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kenshink 于 2010-8-30 14:40 编辑
16岁的灰原哀——或者江户川哀从那个不像样的床上起来。 很难以置信,那张床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普通的席梦思。 床头堆着各种各样的推理小说和生物化学参考材料; 地上放着两个玻璃杯,里面还有几滴未喝完的酒——很罕见的——Poncha; 被子揉作一团。 灰原哀所做的第一件事是止住她的抽泣。 其实她并不想哭,但是睡觉的时候不知不觉就流了很多泪。 她尽量把自己在上面又睡了一晚的痕迹抹平——也就是把床变得像她睡前那样乱。 她好像很严肃又很虔诚似的,怕抹掉属于他的一丝一毫的踪迹。 收拾好——或者叫弄乱之后,她走到洗脸池边,很仔细地洗掉睡梦中所沾到的每一丁点污秽。 她每天都这样打扮着,把自己弄得很周正,好像把她生活弄成这样的那个人冷不丁会回来似的。 她擦干脸,顺手拉开洗脸池边上的抽屉,想化一点淡妆。 但是她忽然想让她有一个老朋友很不喜欢她化妆或者戴耳环或者涂指甲,那个人总是说他喜欢人洗尽铅华素面朝天的样子,那样才算是最真实的你我。 灰原尽量不想那个人和她的甜蜜温馨,所有有关他的回忆在灰原潜意识里都变成了老朋友。 灰原有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就好像这里没有失去什么似的。 灰原现在无时无刻不在对自己说该做什么与或不该做什么,逃亡的日子改变了她许多,是时候捡起来了。 她开始每天例行公事的打扫,仔细得很,地上每一丝细小的浮尘都被她扫了去,然后把散落的书一本本放回书架,亚森罗平放一摞,江户川乱步放一摞……她选择性地失明了,因为她没有收拾福尔摩斯。 她看看表。“应该做饭了,双人份的…哦,三人份,还有我自己的……”忽然愣住,半饷才反应过来。三人齐聚一桌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一个在逃,一个在躲,最坚强的反而是自己。 饭已经做上了,还是三人份“多了喂给流浪的小动物也好……”她又愣了,她似乎想起来,工藤总是跟在她后面,看着她和这些动物嬉戏,然后忽然消失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就拿着牛奶奶酪之类,递给她让她喂给小动物;或者默默地拿着些空的罐头盒,装上水放在路边,再在众人的疑惑目光中解释说是很多流浪的动物是渴死的…… 她崩溃了,是因为一个叫工藤新一也叫江户川柯南的人,她开始啜泣。 这个时候,早饭不知合不合时宜地冒着欢快的热气叫嚣起来,于是她又开始把锅碗瓢盆弄得乒乓乱响,在把头伸进蒸腾的气体中好掩去自己的泪痕。 连她自己都不解,明明不会有人看到为什么还要拼命掩饰,难道仅仅是因为习惯? 她本不想吃早饭,但是每次一这样一老一小的身影就在她眼前晃荡,于是她只好硬着头皮吃下去。 她对自己说“该打扫了”,本来已经开始的,因为早饭被打断了。 她又一次收拾那些书刊,这次她没有——或者说她忘了选择性地失明,于是等她反应过来福尔摩斯已经在手上了。 福尔摩斯里面夹着书签,有两张,一张是江户川柯南一张是灰原哀,江户川的照片夹在《四签名》那一页,灰原的照片夹在《斑点带子》那一页,两个人的相片用红线连着,仿佛是怎么也解不开的羁绊。 她这次没有哭泣,只是沉默着,比哭泣更恐怖地沉默着。 她在心底从未有过地哀求:“工藤,拜托你别来了,别再来了。” 这时,门铃响了,灰原很顺理成章地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不去想他。 来人是那个总是靠灰原和江户川撑台面的侦探队。 他们的到来并没有太大的意义,灰原给他们每人倒上一杯牛奶,然后自顾自地继续忙碌。 四个人就这样不尴不尬地相处着,那三个人也在坐了一会后很知趣地离开。 “该收拾了”灰原这样对自己说,“卧室无论如何都应该收拾了。” 她推开门,看着这个像被炸弹炸过的卧室。 这个卧室确实被炸过,被一颗叫做工藤新一的炸弹炸过。 灰原慢慢坐下来,她忽然想起和工藤云雨之后的夜晚,工藤对她说: “你说我们生个儿子叫什么呢?” “你能保证你一定生儿子?” “当然,‘真正的男人总是会创造男人’——不过如果你喜欢生个女孩也可以。” 她很悲惨地笑了,因为她似乎能看到工藤当时脸上的孩子气和眼里的狡黠。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笑的比哭的还要难看——真正美丽的笑容被工藤带走了。 屋子里的快乐和甜蜜也被他带走了。 她木在那儿,终于下定了决心。刚刚收拾起几本侦探小说,看到里面夹着的几张纸币,她又笑了。 然后她又哭了。她哭着对自己的笑说:“工藤,别来了,这是我们的家,必须要收拾……” 她最后还是没有收拾。可能她永远不会再收拾了,这辈子。 她很迅速地收拾着自己的仪容,因为门铃响了,她看看表,大概是那个人。 她猜得很对,门开了,是Gin。 她很自然地招呼着Gin,就像对待一个普通的客人。 之前的决战,她不想多说什么。这是组织里的“投诚”者和FBI联手设的一个局,她所知道的只是结果: 她最重要的两个人,姐姐和工藤,一早一晚,撒手西去。 Gin就是这个行动里最重要的一环。 灰原很恨他,因为他是枪杀工藤和姐姐的凶手; 灰原没有办法恨他,因为如果没有他,自己见不到工藤最后一面。 灰原很想报复他。 但是也要报答他。 不仅仅因为他让自己见工藤最后一面。 还因为他在杯户饭店上的罗哩罗嗦。 Gin来了将近一个月,每天一杯,或者Vodka,或者黑咖。 灰原只是把一杯往桌上一放——意思是喝不喝随你——这算是报答。 里面当然加了一些什么,她很清楚,Gin也很清楚。 然后Gin每天一口气喝完,然后马上走出去,在自己的车里等待药效发作。 症状类似APTX,可造成突发性心脏衰竭,然后猝死。 出乎意料的,Gin今天没有像以往一样,坐等毒药的送达。 他掏出心爱的贝雷塔M92FS,放在桌上。 然后让送来黑咖的灰原坐在自己对面。 “这是我的枪” “你如果恨一个人,就拿它打死那个人” 灰原没有犹豫,拿起枪,打开保险,扳倒击锤,直接对准了Gin。 Gin却握住套筒,慢慢把枪压下:“我不是要你来杀我,如果你想我死,我找个地方自己了断——你的那位先生肯定不想看到你因为谋杀被送进监狱。” “那你要我怎样?” “不要这么活着。” “我活的很好。” “我杀了很多人,从来看不出人怎么死——但是我看得出人怎么活——凭我对你的了解。” Gin一口气喝完了黑咖。 “淡了一点。”
“已经很好了,Naples Coffee。”
“好像少了点什么。” “咖啡也就咖啡豆和水。” Gin很享受地喝完什么都没有加的咖啡 “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记得每天吃药——你心脏已经快不行了吧。” Gin回头,笑笑,出去了。 灰原抬起头。 是啊,要好好活着。 过去的事,有些应该过去了; 但是有些是过不去的—— 一辈子也过不去。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