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向] 伤逝（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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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yanoshiho

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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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直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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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2-17 12:10:3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遇
已是初秋，东京却依然烈日炎炎，温度计上的水银迟迟不肯降下来，空气压得人快要窒息。
山本大叔看守近郊的墓地已经十年了，他一边擦着额角细密的汗珠，一边抱怨着，心里盼着夜幕赶快降临，让他可以享受凉爽的夜风。
远远看到有个女子朝墓园走来，强烈的日光下一身黑色十分扎眼，怀中抱着一束白菊，花瓣微微颤动。待到那女子走近，山本大叔才看清楚——她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紧致，面部轮廓明显，干净利落，带着西方人的特点，茶色的发丝在阳光的照射下颜色更淡了，黑色的衣裙勾勒出窈窕的身躯，美瓷般的脖颈上有条细得几乎看不见的银链,银链上挂着个指环——又是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山本大叔注意到这个女子频繁地来墓园，每次都是一个人，静静立在某个墓碑前，有时一站就是一下午，应该是很爱的人去世了吧，山本大叔这样想着。
太阳已经渐渐西沉，把天边的云朵染得鲜红，空气不再燥热得令人心烦意乱，夜晚一天天变得透凉提醒人们秋天的到来。金色的余晖洒满墓园，失群的大雁偶尔传来一两声哀鸣，久久回荡。整个墓园中唯有志保的脚步声，走过一排、两排……脚步停住了，志保有些惊讶，顺着她的视线，明美的墓碑前有个男子伫立，侧影落寞。迟疑了一下，志保还是一步步走了过去，沉默着把花放在墓碑前。
“好久不见。”志保先开了口，转头看向男子：熟悉的针织帽有些旧了，但看得出主人很爱惜，双手插在口袋里，看似闲散，却不容忽视。
“是啊，”秀一轻声叹道，顿了顿又说，“最终还是选择作回宫野志保吗？”
“嗯，灰原哀的时光算是我空白童年的补充吧，而且，”志保抬头看了看天空，“有人教会我：如果逃避，永远都不会赢，还是作自己的感觉比较踏实。FBI要撤回美国了吧？”
“嗯，一切都结束了。”秀一凝望墓碑上明美灿烂的微笑，一切都结束了，APTX4869解药顺利研制，组织灭亡，所有事都回归原来的轨道，但有些痕迹却永远都抹不去，世界瞬间寂静，空了，让人怀疑曾经那些事的真实性。
“对了，这个，”志保伸手解下项链，取下戒指交给秀一，“是姐姐的遗物，一直被日本警方保存，我最近才拿到，我想还是交给你比较好。”
秀一低头凝视掌心的指环：简约的设计，散发出古典的气息——是他送给明美的生日礼物。夕阳斜照，戒指在掌心投下浅浅的暗影。

忆
“砰砰砰，”射击场里三声枪响，秀一收回枪，似乎不太在意结果。掌声响起，循声望去，是James。
“Wonderful！”James口气里带着赞叹，很令人满意的结果。
“有消息了吗？”秀一一边说一边点起一支烟，淡淡的烟雾散发出清香。
“嗯，你推测得果然没错，是个庞大的组织，而且疑云重重，涉及面广，资料甚少，很棘手的Big Case。”
“找到切入点了吗？”
“有个日本留学生，初步确定是黑组织里的人，上面希望你和她混熟，潜入黑组织。”
秀一不语。
是有些难为他了，James暗想，他一向不善交际，但是，命令即是命令，任务即是任务，无可拒绝。James用食指推了推眼镜，伸手拍拍秀一的肩膀。
“OK，我需要基本资料。”
“她叫宫野志保，有个用广田雅美作假名的姐姐，她姐姐的真名是宫野明美……”
宫野……秀一在心中默念这个姓。

“志保！”明美刚到美国，看到志保匆匆跑来，放下行李，朝志保张开了双臂。
志保拥住明美，半年了，她们半年没见了，半年的时间，太久，太久……在志保的脑海中，母亲的印象很淡，所有的温暖都来自明美。明美身上有熟悉的气息，令她安心。

点点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冷饮店，姐妹俩对坐，愉快地聊着半年来的种种，更确切地说，是明美在聊，大多时候志保乐于静静听她讲，微笑着注视她，这由性格所致，也因为她的生活无话可说。
“你不是说有个朋友想见我吗？”明美问道。
“他来了。”
明美朝门口望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冷峻的脸，碧绿的眼眸深邃似海、敏捷如猫，鼻梁挺拔，下巴线条刚劲有力。一头长发却不显得怪异。
“诸星大，你好。”秀一声音淡漠，朝明美伸出了手。“诸星大”是他信口编造的假名，总有些不习惯，他感到了今天有什么不同，自他接触志保，和她成为朋友以来，他还未见过志保笑得像今天这样真实。
明美握住他的手道：“广田……不，宫野明美。”
志保惊愕地看向姐姐，秀一也吃了一惊，她说了真名，就在第一次见面。明美却笑了，灿若夏花。
秀一怔住，这笑容……阳光一般霎时照亮整个世界，驱走黑暗。
她，真的是黑组织的成员吗？

现实生活中真的会有那么多巧合吗？当时的明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直到知道真相才觉得自己傻得可以，一次次的“偶遇”之后，那个叫“诸星大”的男子闯入了他的生活。她会在意自己在他眼中是什么样子，会因和他靠近了一点而紧张，会一想到要和他见面就雀跃不已，会时不时想起他，会梦见他……或许，这是爱？

春天的脚步近了，人们终于可以脱下厚重的棉袄，枝头开始有了花骨朵儿，芳草的清香混着泥土的气息，让人不自觉地心情愉悦。
朋友夏川组织去登富士山，明美便叫上了诸星。此刻明美正在新干线上，她身旁的诸星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明美就这样静静看着他，这样，她便已满足。
不知诸星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突然回过头来，明美感到脸上火辣辣的，赶紧转向另一边加入了夏川他们的谈话。

富士山顶还有薄薄的积雪，樱花却已盛开，晶莹的花瓣在枝桠上跳动着，像是在湛蓝的天空上用画笔描上的。
越往上走越吃力，明美渐渐感到体力不支，或许这时候她该故意扭了脚，然后诸星便会扶住她，可是，她不会，自从那场车祸夺去了父亲母亲，她便无处可以撒娇，“撒娇”这个词早已被她淡忘，早已从她的字典里抹去。明美的喘息越来越重，她放慢了脚步，擦擦额上的汗珠，眼前出现了一瓶水，抬头，是诸星递来的。
“喝吧，”诸星又从明美肩上把背包取下，“这个我来。”
这一幕刚好被夏川看到，夏川打趣道：“你还真是好福气，找了个这么体贴的男友。”
“啊？不是……”明美感到十分尴尬，慌忙摆手。她虽然默默喜欢着他，但从来没有表白过，也不知道他怎么想。
可是夏川并不在意，说完便自顾自朝前走，樱花下，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不可以吗？”
“诶？”明美正准备继续朝山顶进发，听见诸星问，转过头来。
“我作你的男友不可以吗？”
刹那，明美感到晕眩，他就这样说出来了，毫无预兆地，令她措手不及。不过，只是愣了一下，明美勾起一丝微笑：“当然可以呀！”樱花树下的她笑得灿烂，粉嫩的樱花与微红的面颊相交映，不知是花映红了脸，还是脸映红了花。醉人的春风拂过，似曾相识的幽香自明美乌黑的长发荡开，花瓣挣脱了束缚，轻舞飞扬。
她不是忸怩羞涩的女子，爱，便应该抓住吧！

暗
“Five，Four，Three，Two，One，”Vermouth一边数一边往水晶杯里倒满了酒，端起一杯递给Gin，举杯示意，“Cheers。”
Gin并不配合，只是接过酒杯喝了起来。
“听说有新人加入，”Vermouth笑道，“好像还是明美的男友，完美完成每一次任务，迅速得到了Rye作代号，快超过你了呢，难道你就为这个拉长一副脸？”
Gin冷哼一声，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两个人的日子，飞逝，她以为自己是幸福的，她以为心中那块暗影可以被冲淡，可是，有阳光便有影子，暗影永远挥之不去。诸星加入了组织，因为是她的男友。诸星君，你什么都不清楚，你不清楚这是什么样的组织就贸然加入，组织如同黑洞，一旦加入，没有退路。诸星君，是我害了你。

“你觉得幸福吗？”明美忽然转头问诸星。
两人走在海边的白沙上，没有牵手，没有依偎，只是并肩往前走，就像人生的慢慢长路，不用多亲昵，只要一起走下去就好。
“嗯，是吧。”诸星含糊地答道，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问题，这个纯净如水的女子让他不忍去欺骗，他会选择坦白，如果可以选择的话。
蔚蓝的大海拍打着绵长的海岸，一望无际，阳光洒照下，波浪泛起耀眼的光，似钻石点缀在深蓝的绸缎上。
“你相信爱是永恒的吗？”明美眼中映着大海，伴着波涛起伏忽明忽暗，“人在大海面前是多么渺小，对于人的一生来说，大海是永存的，一对对恋人逝去了，爱却和大海一起留存了下来，即使恋人中的一个不幸去世，爱依然存在。”
诸星没有答话，眼神黯淡，碧色一点点加深，最后变成浓得化不开得墨绿色。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渐渐走远，只剩下沙滩上两串长长的脚印。

冬天悄然而止。不知是哪一天，人们懒懒地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猛然发现外面下起了小雪，雪粒越来越大，逐渐变成分辨得出形状的雪花。
“这么冷的天，一大早把你叫醒陪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不好意思了，但是只有那家的鳕鱼是最好的。”明美抱歉地说，她身旁的志保手中提着大包小包，那是刚刚和明美一起采购的，因为今天是诸星的生日，明美要亲自下厨帮他庆祝。
“没关系，姐姐高兴就好。”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明美的视线，是诸星。明美刚要叫，注意到他身边的人却叫不出口了，那个金发的女子她不认识，可另一个她知道，是岩代议员，组织的暗杀目标，诸星的上一次任务就是杀了他，可他们现在在一起，难道他是……难道他只是在利用她？明美皱眉。
“姐姐……”志保显然也认出来了。
沉默了一会，明美脸上笑容绽开，她拉住志保的手臂摇晃道：“志保，姐姐拜托你，刚刚的事不要说出去好吗？”
“可是……”志保欲言又止，看着姐姐天真的笑颜，她无法拒绝，和她不同，姐姐是那样纯洁的女子，有那样纯净的微笑，姐姐的静美，总可以抚平她心中所有的褶皱，可是，只有她知道，在这样的笑容背后，姐姐独自承受了多少。

诸星回到公寓已晚，白天见到了Judy，没想到那个岩代议员也跟去了，他坚持要感谢救命恩人——诸星，而诸星只觉得他很傻，那样危险的事，没被人看到还真是万幸。
诸星脱去大衣，注意到桌上有个浅蓝色的盒子，扎着深蓝的缎带，十分雅致。谨慎地拆开，里面只有一顶黑色针织帽安静地躺着，细密的针脚看得出费过很多心思，诸星拿起帽子，一张卡片飞落，上面有明美娟秀的字迹：生日快乐！
是她，原来今天是他的生日，连他自己都已遗忘，诸星的心中有一股浅浅的暖流流过，碧绿的眸子闪了闪。

电影院里灯光幽暗，荧屏一闪一闪，正在上演一幕生离死别。
“弘，凶手竟然是你？！”女主角声泪俱下。
“没错，你父亲害死了我父亲，我怎么可能爱上你？我接近你就是为了报仇！”
……
隐隐有哽咽的声音，观众为这个美丽的女主角被无情地利用而悲伤。诸星却没有反应，他对这种爱情片不感兴趣，从一开始，他便已看破凶手是谁。
“大君，”身边的明美低声叫道，“你说，难道爱情可以被利用吗？”
诸星无语，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和她的爱情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然，真的只是阴谋吗？
诸星陷入沉思，如果他转头，他便会发现，黑暗中，明美的脸庞有一颗晶莹的泪滑过，似流星，一闪即逝。泪痕渐干，眼泪划过的地方，涩涩的，生疼。

难道爱情可以被利用吗？

逝
似指间砂，时间悄悄流逝，曾经转眼他就从赤井秀一变成了诸星大，现在转眼他又从诸星大变回了赤井秀一。
对于那次计划失败，身份暴露，被迫离开黑组织，他不甘心，但又能怎么样呢？他还是和其他FBI搜查官一起回了美国。那个叫宫野明美的女孩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那样仓促，人间蒸发一般。
直到有一天，一条短信悄然而至：
大君：
如果我脱离了组织，下一次可以真正作为男友和我交往吗？
明美
这条短信在收件箱里躺了三天都没有被回复。可以吗？秀一反复这样问自己，他从没有这样举棋不定，最终，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游移起来，刚准备发送，有电话打进来，秀一把打好的回复保存了，按下通话键。
“什么事，Judy？”秀一觉得心空空的。
“刚刚接到消息，那个宫野明美被杀了。”
秀一握着手机的手颤了一下，脑中所有的事纠结在一起，逼得他透不过气。
“应该是黑组织干的，残忍，不着痕迹，”Judy轻叹一声，“真是可怜，那个女孩，就因为曾被FBI利用便被组织杀害了。”
空洞入潮水一般将他湮没，她的音容笑貌在眼前闪现。
“广田……不，宫野明美。”
……
“当然可以呀！”
……
她的笑容交织在一起，灿烂的、天真的、纯净的、阳光的，变成一张网，将他层层包围。
“手机的屏幕黑了下来，一条来不及发出的回复依然在那里，只有三个字：
我等你。

就因为曾被FBI利用便被组织杀害了。
就因为曾被他利用便被组织杀害了。

那片白色海滩不曾改变过，依旧是被深蓝的海水拍打，轻柔得像恋人的爱抚。
海风轻吹，秀一颀长的背影孤寂。
明美，你说得对，大海的确是永存的，但爱情是吗？恋人逝去了又如何去爱呢？
依旧是沿着海岸漫步，身边的人却已不再，沙滩上一串脚印，孤独地伸向远方……

猛地拉开厚重的窗帘，阳光瞬间冲破黑暗，强烈的光线刺得志保睁不开眼睛，眼泪不停地往外涌，她伸出左手遮挡，那阳光却像要穿过她的手，让边缘变得透明。
姐姐，你知道刚刚江户川君告诉我什么吗？那个诸星大，你爱过的人，不叫诸星大，他的真名是赤井秀一，是FBI高级搜查官。姐姐，你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那时要帮他隐瞒，明明知道他只是在利用你，明明知道……你这样爱他，却连他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一直以为你爱的是一个叫“诸星大”的人，到死都不知道他叫赤井秀一，到死……到死都还爱着他！
我不能原谅他，绝对不能！

夕阳总是惨淡的，废弃的仓库里冷冷清清，金红的光从破房顶漏下来，打在地上，那里，似乎还有凝固的血，暗黑，和大地融为一体，黑暗中，秀一似乎看到了血泊中的明美，眼神凄然。
秀一修长的手，指尖冰凉，拂过那顶黑色针织帽，上面仿佛还有明美残留的温暖。
阳光下，尘埃在空气中翻飞，一如那时的樱花。

这是哪里？感觉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Bourbon、枪、血，还有……赤井秀一，是他救了自己。志保微张眼，原来是医院，好像有人在说话，是Judy和James，他们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醒了，那么索性闭着眼睛，累了。
“她还好吧？”是Judy的声音。
“没什么大碍，倒是秀一的伤势怎么样？”James关切地问。
“很严重，不过医生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用担心。”
“他为了救这个女孩奋不顾身，看来还记着她姐姐吧！”
“若不是记着她，也不会在得知她的死讯后坚决要来日本为她报仇，明知道黑组织视他为眼中钉，曾潜入黑组织的他再主动跟黑组织接触会很危险。”
“秀一是真的很爱她呢，那个宫野明美。”
听到姐姐的名字，志保翻了个身，这些话一直在脑中回响。
“是真的很爱她呢。”
姐姐，我错了吗？是否该原谅他呢？

永生
一阵晚风吹过，明美墓前的白菊花瓣随风飘远，往事亦随风而逝。
秀一握住那只指环，紧紧的，不会放手，似抓住了自己的爱。另一只手伸出，有些僵硬，但还是缓缓向前，最终触到了墓碑上明美的笑脸，秀一嘴角上扬，碧色的瞳孔干净澄澈，即使墓碑上明美的脸是冷的又如何，他会用他的手将它温暖。
明美，你说得对，爱是永恒的，我会就这样爱着你。

Her shining smile
Carved in his life
He made it himself
Being lonely all his life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