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

黑基

        剧烈的阳光疯狂炙烤着大地，而本该躺在清爽的宿舍里享受生活的我却和大地一起接受着这折磨。我不傻，只因我在站军姿。
        抬头看了看天，通透的蓝色，连一丝云的影子在都找不到。渴求下雨的愿望彻底破碎。唯一欣慰的是偶尔吹来的风会稍稍减轻一下身体上的痛苦。不得不说北京的春天有点短，短到你根本察觉不到。年初离家的时候都能看到淡紫色的野花星星点点的洒在墙角，学校里面却还是灰黄的色调，毫无生气。
        于是就开始期待衰草萌芽，柳丝轻吐；直到失望，然后绝望。再然后就是忽然在之后的某一天被风吹树叶的哗哗声吸引。留神一看，原来春天早已来了。所有的树木都仿似是在一夜之间就变得郁郁葱葱。然后再过几天，就热的只有穿短袖才能出室。去年国庆过后我三个月没出校门，以至于后来坐车听到报站名的声音都有一种新鲜感。心里仿佛打开了一扇窗，温软的光线瞬间照亮每一个角落，就有了一种幡然醒悟的感觉。然后神经质般的问自己：你在哪儿？我在北京；哪儿？北京，首都北京。
        许多看似遥远的事物，都在我们漫不经心的等待中被我们轻易地迈过，抛在身后。如高考，中招。五年前，我上初三。那个时候我就经常想，考试还有一百多天早着呢。而现在谈论起高考我都可以很矫情的说那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等待的时候你会觉得它的速度很慢，慢到好像永远都不会到达。然后就会被它的来临打个措手不及。甚至怀疑时间是不是错位了，被凭空抽掉了一段才会让它来的这么突然。其实我知道它们没变，依旧是以无法察觉的速度在行走。变的只是我自己，我忽视了不管多慢的速度，只要不停止，终有一天会铸就一个地老天荒。
        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活就像是步入了一个梦境，或者说是从哪天夜里睡下之后就一直没有醒。脑子里一片混沌，常常忘记自己想说什么，忘记说过什么；忘记要做什么，也忘记做过什么。在家闲的没事儿时，这种感觉会愈发强烈。我强迫自己出去走走，只是呼吸一点新鲜空气也好。看到刻在树上的我的名字被拉伸的几乎辨认不出。曾经平时的高度现在踮起脚尖却还是够不到。我到真愿意这十几年的生命是一个梦，一个纷繁，冗长的梦。或许下一秒我就会被人叫醒，梦中的情节被忘得一干二净。然后拖着六岁的身躯做那个年岁应该做的事。为扮大侠穿披风的威武，就上衣只扣第一个扣子迎风奔跑；新穿的衣服被弄得很脏，却依然兴致勃勃的把泥巴捏成各种想要的样子；捡一堆鞭炮，然后一个个剥开，把收集到的炮药放在一个盒子里，为了一瞬耀目的光芒而被烧光眉毛；躺在河畔的草地上，看蔚蓝天空中的白云演变成各种形状；在田野的凹地里掏洞烤红薯。等我重新走完十二年之后，就再次被人叫醒。发现自己还是六岁的模样，以前的一切还是一个梦，一个真实又脆弱的梦。
        脑海中的场景经常会被一股股熟悉的气息勾起。闻到青草的味道，我会想起小学及至初中全校师生一起去操场除草的盛况；书中的油墨香会让我想起高三时飘飞似雪花的试卷。我也明白，那些蛰伏的记忆并没有死，它们一直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苏醒。气味成了导火索，它们像一群受过严格训练的蚂蚁，密密的爬上心房。以一种疯狂的速度攻城略地，将我自以为坚固的城墙轻易拆毁。最后夺取最高点，拿出一面旗帜往心头最柔软的地方一插，胜利了。
        我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终于融入了这个群体，终于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的将大学生这顶帽子扣在自己的头上。但我不快乐，虽然我现在每天都在走着彼时期盼的夜凉如水的校园；每天都可以随心所欲拍着篮球奔跑在球场上；每天都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终究适应不了这种生活方式，无法像别人一样心安理得的浪费时间。如果说我的生命是一副梯子，那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正在哪一级上攀爬。活的如此迷糊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我设想改变的方法在别人看来是疯子的行径。因为我正在用十几年努力得来的结果，去赌一个未知的将来。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再过差不多半年，我也就二十了。二十年的时间真的不短，它把我从一个襁褓中的孩子拉伸到如今这副姿态。改变了许多，也储藏了许多。古语说：二十弱冠。我不想的我人生的四分之一甚至更远的地方依然活的不明不白。不管到时候我在以怎样的姿态前行，有梦可以追，总归是好的。
        头顶上十九岁澄澈的天空，也终将是一片湛蓝。

2010年5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