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生活 fin

Izumiakito

1.
她急速敲字的手指忽然停滞，抱怨自己仍旧拖沓，索性停止持续了七小时又十七分钟的写作。起身取过杯子继续灌咖啡，眼神扫过那些累月经年一样的污垢，微微皱眉。才一个月，美好的小生命就被自己给这么折腾了。连连感叹造孽啊真是造孽的下一秒，咖啡杯做了彻底告别。

灰原哀就是这样的女子。果断利落不带丝毫犹豫。

大概已经三年了。这样蜗居在家，给各类杂志写字挣了搞费来过活的日子。也不是没有尝试出入高级写字楼，最终都是迅速地递交了辞呈。她无法习惯，随波逐流，敷衍着微笑，再渐渐地成为朝久晚五的城市动物。就算选择了放弃过去，她也有她最后的坚持。

休息的当口，有新的mail。是急得就差敲锣打鼓上门要债一样的杂志编辑。

灰原哀与各式各样的编辑打交道，冷淡从容地等她在截稿日前一天呈上的，心急如焚催稿邮件狂轰乱炸的，官腔十足得好象声讯电话里一成不变平仄毫无的，之类。她本身的沉静性格让她对于那些从容的编辑们持基本肯定态度。张口就喊毫无顾忌的活泼个性，很让人怀疑怎样完成写作这样一件声势浩大的孤独工作。当然，那是灰原哀起初的偏见。在对编辑这个词有了新的定义之后，她只是欣然。

扫过心急火燎的催稿电邮，她笑。还剩最后的一些审核，不久就给你传过来。天知道对方见了寥寥数语又是怎样的满脸黑线。


2.
凌晨，城市半眠半醒。从便利店买了寿司来慰劳自己。

烟头倔强地在雨水里发光发热。男人一贯冷淡的表情。淡灰色的烟雾让他显得琢磨不定。他说，买包烟，等等。

他们的重逢波澜不惊。


3.
赤井秀一有一丝意外，曾经的宫野志保，是宫野明美口中出色干练的组织成员。自小便不需他人多余的担心。有着独立准确的判断力。这显然难以与眼前凌乱黑暗的公寓主人相提并论。而他不问，自然她也不答。他向来不是为好奇心所驱的男人。

他给自己点了烟。微明微灭的光点在凌晨的冷空气中微显孤独。他抽烟的姿势极其好看。

十分二十三秒。他看着她迅速地解决了食物，背过身去飞快地敲击键盘。她的手指洁净修长，有着药剂师的特殊质感。他拍下她工作时候毫无表情的侧脸。打字时飞快运转的手。随意丢放的鞋。任意绑起的一小束头发。

她舒展了维持同一姿态过久的身体，偏过头去望着楼下热闹的街道。日光下川流不息的来往人群。千姿百态。她需要这样的观赏，让自己觉得安定。俗世的喧闹外表下有着生动而静谧的内核。

相机里是她的各种姿态。她很少照相，亦不知自己的三年夜猫子生活造就了怎样的灰原哀。而这些，给了她答案。她看着眼前已沉沉睡去的男人，忽然想起姐姐。当年的宫野明美，一脸甜蜜的笑，给她描述蓦然出现在她生命里的男子。她记得她说，有些人，就是见到的一瞬间，便可以确定他于自己的重要意义。不需交谈和接触，便能决然地断定并相信。他轻易并长久地成为自身的信念。

无疑，赤井秀一是宫野明美的信念。她爱上他，用自己的生命。

而困绕了宫野志保几年的梦魇在三年前她做出决定的时候毅然消失。那些冗长的梦境里，她总是在奔跑。体力不支。醒来，抹去额头的汗，开始等待天明。这样的日子，结束在三年以前。连同小学生的身份和一些毫无着落的情感一起，被牢牢封印。

有的时候她会收到圆谷光彦的邮件。他续续叨叨，流水帐一般给她叙述他的生活境况。顺利升上重点高中。竞赛得了优异的名次。要搬离东京。大阪的食物很美味。发烧得说不出话来在家休息了七天。母亲患病，父亲出差，他一个人。收到女孩子的情书。母亲情况转好，父亲已归，三口之家。他总是在讲述他自己。琐碎的事件，生怕遗漏般的详尽。偶尔语气怯怯地问起她。也只是“最近还顺利吗”这样潦草而句子。他很少去解决自己对灰原哀的疑问，他有他的担忧。所以在第一封电邮里，他曾说，只要灰原能听我讲我的事情，我就已经受宠若惊了。那个时候，他仍旧是帝丹小学的学生，对她的离开只是默认。鼓起勇气给她写邮件。后来便成了习惯。她偶尔给他回复，写，我愿意以倾听者的身份存在于你的生活。

灰原哀惜字如金。难得开口往往给他人惊喜。所以她也怀疑，自己为何选择写作，成为消耗体力和生命的叙述者。当初对自己的质疑在成功挣到稿酬给自己买了一堆食物和杂志之后便转变成笃定。有人要看她写的字，所以她能够写字谋生。


4.
他醒过来。叠好她给的毛毯。滂沱大雨伴着响亮的雷声侵袭，哗啦哗啦的，世界很安静。笔记本泛着淡淡的光，他看见她的留言，我出去了。光标停顿在句号的右边不断地闪。他笑。这个女子从来都这样果断。分明得交代自己的行踪，却丝毫不留下任何线索。离开就是离开，不会有保重、再见、照顾好自己这样的句子。

他不喜欢敲击键盘的声音，撕了纸写，照片过些日子给你寄来。下楼买了新鲜的水果蔬菜，几只蟹和一些限定糖果，给她空空的冰箱添些生气。尽管他怀疑这些需要自己动手的食物是否会渐渐失去水分直到被主人丢弃。

步行是赤井秀一三年以来的生活方式。他已经记不清，那次的轰然巨响，明亮的火光。恢复知觉的时候，他一个人，吃力地站起，一步一步寻找新的生命出口。他成功了，然后顺利抽离了先前的生活。即便心怀不舍。他的使命感曾让他不安。而与自己的对峙持续了一年零三个月，直至偶然看见新闻里火光冲天的组织基地，重新回归的自信满满的高中生侦探，他身边温柔的女子。他终于释然。

他总是被梦境缠绕。是阳光充沛的海边，沙子沾满鞋，宫野明美明媚的笑颜，她不断奔跑，中途又回过头来对他喊话，而海浪的声音过于猛烈，他听不见。

做了许多短途旅行。拍沿途的美丽风光。汲水的奔跑的睡着的动物，千百种姿态。同样无辜的眼神。他总是觉得它们无辜。传统的日本木头房子，有着好看的纹路。偶然会被好客的主人请入屋子，喝暖暖的茶水，说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言碎语。听独居的男人诉说年轻时候同亡妻的爱情片段。顺应主人家小孩的极力要求拍他们的灿烂微笑，答应了回头把相片给寄过去。去古老的家庭式旅馆，和陌生的人一起吃喝。常常找店铺买烟。

他渐渐爱上这样的生活。

5.
货架上永远载着琳琅满目的丰盛食物。

灰原哀喜欢这样的购物方式，不计价目，看着对眼就买给自己。收到大笔稿酬，于是最初的维持生计变成物质享受。她已习惯，被没日没夜的写作埋没的生活。

照例是采购一般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公寓，她看见他的字条。

用清水冲洗一只光洁的苹果，她长期干燥的手掌突然恋倦久违的水分。灰原哀的手指骨骼分明，修长美好，记忆着试管的冰冷温度。啪。水不断地反溅到她身上，她的梦魇再次惊醒。就像是拼命要埋进沙滩里的贝壳，一瞬间，就轻易地被铲起。

是，她记得，所有的事情，她都清楚地保存在记忆里。她曾对那个侦探说，与其说我讨厌实验室，不如说我害怕。他没有回答，转身迅速地融入欢快的小学生当中，拉紧她的手。压低了她的帽檐，对她笑。他总是这样地笑着，与一切阴霾无关。

记忆里，有很多这样的牵手。她一个人，不自觉地把自己排除在他们的世界之外。然后被各种各样的笑容，突然带进她不曾想象的生活。对她小小宣战的吉田步美，会拉紧她的手，说，灰原你也一起来嘛。不由分说。

工藤。还好吗。她的疑问，从给他留下一只栗色的玻璃瓶子之后，持续了三年，也埋没了三年。她不是很清楚，灰原哀这三个字对于工藤新一的意义。她的生活，似乎向来只会给她独一无二的选择。顺着看不见的轨道，一直走一直走，好象是没有任何的犹豫。

所以看到火光滔天的组织基地，看到回归的少年侦探招牌般风雨无阻的阳光笑脸，看到少年身边一贯温柔的女子，她只是沉默。这便是最好的结局。她告诉自己。掷地有声，不容质疑。

6.
相片上是她冷淡的日益消瘦的容颜。她突然浮现赤井秀一缓缓地把相片一张张塞入信封的样子。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永远有无限的沉静，像任何一个出色的组织成员一样能轻易地给予灰原哀压迫感。这样的男子，无论在何处，都有他并不自知甚至根本不在意的优雅感。就像宫野明美曾邮给她的相片，镜头记录的赤井秀一，连一个表情都不与贡献。

她仍旧记得电话里，姐姐笑着抱怨，那家伙啊，总是像被什么束缚一样，摆着毫无表情的脸。

咔。灰原哀拒绝回忆。那些顶着代号雪莉生活的暗无天日的时光，每一次不经意地温习，都会拖跨她好不容易支撑起来的信念。所以，她拒绝。

她感叹他的摄影功底。轻描淡写，却直指人心。她喜欢上这些镜头里的灰原哀和她的生活。是他消除了她的质疑。

彩色气球。巧克力草莓香草冰激凌。人偶。风筝。灯笼。烟火大会。还有什么。她曾经觉得这些明亮的斑斓画面是她生活的全部，就像是尖顶教堂上的彩绘玻璃。她总是用力地抬头仰望，被家人问在做什么的时候，笑着掩饰。宫野志保迷恋的高高在上的绚烂色彩，在后来，消失殆尽。

7.
有时工藤会想起她。

静静地想起她来。突然而不突兀。她生长在他的生命里，被时光赋予永恒的光环。

他想要保护她。情不自禁地要去保护这个刚见面时充满敌意的女子。他在一瞬间变成她唯一能够依赖的存在，在他们素未谋面之前，她对着资料上的陌生面容暗自期待。

而工藤新一对于感情，定义为毛利兰。他所熟悉的女子，骨子有着一成不变的温柔。他从未去考虑其他，因那份顺理成章的情感早已占据他的生活。所以她甘愿等待，为偶尔的电话或者照面内心欢喜，小小抱怨他何时能了结案件，却很少去握住他的手，任凭他匆匆离去，任凭自己微小的失落感缓缓膨胀。

毛利兰以等待的姿态，诠释温柔和相信。她相信他，坚如磐石。偶尔被铃木大小姐提醒，会抓紧他的手，即便沉沉睡去。而结局是那个小小侦探，用稚气的语调，喊她小兰姐姐。她无奈，满腹疑问被他一一掩饰而过，于是握紧他的手，继续选择相信。

而她，见证了他一次次异曲同工的温柔，突然释然。

8.
她突然觉得疲倦。邮完最后一篇文字，决定结束日夜颠倒的写作生涯。

是凌晨。街道上只有辛苦的清扫工作者。几乎所有店铺都大门紧闭，有轻微的风穿过，稍感凉意。搬出这个蜗居三年的公寓，几乎没有多少行李。给房东留下足够的钱支付这个容生之所的代价。她笑，深感坦然。用三年的时间，不断叙述过去和一些意想，然后在这个早晨，彻底告别。

这大抵是她想要的。

灰原哀不喜欢计划，计划是一种限定，她只是按着生活给她的途径，顺意前行。

波澜不惊的平淡生活，是一种圆满的可能。她想。然后轻轻地仰起嘴角。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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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 -
我想拖了那么久还是跑来柯哀发|||
本来感觉这里是CP区所以觉得发过来有文不对题的感觉 ORZ
问题是这文真真真的是CA

澈～雲の向こう

【轻描淡写，却直指人心。】

原帖由 Izumiakito 于 2008-12-11 20:04 发表 我想拖了那么久还是跑来柯哀发|||
本来感觉这里是CP区所以觉得发过来有文不对题的感觉 ORZ

其实柯哀只要有关哀的cp都是可以接受滴！（喂，你瞎嚷嚷啥，你又不是斑竹。。。。）

lZ的沙发我坐了。yeah！

The_Trespasser

不移到边缘纯粹出于私心啊，大人。简单地说，no.2尤其销魂。

原帖由 澈～雲の向こう 于 2008-12-12 18:03 发表
【轻描淡写，却直指人心。】


其实柯哀只要有关哀的cp都是可以接受滴！（喂，你瞎嚷嚷啥，你又不是斑竹。。。。）

lZ的沙发我坐了。yeah！

老婆，你是想为夫了。

lyguonan

写得不错哈~~

海拔额度

喜歡LZ寫的文，新一的部分有光彦與秀一多就好了

june1989

这个也不错哦 always give my love to you!就是这样的感觉

血祭sherry

这文文笔很喜欢~赞下

木之珞

不错呀！我觉得要是叫哀的大名更好

mikyo

文笔很好啊~

姬百合琉璃

趴下  好治愈的感觉 比起大喜大悲的那种好多了

564828977

秀一和哀，恩~~~
还不错，LZ实力不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