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记忆泡沫

兰and新一

正文：

{你走地比时间迅即，却残忍地掠走了空中所有的浮云，它改变不了古今。}

——题记
【1】
窗外有孩童嘻哈不止的闹腾，我忍不住内心想玩的蠕动拉开桔色窗帘，明晃晃的光直插进满屋的闷气，一沓沓白花花的试卷反射着所有的光线，刺得我浑身疼痛。

“又是邻家那俩孩子……”妈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身后了，“远山和服部家真是太放松了。”

妈妈说这话时，我只是微微一愣，之后剩下的便是一无是处的空落，我庆幸我还是存在着七岁小孩的心理。

“你今天也到点了，休息会儿吧。”妈妈回头突然说，我想她今天一定又是约好人去跳蚤市场了。

我咧开嘴笑出一个足以让大人开怀的角度，快速拿出放学路上见到的口琴，双脚踩出一串串孩子气的节奏，连蹦带跳地冲出紫红色的美芯防盗门。

彼时远山和服部在空旷的广场跳房子，我炫耀似的举起口琴，大叫快来看我的新宝贝。

他和她会很快地聚过来，带领着一对我不认识的孩子，他们会毕恭毕敬地看着满脸汗珠的黑炭少年，他是现任的孩子王，而每当这时一旁的远山会高高昂起头，一副养尊处优的女王的姿态。

数秒之后，偌大的广场会响起美妙到不着调的口琴声，还有些许孩子的嬉闹。

我的童年便是这样，在一群幼童中浑浑噩噩地度过，家境比较优越的我肆无忌惮的有着少爷般的生活，只不过那应该是个小姐。

{这段关于服部和远山最为辽远得过去，我有幸见证了。}

【2】
郊区最后一棵樱花开满的时候，鸧鹒鸟叫得正欢。静冈初春的雨丝似乎比仙台到冲绳的飞机线还要绵长。二十多度的气温倒是很适合午睡，尽管现在是早上八点三十二分。

昨晚在MSN里收到远山的邮件，大抵是说要结婚了，请我飞回大阪聚餐。而我只是草草的回了“OK”，一夜的失眠哈欠的次数实在过于频繁。

结婚的对象好像是个叫村上鸿秀的中年男子，日英混血，皮肤白皙，眼睛是晶黑，有着大多数英国人的颀长腰板，似乎能庇佑浑身是伤的远山，尽管她已经足够坚强。

在通知其他人时，有不少一知半解的人问起我：“那服部呢？”

我牵强地拉出个平稳的笑，鼻子里噙着强烈的酸楚。

我说：“服部平次这个人名，在五年前就已经销声匿迹了。”

===========五年前==============
哗啦啦落了一地的磅礴大雨，一天被遗忘的小巷零星地飘着雨丝。刚下夜自习的和叶蹦跳着走在前，身后是一如既往不变的随从。

“哎，你报的是什么大学啊小戾？”她猛然后转，清亮的眸子反射出一夜的星光，愈甚闪亮。

“东大呗，你呢？”我方才抬头看向她。

“我和平次都报筑波大学了！”

“筑波？那不都在东京？”

“是啊是啊。”

这时平次才闷闷的开口道：“不知道是谁硬抢去我的志愿表，还用武力威胁……”

“啊？”和叶突然凝华了眼神，“你不乐意？”

“乐意之至！”平次似乎调侃地抛下一个经典的半月眼，突然提升了速度以至于把和叶远远地甩给了我，之后在和叶高频率的喂喂声中抱头鼠窜。

这般故事殊不知远山和叶已经历过多少次，那时的她总是满脸幸福地和我谈天说地，每每谈及服部平次，她脸上的笑容会更浓郁，还不停地说着那家伙白痴笨蛋一个有什么好谈的小戾我们换个话题行不？

我想我是永远懂不了远山和叶这个女人，对于她，平次也常是无奈地耸耸肩：“那女人，我无可厚非。”他摇头，我能够轻易地从他眼中读出暖意，虽然我无法将它从面部提炼出来。

大学第一天我接到远山和叶的电话，说是怎么也找不着平次是不是失踪了，我宽慰说许是在哪趴着睡着了，可电话那头仍是铺天盖地的担忧。

挂了电话，我仿佛还能听到她沉重急促的呼吸声。抬头望见的天是绀碧色的蓝，白羽飞鸟呼啦啦地飞过，响彻天际的叫鸣声此起彼伏。

{老天爷，你能不能帮我，帮她，找回丢失的少年？}

【3】
再次接到和叶的电话时，平次受伤了。

医院的墙白得没有一丝生机，床上的黑肤少年睡得安稳，匀速的呼吸一遍遍洗刷着不大的氧气罩，细长的睫毛全然不动一下，被暖阳铺上一层橘色的暖煦。

医生说，子弹伤及内脏，未脱离生命危险。

我回头看满面颓然的和叶，此时的她眼眶深陷，深色的眸子硬生生的失掉了色彩，找不着焦距。

案子涉及的某个国际犯罪集团被彻底破获，而当事人却抓握不住。某个落雨的下午，服部出现呼吸衰竭的症状，随后在手术台上一命呜呼。

我尽量安慰着满面颓废的和叶，她呆滞地望着单架上雪白雪白的布，目光被绑定，那瞬间我以为他带走了她的灵魂。和叶怔怔地站着，我想医生的白衣大褂掠过她左耳时她是疼的，可她却一声未吭。



“他……要去哪？”她低语。



“他要去一个幸福的世界。”我唯有这样俗套地回答。



“幸福……他找到了吗？”



我偷偷望向她，比白布还要苍白的脸色着实吓了我一跳，眼眶充血般的红，我终是转过头，不忍再看。

后来的和叶丢掉了筑波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刚回大阪就被当地一所海洋学校召进，说是这么好的成绩怎么没人要之后笑容满面地迎进了她，还有她的父亲。

{我有时候会想和叶当时丢掉的不是录取通知书而是服部平次，虽然这个结果并非你情我愿。}

【4】
几年前，我二十岁生日那天和叶特地飞来说生日快乐。她说以前平次也是无论天涯海角都会赶来祝贺她。她说这话时眼里朦胧又多了一层迷离，还有些微的温暖。

我立马呵呵笑着说我又不是服部平次。她眼神立刻黯淡下来，谰谰说：“我知道，可我找不到他了……”

那次是她在服部死后第一百零八次哭了，却是第一次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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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成了散落的篇章，怎么才能拼得完全？}

【5】
她二十四岁的婚礼被男方搞得很隆重。华丽的镶边地毯，绒绒的质感很是细腻，盛开在路旁的一簇簇蔷薇，似乎能开到天荒地老。她穿着乳白色雪纺纱衣，腰间系有紫色流苏，款款而来，恍若尤物。

她的新郎，如我所描诉般，一副外裔模样，讲着蹩脚的日语，长得清秀，应该是个能托付一生的才子。我这么想着，还未忘给她祝福。我轻轻扬起衣袖，无数的话语确实搪塞成一句幸福美满，合家欢乐。我不知道怎么说才不会伤及她内心深处占地最宽的伤疤。

犹豫要不要告诉她关于平次的事情时她早已挽着她的新郎去了别地，我望着她的背影发了些许呆，回神才觉出满脸湿润。

婚礼完毕，作为工藤的音痴徒弟虽然一直想开溜却还是被拉去了KTV，于是我只好耷拉着脑袋浪费我宝贵的光阴。

在被逼着唱了几首完全跑偏的歌后，他们便直接把我PASS，留我一个人窝在沙发里喝着不大喜欢的拿铁咖啡。

远山和叶走过来，坐在我的旁边。

我突然发现她淡妆的脸上洋溢的幸福是那么的苦涩，甚至胜过了我的那杯拿铁。

她微微转过头，眼里泛着明媚的水光：“呐，平次……怎么样？”

她果然还是在意的，我想。“去年被追了烈士，受了勋章……静华伯母和平藏伯父搬去了夏威夷，他们大阪的房子已经有了新主……”我极其缓慢地挤出字来，“服部平次他……也一起去了夏威夷。”我轻巧的掠过了“的骨灰”三个字，毕竟她是不希望他死的。

“他在夏威夷啊……”是她特有柔细的声音，“你慢慢玩，我去K歌！”她笑着走向麦克风，几位麦霸也知趣地让了位。

“……我问你有一天，我们都将老去，谁来做留下来的那一个，你傻傻的说，要让我先离开，因为走开的人会少些回忆的心碎……”

她唱着，声音悠远绵长，恍惚间我以为是幻觉：一个黑肤少年拉着一个发髻高高的小女孩，奔向秋收的田野，麦穗飘洒着这个世纪最美好的真实……突然，少年不见了，一切变得天昏地暗，小女孩蹲在角落里低声呼唤男孩的名字，嘤嘤地哭出了声……

“……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次，你怎么会放开我的手，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次，我怎么会笑着说再见……”

一曲歌罢，没有喝醉的人都在为她鼓掌，我听到他们的欢呼，看到她仿佛立马决堤的泪水。

她再次走来我身边，端起桌上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她说：“等新婚之后，陪我去一趟夏威夷吧，我想最后再见他一面。”

语罢，她突然毫无征兆地趴在我的肩上，哭得一塌糊涂，冰凉的液体顺着我的肩颊流下。

我伸手轻拍她颤抖的背脊，却全是徒劳，于是我干脆任其大哭特哭，而我的工作仅是给她一个可以用来依靠的肩膀而已，尽管我一直以为，给和叶肩膀的人只能是平次。

{世间人，都不看向你}
{我也不，因为你哭肿的双眼，多可怜}

【5】
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远山和叶，四处打听也只是说和老公一起去外国了。我问他们是不是向南方太平洋去的，而他们说是反方向，是英国的方向。

{我们不是说好了的，一起去夏威夷的吗？}

很多年后的有时候我会想，也许和叶是忘记他了，可那份与生俱来、两情相悦的感情，又怎能说放下就放下呢？

只不过是现在就算和叶再提起他，记忆也已经零散成泡沫，分飞出她与他所能企及的世界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