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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人的生命就像脆弱的提琴线,松弛的时候声音沉闷,越是绷紧,越是能唱出惊心动魄的歌。
一、离开
能从组织里面逃出来,虽然拖着自己因药物作用而变小的身体,还是不幸中的大幸。在这种抱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原则的地方,竟然发生了灰原哀这么一个关键性的意外,只能用“自作孽,不可活”来解释了。在博士家里休整了一个多月,才渐渐适应起自己幼稚的身体,哀有些自嘲。不过,一直以来沉浸于研究的折磨和姐姐死亡的剧痛中,愤怒和怨恨充斥着大脑,这段时间倒是让许多事情在哀的心里恢复了原来的面目。深深地叹口气,哀打开了窗户,迎着冬天凛冽刺骨的风,倒是有一种暂时解脱的畅快。
“灰原,博士想让你帮他看些东西。”柯南在门外说道,哀立刻收拾了自己游散的思绪,关上窗,打开门跟着柯南离开。“你是APTX4869的开发者吧?既然是毒药,也自然应该有解药的吧。”柯南走在前面,硕大的眼镜在灰暗的楼梯里面泛着冷冷的光,他说话的口气很不屑,俨然是对黑暗组织科学程度的挑衅。哀心里一凉,暗暗回想起记忆深处谁说过那么一句话:加入组织,身为其人,死为其鬼,永不超生。柯南,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工藤新一如此敌意的言语是否是它的验证呢?“我只是被命令发明它,而不是当什么解毒专家。现在我们两人身体变小本来就是意外,我如果知道,又怎会不告诉你呢?”哀口气平淡地回敬着。
回到原来的样子,不是冒险吗?
夜深了,电脑屏幕还亮着,衬着哀的面无表情。就像倾倒一车又一车的沙土似的,她运指如飞,把所有脑中关于APTX4869的相关程式和成分的信息灌到电脑的信息库去。庞大的数据库和各种几乎称得上是非人类的科学语言,对他人而言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知其一隅,哀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身体一恢复就如此拼命的原因不过是要忘记那些黑暗的往事,忘记那些黑暗中让自己颤栗的人们而已。
解不开。算了,慢慢来吧。既然柯南维持现状都那么久了,还没出什么问题,黑暗组织也没有追查到真相,说明时间还充裕,不用害怕。哀看着飞速演算着的代码,想起西方神话里面不是常常有无法解决的棘手人物吗。她苦笑了一下,米诺陶,那个倒霉的地中海岛上的王后生下的怪物,无计可施的人们只能把它关进迷宫,屈服于它的威力年年献上幼童和少女才求得一息安宁。不过,王后的纵容也是无法打败怪物的原因之一。
二、偶遇
Sherry,你自己是不是也跟王后一样呢。
冷不丁的在阳光明媚的大街上,哀被自己对自己的一个称呼吓到了。一个多月来,这是第一次感到恐惧和无助,就好像又会那里心灰意冷一般的凉彻。
“哇!好漂亮!是世界名琴耶!”走在前面的小朋友们忽然发出一声惊叹,步美指着米花琴行的玻璃窗,把一干人的目光都引向那里。“施坦威而已嘛。”柯南随口说道,对于步美、光彦和元太一幅口水都要滴下来的表情感到无奈。“拜托,那可是开价上千万元的钢琴啊!”光彦盯着那架漆黑的三角钢琴,头也不回地说。“这架琴……哇,能吃多少顿鳗鱼饭了!”元太看到琴脚边上的价格牌,脑中显然已经浮现了一片美食天地的盛景。唉,对这群家伙该该怎么办,不过是一架钢琴而已嘛。柯南这个乐盲看着三人毫无变化贴在玻璃上的样子,只能手插口袋四处乱看等着他们三分钟热度结束。灰原,她的脸色怎么……柯南瞥到哀脸上一片死灰,平时那种波澜不惊还略带调侃的神情荡然无存,眼睛空洞的望着三个孩子之前的钢琴,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
三、坚持
第一次看到钢琴,好像也是在这么大的时候吧。组织为了犒赏用功的孩子特地准备了一份精美而意外的礼物——学习乐器,虽然也是训练人才的项目之一,但能够得到这个机会,就等于是组织精英阶层的大门打开了一条门缝。那些父母尚在的孩子都知道组织的精英教育,不仅要让他们成为各专业的顶尖高手,在和普通人的社交生活中也必须有贵族一般的品位、鉴赏力和兴趣。还是宫野志保的灰原哀也是藉此机会才知道,生活中还有除了自己埋头苦读之外的会吸引自己的东西。孤身一人的她虽然在班上不至于被人欺负,但所有“好事”从来与她无缘。就像任何训练猛犬的初期一样,失去了保护的幼犬只有凭实力让自己免遭杀身之祸而已。
唯独这件事情,志保意外地得到了礼物,因为她是她这个年纪的孩子当中最出色的一个。和所有组织派下的稀有活动一样,连学乐器的事情都是秘而不宣地开展进行。志保在她单人宿舍锁着的橱里发现一封通知,竟然离要求的时间只剩下半个小时。她攥着信就跑出了房间,音乐学院,从附带的小地图上看,步行的话至少要一个多小时,自己又是一个人,没别的朋友……
那时候并不知道组织是个多么严酷的团体,只是单纯的珍惜着绝无仅有的机会。冥冥之中,就觉得好像会发生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一定要去,不能放弃。志保一路跑着,手里抓着已经被自己汗水浸湿的信,一边痛苦的喘息着,却没有丝毫停歇。眼看着校门越来越近,门外就是公路,一向都是空荡荡的没什么车来往。已经无法想太多了,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浇透,奔跑的瞬间都能感到汗水惯性的向后飘洒……“吱——”激烈的刹车声几乎要贯穿志保的听觉,她隐约感到被什么东西在腰上撞了一下,毫无悬念得倒在地上。
黑色的车里一席黑衣的男子立刻冲了出来,看到眼前的景象,帽子的阴影中露出惊讶。车前倒下的小女孩完全是体力透支导致,正当男子转身回车上准备移车离开的时候,女孩攥着拳头捏着一张什么纸的手挣扎了一下。白色纸片上组织的标志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掏出烟,叼在口中,一边弯下腰从女孩手里抽去被汗水泡软的通知书。扫了一眼,他点上烟,嘴角掠过一丝笑容,做出了连他自己都有些陌生的举动:把累得昏厥的女孩抱到后座上,在她身边扔下那张一塌糊涂的通知,发动车,朝着和自己目的地相反的音乐学院驶去。
四、欢乐颂
可恶,自己到底怎么了,带着对自身的怪罪,志保终于清醒过来。起身环顾周围,黑暗当中只有一处泛着豆大的烛光,是唯一的亮。“……”志保警觉地感到空间中还有其他人,气息虽然异常平稳,但实在是太安静了,不可能完全隐藏起来的。“谁在哪儿?”背对光源,志保强忍着恐惧大声问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好闻的烟味,虽然自己的导师也抽烟,但印象里,烟味从来都是难以忍受的代名词。稳定的脚步声传来,像是对自己的回应。该怎么办?志保毫无头绪,面对黑暗和越发逼近的脚步声有些匆忙的向后退去,背后是光。
暗淡的烛光越发清晰地勾勒出一个高瘦的形象,对方的眼睛也闪烁着蜡烛的光影。志保猛然发现后退无路了,身后好像被什么沉重的家具顶着完全移不开。对了,怎么忘了呢,还有它呢!情急之中志保往自己的口袋里面摸,不知从哪里看来的,常常独自一人的女孩子要学会自我防备。所以她总是会在口袋里面装一把很小的弹簧刀,在学校随时可以用来削铅笔,外出则可以防身。奇怪,怎么没了?口袋里面空空的,也没有破漏,才镇定下来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奋力鼓起勇气,心中祈祷“神不会惩罚无罪的孩子”,看着对方的眼神反倒更加犀利了。对视停住了黑暗中的脚步,寒冷的感觉参杂着烟的香气和蜡烛燃烧发出的细小声音,空气凝滞。
“啪——”四周的灯突然亮了起来,猝不及防的光明刺痛着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志保低着头,感受到光亮却睁不开眼睛。身体被人抱起,还转了一圈方向,她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放了下来。慢慢张开眼睛,虽然还感到有些不适,志保却被眼前的庞然大物镇住了——一架漆黑的三角钢琴安安静静地稳坐眼前,像一只被驯服的大象似的。不及多感叹,琴背上反衬出自己身后的脸庞让她立马转身,问道“你是谁?”还是没有回答。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竟然讲的是日语,在美国别人听不懂自然也是正常的,她心中松了口气,问那个装束怪异的男子:"Who are you? Where am I? " "You can seewhere you are, can't you? Miss. Shiho Miyano." "... How do you know my name? " "Well, it isn't that hard."对方举起一张快烂了的纸,志保不用看都知道那是自己学乐器的通知书。等等,难道自己是在音乐学院的琴芳里面,而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人,不会是老师吧?彻底被弄糊涂的志保看着黑衣男子摘掉帽子,金色瀑布般的长发飘起,琥珀色的眼睛深不见底。他到底是什么人?
“小朋友,以后跑步看路。”突然听到日语,志保下意识的“哦”了一句,心里才嘀咕起来。男子扔下手中的烟,踩灭了火花,径直走到钢琴边,一把拨开挡着琴的小女孩,轻松的掀起琴板。“去把琴盖打开。”他命令道。志保迟疑地坐上琴凳,用力揭开琴盖,面对黑白间隔的一片数列似的组合,她只能不知所措地等待下一道指令。“真是伤脑筋啊,我当年可不是学钢琴的,怎么办呢。”他像是口出狂言,站在志保的身边。修长的手指放在琴键上,轻握成半圆,志保近乎痴迷地等待着天籁的降临,步入耳中的却是相当简单的音乐。不过,音乐当中仿佛有些什么,她有意识地去记忆。“这是什么?”一曲终了,志保看着已经没有演奏者的琴键上问道。“欢乐颂。我唯一会的钢琴曲。不好意思,你想学得话只能靠自己了。”
志保没发出惊讶和抱怨,而是迫不及待地重复起刚才听到的音乐。好重,为什么看他触键感觉那么轻松,第一次尝试虽然称不上动听,但能够完整的“敲”下一首曲子,志保还是觉得很高兴,对于之前的不快也因为兴奋而忘却了。她回头看抽着又一根烟的黑衣人,靠在角落低着头,她突然想起自己前几天读到的故事。“好了?那走吧。”他只要开口就能让她颤抖一下。这不是刚刚开始吗?志保正要申辩,男子已关上了琴盖和琴板,冷冷地瞟了眼仍坐在琴凳上不打算罢休的小女孩,说道“你晚上不是还有课?”志保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埋头读书、一言不发的小女孩,抬头看了眼挂钟,马上跳下来乖乖跟着仍不知姓名的男子走了。
坐在黑色的车里,志保看着窗外荒凉的景色,一言不发。一路上听着“司机”的各种安排,心里也和窗外的景致一般,空空落落的。下车后,看到熟悉的学校,她才回过头向坐在驾驶座上的男子说“今天谢谢您,……”,对方拍了拍她的头,因为害羞,她只好笑了一下让自己看上去别太失礼。对方好像什么都没察觉似的,互道再见后就飞车离开了,扬起沙尘的雾,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那天上完课回到房间,一切都变了。志保发现房间不仅被扩大了,里面还多了一架钢琴和一堆古典钢琴的录像带。不过,按照今天的遭遇,会有这些也不奇怪,志保认定自己在做梦。她翻了翻录像带,看了几眼靠墙的立式钢琴,很快就倒在床上睡熟了……
五、呼唤
醒来后的第二天,就确认一切是真的了。哀愉快地睁开眼,想再一次看到自己的小房间里面有钢琴、有录像带还有大书橱,堆满高等数学教材的书桌上被清出一块空地,一把精致的弹簧刀躺在当中,垫在深蓝色的手帕上……映入眼帘的却是柯南和博士紧张的面容。“你真的吓死我了呢!怎么说倒下就倒下了?”柯南关切中带着些许埋怨,告诉哀她在琴行前昏倒的事情。阿笠博士坚持说哀还是没有复原,而且常常熬夜做事,这么小身体哪里支持得住。哀想了想,同意了博士的话,向柯南道了谢就翻过身去。
因为看到那架钢琴的缘故,这么古老的记忆都被挖出来了。哀试图自嘲,却忍不住泪水不受控制的淌下来,那个人的样子伴随着深切的痛楚撞击着自己的心灵。如果一切只是一场幻梦该多好,哀闭上眼睛,他的样子就浮现出来,心里只有一遍遍无助地重复着“他是凶手,是杀人者,是魔鬼……”。哀不知道的是,她的心痛竟然会传到那个让她心痛的身上。她一边挣扎着,努力让自己忘记,无法欺骗的内心之湖却被一个单音节的名字掀起阵阵波涛。
Gin。
被呼唤的人在米花琴行对面的酒店里沉默,他看到一群无聊的孩子被琴行里面昂贵的钢琴所吸引,想起什么似地注目于彼。轻轻摇晃着手里面细长的酒杯,一股淡淡的葡萄香气涌了上心头。举杯小啜一口,正要为这雪梨酒清冽甘甜的味道迷醉之时,心口传来刀割一般的痛楚。他皱了皱眉头,街下的那些孩子已经是乱作一团。手机在口袋里开始狂震,罗罗嗦嗦的催他离开这是非之地。一口饮尽杯中残余的美酒,他随手抛起长颈的玻璃杯,任其和窗上的防弹玻璃亲热,亲热到把自己碎成一片狼藉。
Sherry,就算你的意志背叛你的心,用行动背叛我,你仍然不是你以为的那个自己。
六、伯爵
多年来,Gin的装扮都没有变化,连车都还是10年前“撞”过人的那辆保时捷。好像童话里的彼得•潘一样,Gin一如10年前十六岁的自己,或者说,十六岁的自己已经提前成熟到了二十六岁。如果不是总部派了一个小女孩科学家到他身边来搞什么药物研究,他应该还过着自己四平八稳的杀手生活。每当Gin想到这个已经叛逃的家伙,总要强忍住自己少有的狂怒,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无论谁见到他,都不会把他归类到芸芸众生之中,Gin还记得那个小女孩科学家送给他一瓶新鲜血液似的葡萄酒,并留了一张让他内心放声大笑的字条:
Count Vampire, this tastes better than blood.
[翻译:吸血鬼伯爵,这个味道比鲜血要好哦。]
虽然他没空去想这个刚来的家伙怎么会这样称呼他,不过这个说法他觉得还挺“贴切”。杀手不是什么说转行就能转行的职业,更何况是组织的顶级杀手,在Gin的意识里,他是永远留在黑暗里窥视并嘲笑和自己一生无缘的“光明”的。他连什么时候杀了第一个人,那时候多大都完全没有记忆。回忆这种蕴含着大量感情因素的东西,不是为了生存而分秒必争的杀手所能承受的。看着前方险峻的生存道路还来不及,一个分神就不知道会掉到哪层地狱,Gin看得太多,也忘记得太多。
What about Sherry the puss?
[翻译:那Sherry那只小猫呢?(这里用了一个小有变态的puss代替kitty/kitten。——作者注。)]
Vermouth的声音一下子在耳边响起,Gin不禁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这个女人虽然不好对付,但决不至于让阴谋手段不分伯仲的Gin畏惧。但这个名字,就像呼啸山庄里Catherine的灵魂始终萦绕在Heathcliff周围一般,让Gin难以忘却。车行至目的地,近来稍有些发福的Vodka拿给上司一枚游戏币,摸不着头脑的看着Gin扫了一眼金币的两面,然后令人惊讶把它掰成两半,递给自己一半,留下另一半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暗在帽沿下的脸毫无表情,“意大利的Amedei,虽然不是无价,不过组织用这100美金一磅的稀有品种来讲任务,还真是难得的创意啊。”Vodka一脸无知的表情让上司不耐烦地催他快吃掉,自己也剥掉薄薄的金纸把剩下的那块丢进嘴里。Gin对组织太了解了,他当然知道这不是什么一般的巧克力,而且他也从没有爱惜部下的心思,更何况是Vodka这种缺心眼。被誉为世界第一的Amedei产巧克力制成的金币里面,是每次出任务前为了防止失败无法灭口所准备的限时毒药,Gin原本也不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回事,还不是那个谁发现的。
别想!
“老大,味道还真好!”Vodka想当诚实的评价及时地帮了为抑制自己回忆而努力的上司。Gin下车,从后备箱里抱出沉重的高尔夫球袋,拎着就走。回过神来的Vodka赶紧跟随上去,可能是巧克力当中加了咖啡因的缘故,他觉得自己对即将来临的“战斗”很兴奋。一阵风吹过,扫掉了地上新落下的枯叶,Gin舔了舔嘴角,迈向一片荒凉的高尔夫球俱乐部,期待着鲜血和杀戮。
七、琴酒
Gin。
连Vodka都察觉到上司满分完成任务之后的奇怪表现,之前Gin毫无征兆的脸色苍白,虽然他什么也没说,背着愈发沉重的球袋保持同样的速度快步走向停车场。刚才开车门的时候,上司竟然紧锁了一下眉头,以至于停顿了一下才开的车门。别人感觉不到这些细小的事情,但身为Gin多年来的贴身跟班,习惯了他什么事情都一丝不苟毫无变数的完成,那些不可能出现的小状况,便被“习惯”无限放大。其实,Gin自己都觉得很奇怪,但他认为这只是组织发的巧克力当中某些成分造成的不适。即使意识到身旁的Vodka丝毫不受影响,他也只好以Vodka较胖,可能药性会挥发的慢些。
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Vodka和每次出完任务一样喝了上司递给他的一小杯庆功酒,还是和往常一样的上等伏特加,一小口就能摆平Vodka的海量。奇怪的是,Gin喝的并不是杜松子酒,Vodka一直以为每个人的庆功酒和自己的代号应该相成,而Gin每次深红色的那杯东西,实在是让人摸不到头脑。虽然这个疑问在Gin第一次看到他的酒时也想到过,但入口即知组织并没有弄错或者给他有什么“特殊待遇”。
在博士的家里,哀好不容易才睡着,内心却落入另一座深渊。泪痕还残余在脸颊上,她的呼吸有些沉重,好像经历着什么可怕的噩梦。就跟很多人越是提醒自己别害怕,却越是害怕,哀怎么都逃脱不了那不知从而何来的颤栗,就像是被一只饥饿的狼盯住了一般,被撕成碎片只是这一刻还是那一刻的差别而已。外化的感情总是和真实的意图相反,哀的身体并没冰冷,而是如同火焰一般灼热——她在发高烧,烧得连她自己都糊涂的忘记了。正是这突发的高烧让她毫无征兆得倒在了琴行门口,急坏了柯南一干人,还勾起了可以说是自己“远古时期”的详尽记忆。
八、火焰
“Sherry,你搞什么?”影子似的男人冷冷的责问,已经有了代号的志保想要争辩什么却无法开口。身体好冷,一定又是这个伯爵的磁场引起的不适,志保只要觉得自己没来由的开始颤栗,就立马归功于自己的顶头上司,Gin。她不知道为了之前送红酒的事情责怪了自己多少次,每回总是以“伯爵你都敢惹,不是找上门去做他的猎物嘛!”开头,如同自己研究的那些冗长繁琐的资料一般,无止境的自我剖析。“喂……”志保第一次因Gin导致的高烧,就从听到上司最后一声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喂”中开始绽放。Gin无言的看着这个刚成年的小女孩浑身发烫的倒在自己怀里,脑中一片空白。对付无论有多夸张的敌人都是他的专长,但Sherry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丝毫没有办法。叫了半天,小女孩毫无反应,只有呼吸和洒不光的豆子般的高速心跳证明她的生命。Gin只好把她抱起来,先弄回自己的家后再作打算。
正逢仲夏,像个伊斯兰女人般依然裹得严严实实的Gin也不得不打开保时捷里面强劲的空调来制冷,Sherry被放在后座上,为了帮她降温,Gin好心的把凉风都对着她。呼啸而过,Gin专注于眼前的路况,完全没有听到Sherry小猫般的呻吟——“冷……”虽然高烧不退,志保却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如同被扔进了一片惨白的南极,而且是赤身裸体的躺在一块浮冰上。刺骨的严寒就像是一根根锐利的银针,无节奏地刺伤着自己的每处皮肤,冰冻着自己的神经,麻痹尚存一息的意识。Gin把这个麻烦的手下从车里抱出来的时候,突然有种难言的熟悉,就和他把Sherry扔到后座上时诡异地感到似曾相识一样。不及细想,怀里灼热的胴体似乎艰难地在说些什么,Gin只好一边抱着她走,一边努力地听出Sherry的“呓语”。
“冷?!”终于听出些什么的Gin难以置信地吼出来,他认定Sherry在说胡话,不过他想起来几乎是童年时代学习的急救常识里面说,让发烧的人闷在被子里面把身上的寒气通过汗水挥发出去,很快就会好。家里能给她用的只有止痛片,不过她都这幅德行了,只能祈祷奇迹出现才有可能让她服药。Gin没太多考虑就把已经连呻吟的力气都丧失的Sherry抱进卧室,塞到被子里面。他的宅子风水先生说寒气有些重,所以即使房主是阳刚男子,居家也应当注意防寒,Gin直接认为就是玻璃加厚、墙加隔热层以及被子和帘子什么之类的布艺到处都是,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也照做了。在急救箱里面翻止痛片的时候,一个任务通知电话让从来都是处变不惊的Gin第一次为了上头的任务而抓狂。
拿着药片,倒了水,Gin一把拉起没有任何转好的那团火球,辛苦地跟她说吃药之类的话然后很快意识到对方又是完全没接收到。倒是怀里的女子倚在他怀里,她的苦痛好像只有被依靠的自己能够解决,Gin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了看Sherry,自嘲地想小丫头原来还是个美女。迫于时间,又不想新来的女手下因为自己两句话就高烧而烬,他也只好甘当一次色狼了。
九、白狼
沉浸在自己冰雪地狱的志保,隐隐约约地看到浮冰之间有什么白色的动物在跳跃,还是朝着自己的方向。北极熊吗?不对,北极熊应该更壮一些——狼!志保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崩溃了,甚至连逃开的力气都没有。胸中的惊恐伴随着白狼的身影越来越大、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越发靠近的时候,冲破了自己所能承受的心理极限。志保用尽最后的力气让自己退后,身体却早已和身下的冰私定终身。没有丝毫的移动,只有灼烧般的痛楚深深地刻进早已麻木的背肩,喉咙干涩没有声音,她也没有气力去吓走“不速之客”了。给大自然作贡献吧,志保闭上眼睛,黑暗袭来,没有光,没有未来,只有周身凝固的痛苦,想要把最后一丝气息也尽快挤走。
白狼松软的皮毛上带着细小的冰砂,是跑动的时候爪子刨着冰面而挂上去的。狼的周身和其他哺乳动物一样温暖、鲜活,志保屏息闭目等到的,不是牙齿和爪子,不是鲜血洒在荒无人烟的白色地狱,而是来救助自己的体温和保护。狼把自己温热的肚子贴在快与并融为一体的生命上,一边咔嚓咔嚓的嚼碎什么东西,一边用琥珀色的眼睛凝视身下的异类。狼是没有感情的,它只是随着性子咬着能让自己免受风寒的海灵草,跑到了这里,趴在这个快变成冰原一分子的活物上面,并打算救她。感受着身上白狼略显沉重的身体,温热狼血的奔腾和稳定坚实的心跳,志保慢慢睁开了眼睛。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帝王般的俯视着她,自己澈蓝的眸子在对方眼中融成两颗绿色的宝石,志保忽然觉得白狼的眼睛早就存在于自己久远的记忆里,只是自己想不起来。狼张口,志保已经意识危险的退去,并没有回避那对着自己的牙齿和舌头,只是闭上了眼睛。此时的白狼就像一条温驯的大狗一般舔舐着心爱之物,志保感受到自己的手臂、腿脚都慢慢地离开了冰的牙齿,她下意识的抓着狼腹部两侧的皮毛,狼似乎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它的“爱抚”。温热的舌头带着不知何来的苦涩触到了女孩冰凉的嘴唇,喉咙里火烧似的干涩迫使她的两瓣唇间留下了一个入口。志保几乎是在昏睡中把狼给她带来的苦水咽了下去,自己的体温开始回升,但毕竟被折腾了一回,身体只想好好休息。
Gin将Sherry抓着他衣服的手松开,把需要休息和恢复的她塞回到被子里面。又不是初手,Gin觉得自己给属下灌药以后好像有什么不同了,他起身前带着怜爱而悲伤的眼神望着熟睡中小猫似的志保,蓬松的浅棕色短发惹得他忍不住轻轻的拍了拍,才转身匆忙的悄然离去。
十、冷阳
哀睁开眼睛,等待着扑入视线的暗红色帷幔,简单的木质屋顶反倒让她有些陌生。青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在墙上,说不出来是给人温暖还是苍凉。挣脱了潜意识中烙印般无法消除的回忆画面,灰原反而觉得轻**来。轻轻地松开被子,她跑到窗前看着被玻璃的偏见染上颜色的冬日阳光,虽然不够温暖、不够让人安定,但毕竟是太阳的光芒,和烛光相比,已经足够耀眼了。哀伫立在窗口,眯缝着眼睛像只猫似的盯着太阳,直到柯南敲门进来,带着水和药温和地来探望她。
毕竟是给他添了麻烦,哀再次见到柯南时变得有些不自在,她接过药的时候低声说了句“谢谢你,工藤。”这份破天荒的温柔也让原本习惯了那个冷漠版灰原的柯南霎时间红了脸,然后心里想,果然是女人生病的时候会比较温柔啊。一开始柯南打心眼里无法容忍这个间接害他变小的科学家,虽然说不上是厌恶,但哀的这句病中的温柔道谢第一次让他意识到,原来灰原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呃……那个,昨天怎么会突然之间晕倒的呢?是不是有什么特别不舒服?”言归正传,柯南对于哀的意外晕倒既有关心也有猜疑。
“……”哀坐在电脑前,一边打开机器,一边看着柯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难道要说自己感觉到他的存在吗?不对呀,明明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感应的呀。哀不情愿的想着,更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的晕倒和突发高烧,对别人说自己的仇人会让自己恶寒以至于立刻发高烧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荒诞不经了。
“灰原,你是不是感觉到什么才会那么反应的?我只是猜测,你觉得不好回答就算了。”柯南眼看着哀低着头,一脸与目前年龄不符的惆怅,也并非完全胡乱地揣摩着。
“大概还是穿衣服少了,着凉了吧。”心中默默的惊异着高中生侦探敏锐的嗅觉,哀只好撒谎来掩盖自己繁杂的心绪。
“……天凉了,我们现在的身体毕竟不是成年人,小心一点吧。”意识到灰原的刻意回避,柯南也不能硬要人家说些什么,灰原不是嫌犯、更不是自己原来以为的黑暗组织同流合污的恶人。其实,他是隐约觉得灰原迟早会告诉他可能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疑惑,因此也不急着问。“灰原,你也别太累了。”
“好的,谢谢。”哀终于开始习惯和柯南之间坦率交谈的这种气氛,虽然自己无法突破闭塞的心口,但如同黑暗当中慢慢扩散的阳光一般,哀放心地微笑了一下,当作是对柯南真诚关怀的真诚回报。
完全被灰原那陌生的笑容所感染,柯南一路下楼的时候脚步都有些飘摇,他自己都觉得好笑,想到了兰如果知道自己因为一个女孩子难得一见的笑容而心慌,不晓得会多吃醋呢,然后她会糊里糊涂的被铃木园子那个八卦女人套到口风,园子一定会来教训自己。眼前立刻浮现的铃木园子凶悍而鄙视的表情,柯南从工藤新一的妄想和灰原的惊世微笑中冷静下来,酷酷地找博士修理一下有些小故障的眼镜。
十一、相片
人和人之间的微妙联系,如果不是亲身的经历和体验,一定会被认为是对感情的夸张妄想。
让博士专心致志的修理眼镜,柯南到书架上随意的摸了本书出来,坐在桌边翻开一页就读。这本莎士比亚的《麦克白》中,夹着一张工藤新一和毛利兰两人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的珍贵合照,也就是近几年的某个冬天,两个人一起去滑雪的过程当中发生的事情。
当时很不巧的遇上一宗棘手的绑架案,虽然绑匪毫无悬念的在新一的加盟下被绳之以法,但也因此让他彻底忘掉了自己还有一个约会未赴。他竟然糊涂的把小兰一个人落在冰冻的雪山上等了他一个下午不算,并且依然傻傻地坚信自己会上去找她。如果不是独自身处温暖的旅馆房间,一面悠闲地看着书,一面无牵无挂地等着小兰去买什么东西那么就还没回来,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袭上心头,看到天色越发黯淡下来,新一才猛然想起自己答应下午陪小兰从某个山顶一起滑雪的约定。这股挥之不去的寒意,就好像兰的感觉传到了自己身上一样,新一心急火燎的敲开了刚准备停机回家休息的缆车管理员,在别人嘟嘟囔囔地责怪下,他只想快点、快点到自己的兰身边去。找到兰的时候,已经是月如钩、星挂枝头了,看到兰昏坐在巨大的黑松树下,小脸冻得已经没了血色,新一一把抱起她,在缆车里面紧紧地搂着兰,直到快要回旅馆的时候,兰才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心爱的人终于应约而至,顾不上身体的冻伤,兰勉强地对新一笑着说“你又迟到了……”,又失去了知觉。
照片就是兰还没完全恢复,硬撑着要和青梅竹马的新一拍雪山为背景的合照,照片的背景是湛蓝的天空、雪白的山峦、细长项链般的索道和稀疏的黑色松树林上闪耀的阳光,新一的表情完全是担忧和无奈,而兰倒是一幅大病初愈般的快活神情,虽然身体明明还很难受,脸上却笑得那么开心。看着照片,柯南默默地叹了口气,恋人之间能够传递感觉的事情身为侦探的他如果不是亲身感受,是绝不会同意和相信的。
没有留下照片,而是仍旧让它静静的躺在《麦克白》当中麦克白夫妇“狼狈为奸”的对话情节里,工藤新一在柯南的身体里无比想念着自己的兰。悄无声息地把书放回原处,柯南走到博士跟前看看修理的近况,胡乱的插嘴说意见,却怎么都无法消除心里面关于灰原和所谓心电感应之间的联线。他连自己都惊讶地认定灰原一定是想到了什么、更确切地说是感到了什么,身体才会有那么强烈的反应。
但无论如何,还是希望灰原能尽早做好解药,这样,工藤新一才好给毛利兰一个交待。
上帝保佑我尽快写完它。Amen。
[ 本帖最后由 mewsays 于 2009-2-11 23:03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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