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

冬夜北极星

一位朋友告诉我她的故事。
一场华美至虚无的暗恋。

记得那时的六年前，你坐在我的右边。
记得那时的三年前，你坐在我的前面。
我始终忘不了这场生命最初绽放的温暖，宛如含羞草的垂首，蒲公英展开洁白的羽翼。爱上一个人可以是一辈子也可以是一瞬间的事，而我发现我的第一朵芽胞为你悄悄破土，需要的却是漫长仿佛寂静的光年。
知道吗，我从很早以前就开始喜欢你了。
我曾经独自含笑把这句话念了千万遍，从不奢望你能够听到。
爱上一个人真的很寂寞。
每个人的第一次往往都来得不是时候，我的初恋就在我最惶然无措的时候降临，打得我措手不及。
只是一旦陷进去，就再也无力指责什么了不是么？

那场学生时代无声的暗恋。
暗恋是酸楚而又寂寞的，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说这是件好玩而又刺激的事，听他们的意思大概就是可以同时暗恋多个人而不必担心坐小板凳。
只是我注定与这般玩世不恭的态度格格不入，只能静静地站在阴暗的角落，向我的专注投去不起眼的安静的目光。
我知道我不是敢爱敢恨的人，也明白在你的面前，是我最大的懦弱所在。
我们刚认识，而我还没喜欢上你的时候，我在你面前永远都是被欺负的那一个。记得你总是把我的作业偷走，等你抄完放回来的时候我才发现，一同递过来的还有你那恶作剧得逞的得意的笑脸；还有你总是时不时地把我装在书包侧袋里的水壶盖子拧松，过了半天我才发现水已经漏了一地。
当时的我很委屈，忍受着你一次又一次的捉弄，真的很委屈。甚至不敢跟大人说，自己躲在被窝里偷偷哭了好几个晚上。
你不是笑我傻么，那我就做出点什么给你看。
从那以后我卸下了随遇而安的态度，开始拼命学习。也许连你都被我的拼劲吓傻了吧。连带的，我对你的恶作剧视而不见，甚至你在发觉我的反常之后讨好地凑过来也被我冷眼瞪了回去。
我们之间的一切悄然改变。只是我到现在还不知道，那是我的冷淡是不是我已经在逃避自己，逃避你在我的心中变得越来越特别。
老师很功利，成绩好的学生一律坐前排，我与你也就不再是同桌，在同学们的眼中形同路人。而你依旧是悠闲自在，看不出有任何的不适，仿佛先前我们亲近的日子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似乎一切都没有异样，日子清净了许多。
直到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你之前。
我是个健忘的人，小学同学们的面孔在记忆中早已模糊一片；只有关于你的片段，一直一直异常清晰。

连我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喜欢上你的。或许我真的是个有自虐倾向的人。
可是既然已经沦陷了，还能说什么？
好在，小学毕业，我就能逃离你这个让我崩溃的陷阱。我这样安慰自己。
而我意外的是两个月过后，我们竟然还能在初中校园里相遇，并且，成了前后桌。
报到的时候，看到公告栏上我们的名字被编进了同一个班级，心中那用心积淀的叫做安全感的东西，瞬间轰然崩塌。

你对谁都很好，也许是个性使然。所以我一直明白，我始终不是你心里那个特殊的存在。即使你会不计前嫌地朝我微笑，笑得那么温暖。
纵使是几年前朝夕相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日子，我也没有发现你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变化。当年那个为一点小事就哭鼻子的小女孩还在彷徨无措沉湎于自己思绪的时候，你的性格却已蜕变得，这样成熟与可靠。
只是，我要的仅仅是这么简单而已么？若你明白我的意图，恐怕还会笑话我吧？
从那时起我就开始害怕。
我再一次把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书本上，想用最直接的办法引起你的注意。可我想得太简单了，中学的学习与小学不同，加上多了许多来自各个学校的尖子，我再怎么努力，成绩也只能在班上十名左右。
曾经看到过许多关于女学生暗恋男老师的故事。她们至少还可以在那门课上拼命，赢得自己喜欢的人关注的目光；而我，竟然连怎么吸引你的注意都不知道。
其实我以前就看得出来，你有着明显是得到上天眷顾的才智，在很多方面都那么有天分，只是从来不认真对待自己的才能，以前如此，现在更如此；可你这般闲适淡漠的态度，只会让我更不自觉地深陷其中。
初一上学期期末的音乐考试，你意外地带来了琴盒；在此之前，连我都不知道你会拉小提琴。音乐老师拉着你问当初为什么不加入学校的管弦乐队，于是我回家后便缠着大人买琴请老师，盼望着有朝一日能拉出和你一般优美的乐章；
初一下学期，你在全国级别的数学竞赛上得了一块银牌，那阵子放学只要一有空，我便赶到书店的教辅专柜找奥数参考书；
初二的时候，市里的英语演讲比赛你得了第一，我便将周末的时间，全都花在了附近的英语俱乐部里；
初三，老师想挑你去参加物理竞赛，我又把零花钱饭钱都省下来，买回成堆成套的物理卷子……
到最后，连妈妈都看不下去了。她说，你还是适可而止吧，任何事都要善始善终，像你这样莫名其妙的三分钟热度，到最后只会一事无成。
善始善终。
那天我把自己锁在房里，饭没有吃，整整哭了一晚。
我那些所谓的三分钟热度还不都是因为你。
我是很傻，从来都是；可这一次，就这一次，我傻得心甘情愿。
即便像所有的单恋一样，都只有付出而没有回报。
我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因为担心会落下被别人嚼舌根的把柄，可那一晚破例打开电脑，在空白的文档上输入一段段文字，疯狂地在键盘上舞动手指，直到双眼因酸涩而麻木。
还好我做过的这些傻事你都不知道，还好在你面前我还有足以自持的坚强。

我是组长，每天早读课收作业是我的工作。而正是这样的任务，成了每天都要困扰我的事。
小学时受到老师的重视得以管理班务，所以对付那些千方百计拖欠作业的人我自有一套办法。只是就坐在我前面的你，成了我最大的犹豫或者说是难堪。
好在每次你似乎都没有注意到我的反常。
只是那一天，你当着我的面从里到外翻了一遍书包，然后一脸歉意地抬头：实在对不起，数学作业忘带了，明天补交可以吗？
我一愣，连拒绝的表情都能轻易击中我的要害。
似乎注意到我在发呆，你笑了笑，试探似地问我：怎么，难道还在记恨我小学的时候欺负你吗？其实那以后一直没机会跟你道歉，对不起啊。
我又一愣，也学着你的样子笑了笑：没什么，当初都是小孩子，没必要放在心上。
是啊，我们都已经长大了呢。你说。
可这半分钟的对话已足够让我手足无措，不想让你再发觉我的失态，只好故作镇静：那个，我还有事，以后有空再聊吧。你的事我会跟数学老师说，你成绩这么好，她应该会同意的。
那个上午剩下来的时间，是那么的惶惶然。这是自从小学我和你决裂以来，第一次这么长时间的对话。
你知道么，其实我不想听到你的道歉，那样就会让人感觉你始终欠着我些什么，至少我可以一厢情愿地认为我们之间还有些许瓜葛。
可现在，随着所谓的长大，这些都……结束了么？
正巧那天下午，同桌很神秘地告诉我，一个人的眼睛其实可以泄露很多秘密；如果认真观察一个人的眼神，就可以发现他或她真正在意的是谁。
我不以为然地敷衍着。
她一脸过意不去的笑看着我：那个，我已经观察你好几天了……
我心头一紧，竭力保持不屑的表情，装作不经意地问：哦？那你发现了什么？
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扫兴：什么都没发现耶，难道这个方法不灵，或者你根本没有喜欢的人……
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人发现，我对你的感情。
除了我自己，谁都不知道。这样多好，多安全。
我安慰同桌：别灰心，那个方法的确会很灵的，因为我确实没有喜欢的人。不过死丫头，谁叫你拿我做实验呢。
不知道坐在前面的你有没有听到。
大概是因为学校是最容易谣言四起的地方，我害怕对你的感情一旦被人发现，就将被伤得体无完肤；甚至，连你也会为了保全自己而离我而去。
我是多么地想永远与你不离不弃，所以这样默默地看着你多好，至少能够抓住那一份安全感；自始至终，我一直固执地认为这样的爱只能埋在心底，一旦不再隐秘就会即刻荡然无存。
即使我真的是个懦弱的傻瓜。

关于你的一切，我相信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我是真的不应该喜欢你，真的不应该。有句话说，女人为了爱情什么都做得出来；而我，为了爱情可以连我自己都不要，可以把什么都不要命地掩藏。
何尝不想让你知道？只是，这样一个风险太大的赌注，我不愿输，更输不起。
日子一天天捱到了初三。即使是前后桌，我也刻意与你保持着行同陌路的距离。
用一种近乎病态的方式。
只要能在每天上课的时候，看到你那被温暖的阳光笼罩的背影我便已知足，从不奢求能与你有多少交集。也正是这般怯懦不前的态度，让我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独自伤心。
所以当同龄的女生聚在一起高谈阔论“爱情需要勇气”的时候，我总会不自觉地低下头去。
以你那般成熟稳重与才华横溢，对我这样小说和电视剧里一抓一大把的庸俗女生一定会不屑一顾。纵然你能够接受我，日后一定也会不甘束缚而远走高飞，毕竟外面的世界有着属于你的光芒闪耀。这场爱情，注定会是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的羽绒，没有结尾的悲剧。
隔壁是本校高中部，门口醒目的牌子上是血一般的红色数字，高考倒计时。
决定了日期的死亡，一如我疼痛得无以复加的初恋。

中考过后，分别在即，全班同学一致决定到附近的山上玩两天，顺便住一晚，最后体验一次这个班级的团结。
山上有森林防火的禁令，所以没办法开篝火晚会。大家把早已准备好的灯笼挂在树上，在一团团亮光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偶尔有个兴致极高的人给大家来个即兴节目。睡前，女生们在圈好的阵地里搭帐篷，男生们和老师一边巡逻一边安排着守夜的顺序。
树上的灯笼一盏一盏地熄灭，我蜷在帐篷的角落，透过半掩的布帘看到外面的天空，与城市里的污浊不同，这里有着满天流转的星光，钻石一般清晰，仿佛比日月还要明亮。
早在白天，我已数次有了想哭的冲动，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一次的离别，是真正的再也无法相见。
小时候你恶作剧得逞之后狡黠的微笑，那样透亮得让我沦陷的眼神。
长大后骨子里的蜕变，春风一般和煦的稳重可靠，对每个人都能绽开真诚明朗的笑容。
我从不奢求成为你眼中特殊的那一个，也许小时候顽皮的吵嘴打闹早已在道歉之后被你淡忘，却也让我始终惦念着无法释怀。也许在你的眼中，你我不过是成千上万路人甲乙的关系，可我亦只希望我也能够这样；只是最后才发现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关于你的一切会自此在记忆的土壤中生根发芽，如藤蔓般纠缠得窒息。
伸出手去，轻轻地在帐篷壁上写下一行字，指甲刮擦帆布的粗糙发出轻微的声响。I want to let you know that I love you, even I’m not as bright and brave as you.
将头埋进双膝，抽泣淹没了身边均匀的呼吸声。

我的初恋在我十五岁那年的夏天画上了戛然而止的句号。
五年，近两千个日夜，我从被你的光芒吸引到无法自拔的岁月。如我所料，我们之后再也没有见面，就像一滴水从对方的生命中蒸发；也如我所料，我始终无法忘记你，无法忘记关于你的一切，不仅因为你是我的初恋，更因为你让我的十岁到十五岁，成了生命中最为刻骨铭心的季节。
或许吧，有人会说我当时年龄太小，遇到的不是真爱；会说我这样太傻，为此埋葬将来的爱情不值得。可是，所谓的爱情在我眼中，并不是必须完成的任务更不是茶余饭后的消遣，三年过去后，我仍忘不了你，我想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也许今后我会遇到爱我的人，但那只会让我觉得愧疚，还是想引用一句被说过千百次的话：我的生命中只有这么点温暖，全都给了你，叫我以后还怎么对别人微笑。我不想在日后跟人拥抱亲吻的时候想起的还是你的名字，那样既是对我自己不忠也是对他人不负责。我已执迷不悟太久，所以不能欠别人太多。
那么，这辈子就让我只想着你一个人吧，尽管这是一场空寂，永远永远，都不会有结局。

后记：如开头所说，叙述的是我的一位朋友的亲身经历，盛开在十岁到十五岁的初恋。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是谁，只是希望有人能读到她的故事。
亲爱的，我尽力了，只是终究没能写成一篇优美的文字。我知道我的文笔生涩，有些地方写得不如你的本意，对此，如果你看到了尽管骂我，我坦然。
那天晚上，看到你一条一条发过来的信息，我为你心疼，真的。爱一个人很寂寞，单恋一个人更寂寞；尤其是你说的最后一句原话，我甚至不敢想象，今后的日子你要如何面对。
我知道你忘不了他，所以也无力劝你什么，只是希望你能对自己好一些，不要把什么责任都往身上揽。不是说过么，爱情没有对错，你亦没有做错的地方，只是世间并非每一份爱都能有完美的结局。况且，生命的组成部分除了爱情还有很多，如果你能从迷失自己之中走出来，以自己的方式去微笑，幸福和快乐，至少在你的意识里是不会离你太远的。
将来的事谁也无法预料，所以，能珍惜的只有现在，还有弥足珍贵的回忆。
也感谢把文章看完的人。谢谢。

——END——

Asmita

那句应该是im not so brave as you are.最近怎么这么多怀春少女..不是我小看楼主对他的心意或者嘲笑你..那句"永远爱你"若干年后你会觉得是多么幼稚

宛如流年

那种埋藏在心里最深处却又不能说出来的感情
一旦成了文字，永远读上去都那么让人心疼
每一个因为别人一举一动而激动或者心伤的瞬间，那种有如朝圣般的向往和等待
无一不是在看了之后心里会有种酸楚感
不管那是否真的曾经被叫作爱，可是心痛的感情是不会变的
即使不用最美丽的文字，同样也让人看到了盛开在文字之后的感情
如此纯洁，如此美好

xlalwayslala

看了小星的文感触深刻啊

一方面想到最近的MM。

MM今年12岁一直在我心里是一个可爱纯洁的孩子，

可自从上初一后完全变了

哎~好久不家她-回来便看到她变化很大

她说是为喜欢的男孩彻底改变了形象

M啊~我一知不敢相信这是MM说的

或许不该干涉她

但觉得她和过去的自己很象

~她还给我看了日记

哎~痴痴少女情。

说真的不希望她重蹈覆辙我的错误

只顾于恋爱 -荒废了学业

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MM不至于深陷-毕竟12岁对于她来说不够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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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空、淡、寂静的空-

更喜欢蔚蓝有生命力的天空。

希望心情也随之转晴

[ 本帖最后由 xlalwayslala 于 2008-4-2 05:22 编辑 ]

babyjoki

如果，我说看了之后，我哭了，你相信么？
我是一个懒到不懂回帖的人，
但是，这篇文章是一定要回的。。

我想说，跟我的境遇好像。。90%
我几乎能理解所有的感受。。。

我就这样喜欢了一个人八年。。
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但是，永远也忘不掉。。。

为了更上他的脚步，自己一次又一次不想输给他而拼命做着不擅长的事，只是为了赢得一个刮目相看的眼神。。。

不同的是，我的生活是阴暗的，而他的也是。。
但是他的坚强让我感动。。。
我的生活看不见太阳。。
而他，就是那个能够替代太阳照亮我的人。。

有他在的日子就充满力量跟光明，，尽管他不知道一切。。

只是没想到，这个世上竟然会有跟我这么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