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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务所专题-柯南20周年纪念事件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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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哀向] 《再一次的机会》完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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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户中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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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28 01:12:1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很久很久之前写的文。最近因为柯南TV制作组的回归,我也回归了……
这篇文在现在的我看来虽然相当幼稚青涩,剧情也俗套得可以,还……还居然是第一人称写的==|||||但当时是上中学时的我为小哀倾心而写的文,回味起来都感觉好怀念……
从来没在事务所发过,搜索了一下好像也没有其他人转发过……于是我自己贴过来了。
献丑了……全当是新注册的献礼吧~


《再一次的机会》(实际上是新志……囧)
序言
“灰原…求你醒醒吧…快醒醒……”
工藤?我努力睁了睁眼睛,眼皮却沉得抬不起来。
我努力地整理着自己的思绪,但是我感到我的记忆是一块碎了一地的镜子,能拾起的只是不完整的碎片。
在组织的最终行动中,我和工藤九死一生,在那个原以为是最安全的布满警察的广场上,我的目光跃过正自信地笑着的工藤的肩膀,看到了狞笑着的Gin以及他对准那戴眼镜的男孩后背的枪口。
只觉得,在把工藤推倒的一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穿过了我的身体,紧接着眼前一片漆黑……
我真正有了一种生命从体内一点点流逝的感觉。而且我知道,这次不是游戏即将结束的征兆——我要面对的,是真正的死亡。
奇怪的是,我没感到一丝恐惧。也许我很快就可以见到姐姐了吧?只是在那之前,我想知道,工藤,你没受伤吧?
我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哼,这只是回光返照吧?是让我再看一眼这个世界吗?这里,还有值得我留恋的事物吗……
工藤?!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正抱着我的这个男孩眼睛里流出了泪水。
我从没看到过你为谁哭过。这泪,是为我而流吗?
“对不起灰原……你和你姐姐,我都没能守护住……”
工藤,你知道吗?即使我在下一秒就死去,也是幸福的。
原来在毒气室里就应该离开人世的我,之所以多得到了这一年的生命,就是为了能遇到你,工藤。如果能就这样为你而死,我也会感激上帝给了我这样的一次机会。
今生,能在你心里留下一段回忆,我就已经满足了。
我用尽全力想举起手,但只能让它移动了几厘米。我只好用最大的声音说出我想说的话。工藤注意到了我的表情,把耳朵凑到我嘴边。
“帮我……照顾博士……”
“我会的……”
“还有……祝你和……毛…毛利……幸福……”
工藤的泪再度滚落下来,他身边的博士更是泣不成声。
即使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我依然没有勇气叫博士一声:爷爷。尽管,他在我心中早已是最亲的亲人了。
而且,我此生最大的秘密(即使我自己都不曾对自己承认):“我喜欢你,工藤。”这句话也将被我带入棺椁了。
眼前的景象模糊起来,耳边的呼唤声也逐渐微弱了。合上双眼,我感到一滴带温度的液体顺着我的眼角滑下来。
此生我陪你走到这里就满足了。
谢谢你。
再见吧,工藤。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依然爱你。


我……是在天堂吗?
周围的一切都是洁白的,高耸的雕着细腻花纹的柱子耸入无边的白云,脚下似乎是柔软的云朵。为什么像我这样罪孽深重的人也可以升入天堂呢?
面前站着的,是姐姐吗?
“姐姐?”我试探着叫了一声,耳边听到咚咚的心跳声。
她哭了,突然把我搂进怀里,我没能止住自己的泪水,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志保……你还没想起来吗?”
我一下愣住了,“姐姐,你要我想起什么?”
“我不是你姐姐,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在我们还都生活在这里的时候……”
我的头似乎被猛击了一下,眼前闪过了一幕幕似乎是我经历过的情景……
“没错,她说得对。”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对我说。
我全部记起来了,我曾是天使;面前这个瘦高的穿一件白色长袍的大天使就是这整个天堂的神,亦是我的——
“父亲。”
我轻轻地对他说:
“我很想您。对不起,这么久才回来。”

“为了他——工藤新一,你值得吗?现在,他……”
“我知道现在他在谁的身边,”我轻轻打断了父亲的话,平静地说,“而且非常清楚。我从下定决心的那天起,就早已预料到这一天了。”
父亲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你是整个天堂最纯洁、最美丽的女孩。在这里,你是最高贵的。为了那个堕落凡间的天使,在凡间吃了那么多苦……你值得吗?他还……”
“他没做错任何事。”我淡淡地说着,“他不但接受了突然出现在他生命里的我,还尽全力保护了我。您还奢求他怎样做呢?”
“他不再爱你了啊!”父亲的声音在空旷的神殿里回荡,“他爱上了凡间的女子!”
我不禁一颤。
努力克制一下自己,我尽量平静地说:“这也不是他的错……他不会留有作为天使时的记忆的。”
姐姐,不,明美望着我,眼睛里满是泪水。
父亲似乎也找不出什么话了。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突然,旁边的水镜泛起一阵涟漪。
我走过去,向里面望去,看到了阿笠博士的家。
那里,正在为我在人间的那个躯体办葬礼。
参加的人不多。但是,前厅的场面好像还是有些混乱
那群孩子哭得很大声,博士手忙脚乱地照顾他们,同时还要强忍着泪水,很是狼狈。
但是,我觉得,在一边静静坐着的工藤似乎更狼狈。
他不再流泪了,可是比他流泪时的表情还要痛苦——甚至有些无助。
当然,毛利兰陪在他身边。她在一边擦着眼睛,一边低声劝着工藤。
工藤却似乎没有听到。
他还是带着那一脸的无助,无神地盯着摆在前厅的棺椁。
我狠心转过身,不想再看那镜子……
突然,他喃喃地说话声传进我的耳朵:
“志保,告诉我,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猛地回头,只见他没理会毛利诧异的目光,面对着那棺椁继续低低地说道:
“起码,听我叫你一声‘志保’啊……”
“我……知道……你……”
“可是,我欠你的……太多了……”
“你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这才注意到,我的泪水早已沾湿了自己的整个面庞。


“不可能。” 父亲看着我的眼睛。
他并没表现得很激动,但是,从他的这句话里丝毫找不出可商量的余地。
“别再幻想让我允许你,再折磨自己一次了。”
他的语调中反而透着些请求。
我低下了头,逃避着他的眼神。
他早已看出我想说什么了。
而我也早已想到他会这样回答。
他不会允许我在工藤新一受罚的第二次转生中,再次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我试图另想办法。
“那么,”我说,“就不要再让他转世,让他回……”
“怎么可能?!”父亲终于发怒了,“你明知他受罚转世3次,经历人间的苦难,都是因为犯了天条!怎么可以随便更改?!”
多年的痛苦终于冲破我的胸膛,一下发泄了出来。我不禁对他大声喊了起来:
“他犯了天条?!是的!可是那只不过是他对那不可理喻的天条提出了一点反对!!这就严重到要受这么大的惩罚吗?!”
父亲气得脸色都发白了,“这件事多少年前就已经下定论了,还提它干什么?!而且,是否应当惩罚他我根本做不了决定,那是……”
“那好吧!”我不想再听下去了,“即使他做错了,即使他应当受到惩罚——那么我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也要受到如此痛苦的惩罚?!为什么……”我又有些哽咽了。
父亲的表情变得很悲哀,他缓缓地说:“事实上,当你这次想转世到人间时,我就应当反对的。出现在他生命的一半时,会多么痛苦地……”
“不是爸爸的错。”我打断了他的话,但还是补充道,“也不是他的错。”
“而且,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不能守在他身边了……”我的声音逐渐变小。
父亲似乎看穿了我的心,他问:“即使,眼睁睁地看他一心都在另一个女孩身上也不如离开他痛苦?”
我,无言以对。

过了好久,我才缓缓说道:“难道,我还要再等二百年,才能再见到他吗?”
父亲叹了口气:“总之,我已经允许你去过一次人间了。你不是答应我,就这一次吗?”
明美也劝我:“好了,志保!这次你受的苦还不够吗?”
我痛苦地闭上双眼。
“我只在他身边……呆了一年啊……”
突然,我想起之前对自己说过的话:“此生我陪你走到这里就满足了。”
我……应当满足了。
可是,为什么……我心底还是想着……不可能得到的……再一次的机会……
我真的不明白我自己。

“好吧。”父亲突然说道。
我抬头望着他。他想说的是我想像的那样吗?
“别再折磨自己了。”他缓缓地说,似乎在和自己挣扎,“我同意了。”
我带着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他,我看到的是一张写满了哀愁的已经显现出一些沧桑的脸。
我的心里不免漾起一阵负罪感。我的确太任性了,从没想过父亲的感受,只是一味地想到自己。
可是,此时我已经无暇考虑别的事情了,我克制不住自己,急切地追问道:
“这么说,我能……”
“转世。”父亲接了下去,语气里满是无奈与忧伤,“再次转世,和工藤新一同时第二次转生。”
“但是,我能做到的,只是不让你又一次突然出现地在他生命里。”父亲补充道,似乎是依然在尽力做劝说,“至于你之后的命运,我就无法决定了。”
我向他微笑。
他看着我时的表情,由无奈中透出了一些怜惜。


漫长的70多年过去了。
“就是今天了。”父亲看着我的眼睛,缓缓地说。
我用眼神告诉他:我早已准备好了。
他叹了口气,似乎终于放弃了对我的劝导。摇了摇头,他用毫无语气的音调讲起了对我转世的安排:
“志保,你将转世于宫野家。家境比较宽裕,邻居是工藤家。”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你母亲,就是比你提前23年转生的明美;父亲是……博士。”他皱了皱眉头,但并没对此作出评论。
“志保,”父亲认真地看着我说道,“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至于之后的命运,就全靠你自己了。”
我只是对他笑笑:“我说过的,早已经准备好了,爸爸。”
父亲还是阴着脸。
我只能微微地对着他笑,心里却有了另一个疑问。
“爸爸……”我犹豫地说。
“什么?”他好像是看到了一线希望一样,双眼都明亮起来了。
“我想问您,就是……她……”我心里犹豫极了,不知自己该不该或想不想知道答案。
父亲看着我的表情,好像是猜出了我的想法,脸色又阴沉了下来。他又用毫无语气的音调说道:
“如果你想问的是毛利……”
“不,算了!”我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一瞬间,我又很怕得到答案了。
“我想,时间到了。”我的语气不免有些急迫了,“我要走了。”
转身时,我听到了父亲用恋恋不舍的语气最后嘱咐了我一句:
“照顾好自己啊。”
拼命忍住泪,我闭上了双眼。
暂且向我的记忆说再见吧。

今天是我的6岁生日。
我才不去参加爸妈为我办的那个莫名其妙的{mod}呢。
我和那些幼稚的小孩不同。我绝不会在过生日前一周就兴奋得睡不着觉,看到人家送的礼物就激动得要命。
我不盼望着长大,因为我本来就比他们成熟。
我比谁懂得都多。
所以我才不介意自己不合群。
根本不介意。

我坐在后花园里,第三次阅读这本《福尔摩斯侦探全集》,真是无聊。
再怎么说也是简读本,干吗那些大人都以那么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
生活真是很无聊。
突然,旁边的灌木丛簌簌作响。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个长着一头黑发的男孩从里面钻出来。
他长着一双黑里透蓝的明亮的眼睛,天真地笑着,一脸开心的表情。面对这个我素未谋面的男孩,我几乎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到底是谁?
好像是听到我的心声,他笑着对我说:“你好啊!我是工藤新一!”
我终于反应了过来。
“你是谁?!”我厉声说。
他还是带着那一脸天真得近乎白痴的表情,回答道:“我刚刚说过了啊,我叫工藤新一——对了,你可以叫我新一就行了!”
我无奈了。
“我是说,”我把语调放慢了,生怕这笨蛋还是听不懂——我现在对他的印象真是差透了——问道:“你从哪来的,干吗随便跑到别人的院子里来啊?!”
“是这个意思啊……”这小子自言自语的样子还真够呆,接下来,他笑容满面地对我说:“我是你的邻居啊!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我是来参加生日{mod}的!”
原来这就是邻居那对医生的独生子,这片地区的孩子王,整天带另几家的孩子在街上闹腾、却被多家大人称为“天才” 的5岁男孩,就、就是面前这个傻子?!
我一点也不为自己能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人物而感到什么荣幸。反正我足不出户也能消息灵通,而且是我不愿加入他们之中的。我比他们成熟,和他们不一样。
所以,我没必要让自己给这白痴一个好印象。于是:
“{mod}在大厅里举行可你擅自闯入别人家的后花园是很没理貌的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面对我连珠炮般的训斥,这男孩没表现出我意料当中的任何反应。他没有气急败坏,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微笑着。
更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的话。
“那么,我道歉,可以吗?”
这么绅士的话,是一个白痴说得出来的吗?
他之前在耍我!?瞬间,我变得非常愤怒。
“很抱歉我吓到你了。”他的话,使我感到自己即将发怒的表情僵住了,“我来到你家花园,只是想看看‘传说中的’这片地区最漂亮的姐姐,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我愣愣地望着他逐渐绽开的微笑。
“结果,”他笑得灿烂极了:“真的是很漂亮啊。”


我努力原谅自己的脸上有发烧的感觉。
毕竟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我的同龄人。
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得到我的同龄人的赞美。
毕竟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与众不同的同龄人。
所以,失态也理所当然吧?
今天,我6岁生日这天,我第一次感受到:也许,我也没那么成熟……
一切,因他而起。

以后的每一天,都使我日益感到他的与众不同。
没有他,我不会被强迫走出家门到街上去玩。
没有他,我不会知道这条街上还有6个与我们年纪相仿的孩子。
没有他,我不会知道原来自己心里是很喜欢和别人一起相处的。
所以,我对他的看法下意识地改变了,也可以被原谅的,是不是?
我都搞不清自己是在请求谁的原谅。
也许,我在请求我自己,原谅自己不能再那么与众不同了吧。

在过完这不平凡的6岁生日的半年之后,我做了米花小学一年级的学生。
自然,比我小一年零三个月的他不可能和我上同一年级。
但是,事情出在他身上,就有了可能。
一年级下半学期,老师说是要介绍新同学,出现在门口的,就是那个带着一脸自信的男孩。
“听说,他是跳级来上学的,是天才啊!”
“真的?好酷啊~”
“是啊是啊!真希望他坐在我身边啊!!”
“喂,你旁边的位子已经有人了啦……”
我用手托着下巴,无聊地看着周围叽叽喳喳议论着的女生。对于他的到来,我的确没感到很惊讶。
其实,我倒是认为总是和他在一起疯的服部也可以跳级的,只是似乎那个皮肤黝黑的男孩不想离开那群孩子……
那么,为什么他却一定要跳级呢?
在我毫无章法地想着的时候,听到老师问道:“谁原意与工藤君做同桌啊?”
“我啊!”
“坐在我旁边吧!”
“这边这边!!”
我依然漫不经心地托着下巴看着他。只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直直地向我走了过来,猛地坐在我身边的空位子上。
我想,就好像我生日那天一样,他很成功地又让我惊讶了一次。
从他那满脸的抑制不住的得意中就看得出来。
不知为什么,我有一种感觉,好像在以前的什么时候,遇到过类似的情景。(汗……雪子只想模仿一下第十八本的那个场景)
“不是吧?!”
“他居然坐在宫野旁边!”
“原来他喜欢那种,第一眼就能让人觉得冷冰冰的女孩!”
“他们不会早就认识了吧?”
我从心底感到一阵烦躁,压低声音问他:
“你就这么喜欢出风头啊!?”
他对我眨眼睛:
“不是很有趣吗?”
我一下子觉得特别无力,向后一靠,倒在椅子上。
小学的六年,我是不可能过得平静些了。


不出所料,他很快就成为这班的中心人物。但更不可思议的是,不知在什么时候,我居然也糊里糊涂地成了什么“次中心人物”——当然,是被他连拉带拽地当上的——竟然也开始受起欢迎来了。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会受到他的影响,可没想到,竟然给了我这么大的改变。
我从没这么真切地感受到原来自己并没那么成熟。
原来我也可以融入孩子中间的。
原来我是渴望融入孩子中间的。
因为,我毕竟还是孩子。

在之后的几年里,我的校园生活越来越热闹。
在我和他二年级的时候,服部、远山、京极和铃木与我们上了同一个小学;更低一年级的小岛和吉田在第三年的9月也成了米花小学的新生。于是,在之后的四年里,整个学校就被一群由来自三个年级的8个孩子组成的小团体控制着。
当然,其中也包括我。
我是他们中成绩最好的。但是,其实他和服部都相当聪明——就是玩心太大。由这两个终日吵闹不休的家伙带领这个小团体,老师就够头痛了;但又有我这个相当好的好学生也搅在中间,老师又骂不得——理所当然,我们就称霸校园了。
小学的生活是快乐的,特别是在暑假。他的父母经常带着他和我去玩。即使我不擅长表达心中的感激,他们也不会介意。
也许就是因为小学的生活太愉快,太美好,我才会觉得国中的三年就像是煎熬。
因为,我成功考上了帝丹国中;而他以2分之差进入了米花国中。

记得,尽管我已经尽量克制情绪,可是结业式那天我还是第一次和他吵了起来。
“你还是这么满不在乎!”我站在教室后面,不禁还是喊了出来,“就是因为你考试前一天跑出去和服部打电玩,睡眠不足才导致你没考好的!”
“那又怎样?!”出乎我的意料,他居然还冲我嚷,“我考不好也用不着你教训!!”
我真的愣住了,他头一次这么对我说话——而且是在他理亏的时候。
一瞬间,我忘了已经放学了的全班都注意到了我们不寻常的举动,忘了以服部为首的那群小鬼都扒在我们班的门框边愣愣地看着我们,忘了自己的双颊已经相当烫了,不顾一切地对着他喊了起来:
“好吧!”我感到自己的眼前有些模糊,嗓子好像也被什么堵住了,但还是接着对他喊着,“好吧!我都明白了!!你是不是巴不得离我远些?很好,你已经如愿以偿了!再见!!”
说完,我撇下僵在原地的他,拎起我的书包,大步走出班门,还把门口的京极撞到了一边。
忘了到底自己是怎样到的家,只觉得耳边一直响着他的那句“我考不好也用不着你教训!”。
左手一松放开书包带,一头倒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才发现枕巾已经湿了一片。
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我开始骂自己。那家伙根本就是无血无情无眼泪,干吗为他伤心?
咚咚。房门被敲响了,妈的声音里透着不安:“志保,你在里面吧?”
“嗯。”我深吸气后,应了一声。
“那……让新一进来可以吗?”
一听这句话,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这家伙来干什么?吵都吵完了,干吗还来找我!
“不行。”我没好气地冲着门外说,“妈,请他出去可以吗?”
“你们吵架了吗?”妈似乎有些担心,“有什么话,说开了就好。总不能永远不见面吧?”
我的火又蹿了上来:“妈,让他走!他正恨不得永远见不到我呢!”
“你连道歉的机会都不给我吗?”他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好像有些着急了,“我不是……”
“我不想听!”我怎么听得进去,立即打断了他,“你已经听见我请你出去了,为什么还不走!”
沉默了一阵,我终于听到了他下楼的脚步声。
又倒回了床上,把被子蒙在头上。
脑子里一片混乱。


“志-保-”
我一下把被子从头上拉下来,他的声音从窗口传进来。
他站在楼下,脸上写满了愧疚。
“你别叫我志保!”我怒气冲冲地对楼下喊了一句,紧接着“乒”地一声关上了窗户。
话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其实我答应过他可以叫我的名字的,即使以前别扭闹得很严重时,我也从没不让他叫我的名字。
“为什么?!”躲在窗边,我听到他的声音里有些恼火了,“我这不是来道歉的吗?你就不能听我解释一句吗!”
“我不想听!”我又一把拉上窗帘。
“……那好,”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平静了许多,“我就站在这儿说好了。”
“我道歉。今天是我不对,真的。我……我不知道怎么说……”真奇怪,这家伙平时油嘴滑舌的,现在怎么话都不会说了。
“今天我确实急躁了点,我不应该冲你嚷嚷的。我知道你其实是替我着急……”
“我才没替你着急呢!”我猛地打断了他。
“好吧好吧……”他连忙说道,看来他终于领悟到自己理亏了,“反正是我不知好歹了。你现在怎么骂我都行,就是别不理我好吗?”
一听这话,我又觉得鼻子一酸,赶紧捂住了嘴。偏偏他又来了:
“志保,你说句话啊。”
“我知道你一直听着呢。你说句话好不好?”
“志保,你……”
“……你怎么下来了?”看他一脸的诧异,我最后的怒火都不知散到哪去了。
站在他面前,我深吸气,努力想使自己平静一下。但是,眼眶还是有些湿润了。犹豫了半天,我盯着地面,缓缓地张了口:
“喂,能告诉我一句实话吗?”
“什么话?”我听到他这么问。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吗?”一瞬间,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
“什么!”他突然说得很大声,“你怎么这么想?!”
泪水再也止不住了,我只得低着头,继续问道:
“那么,你为什么还要离开我?”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他终于打破了沉默,慢慢地说着:
“对不起……”
“我今天发火,其实就是因为这个。”从他的声音中,我感到他说得很认真,“我也很后悔。因为只差一点,我们就分开了,所以有些烦躁。都是我的错……可是我真的、真的不想分开的啊!”
“志保,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向前一靠,把头靠在他的肩头上。
这个比我小一岁多的男孩,五年级才刚刚长到我的个头;现在的他,顶多比我高三五厘米。所以他的肩膀靠起来并不太舒服。
但是,相当温暖。
我又感到,他一只手抱住我的头,另一只手轻轻一搂,我就整个靠在了他的身上。
平生第一次,当着他的面,我哭出了声。
也许,我还真的只是小孩。
我好怕离开他。


在初中的生活,使我感到自己又回到了六年前。
白天在校园里,我独来独往:上课时,只有我同桌的位子是空的;午休时,我自己在食堂的角落里吃饭;放学了,我更是独自回家。一整天,只有晚上我才会笑。
因为,每天晚上,我都能见到他在对着我的房间的窗口,微笑着向我挥手。
每月他都会抽出一个周末来找我。
我们会坐在公园的秋千上,消磨一整天。他开心地聊着在学校的见闻,而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使我感到一丝忧郁。
更让我不安的是他总提到的一个人——
毛利兰。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从他的看着我的表情中就能体会到,我当时的神情有多奇怪。
“你怎么了?”他小心翼翼地问我。
“没什么。”我连忙掩饰,不知为什么,我对这个名字有种无端的反感。我应该……没听过这个名字才对啊……
不管怎样,在那之后,他提到那个女孩的次数越来越多。从他的话中,我知道了毛利兰长得很可爱,一头黑发,大眼睛,身材很好,为人很开朗……总之是个近乎完美的女孩。
在他提出要的把她介绍给我的那天,我断然拒绝了。
“我不想见,对不起。”我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他诧异极了:“为什么?大家互相认识一下不好吗?”
“不用了,”我看也没看他一眼,从秋千上站起来就走,“光听你说,我对她了解的就够多的了。”
“喂喂你又怎么了?!”他连忙追过来。
好在从此他再也没提这茬。

在国中一年级的一个寒冷的冬日,我和平常一样单独走出教学楼准备回家时,一抬头却见到他围着一条深蓝色的围巾,靠在校门口向里张望着。
我抑制住突然加速的心跳,装作没看到他,径直走了过去。
没想到,他看到我的时候竟然向我跑过来,用一只戴着深蓝色手套的手夺过我的书包,另一只手拉住我的手就向外走。
我无法形容当时自己有多尴尬,只是感到那时在校园里能看到我们的人都愣住了,直直地注视着我被他连拉带拽地走出了校门。
“好了好了,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离开校门200米以后,我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尽管我们都戴了手套,我依然感到了从两层手套之外传来的他的温度。
他嬉皮笑脸:“你害羞什么啊?”
“谁害羞了?!”尽管我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很红,还是硬生生地回应他,“我只是不想让人误会而已。”
“我就是来让人误会的。”他还是坏笑着。
我只好找别的话:“今天你怎么有时间来啊?上次服部他们来的时候,你不是说不想来的吗?”
“是啊,”他作出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我是不太想看只差一点就可以考上的学校啊。不过……”
停顿了一会,他又笑着说:“服部他们来的时候,特地不让你的同学发现;我这次就是特地让他们知道,你没有自闭症的!”
短短几句话,让我的整个心都温暖了起来。
一阵寒风吹来,他解开了围巾,系在我的脖子上。
同样是带有他的温度。
他在说话中出现的白雾中,带着一脸微笑对我说:
“志保,你要是留长发也许会很漂亮呢!”


中考就要来临了。
在一个炎热的傍晚,我和他都从书堆里爬起来,坐在我们经常见面的秋千上,享受着片刻的放松。
过了很长时间,我们都没开口。
看着夕阳的余辉留下最后一抹鲜红,感受着风掠过我发红的淡棕色长发,我多希望此刻的时间就这样一直延伸下去。
“好久没一起出来坐坐了。”
“嗯。”我简短地应道。
他轻轻地笑了。
“你还是这么不爱说话。”
我有点不满。
“我这辈子难改了。”
“我倒是习惯了啊。不过,似乎你的同学还都习惯不了呢。”
“我的确没朋友。”
“志保,你别这么敏感啦,我没别的意思。虽然园子、和叶、真和元太都上了我的学校,但是国中二年级时平次考上了帝丹,去年步美不是也上了那里吗?我从国一就完全没觉得寂寞,你却怎么到现在还是一个人呢?”
“……”
“没关系,无论如何,你在高中也不会孤独了。”他转过头看着我,目光里全是坚定,“我会考进帝丹高中的!”

发榜的那天到了。
人群中,有的人兴奋,有的人悲哀,更多的人是带着一脸的焦虑仰着头眯起眼睛在长长的名单里面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我没有费力去搜索自己的名字,因为榜首就写着斗大的“1宫野志保”。但是我还挤在人群里,努力寻找着另一个名字。
突然,我眼前一亮,从我的名字往下数第13位,那个熟悉的名字就映入我的眼帘。
但是,很快地,这种快乐的情绪就散开了。
因为,在“14 工藤新一”下面的名字就是:
“15毛利 兰”。
我突然很想逃。
逃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志保,我收到录取通知了!我考上了!!”
他兴奋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
“……你怎么不开门呢?”
我仍然躺在床上,盯着苍白的天花板,一动不动。
“我真的考上你的学校了!你不高兴吗?”
是啊,本来应当高兴的啊……
“志保,你倒是说句话啊。”他的声调降下来了,“你不是得了第一吗,为什么还是不开心呢?”
我没办法让自己高兴。
“你是不是不舒服?……那,我先走了。再见了。”我听到他转身,下楼了。
“祝贺你。”
我轻轻地说。
“谢谢——”脚步声没停下来,但他的声音从挺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天哪——我这句近乎呓语的话,他居然听到了。


开学第一天的早上,他在门口等我。
一路上,他开心地要我带他在校园里参观。我只是勉强应着他。
可能是我平时就冷淡惯了,他并没在意。
校门口,一个留着一头黑色长发的女孩在向四周张望。
她看到了我们,不,是看到了他。
“新一!”
这句话由一个清脆的声音喊出来,使我浑身一颤。
转过头,看到他的表情变得兴奋得很。
“兰,你这么早就到了!”
我又是微微一颤。
除了我们这群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他从未让任何人喊他的名字。
即使是我自己不想的,但是——我也没这么叫过他。
他也从没有随便叫别人名字的习惯。
原来……
她,就是毛利兰。

“来,志保,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毛利兰。”他拉我走到她的面前。
“你好志保同学!”她露出充满阳光的笑容,向我伸出了右手。
“你好。”我淡淡地回应了一声,但是没伸手给她,“很抱歉,可以请您叫我宫野同学吗?”
“别在意——”他连忙打圆场,“她喜欢用敬语,没别的意思。”
她的笑容显然有点发窘:“没关系的。我知道了,宫野同学。我对你有点了解哦,之前新一经常提起你呢!”
“……”
“新一”这两个字仍在刺痛着我。
“那个……我们赶紧去教室吧,好吗?”他连忙说。
“那,我去问高一(1)班的教室在哪里好了。”她天使般地对他笑着。
“在四楼东边第一个教室。”我不冷不热地说道。
我感到另外两个人都僵住了。

“现在,大家到讲台前面来,我们抽签排座位。”小林老师微笑着对大家说。
还好,到了高中,不会再有同桌了。
“真可惜,都不坐同桌。要是还能和志保当同桌的话,我的英语就可以不听了……”他小声嘟囔着。
小学一年级,他转学来那天的情景还深深留在我的脑海里。
五排第五——窗边最后一个座位,也就是整个教室最边角的位置。
相当适合我的位置呢……
“我们挨着!”他在我耳边突然惊喜地大叫,他手中的纸条上清楚地写着:五排第四。
我微微地笑了。
“我们是连着的耶!”
一个很悦耳的声音把我脸上所有的笑容完全地抹去了。
毛利兰向我们展开手中的纸条,几个不大的字在白纸上很刺眼——
五排第三。
命运,和我开了个很大的玩笑。


“我也很喜欢他们的歌呢!”她开心地笑着对他说,周围的几个男孩女孩开心地笑了起来。
开学半个月了,毛利兰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他更是受欢迎,每当下课周围就聚集了许多人,甚至门口经常趴有外班闻言就来眼巴巴地看帅哥的。
我就是唯一与这一切格格不入的人。
除了他,毛利兰,原来初中班里的同学,我不认识任何同学。而且正是原来班里的同学才使我更加无法与别人接触。
就在这两个星期里,几乎全年级的所有人都知道,一班有个叫宫野志保的女孩,是个成绩第一,性格孤僻的怪人。
唯一让我还有些安慰的是,国二的吉田,国三的服部以及班里的他在尽力改变大家对我的印象的同时,总和我在一起。不管劝说有没有用,我还是比初中时感觉好些了。
但是仅仅是“好些了”。
他并不能总是在我的身边,因为,这个班里还有一个叫做毛利兰的对他来讲很重要的女孩。
我总是装作没看到他和毛利兰趴在他的桌子上说说笑笑。
他和我在一起时,有这么开心过吗?
于是这次也是,我用手托着下巴,望着窗外。
天空湛蓝,万里无云。
为什么,天气总和我过不去?我越是感到沉重,天空就越晴朗。
“……兰,你的头发很漂亮呢!”他们聊天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
“我就不太喜欢留长发呢……因为我的发质很差啦!”
我留长发的原因呢?当然只有一个……
“我其实也不怎么喜欢啦!”她咯咯地笑着,不知是什么原因,看了看站在门口闲聊的他,小声对周围的几个女孩说:
“是因为新一说,他喜欢我留长发!”
晴天霹雳。
原来,他不止对我说过这句话。

我整天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做什么,恍忽中突然回过神来,自己站在理发店前。
好像,我在放学时在他忙着向毛利兰问作业时,先离开了教室。
坐在理发店的椅子上,看到满地淡棕色的头发以及镜子里短发的我,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暴露在理发店里的众人面前。
缓缓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灯刚刚亮起来,淡黄的灯光和半亮的天空映出的蓝色天光互相照应着。
我并不担心回家太晚,爸妈会担心。因为他俩刚巧今天都有事,要半夜才能回来。
这样很好,让我有单独的时间来悼念被剪掉的长发和对往事的回忆。
不经意间,已经来到了家门口。开锁时,旁边的拐弯处竟然闪出一个人影。
他带着疲惫的脸庞出现在我面前。

十一
我继续打开了花园铁门的锁,没理会他也跟了近来。
他好像并没在意我的无视,跟着我进了屋门。
站在客厅里,我转过身来,厌烦地看着他:
“你跟来干吗?”
他盯着我的发稍,一脸的惊讶。
“你怎么剪了头发?!”
我又是一阵的不耐烦,同时压抑住心中的悲哀,冷冰冰地说:
“如果我说不关你的事,你会不会离开?”
“你今天不等我,就是因为要去剪发?到底是为什么?!”
“这件事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我真的有些抑制不住自己了。
“你留长发很漂亮,我只是想知道你剪发的原因啊……”他好像被我的反常吓住了一样,小心翼翼地说。
别对我说我留长发很漂亮!!我不想听!!!
我抑制很久的眼泪,猛地积满了眼眶。
飞快地转身,用最平稳的声音对他说:“你走吧。”
很可惜,他还是察觉了,拼命想看我的脸。
他双手用力抱住我的双肩,一下把我的身子转过来。
我只有把头低得不能再向下低。
该死的眼泪,越想收回它,它就积得越多。多到冲垮了堤坝,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使我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
他的脸庞离我那么的近,我几乎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了。
我的心脏几乎要从口中跳出来了。
他还是那么直直地盯着我,努力想掩饰发烫的面颊根本是不可能的。
此时,我应当生气的啊……可是,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
“对不起。”
他终于开了口。听了这句话,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俗不俗啊?对不起谁啊?都把我气成这样了,一句“对不起”就得了?
我用含着泪水的眼睛用力瞪了他一眼。他还是带着那一脸抱歉的微笑,用一双乌黑的眼睛望着我。瞬间,我又感到视线一阵模糊。
这次,他没再说什么使我心烦的话,而是直接用手把我的头按到了他的肩头上。
和小时候一样,他的肩头还是那么温暖。只是,那时候靠着他,高度并没这么合适,心跳也好像没有这么快。
“志保,你告诉我。”他温柔的声音响在耳边,“怎样才能让你原谅我?”
我只顾把头埋得更深,趁机把眼泪在他的衣服上擦干净。
“为什么让我原谅你?”我闷闷地说,“你干嘛在乎我的感觉呢?简直多余。”
他叹了口气:“看来,你还是没消气。我错了,真的错了,别怄气了好不好?”
我心里的伤又滴出了血。
一把推开他,我冷冷地对他说:“好了,别呆在我这个只会怄气的人这里了。有时间还是陪陪毛利兰吧。”
他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行了,志保。”他的眼神相当认真,“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在生什么气?”
我不禁后退了好几步,怒火使我失去了所有理智,我向他大声喊叫了起来:
“你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那你认什么错!干吗还在这儿跟我一个劲地道歉!?”
他显然有些慌张,我却一时什么都不顾了,用力把他往外推。
“你快走啊!”我把他用力推出了大门,猛地把他关在门外,任凭他用力地敲着门。
“志保,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把头发剪短?”
“不用你管!!”
“你为什么总是不把话说出来呢?我想……”
“我说过了不用你管!!”我声嘶力竭地对他喊道,“你快走啊!!!”
“好的好的,你别这样。”他的声音里已经透出些疲倦了,“那我就先走了。”
听着他下楼的声音,我顺着门滑落到地上,紧紧地抱住膝盖,哭了。
一夜未眠。

十二
坐在车子最后排,听着旁边的同学吵吵嚷嚷,我一如既往地把头靠在玻璃上,昏昏欲睡。
他坐在斜前方的双人座上,我感到他在时不时回头看看我。
我仍然无神地望着窗外。
干吗要回头呢?有时间,关注一下你身边的毛利兰吧。
我一点都不想来参加什么秋游。
我讨厌爬山。
要不是早上爸逼我,我也许可以把昨天晚上没睡好的觉补回来。
在山脚下,我漫不经心地听着老师说大家怎样结组都可以,只要大家跟着整个队伍一起走就可以。我认为这话简直多余,因为今天帝丹国中和高中的全体学生都聚集在这座山下了,整个山就像是被学校包下了一样,想要走散都不容易。
自由分组,对我来说等同于单独一人。至少在国中时是这样。
然而我现在认为自己这辈子都会这样了。
他,在刚有走向我的趋势后,她的突然出现,使得他被拉着向队伍最前面跑上去。
看着他回着头的面孔消失在队伍里,我冷笑了一声,在周围三五一群的同学中间独自走着。
向上爬了好久,在接近中午时,太阳渐渐从云朵后面露出了脸。旁边的同学纷纷脱下外套,用纸巾擦着汗。
我没觉得很热,只是感到有些头晕。这才想起来,似乎从昨天中午到现在,我什么都没吃过。
低血糖是常有的事情,我完全没在意。但是随着太阳越升越高,阳光越来越刺眼,我头昏得更加厉害,甚至眼前的事物却变得模糊了。
山路似乎越来越凹凸不平,我硬撑着让自己的脚步更平稳些。但更加不妙的是,我感到思想都变得不大受自己支配了。
猛地,左脚扭了一下,眼前的一起顷刻间全部颠覆了,然后,眼前一片漆黑。
此时,他在哪里?

十三
为什么我觉得自己的身体一直在向下坠?
不!——
我突然间清醒了,但是没有睁开双眼。
刚刚,我应该是在做梦吧?
只是,这个梦是从哪里开始的呢?
我想动一动,可是浑身都很疲惫,一动也动不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陌生的开门声响起,好几个人的脚步声传过来。
“怎么回事?!”是铃木和远山的声音。
“志保姐姐怎么了?!”这个声音应该是小鹏。
“别都看着我!”服部的声音很大,透着深深的愤怒,“问他!!”
“新一,今天你们学校爬山,志保姐怎么会从上面掉下来的?”铃木用尖利的声音问道。
原来,我并没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我也不太清楚,”他的声音有些弱,犹犹豫豫地,“她周围的同学说她是扭到了脚,然后……”
“等等——什么叫做你也不清楚?当时你在哪里?!”铃木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你没和志保姐在一起,又会在哪?”远山也问道。
“他带着毛利兰,都跑到山顶我们班的队里去了!!”服部“呯”地一拍桌子。
他果然和毛利兰在一起。
我有一种心脏被狠狠地撕扯的感觉。
“你们都喊什么?这里是医院知道吗?不许大声喧哗!”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伴随着门被打开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会把病人吵醒的。”
我微微睁开双眼:“我已经醒了。”
床尾的小鹏,我腿边的铃木和远山,站在床头柜边的服部以及离我最近的他都吓了一跳。
那个高个的医生走过来,略微检查了一下,就要出去;服部走上前,问道:
“医生,请问她伤得重不重?”
那医生头也不抬一下,“我会告诉她的父母的。”
“我们也想知道!”铃木急切地说。
那个医生扫了一眼这几个男孩女孩脸上担忧的表情,才翻开手中的夹子,平淡地说:
“她伤得不轻。左侧锁骨骨裂,肋骨骨折三根;左臂有严重的擦伤;左脚踝有扭伤;脸颊上的红肿不太严重,但是额角上的撞伤要修养几天才能愈合。不过她还算幸运,因为这些都没伤及要害,内脏没有受损,头部也只有很轻微的脑震荡。所以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看到大家都是一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医生又接着说:
“她出院以后,最好在家多休息几天;上学也不可以参加体育活动;绝对不可以做激烈的运动。你们朋友之间要多照顾着点她,知道了吗?”
得到他们肯定的回答,医生问道:“她的父母呢?”
“在楼道里,步美陪着他们呢。”远山连忙答道,“元太,你带着医生过去吧。”
门又被关上了。
我又闭紧双眼。
整个病房里一阵沉默。
“志保姐,我认为——”服部刚刚开口却听到远山立即打断了他。
“平次,”一个人拖着另一个人往外走的声音,“你陪我去上厕所——”
“——什么?!——”
“不是不是,陪我去散步,散步……”
“喂——”
“呯!”门被关上了。
“啊!”听到这一声喊叫,我睁开眼睛,看到铃木向外望了一眼,急急地说,“小真来了,我去迎他!”
“呯!”地一声,门又被关上了。
我看着窗外。天空上有几片乌云。
我的旁边有衣服摩擦的声音。
“志保。”他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至我的耳边。
天空上的乌云又多了。
“我想对你说——”
“大家都走了,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我仍旧看着窗外,对他说。
“因为我想一直守护着你。”
这话真讽刺。
“那么,”我强忍住喉头的哽咽,努力说道,“我跌下山时,你又守在哪里?”
他突然无言以对。
过了好一阵子,又听到衣服摩擦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轻轻的关门声。
天空已经完全阴了下来,好像太阳落山了一样。不一会儿,沙沙的细雨声从窗外传进来。
屋子里好暗。
这是个很适合睡觉的天气。
又同时是适合哭泣的天气。
再次阖上双眼,我感受着泪水从眼角滑落至枕巾上,自己也慢慢地被睡意包围了起来。
我希望自己不要做任何梦。
因为,只要是梦境,就总会醒来。

十四
躺在病床上之后几天的记忆,变得模糊不清。我只记得,在这个世界上还在乎我的人都来看过我了;而我一句话都没对他们讲。
接连好几天,窗外的阴雨不断。
我就这样一直盯着雨滴从紧闭着的窗户的顶端流到外面的窗台上。
一动不动。
出院这天傍晚,小鹏,吉田和他来接我。
左脚很痛,但是医生并没说那里有骨折,我就勉强支撑着和办完了出院手续的爸妈出了医院大门。
抬头往门外看去,他们正站在那里等我。
“志保姐姐!”一见到我,小吉田就欢天喜地地跑了过来,“今天平次哥哥,和叶姐姐,小真哥哥和园子姐姐都来不了了……因为他们似乎已经开始准备中考了,好忙的样子。”
面对这么可爱的孩子,我没办法再泼她的冷水了。
“你们来了就好。”这一周来我说的第一句话。
他站在一边,总带着一脸的不知所措。
为什么要这样呢?最不知所措的,应该是我啊。
低头进了爸爸的车,我又把头靠在车窗上。这是我最喜欢的姿势。
到家了,我出于礼貌才留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着爸妈和小鹏、吉田聊天,并且和他互相逃避着对方的目光。
很快,他们都离去了。
所有精力在瞬间全部丧失,我便把自己埋在松软的沙发里。
恍忽中,好像是爸爸把我抱上了楼,放在床上,替我盖好被子。
还是睡吧。明天,我得上学了。

我起来得不算很早。
但是,门口没有他的身影。
对自己冷笑,我在期盼些什么啊?

打开班门,所有人见到我都是一愣。
愣过之后又低下头做应当做的事。
很正常的反应。
我是个特殊的人物,却又相当可有可无。
向我的位子走去,他抬头,又迅速地低下,对着桌面说了声:
“早安。”
她开朗的声音也传来:
“早安!”
我走过去,放下书包,坐下,整理自己的作业。
没想到,她还在和我说话:
“宫野同学,你的伤都好了吗?”
我点头。动作小得不能再小。
她似乎一定要让我说句话:“那么,这段时间的功课,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
我站起身,向门口走去。左脚的疼痛还没退去。
刚出班门,听到班里很多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毛利,你吃错药啦!干吗上赶子跟她说话啊?”
没错,简直多余。
“小兰,你别对任何人都这么好——特别是她那种经神上有病的人!”
是啊,我就是有自闭症。
“就是啊!那个家伙她……”
“你们说够了没有!?”一个声音突然爆发,把门外的我都吓了一跳。

十五
“你们这群长舌妇,有意见不会当着人家的面说,在背后议论别人很光彩是吗?!”
“工藤,你小子怎么老是向着她啊!不会是你喜欢上那个乖僻的冷美人了吧?”
“还有你们!没事就不能想点别的吗?就会在这里搬弄是非!她就算是孤僻,有招惹到你们吗?你们有什么权力在背地里骂人啊!”
“我们怎么搬弄是非了!你要是没看上人家,管得着我们怎么说她吗?!”
“我当然要管!!”他的声音好大,“我是她的……”
“你是她的什么人?你倒是说啊!”
“我……我是她的朋友!最好的朋友!!”他犹豫了一下,说道。
班里发出一阵爆笑。
“朋友?我怎么没看出来!”
“她……也会有‘朋友’……哈、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竟然是她的声音,“新一和宫野同学是一起长大的,为什么不能是朋友!”
她……很了解我们的事情嘛……
转身,走进女厕所。

在厕所里,我站在窗前,向外望着。
“你们知道吗?”门被推开,几个女生边走边聊着,“上次从山上掉下来的那个千年寒冰,今天上学来了。”
“那又怎样?”一个尖尖的声音问道。
“怎样?!”另一个声音大声说道,“她虽然不招人待见,但是长得可不差,而且她还是我们那个大帅哥的青梅竹马呢……”
“哪个哪个?”那个尖尖的声音急忙问。
“当然是工藤新一啦!”
“什么?!”那个尖声音突然变得很气愤(当然,在我的意料之中),“她居然敢勾引我们的新一!!”
我没心情再听下去了。虽然不想让她们看到我,可是早自习就快开始了,我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转过身来,从目瞪口呆盯着我的她们中间穿过,推开门,走出去了。

“志保,你就不能听我解释几句吗?”他坚持对我说着。
这已经是上午第三节课的课间了。他还在试图解释早上没有等我的原因。
“医生不是说你可以多休息几天再来的吗,我就以为……”
“我说过,我不想听。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我实在想躲开他,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志保,我真的很想……你别走!我……”
我想去厕所躲躲,他还是紧紧跟着。
“志保你听我说啊……志保!”在走廊里,他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甩开他的手,我尽力加快速度,还要咬牙忍住左脚踝传来的愈加严重的阵痛。
听着听着身后随我的步伐也愈加快的脚步声,我不禁有些分神。没料想左腿一软,一个踉跄险些坐在地上。
他猛地伸出双手扶住了我。

十六
“你的左脚怎么回事?快给我看看!”
“你放开我!”我大声对他说,还是努力甩开他的手。
“是不是上次扭到的地方还没痊愈?你还走得这么快,想让它废掉吗?!”
“别管我!”
“我偏要管!!”他的脸色都变了。
“你——啊!你、你干什么?快放下我!”
他竟然用一手托着我的双腿,整个地把我抱了起来,大步向楼梯走去。
“放开我放开我!!”我越用力挣脱,他就抱得越紧。我的动作一大,左肩又感到一阵剧痛。
在楼道里的同学都看呆了。人越聚集越多,其中甚至还有老师。疼痛加上羞愧让我的眼泪险些掉下来。我涨红了脸,死死地瞪住了这个旁若无人地抱着我向保健室走的男生。
看到他的表情,我吓了一跳。
第一次见到他露出如此愤怒的表情。
顿时,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任凭他抱着我走下了两层楼,来到了二层的保健室。
门开着,他毫不客气地走了进去,终于把我放在了一张椅子上(汗……雪子本来想打“床”的,可是……汗汗……)。
校医从内室走了出来,看到我们不禁一愣。
“原来是这样。”校医听完那个家伙的解释,转向了我,“那么宫野同学,坐到这边来,我给你检查一下。”他指了指旁边的床。
甩开他要扶我的手,我一瘸一拐地走离开过去,坐下之后,脱掉左脚的鞋,把腿抬到床上。
医生小心地褪下我的袜子,我仍然感到了刺痛。随后,我清楚地听到他和医生同时倒了吸一口冷气。
我的脚踝红得发紫,肿得像个馒头。我自然早已知道会变成这样,所以漫不经心地听着医生咂着嘴数落我的话:
“宫野同学,你也太能忍耐了!都肿成这样了,居然还能走路。我替你上一些药,稍微包扎一下,一会儿你就回家吧。这几天都不要来上学了,多休息几天;否则会更严重的。对了,”他一边包扎一边对身边的人说着,“工藤同学你可以回去了。现在都上课这么久了……工藤同学?你在听我说话吗?”
我知道他正一语不发地盯着我看,就把脑后勺转向他,向窗外望去。
“我一会儿送她回家。”我听到他这么对校医说道。
五分钟后,医生对我说:“好了。包扎完了。”
感到他又靠近我的身边,我用毫无语气的声音对他说:
“你要是再敢抱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校医又躲进内室去了。
我自己穿上鞋,站起身来,却又听见他这么说:
“如果你准备就这么单腿跳到四楼去收拾东西的话,我也死给你看。”
我满不在乎地一抬头,接触到他的目光,生生把“那你就去死好了”这句话咽了下去。
他眉头紧锁,表情很可怕。似乎的确有必死的决心。
于是,我们就这样瞪着对方。
“我们妥协。我扶你上去。”他紧盯着我的眼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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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1-28
沙发
发表于 2008-11-28 01:35:25 |只看该作者
十七
把右臂搭在他的肩上,我们慢慢爬上了楼梯。一路上走得很慢很慢。我感到了他的小心翼翼。
他没有提出自己上楼帮我收拾书包再提下来,是因为他还记得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吗?我一边暗暗想着,一边用眼角偷偷瞥了他一下。
他专注地盯着地面,或者说盯着我的脚。
一直把我扶到教室门口,他也没有放手。敲门后,正在讲课的小林老师停下来,把门打开。
我努力装作没意识到全班都在直勾勾地盯着我们,有人甚至在窃窃私语。
直到我被扶到了讲台前,他才松了手。我跛脚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收拾书包;同时竖着耳朵听他和小林老师的对话。
听到他说要送我回家,我清楚地听到小林老师发出了含有赞许的语气的话:“好吧。快去吧。”
我几乎无语了。

他把我塞进了由他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里。
一路上,司机回了两次头,似乎是生怕我们突然消失了一样。
也难怪司机的反应——谁见过两个高中生坐上一辆出租车的后座之后连一句对话都没有呢?
我先下了车,他在付了钱后紧走了两步抓住我的胳膊扶助了我;我没理会他。直至走到了我家花园的大门前。(这栋房子的结构,参照阿笠博士的屋子好了;同理,新一的屋子照人家原来的工藤家复制好了……—_—||||||表说雪子在偷懒……)
我一挣,他还是不放手。
“放开。”
“干吗?”
“拿钥匙开我家的门。”不然你给我撬锁是吗?
“按门铃不行吗?”
“不想麻烦我妈。”
他松开了手。我把钥匙插进了钥匙孔,轻轻一旋,镂花铁门便打开了。
我只推开很窄的一条缝,闪了进去;随即以最快的速度关上了门。可我还是慢了点,他把脚别了在门缝之间。
“让我进去。”
“我要是不让呢?”
“……”
“……”
他盯着我,我瞪着他。
“收回你的脚,”我不客气地对他说道,“不然我让他骨折。”
“那样最好。”他用如此认真的语气说这种话,让我觉得相当不自在,“要是我也骨折了,就可以来陪你了。”
“工藤新一!”我的神经实在受不了了。
“听着志保,我有话想对你说。”他的手伸过来把住了门,“你能不能先冷静一点,听我说完?”
“我——”突然,肋下一阵剧痛,我手一软松开了门把手。
他连忙推开大门,抓住了我。
“志保你怎么样了?”
“……要你管……”
“嘱咐你多少次了,双臂不可以用力,为什么就是不听呢?这样的话你的肋骨永远也长不好!以后不能再用力挣了——现在觉得怎样?”
还是痛,痛得我说不出话来。我无力地靠在了他的身上。
“不行,别再站在这里了。”他不由分说,扶着我走向屋门。
十八
此时,左肋的疼痛人我无暇思考别的事情。于是,我顺从地靠在他的臂弯里,进了家门。
当然,妈被他敲门的声音吸引了过来,看到我被他架到沙发上,她大惊小怪地问我究竟怎样了;他便又向她解释了一遍。妈就把他留下吃午饭了。
我蜷缩在沙发一角,闭起了眼睛——但是头晕仍然没有缓解。听到她的脚步声往厨房的方向去了,我睁开了双眼。我看到——
他正在俯下身子。
在接下来的几秒钟里,我的头脑中一片空白。
我就那样坐在沙发里,头靠在沙发背上,整个身子几乎缩进了宽大松软的沙发里;他覆着身子,两手撑在我的身子两侧。
而他把双唇覆在了我的唇上。
在那漫长的几秒钟里,我几乎窒息了。
终于,他直起了身子。
他脸上的表情难以琢磨。
我的思想似乎是罢工了,我只是怔怔地迎着他直视的目光。
眼泪,不知何时已流过了嘴边。
他屈下双腿,半跪在我身边。
“抱歉……志保……”他的声音低低的。
为什么总是要把事情做过之后才又对我说对不起呢?为什么?
“我喜欢你。”
他的声音好低。我没听错吗?
“别这样志保……”他低低的说着,看着我的眼神很真诚,“我喜欢你。别无动于衷,好吗?”
“那么,你想让我有什么反应?”我直直地看着自己的前方,听到自己这么回答他。
他征住了。
“我应当兴奋得满脸通红,还是感动得痛哭流涕?”我用毫无语气的声音继续说着,“很抱歉,我做不到。”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我先走了。”他低着头,盯着地面,喃喃地说着,“代我替宫野阿姨说抱歉。”
听到他关门的声音,我顿时泪流满面。
不!不!!不!!!我并不想这么说的!那不是我的心里话!不是这样的!!我并不是……并不是……没感觉的……
我爱你啊。
我好想好想听到你说,你是喜欢我的。我只是……无法在那样的情况下……
我完全不知所措了。
真的,真的好无助。
“志保!你怎么了,哭成这样?新一呢?”
妈连忙走过来抱住我;而此时的我早已泣不成声了。

睁开双眼,我房间的天花板已经开始发暗了。从拉紧的窗帘外面透入的光看来,大概是下午5、6点了。
他……应该放学了吧?
内心挣扎了好久,我把窗帘拉开了一道缝,向他的窗口望去。
没有他的身影。
再看看大门口,当然,也没有。
当我正准备拉上窗帘的时候,我看到对面的房间里面闪出了他的影子。
抑制住加速的心跳,我屏息向那里望去。
他猛地打开了房门,进去的人竟然是——
毛利兰。
我的全身都僵住了。
他似乎在大喊大叫,而毛利兰也是一副很激动的样子。
突然,他怔住了,慢慢低下了头。
缓缓地,他伸出双臂,抱住了毛利兰。
我用近乎痉挛的手一把扯上了窗帘,全身止不住地颤抖着。
工藤新一,他是个大骗子。

十九
在之后的两天里,我都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间里。铃木和远山在放学之后来看我,我没有出屋;吉田、小鹏、京极和服部相继打来电话,我也没有接。
我甚至希望整个世界都把我遗忘掉。
但是,两天之后,我不得不去上学。
这天早上,我很早就出了家门。尽管从我剪掉长发的那天起我们就没再一起去上学,我仍然不希望在路上遇到他。
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我望着窗外越来越明亮的天空。
今年的秋天来得特别早,操场周围的银杏树的叶子已经掉落一半了。
遍地金黄。
记得小的时候,在一个和暖的初冬,他拉着我来到一片铺满落叶的小树林里。我们在厚厚的落叶层上玩耍,无忧无虑。
国中的一个深秋,他推着坐在秋千里的我,一起欣赏着被秋风吹起的漫天飞舞的银杏叶,任凭夕阳的余辉把飘落的树叶和我们一并染成耀眼的金黄色。
又有人打开了教室的门,我的回忆就这样中断了。
当早自习的铃声响起的时候,我前面的座位依旧空着。
再前一个的她,焦急地望向门口。
我低下头,继续背着单词。
小林老师刚刚布置了早自习的功课,教室的门就被敲响了。老师打开了门,他抑制着自己急促的呼吸,低低地解释了几句之后,急急地向这边走来。
当他走过她的身边时,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
她却对他笑了笑。
我就这样瞥了他们一眼,拿起笔开始写预习笔记。

“志保,我在你家门口等了你半个小时。”下课后,老师刚刚离开讲台,他就转过身,用一种听起来像是在努力压制住火气在说的声音对我说道,“怎么那么早就出门了?”
“别向我解释你迟到的原因,”我计算着三角函数,头也不抬地说,“我没兴趣听。”
“我是说你为什么不等我一下。”他的口气中含有很重的质问的语气。
“有这个必要吗?你不认识到校的路?”我冷笑问他。
他猛地起身一把抽走我一直在写的笔记本,我手中的钢笔在本上划出长长的一道。
“志保,你到底怎么了?”他的脸色发白,我不明白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火气,“你就不能好好听我说句话吗?!”
“新一,别这么大声。”她站起来,来到他的身边,担心地看着他。
他们站在一起,一对金童玉女,很相配呢。
我伸出手,从他的手中用力夺回我的笔记本。
“工藤新一同学,请您以后别碰我的东西。”我一字一顿地说,“您让我感到恶心。”

中午,阴天。
我端着餐盘,坐在食堂窗边的一个桌子旁,面对空气吃午饭。
原来,即使他和我在同一个学校,我还是孤单一人。
“宫野学姐,能和你谈谈吗?”我听到身边有人用很不客气的语气对我说道。

二十
四五个国中三年级的女生——看得出她们在自己脸上下了不少功夫,努力程度就好比粉刷墙壁一般——带着一脸的盛气凌人,有的叉着腰,有的抱着臂,站在我面前上上下下地大量着我。
我扫了她们一眼,便把头侧向了窗外。
“你不觉得不看着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吗?!”
看来,她们是故意来找我的麻烦的。
“好吧。”我托起腮,仍旧盯着窗外,几乎不动嘴唇地说道,“我刚才是注视你们的脸,但我也并没讲话。反而是连自我介绍都没讲过的你们,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你……”领头的那个涨红了脸,“你得意什么!我们是来问你,你和工藤学长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抱着你在楼梯里走?”
“不要以一种质问的语气对我讲话。”我心里一阵抽痛,不禁蹙额面向她,“这些话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工藤新一?”
“你以为你装得很可怜就可以引起别人同情了吗?!” 那个留了两条长长的、有如灯绳一样的鬓角的女生有点歇斯底里,“毛利学姐才是工藤学长的女朋友,你还有什么妄想吗?!”
“你们有权利介入工藤新一的私事吗?有资格质问宫野学姐吗?懂得什么叫做廉耻吗?!”
这自然不会是我吼得出来的音量。几个女生都默默闪开了,只有那个留鬓角的女生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服部同学。”
“别对我讲对不起,没这个必要。”那个皮肤黝黑的男孩端着餐盘向我走来,“我想宫野学姐也不想听你们道歉。走吧,别让我再看到你们找她的麻烦。”服部眼睛一瞪,“否则我对你们不客气!”
看她们匆匆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食堂门口,服部叹了口气,转过身来问我,“可以坐在你对面吗,志保姐?”
点头。
“上次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他边吃边问道,“和叶说她和园子去你家,你也不出来。怎么,病还不好吗?”
“没什么……”我轻轻答道,“只是累了——很抱歉。”
“得了得了。”他毫不在意地挥挥手,“你干吗总是用这么生疏的语气?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要是那么不舒服,你就多休息两天再来嘛。”
“……”
服部看了看我,拿筷子的手突然停下来。
“志保姐,你是不是在想那几个女生的话啊?”
“不是。”
“一定是!”他的急性子又上来了,“不用什么话都往心里去吧?她们都是整天只会在人背后嚼舌根的人,何必在意她们的废话呢!”
她们并不完全在胡说啊。
“真是的,那种时候,新一那小子又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他愤愤地说着。
我正在犹豫是否要把有关毛利兰的事情对他讲讲,却听我对面的男孩突然对着食堂那头大喊:
“新一,这边来!”

二十一
心里想着,原来世上还有这么多事的人,服部反而教训起我来了:
“志保姐,前几年你一个人吃饭我还可以理解;现在你们都在一个班上课了,你怎么还是独自坐在这里啊?”
那是因为,他身边总有个她。
他带着毛利兰往这边走了过来。
我又把头扭向窗外阴沉沉的天空。
“喂,新一,刚刚你跑到哪儿去了?”
“哦,他和我来得比较晚,所以排了一会儿队。”她抢着答道。
“出了什么事?”他看出服部的脸色不善。
“亏你也知道问!”服部“哼”了一声,絮絮叨叨地说开了,“刚才志保姐被几个不知羞耻的女生纠缠啊,都是因为你!你这家伙怎么总在关键时刻不知所踪啊?是谁当初老在我们面前拍着胸脯说有他就没人敢欺负志保姐来的……”
“志保……你没事吧?”他急忙问道。
“还好我在,要不就难说了!”服部还是气哼哼地。
“我只是……”
“我觉得你最近很不对劲唉!”服部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好像变得让我们都不认识了!”
“我又没做什么……”
“你就是……”
我站起身来,把这两个在公共场所毫不忌讳地大吵的男孩丢在那里,擦过不知所措的毛利兰的身边,向食堂门口走去。

晚八点,作业早已写完。我呆呆地坐在这个特地为极怕噪音的我设计的隔音房间里,安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
如果高中三年的生活都会如此的话,我情愿回到国中。
因为如果是那时候的这个时间,只要我拉开窗帘,就可以看到对面窗口里面,他温柔的微笑。
然而现在的我,一无所有了。
抱着一丝侥幸,我把窗帘打开很小的一条缝,向他的房间望去。
就像是故意要把我本来就很糟糕的情绪降到最低,他的房间开着灯,没有拉窗帘,能把里面的一切看得很清楚——没有他的身影。
脚步声传来,妈在对我说话:
“志保,有你的电话。”
“是谁?”
“新一。他说有……”
“说我不在。”
“可我已经告诉他你在了。”
“说我睡了。”
听到妈叹了口气,下了楼。
不一会儿,脚步声又传了过来。
“志保,新一说真的有事要通知你。他看到你的房间开着灯呢。”
真是难缠的家伙。我只好起身下楼,慢腾腾地提起听筒,但是没讲话。
“志保你在听吗?”
“……”
“我知道你在。”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我的呼吸声,他十分肯定地说道。
“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打过来吗?”
“哐”地一声,我很干脆地挂了电话。
三秒钟后,没给我走上楼梯的时间,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我无奈地再次提起听筒。
“好吧……我有事。”他的声音也很无奈,“这个周六,也就是明天晚上,我们在老地方聚会。”
脑子里迅速闪过我们这些人的生日,没有任何一个是在这个月过的,所以——
“我不……”
“我就知道你会拒绝的,”他打断了我,“但你听我说,这次你必须来。”
“为什么?”
“因为……”他顿了顿,答道,“这次是园子策划的,给真的送行会。”
“为京极……送行?”我不禁一愣。
“阿真要去美国留学了。”

二十二
一开始,{mod}的气氛沉闷得厉害。尽管在我的意料之中,却依然让我感到很压抑,因为除了我以外的人都相当能折腾,几次聚会几乎把那家餐厅包间的天花板掀翻,我想要不是因为那家餐厅的老板正是小鹏的爸爸,我们早已被人家踢出来了并且列入黑名单里去了。原本每次聚会只有我一人沉默,还总感到那些家伙吵得我头痛呢;可这次大家都沉默了下来,我倒是不习惯起来了。
特别让人心里难受的是,往日闹得最欢的铃木,今天从一开始就一直红着眼圈,一句话也不说。当然,远山和吉田也差不多。
他站起身了,给大家的杯子里倒上了饮料,举起了自己的杯子。
“我们先敬真一杯吧。”
“对啊对啊,都别愣在那了,快拿起自己的杯子来。”服部也连忙站了起来。
每个人都与京极碰了杯。渐渐的,气氛好转了许多。
“要去多长时间啊?”吉田问道。
“还没定下来。”平时就比较腼腆的京极今天更是不自然,“不过……我想至少四年。”
“四年!”铃木突然叫道,眼角的泪水一下涌了出来。
“我每年都会回来看的,我保证!”京极连忙转向她。
铃木不讲话了,把头偏向一边。
在大家的注视下,京极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咬咬嘴唇,大声说道:
“我宣布,我和园子已经交往很久了!”
铃木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大家也都愣住了。随即——
“真,你宣布个什么劲哪?这事我们八百年就知道了~”他猛拍京极的肩膀。
“我——我就是——”幸亏京极肤色比较深,看不出来。但是我想,他的脸一定和铃木的一样红。
“你小子平时总是装酷,这回也终于沉不住气了吧?”服部一伸胳臂,勒住了京极的脖子。
“小真哥哥,”吉田开心地笑着,“铃木姐姐一定会等你回来的~”
“没错没错!”远山接着吉田说道,“真,你就放心吧。我会帮你看着她的,绝对不让她有另找帅哥的机会!”铃木一把拽过她来,两人相互吵闹了起来。
于是,大家又玩到深夜。在我们刚刚决定要散了回家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大家等一等!”这回聚会几乎一直没吭声的小鹏突然对我们说,“我,我也想宣布一件事!”
我注意到,吉田的脸色变了。
“就是……就是……”
“元太,有点勇气吧,把想说的讲出来!”远山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
他的额头上亮晶晶的,好像急出了汗。
“我、我喜欢步美!”
又是一阵欢呼声。
“没想到,我们这群人里出了两对情侣哪!”服部上前揉乱了小鹏的头发(大家就让小鹏留点头发吧,别忘了他也国中二年级了,总不能太对不起观众吧……=_=),用眼角偷瞄着远山。
“就是啊~”远山也看了一眼服部,但很快就把目光移开了。
“也许不止能成两对呢~”铃木戳了戳远山(服部抬头瞪了她一眼);又把目光转向了望着我的他。
我却注意到吉田的表情。
“怎么了步美?”他走到吉田身边,问道,“你不开心吗?”
这个女孩后退了几步。
“不……元太……我不能……”
“什么?”小鹏脸上原本带着满满兴奋的血色瞬时褪去,他赶紧走到吉田身边,“步美,你说什么?”
“对不起……元太……”吉田的眼眶中含满了泪。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吉田低低的说道,泪珠终于滚落下来。
“什么?”小鹏当即怔住了,“他是谁?”
“……”吉田抽泣着。

二十三
面对欲言又止的吉田,服部露出突然想起了什么的表情,迟疑地说:“步美,不会就是元谷……”
“平次哥哥!”吉田立即出言阻止。
“元谷什么?他是谁?”小鹏追问着。
服部刚想回答,远山轻轻拍了拍他,走到吉田身边,温和地说道:“步美,还是由你自己告诉元太吧。”
吉田抬头看了看她,然后对小鹏低声说道:“元谷光彦。我班里的同学。”
小鹏的目光有些呆滞了。
也难怪,谁能在一个晚上突然接受这么大的打击呢?
“我想,我们还是让他们两个单独谈谈吧。”京极建议道。

因为大家都住在米花町一带,我们六个人一起走着夜路回家比较安全些。
“那个元谷光彦是什么时候认识步美的,平次?”和叶问道。
“当然是国一的时候,他们是那时候考到一个班去的嘛。”
“那个男孩也喜欢步美吗?”铃木问。
“……他们好像都交往了半年多了!”服部回忆了一下,答道。
“是吗!”几个人都吃了一惊。
“我也是猜的。”服部忙补充道,“因为我经常在学校里看到步美和那个男孩在一起走,碰到的时候步美给我介绍过他。还有几次我也看到过他骑车送步美回家。没想到……”
“我们都没碰到过……”
说起来,我好像遇见过。
那男孩长得并不出众,脸上带着几点雀斑,但是很可爱,个子也不矮,瘦瘦的。我想也许最后这点就是让吉田喜欢上他的原因吧?
不一定。那个男孩看起来相当温柔,和任性的小鹏相比,自然更受青睐。
也许,任谁都会选择前者吧?
望着他的背影,毛利兰阳光般的笑容又浮现在眼前。
她,比我温柔,比我开朗,比我更加善解人意,是个近乎完美的女孩。任性又孤僻的我,哪里能和她相提并论呢?
他选择她,是理所应当的,不是吗?
那么,我该去爱谁?

早上打开鞋柜,里面躺着一封正面写着“宫野志保同学 收”外加一个粉红色桃心的信。
尽管很多人不欢迎我,但是听服部他们说过,实际上私下里有不少男生都把偷拍我的照片放在钱包里的,据说范围甚至扩展到了其他学校。大概只是因为留恋我的外表吧,我一直这样想。所以即使收到了为数不多的敢于表白的人写给我的信,我也从未拆开过,直接丢掉。于是,我这次也习惯性地拿起来就往垃圾桶扔去,只是一瞬间撇到的信封背面的名字让我不由得停了手——
新出智明。
捏着信,盯着那四个字的名字,我发呆。如果我没记错,我们的英语老师就“恰好”姓新出,名叫智明。

二十四
一定是同名同姓的人。我默默对上帝祷告着。
新出老师,从国一开始就教我英文。原以为上了高中就可以摆脱他,没想到高一的第一节英语课上,讲台上方出现的又是这张戴眼镜的笑脸。实际上,他讲课的水平不不差,但令人厌烦的是,他总是喜欢叫人回答问题——说起来他尤其喜欢提问我。我本以为他是和作为年级主任的教数学的欧巴桑一样,有提问成绩比较优秀的学生的习惯而已。原来,他那时就心怀不轨了。
我烦。向来厌恶言情小说的我,更加无法忍受什么同性恋、姐弟恋、师生恋……现在偏偏碰到了一个已27岁高龄的男老师向刚迈入高中大门的我写情书。
也许不是情书呢?为了避免是自己自作多情,我看看周围没有人经过,就拆开了信封。
一张信纸,带着淡淡的玫瑰香气,四角印的桃色花瓣算不上高雅,但也还不算太庸俗。我吸了口气,用眼睛飞快地扫过一行行写得十分工整的钢笔字:
“志保同学:
不知我是否可以这样称呼你。如果你认为这不太礼貌,我先道歉了。
三年前教你的第一节英语课那天起(我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个人就是我那英文老师了),我就注意到了你(实际上,看到这里我就十分清楚这是一封什么信了,但出于说不清的原因,我强迫自己继续看了下去)。你那双充满了忧郁的眼睛让我难以忘怀。
我曾多次告诫自己:我是老师,你是我的学生。但是每次见到你都使我忘记了周围的一切,沉浸在你的空气里。我想,我早已无法自拔了。
为了你,我一直把这份感情埋在心底最深的地方。在你即将毕业的时候,我万分不舍也没能鼓起勇气表白我的心意。但我相信,以你的成绩是完全可以考上帝丹的高中部的。结果,看到你的名字出现在新生名单里的时候,我立即申请做了高一(1)般的英语老师。
原本我想可以每天看到你就心满意足了,但我没能控制住对你的思念,还是写了这封信——把我的心声告诉你。
今天下午4:30,教学楼东侧的拐角处,我想亲口对你说出我的心意。
我会一直等你的。
新出智明上”
……你最好还是别等我。
这个老师……不会另有图谋吧?
教学楼东侧的拐角处,那可是个偏僻的地方。我不大想去赴约。
可是,放别人的鸽子,不太好吧……(雪子:志保,别忘了你已经连续放了新一好几周的鸽子了……)
“志保……你怎么又这么早就到!不能等等我吗?”(雪子:你瞧吧……志保:=_=+还不是你给我安排的!)
他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我迅速地吧信塞进书包里。
“新一!”又是她!我心底泛起一阵厌烦,拎起书包快走了几步进教室了。
赴约就赴约,我还怕那个长相**的老师不成?我下定了决心。

二十五
4:15,第三节下课铃响。我磨磨蹭蹭做着扫除,用眼角看着他在教室前门走来走去着等我。趁着他不注意,我从座位上拽过书包,蹑手蹑脚地出了教室。
在教学楼的拐角一边,我踌躇了10分钟以后,在4:30零3秒的时候,出现在那个男老师的面前。
新出智明,穿了一件蓝灰色的衬衫,打着黑色的领带,站在墙边等我。看到了我,这个27岁的老师竟然露出了只有处在青春期的男孩子才特有的脸红的表情。
“嗯……其实,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了……”
“哦。”我冷冷地说,“这么说我是不该出现的了。再见。”
“别!”他惊惶失措地叫住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能来,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由衷地觉得开心,你别误会!”
唉,实在难以相信面前这个面带羞涩表情的过龄男孩就是平时风度翩翩的英文老师。真不知道哪个才是他的本性了。
“老师,您有什么话就说吧。”
“志保同学……”
“还是叫我宫野同学吧。”我听着实在不习惯。
“那叫你‘宫野’可以吗?”他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嗯。”我被打败了。
“我……我喜、喜欢你。能和我交往吗?”
还算干脆。
“我想我恐怕……”
“别这么快回答,”新出老师打断了我,“你能答应我先考虑一天,再回答我吗?”
我很无奈地望着他。即使让我考虑一年,答案也是一样的。我不喜欢面前的这个老师,这辈子都不大可能。我还一直认为这是显而易见的呢。
不过,还是先糊弄过去再说吧。
“我会考虑的。”
笑容立即出现在这个像大男孩一样的成年人的脸上,“好的!那我明天下午还是这个时间,我等你的答案!”
“别等明天下午了,现在就告诉你——绝对不可能!”
说话人的声音,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我抑制不住自己加速的心跳,他,抱着双臂,出现在老师的身后。
“工藤同学,你怎么……”新出老师一转身,愣住了。
他的脸,拉得要多长有多长。
怎么,想摆脸子给我看?开什么玩笑。我调头便走。
“志保,你等等!”他紧赶了几步,伸手拉住了我的胳臂。
我站住了。但背对着他们两个人。
“工藤同学,”新出老师先说话了,“能告诉我,你和宫野同学是什么关系吗?”
他一瞪眼,“这与老师有关吗?”
新出老师居然微微一笑,说了一句让我突然有想勒死他的冲动的话:“我当然要关心我喜欢的女孩周围的男生了。”
我扭头看到他的脸孔上的血色霎时褪去了。
“那好吧,老师。”他呼吸得很沉重,听起来是被老师气得不轻,“志保是我最重要的女孩!”
我感觉头脑一下子变得空白一片,但仍能清楚地感到两颊泛起了抑制不住的热度。甩开他的手,我冷淡地说道:
“想清楚再说,谁是你最重要的人?”
“当然是你,志保!”他立即大声答道。
我冷笑,一半回答他一半对自己说:“这话千万别让毛利兰听到,让他误会你就麻烦了。”
他愣了一下,接下来说了一句让我几乎跌在地上的话。
“志保,你在吃醋吗?”
可笑,我心里想,可是我却似乎忘记了怎么笑;想找出几句话嘲笑他,头脑里却一片混乱,怎样也无法理出个头绪来。
好吧,我承认。被他说中了。
不想让这两个人看到我已经热到发烫的脸,我飞快地转头就走。
“志保你等等……”
“宫野,我明天等你……”
“什么?老师,你刚刚叫她什么?”
“宫野啊。工藤同学,你又为什么可以直呼她的名字?”
“我当然……”
我捂住耳朵,向远处跑去。

深夜,我抱着枕头呆呆地坐在床上。
没开灯,屋子里漆黑一片。
“能和我交往吗?”
这个原本我不用想就可以直接回绝的问题,现在却值得我重新考虑了。
因为,那天透过他窗口望见的那一幕,总在我最痛苦无助时闪现在眼前,如梦魇一般纠缠着我。
“她是我最重要的人!”
他的话一直萦绕在耳边,撩拨着我的思绪,久久无法平静。
我到底怎样才能相信他?
一夜无眠。

二十六
在他的频频注视下,这一天过去了。在放学的时候,他刚想对我说些什么,毛利兰却拉着他要去挑某位同学的生日理我。看着他被拽走时无奈的表情,本应当喂今天下午的约会少了个大麻烦而松口气的我,却感到心头沉甸甸的。
努力甩掉那莫名的失落感,我下了楼。
新出老师又站在那个隐蔽的地方等着我。
“考虑好了吗?”这个老师问道。
我点头。
新出老师深吸气,张口问道:“那么答案是什么?”
看着他闭着双眼,一副准备被宣判死刑的表情,我有点不忍心。
“我……”
“你不能答应,志保!”
他怎么又出现了?
他再次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我和老师面前。
“志保,你到底……”
“你到底要怎么样?”我不耐烦地问他。
“新一——”她竟也急匆匆地从远处跑了过来。
他身边已经有她了,为什么还要来纠缠我?
我拼命想把出现在头脑中,他和她紧紧相拥的那一幕驱逐出去,却只会让那画面更清晰……
“够了——”我不禁用双手抱住头。
他向前跨了一步,抓住我问道:“志保你怎么了?”
一把甩开他,我闪在一边,注视着地面用很低但很清晰的声音说道:
“老师,我同意。”

新出老师又惊又喜的声音敲击着我的耳鼓。
“宫野,你、你是说真的吗?”
他怔怔地望着我:“你说什么?”
我轻轻走近老师身边,依旧盯着地面:
“如果是老师的话,我可以试试和你交往。”
我和他的世界,在瞬间变得一片混乱……

“为什么……”他沉默了许久,望着我的双眼,“为什么志保,到底为什么?”
我冷笑着说道:“这与你无关。”
但我没有勇气正视他蓝黑色的双眸。
“可是……你知道、我告诉过你,我……”
“我不想听!”我立即打断了。他们拥抱的身影不断地在我脑子里重现,似乎越来越近,几乎压得我偷不过气来。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那句话?”我控制不住自己了,心底积压已久的痛苦全部迸发了出来。然而同时抑制不住的,还有我决堤的泪水,“你又为什么会在说出那句话的用一天抹杀掉我所有的希望?你有什么权利……这样玩弄我的感情啊……你、凭什么……”
他看着泣不成声的我,满脸的震惊与懊丧。
“原来,你……看到……”
“是啊……”却是毛利兰在旁轻轻地说道,“如果新一你喜欢的人不是我,又为什么抱住我,让我抱持着那一份根本没有未来的希望呢?”

两个沉默的男孩和两个同样沉默的女孩就那样默默地站在原地。风,终于吹干了我的泪。
四个人终于几乎同时转身离开了。

二十七
之后的两天里,我、毛利和他像平常一样上学,但互相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第三天,我收到了一张纸条。
“下午四点,教学楼东侧的拐角处。”
新出老师的字迹。
我轻轻把它折好,放在口袋里。
“你来了,宫野。”新出老师的脸色看来并不很好。但他强打精神和我打了招呼。
“不好意思,上次失态了。”这是我的心里话——我从未那么失态过。
“不,别这么说。”新出老师却微微地笑了,“如果不是这次你所谓的 ‘失态’,我可能永远都看不到你真实的一面呢。”
“……?”我被搞糊涂了。
“宫野,你一直把自己包裹得那么严,连一丝一毫的感情都不肯流露出来。如果你一直这样做,是会伤害到关爱着你的人的,不是吗?”
“其实你并不坚强。不是吗?”
我一惊。
“不,”我转过脸去,“你不了解我。”你又怎会了解我?
“我了解。你其实很怕孤单,你装作不在乎身边的人都那么开心快乐,眼里的哀伤却掩饰不住。你害怕工藤不再能够带给你安全感,情愿伤害他来保护自己,却反而让自己伤得更深。其实你为什么不能坦率些呢?你明明把自己最喜欢的事物让给你的朋友们也并不在乎,一直默默地关心着他们,把一切都做得那么不露痕迹,反而带着冷漠的假面具,承受着别人对你的误会。这又何必呢宫野?你为什么要把自己藏起来?”
新出为什么发现了这么多……
我不得不把自己藏起来。我不够好,既不温柔也不开朗,为了我绝不可以放下的高傲的自尊,甚至会故意作出违心的冷漠;而他,那么完美。他可以照顾、包容我一时,又怎会持续一世?当他的身边有了毛利那样美好的女孩,我又怎么忍心束缚住他?我没有资格拥有他的爱……虽然,我是那样的眷恋……
“宫野,”新出老师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你不能相信工藤他会永远照顾你吗?”
我又是一惊。这个老师有非同寻常的洞察力。
“我不了解你与工藤他们的过去,但是我相信工藤有照顾你一生的心。他有一双坚定的眼睛,我……”
“不用再说了。”我打断了老师,突然没有勇气继续听下去了。
新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岔开了话题。
“宫野,我想,你上次说要和我交往,是气话吧?
“抱歉。”我是真心的。
“没关系的。”新出老师温和地笑着,“我想,我已经完全了解我自己的地位了。宫野,我有一个要求。只要你答应我这一件事,我就不会再追求你了。”
我才不想答应你什么事情。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新出老师看着我带着警惕目光的眼睛,“别那么有敌意啊,起码听听我的要求吧?”
我勉强答道:“你说吧。”
老师脸上的笑容完全绽开了:“志保,如果做一个可以倾听你的忘年交,叫你一声‘志保’不算过分吧?哦,还是叫异性朋友吧,忘年交好像显得我很老一样……”
“……分明是有强迫性的两个条件嘛……”

几天之后下午放学时,我匆匆收拾书包,赶在他之前出来教室门。
在门口却被一个人拦了下来。
新出神神秘秘地把我拽到一个隐蔽的小仓库。
“作什么……唔……”干吗捂住我的嘴?!
“嘘~”新出把食指用力压在自己的嘴唇上,“我有事找你!”
挣开他,我怒视他压低声音道:“有什么事情非要来这么隐蔽的地方来办?”
“偷窥啊~”这个满脸贼笑的老师说道。
什么?!

二十八
我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还是那张笑脸:“我并没有开玩笑啊志保~”
我一闪身:“我先走了,失陪。”却突然发现,已经来不及出门了。
“你找我有事吗,新一?”听到那个声音,我不禁向窗外望去。是那个如天使般温柔美丽的她,以及……
“没错,兰。很重要的事。”那夜夜回荡在我梦中的声音果然响起,此刻却令我心如刀割。他约她来这么隐蔽的地方,终于要表白心意了吗?我为什么一定要面对这样的现实……
不容我多想,新出一把将我拉坐到窗户的阴影处。一下子被困住的我动弹不得。我气愤极了,要不是担心会搞出很大的声音来,我非得好好教训这个该死的老师不可。这家伙把我带到这里来是为什么?想让我对窗外的那个人死心然后转向他?这个家伙不是才告诉我他放弃了吗?!我不想听到别人的真情告白……
我用力捂住了耳朵,新出看着我,露出了一个客观讲很温柔但在此刻的我看来异常邪恶的诡异微笑。我也许明白他笑的原因,那就是捂住耳朵分明没有用,他们的声音还是透过我的手背,清晰地敲击着我的鼓膜。
“你说吧。”她的声音中,隐隐透着抑制不住的颤音。
“我……想说的是……我……兰,我真的……”他吞吞吐吐的,分明是少年难以启齿的羞涩。
他的选择,果然还是天使。
即使如此,我也情愿做一个沉默孤傲的精灵,属于我的,我会努力去珍惜;不属于我的,我甘愿放他自由。
可是泪,还是没能被封锁在眼眶中。
他的声音,终于传进了我的脑海——
“我真的——很对不起,兰。我非常抱歉。”
——对不起?对不起!难道他是说……
“我无法回应你的感情,对不起。”他的声音是那样真诚而坚定。
“其实我早已明白了。”她的声音,竟是那么平静,“我心里一直清楚你一心所爱的人并不是我,从来就不是。只是我太爱幻想,总是想要去追求理想中的幸福。是我错了。”
“不,并不是谁的错,兰。”他也平静地说着,“你真是一个温柔又可爱的女孩子,只是在遇见你的很久以前,我的心就早已被她占满了,没办法留出任何余地分给别人了。”
她?他讲的是谁?新出的表情,又是什么意思?
“还有那次在我家,我……”他是指那窗口……
“不用说了,我都明白。当时你只是太难过,一时失去理智而已。别再讲啦!”她的声音却明朗起来,“你为这件事已对我道歉过无数次了!”
“可是我真的很过分。那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情了!我怎么也不该用伤害你的方式去……”
“好啦,新一。”她的声音温柔极了。“我明白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明白的。让我们忘掉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吧难道和我在一起就没有开心的时刻吗?”
“当然不是。兰,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心里总是很平静。真的很感谢你这些年来的帮助。”
“我们是朋友嘛!”她的笑声如银铃般悦耳,“不过作为朋友,我要提醒你一件事了。”
“是什么?”
“我知道你上次伤心成那个样子是因为你被志保同学拒绝了。”什么?她是说我上次在他窗口看到他们拥抱是因为……“可是你不可以放弃明白吗?女孩子的心事,很难说清楚的……”
“兰,你的意思是?!”他的声音让我胸口一紧。
“这些话,你还是去问她本人吧。自己在人家身后胡思乱想,事情只会让你这笨蛋越搞越糟。”她的话语中透着顽皮。
“兰……”他无奈地说着。
“说正经的,新一。”她的声音严肃了许多,“我要和你告别了。”

二十九
“下周我就要启程去英国读书了,以后要见面的机会一定不多了。希望你保重吧。”
“为什么走得这么仓促?”他焦急地问。
“早就决定了。”她说道,“只是今天才告诉你的,抱歉。你一定一定不可以忘记我!我会在福尔摩斯的房子前门留影寄回来给你的!”
“那真是太感动了!你也不能忘了寄信发E-mail给我啊。”他笑道。
“一定会的。新一……”
“?”
“我走了,新一——祝你幸福,你一定一定要幸福啊。”
“兰……我答应你。”
“嗯。再见。”
“Bye,兰。”
我坐在背对他们的窗下,不禁抱紧了自己的膝盖。从她离去前的声音中,我听到了卸去压力后的释然,以及抑制不住的颤抖。
“也祝你幸福,兰。”
他默默地低语着,替代了我也想对她说的话。
——然而,他为什么没有离去?我正在不解时却发现身边的新出带着一副大功告成的表情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拉开了仓库的门。
我在瞬间差点忘了呼吸。好在新出一迈出门口就带上了门,我的心才回到了原位。窗外传来他们两个的声音。
“新出老师?!你怎么躲在这里?你不是让我七点半在这里见面的吗?”
原来这都是新出预谋好的!
“我也没想到毛利同学那么开通啊。我估计你得好好劝说她一个多小时的,哪知道你这么快就解决了。”
“你偷听?!”
“对啊。我还偷窥来的。”
“……你承认得真干脆。”
“反正我一直在里面躲着,说什么都没听到也没什么意义。”
“那好,你现在知道了吧,我是一心一意喜欢志保的,你别再妄想什么了。”
“你喜欢谁和我有关吗?志保也没说她选择了你啊。”新出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突然没话说了,泄气了一般。
“唉,”听声音,新出似乎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我说,我只是做了几年他的老师,都差不多知道她的脾气了;你和她从小长到大,还不了解她吗?好好想想吧。”
“我也知道她是死要面子的人,(雪子:我本来想用“死鸭子最硬”这句的,但是不舍得用来形容偶们的志保)可是上次她居然那么坚决地拒绝我了……我……”
“她会坚决地拒绝你……你是不是还做了什么多余的事?”为什么这个老师有如此强的分析能力?
“……我承认,我的确做错了许多事情。可是那是因为我喜欢志保啊!我爱她!!”
我的心脏跳到几乎要冲破我的胸膛了。
“我在5岁的时候第一次遇见了她,她真的拥有一种非凡的美,就像是精灵一样远离尘嚣,似乎带着一种无法触及的神秘感。可是我触碰到她了,我想方设法把她拉入了我们的世界,拆掉了她那冰封的心墙。也许并不彻底,但是她的温柔也早已无法掩饰了。”
“你这么小就喜欢上她了?”新出的声音透着作弄人的语气。
“我真正确定我的心情是在六年级毕业的时候。”我一颤,那就是说……我的眼眶已经发热了,“是我不争气,没上成帝丹国中。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哭了。当时我就知道,自己已经为这个女孩沦陷了。”
“还只是喜欢而已啊……”为什么,我觉得新出是在套他的话?
“上了国中以后,”不知他是没察觉还是把心里的话忍得太久了,讲起来就没能停住,“我恨不得每天都跑去见她。虽然不能一起上下学,好在是邻居。每天也可以在窗口打个招呼,然后每周的约会……”
“等等,国中时,你不是已经认识毛利同学了吗?”
“当然。我和兰关系比较好是有原因的啊,我在美国有个和兰一样留着黑色长发的表妹。在面对兰的时候,我就像是看到了久别的青子……这在情理之中的吧?”
“其实,我当时一心期待的就是和志保一起度过的周末。那天,红色夕阳下的志保坐在秋千上,一头微卷的长发也被染成淡淡的红色,衬上她难得的微笑,我就发誓要保护这个女孩子一辈子了……”
“浪漫得很啊……”新出的声音含着浓浓的酸味。
我突然发现,泪早已沾满了自己的整个脸庞。

三十
“工藤,这些话,不应该由我来听的。你应该去找想听到你真心的人去说才对啊。”
“……老师,不是你套出我这么多话来的吗……”
“先别说这些了。”新出极为明显地岔开了话题,“如果你还希望能挽回些什么,就听我一句话吧。”
“是什么?”他的声音中透出了看到希望的欣喜。
“从现在开始,站在这里,等待奇迹的出现。”
“什么?站……站在这里?等多久啊?”
“我只说这么多了。一切就看你的了。”
“喂,等等,你没说清楚……什么奇迹啊?老师!……”
能想象他满脸疑惑地对着新出远去的背影挥拳头的样子。然而,我心中却清楚,那“奇迹”指的是什么。
新出希望我能走出这个门,出现在他面前,让我们把没能说出口的话都讲出来。
可是,我怎样也无法鼓起勇气站起来,只是更用力地抱紧了膝盖。
我仔细听着他在窗外踱步的脚步声。突然,他停住了,静静地站在那里几分钟之后——
他径直离去了。
我的力气像是在瞬间被全部从体内抽走了。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我才勉强站起身来,刚刚似乎被某种温暖的东西填满的心却又被掏空了。
他不肯再多等待一会儿吗?
奇迹,果然是不存在的吧。
我甚至想嘲笑一下自己的懦弱。可是我似乎连该怎样扬起嘴角都忘记了。
缓缓地走向仓库门口,拉开了门,准备再一次踏上孤独的回家路时——
我抬起头,看到面前的他正微微笑着,站在仓库门外。

“我就知道,新出讲的奇迹一定是你,志保。”他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就像是温暖的溪流,缓缓注入了我干涸的心田。
“那你,为什么不肯等着我走出门去?”
“新出懂什么,你这个奇迹,用等得等到什么时候你才能出现啊。要不是我装作离开了,你预备要我什么时候才知道你一直在听着我的告白啊?”
他深深地凝视着我的眼睛
——“志保,你以为为什么只有我从小就不肯叫你姐姐?”
我的呼吸,再也没办法保持着平稳的节奏了。
只有上天知道,每次听到面前这个小我一岁的男孩,用温柔的语调呼唤着我的名字时,在我心中扬起的波澜都几近将我冷漠的伪装冲垮。
我尽全力向他的双眸中望去,似乎苛刻地想从中找出一丝一毫犹豫的神色;但我看到的,只有我自己的身影满满地占据了他蓝黑色的瞳孔。
“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志保。”他的话语,一字一顿,说得那样坚定。
“我爱你。”
他身后的夕阳,像是把整个世界都染成了那样绚美的火红色。
看着他修长的身姿,向我展开双臂的那一刻,我的矜持、理智、顾虑,一切的一切,都被我裹入了欣喜的泪水里,远远地抛向了身后。
被他紧紧拥入他温暖的怀中。我想,这怀抱是我一声的依靠。

**********************~分隔线~************************
“我冤枉!志保,自从你开始对我冷战以后我天天都守在窗前期盼着你能拉开窗帘看我一眼。哪知道你唯一望向我窗口的那回还偏巧碰到我正在楼下打电话给你啊!我也太背了……”
“……是真的吗?”
“那当然!那天晚上我还一直开着窗帘呢,你也看到了啊——咱们两个的窗口一直正对着,我做什么你都清楚的……”
“对。什么都能看清。包括我想看到和不想看到的。”
“呃……咳,我们不说这个了。志保你这红色的发带真的很适合你啊~不过很少见你买这种颜色的。”
“……这倒的确不是我买的。”
“那是谁送你的?”
“……”
“……新出这家伙还不懂死心吗?!他成天在你面前献殷勤,看我哪天……”
“呵呵呵~新一大帅哥又吃醋啦?听说那个帅哥老师出现之后,你成天都精神紧张。其实人家还做了不少好事嘛,至少逼得你说了真心话啊~”
“园子你这家伙……”
“别装了,你小子在学校整天粘在志保姐身边,恨不得在脖子上挂个牌子告诉全世界你是志保姐的男朋友了的样子……”
“平次你欠揍吗!谁整天粘着志保了?”
“你别不认帐,我手机里面还存着在走廊里偷拍你们的照片呢,等我拿给你看……咦,这是你的手套吗和叶?”
“啊,原来在你这里。谢谢~”
“和叶姐姐,为什么你的手套在平次哥那里啊?”
“呵呵呵呵~来来来步美元太快过来,园子姐姐告诉你们哦——”
“园子!!”
“看吧看吧,夫妻俩这么有默契,异口同声的嘛~昨晚约会到几点才回家的啊~”
“哇~你们开始交往啦!”
“从上周开始的哦!告诉你们吧,平次告白的时候那个脸啊……咦……喂,小真!你怎么这么久才打电话给我!我……”
“新一你别跑!别以为园子那家伙把八卦焦点转移到我们这里来你就没事了。告诉你,今天生日会你才是主角呢!”
他,不,现在是……新一,拉着我的手——仓惶逃离了{mod}大厅。

终章
“志保!”
“明美,好想你。”
“我也是!我们真的好幸福!我记得三十年前那次……”
“父亲,我回来了。”
“唉,回来了就好。工藤新一已经转世了。再经过这次轮回他就可以回天堂了,你只要等………”
“明美,我想这世让你做我的姐姐。我不喜欢叫你妈妈……”
“好的好的!我们做双胞胎吧!”
“嗯。我也很想念新出,做他的妹妹也不错吧?”
“行啊!我们这次就……”
“都给我等等!谁同意你们可以再跟着那小子转世了?!”
“父亲~您觉得我去做人类的日子过得不快乐吗?”
“也许是很快乐,但是……”
“您不希望我快乐吗?”
“不是,我是认为……”
“父亲——”
“别说了,我是不会答应的!!!”
……
**********************~分隔线~************************
我躲在花园的树丛里,听着姐姐呼唤我的声音渐渐远去,我松了口气。
我怀疑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她更罗嗦的姐姐了。她不仅凭着比我早出生的几分钟以姐姐之名对我说教个不停,叮嘱我穿厚点吃多点不许挑食不许看书时间过长不许成天窝在房间里;还热衷于把我拉进由她令人生畏的交友能力构成的朋友圈里。我们在半年前新搬到米花町来,她就用一周的时间把周围学龄前的小孩子都认识齐了——还包括他们的兄弟姐妹。见没法把我强行拉出门,就一天到晚在我耳边唠叨他们的事。例如哪天元太半岁的小妹妹会笑了,和元太同年的光彦成天跑去看她,弄得元太都不确定步美是不是真的清楚谁是她哥哥了;哪日8岁的平次哥哥又把和叶姐姐招哭了,他弟弟真 却整天被6岁的园子姐姐欺负等等。于是没过多久,我也无奈地和她出门去玩了……只为躲她的唠叨。
虽然不得不承认和大家在一起有说不出的开心,然而这次——我真的不能再迁就她和老妈了!妈妈听了姐的建议,说是为了感谢这半年来邻居服部、远山、小鹏、元谷、铃木和上周新搬来的一家的照顾,开了个所谓庆祝我和姐姐“四岁半”的生日茶会!……上帝啊,为什么继承了茶色头发的我的性格像我的日本人爸爸秀一,而有一头黑发的姐姐却有和我美国人妈妈朱蒂一样的脱线性格呢?
一阵脚步声传来,我一惊,头脑中却莫名地回忆起我和姐姐这些年来总是在做的同一个梦。梦中的情景就像是曾经的经历:已成年的我们一直在说服一个白衣大叔答应我们什么事情——似乎还求了他很久很久,否则应该不会有这样深刻的印象——还有,我心中总隐隐地存在着一种感觉:我在等待着一个什么人的出现,那个人……
“小姑娘,你就是明美的妹妹吧?”
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正低头望着我的,是个8岁左右的黑发男孩,脸上带着一种坚定而温柔的微笑。
分明是不相识的人,我却不由得从心底升起了一种熟悉感……难道,我们在曾经的什么时候见过面……
见我还戒备地看着他,他笑了笑,竟弯腰把我抱了起来。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一边抱着我走向前厅,一边做起了迟到的自我介绍:
“我是你家的新邻居,志保。我叫工藤新一,多指教啊。”
一切不安、疑虑和怒气在瞬间被我以为。头脑中只剩一个声音在不断回响——工藤新一,工藤新一,工藤新一……
一种一直在寻找的东西终于出现在眼前的幸福感猛地涌入心头。我根本无暇思考,只是本能地在他的怀抱里抓紧了他的淡蓝色衬衫。
“我叫宫野志保,请多指教。”
夏日的阳光,总是那么明媚。



[ 本帖最后由 工藤雪子 于 2008-11-28 19:0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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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28 19:07:48 |只看该作者
番外篇
听到门被毫不客气地推开,走进来的人却如猫一样没有发出一点脚步声。我只好放下了钢笔,因为这已经注定了我今天已经无法完成这份教案了。
一边整理那几张稿纸,头也不抬地问道:
“下课了?你姐姐先回家了吧?”
“你怎么知道是我,教授?”
听到“教授”两个字,我一惊,连忙抬起了头。面前这个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的茶发女孩正带着一脸嘲讽的微笑用她那冰蓝色的眸子看着,或者说是瞪着我。
我走过去关上了门,觉得脊背有些发凉。虽然一年半前她考到帝丹大学来的时候,我已留校读研究生并且兼做了特别代课教授,但是,她只有在对我十分不满时才称我“教授”,并附送一个绝美的,却饱含讽刺意味的微笑。这次一听她这样称呼我,我就全然明白了——这丫头又开始闹别扭了。
“我当然知道是你来了。你以为除了你还会有第二个人进我的办公室时连门也不敲一声的?今天又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哼。”她嘴角一扬,鼻子里发出了一个不屑的音节——我也就明白了,我刚才的纯属废话。谁会欺负她呢?她可是全校男生倾慕的对象;谁又敢欺负她呢?有我校柔道社社长元太给她撑腰,当然还没算上临校的全国剑道冠军平次、和气道学会副会长和叶、全国空手道冠军真,以及最有实力的刀子嘴园子大小姐,统统都是她坚实的后盾,挡得任何曾敢给她一点气受的家伙即使见到她仅仅出现在走廊的另一头也会绕着走的。不过,她却还总是这样说——
“还会有别人吗?只有你敢欺负我了。”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天大的冤枉。自从我8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了这个小我近4岁的女孩,就注定了我这辈子都必须要一直照顾她,保护她,甚至……宠着她。而成为她的出气筒,也成了我的必修课。
她瞟了一眼我满脸写的“无辜”二字,转身就倒在旁边的沙发上,拉开书包的拉链,从里面扯出了一打粉红色的信封,举到我面前晃了晃,之后便满意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开始逐渐僵硬、扭曲……
“看来今天步美发短信告诉我的果然是真的——今天是水瓶座的幸运日。我们年级所有水瓶座的男生都写了情书给我。喏,有这么一大包。我想,他们现在也许都在像等待彩票开奖一样在家里拼命祈祷我能有耐心拆到自己的那一封信呢吧。”
“……能不能别把这东西放在我的工作台上?”我气得脸都白了。
“我是特地拿来给你的。你替我拆封就好了。也跟他们学几句甜言蜜语,别总把那几句老掉牙的情话翻来覆去地讲给我听。腻死了。”
我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了。
“我好歹也是你交往了8年的男朋友吧?你……”
“哦,是吗?”她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我,“那你就应该不去理会什么‘老师与学生的恋爱是不会被接受’的流言,跟大家公布我们的关系啊。最好把你15岁就把五年级小学生叫到树林里告白的光荣历史也公之于众,这样……”
实在不能放任这小丫头再这样胡闹下去了,我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
“你不就是在意今天下午你的毛利学姐来办公室找过我这件事吗?”
她像是突然被人点了哑穴一样,一下子卡住。雪白的肤色下透出了淡淡的粉红色。
“我干嘛在意这个?”她的声音中,搀着重重的刻意做出的冷静语调。但方才她脸上那傲视一切的冷淡表情已经荡然无存,有的只是被人猜透心事的难掩的尴尬。
“不管你在不在意,我只是要告诉你:小兰是来告诉我,她念完大四上半学期就要去英国进修了。她今天是前来向我道别的。”
她脸上的粉红色加重了一些,却还不依不饶地嘟囔着:“反正她就是讲的话比我温柔,巧克力做得比我的好看,还有上次的毛衣……唔……”
我只好自己上前去封住她的唇了。
好一会儿,我才放开了她纤弱的双肩。擦了擦唇边她的保湿唇膏,我看着坐在沙发里的她已红透了的脸庞,莞尔一笑。
果然,只有我能欺负她呢。要知道,我曾有在她初中时以自己一米八的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把几个曾经想在她上厕所的时候下绊的女孩吓哭了;在她上高中时当着一个跟踪了她三天的男孩的面打破了一面墙的经历呢。当然,大学时我的行动已经由明转暗了。不过是有几个一直对她死缠烂打的男生已经连续三个学期没有通过文学理论这门的考试了。
“我要回去了。智明哥今天要来,我得去车站接他。”她匆匆站起身要走。
“他又不是不认识路。”我又把她按回沙发里。一提到她那个表哥我就有气,老是带着那么一副宠溺的表情看着她,简直讨厌透了。“你一周才来找我几次?今天好不容易到了周五,你刚来就想走,我怎么可能放过你呢……”
“唔……不……工藤新一!你不怕别人现在进来看到吗?你身为教授……”
“我早就锁好门了。而且……”
“喂!你别——”
“叫我‘新一’……”
“……新一!……”
不论上天再给我多少次机会,我仍会选择与你相遇,相爱。
“我的志保,我最爱的志保……”
——END——


……没……没有人回复偶也补全了……挥泪……

[ 本帖最后由 工藤雪子 于 2008-11-28 19:0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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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15 03:42:51 |只看该作者
很好很好 不过瘾阿 再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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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15 06:42:43 |只看该作者
ummmmmm
恩恩!
挺好的。。。
可是捏。。。
真希望是兰。。。
~~~~(>_<)~~~~
fгōм:守護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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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20 11:27:51 |只看该作者
当看到“不过是有几个一直对她死缠烂打的男生已经连续三个学期没有通过文学理论这门的考试了”的时候,我深深为那几个男生悲哀~~

虽然情节并不是那么新颖,但是还挺有趣的~
从文艺少女变成2B少女,最后成为普通女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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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20 19:11:10 |只看该作者
真的是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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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21 14:30:08 |只看该作者

要是是新兰就好仂!

要是是新兰就好仂!
新兰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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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55~好感人的说~支持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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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13 22:05:35 |只看该作者
太棒了,虽然花了很久时间看
永远,柯哀永恒!
好感动哦,都泪在眼眶里打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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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16 01:05:47 |只看该作者
DrogonSon ,rming, DDP, 上口慧美和柯哀0526同学,我是米想到这贴还能给顶出来,所以现在才看到童鞋们的留言……谢谢谢谢,当初写这文的时候我还年幼,能得到大家谬赞我真的很惶恐……感谢支持啊~~~~

不过说句扫兴的话,新兰FAN们就免进了吧,谁都有雷的地方是不是~我标题写清了就是怕雷着谁,所以大家相互理解一下吧,和平共处才好~
资深新哀派

年少无知时写的文……
《再一次的机会》(新志)
http://bbs.aptx.cn/thread-189555-1-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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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哀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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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8 23:10:59 |只看该作者
相当喜欢这种甜甜的的感觉呢,支持新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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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我是支持新兰的,但是,好看的同人就是要看的嘛!不管是柯哀的或是新兰的。
这里是马甲君哟哟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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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棒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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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的幸福,柯哀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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