;不知过了多久,逐渐流失的氧气令她浑身发软更胜方才,若然没有一只手臂在腰上支撑,若然没有一支大掌固定她下颚,她可能早已离开他激烈的索求倒伏在地,猛烈地喘起气来。
就在她感到即将昏厥的那一刻,一直渴望着的氧气又重回她口中,她饥渴地享用着;与此同时,弱柳扶风般的身子已然离开了地面。
待口中的吸吐回复平稳,她已身在那张水蓝色圆床上,准备迎接着更猛烈的冲击──


第一次的结束,两人紧贴着对方的肌肤喘息休憩。

「快斗,从现在开始,青子只是你的妻……」
半睡半醒间,她心满意足地喃喃呓语。
然后感到抱拥她的手臂微微缩紧,将那软玉温香更带近胸膛。

沉睡。

==

当他苏醒后,
第二波的激情也开始蠢蠢欲动。


终于,在那最巅峰,在他最忘情的那剎那──

鲜红的液体从他左胸汩汩溢出。

他怔怔直视着身下两手间的女人,嘴角淌出一线腥红。

她同样不瞬地凝视他,水灵大眼已然泪满眶;颤抖的右手从短刀上移开,攀上他颈项,深深吻住他。

直到他阖上了双眼,失去了意识,强壮的躯体没了原动力,乃至重重地落在她娇躯上……

「快斗,对不起,让你痛了……」

她承载着他全身的重量,搂着埋在颈边的俊脸,抚着他浓密的短发,轻柔地,含泪,微笑着。

「谢谢你帮我完成我最后一项任务……」
明白趴伏在她娇躯上的男人,对这一切已有预料;当他对她的诱惑不为所动时。

「不要担心,不要担心……青子说过,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她温柔地安抚着,不停地轻抚他。

「别走太快,要等我啊。」

「还有……记得别再舍不得分开,而又一起到同一个妈妈的肚子;青子下辈子一定要当你的新娘,不准赖哟。」

轻抚的动作在语落不久慢慢停滞了。


猛然地,
刀面在离开肉体后,即复被一副新的肉体所包覆。
她奋力将它从自己胸口拔出,急速失去力量的手在刀子尚在半空中时,重重地坠落,连带将沾满血腥的短刀甩了出去。

两人之间不再有隔阂,不再有空隙;她安祥地静静体会这最美丽的一刻,放任胸口的鲜血无尽地流出,也布满了他胸膛;
那仿如一条一条的红丝带,紧紧地将两人缠绕在一起……

地上见证了一切的玫瑰,接受血的洗礼
又更加艳红了



往上,往上
穿过一道玻璃,穿过一片土壤
那遍地的玫瑰,有了爱侣血艳的滋补
似乎生长地更加朝气



风吹过,朱花摇曳,
古钟塔的钟声
彷佛正在这宁静安祥的瑰园里
飘荡着──







FIN











注1:本文以黑羽aokoID,首发于百度快青吧。
注2:此文与另一友人照同一故事大纲,以爱杀为题,发展出两种不同风格的文章。另一篇为『爱杀·红烛泪』,发于百度快青吧,作者為⑤sè流莎



[ 本帖最后由 小章鱼 于 2007-8-3 23:03 编辑 ]
[-----------]|百度快青吧是偶网络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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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3 23:03:30 |只看该作者
论坛吞帖子了么0 0
我刚看到一半

又有了我好RP

[ 本帖最后由 夹 心 饼 干 于 2007-8-3 23:0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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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3 23:30:52 |只看该作者
aoko亲亲><我就不换衣服了很麻烦。
那么先支持。等我上14号上完课再来拜读。
话说我让你把它都放在顶楼真是难为了。

阡陌熙熙。其实就是田间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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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0:52:20 |只看该作者
[有一种爱叫做毁灭·文评]

他和她,是同一点发散出两条不同方向的线。
他在那个被践踏的肮脏世界里堕落沉沦,少女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明。
她在这个被呵护的幸福温室里无忧无虑,少年是光明中唯一的黑暗。
他们也曾拥有过阳光般美好的童年。
他们也曾以为能牵着彼此的手生生世世不分离。
可如果从出生开始就是个错误,如果从相遇那天就注定了悲剧的结局。
如果这爱情真是天地不容的禁忌,谁还能有勇气走完布满鲜血荆棘的道路?
当那些殷红高洁的玫瑰染上肮脏的血液,谁还能坚信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与其说是沧海桑田,不如当成是命中注定。
他们是全世界最懂对方,最爱对方,也是最伤对方的人。
可唯一的温暖,只能彼此汲取,从相识直至生命最后一刻的天荒地老。
爱没有道理。禁恋也是恋。孽缘也是缘。
殷红的玫瑰花海中,就让我们永远永远依偎着,静静沉睡。

>>>纵观全文之感触。

怎么来说呢,诡异与安静并织的文字,美好的童年与其后肮脏的变故,隐忍缄默的外表与饱受折磨的心,温暖与痛苦同在,光明与黑暗同在,内心晦涩的少年与宛若天使的少女同在。

快斗与青子的爱注定是悲剧,而我们需要看的,是他们一路走来的艰辛和最终唯美却惨烈的结局。压抑的气氛里,也曾经有过希望,如他们美好的童年,快斗用来封口的深情一吻,青子拒绝其它示爱者时的坚决,以及他们为了这份感情所努力争取的一切。这些美好的瞬间以[希望]的名义降临,于是我们一次次动摇,甚至曾看见过幸福来临前的曙光。可殊不知,若从最开始就注定了是错误,任何挣扎都只是在将自己一步步推向毁灭的深渊。

这样的一篇文章,给人留下的也许不是遗憾,却是更多的震撼和心痛。

>>>关于构思与结构。

如此庞大的构思,变幻莫测的的发展一环套着一环,看似诧异却都有着其中的道理,每次转折前必有适当的铺垫,严谨的逻辑之中不乏诱人的神秘感。

譬如惠子被杀之前,文中有提到过她受人恩惠便做出违心之事。读到后来,自然而然的明白了快斗杀其的道理,尽管只是为了小事一桩,却透露出快斗对青子的重视与临近于毁灭边缘的心。

又如文章开头[起]的部分,短短一个视讯画面便能引发无限遐想,诱人深度下去。同样到了后面,读至相同段落,回想起其中缘由,便更觉出整篇文章构思之巧妙。

再如青子在黑羽宅发现快斗对银三的怨恨,接着在公园看见嘻笑堆沙的孩子们,在父母的呵护下显得如此阳光幸福,自己心里对亲人和青梅竹马的纠结感情便更加得到深化。

一篇文绝不可杂乱无章,而精巧的安排,前因后果的承接,正是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的关键。

>>>关于人物。

黑羽快斗,自始至终都是个令人心疼的孩子。诧异于在少女说着绵绵情话之时,他只能以吻封口;在受到富家公子轻蔑挑衅之时,他任由对方高高在上发出高傲的讥讽,忍受着少女不解的失望,然后用杀戮施展自己的报复。为何要这样啊,当种种缘由从母亲口中到来时,心痛的不仅仅是青子,更是先前一直处于迷惑之中的读者们。他忍受了太多太多的委屈,天真聪颖的童心被覆盖上大片大片阴暗的仇恨,不论是默默忍受,疯狂的报复,还是面对青子时少有的温柔,这一切都太令人心疼。

中森青子,对爱情忠贞并且内心坚强的女子。她始终在为爱倾尽所有,为了自己的唯一,这个始终被呵护着的脆弱女孩能够做出任何事情。可以坚定地拒绝其他男子的示爱,自始至终无条件地信任他维护他,甚至有勇气为他徘徊在善恶的边缘。然而她又是那样的善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不受伤害,又不能放弃心爱之人,于是她只有辛苦地夹在中间,却没有一丝怨言。她幸福么,亲人和好友无故离开,身边的人因她而死,这一切竟是拜心爱之人所赐。可她明白对方的付出,体谅对方的痛苦,甚至愿意与他一同走向毁灭。

不论他还是她,都被注定了悲剧的命运。可正因为他们是这样的人啊,才会在这场悲剧中走得如此惨烈,如此绝美。

>>>关于那些印象深刻的细节。

◎第一次快斗带青子去种满玫瑰花的地方,过于兴奋的少女在玫瑰从中被刺扎伤,快斗急忙将她抱离危险之地时的坚定步伐,让人想到一个男人所具有的宽实怀抱和胸襟,还有心中对少女无限的温柔之情。  

◎生日那夜,两人在星空下吃蛋糕时的甜蜜温馨,快斗轻舔少女面颊上奶油时的脸红心跳,少女歪心思的遐想,和后面突如其来的压制,给了人无限的激动之感。那句[眼前一个男人宽厚的胸膛遮去了星空。]将此时此景渲染的恰到好处,使少女情怀和少年的男子气概更加动人。

◎青子的善良打动了快斗,终于放过白马探,而快斗却遭其反攻。青子,一个柔弱的女孩子为救心上人而砸昏了探,事后发现对方已死时的内疚自责,让这个女子的善良与执着更加动人。而一向残忍无情的快斗在此刻的心疼,更是让这一场面深入内心。

◎最后一幕,快斗明知青子的意图,仍旧心甘情愿死在她的手上,却也再无遗憾。青子的那两句话是全文印象最深的——「别走太快,要等我啊。」「还有……记得别再舍不得分开,而又一起到同一个妈妈的肚子;青子下辈子一定要当你的新娘,不准赖哟。」这样辛酸而又唯美的情话,一定要在下一个轮回中给他们最完美的爱情。

>>>后话。

我和某A以用样的大纲写爱杀,呵,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诧异于我们竟然都想到了兄妹,只不过你的文虐得更深。嗯,我尚且还是CJ宝宝,只能沦落到被你洗脑的可怜境地了。

不管怎么说,我那篇除了华丽以外,不论是剧情的丰富还是细节的刻画,以及长度都无法和你比拟,果然你还是花了更多心思呢。某真是惭愧。希望这篇评可以做一点小小的弥补,并表达我对你这文深切的爱。

以上


某A我把我那文评给你弄来了> <
话说你这ID以前还让我惊喜了一番- -不过后来很快就被打击了TAT。
来来抱着亲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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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户中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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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1:13 |只看该作者






昨天编辑帖子花了点时间哈~
是偶的问题嗯~




====


某飘~
咱差点认不出你嗯~
文都放在顶楼,只是在提交和预览时比较慢而已哈~




====


某莎~
为啥这ID会让你惊喜,然后又被打击??
[-----------]|百度快青吧是偶网络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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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户中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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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22:50:04 |只看该作者
说实话,不喜欢这么阴暗的...

从构思来看,很佩服。

但我很难接受这样的快斗和青子,有些残忍。

嘛,LZ还是很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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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习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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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7 12:33:26 |只看该作者
两篇爱杀我都看过了.果然很诡异.

好久没有那么认真看一篇文了.
我被自己治愈到不行了這樣真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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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户小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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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11 09:57:03 |只看该作者
令人好伤心的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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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29 17:46:27 |只看该作者
来挺某莎跟某A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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