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事 ［完］

宛音

I love you, forever.

Time is nothing



孩子们，现在我要讲一个故事。
这是一个凄凉黯淡的故事，它就像是窗台下的岩石冷静而寂寞。



他不知道自己的梦里出现了谁。

梦里总是有大片的芦苇，滚动着月白色的波涛。月色融化在她的裙摆，她洁白的脚踝浸没在湖水里，带着寂静的笑容，宛如初夏的白月季在夜晚盛开。她鬓角沾满了湿露，像是走了漫长的道路。

她仿佛只为了一个人。



而梦醒之后。他推开窗户，让黎明的微光照进房间。白色的月亮隐在蓝色的天际，宛如那女子的眼睛。他似乎是看见梦境里女子安好的容颜，摸索起脉络不清的梦境来，总是会觉得隐隐约约的熟稔。

——就如同牧场寂静的冬天不断地到来，他也总是不断地重复这个梦境，毫无预兆地从他脑海斑斓的画面中切换而来。无论之前梦境如何浑浊，这些安静的画面总在他的对面异常清晰。他是一个不相信上帝与诸神的人，却认为梦境中所有皆是现实的倒影。然他记得始终不曾遇到过这个人。

他有一个不大健康的习惯，就是早晨抽烟，他靠着窗台静静地吸。等到大抵天亮的时候，他的电话会准时地被警察们拨打成热线，而印满他那张清俊自信的笑颜，以及粗黑的字体和头版专栏报纸则与此同时抵达他的大门。

我要说的是——这才是他的现实，也是他所认为应该反复出现在梦境里的事物。当然，他更希望充实饱满无梦的睡眠，以此来抚慰在忙碌中日渐疲惫的身躯。

孩子们，我与你们一样认同的是，这个梦境一定不是偶然。



他的生活是怎样的呢，就是不断到各地去寻找真相。那不是像找到洋娃娃或是丢失的硬币那样简单。他要为已经离开的人世的、或面临离去的人寻找到过去，过去曾发生的一切然后诉诸于人。没错，他是一个侦探。

他此般生活于十年前开始。那时他头疼欲裂的从病床上醒来，接受着繁复的治疗与复健，而后安静地疗养过后，他回到一座别墅。——那房子真是美丽，绿树环合，棕色的书柜安静地躺满了书籍，落地窗下零散的球鞋与落满灰尘的足球，加之无数报刊特写。是的，此前他已经非常出名。

这个时候，我们故事里的第一位女子来到了他的身边。

她的眼睛是蔚蓝色的，如同秋日的山丘的黄褐色的短发。她白皙的皮肤透着浅浅的粉，对，是宛如白瓷人偶一般动人。但她的笑容总是有些沧桑的镇定，这或许与我所知的，她的身世有关。

她悲怆的身世在于她的亲人全部都离开她，去了另一个安宁平静的地方，而且总是有人想要她也离开。然而她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作为依靠，从而她仍旧几近安定地生活着。她的生活平静如水，至少从十年前港口的夜晚之后再无波澜。

她对这个侦探说：“这就是你的过去。——也依旧是你的未来。”

当时侦探看着她几分慧黠而极为认真的笑容，反问：“你怎么知道？”

“那么你知道？”她倒是极不客气地坐到他的对面，端起咖啡说：“我是灰原。”他不甘地皱眉思索了很久，许久后坦然地笑着回答：“你赢了。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的孩子们，侦探的亲身记忆只有非常短暂的十年。之前的时光从那时开始要由这个叫灰原的人来帮助填补。哦，亲爱的，他们并没有——从此以后幸福的生活——这样的结局。相反的，他们的相处时常是有一些苦恼的。

比如这个侦探的口味比较怪异，而这个年轻的姑娘却从不理会。他们唯一相同的饮食爱好就是喝咖啡，而且从不放糖。他们的饭菜拙劣得让人惊奇，所有的饭菜被煮在一个古怪巨大的锅里，他们的筷子打架似的挑走自己的所爱。

“你失眠不是吗——那你吃掉这个。”

“你比我严重，所以桑葚和肉归你了。”灰原把所有的蔬菜全部捞走之后，这个侦探只好去开罐头。冰箱宛如斑斓的小市场，塞满凌乱的啤酒、速冻的餐点、零食、香烟以及些许镇定止痛的药物。他们都有良好的卫生医疗常识——或许除去饮食之外，从而几乎不去医院。

当然有的时候连清洁也是问题。他们甚至会从这里牵扯到概率——最后他们决定以猜拳的方式来决定，如果出到一样的，就叫清洁工。最后干脆心照不宣伸出手相互摇了摇，然后离电话最近的那个就叫清洁服务。

他们的生活寂静朴实又凌乱忙碌，他们彼此相互嘲弄，社会政治甚至人情世故。像是生活在云端，高傲地俯瞰这个世界。他的房间曾经整齐干净，而现今则变得散乱无常。他们孤独地离群索居，却又彼此相互依存。



现在故事要回到这个梦中来。孩子们，到此刻为止，侦探仍旧不曾见过梦中人。他也未曾向任何人提起过，即便偶尔聊到睡眠。

“你对于过去不能只是靠我，你自己也得想起什么。”当灰原和他说起的时候，他微微失了失神，然后平静地笑着说：“我哪里能行。”然后重新回到相互揶揄地语气，“你不是什么都能吗？”

灰原并不去理会。

要知道并非她是善于忍耐或是逊于他的嘲讽，而是她轻易地从他的眼神里捕捉到了失神的片刻。灰原——我之前说过，她是帮助侦探重拾过去的人，她记得所有经过。纵然记得，她仍旧有所保留地告诉他过去的某些琐碎。

她转身走去房间，来到书架前。从灰尘里她小心地挪开箱子，翻出一本棕色的皮革影集。上面印满了柔软的花纹，扭开银色的锁孔，所看到的是侦探少年时代的缤纷剪影。那些绚丽旖旎的照片仍旧充满了柔软的色泽，她小心翼翼地翻到最后一张，

——“你在做什么呢？”侦探站在门口，惊奇地望着她。

她迅速地收起影集，从中抽去一张普通的合影：“快看，这是你的家人。”
侦探走到她身旁，蹲下身来。眼神在触到照片的瞬间变得柔软清澈，带着略微天真的笑容静静地凝视，瞬间的平和宛如他又重立于过去温暖的回忆。照片上泛黄的角落轻轻地写着：R。

“这是什么意思？”
“R……remember。”
她其实也未必知道R的确凿含义。

照片，是的，现在我们来说最后一张照片。

那是一个美丽的秘密，照片离此刻至少有十二年。它古老地被刻意掩藏，安之若素，被尘封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或许是过于珍贵，此刻灰原还不曾决定要拿它出来，也许她仍希望侦探能够自我恢复，或是永远不要记起。

她清醒地明白，有些记忆需要被沉淀于十年之前被湮没，失忆未尝不是最好的方式。她的生命无疑是以十年为阶，缓缓地拾级而上。



夏天的降临带来了异常的燥热不安。他们彼此是懒散的人，之于越来越烦琐的生活，他们未必比任何人利落地处理。纵然各自领域里卓越成就所带来的赞誉，宛如光华一般一刻不停地赶到他们的世界，而这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不如去度假——正好我也懒得收拾。”他从衣柜里扯出衬衫和裤子，打开了行李箱。

灰原瞟了他一眼，把已经塞满的白色背包朝床上一扔：“早有打算。去哪儿？”

“国外怎么样？”他对着墙壁上的地图饶有兴趣，手指绕着东南亚的岛屿画了个圈。纵然他愉悦的心情绽露在他的笑容间，让她也不住微笑起来，他仍却觉得微微的不安。

“在等签证的几天里清洁饮食全部你干的话，我就考虑看看。”已经走出门外的人淡淡地笑了笑，“我看就在国内，听说东京附近有一个湖还不错。那里说不定对你失眠有效。”

他对于她的建议犹豫了一下，“那么，就这样。”世俗物质的生活仿佛从此消失在他身后的繁华都市，而迎接他的应是朴实明亮的时光。



青色的湖水安静地躺在群山间，生长满芦苇与青草。三两错落的别墅与教堂环绕，树木葱郁地盖满山麓，飘渺的白色云雾缭绕于山峦。它是大地的眼睛，带着纯洁明澈的宁静从容地凝望天空。这清幽的山谷让人舒缓平定——

“你怎么——胃不舒服？”他从阳台上转过身来。他们租下一幢依山的小别墅，洁白的墙壁与墨绿色的屋顶，浅灰色的天台与落地窗。湖泊安谧柔媚的身影在晨雾中恰映入窗，以及窗外清脆的啁啾。

“不。”灰原艰难地吐出一丝气来，靠在门框上用力地喘息。她的脸色苍白冰凉，却不断有汗珠滚落。他走到一边，拿着毛巾与胃药一筹莫展。

“老问题。”她艰难地直起来，倒在床头深深地呼吸，“这与我的经历有关。曾经进过一个不堪的世界，以至于每每遇到或是将要遇到这里来的人，总是会有如此反应。”她的声音波澜不惊，像是在讲述无关己要的故事。“纵然如此不堪——好在谢谢你，我总算逃脱开来。”

他坐到她身边，“这似乎还不算……把药吃下去。……那就顺便解决掉。”他又坐到对面，双手支在扶手上：“他们就是十年前那些人啊……是不是。”

她惊讶地抬起头。

他的目光流露出久违的自信与骄傲的锋芒，瞬间的笑意让她以为时光此刻重新流回他的身躯。句末已不再充斥陌生与疑问的口吻，她亦几乎相信这已是事实，却仍旧用淡漠的声调问：“你想到什么了。”

“应该是全部了。”他轻松地笑了笑，站起身来，“不过仅仅是直觉。——不如我去重新订一间。”

我的语气的确过快了，连故事的脉络还不够清晰。但是孩子们，我相信你们一定也猜到了，他将会与十年那些变故重新相遇。纵然是变故，我并不相信这会有血腥与谋杀，应不会如此残忍。

然而却比此更为残忍。

他匆忙地朝楼下走去。走在山间曲折蜿蜒的白木楼梯上，能看到些许往来的人。忽然他站住了，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手重重地抖了一下。恍惚间又是片刻失神。然后他转身跑回去。发出巨大的声响让下面的人诧异地望了一眼，随即又安静地收回了目光。目光里是默然——是对于无数苦难的长久顺从所积淀的默然，像是一口深井无声。



“灰原。”推开房门，他靠在门框上喘息着——不知是过于激动或是过于紧张。他望着她仍旧苍白的脸颊，在她询问的目光里休息片刻，既而缓慢地说：

“我似乎看到我的梦了。”

是的。他这样把所有的梦境全部倾诉给灰原，然后不解地看着她淡漠的复杂的表情。“你不是记起了全部吗，这你怎么不会记得？”她沉默了许久，转过脸来问他。

“我……”他苦笑了一下，“也不过是直觉。”

“……”在长久的沉默后，灰原别过脸去。声音静得宛若从深层水下传来，“如果你能保护自己的安全——你可以去见见她。”她应该笑笑，告诉他所爱过的一切是不会忘怀的，或是自己对面寂静的湖面想起所谓命中注定的些许言语。而她只是走到窗前，轻轻地拨一串号码：

“喂。Chivas，我是Sherry。”



夜晚他绕着湖泊安静地散步，灰原留在别墅里。月亮皎洁地悬挂在天空上，树梢偶尔被扑翅的鸟儿扯动，发出沙沙的低响。芦苇围绕着一片白沙小洲生长着，滚动着白色的波浪。他停下脚步，端详着安谧平静的景色，熟稔的感觉宛如层层推进的海浪迎面而来。

他宛如重会他的梦境，他站在夜色里朝着沙滩轻声地说，像是问自己，又如是凭空寻找：
“你是谁，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曾经与我相识吗，可我为什么记不得你是谁……”声音平缓温柔，像是小心地去寻觅往事的影子。他或许真的需要这些回忆，纵然此时已是徒劳。

芦苇忽然被扯动似的摇了摇，他回过神来警觉地退后几步，伸手去摸外套里的枪。

从一片月白色的波浪里走来一个女人。她黑色的长发被夜风吹得缭乱，脸色苍白——像是被囚禁许久，而她的蓝色的眼眸仍旧温暖安稳，带着平和的气息而来。她惊讶的目光在他的周身徘徊，最终落回他的眼睛。他的梦境悄然地降临了，我的孩子们。

“是你？”他先一步问。

“你知道……我是谁？”她反而问到。她仍旧站在湖水里，芦苇在她的身后摇摆不定。

“你听到什么了？你会告诉我？”他顿了顿，“或许你可以比她告诉给我的更多？”他望着她的脸，表情渐渐变得沉默，从中氤氲着无数绝望的凄凉，末了，她低声说：


“别再问了。”

她黑色的头发覆盖住她的眼睛。她涩意的笑容此刻不复当初的朴实与安静，他从齐膝深的水里抬起腿，缓慢地向她挪去。 她朝后退了退，淡然地说：

“纵然将一切告诉你，你也不会记起我是谁。”

他停下来。有些迟疑地望着她，轻轻地笑了笑，反问：“为什么？”

他看见她的眼眶里滚动着些许零碎的光，像是月光一样皎洁地流淌下来。沉默僵持了半晌，末了她安然地别过脸，轻声地说：“不会了。”

“因为你越是想起的多，我就越是不能忘怀我曾经不堪的年月。”她朝芦苇深处走去，“于你现在此般充实丰硕的生活，这已是我付出回馈来的最好报答。”

十年的光阴宛如此刻的月光，倾泻在如镜的湖面上。她在波光里微笑转身离去，执着而坚定，像是最初她披着柔软的阳光稚嫩地走进他的世界。彼时她坚定地以为，从此世界环绕的中心便是这了。

而他，终是消失在她的世界。他会生活的很好，一直充满光辉与荣誉的年岁，会与静好聪慧的女子相守到死。

你们听到最初的一段也许已经明白，她就是梦里的影子，她就是R，她就是灰原保留的，最后秘密。少年的爱情如此清亮地流淌在记忆里，像是潜流，纵然不再浮起泡沫与浪花，却依旧稳稳地交汇在记忆的终点。

他眼前蓦然地腾起一些青色的片段，在月色中摇晃着沉淀下来。
“兰。”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呼喊，这个音节沉默了那么久，终于在此刻爆发。他不知道曾这样简单的音节在他的生命里有过这样复杂的过去，却又消逝得如此迅速。

“新一啊。”她转过头来给他一个温暖的笑容，就像是很多很多年前那样的笑容。孩子们这样的笑容往往是开启昨日的钥匙，但往往又是极其残忍的最终告别的预兆。而她笑过之后，身影在芦苇摇晃的波浪里消失了。



从芦苇丛中出来，月色越发的明亮起来。

已经整整十年。

十年间她不曾说过任何有关过去的话也不曾提起，她缄默地出入华丽阴暗的走廊与房间，像一抹清淡的云安静地飘过黑暗潮湿的山。她在那个男人的臂膀下漠然地枕过十年光阴，在那些聪慧而极为残忍的人群里安之若素，偶尔会带一些石竹摆在窗前，静静地看。

如今她第一次迈出门槛，连并不明亮的月光也刺伤了她的眼睛。

她小心地绕回石子街道，然后缓慢地推开了门。黑暗里弥漫着香烟与酒的气味，Chivas正坐在落地灯旁的地板上，安静地看着她。在他漠然的注视下，她微微地笑着说：“我出去走了走。”

“你去见过谁。” Chivas站起来，凛冽的目光扫过她有些惊慌的面孔。

“不过，我刚才也见过谁。”他笑了笑，“没事。”


在之前，我说过灰原给他打过一个电话，正如她自己所说的，她曾经的名字或者是代号Sherry。Chivas并未想到会是Sherry会如此快的到来。他以为是R，于是带着温和的笑容扭开了门。然后他惊异地看着，曾经在他面前恐惧不安的小姑娘正嘲讽地说：

“居然笑得这样，你怎么了，Chivas。”

他恢复一贯的冷漠，但仍是柔和的笑容，“哦，那是因为要欢迎久违的你。”

“你知道她在哪里吧。”她并不罗嗦，也懒得争执，“毛利兰。十年前她跟那家伙走了之后去了哪里？现在我要带她走。”

“不要这么激动。”Chivas眯起眼睛，“她现在过得很好。和你一样。”他点起烟，徐徐的烟雾腾起，遮盖住他的眼睛，声音仍旧懒散：“她不会和你走，她会留下。”

“你到底做了什么？——她应该回去。”

“这么倔强对你有什么好处？不要说是为了那个侦探幸福或是她像你姐姐。”他走下台阶，站到她的面前。她的肩膀正在颤抖，眼神里的凛冽戾气宛然如当初。“这对你我，没有一毛钱的利益，你又何苦。”

她站在原地，不再出声。

“时间是一切。”这个男人对她笑了笑，关上了门。

孩子们。她的勇气让我最初听到的时候也是惊讶无比——招惹这个男人的结果除了死我也不知道第二种结果，而这个男人说的并没有错。我们曾经深爱的一切会在长久不见之后缓慢地消沉，再次被记忆的时刻早已面目全非。那只是些零碎的影子，时间是一切。



在她终于决定与那个男人说些什么的时候，Chivas忽然在餐桌的对面递过来一个盒子。她对黑色丝绒的盒盖望了一眼，犹豫了许久轻轻地拨开。并不意外是一枚戒指，朴素的银灰色安静地环绕着波浪，古旧的光泽仍旧无法掩埋它的高贵。

她拿起来，微微地笑了笑：“十年来……我不需要这个。”

“你不明白的它的含义。”他低下头继续挑着茴香，“收下它。”

“我知道那是什么。”她合上盖子。沉默了许久，她再次打开戴在手指上又取下，安然地送到Chivas身边，“我想我还无法接受它，以及你。”

“不过会好的。”她在他不悦的神色里微笑着垂下眼睛，轻声说道。他们在冰冷的酒与餐点里缓慢地度过了黑夜，她看着对面的男人认真的脸，忽然轻轻地笑起来。他这样的表情，像是重叠了什么。

“笑什么？”他抬起头来问。

她不答，越过他的肩头，她看见晨曦里的教堂落满朝霞，像是重新归来的某些温暖片刻又重回她的心头。她安静地闭上眼睛，缓慢地站起身来，站到落地玻璃窗前。Chivas从身后揽过她的肩膀，低声地念了些什么。

这是她未来的生活，安静到死，或许等不到。

却也终于降临。


“很多年后，你会这样说吗，这是她的坟墓，很久之前我爱过她。失去她的时候我很悲痛，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于是我们在很多年后，会在某个清晨想起了谁，也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他定离开，三万英里的高空上他终于不必再流连于这个充满回忆的城市，也不必再面对那些零碎的记忆。他记得在喧嚣的机场，那个曾经帮助并给予他记忆的人这样说：

“再不会有人像她一样爱你，摈弃自尊、时间与一切。然而，你的远离却是给她最大的幸福。”


我的孩子们，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无论失落的记忆如何重现，我们也未必有所追回。与谁在一起是因为那个人给我们以爱的感觉。我们永远不知道在爱的旅途上遇到什么，而我们唯一坚定的就是付出，付出并不是为了讨要回馈。常常，我们比收获的人要更加的幸福。



你，是想知道过去的事吗。有耐心继续听的，请坐到身边来吧。
那么请让我说些多余的话，关于十年前这个侦探被子弹穿过头颅的瞬间。

——港口璀璨的灯火下，她毅然转身融化在深夜的黑色里。我们天真的R不知道，将要把最为绚丽的年岁作为筹码，赌上一生的时间，把天平用力地倾斜在他的那一边。无边的黑暗与痛苦像是车轮，冷淡地碾过她的躯体与灵魂，终会覆盖她本来洁净动人的容颜。

也就在一个潮湿的夜晚，男人撑出一片窄小的空间，叼着香烟，冷声质问：“你为什么不抵抗？”他的手掌摁住她的肩膀，海藻一般的发丝紧紧地缠绕着他的手指。他的胸膛不曾温暖平整，布满刀疤与枪痕，此刻被她温和的呼吸所吹拂。

她侧过头，望着窗外隐约的灰蓝色天空。他不耐地扳过她的脸，以为要看见明亮的泪水覆盖住她的眼睛。而她平静地望着他的眼睛，清晰的声音从颤抖的胸腔里缓慢地滑出：

“我是自愿。Chivas。”

男人惊异地看着她，忽而嘲讽地捏着她的下颌：“他未必知道你的付出。”

她闭上眼睛，长长地呼吸，试图摆脱浓重烟雾：“我不在乎。”

Chivas质疑的目光再次凛冽地落在她的眼睛上，突然她眼睛里溢满了明澈满足的愉悦，微笑着勾着他的肩膀，温婉羞涩的浅粉重新涂回她的双颊，声音里充盈着柔软的甜蜜。她仿佛重回多年前她抉择的瞬间，轻声地说：


“因为，我是如此爱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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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误大家时间了。
之于这个灵感，来自培根尚未完成的《论金钱》。自然我是拓展了许多XXOO的零碎。


[ 本帖最后由 宛音 于 2008-6-26 17:15 编辑 ]

happyness

其实，我看不太懂写的是什么........

流烟舞

这文实在太有爱了。来源初迷惑不解再一想恍然大悟。

快青の恋

原帖由 happyness 于 2009-2-16 20:37 发表
其实，我看不太懂写的是什么........

不懂哦~.........

sherry_志保

很有内涵的一篇文呢。引人沉思。。
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我们唯一坚定的就是付出，付出并不是为了讨要回馈。常常，我们比收获的人要更加的幸福。。。’

GladysChang

虽然知道那不是兰 但兰被凌虐 堕落 最极端的付出也是最惨痛的结果 让我很难受啊

downsleep

8懂 啊

venice

这文需要细细品味才是...支持...

bybiying

楼主的文太有才了，非常有内涵啊，8过，就是有点看不懂。。

Genius.天

挺有深度的文章，文笔很不错啊！

小哀大人

有很多我喜欢的词

grance_lll

还不是太能接受这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