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事

骛风

亲爱的。

我可以叫你叫得那么亲密并不是因为我们是多么友好的朋友。

在这个学校的第一顿饭是和你一起吃的，现在和你住在一个寝室，我们可以一起放声大笑开些见不得人的玩笑，我们可以互称亲爱的，最爱你了之类的话说着也不会脸红。但是我们都很清楚，我们就连普通朋友都称不上。

甚至从你认识那群坏朋友开始，我和你连最普通对等的同学关系都失去了。你吸烟恋爱撒谎作弊被抓成绩一落千丈。种种劣习简直让人厌恶。跟你俨然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所关心的你不屑一顾，而我亦对跟你所相关的所有皱眉。在走廊上碰到，有事的话匆匆擦肩连头都不会抬一下，没事的话哈哈一笑开个玩笑一笑而过。如果说对你还有些关注的话，那么应该是那些你轰动全班的事迹吧，作弊，记过，恋爱，以及朋友之间认定的偷窃者。

从初三开始住读，那时候知道你和我同在一个寝室，很不高兴。甚至因为这样的原因，还好好考虑了一下到底要不要住读。然而最终还是与你住进了一个寝室，开始朝夕相处。每天早上和你一起赖床。每天晚上熄灯前吃着零食疯闹聊天。互相开最恶心的玩笑当着你的面用最恶毒的词语咒骂 “讨厌的人”。咋咋呼呼地提醒你袜子不要乱放不然会被扣分。
但是，虽然这样靠近，和你可以开玩笑却不可以谈心，可以朝夕相处却没办法拒绝疏远，可以一起调侃某个人却无法说出他某次感动自己的行为。可以不客气地提出你的邋遢却不知道怎么郑重其事地说出别再这样下去了
——虽然与我朝夕相处，但仍然是没有重要性的存在。

寝室里的同学都对你颇有微词。却又能感到你的努力，能感到你的示好和主动。能感到你想要融入我们。
但同时，你又在发展着自己的恶习。让我们之间的隔膜终究变得深不可破。

同学丢失的手机从你包里搜出来的时候我没有看到，等到我吃饭回来的时候，教室里已经炸开了锅。有几个人拥上来七嘴八舌地要给我讲，讲着讲着就兀自讨论起来了。我找到一个好友问，怎么了？她说，你偷了同学的手机。

我只有惊愕，没有惊讶。这样的事情是心里早已认定的。在同学们热血朝天的讨论中，你趴在课桌上，我没有看到你的表情也无意去看。那天晚上你没有回寝室，我们热烈地讨论着你的躲避。生活老师问及原因，同寝的好友冷笑着说了句嘲讽的话。
后来话题被引开，说到各自的家庭，我们熄灯过后还谈了很久，那个晚上每个人都推心置腹肝胆相照。在谈话间隙的沉默中，有谁说，她不来还真是好。什么话都可以说出来了。

就是啊，好自由。
她在这里我觉得哪里都不安全。

诸如此类的语句中，每个人都发表了相似的看法。也包括我。

第二天，你找到同寝室的我们，说要跟我们坦白。中午回寝室的路上，我们偷偷发表意见说，如果你把一切都坦白，那么也许你还有机会被我们接受。
所谓坦白，是把一切一切做过的事情都说出来。包括，二个或是四个手机，三百或者超过一千的现金。总价值接近或是超过一万元。

我们几个人挤在一起，你在对面单独坐着。垂着头。
你说，对不起，我真的不该做这样的事情。我偷了他两个手机。我真的错了。当时不知道怎么就头脑发晕了。我知道这样很对不起他，我……

那其他的事情呢？
你说你没有做。

将近一个小时的谈话中，你就那么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只有在我们问你的时候，你才抬起头，用发红的眼圈望着我们说，我真的没有做。

我们要你证明你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钱真的是你爸爸给你的。再然后，我们听到手机扬声器里清晰地传出了“没有啊”的声音。
我们扭头就走。
你在我们走出门的时候忽然拉住一个朋友的衣角，抬起头的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真的没有做。”
朋友拿出一张纸巾，“好好想想吧。”

你被我们甩在身后。我再也没有去关心你在我们身后的表情。
一方面想要融入我们，一方面却又将手伸进室友的口袋的你。

这样的事说起来就像是伪造的低级趣味片。但是，这却是真实的，就发生在与我咫尺之间的，朝夕相处的，你的身上。
如果没有这些事，我想永远不会有关于你的这样一篇文章，我和你会一直保持住这样的关系，不前进也不后退。看似亲密而又根本毫无交集。
某个看似惊天却又心照不宣的秘密终于被揭开了。我不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不是件好事情。也许你从此会有所改变，最起码你偷盗成性的坏习惯会有所收敛。事情发生过后，你被找去谈完话之后同学们的嘘声回荡在安静的教室,体育课上你坐到同学们看不见的位置.一方面你寂寞地与同学们保持距离，另一方面你继续与唯一几个不知情的同学谈笑风生。

之后你找到我希望跟我单独谈谈，我答应了。可是约好的时间里你没有来找我。
那天晚上你发来短信，承认了所有的事情，认了错，承诺会赔偿一切损失。你说，不要告诉别人。
不要告诉别人。——你也忍受不了这样的孤独啊。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在乎了呢。

后来不知道是谁制作了一张调查表，顺着全班传来传去。后来传给了我。上面写着你能原谅她的行为吗？
三个选项依次是，能。不能。不知道。单薄的一横拖在第一个选项后面。后面的两个选项密密麻麻很多个正字。每一笔有粗有细，有不同的颜色。不能的那一个选项长得很多。
同学们说：一直以为不是我们班上的人。好失望……真的是她啊……根本就没有悔过之心……应该交给学校处理……谁能保证没有下一次呢……但是不要太狠了……让她出来道个歉吧……要赔钱，但是暂时不要告诉学校吧……如果我是她，这样大的压力我会自杀……哪有那么脆弱……
我选了不知道。

有宽容的，有愤怒的，但是却几乎没有原谅的。
你看到了吗？你会哭吗？

第二天，好友还是把你的事情拿来慷慨激昂地讨论。我忽然觉得很愤怒。我不想任何人把这件事拿来这样地讨论，就好象把整个事情当作娱乐和谈资。于是与她争执了起来。直至不欢而散。
如果我是你。
你的行为真的让人很难原谅。多次偷盗，撒谎，看起来还没有什么悔过之心。只不过我对你的处境真的非常非常同情。四面楚歌，众人唾弃。被那么多失望，蔑视，包围。
我不知道如果是我我会怎么做，也许会面对一切，但在今天下午那场声势浩大的讨论的之下，我觉得我会逃避。转学……或是自杀。
后来很多同学来安慰我，我说，这样的讨论没有多少人是带着希望事情变好，希望她变好的感情的，都只不过是一种看热闹的心态，甚至还希望事情闹得更大。这样的讨论根本没有帮助。所以……
或许偏激，但是那是那时我唯一想到的。

我们回寝室的路上，一直担心已经三天没回寝室的你会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那么我们该用怎样的眼光对视？

你不是我的朋友，但是我们朝夕相处；
你不值得原谅，但是你的处境又不能让我释然。
你跨越了道德底线，但我们也违背了对你的承诺。

我对你没有感情，但是我想帮助你。
就是这样。

PS：这篇文章虽然用的是第二人称却不知道是写给谁的，至少不会是她，因为这种事情不适合我和她。那么就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吧。

[ 本帖最后由 骛风 于 2008-10-25 19:11 编辑 ]

┈┾萌⊕┈

好熟悉的字眼.
好熟悉的事件.
似乎是那些将要发生却未发生的.
还是是那些已经发生却被忘却的.

寂巷

很多事情应该道歉却又无法道歉。
属于过去就不能再存在明天。
每个人都应该被谅解但每个人也都应该惩戒。
不过是想法。
说出来总会舒服很多。

荼陌

因为找一篇特定的文。所以看到了这篇。
不知道你是不是她。
看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也并不能体味出你的感觉。我是一个无法揣摩别人感情的人。

但是放开一些吧。
每个人生命中都会出现一些大大小小的错误。而且会无可避免地被所有人讨论。
好的坏的刺耳的恶心的。
作为一个旁观者，我都感觉得到听到那些谈论会怎样。

我们在这个庞大而冷酷的时代。渺小得什么都不是。
别人有权力去讨论别人。不管是怎样的言论。

我能感受到你的矛盾。想原谅却又不能原谅。

怎么说呢。曾经有人说过。每个人都有被原谅的权力。
我并不是说她的行为是值得原谅的。
就像你说的一样，跨越了道德底线。无法容忍。

你很善良。
听到别人对她的谈论会不忍。看到她的孤独会不忍。

我也曾经或者是一直有过这种感觉。
那个人是我最在乎的。
所以这种感觉比你强烈很多。
离我很近的很多人，都在说她怎样怎样。但是我又不能反驳。

而且迫于无奈。有时被问到，还要说“就是就是”。

那种感觉我清楚。
我只能对你说放开一些。
毕竟这个世界永远都是血腥无情的。
时间能够冲淡一切的。

我相信你。




                         荼陌 留

嫣然一笑

看得出她是个软弱的人。缺乏原则。禁不住诱惑。能不能好转，也许要看她对自己的未来到底有怎样的期望。

楼主你是好人。有副好心肠。
可是天真和善良总是会被伤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