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寂子吟 于 2010-11-3 00:29 编辑
这是一篇作者都不明白的东西。为图而写,却未必精良。图是最近在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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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我小时候是一个很自恋的孩子。 毫不掩饰的说,我小时候是个非常可爱的姑娘,标准的小美人。 那时候有很多小男生喜欢我。节日的时候,他们在卡片上写上我的名字,写下非常稚嫩的祝福,趁着女孩子们为节日排练节目的空隙,悄悄的塞到我的书包里。 那时候女孩子之间为长得可爱的男孩子争风吃醋,当然这完全不关我的事,我只需要等着他们追随着我,在聚会玩游戏的时候,大声的叫出我的名字。 我家有一台胶卷相机,几乎一直都在拍我;我的照片到了六年级的时候几乎堆满了整个抽屉,不装在相册里,是因为太多了,在那个年代,相册很贵,洗相片也很贵。 五年级的时候,我甚至故意带着自己的一打照片放在书包的夹层里,我知道那些好奇心很重的男孩子会悄悄的翻你的书包。果然做完值日回来,我的照片几乎流传在整个班级,出去旅游的,家居憨笑的,女孩子们跟我说,你真漂亮,还有这么多照片儿。然后我就哭了,说这些照片只是带给我妈妈出去裱装,你们怎么随便翻人家的书包。 六年级毕业照的时候,用的还是老式的胶片相机,闪光灯会突然咔的一声巨闪的那种。我们被带到一个狭小的屋子里,相机和摄影师都是黑色的,我坐在椅子上努力对镜头作出最擅长的微笑,却发现嘴角的肌肉已经不受控制,抖动的厉害,可是快门还是迅速的按下,摄影师笑着对我说,很好很好。 照片拍出来果然很好,去领照片的时候,老师对我说,你拍的跟仙女儿似的。 黑白的照片,姑娘是大而圆的黑眼睛,鹅蛋般圆润的脸庞,抿起嘴角的微笑,一点都看不出紧张的肌肉的存在。 这大概是我拥有的最后一张好看的照片。
直到高中结束,我还保持着高傲而淑雅的姿态,但是却再也没有人夸过我漂亮可爱,更多的是各种各样的官方语句,只有在课堂上会念出的名字,男孩子不会主动来跟我搭话,我也无法主动开口,因为我从来没试过主动。女孩子们能慢慢的熟络起来,然后近距离坐在一起的时候,她们会夸奖我说,你真是个温柔的姑娘。 数码相机开始流行,家里的胶卷相机也很久没有用,关于我的照片每一年变得越来越少,直到高二那年发展到一张都再没有增加,高三唯一的一张是毕业照,我埋没在全校高三庞大的人群里,盯着相机习惯性翘起嘴角,不紧张,也不睁大眼睛。那年的毕业照是全年级的,照片非常长,跟画卷似的,老师在班级里调查,到底有哪些人要订照片,我对此毫无兴趣。 毕业后从一个同学家里看到这长卷的照片,我们趴在一起从年级的第一个班级看到最后一个班级,我们捕捉每一张好看的或者有故事的脸,然后回忆他或者她叫什么名字。 还是没有我。
大学四年,我长久的纠缠于“我是谁”这个恒久而无解的问题;我轻易的爱上同福客栈里的秀才,因为他口舌如簧,他问出了“我是谁”这个问题,虽然他也没有解答。 我时不时的掉入自己给自己编织的陷阱中,我开始逃避关于我这个话题,我的话变得越来越少,别人跟我说话的时候,我甚至避免我这个词。在大三的时候我发现我这个毛病越来越重,我甚至懒于书写自己的名字,我在各种作业的上面醒目的写上属于自己的学号,年级,班级,然后将自己的名字隐藏在最不显眼的地方。 大四的时候我遭遇了更大的折磨,我必须在简历上写上自己的大名,大而醒目的,这好让雇方迅速的发现我,念出我的名字,跟我签约。我扭扭捏捏的投出简历,笔试,面试,介绍自己的时候,我含糊不清的吐出自己的姓名,就因为这样,很多面试官露出了皱眉的表情。 终于我找到了工作,活下来了。
但是我还是没有找到答案。我依旧纠缠在这个无底洞里,然后一步步深陷。 回家的时候,母亲在要求看我的照片的时候,我翻遍了电脑里所有的文件夹,发现没有一张可以展示给长辈看的,所谓幸福的照片;所有的图片都记载了我走过了哪里,我身边的人儿,唯独没有我的存在。 和很喜欢的男人出去玩,他主动要求给我拍照片,我拒绝的如此迅速而决绝。 他疑惑的问我:为啥不拍? 我说:不想让人看到。 他说:不让人看,用你的相机拍,回去藏在你的硬盘里。 我说:自己看到也会吓一跳的。 旅程如此暧昧而欢乐,他用镜头追随我,我却一边装作没看到,一边巧妙的避开镜头。
我想要消失想了很久。我也做了很久。 大学结束的时候我终结了与高中及高中以前的同学的所有联系,我没有换过号码,但是他们或者她们打来的所有电话,发来的所有短信我都没有回过,渐渐的,通讯录中那个名叫高中的分组里再也没有号码有过来信。 工作了三年,我每年只在春节时回家,我给父母买很好的礼物,然后只待十五天。我等待他们长久的思念之后的通话,我对他们的嘱咐满声附和,转身却还是我行我素。 工作第五年,我依旧进行每年一次的旅行,那年却再也没回过公司。 我换了号码,丢了笔记本,我呆在陌生的地方,想着人群如何寻找我,想从我的生活里挖出蛛丝马迹,却发现手机和笔记本里一无所有,我的房间杂乱无章,没有任何关于我的日记或者便签。 我恶意的揣测那些还记着我的人们,我想到各种场面,他们从过去的影像里寻找我,最后却无法叫出我的名字,说出我的喜好,看穿我的心。
我就这样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依靠着积蓄,任意的活了一些时日。 终于有一天,有人敲响了屋子的门,我打开门一看,是两个面目严肃的汉子,他们拿着文件夹之类的东西,装模作样的在写着什么。 “找谁?”我问。 “人口普查。”他们说,我想起来这就是最近一直宣传的全国人口普查,我翻找了很久才找到身份证,夹在行李的夹层里,还很新,从十八岁制作它之后,我就很少用到它。 我把身份证递给门口的两个男人之一,他拿着身份证看了好一会儿,和身边的人低语了一会儿,又拿出了一个机器鼓捣了一会儿,转过脸来皱着眉问我: “你到底是谁?“ |